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感激不尽
夜尘满心嫉妒,找到了夜离:“夜离,你没事的时候,也去和你的苏诺语说说,别总是和清然在一起!”
“哦?你这是嫉妒诺语?”夜离挑眉,轻笑出声,“想不到风流倜傥的夜尘也有这样被人忽略,黯然神伤的时候啊!”
夜尘重重哼一声,说:“你小子就幸灾乐祸吧!早晚有一日你会自食其果的!”
夜离手一摊,没有说话。
对于夜离而言,只要苏诺语开心,没什么更重要的。要知道,在这之前,他甚至觉得只要诺语开心,哪怕是她同阮天浩在一起都可以。他愿意退到她身后,看她幸福,看她笑颜如花。
所以,当清然的出现,令诺语由衷的开心,哪怕这样一来会间接地减少他同诺语在一起的时间,他也是无怨无悔的。还记得那天晚上,他陪着诺语在屋顶上坐着赏月赏星辰时……
“诺语,你似乎和清然特别投缘,是吗?”夜离问她。
苏诺语点头:“是,我很喜欢清然,从小到大,我身边都没有什么朋友,我又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有一个像清然一般的知己,一直是我的梦想。”
都上升到梦想这级别了,可想而知她的心情。夜离淡淡笑着,满是柔情地说:“看着你这般开心,我也是打心底地高兴。即便……带给你开心的那个人,不是我。”
听他这么说,苏诺语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夜离公子,我能理解为你是在嫉妒清然吗?”
“当然。”夜离大方地点头,“我的确有些嫉妒。按说,让你开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最让我开心的那个人当然是你。”苏诺语转过身来,认真地凝望夜离,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的出现令我原本有些灰暗的人生有了光亮,让我看到未来的希望,带给我幸福。更何况,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清然。因此,归根结底,我的开心与幸福都是来源于你啊!”
夜离被她一番甜蜜之语说得心花怒放,控制不住之下,他一手揽过她的肩,微微倾身,将一记轻柔地吻印在她唇边……
思绪回转,夜离看着面前仍旧满腹牢骚的夜尘,无奈地摇摇头。他说:“我和你不一样。对我来说,诺语脸上幸福的笑容比一切都更重要。”
夜尘拧眉听着他这话,受不了地说:“好好好,算是我找错人了。我竟然忘了,您老人家是痴心渴望太久,好容易夙愿得偿,不敢再有别的要求了。”
“夜尘,你不明白。”夜离认真地纠正他,“你没有过远远望着一个人,连靠近一步都是奢望的感觉。你若是有,便不会说这样的话。”
夜尘原本也只是说话闹闹他,没想到他会这样认真地解释,愣了半晌,方道:“就算是我不明白吧,罢了,只要清然那丫头高兴就好!”
夜离看着夜尘无奈远去的背影,心中猛然间兴起一个念头。其实,哪里需要夜尘说,他当然也不满意清然整日地黏在诺语身边,可就是不愿意伤诺语的心啊!如此一来,也算是有借口了。
于是乎,当日晚膳之时,他便状似无意地在苏诺语面前提及了夜尘的“闺怨”,看着苏诺语面上的惊诧,解释道:“你是不知道,今日夜尘来我这里诉苦的那副样子,实在令人无法同他以往自信潇洒的模样联系在一起啊!”
苏诺语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明日清然再来的时候,我会暗示她的。”诺语是个好孩子,直截了当地拒绝人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也怕伤了清然的心,只得拐弯抹角地暗示她。
很显然,清然也是聪明人,苏诺语稍稍一提点,清然就了然于胸。之后的日子里,两个小女子果然有所收敛,不再如从前那般忽略自己的身边人。
然而,夜尘在苏诺语心中便留下了一个“好妒”的印象……
眼看着身体基本上已经复原,苏诺语坐不住了,她心中始终惦念着城内的老何一家。连着养伤和下江南,她大概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去看望狗子了。狗子是她的病人,她虽力不从心,却也是从不敢相忘的。回来后,还特意嘱咐了心云送了药去,并向老何解释一番。
“夜离,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趁着夜离这两日不算忙,苏诺语抓住机会,说道。
夜离挑眉看她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么客气了?他笑着说:“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即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啊!”
苏诺语笑着拍他一下:“哪里有那么严重!我不过是想去看看狗子而已。”
夜离知道她一直不曾放心狗子的病情,之前只是碍于自己的身子不爽而已。想了想,他欣然同意:“好,明日我陪你去。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可太过操劳,不可太过逞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以你自己的身体为重!”
“一言为定!”听着关心之语,苏诺语心中泛起一丝甜蜜。
翌日清晨,夜离陪着苏诺语出谷,苏诺语特意为何嫂和狗子备了礼物。当她出现在老何一家面前时,何嫂激动得甚至有些哽咽。
“你们这是怎么了?许久未见,忘记我了吗?”苏诺语笑着问。
“苏小姐。”何嫂上前一步,一把握住苏诺语的手,“时隔这么久,您都还记得我们,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啊!尤其是,上次听心云说起,您身受重伤,如今可是大好了?”
苏诺语点头:“你们看我如今能走能跳,自然是大好了。说起来,对你们我实在心中有愧!当时走得匆忙,本想着只耽搁十余日,不想这一拖,便是近两个月过去。”
“苏小姐,您这是说哪的话?您一直记挂着我们,我们便已是感恩!”老何也满面感激地看着她。
老何一家子都是老实人,难得碰上如苏诺语这样的好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别说苏诺语了,就是夜离,看着他们如此对苏诺语,心中也是感慨万分的。能被人这样感谢着,可见苏诺语对他们一家子有多好!
苏诺语松开何嫂的手,来到狗子的面前,问:“狗子,你的身体现在感觉如何?”
“全好了!”狗子看着恩人,语气中也是感恩不已的,“您走之后,心云姑娘送来了药,又为我请了大夫。我一直按着您的要求,一天都不敢懈怠。现如今,我的身体早已恢复健康!说起来,都是苏小姐的功劳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狗子是苏诺语单独治好的第一个病人,对于她而言也是意义非凡的!苏诺语笑得开怀,转身看着身后的夜离,兴奋地说:“你听见了吗?我治好了他!他真的恢复健康了!夜离,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夜离的手抬起来,轻轻帮她将滑落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随即说道:“是,我知道,我的诺语能干极了!”他明白,狗子的康复于诺语而言是多么大的成就感。说起来,他也是为她开心的!
何嫂看着他们举止间的亲昵,恍然大悟道:“原来苏小姐同这位公子是一对恋人啊!真好,真好!简直……简直就是绝配!”何嫂读书不多,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更适合的词来,说话间有一丝尴尬。
夜离全然不在乎,在他看来,被他人这样发自内心地称赞,便是最幸福的事。倒是苏诺语,方才是高兴至极,一时间竟然忘了在人前要有所避讳。
老何是个人精,看出苏诺语的尴尬,连忙说:“苏小姐,公子,竟然今日来了,便在我这儿吃饭吧!一会儿我和老婆子亲自给你们下厨,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是我们对苏小姐发自肺腑的感谢啊!”
“好。”夜离和苏诺语对视一眼,欣然答允。
用餐之后,夜离告诉老何,若是以后需要他或是诺语的地方,便可以去宝来客栈找何亮。老何一家子再三表达了对苏诺语的感激之情。
出了客栈,夜离同苏诺语漫步在人来人往中,偶尔苏诺语买一串糖葫芦或是装一包蜜饯,边走边吃,不用顾忌形象,身边又有心上人陪伴,苏诺语的心也如嘴里的糖果一样,甜丝丝的。
“诺语,你知道吗?即便如今的你比不过真容的你,但是方才看着你在老何一家子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依旧令我觉得美丽无比!”夜离由衷地夸赞道。靠得越近,他越是发现诺语的美绝不仅仅是来自于容颜,更是她周身所散发出的气质!这样的她才更加令他沉醉,无法自拔。
每每听见这些话,苏诺语都是羞赧的。她飞快瞥一眼夜离,低声说:“这么多人听着,你说这些做什么?”
“有人听见又如何?即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依旧这样说!”夜离说得一脸自豪。
苏诺语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手指,划过他的脸颊,轻笑道:“哪有这样不害臊的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突现瘟疫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气氛融洽至极。有了苏诺语,夜离是真真正正地沉醉在这浓情蜜意间。
而季舒玄则不然,他尚在为钦天监口中的天象所烦恼。立不立贵妃为后不重要,关键是他竟然不知道上苍选定的皇后人选究竟是谁!自那日后,他便派了心腹之人,日日出宫在京城的东南方向去寻觅那些与众不同或是大有作为的人!
夜离当初将联络方式告知老何也是因为苏诺语对狗子的身体不放心,没想过那么快他们便会找上门来……
这日夜离处理完要紧事,便来陪苏诺语对弈。两人正到胜负难辨的时候,便见石海匆匆走了进来。
“公子,何亮来了!”石海低声道,“说是来找苏小姐的!”
苏诺语一听何亮专程来找自己,便知道定是老何出了什么事。她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石海说:“叫他过来!”
片刻功夫,何亮走了进来,恭敬朝着夜离行礼之后,方才说:“苏小姐,朋来客栈的老何今日找到我,说是他儿子又不好了。若是您方便,想请您去为他看看!我瞧着他心急如焚,定是情况危急!”
苏诺语一听,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夜离,夜离明了她的心思,二话不说,起身吩咐:“石头,备车!”随即安抚苏诺语,“诺语,你先别急,我马上便陪你出谷。”
“好。”苏诺语重重地点头。
一路上,苏诺语一直是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夜离也不多言打扰。于是乎,马车上一点声响也没有,只听得车轱辘同地面发出的声音、马蹄声以及马儿偶尔的嘶鸣声。
到了朋来客栈,苏诺语心急之下,几乎就要跳下去。幸亏夜离拉住她,薄责道:“再怎么心急,也不该忘记背上的伤啊!别人重要,难道你的身子便不重要吗?”
苏诺语吐吐舌头,朝他伸手:“快扶我下去!”
夜离摇摇头,干脆将她抱了下来。
“老何!何嫂!”苏诺语一踏进客栈的大厅,便瞧出不对劲来,这大白天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听见她的声音,何嫂匆匆从后院跑了出来,一见是她,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恳求道:“苏小姐啊,您救救我的狗子,您救救他,救救他啊!”
“你快起来,有什么事站起来慢慢说!”苏诺语用力拉起她。认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何嫂,可见这次狗子病的严重。
何嫂站起身来,眼泪跟着掉下来,说:“本来是不该劳烦您的,可是,我和老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我们已经带着狗子看了许多大夫,可他们都说没办法,我们这才不得不麻烦您!”
“你别急,狗子人呢?带我去看看!”苏诺语说话间就要往后院去。
何嫂一把拉住她,说:“苏小姐,其他大夫说,狗子患的是瘟疫!”
“什么?”苏诺语大惊失色地看着她,“瘟疫?”
何嫂一面点头,一面哽咽道:“您说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狗子的弱症才好些,就又染了瘟疫!这老天爷是想要绝我们老何家的后吗?”
狗子是老何和何嫂的独子,可谓是两个人的命根子。可偏偏狗子从小就是个多灾多病的,好容易心淤之症被苏诺语治好,又得了这个要命的病!
苏诺语看一眼身边的夜离,说:“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进去看看他就出来!”
夜离一把拉住她,坚定地说:“诺语,我不反对你救治病人,但是前提是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瘟疫不是普通的病,你不仅是大夫,你也是个普通人!那个瘟疫不会因为你是大夫,便不传染你!”
苏诺语想要辩驳两句,然而一触及夜离那坚决不同意的眼神,便妥协了。她也知道这瘟疫的厉害,明白不该莽撞行事。
何嫂也反应过来,连忙说:“哦,对对,您瞧我一急之下就忘了。狗子不在家里,京城现在瘟疫肆虐,自从昨日我们送狗子去看医,便被大夫留下,不允许擅自离开了。但是我和老何觉着那些大夫都不靠谱,不得已之下只得请您来给看看。”
听她这么说,夜离才稍微放心,却也有意识地不让何嫂再同苏诺语有任何肢体接触。他虽在医术上不精通,可哪怕是蓬头小儿也知道,瘟疫那可是要命的病!诺语好容易死而复生,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也绝不能再叫她冒险!
苏诺语点点头,说:“是,那大夫做的不错。瘟疫的传染性极强,是该隔离起来。你和老何没事吧?怎么没看见老何呢?”
“他放心不下狗子,从昨日便守在那大夫的医馆外。”何嫂说道。
苏诺语同夜离坐下来,这才听何嫂详细介绍起瘟疫的事……
大概是三四日前,狗子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不过是吃个午饭的功夫,便说自己浑身发冷,头疼不已。随后便将刚刚吃进肚里的午饭通通都吐了出来,整个人脸色惨白,虚弱得很。
对于狗子,老何和何嫂向来照顾得小心,见他如此,不敢耽搁,连忙就近送到了大夫那里。那大夫把脉之后,并不在意,抓了两副药便叫回来好好休息。
然而,吃了药之后,非但没有好转,晚饭之后,反而有严重的趋势。吃不下饭不说,反而还将之前吃下的药也吐了出来。何嫂见他脸蛋通红,伸手一摸才发现,他身上烫的惊人!而狗子也直嚷着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老何和何嫂只以为是那大夫医术不精,大晚上的,只得将狗子送到了另一个大夫那儿。那大夫把脉之后,说狗子只是起了高热,加之肠胃消化不好,才会这样呕吐。于是乎,便又给抓了药,让回家按着高热的法子处理。
老何和何嫂听说是高热,稍稍放心,就又带着狗子回了家。经过了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的照料,狗子的高热是退了一些,夫妻俩刚刚有些放心,狗子又说自己全身无力,手脚瘫软。
如此,老何和何嫂放心不下,只得再次送医。一大清早的,两个人将狗子再度送往昨夜那个大夫那儿去,没想到那大夫那儿人多,前面有有好几个等候的。夫妻俩心中稍微有些安慰,看这样子,这大夫想来医术不错。原先虽说狗子常年看医,却总是在那个王大夫那儿,后来便换了苏诺语,故而对京城中数不胜数的医馆大夫,并不了解。
还未等轮到他们,狗子便又吐了,高热也升起来,两人只好再换……
就这样循环往复,他们并不懂,只以为儿子这次的高热来势汹汹,压根没有往瘟疫上想。直到昨日,当他们将狗子往医馆送时,被大夫毫不犹豫地给扣了下来,还说是什么瘟疫,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瘟疫两个字一听,两人便傻了眼。古往今来,瘟疫便像是阎罗王一样,患上的人难以活命。所以,大夫才会叫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丧子的准备!
狗子,那可是老何夫妻的命根子!若是就这样殁了,那不是要他们两人的命吗?他们伤心焦虑一夜,实在无法了,才舔着脸找到了那个宝来客栈的何亮,求助于苏诺语。
在他们心中,苏诺语就像是无所不能的神一样!从前狗子的病,治了那么多年,均没有起色,他们几乎已经放弃,已经认命。哪里想到到了苏诺语的手上,不过两个月,竟然神奇地痊愈了!
这一次,他们依旧是把儿子活命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苏诺语身上!
说到这里,何嫂早已是唏嘘不已,她再度跪在苏诺语面前,仰头恳求道:“苏小姐,对于我们一家子来说,您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您可一定要救救狗子啊!我不能没有狗子!苏小姐啊……”
苏诺语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何嫂,心中也是难受。她很想对何嫂说“没事,交给我就是了!”,若是她有把握,一定会说这话,可现在不行,面对来势汹汹的瘟疫,她也是没底儿的。
苏诺语只得先将何嫂扶起来,安抚道:“何嫂,待我准备一下,你便领我去狗子看病的医馆。但是,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瘟疫自古便难以医治。每犯一次,必定是死伤惨重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谢谢苏小姐,谢谢苏小姐。”何嫂激动得不知如何说才好。有苏诺语这话,她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希望!
苏诺语偏头,看着一直没有做声的夜离,说:“夜离,我们去何亮那儿,我去简单准备一下,随后让石头将我的东西都拿来。何嫂他们现在这么无助,我不能见死不救!我自幼习医,为的……”苏诺语以为夜离会不同意,想好了一肚子的话,去说服他。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夜离按住她的肩,语气沉重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要在你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我会全力支持你!”他知道白家的家训,师叔也是一直以拯救天下芸芸众生为己任,诺语在这样的家风家训下长大,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去支持她!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入济世堂
听夜离这么说,苏诺语微微心安,话不多说,他们安抚了何嫂几句,便转身出了客栈。一路上,苏诺语都沉默不语,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关于瘟疫,爹爹曾经的研究。
苏诺语和夜离虽说都保持缄默,但是两个人心中都各有担忧。于苏诺语而言,令她担忧的,不仅仅是狗子一个人。瘟疫的传播速度向来快,狗子多半是被传染的。难怪今日进城,见路上没有什么人,瘟疫一来,必定是人人自危,家家闭户,无事不敢出门了。这样一来,只怕不仅仅是京城之中,就是京畿,也开始出现了。
而夜离担心的则更是深远。自古便有“瘟疫乃是上苍的惩戒”这种说法,每每爆发了瘟疫,便总有心怀不轨之人借机生事,将此归咎到为君者失德,引得上苍不满,才会有瘟疫肆虐人间。虽说放心不下苏诺语,但是夜离知道,这种情形之下一定要进宫面圣,帮着季舒玄分忧。
当苏诺语准备好一切,随何嫂来到医馆的时候,见到医馆内,站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恐惧。再想着方才一路走来,各个医馆都是人满为患的情形,苏诺语心中不免担忧。
患瘟疫的自然是要被隔离的,因此老何只是站在医馆的角落里,一脸焦虑,实际上是看不到狗子的。见到苏诺语来了,老何原本黯然的眼神中迸发出惊喜,他从人群中挤出来,激动地说:“苏小姐,您来了!狗子有救了!”
苏诺语摇摇头,说道:“老何,目前为止,我不敢给你保证,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是,是,是。”老何点头,随即又担忧地说,“可是,狗子在里面,连我都是见不到的。怎么办?”
苏诺语沉默着,这的确是个问题。这种情形之下,作为医馆是不会让健康人同患了瘟疫的见面,以免传染。她若是为了见狗子一面,证明自己精通医理,也实在麻烦,耗费时间。苏诺语转身看向一旁的夜离,满面愁容。
夜离问她:“诺语,是只想救狗子一人,还是救更多的人?”
“自然是救更多的人!”苏诺语想也不想地便回答。她是大夫,为人医者,自然是以救治天下苍生为己任。
夜离点头,说:“好,既如此,交给我去办!一个时辰后,我为你准备一个医馆!届时,将狗子带出来就容易一些。”
苏诺语眼底闪过惊喜,忙不迭地点头:“如此最好!”说罢,转而看向老何和何嫂,说了他们的打算。老何夫妻都是实诚人,虽说担心狗子,却也明白如苏诺语这般高深的医术,应该为更多的人救治!
默贤阁的产业遍布广泛,京城中本就有三个医馆是默贤阁自己的,其中最大的那个济世堂便是默贤阁的。苏诺语听后,诧异地看向夜离:“济世堂是你的?”
夜离点头,其实济世堂不是他开的,在这之前,医馆这块都是白峰和他的几个弟子在负责。
苏诺语心中一喜,看向老何,告诉他明日就可以将狗子带到济世堂去问诊了。老何一听,面露难色:“苏小姐,您有所不知,济世堂的收费可高了!咱们这些寻常人家,哪里看得起!”
苏诺语一听,下意识地去看夜离,以她对夜离的了解,这种事不像是夜离的行事风格,这里面兴许有些误会呢。果不其然,夜离震惊地开口:“这是何时的事?这其中定是有些误会!”济世堂是白峰一手建成的,而白峰素来以悬壶济世为己任,怎会胡乱收费呢?
何嫂说:“济世堂是京城中最大的医馆,从前狗子生病,我们便想过要去济世堂的。可是从前那个王大夫曾经告诉我们,说济世堂开一副药的钱足矣顶我们寻常人家吃一个月了!我们在王大夫那儿,又听见几个人也这样说,加之他说他能治好狗子的病,我们便打消了念头。”
夜离听后,一脸阴沉地道:“原来如此!姓王的那厮竟敢口出恶言,诋毁济世堂,我必会叫那厮,为此付出代价!”
“都说医者父母心,那王大夫竟为了钱财,罔顾人命,简直枉为大夫!”苏诺语也是一脸的愤恨。
既然说开了,老何看着苏诺语,说:“苏小姐,既如此,您先忙您的,我们即刻就想办法将狗子带出来,送到济世堂去!”
苏诺语点点头,不再耽搁,转身同夜离离开。等到了济世堂,才知道什么叫人满为患!方才从何亮处出来,两人便是全副武装,带了面罩与手套的,尽量减少同病人的接触。夜离吩咐苏诺语站在那儿,自己先去安排。
济世堂的负责人叫杨树良,是白峰的弟子之一,医术高明。一看是夜离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夜离也不耽误,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既然是夜离开了口,杨树良自然不会推脱,看一眼不远处的苏诺语,点头道:“公子既然这样说了,我自然放心。如此,便叫苏小姐过来吧!”
就这样,苏诺语暂时成了济世堂的一位坐诊大夫。
原本,杨树良心底还是有些疑惑的,饶是夜离公子亲自举荐的人,他也不太敢全然放心。师父曾经说过,他们大夫做的是人命关天的事,容不得丁点的马虎。杨树良原本想的是叫苏诺语帮着打下手,毕竟这女子看上去如此年轻,实在不像是医术精良之人。
谁想到,面对病人,苏诺语表现出来的专业与熟稔,竟然丝毫不逊色于杨树良。杨树良心中暗忖:不愧是夜离公子推荐的人,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一个多时辰后,老何和何嫂带着狗子来了。苏诺语给狗子把脉之后,面色凝重。
“苏小姐,怎么样?”何嫂一见苏诺语那表情,心中便隐隐有了些不安。她一直记得,当初狗子的病在王大夫那里都那般严重了,苏小姐把脉之后,却笑得淡定从容。
苏诺语秀眉微蹙,说:“狗子的脉象虚无,他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这瘟疫又已在他身体多日。你们……一定要有心理准备的!”
何嫂一听,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面色惨白,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狗子倚在老何的身上,虚弱无力,浊然的目光触及苏诺语之后,迸发出求生的本能:“苏小姐,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苏诺语重重颔首,不再多说,吩咐人将狗子带进了后院,同时吩咐老何和何嫂消毒之后,才可以离开。
杨树良在一旁看着苏诺语有条不紊、细心谨慎的态度,暗自颔首,心中道等瘟疫之后,一定要将这个苏诺语留下才好。只是,那个时候,杨树良还不知道苏诺语的身份,否则,断然不敢有此念头。
夜离在一旁站了有小半个时辰,见苏诺语全然投入,不忍打扰,便留下了字条,顺带嘱咐了杨树良几句,转身出了济世堂。若是不知晓也就罢了,知晓瘟疫后,不进宫一趟,实难安心。
夜离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一趟褚府,出来后,便成了褚哲勋。
若是在以往,褚哲勋进出宫门,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的。宫中无人不知皇上对他的倚重程度,没有人会阻拦于他。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京城中瘟疫突发,为保宫中祥宁,从昨日起便已经禁严了。
“褚爷,不是小的为难您,实在瘟疫肆虐,皇上昨日起便下令,除早朝外,已不允许人进出宫殿。”侍卫甲恭敬地说道。不会有人不知死活地针对褚哲勋,但是圣旨在这儿,也没人敢罔顾。
褚哲勋眉头紧锁,他看着侍卫说:“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麻烦你去通报一声,若是皇上不见,我转身便走。”
侍卫甲看一眼褚哲勋,说:“如此也好,小的速速前往通报,劳烦您在这儿候着。”说罢,又对侍卫乙嘱咐了两句,便进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侍卫甲出来了,身后除了皇上身边的太监外,还跟了位太医院的太医。褚哲勋心下了然,这是要太医把脉确诊无碍。果然,太医给他把脉之后,恭敬说:“微臣奉皇上之名,为褚爷把脉。褚爷身子安泰,请随这位公公进去吧!”
等到了嘉德殿,褚哲勋见季舒玄一直埋首于奏章中,便知道为着这次的瘟疫,皇上必定是寝食难安。季舒玄是个好皇帝,从登基至今,一直勤恳为政,爱民如子。
“微臣拜见皇上。”褚哲勋恭敬拜下。
季舒玄头也不抬地说:“朕就在想着,你是一定会进宫求见的。怎么?今日才知晓瘟疫之事?”
褚哲勋心中一紧,听出季舒玄话语中的责备之意。他连忙跪下,道:“臣前两日在京畿的别院中小住,今日方回城。沿途便已发现瘟疫严重,不敢耽搁,即刻求见皇上。请皇上降罪!”
听他这么说,季舒玄方才缓缓抬头,他目光如剑,一瞬不瞬地盯着褚哲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共商政策
两人相交多年,褚哲勋的为人他了解,是不会撒谎的,他既如此说,那么必是实情。原本季舒玄是怪他这几个月太过散漫,连发生这样的大事,也丝毫不上心。如此看来,不知者无罪。
于是,季舒玄手一抬,道:“起来回话!”
褚哲勋起身,站在殿下,问:“皇上,如今国中瘟疫肆虐,不知宫中是否一切无虞?”
“宫里面暂时还好,但是也不敢大意。只是朕看奏折中提及,国中瘟疫频起,身染瘟疫的百姓与日俱增,十分凶险。”说这话时,季舒玄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从他登基至今,扪心自问算是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的。可为何偏偏会突发瘟疫,弄得天下臣民人心惶惶呢?
褚哲勋点点头,说:“是,臣今日在进宫之前,也去了几个医馆,几乎各个医馆都是人满为患。百姓们眼中皆是对瘟疫的恐慌,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人们但凡出门,几乎都是去医馆的。这都不要紧,真正令臣担忧的是此次瘟疫爆发异常,按说瘟疫该是一处爆发,逐渐蔓延。不想这次却几乎是全国各地同时大规模爆发,不知其中是否有人为因素?”
听着褚哲勋如此说,季舒玄面上忧虑更甚。他起身,走下宝座,来到褚哲勋身边,长叹一口气,道:“若是人为,那么此次瘟疫只怕是难以控制!且这幕后之人,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褚哲勋的面上也是愁云密布:“是,若真到了那一步,必定会有人造反!”
“到最后朕的江山社稷保不住,天下百姓只怕也会深陷战火中,再度民不聊生啊!”季舒玄忧虑至极。
如两人所分析的这样情形,历史上不是没有。先是造反,再来便是大肆镇压,朝中臣子、亲王也会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想要改朝换代。发展到最后,受苦的还是无辜的百姓!
褚哲勋看着季舒玄的背影,说:“皇上,既然您已经想到了可能的情形,咱们便可以防患于未然啊!”
“关于这个朕也有了初步的想法,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正巧你来了,随朕出去走走,将对策想得更清楚些!”季舒玄转身,拍拍褚哲勋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这几日为了瘟疫,他已在嘉德殿闷了许久,实在也是疲惫,需要出去透透气了。
走在宫中的石子小路上,褚哲勋发现不仅是宫外,宫内大概也是有些人心惶惶的,沿路走来,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有褚哲勋帮着出谋划策,季舒玄也觉得轻松不少。
不过一个时辰,季舒玄心中便有了相应的政策。当务之急就是在京郊人烟稀少之地建立专门的瘟疫村,由太医院牵头,联合京城内各大医馆的大夫,每日联合前往救治。其次便是抓紧时间,重金酬赏,赶快研究药方。再者就是关于控制药价,预防不法商贩的。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天色也不早了。褚哲勋抬头看一眼天,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撒下来,将整个殿宇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分外好看。只是当下,没有人再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份美景。
季舒玄原本是准备留褚哲勋陪着一同用了晚膳再出宫的。然而,褚哲勋心中挂念着苏诺语,再三推辞。季舒玄笑着看他:“哲勋啊,若非是朕对你知之甚深,定然是以为你小子在金屋藏娇,所以才等不及地想要出宫!”
褚哲勋心中咯噔一下,关于诺语的事,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他的神情故作伤心,道:“皇上这是在戳臣的心!”
季舒玄见他如此,也觉得是自己失言,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下次朕不说了。你既有事在身,朕派章华送你出宫。只是,瘟疫的幕后之人,你得给朕查出来!”
“臣遵旨!”褚哲勋躬身行礼,“臣日日在外,若是有什么要事,必定在第一时间前来回禀!”
“如此甚好!”季舒玄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有你在外面帮朕盯着,朕放心不少。只是现如今进宫繁琐,你如今日这般,派侍卫回禀即可。”
褚哲勋颔首:“臣遵旨。还请皇上保重自身才好!”语毕,他转身离去。
直到确定季舒玄已经看不到自己了,褚哲勋才松一口气。如季舒玄所说,他对自己实在是太过了解。幸而他方才反应很快,否则只怕是要露馅。
章华稍稍在褚哲勋身前一步,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章华方道:“褚爷,您若是有空,便多进宫陪皇上说说话。这些日子您是不知道,为着这个瘟疫,皇上已是几日茶不思饭不想,长期这样,就是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多谢公公提醒,我知道了。只是公公日日在皇上身边,也该多多规劝。”褚哲勋说道。
出了皇宫,褚哲勋不得不再回褚府,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身份、装扮,马不停蹄地赶往济世堂。这一入宫来回耗时一个多时辰,如今天色已晚,他生怕诺语一人会害怕。
然而,一切都是他多虑了。当他赶到济世堂的时候,苏诺语还坐在那儿,极有耐心地把脉、问诊,瞧那副阵仗,或许还不知道他离开了这么久。
杨树良见夜离回来,连忙上前:“公子,您回来了?那苏小姐实在是难得,从一来到现在,动也没动,给她倒了茶,她也没顾上喝一口。我自诩也算是兢兢业业的人,然而同苏小姐一比,可真是羞愧难当啊!”
夜离微微皱眉,这丫头,竟然坐了这么久,难道是浑忘了自己背上的伤势了吗?他能理解她心系病人的心情,但是在他心中,还是她的身子更为重要。
杨树良见夜离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或是公子对苏小姐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忍不住说道:“公子,我看那苏小姐如此,必定是真心喜欢为医!不妨等这次瘟疫之后,便让她留在我这儿吧!”杨树良说这话时,心中是在窃喜的。有这样的大夫坐诊,济世堂一定会蒸蒸日上的!而他敢说,对于苏小姐来说,放眼京城,没有比他这儿济世堂更好的去处了!
夜离的眉头拧得更紧,他不悦地看一眼杨树良,这小子竟敢打诺语的主意?即便是诺语想要治病救人,他也可以另想办法!难不成他堂堂默贤阁公子的夫人要沦落到给人跑腿?
杨树良被夜离那森冷的眼神震住,摸了摸脑袋,他现在敢肯定公子的不满是源自于自己。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夜离收回凌厉目光,不再看他,抬脚走到苏诺语的身边,俯下身去,柔声说:“诺语,累了吧?”
苏诺语回首望向他,疲惫地说:“你离这儿远些,等看完这一个,我便来找你。”
夜离沉吟片刻,颔首:“好,我就在那边等你。”
从夜离同苏诺语说话的那一刻起,杨树良整个人便愣在那儿,像是遭雷击了一般,一动不动,瞠目结舌。直到夜离折返回来,他方才回过神来,诧异万分地说:“公子,您……您同苏小姐……”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诺语便是日后你们的夫人!”夜离大方地承认。
于是乎,便如愿在杨树良脸上看见了震惊无比的神情,夜离圆满了。而杨树良则悲催地在心中为自己哀悼,恨不能时光倒流,让他将方才那些不知死活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去。
“公子,我……我不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夫人怎能在我这儿呢!”杨树良有些语无伦次。
夜离扯起唇角,纠正道:“还不是夫人,叫她苏小姐就好。”虽说两人间已是情意缠绵,然在没有经过苏诺语的允许之下,他还是不允许下面的人乱称呼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杨树良不迭地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苏诺语走了过来。还不待夜离说话,杨树良便恭恭敬敬地道:“苏小姐,您辛苦了!”
苏诺语见他同方才那截然不同的态度,横夜离一眼,必定是他多嘴说了什么,否则人家杨大夫怎会如此?她连忙说:“杨大夫,你还是如先前一样就好。我来你这儿,多少有些添麻烦,你不嫌弃就好。再说了,我是我,他是他,你不必考虑他!”
夜离一脸无辜地看向苏诺语:“诺语,你如此迁怒于我,实非君子所为啊!”
“我本也不是君子!”苏诺语下颌微扬,撒娇地说道。
杨树良见他们间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便知道自己已然不适合再待下去,作揖后也离开,忙着把脉问诊去了。不论如何,就方才苏诺语对待病人的态度,也是值得他佩服并学习的!
见杨树良离开,夜离方才扶着她往里间走,关切地问:“方才忙碌那么久,后背可还适应?”
听了夜离的问话,苏诺语微微蹙眉,面上露出一丝不舒服的神色。方才是太过投入,一时间竟也忘记了疲惫与背上的伤,现在被夜离一提醒,她恍然间觉得有些不舒服。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甜蜜打闹
见状,夜离便知道必定是后背又不舒服了。苏诺语是个坚韧的女子,当初受伤后处理伤势的时候,百般疼痛都咬牙没有吭声,之后更是表现出她超强的隐忍。若非难受至极,她是不会显露分毫的。于是,心疼地责备道:“我知道你看到这么多病人,便心急,总想着抓紧时间给更多的人医治。可是,他们重要,你自己就不重要了吗?”
“我不是一急之下就把那些不重要的事给忘了嘛!下不为例哈!”苏诺语浅笑着看着他。夜离这样子倒是少见,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在夜离心中,自己的分量最重。
夜离眉头紧锁,这丫头这个时候竟还有心思说笑玩闹?“苏诺语!”夜离心急之下,道,“你的身体便是不重要的事吗?你若是再如此,我便将你带回逍遥谷,不让你出来!”
这还是夜离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直呼她的名字,苏诺语见他有些恼了,灵机一动,突然作出一副欲哭的模样,低声道:“哎哟,好痛啊!”
“哪里痛?我看看!”夜离见她呼痛,也顾不得“兴师问罪”了,一把将她扶着小心翼翼地搀扶到椅子前坐下。他甚至顾不上忌讳,想要让她趴下来,自己看看她后背的伤势。尤其是见苏诺语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夜离只以为是疼得厉害了,心疼不已地说:“你先别动,我去叫个大夫进来!乖乖的啊!”
苏诺语见他扭头就走,连忙叫住他。自己这儿明明没什么大问题,他若是真的叫了人进来,岂不是要闹笑话?
夜离看着苏诺语的手指勾住自己的,心中一漾,然而迅速收敛心神。虽说面对苏诺语,他素来没有抵抗力,可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在他心中,没什么比她更重要了!
“怎么了?我去找个大夫就进来,你自己待会儿,好不好?”他好言好语地安抚道。向来精明的他,全然未发现苏诺语的异样。
苏诺语低着头,声音小小地问:“夜离,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没有。”夜离以为苏诺语不让他离去就是因为还惦记着自己方才的责备呢,连忙不迭地说。
苏诺语轻轻地嗯一声,头依旧低着,肩膀微微抽动着,不再说话。
夜离见状,以为她是在哭,心中暗道糟糕,以诺语的坚强,都疼哭了,该是怎样的痛啊!他心疼不已,顾不上旁的,一把将苏诺语抱在怀里,心疼地说:“诺语,没事,一会儿让大夫来看看,不哭啊!乖,你这一哭,我就手足无措了!”
苏诺语没有搭理他,倒是肩膀抖动得更加厉害。
这下夜离是真的慌了神,像哄孩子似的,频繁地念叨着那两句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诺语终于忍不住,娇笑着抬起头来,看着夜离那副着急的样子,道:“傻子!”
夜离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知道苏诺语方才那都是骗他的。苏诺语看他一直不说话,以为他也恼了,毕竟人家在这儿着急忙慌的,她却是在开玩笑,换了谁只怕也是不高兴的。于是,她忍住笑,轻轻推他一下,小声说:“我以后不闹你了,你别生气啊!”
谁知夜离盯了她许久后,再度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说:“看见你无事,我哪里还有气!你不知道,我方才被你吓坏了!以为你是伤势严重了,这会儿知道你只是同我闹着玩,我高兴还来不及!”
闻言,苏诺语笑得开怀,在他耳边温言软语:“夜离,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只是从我学医的那天起,还从未见过这样大规模的瘟疫,心中着急,只想着为更多的人把脉诊治。可是,越是如此我心中的挫败感越多,因为我只能确诊,却无力医治……”说到后面,她的语气中又多了一丝惆怅。
夜离无言以对,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小猫小狗那般。他多少也懂一些医术,知道诺语口中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就好像是每次有兄弟去执行任务,却负伤回来甚至是牺牲在外,他也是这种心情。
苏诺语说着说着,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多时,便没了动静。
不一会儿,夜离听见肩膀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这丫头方才忙碌过度,这会儿已经累得睡着了。夜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倒,打横抱起来,走了出去。
杨树良余光瞥见这一幕,匆匆同病人交代两句,便走了过去:“公子,我让人给您备马车吧!”
“不必,今日我住在何亮那儿。你去忙吧!”夜离低声道。本来是该回逍遥谷的,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就住在京城中,一来方便明日诺语来坐诊,二来也是方便他进宫面圣。
杨树良点点头,没有多言,转身进去。
这个时辰,若是在平日,那已是华灯初上,道路上熙熙攘攘的。然而如今却几乎是空无一人,夜离抱着诺语走在街上,冷冷清清的,直到回到宝来客栈,竟一个路人也没瞧见。
如今瘟疫肆虐,京城中各家客栈都没有了生意,何亮坐在大厅之中独自用膳,倒也是难得的清净。远远见夜离抱着苏诺语走进来,何亮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碗筷,飞快地迎上去:“公子,可是苏小姐……”
话未说完,便被夜离示意闭嘴。夜离低头看一眼怀中的佳人,充满柔情地轻声说:“小声些。”
何亮连忙捂住嘴,指引着夜离上楼。客栈内自然是有夜离的房间,平日里虽说夜离难得来,但也是有人日日在打扫的。因此,无论夜离何时前来,房间内都是一尘不染的。
何亮将门轻轻推开,小声说:“公子,我下去给您和苏小姐准备晚膳。您先歇着吧!”夜离点头,进屋后,何亮又细心地将门掩上。
这样一路走来,苏诺语都没有醒。按说她的睡眠向来轻浅,稍有动静便会醒来,今日倒是好睡。或许是因为在夜离的怀里,令她倍感安全吧。
夜离在床边坐下,低头凝望着怀里睡得香甜的人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逸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这丫头方才在他怀中嘤咛一声,他本还担心是否要醒了,谁知她只是动了动,换了个更紧贴他的姿势,继续睡着。
面对这种毫无戒备的信任与依赖,夜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苏诺语融化。然而,饶是再怎么不舍,他还是起身,缓缓将她放下。她背部伤势还没有好彻底,只有平躺才有利于她的恢复。
夜离轻手轻脚,不料刚刚一放下,苏诺语便睁开了眼睛。先是充满戒备地打量着周围环境,当目光触及夜离时,只听得她缓缓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夜离体贴地将被子帮她盖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安静地守在她床边。这样一路抱着她走来,若说是手不酸,那一定是骗人的。可对夜离而言,即便手酸,也格外享受这种难得的亲昵。
不知是不是夜离的目光太过灼灼,没过一会儿,苏诺语便再度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他,问:“我是不是太重了?”
夜离一哂,道:“还好,抱得动。”
苏诺语听了,笑了起来。她方才虽说是睡着了,但并非全然没有感觉,她能感觉到自己被夜离抱在怀里,他一步一步,走得极稳;她能感觉到夜离对她那种视若珍宝的重视。
就这功夫,屋外传来低低的声音:“公子,晚膳备好了。”
夜离应一声,转而低头问苏诺语:“累了一下午,该饿了吧!起来随我去简单吃些,再上来休息,可好?”
“嗯。”苏诺语起身,摸摸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等下了楼,看见何亮,苏诺语才恍然:“原来我们在宝来客栈啊!”
何亮将菜一道道摆好,同他们打了招呼,便懂事地退下,不打扰他们。一时间,偌大的正厅中,只有夜离和苏诺语两个人。
“还以为你知道在哪儿。怎么才反应过来,也不着急吗?”夜离问。以诺语的性子,防备心极强,难得在陌生的环境也能如此放松警惕。
苏诺语笑着反问:“和你在一起,我还需要担心吗?难道你会让我置身于危险之中?”
“永远不会!”夜离承诺道,“诺语,只要有我在,我永远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他目光深情如海,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苏诺语,感动于她给的信任。
苏诺语甜甜一笑,看着满桌的饭菜,说:“快些吃吧,都饿了!”
夜离知道她是有些羞赧的,也就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等到晚饭之后,两人回到房间,夜离开始为苏诺语铺床,说:“今晚你便睡在这里,我睡地上。”
“地上?”苏诺语微微震惊地看着他。以夜离的身份,大概还没有过睡地上的经历吧?这次同他南下,苏诺语便发现,但凡是默贤阁的客栈,都是留了房间给夜离的。可见平日里,夜离生活还是十分安逸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思活络
夜离点头,看着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想了想,他方才笑得暧昧:“如若不然,我睡哪里?床上吗?”
听了这话,苏诺语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夜离见状,也觉察出自己那话说得有些过了,连忙纠正:“诺语,你别……”
“可以啊。”苏诺语低声说。随即头埋得低低的,下颌处紧紧贴着胸前,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她其实并非有旁的意思,只是单纯觉着睡地上不太舒服,只是话一出口,她看见夜离脸上的震惊,才发现似乎……有些暧昧。
夜离见她如此,并未深究,只是淡淡地说:“诺语,我身为男子,偶尔睡地上,不碍事的。你不必担心。”
苏诺语听他这么说,心中缓缓地松一口气。幸亏他没有想偏,否则不是羞煞人了!
夜离一言不发,将地上的铺盖也准备好后,方才说:“诺语,我虽说爱你至深,也渴望着拥有你。但我更加尊重你,你放心,在我光明正大迎你入门以前,绝对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礼!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侵犯你,包括我自己。”
苏诺语诧异地看着夜离,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深深地感动。她一步一步走向夜离,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仰头,痴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夜离,你对我的好,我唯有用一生一世的爱来回馈!”
“好诺语!”夜离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夜,苏诺语睡在床上,看着不远处地上的夜离,莫名心安,一夜好睡……
翌日清晨,两个人都起得很早。简单地洗漱之后,夜离将苏诺语送去了济世堂,他自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要在京郊设立瘟疫村,他需要去看看。瘟疫蔓延迅速,不容耽误。
而后宫之中,嫔妃们也顾不上往日的尔虞我诈,所有人都将心思放在了瘟疫上。虽说现在宫内还不曾染及瘟疫,但是宫外有她们的爹娘亲人,现在送信出宫几乎已是不可能,所以每个人都放心不下。
月华宫中,彩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随即在贵妃耳边,神秘地说:“娘娘,方才奴婢听说了皇上这次拖延立后的原因,是因为……”
贵妃听后,惊诧地看着她:“这消息是否可靠?”
“千真万确!奴婢是听御前的人说的。”彩纹信誓旦旦地说,“娘娘,依您之见,难道皇上真的要从宫外选一个女子立为皇后吗?”
贵妃面色凝重,目光看向远方,幽幽说道:“皇上的心思其实本宫可以随意揣摩的?普天之下,谁又能真正地了然皇上的心意呢?”
彩纹看着贵妃,小心翼翼地问:“那娘娘准备怎么办?”
“再看看吧,如今天下瘟疫严重,只怕皇上一时间也顾不上立后的事。何况,这后宫中,有的是人比本宫心急!”贵妃眸中精光闪过,猛地转身,看向彩纹,小声道,“彩纹,想办法将这消息传到宫里其他妃嫔那儿去!”
“奴婢省得。”彩纹了然地笑了笑,转身出去。
贵妃见殿内无人,独自走到窗边,顺手将花瓶中晨起丫鬟新插的百合抽了一枝出来,在手中把玩一会儿,面带着柔和笑意,干净利落地折断。她低头看一眼手中那残败的花枝,厌恶地丢在脚下。
那个钦天监……
真是好样的!竟敢坏她好事!等这阵子的瘟疫过了,她必得叫他知道,乱说话的下场。
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决定皇上会突然反悔,现在明白了!这一切全是拜钦天监所赐!她眼看就要到手的皇后之位,她儿子的嫡长子之位,她今后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全是拜钦天监所赐!
若不是他,她现在早已是大朗王朝的一国之后!若不是他,她岂会受李妃那贱人的当众顶撞与羞辱?若不是他……总之,一切都是钦天监的错!她必定得叫他知道厉害!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这天象之说传到其他人耳中去,想必沉不住气的大有人在!届时自会有人当这出头鸟,解了她心头之烦。只是皇上碍于天象,必定是不会立她或者是这宫里的其他人为后的,这个倒是要动点脑筋!
她已在宫中纵横多年,难不成要向新入宫的小丫头俯首称臣,晨昏定省?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贵妃的脸便沉下来,目光中露出一股阴狠来。她定定地盯着地上被折断的百合花枝,好似那就是天象中选定的皇后人选般。只见她微微抬脚,狠狠地,用力地踩下去……
高阳殿中,杨妃原本正在百无聊赖地逗弄着怀中那只通体雪白的哈巴狗。这些日子皇上为了瘟疫之事,忙得几乎不出嘉德殿的门一步,整日里不是见大臣,就是批奏折。后宫这边,他已经数日不曾踏及。
若是在往日,宫里的妃嫔们必定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寻些机会偶遇什么的,再不就是送吃食之类的以表心意。可是这次不同往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遭遇如此凶险的天灾,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怒皇上。而章华也早已传来了皇上的口谕,各宫嫔妃都安心待在各自寝殿中,为天下苍生祈福,不得生出是非!
如今这个时候,聪明如杨妃自然不会凑到皇上眼前去自讨没趣。她每日里除了祈福,做的最多的事便是陪着怀里的这只小狗雪球。雪球还是之前娘家兄长寻来又特意训练了,才送入宫的,说是给她解闷。雪球的确很乖,也很得杨妃喜欢,无事来便抱着怀里逗弄一番。
今日也是如此,她正笑着同雪球说话,就看见丫鬟香茗快步走进来,一副有急事的样子。杨妃眼睛微垂,爱怜地看着怀里的雪球,声音平平地说:“你们都下去吧!”
香茗见殿中无人之后,方才上前一步,神秘地将方才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与杨妃听。杨妃听得认真,突然怀中的雪球像是受惊了一般,从她怀里猛地窜了出去,爪子险险划过她的手背,杨妃皱了皱眉,才发现是自己的指甲刮住了雪球的毛。
“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香茗担忧地问。
杨妃冷冷斜她一眼,不耐地说:“小题大做!不过,一会儿便派人去将那小畜生的指甲给本宫剪了!”
“是,娘娘。”香茗一凛,低下头去应道。
杨妃不再去看手背上那一丝略红的划痕,关心起香茗说起的消息:“你是说命定的皇后人选其实不在宫内?”
“奴婢也是听贵妃宫里的人在说,原话便是如此,向来是这个意思吧。”香茗不敢有丝毫隐瞒,老实告知。
杨妃双眸微睐,半晌之后方才缓缓摇头,说:“若原话如此,那么本宫倒是觉得并不一定是这个意思。也许,这里面大有深意也未可知。”
天府星在东南方向大放异彩?这句话中如何证明天府星到底是在宫内还是宫外?极有可能是宫内妃嫔出宫大有作为,也未可知啊!何况,如今天下这形势,倒真是应了“时势造英雄”这句话!
杨妃素来是宫中最聪慧之人,想来除了她,也没有人能分析到这一层。
“娘娘,您说这会不会是贵妃故意派人说的?”香茗不确定地问道。
杨妃嘲讽地笑着,冷静说道:“这一定是贵妃是有意为之,否则凭她的手腕,怎会有这样饶舌的丫鬟敢将月华宫的消息传到本宫这高阳殿中?只是,依本宫看,这消息倒是真的。”
“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示。”香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杨妃。
杨妃看向她,将话挑明:“贵妃向来对后位是志在必得的,先前骤然失去,必是耿耿于怀。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怕也是怀恨在心,但以本宫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当这出头鸟的。只是,可惜啊,莫非她以为本宫会出头?”
“娘娘,既如此,那咱们该怎么办?”香茗问道。这后宫之中,香茗最佩服的人就是杨妃。说起来,她并非是杨妃带进宫的,而是杨妃进宫后,由内务府选拨给她的。可以说,香茗在宫中看过无数的娘娘小主,然而从未见过如杨妃这般聪颖睿智的。她敢说,即便是贵妃,若真是论起心思,也不是杨妃的对手!
杨妃淡淡地看一眼香茗,笑着说:“咱们急什么?那个皇后的宝座,有的是人比本宫眼热,由着她们去争吧!本宫还是一如既往地看戏就好!”
“娘娘英明!”香茗由衷地拜服。论起这份沉稳,杨妃绝对不逊色于男子。香茗心中暗道:除了娘娘自己,无论是谁,即便由着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也是难以长久的!
“好了,时辰不早了,扶着本宫进去小憩吧!”杨妃优雅地自椅子上起身,朝着香茗伸出手去。香茗了然地上前,扶住杨妃的手臂,往寝殿中走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请出宫
午后,杨妃起身,看着香茗,吩咐道:“备下李妃素日爱吃的糕点和茶饮。”
“娘娘?”香茗有些诧异地看着杨妃。莫不是李妃一会儿要来?并未听说啊。自从皇上口谕,让各宫嫔妃安心祈福,莫要随意串门后,李妃便没有来过。
杨妃并不多言,只是淡淡地看一眼香茗,说:“按本宫的要求去准备就是。”
香茗见杨妃不说,也不再多嘴。
然而,待得香茗这边还未准备好,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的通传声:“娘娘,李妃娘娘在外求见。”
杨妃一听,故作诧异,连忙起身:“李妹妹来了,怎还不请进来?都糊涂了么!”说罢,她已经婀娜地走了出去,看见正朝她走来的李妃,亲切走过去,“妹妹,今日是什么风将你吹来了?我正念叨着,许久不见妹妹,思念得紧呢!”
两个人相互见了平礼,李妃方才叮嘱身后的丫鬟:“你等候在殿外便是,不必进来伺候了,本宫有些体己话对姐姐说。”
杨妃拉起李妃的手,边往寝殿走,边亲昵地说着话。
进了寝殿后,李妃见四下无人,方才迫不及待地说:“姐姐,你可听说了关于立后的星象之说?”
“贵妃想让大家知道的,我自然是有所耳闻。”杨妃点点头,说,“我本还想着晚膳后散步往你的寝宫那边走,顺便同你说说此事呢!不想妹妹动作倒是比我快。”
“关于新后的人选,好容易去了一个狐媚的贵妃,怎么又冒出个宫外的女子?”李妃气愤不已,“我方才在来的路上想过了,你说这会不会是皇上授意钦天监,整出一个星象之说?”
杨妃微微好奇地看着她:“妹妹此话何意?”
李妃娓娓道出自己的想法:“或许是皇上微服出宫之际,看上了宫外的女子,又碍于姐妹们和朝臣们的反对,便有了星象之说。如此一来,迎何人为后全看星象!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有意见了。”
杨妃不置可否:“妹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皇上是九五至尊,这立后一事本就是皇上的家事。身为一朝天子,他若是真执意迎娶宫外女子为后,那么任谁说都是没用的!这天下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是为皇上准备的呢?”
李妃听后,原本还带着怒气的脸瞬间便沉下来,不无担忧地说:“姐姐,那可如何是好?莫不是我们要看着一个黄毛丫头轻而易举地便爬到我们头上去?”
“唉,圣意如此,你我姐妹又能如何呢?”杨妃叹口气道。
李妃平日里同杨妃走得近,也佩服她的谋略,今日听说了这样的消息,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杨妃。然而现在听杨妃也这样说,李妃有些六神无主了。
杨妃看着李妃那失望的样子,安慰道:“妹妹,其实你不必如此灰心。依姐姐看,圣意未必就是你猜测的样子。”
“哦?姐姐有何高见?”李妃又充满希望看着杨妃。
杨妃看向旁处,头头是道地分析:“星象中暗指天府星在宫外东南角处大放异彩。几乎所有人乍听之下,都会以为新后的人选是宫外的某个女子。其实不然,我倒是觉得也有可能是宫内的某人出宫后有所作为。”
“出宫?”李妃诧异地看着她。自打进宫的那日起,她便没有想过会有出宫的那一日。何况,身为妃嫔,没有人想离开金碧辉煌的皇宫。
杨妃收回目光,握住李妃的手,感叹道:“妹妹日后前途无量,无人能及,姐姐今后便要仰仗妹妹多多提携了!”
这话说得没头脑,李妃心中虽喜,却不知道喜从何来。她满目茫然地看着杨妃,脱口道:“姐姐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杨妃微微倾身,以语不传六耳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一阵。李妃听得可谓是眉开眼笑,末了,她娇笑地看着杨妃:“姐姐此话,可是当真?”
杨妃真诚地看着她:“你我姐妹相交多年,姐姐何时骗过你?”
李妃沉吟片刻,摇摇头,笑语盈盈:“是,自我进宫那日起,宫内之人或是嫉妒,或是排挤,贵妃甚至几次打压。唯有姐姐,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姐姐的这份恩德,我铭记于心,不敢相忘。若是日后真有姐姐所说的飞黄腾达,那么我必定重谢!”
“如此,姐姐也算是有所仰仗了。皇上身边新人不断,宫中向来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我的下半生所能依靠的唯有妹妹了!”杨妃一番话说得动情。
然,李妃另有疑惑在心:“姐姐分析的有理。可是,贵妃向来对后位志在必得,为何这次探听到消息后,会派人告知你我?”
提起贵妃,杨妃眼底露出轻蔑:“贵妃知道自己的后位不保,却又不甘心输给一个小丫头。自然是要怂恿我们去皇上面前闹上一闹的。若是真有人因此去皇上面前进言,岂非是遂了她的心意?只是,她未免太小瞧我们了!”
李妃撇撇嘴,说:“是了,若非姐姐今日提点,只怕日后我也是会落入贵妃圈套而不自知的。”
杨妃起身,拉着李妃的手,语重心长道:“妹妹,如方才我所言,此时于你而言,正是不可错失的良机!天意如此,任凭她是贵妃,也无法阻挡你的封后之路!”
杨妃如此说来,更是坚定了李妃的心意,她对着杨妃,行了大礼下去:“姐姐,请受我一拜!”
“妹妹快快起来,你是命定的皇后人选,我如何敢当你的大礼?你这不是要折煞我嘛!”杨妃连忙将她拉起来。
说话间,香茗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新制的吃食,行礼后道:“二位娘娘,奴婢新制的吃食,还请品尝。”
李妃看一眼那一碟碟精致的糕点,笑着夸赞:“姐姐,你瞧瞧,就是你身边的丫鬟,都个个是伶俐的。看见我来,不用嘱咐,都能准备的这样合胃口。”说话间,她从耳朵上取下耳环,递给香茗,说,“喏,这幅耳环,便赏你了!”
“这……”香茗看向杨妃,并未伸手去接。杨妃规矩严,没有人敢破了这规矩。
杨妃笑着看一眼李妃,说:“李妃娘娘又不是外人,既然是赏赐你了,便拿着吧!”
“谢李妃娘娘赏赐!”香茗谢了恩,便出去了。
李妃同杨妃说了会儿话,便也离开了。杨妃扶着香茗的手,站在殿门处,目送李妃,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杨妃方才若有似无地扬起一抹笑。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奴婢拜服!”香茗由衷说道。
杨妃不甚在意地说:“在这后宫之中,本宫见多了形形**的女人。或温婉,或跋扈,或聪颖,每个女人都有自己得宠的原因。如李妃那般,仗着家世入宫,入宫后又一味张扬的,还真是少见。本宫若是连她的心思都猜不透,要如何在宫内立足?”
香茗点点头,深以为然。
杨妃不再多言,转身走了进去。
翌日,正当季舒玄为了瘟疫之事而焦头烂额之际,章华走了进来,小声道:“皇上,李妃娘娘求见。”
“李妃?”季舒玄皱眉,“她来这儿干嘛?朕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她还来这儿添乱?出去告诉她,朕没空见她!她若是真有闲心,便回宫里去虔心为天下苍生祈福!”
章华点点头,走了出去。他边走边暗自摇头,这个李妃也真是不懂事!如今合宫之中,谁不知道皇上忙碌?这些日子里,至多有些妃嫔送了些吃食来,然而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扰皇上心烦。李妃仗着镇西王,自进宫之日起,便不可一世,张扬跋扈!也难怪皇上明面上宠着,实则心底早已厌倦了她!
然而,不一会儿功夫,章华又折返进来:“皇上,李妃娘娘执意求见,说是有关瘟疫之事。”
“哦?”季舒玄终于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说,“让她进来。”
章华出去,须臾,领着李妃走了进来。
李妃得杨妃指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一进大殿,便跪了下来:“皇上万安。”
“朕听说你今日求见,是有关瘟疫的事?”季舒玄直截了当地问。
李妃颔首,叩首下去:“是,皇上有所不知,臣妾幼年时,曾跟着一位名医学了几年。那位名医对瘟疫最有研究,臣妾自从知晓此事后,便日日在殿内钻研。臣妾自知无用,不能为皇上分忧,愿意自请出宫,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
季舒玄听后,断然拒绝:“不可!瘟疫乃急症,你若是染及,便不好办了!”
“多谢皇上关心。”李妃说,“臣妾听闻,皇上已下令设立了专门的瘟疫村。臣妾略通医术,必定有自保之术。还望皇上允准!”
季舒玄见她如此说,再联想到她曾经的确表现出略懂医术,便不再阻挠。他看向李妃,说:“若是爱妃真能有所建树,那便是天下百姓之幸事!届时,朕必定重重有赏!”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请出宫(下)
李妃面上含着一抹悲悯与坚定:“皇上,臣妾今日自请出宫,绝非是为了您的赏赐。臣妾久居妃位,得您宠爱,却一于社稷无功,二于子嗣无功,实在愧对您的厚爱!此次,臣妾若是能在此事上有所裨益,也算是报答您的厚爱。”
“爱妃能有此番言论,不愧朕宠你多年!”季舒玄也没有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也大感意外。
李妃这才盈盈起身:“如此,臣妾便回宫准备了。”
“好,朕稍后便派章华送去出宫令牌。”季舒玄说道,见李妃起身后,他又赞道,“今日爱妃身着素色,却别有一番美艳在其中!”
“谢皇上夸奖。”李妃恭敬道,转身离去。
章华见李妃离开后,方才走到近前,问:“皇上,您果真同意李妃娘娘出宫吗?”
“为何不可?”季舒玄反问。
“如今瘟疫肆虐,若是李妃娘娘不幸染及,该如何是好?”章华是有些担心的。
季舒玄摆摆手,说:“这是你有所不知,李妃的确如她所说,也算是精通药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她真的能有所突破,实在是我大朗朝的幸事!”
章华不再说话,既然皇上允准,自然是没有他说话的份的。只是,他始终都觉得这李妃娘娘的初衷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单纯。皇上这些日子来是忙于朝政,顾不上后宫这些女子间的勾心斗角,所以有所不知。他想,他是明白李妃娘娘如此做的真正目的的!
翌日,李妃自请出宫的消息传遍全宫,令众人一片哗然。
“娘娘,李妃今日已经出宫去了。”香茗将方才探听的消息说与杨妃听,却见杨妃一脸平静。香茗恍然,终于知道那日娘娘同李妃在寝殿内说了什么内容。
杨妃淡淡地笑着:“是么?很好啊!若是她真有本事,便是那天府星暗指的人!”
“娘娘,万一李妃真的有那个运气,您岂非是成全了她?”香茗问道。
杨妃缓缓起身,看着身边修剪一新的花束,笑得雍容典雅:“哦?若是如此,也很好啊!本宫如今同她交好,她必定会厚待于本宫。而宫中有的是人心怀不满,自然有人站出来。香茗,你要记住,真正聪明的人永远是在幕后布局之人!”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省得了!”香茗说道。
而当这个消息传到月华宫的时候,贵妃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彩纹:“你说什么?李妃在这个时候自请出宫?”
“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如今宫外闹瘟疫,已是人人自危。娘娘,您说这李妃,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彩纹十分不解地看着贵妃。
贵妃凝神片刻,恍然大悟。她冷哼出声,说道:“怎么想的?大概是太过于眼热皇后之位吧!”
彩纹听后,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见贵妃不愿多说,也只得压下好奇心,不再多嘴。
贵妃在心底想着:李妃,你真是愚蠢至极!若是你连命都没有了,要那皇后之位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在如今情形之下,朝廷的办事效率是非常高的。很快,就在京郊建起了多个瘟疫村,将京城内患了瘟疫的人都驱赶到瘟疫村去隔离起来。朝廷派了太医分别坐镇,又从京城中各大医馆中选派了大夫前往协助治疗。
瘟疫村建好后,济世堂这样的大医馆自然是首当其冲的。苏诺语听后,也是自请前往。
杨树良一听,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苏小姐,您怎么可以前往瘟疫村去坐诊呢!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您别说了,人员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您还是留在济世堂内!”
“杨树良!”苏诺语直呼他的名字,质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去?你明明知道,以我的医术,高于你这里绝大多数的大夫,这个时候,自然是救人要紧!”
“我承认您医术精湛,但是您就是不能去!您不必说了!”杨树良也丝毫不退步。开玩笑,现在公子不在,若是他知道自己将苏小姐派到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还不得弄死自己啊!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苏小姐去的。何况,这种地方,别说女子的,就是男子也是避之不及的,这个苏小姐还真是不怕死啊!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是怕夜离责怪你,是不是?”苏诺语说道,“你放心,夜离那边我会自己去和他说!不会连累到你的!”
两人正争执着,便见夜离走了进来。今日事情稍微少些,他想着快些来陪陪诺语呢,这些日子两个人都忙,而到了晚间,又都累得不想说话,连交流的时间都没有。没想到还未走进来,就听见诺语说亲自和他说。夜离饶有兴致地问:“什么事情?说吧!”
“夜离,正巧你来了,你快和杨树良说说,真是死脑筋!”苏诺语娇俏地抱怨着。
夜离挑眉看向杨树良,想要知道这个实诚人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苏诺语。
杨树良顾不上旁的,连忙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夜离听,末了问道:“公子,您说说看,我不让苏小姐去,难道还错了吗?”
夜离原本喜悦的神色在听到杨树良说完后沉下来,皱了皱眉,说:“树良,你先出去吧。我来和她说。”
杨树良点点头,得意地瞥一眼苏诺语,走了出去。瞧瞧公子方才那脸色,就知道这件事上必定是没得商量,还是他的坚持对!
苏诺语看着夜离的那副表情,秉持着“先下手为强”的信念,赶在他开口之前说:“夜离,你别听杨树良在那儿危言耸听!其实这个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们做大夫的,自然是懂得保护自己的。何况,京城中瘟疫如此严重,正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能退缩呢!”
“我有说不同意吗?瞧你那着急的样子!”夜离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啊?”苏诺语张大嘴巴,看着他,“你同意?”其实,她方才一看见夜离的那脸色,也是断定他不同意的。何况,他向来重视自己,哪里会让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只是,她始终不曾忘记过,当初学医的时候,爹爹便教导过她,要凡事以病人为重!这么些年来,她无时不刻不曾忘怀爹爹的教诲!
夜离爱怜地抚摸上她的头顶,无奈地叹口气:“诺语,我同你说实话,我自然是不舍得让你去瘟疫村的。但是,我知道,若是我执意不允许,你一定不会快乐。那么,还是你的快乐更加重要。只是,诺语,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照顾自己。我每天晚上都会来接你!”
“谢谢你,夜离!”苏诺语听了他的话,主动扑入他的怀里。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夜离也是忙碌至极,辛苦至极的。她郑重其事地承诺道:“夜离,我答应你,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你放心……我还等着做你的新娘呢!”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压得极低。话音未落,她已觉得自己双颊微烫,她不禁抬起有些泛凉的手,触及到微热的脸颊。
夜离低头凝望她的小动作,一颗心仿佛是浸泡进蜜罐中一样。她说等着做他的新娘……这绝对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夜离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思,就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心中竟有几分小鹿乱撞的慌张。
苏诺语原本以为听了这话后,夜离必定会欣喜若狂,谁知他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苏诺语微微有些失望,后悔方才轻易说出口的承诺。
正在这个时候,苏诺语突然察觉到发际处有温软轻柔触感,她想要抬头去看,却被夜离摁住。耳边传来夜离感性的声音:“嘘,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苏诺语唇角上扬,勾出一记甜蜜的笑。若是她没有猜错,夜离是在害羞吗?然而,她依旧是乖乖的,在他怀里,任他温柔抱住……
过了许久,夜离方才轻笑出声,感叹道:“好,等着瘟疫过后,我们便仔细规划一下,我们的未来。诺语,你不知道,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所畏惧的,但是自从有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勇敢,我怕的东西很多。比如这次,我好怕……”
“夜离,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苏诺语仰起微红的小脸,再度低声承诺道。
夜离避开苏诺语的眼神,似乎只消那么一眼,他便会深深沉溺。他轻咳一声,借以掩饰泛滥的情感,再度轻轻亲一下她的额头,说:“走吧,我去同杨树良说。”
当杨树良听完夜离的决定之后,瞠目结舌,满脸震惊:“公子,难道苏小姐胡闹,您也随着她胡闹吗?这可是瘟疫,是要死人的!”
“我知道,但是我更相信诺语的能力。”夜离深情凝望苏诺语,说道。
既然夜离都这样说了,杨树良自然不会再推辞,点点头:“好吧,我马上去安排。”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李妃多事
许多事,就是如此,早已是命中注定的,人为是无力更改的!命运的转盘从这一刻开始,转向早已定好的轨迹……
而李妃在出宫后,更是直接要求侍卫将自己送往东南方向的瘟疫村。
“娘娘,那个瘟疫村是几个村子里规模最大的,病患也是最多的。您要不要换一个?”侍卫之一谢伟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妃瞥一眼谢伟,傲慢地说:“本宫出宫便是为了造福苍生,自然是要去病患最多的村子!否则,还不如待在宫里,不出来!废话少说,去就是了!”她自请出宫便是剑指后位的,若是不去东南方向的,还多此一举干嘛?
“是,娘娘。”谢伟不敢多言,将李妃送往东南方向瘟疫村。一直以来都听说宫中的娘娘小主们中间,脾气最不好的就是面前这个李妃娘娘。今日也算是领教了。谢伟由衷地在心底为自己未来这段日子哀悼,章公公怎么选了自己保护李妃娘娘呢,这样的主子可是不好伺候啊!
李妃既然为了瘟疫自请出宫,那么皇上自然也是满心记挂着她的。当章华将李妃执意要去东南方向的瘟疫村告诉季舒玄时,季舒玄面上明显愣了片刻。
章华见状,低声说:“皇上,李妃娘娘自请出宫,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无妨。”季舒玄并不在意地说道,“自古便有‘富贵险中求’的说法,既然钦天监占卜出了这样的天象,那么所有有此念头的人自然可以各显神通。倘若李妃真的能如她所说,成功想到了治愈瘟疫的法子,朕便封她为后,又如何呢?”
章华一凛,没想到皇上早已看穿了李妃的心思,点点头,没有作声。
季舒玄将手中的笔放下,看着殿外,说:“现如今,若是真有人能治愈瘟疫,那么封疆拜相,朕都会允准!”
“皇上心系天下,是黎民之福!社稷之福啊!”章华发自内心地赞道。
季舒玄复又低下头去,不再多言。自从瘟疫爆发,这每日来自全国各地的上书奏折,便多的他看不过来。这瘟疫爆发也有些日子了,却丝毫不见任何好转,实在令他寝食难安。
他想起之前褚哲勋的话,眸中闪过一丝冷厉。若是真有人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性命于不顾,他必定是要诛他九族,凌迟处死!
季舒玄身为九五至尊,手握天下权柄,却对女人的心思了解的还是不够!就比如,他知道了李妃的心有所图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甚至是认同的。在他看来,只要李妃真的能造福于黎民百姓,他便愿意封她为后。却不料,李妃心中所想的,同他完全不一样。
李妃自从到了瘟疫村,便开始刁难谢伟。她指着那临时搭建的小茅屋,颐指气使地问:“谢伟,难不成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你们便打算让本宫住在这里?”
“娘娘见谅,瘟疫村建立仓促,除了您之外,余下的大夫们都是三五人挤在一起。”谢伟将瘟疫村的情况简单介绍给李妃听。
“这样猪狗都看不上的茅屋要怎么住人?本宫的妆台呢?贵妃榻呢?换衣屏风呢?还有本宫需要日日沐浴更衣,你们必得给本宫准备一间像样的浴房,以及大圆木桶!”李妃高傲地说着自己的要求。
谢伟忍不住在心底翻个白眼,深深呼吸之后,艰难地维持着笑意,好言好语地说:“娘娘,这里不比皇宫,也比不上您往日随同皇上出宫,您所要求的这些东西,恕奴才无能,实在是没有法子啊!”
“没用的奴才!”李妃扬起手腕,狠狠扇了一巴掌在谢伟脸上,喝道,“你们搞清楚,本宫此次出宫代表的是皇上!你们如此怠慢,对本宫无礼,便是对皇上无礼!小心本宫将此事汇报给皇上!到时候,叫你们一个个地吃不了兜着走!”
谢伟听她如此说,心中也猜不准皇上的圣意,不敢冒险,只得不住地赔不是,并表示自己会去想办法。如此一番劝说,才令李妃暂时放过对他们的训斥。
谢伟看着李妃傲慢转身的背影,心中嗤之以鼻。当他听说宫里的李妃娘娘自请出宫,为瘟疫百姓医治的时候,还曾对她佩服至极。到底是个千尊万贵的娘娘,能如此不避讳地为百姓出力,实在是难能可贵!本以为她主动要求到这最大的瘟疫村来,真正是如她所说为了造福百姓,没想到来了之后,压根提也不提病患,反而提了那么多无理取闹的要求!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李妃方才只是在外面绕了一圈,便觉得难以接受。等她真正进了屋,才知道晴天霹雳,是一种什么感觉!那所谓的茅屋,里面陈设极其简单,别说什么妆台了,连个像样的桌子也是没有的。屋内摆放的床、桌子、椅子一看便是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破旧东西!
李妃强压住想要作呕的感觉,几乎是屏住呼吸,就冲了出去。她尖声唤道:“谢伟!你给本宫立刻滚过来!”
她的声音尖且细,听在耳朵里,忍不住令人捂耳朵。身旁默默走过的或是大夫或是病患,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偏头看着这个穿着华丽,长相美艳的贵妇。随即,他们的注视令李妃恼怒,呵斥道:“你们这群贱民,看什么看!再看本宫便令人将挖去你们的眼睛!滚!”
患病的都是寻常百姓,听她自称“本宫”,再联想到之前朝廷的传言,便也猜到这贵妇的身份。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眼前这个还是皇上的女人,更是没有人敢去激怒她,纷纷低下头去,迅速离开。
谢伟快步走了过来,看着李妃,问:“娘娘,您叫奴才来有何事吩咐?”
“那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也就罢了,仅有的那几样,还是破败不堪的!你们到底安得什么心?存心叫本宫心中难受,是不是?还有,那屋子里一股子霉味,你们叫本宫怎么住?”李妃忍无可忍地责怪道。
谢伟一听,连忙冲进去看了看,本以为是下面的人摆放错了。这李妃娘娘屋子的陈设,可是特意布置的。待他出来后,恭敬行礼:“回娘娘的话,您屋子里的陈设是特意嘱咐人抬来的,同其他人的均不一样。至于您说的霉味,那就是稻草的味道啊。这里自然还是同宫里没法比,还请娘娘见谅!”
“见谅!见谅!又是见谅!在这样的屋子里,本宫一时半刻也是待不下去的,你们叫本宫怎么见谅?”李妃几乎想要立刻将眼前这个蠢奴才杀了以泄愤。
谢伟听她这么说,连忙建议:“娘娘,奴才知道您身份尊贵万分,若是您实在住不惯这里,不妨上书给皇上,奴才送您回去吧!”老天,若是那样,也算是大家的幸事了!
李妃被他的建议说得有几分动心,这里同她的寝宫相比较,何止是天壤之别啊!可是,一想到自请出宫的缘由,一想到一人之下的皇后之位,一想到回去后便可以傲视众人,她美丽的黑眼珠一转,强忍着心头的各种恶心,勉强道:“罢了!本宫既然出来了,哪能如此便回去?”
“娘娘,那这陈设……奴才实在是无法啊!”谢伟见她执迷不悟,差点膝盖一软,就要跪下了。
李妃厌恶地瞥一眼身后的屋子,说:“罢了罢了,陈设的事就算了。只是,那味……这样吧,你去寻些上好的香料来,为本宫熏熏屋子!”
“是,娘娘。”谢伟一听,连忙点头。这个要求相比较来说,要容易许多。这位姑奶奶,可别再想些做不到的要求了!
总算是满足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加之想着皇后的宝座,李妃的心情也好了些许。在身边丫鬟紫竹的劝诫之下,她饶有兴致地往大夫坐诊的屋子走去,整个村子,若说是环境最好的,大概就是医馆了。这也是大夫们共同要求的,为的是更好的给病患医治。
李妃趾高气扬地走进去,见所有人都忙着把脉问诊,没有一个人看见她。这种被忽略的感觉,令李妃心中不是滋味。她低咳两声,见众人都抬起头来,望向她,她方才雍容地笑道:“各位大夫都辛苦了。从今日起,本宫也同你们一起,共同对抗此次瘟疫。”
李妃的出现令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身,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高呼:“李妃娘娘万福金安!”
李妃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当众人异口同声地高声请安时,她眼前甚至出现了日后,她封为皇后,接受臣民跪拜的场面。李妃刚想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就看见在跪拜的人群之后,还有一个安然端坐的身影。
只见那个身影起身拉起身边的一个老妇人,柔声道:“不必多礼,治病要紧。”
这句话就好似一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泛起层层涟漪。所有人都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当触及那个身影时,大家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下子,苏大夫只怕是得罪李妃娘娘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妃多事(下)
没错,那个对李妃视而不见的,正是苏诺语!
然而,当这样一道道关注的目光投向苏诺语的身上时,她却置若罔闻。她将老妇人扶起,让她坐在椅子上,随后便又开始专心把脉。
这样的视而不见令李妃怒从中来,她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后,便步履婀娜地走过去,在苏诺语的面前站定,厉声道:“你这什么人?见了本宫竟然如此傲慢无礼!难道最起码的规矩都不知道吗?”
苏诺语依旧低着头,直到把完脉,对老妇人轻声叮嘱了几句后,方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李妃,轻笑道:“我不过就是个小小大夫,不值得李妃娘娘如此关注吧?”
“大胆!既然就是个小小大夫,竟然见了本宫不知行跪拜之礼!本宫来了半天,你难道看不见吗?真是个小门小户,没规矩的!”苏诺语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李妃。李妃心中暗道:此次出宫,是该好好拉拢这些大夫的。不过,拉拢的方式有许多种,除了诱之以金银外,也许震慑众人也不错!正好,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大夫主动撞上来,正好可以借她立威!
打定主意的李妃决定严惩苏诺语,而两人的对峙令一直沉默的病人们皆转过了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妃。自从苏大夫来到瘟疫村,那可真是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她虽说是唯一的女大夫,却远比这些大男人们更要认真!所以,在这些患病的百姓心中,那都是非常喜欢苏大夫的。
苏诺语看着李妃那副傲慢到不可一世的样子,在心底对她嗤之以鼻。
这个李妃她是有些印象的。仗着身后有镇西王撑腰,向来嚣张跋扈惯了。这种女子空有美貌,内里却是一包稻草,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便是最好的注解!
虽说并不知道她此次出宫的真实目的,但她至少敢肯定,绝不是如她所说的,什么造福苍生!苏诺语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地鄙视季舒玄,身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都闹不清楚,竟然会相信这种不靠谱的鬼话?真是愚不可及!
按说,苏诺语是不愿意招惹李妃的,但是方才李妃在外面的大呼小叫,她便已然听在耳中。她知道,以自己的性子,得罪她是早晚的事,既如此,干脆早点得罪,省得日后麻烦!
思及此,苏诺语起身,看着李妃,不屑一顾地说:“李妃娘娘,是吧?你一来便在那儿高声喧哗,我耳朵又不聋,岂有听不见的道理?只是,我听说你自请出宫是为了造福天下苍生,若是需要有人请安问好,你何必来此?回到宫里去,不就好了?”
李妃被苏诺语的一番话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她高高扬手,想也不想地便往苏诺语的脸上打,嘴里骂道:“哪儿的小贱人!竟然敢在本宫面前口出狂言?本宫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你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以苏诺语的身手,岂是李妃能碰到的?她脚下微动,轻松地便避开这一巴掌。反观李妃,因着力道过大,又没有碰到苏诺语,重心不稳,重重地撞向前面的桌子。
“哎哟!”李妃高声叫道。那桌角正好撞上她的胯骨,疼得她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
紫竹见状连忙冲过去,一把扶住李妃,关切地问:“娘娘,您没事吧?撞到哪儿了?”
苏诺语看着她那副做作的样子,蹙了蹙眉,不再理会,重新回到桌子前坐下,温柔地说:“下一个。”
紫竹扶起李妃后,来到苏诺语面前,喝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咱们娘娘动手?若是皇上知道了,必定要重责你!”
苏诺语轻蔑地看一眼紫竹,连李妃都入不了她的眼,何况这一介小小丫鬟!她的声音冰冷响起:“这里是医馆,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医治,若是无事,便扶着你家尊贵万分的娘娘出去吧!免得染上了瘟疫,只怕你们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苏诺语的话有效地震住了紫竹,她看一眼身边的病患,后退到李妃的身边,小声地说:“娘娘,要不咱们先出去吧?”
“滚开!”李妃将紫竹推开,站起来,忍着痛,指着苏诺语,怒道:“贱人!你敢打本宫!你等着,本宫必定将此事汇报给皇上,让他杀了你!”
“你请自便!”苏诺语冷冷地留下四个字,不再理会她,专心地看着面前的大妈。苏诺语相信,以季舒玄的脑子,必定是不会在这个关头,理会李妃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况,她有夜离,若是真的没法子,她还可以回到逍遥谷去,任季舒玄如何,也是找不到的!
李妃本想再放几句狠话,脑子里却记起皇上的叮嘱:爱妃,此次出宫,不同以往,你必定得事事以医治瘟疫为重!李妃不甘心地想,若是出宫第一日便告状,只怕皇上会觉得她太过多事。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权衡再三后,李妃终究是忍了这口气。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当了皇后,那么一个小小的大夫,还会处置不了吗?当前最要紧的是,牢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在苏诺语淡然的态度之下,其余的大夫们也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诊治病人。只见一个男子自地上起身,快步来到李妃身边,点头哈腰道:“李妃娘娘,万福!”
“你谁啊?”李妃看一眼他,没好气地问。
来人继续谄媚地笑着,说道:“娘娘贵人多忘事,微臣是太医院的刘宾啊!”
“哦,原来是刘太医!”李妃的态度微微转变,既然是太医,那么就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是,正是在下。微臣昨日便听说了娘娘自请出宫的消息,被娘娘的仁心所感动!娘娘真不愧是心系天下之人!”刘宾谄媚地笑着。若非是皇上下了死命,太医院的人轮流坐诊,他是死也不愿意出来的。不过这下好了,李妃也来了,若是自己将她巴结好了,回宫后多少会受重视些!
很明显,相比较苏诺语的不识趣,刘宾的反应很令李妃满意,她笑着说:“刘太医,本宫方才见你为病患医治,可谓是尽心尽力。待日后本宫回宫,必定在皇上面前,为你多多美言!”
“谢娘娘赏识!谢皇上赏识!”刘宾跪在地上,就差没有山呼万岁了。
就这样,这出闹剧草草结束,李妃怒然离开,刘宾则以保护娘娘为由,跟了出去。苏诺语不经意地抬眼,扫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在心底暗自摇头。算是看出来了,此次出宫,李妃必定别有心机。而她身边的那个刘宾刘太医,本性虽说不坏,却也是个偷奸耍滑的东西!问诊的时候,他便总是找各种理由逃避,不是嫌脏,便是怕累!别说大夫了,简直是妄为男人!
如今可好,这两个人可算是找到知己了!苏诺语在心底冷哼着,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好戏看了。这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个时候,人命关天,可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见李妃离开,苏诺语面前的大妈方才担忧地问:“苏大夫,您得罪了那个什么娘娘,她不会报复您吧?”
“没关系。”苏诺语淡淡地笑着。
而苏诺语身边不远处坐着的张太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张祜是太医院的院判,也是这个瘟疫村医治这块的负责人。早在李妃来之前的两个时辰,他便已经得到了指示,心中暗自打算了一番。
出来后,李妃再度不悦地问:“方才那个贱人是谁?”
“回娘娘,那是济世堂的苏大夫。”刘宾知道李妃口中的贱人是谁,连忙回答。其实关于这个苏大夫,他了解的也不多,他只觉得她整日间神神秘秘的。不过,若是论起医术来,苏大夫也算是个高手。这瘟疫村才建起没多久,苏大夫来的时日更短,可是就这短短两三日,她便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
平日里,若是碰上个上吐下泻的病患,那浑身上下脏臭无比,就是他也是能躲就躲的。而这个苏大夫丝毫不介意,依旧是笑意盈盈地同病患说话,了解病情。单论这一点,他也是佩服的。
李妃同刘宾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回到了小茅屋里。临别前,刘宾再三表达了自己的忠心,并大肆溢美之词,这一招对李妃来说,很是受用,她终于一扫方才怒气,心情再度好起来。
回到小茅屋之后,李妃看着身边的紫竹,想起她方才表现出来的懦弱,责备道:“本宫要你有什么用?方才在那贱人面前,你竟然不知出手替本宫教训,害本宫撞在桌子上,没用的东西!”说罢,扬手一巴掌,脆生生地打在了紫竹的脸上。
紫竹不敢辩解,更不敢去摸被李妃打的脸颊,只得跪在地上不住地请罪,并再三表示自己日后一定会更加伶俐。
第一百六十章 熏香争执
正当这功夫,谢伟回来了。他站在小茅屋的外面,恭敬地唤道:“娘娘,奴才将您要的东西寻来了!”
李妃一听,整理了衣衫之后,便走了出去。看这些为,问:“本宫要的熏香,你找到了?”
“回娘娘,如今城里的店铺都关门了,奴才只找到了一块檀香。还请娘娘暂且将就着用。”说罢,将手中的小盒子递给李妃。
李妃看一眼那小盒子,知道谢伟所言不虚,虽说并不十分喜欢檀香的味道,此时此刻也只得将就了。李妃并不接过来,冷冷地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宫点燃,好好熏熏那屋子里的霉味!”
“是,奴才遵旨。”谢伟应是后,忙不迭地进屋将檀香点燃。
不一会儿功夫,那缕缕薄烟便袅袅升起,渐渐蔓延。不远处的刘宾见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止。然而目光触及那茅屋外不耐烦的身影,刚刚抬起的脚又缓缓落下,他转身离去。医馆内有的是不怕李妃的,比如那个苏大夫。他还是不要激怒李妃,在一边旁观就好。
然而,刘宾还未待走出几步,就看见苏诺语像一阵风似的快步跑了过来,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是张祜张太医。只见苏诺语压根就没有理会李妃的意思,绕过她,径直冲进了屋,从谢伟手上一把夺过檀香,狠狠地掷在地上,迅速熄灭。直到她将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李妃方才回过神来。
苏诺语从地上拾起被熄灭的檀香,递给愣在那儿的谢伟,拍拍手,转身离开。看那情形,依旧没有理会李妃的意思。在苏诺语看来,医馆内还有的是病人在等着她,哪里有这闲工夫同李妃多话。
原本苏诺语正在医馆内给病人把脉诊治,却看见几个病人咳嗽得厉害,起初并未太在意。后来见咳嗽的病人越来越多,并且他们都是从李妃所在的小茅屋方向走过来,各个都是掩着口鼻,不住地咳嗽。
苏诺语起身,正准备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就隐隐闻到了缓缓飘散来的檀香味道。苏诺语眉头拧紧,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必是那个多事的李妃娘娘!
连着刘宾、张祜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苏诺语的举动给震住了!大家都张大嘴巴、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心中不由地感叹:这个苏大夫实在是太大胆了!完全不给李妃娘娘面子。
回过神来的李妃看见苏诺语就那样走了,气急败坏地在她后面尖声大喊:“贱人!你给本宫站住!”
李妃如此动怒也是有原因的,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如苏诺语这般无礼。饶是在宫里同贵妃再怎么不睦,那也都是背地里的,贵妃从不曾这样公然地拂自己的面子!
然而,苏诺语面上只是淡淡地笑着,却好像并未听到似的,脚下不见有停顿的意思。
李妃看一眼身边的紫竹,紫竹意会,快步上前,拉住苏诺语的手臂,质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我们娘娘是在叫你吗?”
苏诺语这才停下来,偏头看向紫竹,面上扬起纯真的笑,故意问:“你们娘娘叫的是贱人,贱人是谁?是你吗?”
“你……那分明是……”紫竹被苏诺语不按常理出牌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苏诺语抬手打断她的话,顺带拂去她的手,走向李妃,笑得自然而天真,语气中是一抹恍然大悟:“既然贱人不是那个小丫鬟,那么便是你咯?以前只知道你是李妃,原来你的名字叫李贱人!”
“你!大胆!”李妃再度扬起手,然而目光却在触及苏诺语暗含警告的眼神中瑟缩了一下,高高扬起的手僵在空中。
苏诺语毫无畏惧地迎上李妃的眼睛,声音虽不大,却足以叫周围的人都听见:“李妃,你好歹是宫里的娘娘,此次自请出宫,代表的便是皇家颜面。你这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所为何来?”
李妃被她话语中“皇家颜面”四个字震慑住,她不禁在心底飞快地思量着。她知道,自己在宫外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日日回禀给皇上,若是叫皇上知晓今日发生的这些事,只怕也是会怪罪的。她深深地呼吸几次,放下扬起的手,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忍一时之气,难道还怕没有来日吗?
于是,李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诺语,说:“若不是看着你身为大夫,如今正可为朝廷所用,造福百姓,本宫即刻就可以派人将你拿下,推出去,斩立决!”她说这番话,一来是为了告诫苏诺语,自己随时有将她就地正法的权利;二来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容人以及为大局着想的度量。
苏诺语丝毫不为所动,她好歹曾经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即便不是皇后,身为白家女儿的她,也懂得大朗王朝的立法。别说是一介妃子,就是皇上,也不能轻而易举地便杀人。
“若是你不再胡作非为,我也不想同你耽误时间!”苏诺语说完后,再度想要离开。
李妃见她软硬不吃的态度,原本压抑着的怒气再一次升腾,她上前一步,站在苏诺语的面前,傲然逼视苏诺语:“你少在本宫面前拿乔!本宫不过是叫人熏檀香而已!你看看这地方,如此简陋,气味还令人作呕!难不成本宫连熏香的权利都没有吗?”
“愚蠢!”苏诺语朱唇轻启,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实在不明白季舒玄允许这样的女人出宫,并扬言来医治瘟疫,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妃气急败坏地看着苏诺语,不依不饶地质问:“谁规定的?”
苏诺语懒得回答,正巧一直站在旁边的张祜走了过来。苏诺语指了指张祜,说:“正好,张太医也来了。你自去问他!”这一次,没有给她机会,径直离开。
张祜看着李妃,恭敬行礼:“李妃娘娘安好。方才苏大夫所言不虚,为了更好的预防瘟疫的蔓延,在这瘟疫村中燃了许多药材。若是您擅用了香料,只怕会影响药效,故而是不能用的。”
既然张祜也这样说了,李妃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但她总觉得若是不说什么,又有些折损面子,便嘴硬地说:“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宫岂会不知?原本本宫也是准备即刻熄灭的!谁知道那个贱人如此无礼,打断了本宫的思路,这才被她抓住错处!”
张祜知道她是为了找个台阶下,也不拆穿,只说自己手边还有病人,便告退了。而李妃则在心底暗自决定,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教训苏诺语一番!
一时间所有人都离开了,徒留李妃和她身边的丫鬟站在那儿,谢伟不敢在这个时候自寻死路,便也寻了个借口离开。而紫竹怯生生地站在李妃身边,小声地问:“娘娘,奴婢扶您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李妃一把推开她,气愤不已地进了屋。她在屋内来回踱步,怒骂苏诺语以解心头之气。
紫竹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却不敢多言,只得静静地站在那儿。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刘宾毕恭毕敬的声音:“娘娘,微臣有事求见。”
“进来吧!”李妃扬声道。这个刘宾显然是对李妃胃口的,尤其是有苏诺语作对比之下,更显得刘宾的可贵之处。所以,面对刘宾,李妃还是心情不错的。
刘宾走进来,四下打量了一遍屋子的陈设,跪下说:“娘娘万福!”
“起身说话,不必多礼。”李妃抬手道,“你方才说有事,不知所为何事?”
“娘娘,微臣方才瞧着这茅屋,心中便替娘娘抱不平啊!像娘娘这般千尊万贵的身份,哪堪忍受如此环境呢!娘娘不顾一己之身,屈尊降贵地来此为百姓医治,本就是辛苦至极!若是再居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实在是令人心中难安啊!”刘宾唱作俱佳地说道。
刘宾的话果然是深得李妃的心,她听着便觉得浑身舒畅。她含笑看着刘宾:“那依刘太医只见,该当如何呢?”
“娘娘,您不妨在京郊寻一处宅子暂时居住着。您若是愿意,微臣愿效劳!”刘宾想得很清楚,如此他便可以以此为由,暂时离开这个瘟疫村!
李妃刚准备欣然允诺,想起方才那个苏诺语,便问:“那个女的……也住在村子里吗?”
“回娘娘,是。”刘宾知道她话中所指是谁,却不知道她如此问的目的是什么。
李妃想了想,还是果断拒绝了:“不必了,多谢刘太医的美意。只是,本宫既然出宫了,便不仅是来医治瘟疫的,更要替皇上体察民情。故而,本宫还是住在这里就好。”
“娘娘如此说,真是叫微臣感动!”既然李妃这样说了,刘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退下。
刘宾走后,紫竹上前伺候李妃的时候,好奇地问:“娘娘,您为何拒绝刘太医的建议呢?”紫竹原本以为,李妃听了刘太医的话,必定会欣然同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浓情蜜意
李妃淡淡地瞥一眼紫竹,道:“你懂什么!”其实,她哪里会真的愿意住在这样的地方,只是想到今日同那个苏诺语的几次争执。那贱人几次三番地讽刺她是“千尊万贵之躯”,讽刺她此来的目的。那么,她便要叫天下人看看,她出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待得皇上立后,她也算是虏获了民心!
无论李妃心中想的有多么得好,实际上,在几乎所有人的眼中,李妃娘娘出宫的第一天,就是在不断地发脾气、不讲理、丢面子中度过的。
是夜,夜离从瘟疫村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苏诺语接走。从苏诺语来到瘟疫村之日起,白天里两个人压根就是见不了面的。按说,苏诺语是该住在村子里的。然而,夜离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能同意她来,已经是下了很大决心,若是长时间见不到,那岂不是要他的命嘛!
苏诺语对于夜离这种行为,基本上是默认的。倒不是她受不了村子里简陋的环境,实在是相思太重。所以,当夜离第一天晚上出现的时候,她只表现出了惊讶而已。
接下来的每一日,夜离都是晚上将她接走,清晨再送回来,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一般情况下,夜离都会询问一些关于医治的进展,而苏诺语则告诉他一些白日里发生的趣事。
这一夜,夜离知晓李妃来了,简单问了关于李妃的动向。基本上,他是不相信李妃那套医治瘟疫的说辞的。只是,这是皇上的家事,他不好置喙。
说起李妃,苏诺语忍不住向他抱怨起来,说了这个女人的蛮横、跋扈和愚不可及。苏诺语说得兴起,然而当夜离听见李妃妄图掌掴苏诺语的时候,脸色阴沉得骇人。
苏诺语并未注意到,依旧说得口沫横飞,最后,总结道:“就像李妃这样的人,皇上竟然相信她出宫是为了瘟疫,看来皇上也是识人不清!”苏诺语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要知道,她可是开天辟地头一个敢公然休弃皇上的人!
可是,苏诺语话语中对季舒玄还是令夜离听得有些心惊,他看向她,叮嘱道:“诺语,这话莫要在人前说,免得徒惹是非。”
苏诺语一惊,也觉得有些冒失了。她看着夜离,撒娇地拉起他的手,说:“知道了。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俩啊。人家之所以口无遮拦,也是因为太过相信你,对你没有防备嘛!”
这话着实是取悦了夜离,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苏诺语的手背,或许是这几日操劳的缘故,竟没有往日那么光滑。夜离皱了皱眉,不免心疼:“诺语,这阵子辛苦你了!”
“哪有?”苏诺语从他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俏皮地反问,“莫非是你嫌弃了?”
“胡说!”夜离蜷缩食指,稍用力度在她额头敲了一下。
苏诺语下意识地揉了揉,撅着小嘴,委屈地睨他一眼,低下头去,硬生生地挤出两滴眼泪。
夜离看她那样子,以为自己下手重了,一面托起她的下颌,一面念叨着“我看看”。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微微泛红的额头,夜离的心猛地一紧,紧接着便看见她长如羽扇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这下子夜离顾不上旁的,连忙伸手轻柔地抚摸她微红的额头,深深地自责:“诺语,我错了!本来只是同你闹着玩的,没想到下手重了。诺语,你别哭!你一哭,我这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苏诺语伸出素白手指,戳戳他的额头,娇嗔道:“真是个蛮子!”
夜离点头如捣蒜,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是诺语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他开始认真地反省:“都是我不好,我是蛮子,只有蛮力,一不小心就伤害了我的女人!以后一定吸取教训,保证下不为例!”
苏诺语被他那认真的态度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盈盈望向他,眼睫毛上犹挂着泪珠,然而唇边的那抹笑已然灿烂。夜离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就那么痴傻地注视着苏诺语,移不开目光……
这样灼灼的四目对视之下,两人都有些心旌摇曳,彼此间缓缓靠近,终于,唇瓣相碰……
苏诺语沉溺在这样的浓情蜜意中,夜离在理智即将溜走的一瞬间猛然间推开她,随即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苏诺语尚有几分迷糊:“夜离……”完全没想到一脱口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夜离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拥紧她。苏诺语紧紧靠在他胸膛中,耳边只余夜离强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听着两个人的心跳声,苏诺语忍不住浮想联翩,小脸也变得绯红。
过了许久,似乎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夜离终于开口说话:“别动,诺语,就这样,让我抱着你,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在我怀抱里……”他的声音较之平常,也更加的低沉、醇厚、黯哑。
苏诺语能够感受到,夜离似乎在拼命地隐忍着什么。她微微抬头,看着他的喉结处上下滑动,忍不住一时好奇,伸手去摸了摸。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她敏感地发现夜离身体倏地一紧,耳边传来他低喝的声音:“诺语,别动!”
苏诺语吓得立刻收回手,不再动弹。
须臾功夫,夜离方才在她耳边,呢喃:“诺语,别动!否则,我怕我会克制不住……”天知道,这对一个正常的男人而言,是多么大的折磨与考验!花前月下,心爱的女人就在自己怀里,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却偏偏要隐忍着,什么也不能做!夜离真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圣人!
苏诺语听懂他话中所指,脸瞬间变得通红。这下,用不着夜离多说,她也是不敢再动了。其实她与夜离从定情到现在,不过就是月余,然而她却莫名地信任面前这个男人,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交给这个人!苏诺语甚至会想,若是真的哪天情到深处,克制不住,她也愿意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女人!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看着夜离为了自己拼命克制、拼命隐忍,她心底便更加明了夜离对自己的心意。若非真的视如珍宝,他不会这样为难自己,不是吗?
两个人冷静下来之后,夜离方才言归正传:“诺语,以我对李妃的了解,她是有些睚眦必报的性子。所以,你还是不可大意。她才来一天,你们便有了冲突,接下去的日子,我不在你身边,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放心。我多少有些身手,对付一个弱女子还会有问题吗?我还怕有些胜之不武呢!”苏诺语并不是很在意。
纵使她说的轻巧,夜离依旧是难以放心。李妃自是不足为惧,但她身边总还是有些侍卫的。自从上次亲眼看见诺语被方德伤害,他心里便多少有了阴影。在夜离看来,诺语是如此美好又柔弱的女子,理应被他捧在掌心之上,好好呵护!他视若珍宝的人,哪里能容忍被人伤害,哪怕一丁点!
“无论如何,你要小心!”夜离叮嘱道,猛地想起了什么,说道,“干脆明日起,我派石头暗中保护你吧!”
苏诺语失笑,双手捧着他的脸,说:“夜离,今日不过是些小事,你不必如惊弓之鸟一般!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若是如此,我以后怎还敢事事都据实相告?”若真是如他所言,派石海在身边保护,岂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何况,她是去救人的,又不是游玩,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
夜离一听这话,只得作罢。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夜离见天色不早,方才说:“睡会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于夜离而言,每日最大的幸福便是晚间能陪同苏诺语说说话,能守在她身边,凝望她安宁的睡颜……
直到苏诺语沉沉睡去,夜离脸上才露出深深的担忧。的确,如诺语所言,李妃是不足为惧的。真正令他担忧的是,天府星的预言!
阴差阳错间,杨树良将诺语安排去了东南方向的瘟疫村。而以诺语的能力与认真来看,若是真的有人能大放异彩,那人绝对不会是李妃,倒是有可能是诺语。若真是如此……
夜离眼底闪过一抹阴鸷,无论如何,他不能失去诺语!即便那个人是皇上,也绝不容许他与自己争诺语!他很想劝诫诺语换一个村子,但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诺语的能力,在现在那个瘟疫村里,必定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现如今天下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中,若是诺语真的能有所作为,也是一件好事。何况这样的事不过是他自己的分析,并不一定会发生,他也不想那这件未必发生的事来扰了诺语的心情。
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夜离终究是作罢了。
这个时候的夜离尚不明白,所谓命运,就是他倾尽全力也不能改变、无力扭转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流言四起
翌日,李妃在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要有所作为的。当然,所谓有所作为,自然不是要亲自去给这些患病的百姓医治。李妃早已在心底盘算清楚,按着天象来看,天府星大放异彩,也就是说欲为皇后,必定得大有作为!
现如今这个村子里,大夫已经不少,诊治病人、稳定病情是他们的工作。李妃聪慧,一早便定好了自己大有作为的方向:研制出彻底根治瘟疫的药!
当然,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所谓医术,她不过是懂些皮毛,断然无法研制什么根治瘟疫的药。因而,一大早,她便派紫竹找来刘宾。
“娘娘安。”刘宾恭敬拜下,“您找微臣,不知有何要事?”最令刘宾高兴的就是,一大早就看见紫竹来找自己,他在心底暗自窃喜。至少一个时辰,不必面对那些病人。
李妃抬手示意刘宾起身回话,随即吩咐紫竹:“为刘太医看座,斟茶。”条件有限,所谓看座,不过就是一把木头椅子。而茶叶,全是李妃从宫里带出来的。
刘宾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李妃,他心中隐隐猜到,能令李妃如此对待,必是有求于他。这样一想,心态立时发生转变,他开始在心中谋算着日后自己飞黄腾达的那条路。
李妃性子爽利,说话更是直来直去,从不绕弯子。她看着刘宾,问:“刘太医来瘟疫村也有些时日了,接触的病人更是数不胜数。本宫今日找你来,就是想问问,关于根治瘟疫的药,不知刘太医心中是否已经有数?”
刘宾以为李妃如此问是皇上的意思,迅速在心底琢磨一阵,随即抬头,语意含糊地说:“回娘娘的话,微臣自出宫之日便日夜潜心研制药方,或许在医治病人的数量上,略逊于人。然而,微臣以为,研制药方更为重要!否则,诸位大夫只能暂缓病情,并不能根治。”
李妃含笑看着他:“刘太医所言甚是。本宫也以为,根治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诸位大夫倾尽全力,只能暂时保住病人的生命,死亡的人数仍是与日俱增。”
刘宾笑得志得意满:“微臣得娘娘理解,实乃臣之幸事!”
“既如此,本宫便等着刘太医的好消息!”李妃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研制出了药方,便先同本宫说一声。你放心,只要你全力协助本宫,本宫必可保你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是。微臣遵旨。”刘宾应是,告退。
出了小茅屋,刘宾心中明白,李妃这是想要在瘟疫这事儿上分一杯羹。不过这样也好,日后有李妃撑腰,自己在太医院也能稍得些重视。否则院判张祜一人独大,其余的人都有些受排挤。
送走刘宾,李妃想了想,又派紫竹找来了张祜。张祜一来,明显比刘宾态度要硬一些。
李妃照旧是说了自己的意思,本以为张祜也会如刘宾一样,一口应承下来。不想,张祜说:“微臣得李妃娘娘看重,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臣食朝廷俸禄,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加之臣出宫前,皇上和贵妃娘娘多有嘱咐,故而臣晓得轻重!”张祜很聪明,一句话便向李妃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李妃被他的话噎住,愣了片刻,方道:“如此甚好!张太医得皇上和贵妃看重,自该为瘟疫一事,多多出力。”
张祜走后,李妃的脸色沉下来,她心中知道,张祜这边是靠不住了。看来研制药方一事,还得看刘宾的。如此一来,既得刘宾加快速度,又要防止张祜先研制出来。至于剩下那些,都是京城中各大医馆的大夫。李妃打从心眼里地看不起他们,在她看来,他们把脉看病还行,真要是研制药方,那是断然不行的!
瘟疫村的医治工作在张祜的组织下,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各位大夫,在晚上闲下来的时候,均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想要尽快找到根治的法子。
而此时距离瘟疫爆发,已过去近十日。全国各地的奏折中所上报的死于瘟疫的人数还在持续上涨,彻底根治瘟疫的法子却还是没有进展。季舒玄为此着急上火,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无不是关于医治瘟疫的。
这日褚哲勋入宫,向季舒玄回禀了重要发现。
“哲勋,你来的正好。朕本想着召你入宫,你倒是先来了!”季舒玄看见褚哲勋,连连招手示意他坐下回话。
季舒玄的御书房,是褚哲勋来的极熟稔的地方。既然皇上都开口了,他自然不客气。走过去,坐在季舒玄左手方向的椅子上。
“皇上方才如此说,必是有要事要交代臣。”褚哲勋问道。
季舒玄满面愁容,说道:“朕今日听说,关于瘟疫,民间已有传闻。朕可谓是心急如焚,然太医院方面却说根治瘟疫的法子现在还毫无头绪。”
褚哲勋点点头:“是,关于瘟疫,臣日日在外,听见的只怕比皇上更多。但是此事上皇上无需太过心急,当务之急还是太医院方面要赶紧研制药方。”
关于传言,民间早已是沸沸扬扬。都说此次天下瘟疫大规模爆发,是因为皇上失德,才招致上苍惩罚。更有甚者,竟传出了“隐龙蛰伏、伺机而出,天下方得太平”的消息。
褚哲勋将自己听到的一一说与季舒玄听,季舒玄的脸色愈加阴沉,眉宇间的忧愁更是化不开。“哲勋,你今日进宫可是有别的事?”季舒玄问。
褚哲勋起身,走近两步,道:“皇上,日前您派臣去调查幕后之人,臣发现了一件古怪之事。”
“哦?说来听听。”季舒玄难得见褚哲勋如此,也有了一丝兴趣。
“此次瘟疫几乎是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爆发,且蔓延速度极快,然而臣近日发现瘟疫在几个王爷的封地范围却并没有太大影响,而这几处封地日前也已禁严。”褚哲勋神色严肃地回禀着。
季舒玄猛地起身,脱口而出:“莫非这次的事同这几位王爷有关?”季舒玄并不相信什么上苍庇佑这种话,上苍若真是要庇佑,也定会庇佑他!他才是天子!
“臣以为照此情形来看,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此次爆发的瘟疫至少同这些王爷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可能是一人为之,也可能是联合为之,亦或是有人借机生事。”褚哲勋说道。
季舒玄沉吟片刻,方才沉声道:“很好!无论是谁,胆敢行此逆天之事,朕定株其九族!”
褚哲勋没有说话,该他回禀的他已经说完,剩下的事便是皇上的了。
说完了大事,褚哲勋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多嘴一句:“皇上,臣昨日去了一趟瘟疫村,见李妃娘娘也在那儿。”
“李妃?”季舒玄点点头,“是,她同朕说她精通医术,想要为朕分忧,便自请出宫。说起来,她也算是有心。从前朕倒是小觑她了。”说到最后,季舒玄话语中是有些感叹的。
褚哲勋心中对李妃的举止嗤之以鼻,面上倒也不显,依旧是平心静气地回禀:“李妃娘娘有此想法,实在难得。只是,臣昨日去时,正巧碰上娘娘站在外面,呵斥随侍太监,言语中似乎是嫌弃食宿。”
“哦?有这等事?”季舒玄脸一板,露出不悦来。季舒玄向来信任褚哲勋,加之这还是第一次褚哲勋主动提及后宫之人。想来若非事涉瘟疫,褚哲勋也是不会多嘴的。
褚哲勋点到为止,不再多言。待他离开后,季舒玄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派人前去瘟疫村,提点一二。
晚膳前,正当李妃为自己一天的作为而自我感觉良好时,宫里来人了。小魏子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也是章华的徒弟。
李妃一看是小魏子,不免有些好奇:“小魏子,是皇上派你来的吗?可是皇上有话要说?”这才出宫没两天,莫非是皇上担忧自己?这样的念头令李妃心中有些高兴。
小魏子行礼之后,说:“李妃娘娘,皇上派奴才前来,是有几句话说与您听。”
“是,臣妾洗耳恭听。”说话间,李妃面上洋溢着笑容。
小魏子拱手道:“皇上说自请出宫是娘娘主动申请来的,并非是皇上的意思。现如今举国上下皆在为瘟疫之事而忙碌,娘娘理应分忧,不可对食宿挑剔过高!”
话音未落,就见李妃脸上的笑容僵住,小魏子连忙说:“娘娘,这都是皇上的原话,奴才只是转述。还请娘娘见谅。”
“是,臣妾自当自省。请皇上放心!”李妃恭敬说道,随后看着小魏子说,“小魏子,你也看见本宫居住的环境了,本宫绝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定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嚼舌根!还请魏公公回去后,多为本宫美言几句。”
小魏子连忙点头:“是,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将娘娘在外所吃的苦,据实回禀皇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流言四起(下)
待得小魏子离开后,紫竹正巧入内,笑着说:“娘娘,皇上对您可真好!您出宫这才两日,皇上便派人来看您。说明娘娘在皇上心中分量重于旁人啊!”
紫竹笑盈盈地说完,本以为李妃会夸奖她几句。没想到,正对上李妃那嗜人的目光,紫竹心中一颤,正欲开口,就听见李妃喝道:“跪下!”紫竹来不及多想,连忙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李妃气得脸色卡白,她想了想,方才说:“将谢伟给本宫叫来!”
“是,娘娘。”紫竹起身,连忙快步出去。
不一会儿,谢伟跟在紫竹的身后进来。
还没等站稳,李妃便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道:“混账东西!竟然敢在本宫背后耍手段!说,你是不是贵妃派来的?跟在本宫身边,就是为了向皇上打小报告吗?”
谢伟被李妃的话说得莫名其妙,连忙为自己申辩:“娘娘,奴才冤枉啊!奴才是瘟疫村设立之初,便来了。那个时候还没人知道娘娘要来啊!之后章公公派奴才来保护娘娘的,同贵妃娘娘绝无任何干系。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明察!奴才自幼便在宫里当差,绝不做这种背后告状的小人!”
“难道在皇上面前诬陷本宫的人不是你?”虽说谢伟说得信誓旦旦,李妃仍犹有不信。
谢伟拜下去:“奴才敢指天誓日地说一句,绝不是奴才!何况这几日娘娘也是看到了的,奴才从不曾离开瘟疫村一步,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啊!”
李妃看谢伟言之凿凿的态度,也不敢断言是他。这才抬手道:“罢了!本宫也就是问问你!你要知道,本宫最讨厌的便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
“是,奴才省得。”谢伟说道。
李妃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而一直站在旁边的紫竹这下子也算是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声地问:“娘娘,您是怀疑有人在皇上面前诬陷您?”
“否则皇上怎会知晓本宫曾有言语不满于这里的条件?”李妃反问她。
“娘娘,若不是谢伟,会不会是旁人?”紫竹问道。
李妃双眸微眯,缓缓道:“这瘟疫村中,那些守卫的压根就没有机会面圣。若不是谢伟,那么便是刘宾、张祜其中一个!”
“娘娘,以奴婢愚见,刘太医一直想要讨好于您,想来不会去皇上面前得罪您。十有**是张太医吧?他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嘛!”紫竹帮着分析。
李妃颔首,紫竹说的正好也是她想的。刘宾的可能性不大,张祜倒是很有可能!如此一来,以后要多多留意此人了,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很好!
李妃叮嘱紫竹,以后在张祜面前,说话要多留心眼。她倒要看看,他还有没有后招。另一方面,她也决定要加快速度,早日研制出药方。
瘟疫爆发至今,可谓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此事呢!
这夜,京郊朝霞山之巅,有两个神秘人并肩而立。这两人均身着玄衣、蒙面,看上去颇为神秘。
此时已是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之际,风迎面而来,耳边只听得“呼呼”作响。两人均注视着山脚的某一处,双唇紧抿,无人说话。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才发现那里竟是一处瘟疫村!
这时,左侧的男子率先打破沉默:“这次的事做得漂亮!如此一来,只怕季舒玄要头痛许久!”
“哈哈……”右侧的男子朗声大笑,“只怕他再如何头痛,也是无法解眼前困境的!我已派人传出流言,如今国内上下皆在议论他的失德!”
“这次的事多亏你的筹谋!尤其是关于隐龙的传言,非常好!这样才方便日后我们起事!”左侧男子拍拍右侧男子的肩膀,夸赞道。
右侧男子轻蔑的目光扫过瘟疫村,说:“这次的瘟疫我们准备多时,就凭这些个没用的!再有一月只怕也是无能为力的!届时百姓心中只会更加恐慌,流言也会愈演愈烈!我倒要看看季舒玄这个位置还能坐多久!”
左侧男子笑得嘲讽:“这个位置他也坐得够久了!都说风水轮流转,也该转到咱们身上来!季舒玄向来自诩勤政爱民,我就要让他看看,换一个人,只会将这天下治理得更好!”
“如此,就预祝我们成功吧!”右侧男子的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两人击掌盟誓,共同筹划着他们的阴谋……
而这夜,苏诺语看出夜离脸上的担忧,关切地问:“夜离,我瞧着你今夜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这些日子两人聚少离多,晚上成了他们彼此间最珍惜的时光。哪怕有时候并不说什么或做什么,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彼此依偎着,也会打从心底地发出感叹:岁月静好,莫不如此!
夜离看着苏诺语,说:“这次的瘟疫爆发得太过突然,你有没有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之处?”
苏诺语凝神许久,还是摇摇头:“除了比较凶险外,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瘟疫向来是来势汹汹,难以医治的。怎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夜离沉重地点点头,叹气道:“不错,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调查这个事,发现这次瘟疫并非是那么单纯的!许多迹象表明,这次的瘟疫是有幕后主导的!”
“幕后主导?”苏诺语抽一口气,惊讶道,“你是说,这次的瘟疫是人为造成的?”若真是如此,那这人其心狠毒,可见一斑啊!
夜离说:“我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次的瘟疫是人为造成的!只是,一时间还难以查到是何人所为。”
“难怪呢,我今日听新被送进来的病人说起坊间传言。说是此次瘟疫之所以这样大规模的爆发,皆是因为当今皇上失德,遭至上苍惩罚!”苏诺语记起今晨的见闻,说与夜离听。
夜离听后,面色更加凝重。他担忧地说:“你日日在瘟疫村,许多情况都不了解。这次的瘟疫在全国范围内皆十分严重,唯独在几个王爷的封地并不严重。这说明什么?还有这些传言!”
苏诺语听了,脸色刷的一下变白,随即缓缓道:“如此说来,所谓幕后之人十有**都同这些个王爷有关!如果真的是他们所为,那么可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夜离叹气:“是啊,哪怕到最后瘟疫被医治好,人心也已涣散。其他问题都好解决,唯独民心所向,难以恢复!”
苏诺语看着夜离那副着急的样子,体贴地起身,站在他身后,温柔地帮他按压太阳穴。这些问题是她所无能为力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当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以女子的温柔最大限度地体贴他,令他放松身心,如此而已。
夜离被她的举动弄得心中一暖,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住她的小手,说:“不必如此,你每日也很辛苦。我并不能帮你分忧,已是失职。”
“什么失职不失职的,我只知道你为了瘟疫之事,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苏诺语的声音温柔似水。
苏诺语坚持如此,夜离索性闭目养神片刻。如诺语所说,他真的很累。不仅是身累,更是心累。不过一天忙完,最想做的事不是躺下休息,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诺语带走。于他而言,诺语便是化解疲劳的一剂良药!
苏诺语看他那副全然放松的样子,心中欢喜。以夜离的身份来说,若非是全然信任,只怕是随时随地都保持警惕的吧!想到身份,苏诺语心中闪过一丝好奇,她问:“夜离,你的默贤阁虽说是在为民除害,但是却一直为朝廷所忌惮排斥。你心系天下,我不奇怪。但是你如此为皇上心忧,实在有些怪呢!”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然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夜离身体不自觉地一颤,片刻之后,他方才缓缓睁开眼睛,说:“如你所言,朝廷一直想要取缔默贤阁。但是对我来说,谁当皇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君者能否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至少目前来说,当今圣上是个好皇帝!”
夜离说得十分中肯,苏诺语认同地点点头。原来爹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们倒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夜离,你方才说得那些,我并不能帮上忙。但我会尽力研制根治瘟疫的药方。”苏诺语说道。
夜离凝望她,说道:“是,为了天下无辜的百姓,要尽快研制出药方来。”
苏诺语重重地颔首。不止是她,连着刘宾在内的所有人都将心思与精力放在研制药方上。当然,绝大多数人的心思并不单纯。
对于苏诺语来说,每日除了忙于医治病人、研制药方外,还要分些精力去对抗李妃不时的为难。在所有大夫中,唯有苏诺语向来不给李妃好脸色看,加之苏诺语在病人中口碑极好,惹人嫉妒。因此李妃对她总是颇多为难!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李妃胡闹
李妃出宫也有几日了,瘟疫村的条件实在令她难以忍受,只是心中始终记挂着皇后之位,再怎样艰难她也不愿回宫。但是每日找不到事情做,日子也有些难熬。李妃不愿意直接面对病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帮着配药。
张祜看着李妃,说:“李妃娘娘若是愿意帮着配药,自然是好事。微臣知晓娘娘是懂些医术的,向来这等简单的事情还难不住娘娘。”
“张太医既然同意,本宫即刻就去吧!”李妃说道。她算盘打得精,这样一来,又可以不用把脉问诊,皇上那儿若是问起也好交代。
然而,自打她去了配药那儿,耳边便没有消停过。全是病人们对苏诺语的赞不绝口,这个说苏大夫妙手仁心,那个说苏大夫医术精湛。这让李妃对苏诺语心怀嫉妒,开始想尽办法地为难苏诺语。
李妃悄悄留意过苏诺语的笔迹,但凡字迹稍有潦草,她便借故看不清楚打发了回去。说起来,苏诺语的簪花小楷写得极好,偶尔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潦草一些,然而李妃抓住这个便不放。
在李妃看来,如此一来必定会有些病人为了省麻烦,而不去苏诺语那儿看诊。只是她不知道,对于很多病人来说,苏大夫的名声在外,她们是宁愿多跑两趟的。
因着字迹问题,被打回了几次后,苏诺语便心中有数了。她知道这是李妃在故意刁难,每次只能愧疚地对病人道歉,好在病人们对她十分体贴。虽说嘴上不敢说,心中却个个明镜似的,都知道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娘娘在捣鬼!
李妃这招没用几次,苏诺语已然发现,随后便宁愿慢一些,也字字工整,叫她再没法挑出错处来。李妃见一招不灵,就又开始绞尽脑汁地刁难她。
张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替苏诺语抱不平的。看着李妃在那儿跋扈地同苏诺语说话,张祜在心底冷哼:这样的人竟然也妄图成为皇后?只怕是给主子端茶送水也不配!
苏诺语无奈地看着面前不依不饶的李妃,说:“李妃娘娘,您整日都是这样无所事事吗?您看看外面排队等着医治的病人,您就是这样心怀天下的吗?”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想着教训本宫?”李妃指着苏诺语的鼻子道。
张祜身为负责人,终于看不下去,起身来到李妃身边,恭敬行礼后道:“娘娘息怒,苏大夫本不是宫里人,在礼数上有些疏忽是在所难免的。如今皇上日夜忧心瘟疫进展一事,若是看到这么多病人等候在此……”
张祜点到为止,李妃听了却面上露出一丝慌乱和恼怒。慌乱是怕今日之事又被好事之人传回了皇上耳中;恼怒则是因为张祜身为一介小小太医,竟敢公然威胁她!看来前次告状之人,必是这个张祜!
“张太医。”李妃看着他,眼底划过冷厉,“你,不错得很!”说罢,转身离去。
苏诺语见李妃离去,面带感激地看着张祜:“张太医,今日多亏你帮着解围,否则还不定怎么闹呢!”
张祜并不居功,只是淡淡地说:“苏大夫客气了!我也是看在这些病人都信任你的份上,才如此说的。”
张祜这样的态度,倒是令苏诺语很是满意。她喜欢如张祜这般不卑不亢的人。
而愤然离去的李妃走路急匆匆的,并不看路。结果,刚出医馆没多远,就被迎面而来、避之不及的一个老妇人撞到在地,那妇人也因此躺在了地上。
“哎哟!”李妃哀嚎着,方才那一撞,没有任何防备,硬生生地摔在地上,着实摔疼了。
紫竹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李妃,问道:“娘娘,您怎么样了?有没有摔伤?”
李妃借着她的力,缓缓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并无任何不适。然而自从出宫遇上那个苏诺语,便一直没有顺遂过。李妃早已是一肚子的火没处撒,现在竟又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太太给撞倒,可谓是火上浇油!
“没长眼睛吗?竟然敢冲撞本宫!本宫看你是活腻了!”说话间,李妃来到了老妇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怒视她。
那老妇人本就是年龄一大把,身染瘟疫后,身体更差。这样猛然摔下去,一时间根本无法起身。当她知晓面前这个贵妇竟是那跋扈的娘娘时,心中惶恐不安。哪怕是躺在地上起不来,她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我……我不是有意的……”
“你什么你?在娘娘面前竟然还敢你我相称!不要命了吗?”紫竹高声威胁道。
“这……这……”那老妇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应对。想来也是,一辈子的妇道人家,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哪里懂得宫中这些礼仪规范呢!
李妃走上前去,一脚踢在老妇人的身上,斥责道:“老不死的!竟然还敢躺在地上装死!给本宫站起来!”
老妇人不敢躲闪,而李妃那一脚又力度十足,她只得硬生生承下,疼得她本能地龇牙咧嘴。想要起身,然而尝试了几次,实在是力不从心。
李妃见状,对紫竹说:“把她拉起来,给本宫好好地教训她!”
“是,娘娘!”紫竹应一声,走向老妇人,伸手就要去拉扯她。
“住手!”身后传来清脆的一声呵斥。快步走上前是苏诺语。原本李妃走后,她便开始专心于医治病人。然而不过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李妃的高声呵斥。苏诺语蹙了蹙眉,心中暗道:这个李妃还真是没有片刻的安生!
紫竹听见声音,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她回头看着李妃,一面是满心怒火的娘娘,一面是气势强硬的苏大夫,她有些不知所措。
苏诺语顾不上其他,弯下腰去,用力地搀扶起老妇人,温柔地问:“老婆婆,您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那老妇人显然是惧怕李妃,声音极低地说:“苏大夫,谢谢您!我还好,不要紧的!”
苏诺语将老妇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方才走过来,语气严肃地说:“李妃,你平时胡闹也就罢了!竟然还目无尊长!能进宫入选的女子,好歹也算是家世殷实,而你更是出身大家,莫不是你的家教就是如此跋扈蛮横吗?”
李妃看见苏诺语,声音尖锐起来:“贱人!又是你!怎么你总是同本宫作对?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教育本宫?”
“像你这般的没教养,不只是我,哪怕是蓬头稚子也可以教育你!”苏诺语不屑地说道。
李妃被苏诺语激怒,转身看着紫竹,说:“给本宫教训她!”
“是。”紫竹应道。
苏诺语扬手,手指中夹着不知何时拿出来的银针,随手一晃,道:“若是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娘娘,这……”紫竹转身看向李妃,怯生生地问。
李妃也被那明晃晃的银针震住,不敢上前,却又不甘心咽下这口气,只得放狠话:“贱人!你最好先祈祷自己能多活几天!否则等本宫回宫,想要收拾你,你却已经死了!”
“好啊,我等着。”苏诺语淡然地笑一笑,“只是,你还是先回宫再说吧!”
李妃一噎,这个苏诺语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真是不好对付!想她在宫里数年,连着贵妃在内,也没有一个人比这个贱人更让她觉得恼火!
苏诺语冲她嫣然一笑,不再理会。她走过去,同老妇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往医馆的方向走。
李妃站在原地,看着苏诺语的一举一动,再想起自己方才摔倒时的样子,几乎要抓狂。她愤愤地将目光从苏诺语的背影上移开,转而瞪着不远处的老太太。
气极的李妃将这一切事情都归咎到老妇人的身上!若不是她,自己岂会沦落到要被那个贱人训斥的地步?她走过去,俯视老妇人,颐指气使地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本宫命你滚出瘟疫村!”
“娘娘慈悲!”老妇人听了这话,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现在全城的大夫几乎都在各个瘟疫村里,相关药材也都在瘟疫村,她若是离开这里,城里自然是进不去的。那岂不是只能等死?
“滚!立刻滚!马上滚!”李妃叫嚣着。
李妃命紫竹将老妇人推搡着离开瘟疫村,然而,这样的举动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大家虽说不敢公然指责,却也都是低声议论纷纷,有人动作快,请出来苏诺语和张祜。
苏诺语上前扶住老妇人,转而看着张祜,说:“张太医,你是这里的负责人!这样的行为,难道还能听之任之吗?”
张祜扫视周围义愤填膺的百姓,心中对这个李妃也是不满至极。他走到李妃面前,拱手道:“娘娘,若是您执意如此,微臣只能将此事上呈皇上!”
李妃深深呼吸,闭了闭眼,伸手指了指张祜,低声道:“张祜,你仗着身后有贵妃撑腰,便也同那贱人一般,处处同本宫作对!你给本宫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