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凤命难逃TXT下载凤命难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凤命难逃全文阅读

作者:舞惜     凤命难逃txt下载     凤命难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微服出宫

    “张太医这是怎么了?”苏诺语来到张祜的门前,正好看见躺在地上的张祜,问道。

    “张太医昨夜不知被谁给害了!”一个男子说道,“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这话道出了在场所有病人的心声。大家脸上均是愁云满布,既是为张祜,更是为自己。

    苏诺语心知大家的顾忌,安慰道:“大家放心,张太医这事有官府来管。至于瘟疫,还有我们众多大夫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你谁啊?”那男子反问。

    “你糊涂了!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苏大夫啊!”另一位大妈赶在苏诺语说话前说道。

    然而苏诺语从男子这问话中猛然发现,自己今日一时匆忙,竟然忘记易容!真是太过大意!只是,忘都忘了,若是这会儿回去补,未免落得刻意。好在这些病人都相处得久,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都是些寻常百姓而已。

    男子哼一声,指着苏诺语说:“你才是糊涂!你且好好看看,这位是苏大夫吗?苏大夫哪里有这么好看?”

    苏诺语听见这话,有几分啼笑皆非,这男子还真是说话直呢!

    正在这个时候,从身后传来一记清冷的女声:“苏大夫!”

    苏诺语心中惊喜,这声音分明就是清然的!只是回身去看,才发现那女子竟是个陌生人。苏诺语生生咽回原本要脱口的话,转而笑着说:“你找我?”

    这便算是承认了身份,那大妈推一下男子,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就说这是苏大夫吧?你还说不是!”

    “可……这长相……”那男子尚有几分缓不过神来。

    这时人群中另一位男子介绍道:“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易容术!看来,苏大夫不仅仅是医术了得啊!”

    那女子走到苏诺语身边,方才恭敬地道:“苏大夫,我是小然。公子派我来保护您。”随即,凑在她耳边,小声道,“诺语,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苏诺语睁大眼睛,恍然道:“小然啊!他竟然能请动你来?”果真是清然!看来她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清然轻笑一声,说:“有话等会儿说!”便站在她身后,不再多言。

    小插曲之后,苏诺语又同往日一般,坐在医馆内,认真把脉医治病人。另一边,京兆尹也派了人来将张祜的尸体带走。

    清然这边已经就位,而褚哲勋也早早地进宫,恭候着季舒玄。他想了想,就目前来看,皇上只是有些好奇诺语身为大夫的高明医术,并未有别的意思。他甚至觉得,皇上看遍天下美女,也许并看不上易容后的诺语!若是如此,便太好了!

    只是,褚哲勋不知道,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命中注定的事,是人力所无法转圜的……

    季舒玄一下早朝,便看见褚哲勋候在那儿,笑着说:“怎么?你也同朕一样,对那位苏大夫有些好奇?”

    褚哲勋摇头,声音平淡地说:“臣只是想着,皇上既然发话,自然该臣来恭候您!”他心中则暗道:那苏大夫同我几乎朝夕相见,我对她那可不叫好奇!

    季舒玄笑着说:“朕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普天之下,朕看除了白……”大概是觉得失言,季舒玄停了下来,道,“罢了罢了,朕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皇上果然知晓臣的心思。您说的不错,普天之下,除了霜月,别的女子臣都不感兴趣。”褚哲勋一脸坦率。这是实话,除了她,再没有人能令他上心!

    季舒玄看他那执迷不悟的样子,想要说教两句,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时候,他实在也是佩服褚哲勋,能够这样十余年如一日地不求回报地喜欢一个女子,着实不易!甚至,他是羡慕他的,因为这世上的女子,还从未有人让他能如此心动!

    今日出宫自然是微服私访,季舒玄和褚哲勋都着寻常衣服,并未有人随侍在旁,侍卫们也都换了衣服,远远跟在后面。季舒玄同褚哲勋都身手不错,季舒玄特意交代了只准在十步外跟着。

    季舒玄难得出宫,倒是对京城内的街道颇为感兴趣。褚哲勋打趣道:“公子若是有兴趣,我今日便陪着您在城内四处逛逛,改日再去瘟疫村吧?”若能如此,那可算是意外之喜!

    季舒玄睨他一眼,道:“我出来一趟本就不易,自然不能本末倒置!我知道那地方你日日去,必定是不愿意再去,但今日咱们有言在先,你不得推诿!”

    “是,既如此,公子这边请吧!”褚哲勋并没有觉得多么失望,皇上本就是一个做事极有原则的人。

    季舒玄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身边的褚哲勋,笑着说:“哲勋,你我今日这样,倒是有几分儿时的感觉!那会儿你是我的伴读,我们也经常这样偷溜出来,四处走走逛逛!”

    季舒玄的话勾起褚哲勋儿时的记忆,那个时候的季舒玄还是太子,而他是太子伴读。有时候腻味了宫中师傅孜孜不倦的教诲,便会不时地偷个懒。趁着师傅不注意,两个人便偷溜出宫,在街上逛上一个时辰,再回去。只是,往往出来容易,回去难。

    “公子莫要提那会的事!”褚哲勋有几分不忍回顾的样子,“师傅每每责罚起来,对你总是手下留情!对我,那可是毫不手软!”

    太子太傅那儿,虽说先皇再三言明,要对季舒玄严加管教。可到底是太子,哪里有人敢真的对他责罚呢?所谓责罚,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但是到了他这个太子伴读这儿,可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太傅总觉得是他鬼主意太多,带坏了太子,于是便将在太子那儿省下的力气尽数用在他身上。说起来,他可没少受责罚!

    时过境迁,见褚哲勋忆及往事仍对师傅有几分怨怼,季舒玄朗声大笑。他拍拍褚哲勋的肩膀,说:“嗯,师傅对你下手是要重一些!不过,若非如此,你现在的身手又岂会高于我?”

    褚哲勋瞪他一眼,这什么歪理?敢情他身手好,全是仰仗着师傅不留情面的教诲?分明是他自己用功啊!

    两个人难得这样抛却君臣身份,只论兄弟情谊,倒也有几分令人唏嘘。

    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就到了瘟疫村外。这些侍卫平日里本就少见皇上龙颜,加之换做这身打扮,更是认不到。但是他们对褚哲勋手中的令牌可不陌生,连忙恭敬地让路:“两位爷,请戴上这个再进去。”

    “这是何物?”季舒玄看着手中那繁缛的衣物,问道。

    侍卫恭敬道:“这是苏大夫请人备下的。说是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预防瘟疫的传播。”

    季舒玄一听苏大夫,二话不说,便将那衣物往身上穿。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武装好,看上去同里面的病患没什么区别。

    进去后,褚哲勋带着季舒玄找到医馆,季舒玄小声问:“哪位是苏大夫?”

    隔了半晌,却见褚哲勋丝毫没有反应,季舒玄转身推他一下:“在想什么?我问你话呢!哪位是苏大夫?”

    “啊?”褚哲勋回过神来,眼神自苏诺语那没易容的脸上划过,故作淡定地说,“据说这村子里,只有一位女大夫。”此时此刻,褚哲勋只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将苏诺语带走!她今日竟破天荒地没有易容!

    即便是面覆薄纱,仍旧能一窥她那绝色容颜!如此一来,只怕他之前的担忧,是要成真了!

    若是易地而处,他是皇上,面对这样一个医术高明,又心性淡泊的绝色女子,自然也是要动心的!何况,在这之前,已经有了钦天监观测出来的天象!这样美好的女子,是个男人就不会拒绝!

    果然,褚哲勋微微偏头,看见季舒玄眼底的惊艳,他小声地打断他:“公子,您找到了吗?”

    “美!”季舒玄仿佛是没有听见褚哲勋的话,径直感叹道,“真美!朕……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

    “公子?”褚哲勋满心无力,恨不能季舒玄立刻失去记忆,“公子,这儿病人太多。我陪您出去吧!”

    季舒玄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褚哲勋言之有理,恋恋不舍地出了医馆。站在外面,他的眼睛仍紧紧盯着里面。只是他们的出现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苏诺语压根就不知道此时此刻,皇上就在外面,而且对她一见钟情!

    季舒玄猛然间回身,看着褚哲勋,问:“你还记得之前钦天监的观测吗?我敢保证,她就是天府星!”

    “公子,这可是大事!您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她的长相,这也太草率了吧?”褚哲勋心有不甘地说。季舒玄的话一字一句,像足了锋利的匕首,每一把都深深插入他的心口!他之前一直避之不及的事,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现实!

    季舒玄收回目光,无奈地看着褚哲勋那面无表情的脸:“在这种事情上,我同你是无法沟通!你是心有所想,眼睛里压根看不见旁人!说了你也不明白!”

第一百八十一章 微服出宫(下)

    褚哲勋欲哭无泪地看着季舒玄,不遗余力地劝:“公子,您想想,您对这女子一无所知,总不能就这样一眼,就草草娶她为妻吧?别说我劝您,您家中的其他人也都会劝您!”

    季舒玄瞪他一眼,真是会煞风景!然而,这一次,季舒玄是铁了心,即便那些臣子们要上谏,他也要力排众议,坚持到底!他看着褚哲勋,突然眸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我记得还是你曾经劝我,说娶妻是我的家事,不用去管其他人的建议!现在看来,我觉得你说得极有理!”

    褚哲勋听了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看着季舒玄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恨不能一掌拍死自己!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叫作茧自缚,他今日算是尝到滋味了!

    “虽说这是您的家事,但这毕竟不是小事!您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褚哲勋翻来覆去地说着这话。

    季舒玄大手一扬:“我心已决,不必再劝!”

    褚哲勋一噎,竟有几分无言以对。他怔了怔,问道:“公子,我实在是好奇,您究竟看上那苏大夫哪点?隔得这样远,其实并看不真切她的容貌,您怎能断定她的美丽呢?何况,自古娶妻娶德,不能仅凭美貌吧?”

    “你呀!”季舒玄伸手指指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说她美,哪里是仅凭容貌。你方才有没有注意到,她同病人说话时,那神色间极尽温柔;她低头写字时,那神色间尽是认真。你说说看,这样的女子难道不美吗?何况,她能凭借一己之力研制出医治瘟疫的药方,能够愿意到这样环境下为病人看病,难道这些都不能证明她的德行出众吗?”

    听着季舒玄大肆赞美诺语,褚哲勋这心底颇不是滋味。这若是换到往日,有人这样称赞他的女人,他必定高兴不已。可今日,这些话却让他听在耳中,却难以消化!

    褚哲勋终于不再反驳,季舒玄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不满地问:“哎,我说你今日是怎么了?之前我说迎娶纪氏为妻,你便劝我,让我不要顾及其他因素,娶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现在我真心喜爱的女子出现了,就在我眼前,按说你不是该庆贺我?怎得一直在这儿想尽理由阻挠呢?”

    面对季舒玄的疑惑,褚哲勋彻底无语。他再度后悔起当日自己的多此一举。那个时候他有了诺语,感受到爱与幸福,便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和他一样,收获幸福。可他若是知道有一日皇上看上的女子是诺语,当初便该在皇上决定封贵妃为后的时候,极力促成!

    “那公子预备怎么办?”褚哲勋实在找不到理由阻挠,便换了个问法。

    这下轮到季舒玄犯难了!要知道他后宫中的女子除了先皇后外,莫不是通过选秀进宫。他素来不好女色,像这样看上民间女子还是第一次,缺乏经验!

    褚哲勋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问到点上了。他继续说:“公子,如今家里事多,不宜娶妻,要不等这阵子事儿忙过了,再说吧!”

    季舒玄点点头:“也好,我先回去将她的住处着人收拾起来,等到事情忙完,便迎她进门!”

    褚哲勋一听,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连忙说:“公子,您方才说是真心喜爱她,既然如此,就该尊重她的意思吧?”

    “要必要吗?”季舒玄反问。

    “当然有必要!”褚哲勋连忙点头,煞有介事地说,“您想想张祜在折子中是如何说的?苏大夫不比寻常女子,压根就不愿意出人头地,甚至在明知研制瘟疫药方是大功的情况下,都将功劳拱手相让,足可见她与众不同!我想,公子也是因此才对苏大夫另眼相看,不是吗?”

    季舒玄认真听后,点点头:“你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见状,褚哲勋又恢复了斗志,他想了想,问:“首先,您不能不通知苏大夫一声,便擅自做主将她娶进门吧?其次,您得先让她知晓有您这么个人吧?”

    “就这样?”季舒玄粗犷地笑道,“这好办!我改日便叫章华出来接她去家里看一圈!”

    “不不不!”褚哲勋一听,连忙摆手,“这可不行!”

    季舒玄脸一沉,不悦地问:“又怎么不行了?你不是让我通知她一声,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就可以吗?”

    褚哲勋认真地分析道:“公子,您想想,您若是叫她知晓您的身份,她即便应了您,也有可能是因为仰慕您的身份或是畏惧您的威势!”

    “有何不妥?”季舒玄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之处。想他后宫众人,莫不如此!

    褚哲勋一本正经地反驳:“当然不妥!您想想,您方才说这苏大夫是您真心喜爱的女子,难道您就不希望她嫁给您,也是因为真心喜爱您这个人,而非您的身份?”

    季舒玄听后,没有即刻回话,而是沉默许久。不错,褚哲勋言语中提及的两心相悦,颇为让他动心。身为九五至尊,他手握天下乾坤,然而身边却实实在在缺一个知心人!季舒玄想起自古君王也自称“寡人”,说到底,可不就是孤家寡人吗?若是能像父皇那般,有母后陪在身侧,方才不负此生!

    自他有记忆起,父皇与母后便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的帝后。父皇虽说宫中嫔妃不少,却从未让除了母后以外的人有所出。而母后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据说母后生下他,便气血大损,再难有所出。父皇为了让母后安心,便承诺后宫之中除母后外,不会再有孩子!

    现在想来,父皇与母后每每在一起的时候,那眉目间的情意,实在令他向往啊!

    “是!我仔细想过,你说的非常有理!”季舒玄重重拍一下褚哲勋的肩膀,道,“如此,我便按你说的做!等到这阵子忙过,我便抽时间出来找她!我定要叫她真心爱上我!”

    面对季舒玄的豪言壮语,褚哲勋皮笑肉不笑地配合了一下,便不再言语。他心中暗道:等瘟疫结束后,诺语便跟我回逍遥谷,再不以真容示人!如此一来,即便你手握江山,也寻不到诺语芳踪!

    既然出宫的目的已经达到,褚哲勋便开始催促着季舒玄回宫。季舒玄看一眼天色,欣然点头。回宫的路上,季舒玄心情大好,今日出宫收获颇丰,令人心满意足。而一旁的褚哲勋则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怎么?有心事?我看你并不高兴!”季舒玄关切地问。

    褚哲勋扯扯僵硬的脸,说:“没什么,只是想到瘟疫之事,心情有些沉重。”他随意扯一个理由做幌子,搪塞过去。

    季舒玄听他一说,原本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是啊,两日之后,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褚哲勋拱手道:“皇上,臣进出皇宫麻烦,便在此同您告别吧!”

    “也罢!朕回去了。哲勋,今日一行,朕获益匪浅,你功不可没啊!”季舒玄感叹道。

    褚哲勋干笑两声,行礼告退。面对季舒玄的感激之语,他实在是不愿应承。

    回宫后,季舒玄径自回了嘉德殿处理政事,然而对于皇上难得出宫一趟,宫中盯着的眼睛可不少。后宫中这些位份高一点的妃嫔们都在皇上身边买通了人,为的就是更多地了解皇上的动向。

    故而,季舒玄回宫没多久,杨妃处便得了消息:“娘娘,奴婢得了个惊天的秘密!”急匆匆跑进来的是杨妃的心腹香茗。

    杨妃素来是处变不惊,她淡淡地瞥一眼身边伺候的丫鬟,说:“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这里有香茗伺候就行了。”

    “是,娘娘。”宫女个个训练有素,转眼间便有序地退了出去。

    杨妃这才半倚在贵妃榻上,细细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说吧,什么秘密?”

    “娘娘,您可知道皇上方才出宫是去哪儿吗?”香茗极轻地说,“瘟疫村!东南方向的那个!”

    “哦?怎得去了哪里?”杨妃心下微微有些诧异。

    香茗接着说:“娘娘,您可知道,张太医死了!”

    “什么?张祜死了?”杨妃猛地站起身来,一失手打落了手中的茶盏。

    “娘娘,您没事吧?”香茗顾不上旁的,连忙扶住杨妃的手臂。

    杨妃一下拂去她的手,沉声问道:“你去查一下,看看张祜命损谁手!还有,你方才说的秘密想来同张祜无关吧?”

    香茗重重地点头,接着说:“其实那医治瘟疫的药方并不是出自张太医之手!而是济世堂一个姓苏的女子之手!皇上今日出宫,就是为了去看她!”

    “什么?女子?”杨妃心中猛地沉下去。

    香茗肯定地说:“的确如此。皇上对此女子非常感兴趣,今日专门叫了褚爷陪同着去看。娘娘,您预备怎么办?”

    杨妃沉默半晌,并未回应,心底暗道:东南方向……女子……大有作为……天府星?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后宫反应

    香茗见杨妃半晌没有反应,又小声提醒:“娘娘,皇上该不会是有立她为后的念头吧?”

    “多嘴!”杨妃一记狠戾的眼刀扫过去,吓得香茗连忙跪地,道:“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娘娘责罚!”

    杨妃不耐烦理会她,转身进了寝殿,只留下一句:“将地上的碎瓷片儿收拾干净,出去!”

    “是。”香茗低声应道,动作迅速地将碎片小心地拾起来,随即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她心中暗自埋怨自己方才的多嘴,以娘娘的聪慧,自己能想到的事,娘娘又岂会想不到呢?

    杨妃端坐在妆台前,自妆台的玲珑锦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缠丝点翠鎏金步摇。她仔细端详着,半晌后,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如梦似幻的笑……

    这只步摇还是她初次承宠的次日,皇上赏的。当时的情景虽说已隔数年,至今却仍历历在目……

    杨妃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李妃傲人的家世,没有贵妃美艳的容颜,唯一所仰仗的就是还算聪慧的头脑而已!入宫前夜,娘便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嘱咐她:“囡囡,你自幼聪颖过人,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但此番入宫不比寻常,都说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在娘这儿,是明日之后,便与你咫尺天涯啊!”

    “娘,您放心,待得女儿成为宠妃的那一日,就可以向皇上争取回家省亲,或是接您入宫小聚!”她这样承诺母亲。

    母亲却只摇头:“囡囡,娘不希望你当什么宠妃,只希望你在宫中能平安终老!后宫女子那么多,争斗也那么多,你一定要记住珍重自身!娘宁愿永远见不到你,也不希望你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有个什么闪失!”

    “娘,您和爹不是素来都赞女儿聪慧,女儿不会有那一日!”她信誓旦旦地说。

    母亲搂着她,望着那快要燃尽的红烛,眼泪也缓缓流下来:“你的确聪慧,可那后宫中的女人又有哪个是蠢的?囡囡,不可轻敌!”

    饶是娘在耳边几番嘱咐,但她就想娘说的那样,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同她一批进宫的还有李妃,以及至今仍未熬出来的低等的几个嫔。她只消一眼,便看出李妃那张扬跋扈的性子,心中飞快有了筹谋!

    那个时候,先皇后是个痴傻作不得主的,宫中还是贵妃一人独大,贵妃之下,吴妃始终庸懦。李妃先于她承宠,刚开始皇上也是很宠爱李妃,只可惜李妃太过张扬,一味地在皇上面前撒娇撒痴,渐渐皇上便冷落了她。

    她瞅准机会,在先皇忌日礼那日将手抄的佛经献上,皇上注意到她,问了许多问题,她都应答得体。相比较贵妃的雍容,吴妃的庸懦,李妃的张扬,她却独有与众不同的淡泊与恬静。

    就这样,没过几天,敬事房的公公便来传旨,叫她准备着侍寝。侍寝当夜,她并未在完事后被即刻送走,皇上同她说起那日的佛经,她大着胆子,在皇上面前娓娓道来自己的见解。皇上听后,深以为然,从此对她另眼相待。

    翌日,在她还在嫔位的时候,章公公便亲自送了这只缠丝点翠鎏金步摇。她明白这其中含义,却仍然坚定地拒绝。是夜,皇上再度翻了她的牌子,亲自将这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她盈盈谢恩后,却将此物放于妆匣内,直到封妃的那日才真正理直气壮地戴上!

    在她心里,这边算得上是皇上对她的亲睐有加。后来,当番邦进贡了一尊成色极其罕见的玉观音。她知道贵妃一早便看上,数次向皇上讨要。不想后来,皇上将此物送来了高阳殿,并说唯有她,才配拥有此物!

    这些年里,皇上虽一直将调度六宫的权利给了贵妃,表面上也宠着李妃,但是她知道,皇上对自己同对旁人是与众不同的!

    人的**永远会无止境地膨胀,在后宫待得久了,在皇上对她诸多宠爱之后,她原本一颗安于现状的心变得躁动起来。她开始想要的更多,于是,她开始拉拢李妃,共同对付贵妃!

    再之后,先皇后莫名其妙地薨逝,皇上昭告天下,在宫里却只是简简单单地办了一下,便不再言及此人,就好像是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她冷眼看着先皇后的一生,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在这后宫中,单单有位份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皇上的宠爱与手中的权柄!于是,她为自己指定了明确的目标:争夺后位!

    原本,当她得知贵妃即将封后的消息,也是沉寂了几日。然而不过就是那么几日,皇上便改了主意。她以为,贵妃错过了这一次,便永远不会再有机会。不想后来传出了钦天监夜观天象的事,她知道,凤命所归之人,必得在宫外大有作为!

    那时正值京城中大规模地爆发瘟疫,她利用了李妃对后位狂热的追求,三言两语便鼓捣李妃自请出宫。这事若换做是她,是断然不会去做,天灾无情,任何人在它面前都是平等的!若是连性命都没有,还谈什么后位呢?

    话虽如此,她不愿去做的事,有人愿意去做,她又担心李妃在宫外真的有所作为,成为皇上心中的后位人选。于是,她想起幼年时期,熟读战国史册,各国诸侯惯常用的手段便是联弱抗强!

    于是,她一面在李妃面前,几次三番示弱,表明自己对后位绝无肖想,并愿意为她马首是瞻;一面又派了心腹张祜在李妃面前仰仗自己是贵妃的人而屡次为难,从而令李妃对贵妃恨之入骨!

    这样一来,即便李妃真的在宫外有所作为,也彻底地同贵妃交恶,一旦回宫,必定不会放过贵妃。而贵妃又岂是能轻易任人揉捏的?等到她们二人坐山观虎斗,她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出李妃的愚蠢,没有算出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

    思绪回转,杨妃手指极爱恋地抚过步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点翠,悠悠叹口气,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无意间眼神扫过妆台上的铜镜,她才恍惚间发现,脸颊上两行清泪划过……

    说到底,她对皇上,是真的有爱。她如此想要成为皇后,为的不仅仅是那至高无上的荣耀,为的不仅仅是可以荫蔽家人,更主要的是,她想成为皇上身边,那个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

    这么多年来,她同皇上即便是漫步在宫中,她也永远得守着规矩,微微落在皇上身后半步,亦步亦趋!她做梦都想成为可以同皇上并肩而立,携手同行的女子!

    现在看来,这梦似乎又碎了……

    “香茗!”杨妃拭去脸颊上的泪水,一面将手中的步摇重新放好,一面扬声唤道。

    香茗脚步匆匆地走进来,站在她身后,应道:“娘娘,您唤奴婢?”

    杨妃微微颔首,示意她附耳过来,小声叮嘱一番。

    香茗面上一凛,恭敬道:“是,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处理好。”

    皇上身边,杨妃买通了奴才,贵妃自然也安插了眼线。当“皇上看上瘟疫村中苏姓女子”的传闻,传到月华宫时,贵妃的惊愕不逊于杨妃。

    “你说什么?这药方不是张祜研制出来的?”贵妃错愕不已地看着彩纹。

    彩纹点点头:“娘娘,千真万确!今日皇上出宫便是为了去见这个苏大夫,据悉皇上对这个女子颇为满意。”

    贵妃脸色一沉,怒道:“本宫就看不惯皇上身边这些个狐媚子!从前有个李妃,一味地爱在皇上面前撒娇撒痴,争宠夺爱。李妃自以为是,将自己赔进去。不想竟又冒出来个什么苏姓女子!”

    “娘娘,可这苏大夫研制出了医治瘟疫的药方,若非是她,小皇子也不会恢复得这样快。”彩纹在旁小声地提醒道。

    贵妃狠狠地瞪一眼彩纹,吓得彩纹一个激灵,瑟缩地往后挪了一小步。“你说的这话是不错,她医治睿儿有功,本宫可以赏她黄金千两,甚至是万两!但是,”贵妃顿一顿,话锋一转,“本宫绝不允许她因此便妄图跟本宫争后位!”

    彩纹一听,连忙不迭地点头:“是,奴婢也是这样想的。”

    贵妃看着她,说:“既然她有功于睿儿,本宫便叫她死个痛快!”

    彩纹心中一惊,连忙低头下去,不敢看贵妃那锐利的眼神。

    贵妃云淡风轻地说:“传本宫的话出去,叫人给她个痛快,不必为难她。”

    “是,娘娘。”彩纹小声应道,转身离去。

    贵妃优雅地起身,眉眼间尽是柔情似水,仿佛方才轻描淡写便要人性命的不是她。她出了寝殿,往睿儿住的偏殿走去。

    “娘娘。”乳娘见她来了,连忙屈膝行礼。

    贵妃微微抬手,道:“起来吧!今日睿儿的情形如何?”

    “回娘娘的话,小皇子今日情形比昨日好,人也精神多了。”乳娘笑着说,“说起来,这可都是张太医的功劳!”

第一百八十三章 皇子夭折

    乳娘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听在贵妃耳中却极为不悦。她冷冷瞥一眼她,薄责道:“平日里多将心思放在睿儿身上,不该说的话便不要说!”

    “是,奴婢省得。”见贵妃言语中有斥责之意,即便不知道自己方才那话错在何处,仍急忙跪下请罪。

    贵妃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她站在睿儿的小床前,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脸上方才缓缓漾起一抹慈母的笑意:“睿儿,母妃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啊!即便那个女人对你有恩,但若是容的她入宫为后,你便永远没有机会成为嫡长子!”

    那小小的婴孩自然是不会回应贵妃,贵妃坐了会儿,俯身温柔地亲一记孩子,便转身离去。

    是夜,天刚擦黑,朝霞山之巅便出现了一个人影。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另一个人也如约而至。左侧男子语气微微有些急促:“你终于来了!你可知晓,我昨夜派出的那个人,没有回来?定是被人除掉了!”

    “这也是我今日赴约的原因,事情有变!”右侧男子相较于左侧男子来说,镇定许多。

    左侧男子仍旧有几分着急:“我现在担心的就是,那人会不会将我供出去!”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再如何担心也是枉然。”右侧男子说,“我虽不知你的人折于何人,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误!真正研制出药方的人并不是那个太医院的院判张祜,而是一个姓苏的女人,她此时就住在瘟疫村内。”

    左侧男子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既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人做了她!”

    “你以为只有你我想要置她于死地?我告诉你,现在这宫里想要她死的人多得是!”右侧男子脸上露出一抹邪狞的笑,“你日日在朝廷之上,该知道季舒玄原本想要立贵妃为后,后来这事不了了之,就是因为那天府星的传言。现如今,天府星所指示的人出现了!”

    “你是说季舒玄想要立一介小小大夫为后?”左侧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右侧男子冷哼一声:“有何不可?他季舒玄仗着自己是天子,这天下的女人他早已是予取予求惯了,想要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左侧男子听出这话中浓浓的嘲讽意味,不禁好奇:“说起来,你为何对季舒玄有如此大的仇恨?”

    “私人恩怨。”右侧男子惜字如金。

    左侧男子见状,不再多言,转而问起旁的事:“那依你之见,可还需要派人前去做了那女人?”

    “自然要!她既敢坏我好事,就得受到惩罚!”右侧男子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只是,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多派两个人去!”

    左侧男子点点头,说:“好,这个事我去安排!那小皇子那边,再不下手,只怕就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右侧男子眼底一片诡谲,反问:“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提醒?”

    听了这话,左侧男子下意识地皱眉,然终究什么话也没说。直到右侧男子离去,左侧男子仍旧站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色一分分转深,宫中的一隅,一个身披斗篷的宫装女子边走边谨慎地四处张望。不一会儿,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两声布谷鸟的哀鸣,宫装女子面露喜悦,连忙自黑暗中往前走两步。

    还未待开口,便被人搂入怀中:“你来了?”

    女子轻笑出声:“说什么傻话?人都被你抱在怀里,还这样问!”

    “你不知道,自你我一别,这一道宫门,便阻拦了我的思念。”男子喟叹一声,“即便我此刻拥你入怀,仍旧心中空落落的,没个着处。”

    女子的笑意渐渐隐去,一抹幽怨爬上脸庞:“你尚且如此,我岂非更是日日难捱?”

    “你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我总相信有朝一日,你我会重逢!”男子搂紧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听了这话,女子脸上浮出哀婉的笑:“即便有那一日,又如何呢?你早已有妻子在畔,而我也已人老珠黄,你又哪里还需要我?”

    男子不悦地皱眉,轻斥道:“胡说什么!你在我眼中,从来都如初见一般,温婉动人!你要知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饶是我身边有了别的女人,我的心也只在你身上!总有一日,我要将你明媒正娶!”

    没有女子能不被这样信誓旦旦的诺言所打动!女子纵使知晓这不过是一句空口诺言,仍不禁心旌摇曳。她痴痴仰头,注视着他同样深情如许的眼眸:“好,我信你!我等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你的女人!若是真的有那一日,那么无论是做妻做妾,甚至是为奴为婢,我也甘愿!”

    男子的手飞快捂住女子的唇:“你说这样的话是在刺我的心么?我对天起誓,今生今世,若有负你,便天打雷劈……”

    “不要!”男子的话没说完,便被女子打断,两滴清泪自她眼角滚落,“这世上若是没了你,我活着又有何意义?我宁愿同你遥遥相望,也不愿你有任何闪失!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别说了,也不怕忌讳!”

    男子看着女子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蓦然一动,一时间情之所至,微微俯身吻了上去:“这样的你,叫我如何舍得?”

    女人本就是感性的,何况又面对着自己心中所慕之人,自然是难以把持。女子起先脑子里还存有一丝理智,然而半推半就间,男子那令她沉醉的气息渐渐将她包围。一丝感叹自她唇边逸出,她抛却所有礼义廉耻,毫无顾忌地迎合着男子……

    一阵颠鸾倒凤之后,男子手中把玩着女子腰间的肚兜,得意且满足的笑爬上那张英俊的脸。

    女子含羞带臊地看一眼男子,盈盈眼波中显露情意无限:“今夜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没事便不能来看你?”男子声音中有着激情之后的沙哑,“你可知道,你让我深深沉醉!若是可以,我宁愿天天与你在一起!”

    女子娇羞地低下头去,小声道:“我也愿意同你在一起!”

    男子唇角上扬,噙着一抹放荡不羁地笑,搂过女子纤细的肩膀,在她耳边一阵低语:“明白了吗?”

    女子脸上的娇羞刹那间僵住,她眨眨眼睛,看一眼地上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影子,点点头,说:“好。”随即,她起身,快速地归拢衣衫,低声说,“我先走了。”

    男子从地上猛地起身,一把拉住女子的手,飞快地从她身上扯下肚兜,随意塞进袖中,又在她腰间摸一下,方才说:“乖乖的,帮我将事情办妥!”

    女子一怔,微不可见地点一下头,在转身地瞬间,一抹失望自眼底浮现……

    后半夜,夜深人静,月色溶溶,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月华宫的偏门悄然离开。

    翌日清晨,贵妃犹自好睡,梦境中,她正寝殿外跪接封后圣旨。她身后跪了一地的丫鬟与奴才,身前站着一脸喜气的章华,他手中拿着的是那道她日思夜想的明黄圣旨。

    “贵妃娘娘接旨——”章华那阉人特有的尖细嗓音响彻整个月华宫。

    贵妃面带端庄得体的笑,盈盈拜下:“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纪氏,秀毓名门,温俭淑良,为后宫之表率,宜母仪于天下,故立尔为皇后,钦哉!”章华一字一句地读完,随即笑着说,“娘娘,请接旨吧!”

    “臣妾叩谢圣恩!日后必定更加勤谨奉上,和睦六宫,为皇家多多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贵妃喜不自胜地说道。

    然而,到了该起身接旨的时候,她站起身后,却仿佛觉得脚上有千斤重,无论她如何努力,也迈不出一步。而面前的章华却一步一步后退,手中扬着明黄圣旨,嘴里念叨着:“贵妃娘娘,您快来拿啊!您若是不要,老奴便将这圣旨给别人!”

    “不行!那是皇上给本宫的!那是给本宫的!别人怎配拥有?”贵妃心急之下,冲着章华嚷道。

    无奈她心急如焚,脚下仍挪动不了一步,就在这关头,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哭天抢地的哭声,她只以为是在梦里,不耐烦地咒骂一句,继续朝着章华手中的圣旨努力。

    不过是一瞬间,眼前一亮,一切都消失不见。紧接着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丫鬟彩纹的哭腔:“娘娘,您快醒醒,小皇子……小皇子他……殁了!”

    “什么?”贵妃猛地惊醒,其实并未听真切彩纹说了什么,只是听到偏殿那边传来极凄厉的哭声,以及一声声唤着的“小皇子”。她心中咯噔一声,不好的直觉袭上心头,方才那梦就是个极不祥的征兆,如今又听到有人哭着唤“小皇子”,她猛地起身,逼视彩纹:“你方才说什么?”

    “娘娘,小皇子……殁了!”彩纹跪倒在地,大声哭道。

    贵妃愣在那儿,方才彩纹那重重跪地的声音,就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丧子之痛

    贵妃仿佛呆傻了一般,毫无反应,外面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她能清晰地听出乳娘的哭声较之寻常丫鬟来说,更为哀戚。她仿佛又陷入了方才的梦境中,那种身子重逾千金的感觉,那种任凭怎样努力都动弹不得的无助……

    彩纹跪在地上,将她无动于衷,哭着说:“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贵妃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拳,打磨得光滑的长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疼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她仿佛猛然间清醒过来,甚至来不及披上一件外衫,脚上也没趿上鞋,便嘴里念叨着“睿儿”,疯了似的冲出了寝殿。

    彩纹见状,顺手取了一件外衫,便跟着跑了出去。

    贵妃顾不上看周围的人一眼,也顾不上说一句话,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睿儿的床前,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她疯了似的将小床里的被褥与小衣服都甩出来,嘴里喃喃道:“我的睿儿呢?我的睿儿呢?我的睿儿到哪儿去了?”

    贵妃的样子令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彩纹冲过去,抱住贵妃,哭着说:“娘娘,您别这样!小皇子在乳娘怀里呢!”

    乳娘连忙上前,将小皇子递到贵妃面前,还来不及说话,贵妃就一把抢过去。她爱怜地用下颌去碰触孩子,才惊觉孩子早已就凉透了!她骤然回身,怒视乳娘,乳娘慑于她的威势,本能地想要后退。

    贵妃一手抱住孩子,另一手高高扬起,没有迟疑地狠狠打在乳娘脸上。这一掌大概是用尽了全力,打完后贵妃整个手都在微微颤抖,而乳娘的脸颊则瞬间肿起来,上面清晰可辨五个手指印,唇角处溢出血丝。

    乳娘吓得甚至不敢抬手去碰触被打的脸颊,只是下意识地跪下去,重重地叩首:“娘娘息怒,小皇子的死同奴婢无干!不是奴婢做的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夜夜跟在睿儿身边,即便不是你,你也难逃其咎!”贵妃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还我的睿儿来!”

    乳娘知道小皇子死了,自己哪怕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她伏在地上,哭着说:“娘娘,奴婢知道事到如今,奴婢就是说什么也没用。但是,奴婢仍不得不说,昨夜奴婢同往日一样,哄睡小皇子就上床歇息,以往奴婢夜里总要醒几次,可是不知为何,昨夜却睡得极沉。一直到今晨才恍恍惚惚地醒过来……”

    “闭嘴!你给本宫闭嘴!”贵妃嚷道,“你说再多也换不回我的睿儿!你去死!”

    “奴婢醒来后,准备给小皇子喂奶,才发现小皇子已经殁了!”这大概是乳娘第一次违抗贵妃的命令,她一面哭着,一面说,“奴婢自小皇子出生之日起,便服侍在侧。虽说小皇子是奴婢的主子,但是在奴婢心中,他就像是奴婢的孩子一样!奴婢绝不会害小皇子!”

    “彩纹,掌嘴!给本宫狠狠地打!”贵妃哭着,大声道。

    彩纹犹豫地看着伏在地上,伤心不已的乳娘,半晌没有上前一步。

    乳娘接着说:“娘娘放心,小皇子是吃奴婢的奶长大的,奴婢不会叫他一个人孤零零,奴婢自会去陪他!”顿一顿,她抬起头来,看着贵妃怀中的孩子,说,“小皇子,您不要怕!奴婢这就来陪您!”话音未落,她站起身来,目视前方的圆柱,没有迟疑地狠狠地一头撞过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站在柱子近前的人来不及拉住她,也来不及闪躲,温热的鲜血甚至溅到她们脸上。大家惊呼,转而去看贵妃,贵妃却置若罔闻,只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

    彩纹见状,低声吩咐了两个奴才,将乳娘尚且温热的尸体抬出去。奴才的动作很快,转眼间就已办妥。若非是青砖地上鲜红一道淋漓,点点血迹斑斑,如开了一树鲜红耀眼的花,只怕都没人知晓方才曾经鲜活的生命便倏然流逝。

    有小皇子在前,乳娘的死难以引起人们注意。大家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贵妃,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乳娘。唯有平素里照顾小皇子起居的两个小丫鬟,眼眶中有晶莹闪烁。若是论及对小皇子细致上心,只怕连贵妃娘娘都比不得乳娘。所有人都知晓,小皇子的死,乳娘的伤心不比贵妃少,然而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乳娘死了,贵妃连个眼角都没给,她就那么抱着睿儿,低声喃喃着旁人听不真切的话。她的眼睛里都是干涸的,满目怆然,满心哀恸……

    “皇上驾到!”章华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月华宫中这诡异的寂静。

    声音未落,便见季舒玄大步走到了近前,一众的奴婢奴才们无声地下跪请安,没人多嘴。空气中尚有淡淡的血腥气没有散去,季舒玄眼尖地瞥到地上的血迹,问:“怎么回事?”

    彩纹上前行礼后,低声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与季舒玄听。

    季舒玄听后,微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递一记眼色给章华。章华了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季舒玄来到贵妃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说:“青薇,朕来了!”

    “皇上!”贵妃骤然间失声痛哭,她将睿儿抱着,放在季舒玄和自己中间,“我们的睿儿……皇上,您一定要为睿儿做主啊!他才这么小!”

    “朕知道,朕答应你,一定为睿儿做主!”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季舒玄的语气中听得出浓浓的伤感。他紧紧地搂着贵妃和孩子,伤心至极。

    过了许久后,贵妃微微仰头看着季舒玄,忽而双眼迷离地问:“皇上,您看睿儿,他睡着了!皇上,您还记得睿儿出生时的样子吗?小小的一个人儿,脸红扑扑的,小嘴还撅着……”

    “朕记得,朕永远也忘不了!”季舒玄点点头,说,“睿儿的眉眼间像足了你,长大后必定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皇上……”贵妃撑不住,哭倒在他怀里。一直以来,睿儿都是乳娘带着,她其实很少亲近。更多的时候,她以为这个孩子对她而言,只是争夺后位的一个筹码。然而,时至今日,当她骤然失去时,才惊觉,原来这孩子对于她的意义,早已超过了她的想象。

    季舒玄扶着贵妃进了睿儿平日居住的偏殿,彩纹见状,悄悄地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这个时候,对于娘娘来说,只要皇上陪着就足够。

    贵妃哭得伤心,季舒玄心中也难过,毕竟是他膝下唯一的子嗣。偏殿内,贵妃痴迷地拿起平日里睿儿玩耍的小物件,一件一件地给皇上看,然后说起他平日里的趣事。

    两个人待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季舒玄方才扬声唤进丫鬟来,从贵妃手中接过睿儿,递给彩纹:“抱出去,按着规矩办。”

    “不要!”还不待彩纹的手碰到睿儿,贵妃突然从季舒玄手中又抢回睿儿,她小心翼翼地低头凝望睿儿一眼,确定他没事之后,方才说,“睿儿,不怕!母妃在这儿,不会让别人将你抱走!”

    看她那样子,也真是闻着伤心。季舒玄心有不忍,却又不得不如此。他劝道:“青薇,你执意如此,对睿儿不利。将孩子给彩纹,让睿儿放心地走吧!你若一直哭哭啼啼,睿儿走了也难以心安。”

    贵妃一面伤心地泪流满面,一面不停地摇头,手上的力道却渐渐放松。彩纹看准时机,快步上前,一把从她怀里接过睿儿,微微屈膝行礼,转身离去。

    贵妃看着彩纹抱着睿儿越走越远,颓然地后退两步,背靠墙壁,缓缓滑落坐地。她双臂抱住双膝,姣好的面容因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再度失声痛哭……

    季舒玄本想上前相劝,然而这个时候章华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季舒玄点点头,对贵妃说:“青薇,朕还有些政事要处理,等晚上再来看你!”

    贵妃听见这话,抬起头来,嘴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季舒玄已经转身离去。贵妃伤心至极,说到底,这孩子是她的命,却不是皇上的。皇上没有了睿儿,只会伤心一阵,之后便会忘记,因为他还有那么多妃嫔,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也可以给他生儿育女!

    这样的认知令贵妃的心在经历了骤然丧子之后,更加疼痛如刀割。她就那么一个人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件睿儿盖过的小被子,默默流泪。

    起初有丫鬟上前相劝,却被贵妃喝退,丫鬟们便都候在殿外,不敢进内。直到彩纹回来,看着这样的情况,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在贵妃面前说:“娘娘,小皇子若是见您如此伤心,只怕也会伤心地不愿离去。您不为自身珍重,也要为小皇子考虑啊!奴婢扶您起来坐会吧!”

    贵妃听彩纹在耳边絮絮劝了许久,终于抬头,迎上彩纹关切的目光,贵妃哭倒在她怀里:“彩纹,你可知道本宫的心有多痛?睿儿……他是本宫的命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派杀手

    在彩纹的细心劝慰下,贵妃的情绪终于一点点平复。贵妃仔细打量着偏殿的陈设,愤愤道:“彩纹,你给本宫好好查查,究竟是何人在害睿儿!”

    “是,娘娘。”彩纹郑重地点头。

    贵妃冷静地说:“本宫仔细想过,睿儿的死一定不是意外!睿儿身染瘟疫一事本就是莫名其妙,那丫鬟跟在本宫身边多年,背叛得毫无征兆。这次睿儿又遭此毒手,本宫方才想过,应该不是乳娘做的。她若是有心,随时可以下手,何必要等到这会儿。看来本宫平日里是太过心慈,这宫里的奴才们该好好地清理一下!本宫倒要看看,这宫里到底是何人对本宫不满!”

    彩纹在旁听得颇为心惊,一般而言,当主子下这种命令后,总是会有下人死的不明不白。她知道娘娘这是要给小皇子报仇,宁愿错杀,也绝不会放纵!

    “对了,娘娘,派人去苏大夫那儿的事,还按原计划进行吗?”这事本该是今日晨起由娘娘传令出宫,不想出了小皇子的事,娘娘也就没有再提。

    贵妃秀眉微拧,心灰意冷地说:“睿儿都不在了,本宫哪里还有心思想旁的事?罢了,罢了,随她去吧!她若真是有福之人,本宫也是无力阻挡。”

    彩纹听了,劝道:“娘娘,您不能灰心啊!容奴婢说句僭越冒死的话,小皇子殁了,娘娘您也跟着心灰意冷。但是总有一日,您还会有皇子公主,难道您就不为他们着想吗?只有当您身为皇后,才能更好地守护皇子啊!”

    贵妃原本如死水的眼眸微微一转,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她看着彩纹,冷冷道:“不错,你说的有理!既如此,便按原计划进行!”

    彩纹点点头:“是,那奴婢即刻去办。”

    而季舒玄出了月华宫,便听见章华说:“皇上,奴才简单地询问了一直照顾小皇子身体的太医和月华宫的奴才们,据太医称小皇子的脉象上并不看下毒等症状,应该同前几日身染瘟疫有关。虽说用了药,小皇子有所好转,但是小皇子毕竟年幼体弱,还是没能抗住。”

    “唔,继续。”季舒玄默默听着,示意他继续。

    章华接着说:“而据月华宫的奴才们说,昨夜并未瞧见有人进出,想来不会是外人所为。即便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也该是月华宫内的奴才们做的。但是此前为了小皇子染病一事,贵妃娘娘已经非常小心,近身服侍小皇子的人,都是娘娘亲自挑选,信得过的。连着死了的乳娘,平日里都非常尽心。”

    季舒玄颔首,想了想,方才说:“表面上看,睿儿的死同瘟疫有关。但最近宫里宫外发生了太多事,朕这心中总是不安。章华,你着人好好查这个事,朕总觉得宫中有人被那些个胆大妄为的外姓王爷给买通了!”

    “是,皇上!”章华面上一凛,应道。

    如季舒玄所说,宫里宫外都不太平。昨夜,在宫内经历了小皇子的夭折,宫外,苏诺语那儿也是惊险不断……

    对于苏诺语来说,白日里的心思皆在病人身上,尤其是张祜死了之后,她身上的任务更重。即便清然在身边,两人间的交流却非常的少。所以,苏诺语压根不知道,季舒玄和褚哲勋来过。

    好容易到了傍晚时分,苏诺语给最后一个病人把脉诊治开药方之后,疲惫至极地闭上眼睛,须臾后方才缓缓睁开。

    清然看着她那样子,微微有些心疼地说:“苏小姐,你这样太辛苦,若是被公子瞧见,不定要多么心疼呢!好在这瘟疫的药方已经有了,想来你也快功成身退了吧!”

    苏诺语起身,嗔道:“就你我二人,你还唤我小姐,岂非是听着都生分?”

    “无妨,既然出了刺客,那么万事皆应小心为上。何况,正如你所说,你我二人之间,哪里有这样生分的话?”清然笑着说。

    苏诺语摇摇头,拉着清然,往小茅屋中走:“好好好,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我听命就是。只是,我没有想到夜离竟能请动你,夜尘哪里舍得呢?”

    “事有轻重缓急,夜尘的确不舍,却也不会阻止。”清然解释道,“别说冰雁不在,即便她在,只怕夜离也更愿意让我来保护你吧!”

    苏诺语微微一笑,说:“有你在身边,我自然也是更愿意。”

    两人回到小茅屋,苏诺语方才取下覆面的薄纱,清然看着她那绝美的容颜,提醒道:“你这脸蛋若是叫心怀不轨的人瞧了去,只怕会徒惹麻烦。这里不比家中,无论情况多么紧急,切记不可叫人再瞧见你的真容!”在清然看来,诺语还是太过天真善良,警惕性还有待提高。

    苏诺语吐吐舌头:“以往都记着呢,今日确实是太过慌忙。小然,今日的事可别告诉夜离,否则他必定又会念叨我!”

    清然被苏诺语的小动作逗笑,伸出手指戳戳她的额头:“你既这样说了,我心中倒有几分好奇。说实话,我想象不出以夜离对着人絮絮叨叨的样子。”

    苏诺语娇嗔地推推她:“你若想看,我倒有个主意!”她眼珠滴溜一转,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若是告诉夜尘,你有了身孕,你便知道什么叫絮絮叨叨!”

    清然瞪她一眼,这个诺语竟也学会打趣她了!

    两个人简单吃过饭,玩闹一阵,苏诺语又开始忙着药材的事。整个瘟疫村里面除了小茅屋外就只有一个医馆,到了晚间,便没有人再出门。清然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突然,一阵风吹过,桌上的烛火忽明忽灭。苏诺语下意识地看一眼窗外,似乎有个黑影从窗前掠过,然而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楚,她只以为是这些日子太疲惫,一时眼花,也没太在意。

    “诺语,小心!”清然压低声音,说道。

    苏诺语猛地回头,只感觉一道凌厉的掌风刮过自己的脸颊,随即,屋内漆黑一片。清然已从榻上一跃而起,来到苏诺语身侧,低声道:“诺语,外面有两个人,身手不错。一会儿你小心躲着,不要出声,我出去对付他们!”

    “我也有些身手,我可以帮你!”苏诺语拉住清然的衣袖,小声说。

    清然回头,一记凌厉的眼刀飞向苏诺语,随即道:“闭嘴!你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夜离交代?”

    苏诺语心有不甘,她哪里这样弱?清然同夜离一样,总感觉她弱不禁风,需要保护。其实她也可以很漂亮地露一手的,好歹幼年时期爹爹教了那么一两手。不过现在看来,当初该好好学,否则上次也不会被方德那厮伤害到卧床了一个月那么久!

    苏诺语想起之前的事,脸上还有些愤愤,然而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清然已不再她身边。

    苏诺语才不会乖乖地躲起来,在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她还是希望能够对清然有所助益。即便夜离曾说过,清然自幼闯荡江湖,身手了得。

    早在清然灭了屋内的烛火后,屋外便传来了小声的对话:“二哥,主子吩咐过,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上次老六便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咱俩可得小心为上!”

    “老三,你废话真多!这个姓苏的就是个娘们儿!咱哥俩一起上,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小娘们儿?还没出手,你怎么就怂了?”老二斥责道。

    老三不服气地说:“谁怂了?我这不过是提醒你两句,你别忘了,上次比武,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老三!”老二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上次若非是我大意,你能赢得了我?”

    “谁能证明……”老三知道这是老二的忌讳,还欲再说。

    老二抬手打在老三的后脑勺上,斥责道:“闭嘴!若是坏了主子的好事,你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老三揉一揉后脑,即便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老二所言不虚。出来前主子已经下过死令,若是不能做了姓苏的,便准备提头回去!

    老二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随即对老三做了手势,示意他绕到屋后,然后他们前后夹击,务必拿下这个苏大夫!

    说起来,这两人的声音都压得极低,何况这个时辰,其他屋里的人也都没睡,大家有说有笑,压根就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可对于清然这样身手极佳的杀手来说,耳力本就过人,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清然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出了茅屋,轻轻一跃,上了屋顶。此时此刻,坐在屋顶上听二人对话的清然已被他们可笑的话语弄得有几分昏昏欲睡。她实在好奇,究竟是何人培养了这样两个没用的东西?

    说起来老六,大概就是之前刺杀张太医又被石海拿下的那个,看样子这两个人也是平南王的!清然冷哼,心中暗道:这个平南王还真是锲而不舍!只是想法是好的,可就凭着手下这帮蠢材,竟也想要争夺天下?真是滑稽!

第一百八十六章 倒霉刺客

    清然坐在屋顶上俯视下面两人,忍不住不顾形象地打一个大大的呵欠,伸一个慵懒的懒腰,刚想要跳下去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两人,就看见两人停止废话,准备动手。

    清然颇为好奇地停下来,想要看看再说。自从遇上夜尘,她便同过去的自己告别,没有再出过手。即便偶尔碰上个小毛贼,有夜尘在,也没有她出手的余地。现如今,只要一想到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她的身体就开始活跃起来……

    而屋内的苏诺语也没闲着,即便知道清然一定就在附近,知道清然有能力确保她无虞,但苏诺语就是不愿等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地等着人救。她迅速拿出贴身的银针,小心翼翼地起身,来到门边,将身子掩住,随时准备应对破门而入的刺客!

    于是,以小茅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前后门各守一个,屋里一个,屋顶一个,四个人都做好准备,随时迎战的格局。四周仿佛刹那间便安静下来,苏诺语莫名地有些紧张。她夹住银针的手指微微起了些汗意,竟有些涩的感觉。她深深呼吸一下,脑子里出现夜离深情的眼眸,似乎在注视着她,示意她放轻松,一切有他……

    苏诺语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一颗心倏地便平静下来。正在这个时候,面前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苏诺语抑制住出于本能的惊呼,后退两步。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后窗那儿也听得轻微的声响,刺客进屋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茅屋,随着房门被推开,柔和的月光一泻而下,将屋内笼罩进一片淡淡的光晕中。苏诺语立时便无处藏身,她同之后进屋的那个四目相对,随即听得那人说了句:“老二,门后!”

    苏诺语微微皱眉,虽说知道清然会保护好她,然而在不知道清然身在何处的情形下,心底依旧有些发毛。与她一门之隔的老二,在老三的提醒下,猛然将门关上。

    “砰”的一声响,原本就不想躲的苏诺语知道自己已是无处可躲,目光扫过老二手中的大刀,索性毫无畏惧地迎上老二奸笑的目光。

    老二是个直肠子,生平最恨的就是磨叽!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相貌平平,压根也激不起男人的任何一丝兴趣。老二没有迟疑,大刀举过头顶,眼看就要劈下来……

    苏诺语飞快一闪,手中的银针掷向老二。只听“哐当”一声,老二身子晃一下,手中原本紧握的大刀落在脚边,几乎是同一时刻,他闷哼出声,骂道:“妈的!这小娘们会武功!老三,小心她有帮手!”

    “我知道……”身后传来老三的声音,较之平常明显势弱,老二忍不住回头去看,忍不住睁大双眼。原来另一个身形姣好的女子已然将老三制服在地,而老三惯用的匕首此时正架在他自己脖子上。

    “啊!”老二刚想出口,只觉得膝上猛地传来锥心之痛,再一低头,才赫然发现膝上不知何时被深深插入两根银针。而在苏诺语出手之后,清然也已将老三的匕首直直掷向老二的肩窝。力道之大,竟让老二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身手不错啊,诺语!”清然笑嘻嘻地夸赞道。

    相比较清然的云淡风轻,苏诺语明显要紧张不少。这样近距离的正面对峙,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虽说她表现不错,仍控制不了砰砰跳的心脏。听见清然唤她名字,苏诺语接嘴:“不是说人前要小心谨慎吗?”

    清然知道她话中所指,微微一笑,说:“对啊,可我说的是人前!这两个……”她略微停顿,“马上就是死人!”

    “别别别!女侠饶命啊!”老三吃力地抬头,看着清然,恳求道。说实话,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这看上去纤瘦的女子制服住的!就好像是一阵避无可避的疾风袭来,随即便是一股女子特有的馨香从他身上擦过,紧接着,他便被一掌打翻在地,那一瞬间手中的匕首易了主!

    老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老三!你个孬种!竟然对两个臭娘们儿认输!”

    “嘴巴放干净点!”清然喝道。

    随即递一记眼色给苏诺语,苏诺语了然于胸,素白手指间捏着一把明晃晃的银针,在老二眼前晃一晃。老二本能地低下头看一眼膝盖处的两根,方才那猛然间的刺痛令他还记忆犹新,抬头再看,这女人手中竟捏有一把!老二浑身一个激灵,然而他本就是个执拗的性子,叫他同老三一样出口求饶,他做不到!

    老二飞快在心底想了想,如今这番情形,想要脱身已是艰难,但堂堂七尺男儿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有骨气!绝对不能像老三那个没出息的,竟然没脸没皮地向两个臭娘们儿开口认输!何况,若是先假意放弃抵抗,兴许有逆转的可能!

    打定这样的主意后,老二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口中念叨着:“要杀要剐尽管招呼!老子若是吭一声就算没种!”语毕,他闭上眼睛,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

    清然冷笑一声,道:“有脾气!本姑娘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姑娘的手段硬!”

    苏诺语不比清然,在方才那种情形下,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那都是出于自卫。可若是现在这样,再对别人施以严刑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苏诺语面露难色地看一眼清然,清然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本来想要说两句,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清然知道苏诺语的成长环境同她不一样,天生又是个心慈手软的性子,太过血腥的场面只怕她接受不了。不过若是这样就做掉他们,她又咽不下这口气。在清然看来,无论是否出于自愿,只要敢欺负她的人,那下场就只有一个——惨死!

    思及此,清然朝着苏诺语招手:“诺语,你过来!帮我盯着这个!”说罢,抬手一点,便看见原本还在挣扎的老三身体抖了一下,就动弹不得地趴在地上。

    苏诺语不放心地低头看一眼跪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的老二,还是走向清然。

    而原本闭目养神的老二,抓住机会,忍着疼痛,将膝盖处的银针抽出,另一手猛地撑地,整个人一跃而起。同时动作迅猛地将肩胛处的匕首快速抽出,朝着苏诺语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清然抬手便取下头上的发钗,几乎是连看也没看,就掷了出去。“哐当”一声,发钗在空中同匕首发生碰撞,各自偏离了原本的方向,纷纷落地。

    苏诺语听见动静猛然回头,看见地上躺着的匕首,惊觉方才若非是清然在,只怕她早已被匕首刺中。

    清然的身手之利落,反应之迅速,手法之精准,着实惊呆了地上动弹不得的老三。他不敢置信地闭了闭眼睛,心中原本的一丝侥幸心理也消失不见。

    清然看一眼即将夺门而出的老二,足尖点地,轻盈地跃起,对着老二的后背就是一脚,老二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清然旋身自身后拾起地上的匕首和发钗,看也不看,直接刺入老二的后背。而老二刚想哀嚎,清然顺势抽出匕首,对准老二的穴位再度刺入。老二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下弄得疼痛难忍,整个身体都弓起来,然而长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清然这才站起身来,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发钗擦拭干净,重新戴回到头上,嘴里道:“夜尘送我的东西,竟被你们这两个东西弄脏!简直该死!”

    苏诺语目瞪口呆地看着清然,方才那利落的身手实在令她惊讶至极!她从未想过,竟有女子可以练就这样高深的武功!

    至于地上那两个动弹不得的,在听见清然如此亲昵地喊出“夜尘”的时候,双双变了神色。夜尘,那可是堂堂默贤阁的公子!原来这娘们儿竟然是夜尘的女人!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苏大夫好大的架子,竟然能请动夜尘的女人来贴身保护!

    两个人想起来之前,在主子面前夸下的海口,肠子都悔青了!别说今日他们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即便今日他们杀了他们,以默贤阁的能力,他们也绝对活不过三天!原来这次领的这差事,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事到如今,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苏诺语看了看地上这两个,对清然说:“别折磨他们了吧?”

    清然挑眉,轻笑道:“什么意思?心软了?”

    那两个正拼命反省的听见苏诺语的声音,目光中重又燃起了生的希望!老二哼哼着,老三开口:“苏大夫!您是菩萨心肠,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们哥俩计较!只要您今日放了我们,我们来日必定做牛做马回报您啊!您便发发慈悲,行行好,劝这位女侠饶了我们俩吧!”

    谁知,苏诺语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是说,干脆直接一点,杀了算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倒霉刺客(下)

    “苏大夫……”老三哀嚎,“您身为大夫,最是心软,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行行好吧!”他原本以为这苏大夫心慈手软,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没想到她一张嘴竟是要给他们个痛快!

    苏诺语好性子地反问:“若是今日易地而处,你可会放了我们?”

    “会!会!会!一定会!”老三想也不想地点头,“二位姑娘生的这般如花似玉,咱哥俩最是怜花惜玉之人,即便有命令在身,哪里能下得了手呢?一定不会对你们下手的!”

    “呸!色狼!”苏诺语斥道,“什么怜花惜玉?分明就是图谋不轨!你若再说,我便叫这位女侠将你们阉割之后,再杀!”

    老三一听这话,吓得连忙收紧双腿,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苏诺语,改了话头:“不不不!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绝对不会对你们痛下杀手!尤其像苏大夫这样治病救人的活菩萨,更应该好好活着!”

    苏诺语点点头,一副既往不咎的样子,笑着问:“哦!也就是说你们今日来压根就没想杀了我们?”

    “嗯嗯嗯!”老三点头如捣蒜,“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苏诺语拍拍手,笑嘻嘻地说:“你们是带着命令来的,若是我们不死,只怕死的就是你们了吧?”

    苏诺语声音甜如蜜,听得老三只觉得浑身酥爽。都说色字心头一把刀,老三向来就是个色胚子,此刻面对苏诺语的温言软语,早已忘记自己还命悬一线。精虫满脑的老三一时间没能防备,傻乎乎地点头。

    “既如此,事情就好办了!”苏诺语起身,看着清然说,“做了他们!不必犹豫!”

    “嗯……”老三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什么?”

    苏诺语收敛笑意,冷声道:“你方才自己也说了,若我们不死,死的就是你。而你又再三言明不舍得杀了我们,也就是说你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既如此,不用你家主子动手,还是让这位女侠动手吧!”

    看着老三那晕头转向的样子以及老二那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清然有几分忍俊不禁。她看一眼苏诺语,摇摇头,倒是看不出来诺语竟还有这样可爱的时候,生生将那蠢蛋绕进了死胡同!

    只可惜,苏诺语有这样的好兴致,清然可没有。清然冷着一张俏脸,走到老三面前,手起刀落,老三甚至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咽了气。清然起身,又来到老二面前,不屑地说:“方才怎么说来着,要杀要剐尽管招呼,若是吭一声就算没种!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种!”

    苏诺语抿抿嘴,转身过去,看清然这架势,是不会轻饶了这老二。即便是大夫,但太过血腥的场面她实在接受不了。

    老二恶狠狠地瞪着清然,嘴里“呜呜啊啊”的,费尽气力,也说不出声音。清然弯腰下去,拔起匕首,嫌弃地丢在一旁。老二眉头紧拧成“川”,表情狰狞,因着穴位被松开,他又恢复了声音。

    “臭娘们儿!有脾气你就杀了老子!少他妈在这儿故弄玄虚!老子可不是老三那个孬种!”老二眼睛瞪着清然,嘴里不客气地骂骂咧咧道。

    清然面容平静,毫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她拍拍手,将方才地上的银针都拾起来,那认真专注的样子,丝毫不怕老二趁机逃走。

    当然,老二现如今这副样子,想要在清然眼皮底下逃走,也实在是痴人说梦!

    老二还没等缓过气,就见清然转过身来,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银针。老二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清然一掌掀翻在地,清然抓起他的手,对准指甲,毫不犹豫地扎入一根银针。

    老二骤然皱紧眉头,紧咬牙根,生生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哀嚎,就那么睁大眼睛,死死瞪住清然。清然连眼皮都吝啬抬起,只专心地看着他余下几根手指,那样子像是在刺绣一幅名贵的绣样。

    紧接着,第二根银针没入指甲,第三根,第四根……

    老二身上早已冷汗淋漓,浑身疼得抽搐,终于,在左手五根手指全部刺入银针后,忍无可忍的他仰天长啸:“啊……贱人……你直接杀了我吧!啊……”

    清然淡淡一笑,满意地成全了老二!

    苏诺语在老二哀嚎的瞬间,忍不住回头去看。赫然发现他双眼暴出,死不瞑目,而那眼睛里犹自带着浓浓的恨意与不甘。苏诺语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

    清然优雅起身,见苏诺语这样子,心有歉意地走过去:“吓着你了吧?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没经历过了这些。”

    苏诺语怔忪了片刻,微微摇头:“没事。我知道,今日若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死。想来他们对我们只会更加残暴!我只是一时有些惊诧而已。”

    清然抿唇笑笑,没有说话。在清然看来,诺语的表现已经很不错,若是寻常女子看见这一幕,只怕会吓得失声尖叫吧?不过,她是夜离的女人,这样的场面以后少不得要看见,还是早些适应得好!

    “清然,他们……”苏诺语指了指地上两具尸体,问,“要怎么处理?”总不能这样放一宿吧?若真是如此,她只怕没有办法在这屋里安然入睡。

    清然指了指门口,刚想说话,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尘夫人。”

    苏诺语紧张地看着门外,经过方才那么一闹,她担心的不止是尸体的处理问题,还有百姓们的反应。就最后老二那声哀嚎,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只怕所有人都听见了吧?

    清然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随即上前将门打开,对外面的人说道:“将这两个拖走!屋内的血迹清理干净!”

    “是。”为首的人应一声后,身后的三人迅速进屋。

    默贤阁果然是训练有素,四个人井然有序地将清然的命令完成好,转身离去。若非是亲身经历了方才那些惊心动魄,苏诺语只怕会觉得只是一场噩梦!

    待得四人离开后,苏诺语也没有了兴致再处理旁的事,清然则尽心地陪在一旁,同她说话,想要让她忘记不好的记忆。

    约莫是小半个时辰后,外面再度传来脚步声,苏诺语警醒地看向门外,清然摇摇头,低声说:“脚步沉重且多杂,应该是患病的百姓!”

    果然,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十余名平日里苏诺语照看较多的病人,大家关切地说:“苏大夫,方才我们听见您这里传来争执声,还以为出事了!后来听到没动静,咱们不放心,就一起来看看您!您没事吧?”

    苏诺语心中微暖,面上却故作惊讶地说:“我方才也听见有争执声呢,还以为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吓得我和小然都没敢出门!实在太感谢你们,还惦记着我呢!”

    病人听她这么说,又看屋内并无异常,便信以为然,说:“既然您没事就好!可能不是咱们这儿,是外面传来的!苏大夫,最近不太平,您和这位姑娘可得多加小心!”

    “好。我知道。”苏诺语点点头,表示感谢,“你们也小心些!”

    送走这些病人,清然笑着看她:“没想到这些人还挺有义气,竟然还能在那种情况下,记挂着你的安危,前来看你。”在清然看来,这种陌生人给予的温暖最是难能可贵!

    苏诺语拉着清然的手坐在床上:“是啊,幼年时期看见爹爹治病救人,每每有治好的,也是这样以赤子之心对待我们。我自幼受爹爹影响颇深,所以这次瘟疫爆发,我才会坚持要来这里!”

    两个人就这样,住着简陋的茅屋里,守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自从今晨清然来陪苏诺语,夜离也稍稍放心些,他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对抗明日的诸王造反上。

    翌日清晨,褚哲勋一大早便进宫,早朝散后,他本该同季舒玄商讨要事,不想就见月华宫的下人哭丧着脸传来了小皇子夭折的消息。

    褚哲勋看着季舒玄匆匆离去的脚步,站在原地的他紧锁眉头。最近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对于皇上来说,真是多事之秋!如孟夫子所言,这大概就是“苦心志、劳筋骨”的过程。他同皇上一起长大,相信他能够平安度过这一系列上苍对于他的考验!

    前朝不太平,后宫也不太平。不知为何,褚哲勋这心里就是难以平静,只要一想到他昨夜没去同诺语相见,他便总是放心不下。哪怕他明知道清然一定会尽全力保护诺语,哪怕他明知道以清然的能力,一般的刺客压根无法奈何她,他仍旧难以心安!

    他想起方才皇上在听说“小皇子夭折”时那震惊哀痛的样子,简直不敢去想象,若是有一天他和诺语的孩子也……

    褚哲勋的拳头骤然间握紧,若真是那样,他必定要杀尽所有相关联的人!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遇刺客

    褚哲勋恭敬候在嘉德殿外,直到季舒玄回来。看着季舒玄满面悲戚,褚哲勋深深沉默。面对这样的丧子之痛,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加以安慰,或者说褚哲勋认为任何语言在这样巨大的伤痛面前都显得单薄无力!

    季舒玄深深地叹气,随即沉声道:“各路大军你可都布置妥当?”

    “是。”褚哲勋点头,“臣已做了相应的应对之策。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国内各地都大规模地爆发了瘟疫,而各王爷的封地却灾情不严重。所以即便他们的诡计不能得逞,但咱们在应对之间还是会极其艰难!”

    季舒玄听后,面色沉重:“这阵子无论是国事还是家事都出了太多问题。难道是朕这皇帝做得不好?所以上苍才要如此惩罚朕?”

    褚哲勋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猛地单膝跪地:“皇上您言重了!您是天子,上苍不会惩戒他的孩子!只是有人要逆天而行,但臣相信,逆天者终究会受到应有的惩戒!请皇上坚定信念!”

    “哲勋,幸亏朕的身边还有你在!”季舒玄握住他的手臂,用力地将他拉起来,郑重地说道。

    “臣愿意为了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褚哲勋朗声道。

    季舒玄紧盯他半晌,终于抚掌:“好!朕也坚信,无论是怎样的阴谋,都会有败露的一天!朕不会容许有任何人破坏朕的江山社稷!”

    既然坚定了信念,两人便又开始商榷要事……

    而清晨的瘟疫村,在经历了昨夜的惊心动魄之后,并未回归平静。苏诺语的身边蛰伏着无数的险情……

    对于苏诺语来说,新的一天,其实和之前一天一样,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忙忙碌碌地在医馆内,把脉、诊治、开药,周而复始,循而往复。

    清然依旧在她身后不远处坐着,双目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每一个上前靠近苏诺语的病患。自从昨日有人夜袭诺语之后,清然的警惕性便陡然提高。以她的经验来看,在知道前次刺杀失败之后,对方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证明,清然的经验非常准确!

    快到正午时分,苏诺语抬头看一眼排队的病患,只有五六个人,不算多,便对身边等候的大夫说:“你们先回去歇息吧!等给这几个人看完,我再走!”

    眼见一上午即将安然度过,清然心中缓缓松一口气,一直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却有些憋得慌。苏诺语看一眼最后那个男子,对清然说:“你先去忙,我这儿马上就好!”她算得出来,一整个上午,清然都没有离开过小茅屋,如今看她坐在那儿神色不自然的样子,她便猜到她定是想要出恭。

    清然本想坚持一会儿,可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再看看只剩下一个人,也没有多想,点点头就出了医馆。

    排在最后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三十余岁,却躬身驼背,走路也有些迟缓,看样子病的不轻。苏诺语看着他,心下不忍,正巧也没什么事,便起身来到他身边,帮他把椅子往后挪挪,更方便他坐下:“我看你似乎面生的很,从前没在我这儿看过吧?”

    苏诺语是个记忆力极佳的人,一般而言只要是她看过的病人,哪怕只有一次,多少也会有些印象,至少会觉得十分眼熟,可眼前这男子却陌生得很。但她并未想太多,毕竟这瘟疫村内,每日都还是有新的病患进来。

    男子点点头,并不答话。

    苏诺语笑着说:“我看你这样子,病的不轻,就坐这儿吧!”

    男子哑着声音道:“多谢苏大夫。”

    苏诺语站在男子面前,刚刚将手搭上男子的手腕,便心中一紧,垂在一旁的手探向随身的银针。男子见苏诺语全神贯注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并未注意到她另一只手的细微动作。

    突然,男子一只手猛地探向怀中,抽出一把短刃,朝着苏诺语便刺过去!

    不料,一直专心把脉的苏诺语突然灵活地侧身一闪,险险避开那迎面而来的短刃。男子眼中闪过惊诧,苏诺语在经历了昨夜的惊魂之后,今日明显淡然许多,她动作迅捷地抬手一甩,三枚银针迎着男子的面容飞去。

    这男子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头一偏,三枚银针擦着脸颊而过。他稳住身形,倾身向前,大手探向苏诺语的衣襟,眼看就要抓住,突然感觉身后猛地被人一拖,他反应极快地抬腿踢去。

    “清然!”苏诺语唤道,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么快便折返回来的清然。

    清然顾不上理会诺语,沉着脸,抬腿一压,打落男子的腿。男子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苏大夫身边竟还有高手保护!他不得已先暂时放弃对抗苏诺语,转而专心地回身对付清然。

    若在往常,清然或许还会耐心地陪着玩玩,可今日她着实有些不适,俏脸冷着,还是速战速决地好。

    苏诺语一眼便看出清然的不适,想要帮忙,然而那两人纠缠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苏诺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观战就好。

    近身打斗男人有天生的优势,当然这得是在两人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若是现在这样,那男子同清然交手不过十余招就明显落了下风。渐渐地,男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清然的动作却依旧犀利。

    只见她抓住机会,一掌直袭男子胸口,掌风之大之凌厉,令男子避无可避,生生承下。

    “噗”的一声,男子口中喷出一大口血,脚下也连连退了数步,直到碰触到柱子,方才借力停了下来。清然瞥一眼应声落地的短刃收回掌风,趁胜追击,脚底生风,不过是眨眼间,便来到男子面前站定。

    男子一手摁着胸口,谨慎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心知若是硬拼必定不是面前这女人的对手。他急中生智,看一眼不远处地上的黄沙,在清然出手前,一个闪身,飞快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对准清然,扬手一甩……

    清然早在他出手前,便看穿他的意图。她微微蹙眉,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子将沙子挡住。男子瞅准机会,一跃而起,一脚踢向清然。

    清然脚下微移,闪身让过,身形灵活地绕过男子,迅捷地俯身拾起男子方才掉落的短刃,一手肘击男子后背,一手飞快补刀。短刃顺势刺入男子的心窝处,男子身体微晃,不敢置信地转身看一眼清然,抽搐着倒在地上。后背上的短刃更深地刺入他的身体,把手处将他的身体撑离地面。

    清然缓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小腹处,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休息。苏诺语连忙上前,看她脸色微微有些泛白,以为她也受了伤:“你怎么了?瞧着你脸色不好,我给你把脉看下吧!”

    清然脸微红,挣开苏诺语的手,低声说:“我似乎是信期到了……”

    苏诺语是大夫,面对这些反而比清然自然,她拉开清然的手,薄责道:“既是身子不适,方才还跟人那么激烈地打斗!对身体多不好!”

    “苏小姐,我若是不打,难道看着他伤害你?”清然好气又好笑地说。

    苏诺语话一出口也觉得说得不妥,撇撇嘴,辩解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直接一掌毙命嘛!”说着她起身,比划了两下。

    清然噗嗤笑出声来,说:“你以为我是你家夜离呢?我若真能这样一掌毙命,哪里还需要同他浪费时间!”

    “夜离可以这样一掌毙命吗?”苏诺语好奇地追问。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想着要缓解自己的尴尬而已。

    清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当然可以!你太小看夜离!他可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苏诺语听后,两眼泛光:“干脆等瘟疫之后,我拜师学艺吧!”她现在是真的后悔当年没有好好跟爹爹学两手,否则哪里会这样处处需要人保护?

    清然摇摇头,真是羡慕苏诺语随时随地都能有这样好的心态!

    就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原本先离开的大夫们听见打斗声又迅速折回来,一进医馆,最先瞥见的就是地上的尸体。大家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两步,随即看见苏诺语和清然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儿,有说有笑,方才松一口气。

    “苏大夫,没想到你不仅医术了得,身手也这样好?”大夫甲真心赞道。

    苏诺语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小然的功劳!”这样大的功劳,她可不敢揽在自己身上。

    众大夫一听,纷纷对清然刮目相看。这小然姑娘看上去同苏大夫一样,都是生的柔柔弱弱,没想到竟有这样高深的武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渐渐的,除了大夫外,医馆处又聚了些病患,大家都是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打杀杀,不由得心生不安。知道侍卫循声而来,众人才渐渐散去。只是这样公然地闹出人命来,侍卫欲将清然带走。

    “来人是刺客,是为了刺杀我!”苏诺语站在清然前面,解释道,“小然不过是自保,才将他杀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接二连三

    “苏大夫,按说你的话,我们是信得过,但这是朝廷的规矩,我们也是听命而行,还请苏大夫配合!”侍卫说话时态度还算恭敬。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苏大夫的为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苏诺语依旧没有让步:“不行!你们若是要带走她,我也同她一起!”她不能让清然被带走,清然本就是默贤阁的人,而朝廷一直视默贤阁如鲠在喉。若是知晓了清然的身份,那清然哪里还有活路?

    “苏大夫,我们尊敬你,但是你也不能太为难我们!”另一个侍卫明显脾气没那么好,“这位姑娘杀了人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你们说的死者身份,谁能证明他是一个刺客?”

    “苏小姐!”清然赶在苏诺语开口前说道,“您不必为我担心,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报您昔日的救命之恩!说起来,您与小然本就是萍水相逢,您好好当您的大夫,实在没必要为了小然如此。”

    清然自然而然地在众人面前撇清她同苏诺语的关系,关于诺语的身份,她一清二楚,也知道诺语同夜离之间的事。可诺语并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不仅仅是夜尘的妻,更是阮府的大少夫人!这样的小事,在阮府面前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何况,她从不认为这些人便真的可以拿她怎样!

    清然的这些个想法苏诺语毫不知情,但她听出清然的话中意思,沉吟片刻,基于相信清然的自身能力与默贤阁的能力,苏诺语终于让步:“小然,虽说你只是我曾经的病人,但是今日的事皆是因我而起……”

    苏诺语的话被打断,说话的是大夫甲:“这位官爷,你该知晓,现在张太医被害,若是苏大夫再被你们带走,那这村中这些百姓该怎么办?”

    领头的侍卫听他如此说,也是合情合理,大手一挥,道:“苏大夫就留在这儿,只是这位姑娘我们得带回衙门!”

    苏诺语还想再说话,被清然一记眼神制止住,她煞有介事地说:“苏小姐,您的大恩小然只有来日再报!您多珍重!”

    这个事最终以清然和那刺客一起被带走而结束,苏诺语满面愁容。

    “苏大夫,你别太担心,小然姑娘不会有事的!等衙门查明了真相,就会把小然姑娘放出来!”大夫甲安慰道。

    苏诺语摇摇头,郁郁地说了四个字:“遥遥无期!”

    围观的百姓看着刺客和清然被带走,也都沉默了。大家心中都知道,苏大夫所言不虚,衙门办事向来是不急不忙,真的是遥遥无期!

    只是这一次,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不过两个时辰,清然便被侍卫们送了回来,态度一改走之前的严肃刻板,变得笑容可掬,甚至在苏诺语看来是有些讨好意味的。

    苏诺语惊诧万分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忘了要打招呼。

    直到清然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揶揄道:“苏小姐,怎么?不认识了吗?我才离开不过两个时辰啊!”

    “清……小然!”苏诺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事实上,若非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想问的是,夜尘他们没有为难这些侍卫吧?

    清然摇摇头,语气平和:“那个刺客原来是朝廷正在通缉的要犯!今日可赶巧,正好死在我手上,于是衙门不仅没有为难我,还赏了我一锭金子!喏!”说话间,她从怀里掏出金子给苏诺语看。

    苏诺语满脸不信,这样戏剧化的故事实在难以取信于人。可清然说话间神色又一副信誓旦旦,令人无法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虽说无巧不成书,可……有这么巧吗?

    清然面对苏诺语脸上的将信将疑,岔开了话题。

    事实上,当然没有那么巧!

    自从清然来了这瘟疫村,夜尘便派了几个得力下属在村外随时保护着。那几人眼见自家的夫人被侍卫带走,连忙将此事禀告给夜尘。夜尘一听,自己的女人竟被带进了衙门,怒从中来,放下手中事务,换了阮家大少爷的身份,赶到了衙门。

    阮家都出面了,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京兆尹耳中。当然为了掩饰苏诺语的身份,夜尘并未直言清然是他的女人,只说是他远方表妹。同时,夜尘一看那死者,便从他身上找出多处证据证明他的身份。

    京兆尹一看,证据确凿,连忙呵斥了这些个侍卫,并好言好语地将清然放了。京兆尹送走了阮家大少爷,心中仍有些没谱儿,这下得罪了赫赫有名的阮家,可别到时候影响到自己的仕途啊!当然,这是后话。

    而清然回来后,警觉地发现瘟疫村外朝廷加派了人手守卫。清然皱眉,在心底犯着嘀咕,不知这是不是京兆尹的命令。当时在衙门内,她并没有太多机会同夜尘说话。

    清然绝对猜测不到,这些人都是季舒玄派来的!自从季舒玄看上苏诺语,虽说他听取褚哲勋的建议,不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但面对自己满意的皇后人选,不保护起来这不是季舒玄的作风!

    所以当发生了刺客事件后,这些人立刻进宫回禀,季舒玄一听,百忙之中仍不忘加派人手守卫在瘟疫村外。名为保护所有百姓的安危,其实季舒玄心中急于保护的只有苏诺语一人。

    清然回来了,苏诺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午后她在给病人诊治时,身子不适的清然就半倚在她身后的椅子上。

    趁着休息的间隙,苏诺语回身看一眼清然,心疼地说:“小然,你回去休息吧!这里这么多人,我不会有事。”她也是女子,知道清然此时的不适。

    清然坚定地摇头:“不行!我答应过公子,一定要好好保护你!”

    苏诺语疲撇撇嘴,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无奈地起身,拿了个软垫放在清然身后,说:“这样有没有舒服些?”

    清然点点头,笑得开怀。苏诺语是除夜尘外,对她最细心体贴的人。哪怕没有夜离的千叮咛万嘱咐,她也要片刻不离地保护她。

    时间流逝,快到吃晚饭的时候,病患才渐渐少了些。苏诺语为最后的几人诊治完毕,挽着清然的手,准备去吃饭。这个时候,很多病人都已经吃过饭回屋里休息了,村子里走路的人稀稀疏疏的。

    就在她们前方不远处,一个女子走着走着突然倒了下去。苏诺语心中一惊,医者的本分令她松开清然的手,快步走向那摔倒的女子。

    清然看一眼那女子羸弱的样子,也没有太往心里去。何况昨夜两个,上午一个,在清然看来就是再想置诺语于死地的人也该缓一缓了。

    苏诺语来到那女子身边,看着女子蜡黄的脸色,蹲下身去,轻声唤道:“姑娘,我先扶你去医馆躺着吧!”

    那女子虚弱地睁开双眼,眼尖地瞥到苏诺语身边并没有那个叫小然的。她一面应着好,一面将一直握拳的手抬起来,趁着苏诺语不防备,将手中的褐色粉末撒向苏诺语。

    苏诺语下意识地闭气,收回扶着女子的手,飞快将银针扎向女子,女子本能地大声呼痛。而就这功夫,清然已赶到近前,她飞快拉开苏诺语,袖子一拂,粉末被惨叫的女子吸入嘴里不少。

    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她努力地想要呕吐,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清然岂会容她起身,飞快地在她身上随手一指,优雅地离开。

    不多时,就看见女子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紧接着便开始口吐白沫,眼皮翻白,嘴角处慢慢渗出血来……

    苏诺语接二连三地碰上这样的事,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冷眼同清然站在一边,看着那个女子求救的眼神,第一次无动于衷。

    这边的动静再度惊动了所有人,这一次事实摆在眼前,再明显不过,侍卫们没有多言,将女子的尸体拖走。大家站在那儿,议论纷纷,苏诺语心底却突然有些郁郁。

    随意吃了点饭,毫无胃口的苏诺语回了屋,清然见状,沉吟再三后,劝道:“诺语,你已经做到最好,可是那些人却不肯放过你。反正现在那些大夫们也知道药方,瘟疫之症也得到控制,你同我回去吧!”

    苏诺语抬眼看着清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头:“从昨夜到现在,不到十二个时辰,已经来了三拨人。我的确很气愤,但若是因此就放弃那不是我的性子!当初来这儿,是因为这里需要我,现在依旧如此。我不能放着这些病人不管不顾,这样半途而废的事我做不到!”

    “诺语……”清然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义正言辞的反应,有些惊讶。

    苏诺语淡淡地笑着,说:“这些刺客是一个主子也好,几个主子也罢,他们的主子无非都是想要除去我。可我偏要在这儿好好地为病人治病!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能奈我何!”

第一百九十章 捉弄夜尘

    两人正说着话,清然突然示意苏诺语噤声,她警惕地看了眼窗外。苏诺语一脸无奈,简直是没完没了啊!

    然而,这一次,不待清然有反应,门外响起敲门声:“诺语!”

    苏诺语同清然对视一眼,面含惊喜,快步起身奔到门前,一打开门,苏诺语难得不顾及旁人在场,便扑到夜离怀中。夜离小声在她耳边说:“换个地方说话!”随即,抱起她,一跃而起。

    清然见状,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刚想要关门,一只手猛地伸进来。清然看一眼那修长的手指,玩心大起,用力地将门关上。

    “谋杀亲夫啊你!”手的主人在门外指控道。

    清然故意沉声道:“谁让你不露面的?我以为是坏人呢!”

    夜尘将门推开,搂她入怀,偷一记香,方才说:“小丫头,在我面前还玩这套?我就不相信,以你的聪慧会猜不出我在外面。”

    清然背过身去,道:“你那么多鬼点子,我哪里是你的对手?”顿一顿,她故意拖长语调,酸酸地唤一声,“表哥!”

    夜尘一听这称呼,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他连忙绕到她身前,说:“清然,衙门那会是权宜之计,你该不会误会吧?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怕暴露了苏诺语的身份!要知道,他们一将情况禀告给我,我急得立刻就赶到衙门去找你了!”

    “哼!”清然难得这样像小女子般地撒娇,偶一为之,心中大呼过瘾,便索性扭着他闹一阵,不依不饶地说,“那我不管!你今天已经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是你表妹,以后我们就是兄妹!”

    “胡扯!”夜尘轻斥道,“反正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天地可鉴,你是我阮天策的女人!这可由不得你说赖就赖!”

    清然再度重重哼一声,下颌微扬,一副傲娇的样子。

    夜尘扭过她的身子,好言道:“清然,乖,别闹了!反正你是我女人,你承不承认都是既定事实,更改不了的!以后你还得给我生好多好多孩子呢!”

    好多好多……

    清然一听,狠狠瞪他一眼,没有理会。

    夜尘却突然嘿嘿一笑,色眯眯地说:“反正这会夜离将苏诺语带走了,我想没有一个时辰他们是不会回来的。干脆,我们抓紧时间努力吧!”

    “努力什么?”在这些问题上,清然就像是一张白纸。

    夜尘抱起她,小声在她耳边说:“爹娘可还等着含饴弄孙呢!”

    清然睨他一眼,刚想要拒绝,突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扭扭捏捏地低下头去,娇嗔道:“你这人,满脑子就想着这些!”

    “食色,性也!”夜尘暧昧地朝她挤眉弄眼,“何况我只想和你一起,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清然略略沉吟,终于半推半就地点点头,还装模作样地担忧道:“若是诺语他们突然回来,或是有人来,怎么办?”

    夜尘看一眼这屋子简单地陈设,暂时松开清然,将桌子搬到门那儿去挡着,又仔细确定了一遍窗户都关好。他回到清然身边,放心地说:“现在不怕了!”

    清然看着夜尘那急不可耐地样子,心底笑开了花,面上却还是一副娇羞无限的模样,低声说:“那……你快点。”

    “好勒!”夜尘如猛虎扑食一般,将清然扑倒。

    清然一改往日在床笫之间的被动与羞涩,变得主动起来。她吐舌如兰,极尽所能地挑逗着夜尘,在他耳边诱惑地问道:“夫君,奴家伺候得可好?”

    “好!好!好!”夜尘早已迷失在清然的魅惑中,抓紧时间享受这难得一见的别样清然。

    清然忍着笑意,温柔道:“既如此,那夫君今日便好好享受就是!”

    夜尘一听,忙不迭地点头,索性闭上双眸微眯,任由清然像个小妖精似的在他身上扭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小茅屋内突然传来男子隐忍的怒吼:“清然!你……你……你……”

    “我怎么了?”清然站在一旁,一面淡笑着,一面故作无辜地问。

    夜尘看一眼身下的**,几乎要暴跳如雷。他之前还在惊讶呢,怎么他的小女人会突然变得这样主动,原来一切竟是有所预谋的!

    清然的目光顺着夜尘望下去,一直隐忍的笑终于撑不住,她笑得趴在床上,前仰后合。

    夜尘见状,恼怒地欺身上去,在她耳边低语:“小女人,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捻虎须的下场是什么!”

    清然迎上夜尘的目光,清晰地看出其中的**,她伸手微微将他推开,嗫嚅道:“我不方便……”

    “我知道。”夜尘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你要学会用其他方式……”

    “流氓!”清然义正言辞地指责他。

    夜尘点点头,然而脱衣服的动作却一气呵成,当他在清然面前坦诚相见时,他温柔地说:“清然!乖!”说罢,拉起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身体。

    “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

    “流氓!”

    “荣幸之至!”

    ……

    屋内渐渐没了争执声,两人的喘息声渐渐加重,空气中多了几分旖旎……

    有了这样的血泪史之后,清然终于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要试图去挑逗夜尘,不要试图去招惹夜尘!这就是鲜血淋漓的惨痛教训啊!

    而另一边,夜离则将苏诺语带回了客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会非常忙,或许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看她,可若是不将她安置妥当,他又难以安心。夜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她,他想知道她的选择是什么。

    客栈内,苏诺语看着夜离,人前的坚强有些瓦解。一介小女子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经历了三次刺杀,换做旁人只怕早就崩溃。苏诺语却一直隐忍着,哪怕是在清然面前,她都不愿展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但现在不同,面前的这个人是她的心上人,是她想要依赖一生的男人!

    苏诺语断断续续地向夜离讲述了她的三次被刺杀经历,面对着夜离关切与担忧的目光,苏诺语心底的委屈被彻底激发出来。说到最后,她竟有几分哽咽:“夜离,你知道吗?我事后总是会想,若是我真的死了,一定会特别遗憾。因为,我没能在临死前好好看看你……”

    “胡说!”夜离轻斥道,“傻丫头,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死,没有我的容许,没人敢让你死!你放心,阎王爷都忌惮我三分,他一看你是我的女人,就不敢要你了!”夜离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说出这样幼稚的一番话。

    苏诺语破涕为笑:“哪有人将自己同阎王爷相提并论的?你还说我傻,我看你才是傻劲十足!”

    “那正好,我们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夜离一哂,毫不介意地说。

    苏诺语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听得久了,渐渐地同自己的心跳夹杂在一起,合二为一,就像他说的,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诺语,今日那些王爷纷纷在各自的封地开始拥兵自重,起兵造反,我提前收到线报,昨日一整天都在忙着部署,所以没有来看你。”夜离解释道。

    苏诺语微不可见地点头:“我知道你很辛苦,你不必担心我。有清然在我身边,不会出事的。”

    夜离摇摇头,语气中仍旧是浓浓的担忧:“我相信有清然在你会安全,但若是一日看不见你,总是难以心安。”

    苏诺语把玩着他的手指,听他娓娓道来对自己的思念,心底像是盛满了蜜糖,甜的有些腻……

    夜离深深叹口气,说:“诺语,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原本,我是想着替你做决定,但思前想后,还是认为你有知道的权利。”

    “想说什么?”苏诺语抬头看向他,“这样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风格!”

    夜离将下颌轻轻靠在苏诺语的发顶,轻声说:“在这次瘟疫爆发之前,皇上原有立贵妃为后的念头,但是钦天监却说,从天象看,贵妃不是入主中宫之人……”

    苏诺语打断他:“夜离,这些事同我有什么关系?”她从未将自己同那个皇宫联系在一起过,而关于她的身份,夜离并不知晓。怎会无缘无故地同她说起这些?

    “按着钦天监的说法,天府星在宫外的东南方向大放异彩。皇上认定皇后人选必将是东南方向大有作为的女子!”夜离并未回答苏诺语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诺语,你该知晓,你所在的瘟疫村便是东南方向。而张祜在临死前的奏折中,并未贪功,他将研制药方之事据实回禀给皇上。”

    苏诺语听得心底猛地一惊,饶是她再迟钝,也听得出夜离这话中的意思。然而,她迟疑地看着他:“这些宫中秘事,你是如何得知?”

    夜离解释道:“这事早已不是宫中秘事,李妃正是因此才会出宫。诺语,默贤阁的消息向来准确,绝无错漏。”

第一百九十一章 融为一体

    苏诺语微微心惊,她的眼神有些无助:“你的意思是……”

    “想来皇上对你是有几分上心的,我今日来时才发现,瘟疫村外加强了戒备。张祜的死大概是令皇上触动的,他是在保护你!”夜离说道。

    苏诺语迎视他的目光:“你所谓的不能替我做决定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选择什么?”

    夜离沉吟许久,方才缓缓开口:“若是……若是有一日,皇上想要迎你进宫,尊你为后……”

    “你在试探我?”苏诺语的眼神中有几分受伤,声音也变得激动几分,“你想知道我会不会欣然接受?你之所以这样问我,是因为在你心中,也认定我会同所有女人一样,对皇后的位置趋之若鹜,对皇上的垂怜感恩戴德?”

    苏诺语心中是有几分失望的,她若是真在乎那个位置,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何况,若是旁人怀疑她,也就罢了。可这人,竟是夜离!她以为他们之间也算是相知相许,不想他竟这样小瞧她!

    夜离听出她话中的嘲讽意味,连忙解释:“诺语,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若真的相信我,大可早些告诉我,或者直接说明你的想法。为何要等到这会儿才说?为何说话间吞吞吐吐?你在怕什么?”苏诺语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也尖锐起来。

    夜离眼神微黯,她说的没错,他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就是怕她离开。他心中是有担心的,他担心诺语会在面对皇后之位时,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好容易才将她留在身边,怎能忍受骤然失去的痛?若是从不曾拥有也就罢了,像如今这般拥有之后,又再失去,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苏诺语见他没有说话,失望地摇头:“既然在你心中我便是这样的女子,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夜离,你自珍重,我先走了!”

    夜离见她起身离开,想也没想,便本能地起身,拉住她的手:“别走!”

    苏诺语背对着他的脸上隐隐有一丝笑意,然而夜离接下来的话,却几乎让苏诺语抓狂!

    “都……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话一出口,夜离就恨不能扇自己几巴掌!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要出言挽留她,让她知晓他对她坚定不移的心。谁知紧张之下,竟说了这样愚蠢的话。

    苏诺语的笑意彻底消弭,她抬手拂去夜离的手,头也不回地说:“安全与否是我的事。反正我即将成为皇后,同你也不会再有关系!”

    苏诺语的话成功激起夜离最直接的反应。他一听见她说同自己再不会有关系,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抓狂。

    夜离给人向来是冷静自持的感觉,而认识苏诺语后,他整个人更是变得儒雅不少。而面对苏诺语这样的话,夜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冷静,什么儒雅?

    他大步上前,在苏诺语的手还未触及门栓之前,便一把从身后抱住她。基本上,夜离这样的反应是令苏诺语满意的,在苏诺语看来,若是她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夜离还是无动于衷的话,她便直接上前将他打晕过去!然后离开,躲起来,让他找不到她!

    当然,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因为跟夜离赌气,就跟着季舒玄进宫,做什么劳什子的皇后。她自小便是极有主意的人,想要什么,一清二楚。所以,面对夜离的不自信,小惩大诫充其量只是她的手段,为的就是他长记性!

    相处了这些日子,苏诺语渐渐发现,夜离在面对其他人其他事时,从来都是英明果敢的决策者。唯独面对自己,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他偶尔眼神中会出现担忧与不自信。

    满意归满意,苏诺语依旧小脸绷着,用力挣扎。她从不是爱无理取闹的人,但既决定让他长个记性,那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放开我!”苏诺语冷声道。

    夜离紧紧抱着,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松手。以他对诺语的了解,若是这次放了手,想要再牵手只怕是难了!“别闹,诺语!”他温柔说道。

    苏诺语狠狠踩他一脚,愤然转身,怒道:“谁闹了?在你心中我都是要当皇后的人,你还这样对我动手动脚!若是叫皇上知晓,必定对你严惩不贷!”按说这个时候,是该说“必定诛你九族”这样的话,但是话到嘴边苏诺语还是没忍心脱口。

    夜离听她这样开口皇后闭口皇后的,着实恼怒不已,沉声道:“什么皇后?哪儿来的皇后?你苏诺语永远只能是我的女人!女人!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抢走你!”

    这样霸气的话听在耳朵里,顺耳多了。苏诺语一面心底乐开花,一面面上却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她抡起拳头,使劲地捶打他:“谁是你的女人?这话也是能随口说的吗?若是叫皇上听见……”

    原本若是苏诺语不提皇上,就她那小粉拳在夜离看来全当是搔痒,也算是别样情趣。可她竟然三番五次地在他面前提及别的男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夜离心底的嫉妒正疯狂地滋生,蒙蔽了他的理智。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到床边,将她抛在松软的床榻上。哪怕是在盛怒之下,夜离潜意识中仍旧提醒着他绝不能伤害诺语,看似动作粗蛮,实则温柔至极。

    苏诺语面对他这样的举动,一开始并未多想,两个人并非没有这样同床共枕过,只是夜离一直都保持着君子风范,始终不曾跨最后的雷池。而好几次,苏诺语都感觉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他却总能理智回笼,及时叫停。

    这样的他,她虽心生感动,却仍会在心底有些小遗憾。她好想看他为她丧失理智,不管不顾的样子。都说情到深处,不能自已,他每每这样,她可以理解为是情未及深处吗?

    只是,这样惊世骇俗的念头苏诺语只会搁在心底,绝不会对他宣之于口。到底是女儿家,这些该有的矜持,她还是有的。

    基于这些考量,苏诺语面对今夜有些失控的夜离,依旧是认定了他什么都不会做。到最后,一定又是及时叫停,不了了之!

    可是,苏诺语不知道的是,嫉妒真的可以赶走男人脑子里的所有理智……

    夜离将她抛在床上之后,没有容她有喘息的机会,便欺身压上。他未免她挣扎,他用手将她的两手紧紧捏住,高举过头顶,细密的吻便如暴风雨般地袭来。起初,是带着些情绪的,后来却渐渐情谊深浓……

    然而,只是这样如何能安抚夜离那颗被她肆意搅乱的心?他需要更多,来确定她的心中同自己一样。虽说他有些理智丧失,但依旧敏感地发现诺语也沉迷其中。否则以她的烈性子,怎会容他为所欲为?要知道,当时在面对方德时,她宁死也不屈服!

    这样的认知,令夜离一颗抓狂的心稍稍安稳下来。他开始温柔地细细地感受她,就好像是面对着稀世珍品,稍稍用力都好像是对她的亵渎!

    在夜离的精密计算中,这一次应该是同以往一样,发乎情,止乎礼,点到为止。可就在他叫停的瞬间,他听见一声叹息自诺语唇边逸出,夜离迎上她的眼眸,分明瞧见诺语的眼底不再似平素里那般清亮,而带着些许氤氲的**。他也深深叹口气,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将接下去的言行举止都交由感性。

    何况,夜离私心里想着,若是诺语成了自己名副其实的女人,那么任何人都不能将她自他身边抢走!这样的认知瞬间燃尽了夜离脑子里残存的那一点理智……

    苏诺语意识到今夜不再会点到为止时,并未有太多的想法,甚至没有阻止他的念头萌生。其实她知道,只要她说不,他一定不会勉强她。但,就让她任性一次,抛开传统的礼教约束,只遵从自己的感情与感受吧!苏诺语缓缓闭上双眼,紧紧抱住夜离,全然轻松地将自己交给他……

    激情退却,夜离伏在苏诺语的身上,在她耳边低语:“诺语,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嗯。”苏诺语轻轻地应道,“我没想过要离开。”

    夜离如愿听见满意的答案,翻身平躺在床上。

    片刻后,他起身帮她处理干净,穿好亵衣,盖上软被,方才躺回她身边。累极的苏诺语早已沉沉睡去,而彻底清醒过来的夜离看着身边熟睡的佳人,心头涌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夜离从不做会令自己后悔的事,今夜也不例外。在苏诺语真正成为他女人的一刻,他其实是非常理智而清醒的!他知道,这一生无论什么,都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无论谁,都没有办法将诺语从他身边带走!另一方面,他心底是有些担心的,现在的诺语的确是愿意将自己交给他,但等到他的真实身份被诺语知晓的一刻,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如他一般坚定?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决定离去

    夜离的眉头紧锁,只要一想到日后的某一天,诺语会用哀怨甚至是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夜离的眉头便拧得更紧。

    不!不行!他不能接受那样的一幕发生!他无法承受诺语对自己的埋怨……

    夜离猛地坐起来,身边的诺语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安地微微蹙眉。夜离心中一紧,连忙俯身下去,在她眼角边轻轻印下一记吻,她像是感受到他的安抚,嘤咛一声,舒展开眉头,将身子蜷缩起来,安详睡着。

    这一次,夜离动作放缓许多,他重新坐起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漆黑如墨的天际,在心底暗自发誓:一定要在诺语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前,查出白府灭门背后的真凶!等这次的叛乱平息之后,他便将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

    虽说夜离知道,即便如此,或许诺语还是会怪罪她,毕竟他对她有隐瞒在先。可终归是不会影响到两人的未来,不是吗?

    现如今,夜离只能在心底这样想着,聊以安慰。不过,饶是知道有一天诺语或许会埋怨自己,他也不后悔方才所做的一切!天知道,他这一生到目前为止最圆满的一刻,便是方才,同诺语合二为一!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拥有诺语更美好,更重要!他甚至觉得,哪怕是生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也了无遗憾!

    就这样,夜离想了许久,眉头终于一点一点舒展开来。他低头看一眼身边的小女人,心情大好。今夜,注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梦!

    一夜好眠,直到翌日东方肚白,苏诺语方才缓缓醒来。她看一眼还算是熟悉的房间,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她的脸颊染上一抹薄红。偏头一看,夜离正倚在窗边,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苏诺语脸上挂着幸福的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然而还未等迈开一步,便惊动了夜离。他倏地回头,正对上蹑手蹑脚的她,扬起明朗的笑,大步走过来。

    而苏诺语则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住的孩子般,竟有几分手足无措。夜离走到近前,一低头才发现,她并未穿鞋,白皙柔嫩的脚丫子踩在地板上。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苏诺语局促地微微挪动,扯一扯衣衫,试图遮掩住。

    夜离被她的小动作逗乐,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随后轻责道:“一大清早,就这样光脚踩在地上,若是着凉可怎么好?”

    “唔……”苏诺语嗯一声,辩驳道,“人家不是看你在那儿沉思,不想打扰你嘛!”

    “哦?不想打扰?”夜离挑眉,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看是想偷袭我吧?”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苏诺语低下头去,半晌后,方才仰起头,不依不饶地说:“即便如此,难道不可以?”

    “自然可以,随时欢迎。”夜离一边说话,一边拿起她的衣衫,为她一件一件细细地穿起来。

    苏诺语站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他微微有些笨拙的动作,心底如一池春水般,荡漾……

    吃早点时,夜离方才正色同她说道:“诺语,接下来这些日子我或许都无法顾及到你,而那些杀手却前赴后继。你独自在瘟疫村,我实在不放心。”

    “可是,我若是走了,那些病人怎么办呢?”苏诺语说,“有清然在,我不会有事的。何况,那个平南王已经派了这么多杀手来,想来现在的他也有比杀了我更重要的事要做吧!”平南王之所以派人来杀她,不过是因为她研制出了药方,坏了他们原本的计划,可现在药方已经在全国传遍,即便杀了她又有何意义呢?

    夜离摇摇头,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他索性点破:“诺语,不仅是平南王,这些个王爷想要杀你无非就是为了泄愤。如你所说,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我的担忧不来自他们,来自宫里!”

    “宫里?”苏诺语恍然,“你是说皇上的那些女人?”

    “是。昨夜我便告诉过你关于天象之说,你想想,宫里觊觎后位的女人岂能容得下你平步青云?”夜离的眼底尽是担忧。

    苏诺语自嘲地笑笑,低语道:“看来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难以躲避。”从前她是有名无实的皇后,那些女人便视她如鲠在喉;现在她再度无辜被这星象之说连累,竟然又惹得这些女人个个如斗鸡一般,视她如死敌。

    “你说什么?”她声音极低,听得并不真切,夜离问道。

    苏诺语摇摇头,迎上夜离的目光:“夜离,你想让我离开瘟疫村,是不是?”

    若在昨夜之前,他或许会说尊重她的意思。可经过昨夜,他多少明白了些她的心思。没有迟疑的,夜离重重颔首:“是!我想让你离开那儿!”

    苏诺语唇角缓缓上扬,凝望他的双眸,极郑重地应允:“好。我今日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便离开!”

    夜离笑着握住她的手,说:“我等会送你回去,然后让清然保护你先回逍遥谷。等我忙完手头的事,便回来看你!”

    “嗯。”苏诺语点头应允。

    待得苏诺语回去的时候,已有不少人走在外面,夜离极小心地避开大家的注意,悄悄地将苏诺语送回茅屋。面对清然暧昧的眼神,夜离视若无睹,极自然地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去。

    苏诺语看着夜离的背影,目光中有几分留恋……

    “苏小姐。”清然促狭道,“回神咯!”

    苏诺语一把拉下清然的手,看着她那暧昧的眼神,昨夜那些香艳**的画面猛地一下全数涌入脑中。苏诺语的脸腾地变得通红,她别过身去,故意说:“这一大清早的,怎地屋里这么热?”

    清然自是不会放过她:“ 哪里热?我怎么没感觉到?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快说快说,你和夜离之间昨夜发生了什么?”

    “哪有什么?不就是说说话嘛!”苏诺语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什么?真的没有?”清然笑得狡黠,“若是没有什么,你昨夜为什么不回来?我足足等了你一夜呢!”

    苏诺语睨她一眼,道:“我这不是为了成全你和夜尘么?你为了保护我,撇下夜尘,你们可是新婚燕尔啊!昨夜难得相聚,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清然哼一声,压根不相信她这套说辞:“才怪呢!你明知道昨日是我的信期,成全什么?快说快说,你和夜离昨夜到底怎么了?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可不是你苏小姐的风范啊!”

    苏诺语一噎,顿时语塞。心中有鬼的她暗自告诫自己,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否则非得叫聪明的清然套出话不可!苏诺语转过身去,倒一盏茶,独自饮了。

    清然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轻轻转过她的下颌,仔细打量片刻,笑着说:“啧啧啧,你瞧瞧你,这眉眼间尽是柔情,面如桃花,樱桃小嘴也更加娇嫩,还说没事?我才不相信呢!”

    苏诺语被她说得一张脸更红,她伸出手指戳一下她的额头,嗔道:“若是旁人不知晓,必定以后这话是从登徒子口里说出来的!清然,你就是同夜尘在一起待久了,竟也变得这样油嘴滑舌,爱打趣人了!”

    “你且说是不是吧?”清然执着地追问。自从她知道了夜离和诺语的事,便是打从心底地希望他们能长相厮守。而以清然的角度来看,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诺语成为夜离的人!

    苏诺语面对清然锲而不舍的追问,依旧是坚定的摇头。

    情急之下,清然直接拉住苏诺语的手,最后问:“其实是与不是非常简单,你敢不敢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苏诺语一听这话,连忙挣脱开清然的手,万般无奈地说:“罢了罢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是夜离的人……”声音渐次低下去,然而声音中却是欢愉的。

    “真的?”清然面上挂着灿烂的笑,以她稍显内敛的性子来看,这样的笑容实属罕见,可见是真心高兴。清然想了想,说,“诺语,等到瘟疫接受后,你和夜离便同我们一起在逍遥谷成亲吧!”

    “成亲?”苏诺语低声重复着,忽而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好!”

    于是,两个小女子并肩坐在窗下,趁着清晨难得的静谧时光,开始共同畅想美好的未来……

    直到有人来敲了苏诺语的门,她才猛然间发现,竟然忘记了正事!苏诺语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决定说与清然听:“我留书一封,等到午后人少的时候,我们就走!”

    对于这样的决定,清然自然是赞同的。她打趣地说:“我说了那么多到底也没有夜离公子一句话有用啊!”

    “才不是这样呢,等到我们回去了我再将实情告诉你!”苏诺语摇摇头说道。

    即便决定午后就离开,但是上午对于苏诺语来说,还是同往日一样,没有任何不同。对于病人来说,她依旧是尽心尽力的苏大夫!

第一百九十三章 父子出征

    晌午时分,苏诺语同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瘟疫村。外面早有夜尘的人事先备好了马车,上了马车,苏诺语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个村子待了二十余日,若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当然,令苏诺语真正割舍不下的是村子内那些尚未恢复健康的病人们。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不会做出这样半途而废的决定。

    而苏诺语她们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季舒玄派来的人来敲门。“苏大夫。”侍卫站在门外,恭敬地敲门。

    半晌后不见有人答应,侍卫以为又遭遇了刺客,顾不得旁的,猛地将门一脚踢开。冲进后,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桌上摆着一封信。侍卫面面相觑后,决定即刻进宫回禀给圣上。

    季舒玄听说苏大夫凭空消失,又看了她留下的书信后,勃然大怒,勒令这些负责保护苏诺语安危的侍卫即刻出宫去城内的济世堂寻找。

    季舒玄想起褚哲勋的话,眉头紧锁。看来终究是去晚了一步!这个女子倒真是个有主意的!

    这两日季舒玄政务繁忙,一时间也顾不上苏诺语,何况褚哲勋一早就给出了中肯的建议。所以这事在季舒玄看来,并不着急。一个弱女子,在重兵把守之下,想要离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没想到,事无绝对,她竟真的离开了!

    昨日才有侍卫来回禀季舒玄,关于苏诺语一日之内连遇三次刺客的事,季舒玄听后勃然大怒。只是那会儿正好朝政繁忙,季舒玄只是再三命令一定要保护好苏诺语的安危,便不再言其他。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考,他决定将苏诺语保护起来。哪怕先不入宫,也得在宫外安置一处妥当的宅子给她。谁成想苏诺语竟然早他一步,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侍卫们得到明确指示后,便即刻赶赴济世堂。谁知济世堂掌柜的对于他们要找的苏大夫一无所知:“官爷,不是小的不配合,只是那个苏大夫小的真的不了解啊!当初瘟疫肆虐,这女子自己找上门来,想要尽一己之力。我们那会儿也是人手不够,而看她把脉问诊以及对药理的掌握一看就是行家里手,我才用了她。”

    当侍卫将这样的答案告诉季舒玄后,季舒玄不禁大失所望。侍卫接着说:“皇上,奴才们已经问了所有济世堂的人,他们都只知道苏大夫姓苏,医术精湛,旁的一无所知。”

    季舒玄挥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这些日子以来,他便一直过得不舒心。先是全国爆发大规模的瘟疫,之后又查出来诸王心怀不轨,意图叛乱。起初立后的事也是不顺心,好容易找到一个令他心仪的女子,竟又寻不到佳人芳踪!

    若是在平日,他必定会下令全城寻找,毕竟那样容貌出众的女子无论到哪儿都会引得万众瞩目。何况,经过了瘟疫之后,许多人都见过她,想要寻找并不难。但是现在他却是有心无力,昨日诸王封地都开始起兵,好在褚哲勋提前便得知了他们的阴谋,朝廷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为了镇压叛乱,朝中派出了几路大军,兵分几路出发。尤其是南下的那支大军,季舒玄特意请回了早已卸甲隐退的阮忠。阮家尚武,阮忠在先帝一朝更是屡立战功。只是在江山稳定后,他便同白峰一起,告老还乡。这一次若非是事态严重,季舒玄也不会轻易去叨扰阮忠。

    按着季舒玄的想法,是希望阮忠同长子阮天策一起,自古上阵父子兵,这两人在一起必定会事半功倍。无奈阮忠说阮天策不在京中,倒是次子阮天浩主动请缨,愿意为父亲分忧,为朝廷尽忠。

    季舒玄初听这话,是有些顾忌的,毕竟这次起兵造反的人中有阮天浩的岳丈平南王。倘若阮天浩出兵讨伐,便成了翁婿之争,只怕到时候阮天浩一个心软,会酿成大错!

    但阮天浩在朝廷中立下军令状,再三表明自己的立场,称与反贼不共戴天。一时间话语激昂,令闻者动容,季舒玄终于放下顾虑,同意了他的请缨。

    那日早朝后,季舒玄派章华留住了阮忠。

    “老将军,在你出征前,有些话朕还是想同你交代交代。”季舒玄说得比较委婉。

    阮忠是聪明人,哪里会不明白季舒玄的言外之意。他坦荡荡地笑道:“皇上,即便您今日不派章公公来,老臣也自会来找皇上。”

    “看来朕与老将军倒是不谋而合!”季舒玄看一眼章华,道,“给老将军上茶!”

    阮忠坐在季舒玄的左侧,待得章华上茶后,大殿中便只有君臣两人。

    “老将军久经沙场,对您的能力,朕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季舒玄开始便肯定了阮忠。

    阮忠起身谢恩:“臣谢皇上信任!此番出征,必定不辱使命!”

    季舒玄连忙摆手:“老将军,你坐下说话即可。若是这样动辄起身,岂非是太过见外?朕还记得儿时,你同父皇在一起相处的样子,现如今,你同朕自然也不必见外!”

    “既然皇上有命,臣自当遵从!”阮忠复又坐下,“臣心中明白,皇上担心的是臣身边的人。臣也是有所顾忌,所以在家的时候,天浩几次跟臣表明他想出征的消息,臣都没有应允。没想到这小子今日竟然在朝堂之上请缨。”

    季舒玄见他话语中丝毫没有避讳,也就直接说:“据褚哲勋的调查,这次的瘟疫便是人为,且十有**是拜这些王爷所赐!阮天浩身为平南王的女婿,上了战场难免两军交战,朕恐他为难,不利于决策的执行!”

    阮忠颔首:“是,臣一直没有答应他,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不过臣今日看他在朝堂之上信心百倍,慷慨激昂的样子,悬着的心又稍稍放下些。”

    “天浩同天策一样,被你教育得很好。朕本是属意天策与你同行,既然天策不在,而天浩又有此心意。朕便将他此行交给你了!”季舒玄说道。

    阮忠起身,拱手道:“请皇上放心。即便天浩是臣的儿子,但是江山社稷为重,臣不会感情用事。此次出征,天浩只是裨将,行军路线与作战方案,他都没有决定权。”

    季舒玄点头:“有老将军如此说,朕自然没有不放心。如此,朕便在京城恭候老将军凯旋!”

    等到阮忠离开皇宫,回到府中时,正看见孙氏同天浩在正厅中,恋恋不舍、依依惜别的场景。阮忠知道对于孙氏而言,独子第一次上战场,多少都是舍不得的。

    看他走过去,阮天浩松开孙氏的手,来到阮忠面前,恭敬地说:“爹,皇上单独留下您,不会是圣意转圜吧?”

    “皇上九五之尊,向来是君无戏言。何况你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下军令状,皇上自然不会圣意转圜。”阮忠说道,“只是,天浩你要知道,战场之上刀剑无情,战况瞬息万变。一旦你遇上平南王的人,你可能不留情面?”

    阮天浩听后,当即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阮忠,信誓旦旦地说:“您放心,孩儿自小受您的教诲,明白是非曲直。即便平南王是曼绮的爹,我的岳丈,但是他做下此等叛国之事,孩儿身为我大朗王朝的子民,必定不会顾及昔日的翁婿之情!”

    “浩儿啊,这平南王……他怎能做下这样的事啊!”孙氏哀怨地看着他,担忧不已。

    阮天浩冷哼一声:“我若早知平南王是此等货色,当初必定不会与曼绮成婚!也是我无用,平南王有此反心必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我竟毫无察觉!真是愚不可及!”

    阮忠示意孙氏扶起阮天浩,叹口气:“既然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是没用的。只是,天浩你要知道,这是平南王的事,不可迁怒到曼绮身上。只要她没有参与其中,我便依旧承认她是我阮家的媳妇!所以,你此次出征,还需好好安抚曼绮。”

    阮天浩本是怒不可遏,听见阮忠这样说,方才神色稍霁,然而语气依旧没有软化:“但愿曼绮不是个毫无见识的妇道人家!否则,她若是一心向着平南王,我必定休书一封,与她恩断义绝!”

    孙氏听见这话,更是伤心:“唉,好好的一对佳偶,怎得竟落至如此地步?平南王真是造孽啊!”

    “好了,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去军中,等候旨意!”阮忠道,“今日你便好好陪陪你娘和曼绮吧!”

    “是,孩儿明白!”阮天浩恭敬地说。

    孙氏这边还好,安抚了几句也就罢了。让阮天浩颇为头疼的是曼绮那边,曼绮一听说他要随军出征讨伐自己父亲,便面染忧虑。

    “天浩,这次出征你能不能不去?”曼绮问道。

    阮天浩态度坚决:“曼绮,你该知道我素来就有报国之心,此次朝廷遇到此等劫难,正是我报效之际!这些个叛臣个个都是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我自不能例外!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李妃心慌

    听着阮天浩这样慷慨激昂的话语,曼绮更是哀怨,她恳求道:“可是天浩,你所谓的那些叛臣中有我爹啊!若是沙场相逢,你一定要记得不可对他痛下杀手!他不仅是我爹,也是你爹啊!”

    “你这话错了!”阮天浩拂去她的手,冷声道,“别说他并非我亲爹,即便是我亲爹,若是胆敢做下此等不仁不义的事,我也同他势不两立!”

    “天浩……”曼绮看着他,面上痛苦不已。说起来她已有许久不曾见过爹爹,前些日子她想要出府,可那会儿京城中瘟疫肆虐,天浩考虑到她身子弱,便一再推辞。原本想着等瘟疫之后,她就可以回王爷府小住两日,没想到竟又出了这样大的事!

    她看天浩这样子,只怕真的在沙场上同爹爹碰到,必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爹爹,一边是她用命去爱的男人,身陷两难处境的曼绮可谓是内心煎熬!

    阮天浩看她这样子,眉宇间微有不忍,设身处地地想想,曼绮到底是女儿家,也实属不易。他思虑再三,方才说:“曼绮,我只能答应你,倘若我在沙场上同平南王相遇,只要他放弃抵抗,诚心悔过,我便尽力去保他一命。等押解回京,再由圣上发落!”

    “真的么?”曼绮面露惊喜,“天浩,你一定要尽力保住爹爹的性命!等到回京后,也许皇上看他幡然醒悟,会饶他一命也未可知啊!”

    “好,我尽力而为。但也得平南王主动投降才行。”阮天浩说道,“今日早朝之上,我是立下军令状的,为着我身为平南王的女婿,许多人都不赞成我随军出征。”

    阮天浩如此说,曼绮也知道他如今在朝堂之上必定也是诸多为难。她心疼地说:“天浩,难为你了!爹爹他……他是大朗王朝的开国功勋,为了朝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怎会糊涂至此?必定是受奸人挑唆!”到最后,曼绮愤愤道。

    阮天浩将她搂过来,感叹道:“是啊,行错一步,想要回首,便是难上加难!所以,我一定要以此为戒!”

    阮忠所带大军是几路兵马中最早开拔的,紧接着陆陆续续有大军出发。唯有褚哲勋的大军在三日后也就是他说服苏诺语离开瘟疫村的次日离开京城。

    前朝正值多事之秋,后宫中的女人们也并不安分。诸王一乱,那些同王府有所牵连的女人必定是颇受冷落,像贵妃和杨妃这样背景干净的,则更加受宠些。而此前一直趾高气扬的李妃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又身处宫外,心中不安至极!

    于李妃而言,瘟疫早已好了七成,现如今最令她心中不安的是皇上的态度。自从她被迁出了瘟疫村,皇上便指了一个京郊的宅子让她单独居住。

    李妃原本是心底欢喜,事情如她所愿,皇上非但没有再追究她在瘟疫村的所作所为,还派了宫人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并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保养身体。按着李妃原本的想法,待得身子好些,也许皇上便会来看自己。

    孰料还未待她身子恢复,便传出了诸王叛乱的事,而这其中自是少不了镇西王。李妃被这样的消息震住,心中惶惶不可终日。她顾不得其他,连夜写了书信派宫人送进宫去给皇上,以表忠心。没想到皇上看过之后,却不置可否。

    当紫竹将皇上的反应说与她听后,李妃开始坐立难安。

    “娘娘,皇上并未说您不好,大概只是这些日子前朝事多,皇上一时顾不上您吧!”紫竹在一旁安慰道。

    李妃坐在椅子上,迟疑片刻,摇头:“不,从前皇上从不曾这样对本宫。一定是因着王爷叛乱一事,皇上也迁怒了本宫。”

    “娘娘,您别自己胡乱猜测。您陪伴皇上多年,皇上一直对您宠眷优渥。”紫竹一边给李妃捶背,一边缓缓道。

    “你不了解皇上……”李妃顿一顿,神色一暗,幽幽道,“其实本宫也不了解皇上。都说圣恩难测,的确如此。本宫虽陪伴皇上多年,也从未猜透过皇上的心思。”

    紫竹语塞,这样失意的娘娘,她还从未见过。想要出言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

    李妃面上扯起一抹苦涩的笑,说:“紫竹,你不必再说,本宫心中有数。”

    现如今李妃在宫外,宅子外又有侍卫把守,消息自然闭塞些。直到两日后,她才从刘宾口中得知了朝廷已派出大军前往镇压叛军。

    心中慌乱不已的李妃再也坐不住,这日清晨她起得极早,待得紫竹进来为她梳妆时,李妃已坐在妆台前。

    “娘娘,您今日起得这样早,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紫竹有些惶恐地说道。身为侍婢,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主子起身,实在是失职。

    李妃对着铜镜,自顾自地涂脂抹粉,淡淡说道:“这两日心思繁杂,睡不安稳。只是你不必惶恐,本宫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虽说她这样说,紫竹的不安仍旧没有减少:“娘娘,是奴婢考量不周,还请娘娘惩戒。”

    “无妨。本宫说了不会责罚你,起来吧!”李妃说,“为本宫梳妆吧!”

    紫竹起身后,看她一眼,好奇地说:“前两日奴婢说您梳妆,您还说病中懒怠。今日奴婢看您似乎心情不错呢!”

    “本宫想要进宫求见皇上!”李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一字一句地说道。

    紫竹惊诧至极,脱口道:“娘娘,您如今身子还未大好,即便您进了宫,皇上也不会见您啊!”

    李妃的眼神暗了暗,随即道:“无妨,即便皇上不愿见本宫,本宫也要回宫!如今身在宫外,且不论无法得见天颜,消息也不灵通,即便是自己想要做什么也不方便!此次出宫,本宫是待够了!何况本宫如今也是大好,想来有刘宾在,回宫不是难事!”

    紫竹这才点点头:“既如此,那奴婢这就为您梳妆,一会儿便请刘太医为您再请一次平安脉。”

    至于刘宾,自从诸王叛乱后,他更是后悔至极。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谁搭上了这些王爷,谁便得小心着些。可他自从最开始打错了主意,跟错了人,现在已被李妃视为自己人。若是在原来,他是求之不得。可现在,他是唯恐避之不及啊!

    当李妃说了自己想要回宫的打算后,刘宾心思转得飞快。他出宫的时间也足够久,一直想要回宫,却因宫外瘟疫未清,而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如今可好,搭上李妃这条线,正好可以回宫。等到回宫后,他便可以重新去巴结贵妃或者杨妃!

    刘宾心底打得好盘算,于是连忙不迭地点头:“娘娘有此想法是好事!您玉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依臣之见,回宫后暂避她人,是可以的。”

    “既然刘太医这样说,本宫心中就有数了!”李妃颔首。

    待刘宾离去后,李妃即刻休书一封,向皇上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信中再三言明立场,以及对自己在宫外所作所为的悔悟。

    当季舒玄看完李妃这信时,还是默默了良久。一旁的章华见状,问:“皇上,李妃娘娘说了这许多,您准备派人接她回来吗?”

    “李妃……”季舒玄念着她的名字,没有说话。

    李妃……

    季舒玄的印象中,初入宫时的李妃不过十五六岁,还只是一个被爹娘宠坏的孩子而已。并没什么过多的心思,虽说事事想着占尖,处处都不愿服软,却也直爽可爱。在宫中待了几年,人还年轻着,却早已失了当年的率直,变得精于算计,变得心狠手辣!

    季舒玄忍不住几分唏嘘,那样明艳的女子,竟也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般不堪的境地。

    思及此,季舒玄看向章华:“罢了,你明日便着人去接李妃回宫吧!叫她回来后,便老实待在自己宫里,无事不必出来。朕这里也不必来。”

    “是,老奴省得。”章华点头领命而去。

    等李妃终于等到皇上允她回宫的旨意时,泪水夺眶而出!

    “臣妾叩谢皇上,皇上万安!”李妃跪在地上,深深拜下。

    李妃骤然回宫的消息在宫中传开后,多多少少是有些议论的。杨妃听说后,心底微微蹙眉,面上却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云淡风轻:“李妹妹回来了,那可是件好事!香茗,你眼睛毒得很,便替本宫去库房中选几件看得上的送去李妃那儿吧!也算是本宫欢迎她回宫。”

    “是,奴婢稍后就去。”香茗应道,“只是娘娘,李妃这个时候回宫不会坏了娘娘的好事吧?”

    杨妃听后,轻嗤出声:“就凭她?也配么?这次诸王叛乱之后,李妃便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等到皇上平定叛乱后,只怕她连如今的妃位都是保不住的,更别提旁的不该她肖想的事!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香茗听得这话,心中微惊:“娘娘真是耳聪目明,见事清楚!”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931/ 第一时间欣赏凤命难逃最新章节! 作者:舞惜所写的《凤命难逃》为转载作品,凤命难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凤命难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凤命难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凤命难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凤命难逃介绍:
新书新鲜出炉,坑品保证,欢迎入坑。若是心急,可转战《公主嫁到》,甜蜜宠文~ …… 她是大朗王朝开国功勋苏大同唯一活着的子嗣,苏家为保天下太平而泄露天机,全家上下难逃死劫。而她,因是私生女,万幸逃此劫难。为保她性命无虞,先皇钦定为太子妃,却因天谴而变得形同痴呆、貌若无盐。 她凤命难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命难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命难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