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正月十五群贤聚
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为上元节。
上元,含有新的一年第一次月圆之夜的意思。道教曾把一年中的正月十五称为上元节,七月十五为中元节,十月十五为下元节,合称“三元”。
一大清早,皇室王孙和以及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就需要随圣驾前往太庙祭拜,之后皇帝便会大宴群臣,此宴因为要一直开到花灯会结束,所以也被称为“花灯宴”。
当下由于叶宇的横空出世,完全掩盖了本应属于朱熹的风头,所以后世流传的程朱理学,当下并没有顺利地得以传播。
不过朱熹地理学也仍然在逐渐发展,对于男女之间的禁锢,也在慢慢地影响着汉人的习俗。
所以平时对男女之妨还是相对严苛,寻常女子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子是很难有机会上街游玩的,不过在元宵节这天却是一个例外。
元宵节这天,不仅女子可以上街,而且也可以如男子一般参加花灯会。今日的临安御街上是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锦绣交辉。
抬眼望去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京都少女载歌载舞万众围观。游人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音喧杂十余里。
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整个京都临安灯火不绝。
孝宗赵昚皇帝虽然最近身体不适,但却也没忘记了这花灯会,特意命人在西华门外建造了一座巨型的灯楼,广达二十余间,高一百五十尺,金光璀璨极为壮观。
作为历史上较为节俭的皇帝之一,这种奢侈的花灯会本不该举办,但今年却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
上元节,乃第一个月圆之夜,月圆乃是团圆之意,赵昚这些年一直心中存在着缺失,如今这份缺失已经得到了弥补,又怎能不让他感到欣慰?
况且高丽、日本两国使团在京城逗留,这上元节也是彰显天朝繁华的机会。
当然赵昚不会荒淫到隋炀帝那样,将绫罗绸缎缠裹于树木之上,去显示天朝的富足四海。
作为皇帝的御儿干殿下,又是当朝的吏部尚书,叶宇理应随圣驾伴游在此灯楼之中。
不过这灯楼虽然好,几乎能一眼饱览临安灯市之繁华,可叶宇还是觉得若能下去与那些闹灯会的人们一起会更有气氛一些,只是这话没法开口说出来罢了。
赵昚满意地看了看御街花灯会的风景,忽然转过头来,很是突兀地问道:“今日乃是花灯会,诸位卿家俱是饱学之士,不若每人写上几个灯谜,众卿家相互猜谜,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率先发言。
因为如今的大宋朝堂,已经潜移默化的正在改变着一种趋势。
虽然很多人不喜欢甚至讨厌叶宇,但是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叶宇,已经是当今文坛之中卓尔不群的领袖。
即便他这个领袖人物只是一个光杆司令,但这种让人望不可及的高度,已然让群臣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嘴上不服,心里已经默默认可,所以赵昚的这一提议,很多人都想跃跃欲试,但是如今叶宇就在现场,这不由得多了几分镇压之势。
看着群臣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赵昚就将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叶宇身上。
可此刻的叶宇倒是十分惬意,坐在一旁不仅是慢条斯理的饮酒自乐,而且身边还有秋宫美子相伴。
一瞧叶宇这番不在状态的样子,赵昚随即深意一笑也就没有去搅扰,而是将游离的目光落到了孔德贤的身上:“孔爱卿,就从你开始吧!”
“老臣遵旨!”
孔德贤乃是孔子后人,又是当朝国子监祭酒,由他开头自然是众望所归。
不过赵昚有一点倒是误会了叶宇,不是叶宇此刻不在状态,而是现在他已经抽身不得。
自从参加了这个花灯盛会,他就已经被这个秋宫美子给盯上了。虽然男人对美女的主动是来者不拒,但是如此热情如火的美子,着实让叶宇有些招架不住。
以叶宇的脾性,若是不喜欢或者排斥,他都会以各种理由婉言拒绝,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与日本商议的诸多事情都在进行中,若是因为此事而使得一切成为泡影,似乎有些得不尝试。
“美子殿下,咳咳,你把手松一点……”叶宇一边倒酒,一边无语的示意秋宫美子的手松一点,因为他的左手臂被磨蹭的有些异痒难捱了。
究竟这种异痒的感觉是源于手臂,还是他此刻心里的感受,恐怕连叶宇本人也说不清楚。
秋宫美子毫不掩饰的,歪着头看着叶宇,用生硬的汉语问:“叶大人,不喜……欢?”
“美子殿下如此娇媚动人,又有几人不喜欢?”
叶宇轻轻地呷了一口酒,随后接着说:“不过请恕叶某直言,叶某不喜欢日本女子,即便他身份娇贵!”
“为什么?”
一句为什么,言语虽然生硬,却饱含各种情愫,似不解、似忧戚、又或是失落。
叶宇低着头,看了秋宫美子一眼,毫不掩饰的直言道:“美子殿下,你难道不觉得贵国在孕育下一代的政策上,有些超出了伦理界限了吗?”
“这……”
“这种策略其实叶某可以理解,这也是你们国度的恶劣现状之下,不得不实施的一种政策。但是这对于叶某人而言,乱·伦就是乱·伦,没有什么理由可言!”
借种,又称之为度种,日本大约在唐朝时期就开始了这项活动,但是活动具体还是小范围,多是唐人出海贸易时经过日本,当地人就会把唐人请到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晚上会把最美丽的女子献给唐人。
如果其中哪个唐人男子长得特别英俊,或者智商特别高,又或者霸气十足,孔武有力者,会同时遇到好几个美女陪伴。
唐朝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到了当下的宋朝时期,俨然成了疯狂地行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解决人种劣势问题。
日本人之所以可爱又可恨,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先期移民由于气候问题,一直没怎么进化,也就是说保持原有形式,而最为明显就是身高问题。
小说中的什么三国武将,以及一些朝代名将,动不动就身高丈二,以及八尺有余,这些不过是一种小说形式的渲染,而且过去的尺寸度量衡与现代不一样。
所以古代人的身高,并不比现代人高,甚至平均水平会矮一些。应该说人类的身高是越长越高的,这就符合了强大生物进化史。
而在这种进化史上,古代的日本人由于自身素质问题显然很自卑。但是他们有一个优点是中原汉人所不具备的,那就是极其敏锐的危机感,而且非常地好学。
于是他把眼光投向了当时文明的中国,宋朝虽然在开疆拓土上不如汉唐,但是文化的发展以及商业的繁华,使得一拨又一拨的日本来到了大宋,进行着借种的计划政策。
叶宇的这番言词,显然触动了秋宫美子的心,她身子有些发颤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叶宇说的的确是个事实。
都知道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大多会有先天不足,或是白痴、或是傻子、亦或是生理有问题。
由于日本是岛国,地方不大,而且当下的本国之中人口并不多。所以繁衍后代就成了很大问题,因为几乎人人都是亲戚,这就是日本所面临的一大困境。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楼阁之内已经开始了灯谜竞猜,以孔德贤为首的一众文臣,个个是不亦乐乎的出着灯谜,其余众人也是应承符合的调节气氛。
席间群臣各个附和参与其中,不过这种气氛在高丽学士金甫当出题之后,顿时就冷了下来。
正在自斟自饮的叶宇,突然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这才抬头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见阁中众人纷纷面露尴尬之色,叶宇十分疑惑的问向身旁的刑部侍郎沈金川。
沈金川如今虽然与叶宇站在了不同的阵营,但终究还是好友外加同乡,所以二人私下里的关系还是十分的融洽。
沈金川看了一眼叶宇,随后略带调侃道:“叶兄,你这天生风流的性子可真要收敛一下,在这群臣聚会之际,你竟然因为美人相伴而视此番景致于不顾,若是陛下怪罪下来……”
“打住!沈兄,你就别挖苦我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叶宇这个时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本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却无端被人误会多次,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很好。
“其实……”
就在沈金川向叶宇讲述方才之事时,高丽学士金甫当已经朗声开了口:“既然诸位猜不出,那金某这就道出这谜题的答案!”
“且慢!”
沈金川突然打消了对叶宇的解释,而是急忙直接道:“叶大人能猜出谜底!”
噗!
叶宇差点一口老血喷在桌案上,心说你这是要干什么,老子连谜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竟然说我猜出了谜题,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第302章 高丽学士再折辱
沈金川的话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尤其是孝宗赵昚一脸喜色的轻捻胡须问:“叶卿家能猜出此题?”
“呃……微臣……”
“叶兄,你应该看出来了,这金甫当是在为当日端诚殿羞辱之事找回面子,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呐!”沈金川见叶宇略带迟疑之色,于是便在身旁小声嘀咕道。
叶宇回头狠狠瞪了沈金川一眼,那眼神之中似乎在说:他娘的,你就算让我出场,你也该告诉我谜题是什么吧!这没有谜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面对叶宇那复杂的目光,沈金川只得无辜的露出一丝诡笑。
其实在沈金川的心里,对于叶宇这个好友的感情是复杂的。论及学识来说,他曾经心生嫉妒过,也曾有很多不服之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宇层出不穷的展示着他望尘莫及的才学后,他已经慢慢地改变了原有的嫉妒之心。
但这不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比较之心,这是每一个文人心中隐藏的一种自我傲气。即便二人是同乡、是朋友,这种潜在的对比仍旧存在着。
身为朋友又是同出滁州士子,本该同心协力与叶宇共同进退,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跟在叶宇的身后将会永远被阴影所笼罩,那他将不会有更大的发展。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因为友谊,可以不嫉妒成恨,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介意!
再者,像叶宇这种中间派,看似新起之秀风光无限,但毕竟根基不深没有依靠。将来无论是庆王赵恺得势,还是恭王赵惇入主东宫荣登九五,叶宇这种中间派都不会有好的发展。
要么将来归附于登基为帝的皇帝,要么就是慢慢地走向覆灭。而就算归附于将来登基的皇帝,也不会得到重用,因为新皇帝只会信任那些有从龙之功的旧臣。
所以沈金川对于叶宇这位好友,他是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去相处。
而今日他不顾叶宇究竟能不能答出,就直接将叶宇推了出去,这其中除了只有叶宇有希望挽回大宋颜面之外,也有为难叶宇的意思在里面。
叶宇的迟疑之色,在金甫当的眼里却是胆怯的表现,他今日连番出谜题就是为了换回当日端诚殿上的面子。
见叶宇面露迟疑之色,于是也开口戏虐道:“既然叶大人能答出谜题,那就请吧!”
看着孝宗赵昚殷切期盼的眼神,叶宇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心一横郑重道:“陛下,能否猜出,还要等微臣听了谜题再说……”
什么!?
叶宇的这句话一经出口,所有人都傻了眼,心说搞了半天你连题目都不知道啊!短短的一句话,愣是将在场的所有汉家臣子噎得是无言以对。
赵昚听了叶宇的这句话,也是愕然的不知该说什么,随即摆了摆手示意高丽学士金甫当重新说一遍题目。
金甫当显然也被叶宇的这句话震住了,不过震惊的同时他更是一种疑惑,暗忖这个叶大人难道真的如此自信?
坐于叶宇身旁的秋宫美子,则是眉目艳艳的看着叶宇,此刻在她的心里已然认定了叶宇能猜出答案。
不过她的这种花痴举动,看在平清盛的眼里却是隐忧不安。因为这不是他要看到的结果,他只恨当初西渡大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将他的女儿一并带来。
叶宇的出场对于在座的汉家臣子们而言,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情。
他们既希望叶宇能够猜出谜底,以彰显天朝能人辈出远非蛮夷高丽所能比及。但与此同时,他们更希望叶宇在这道题目上吃瘪,因为叶宇的名望,给他们这些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当今天下似乎所有的寒门士子,都是以叶宇作为追崇的对象。如此一来长此下去,他们这些贵族士子以及官僚大儒又将置于何地?
“金大人,请!”
“好!叶大人,方才金某出的谜题只有一个字,乃是个乜字!猜论语之句,每句各不相连!”
注:乜读(mie)
“哦?原来是这个字,此字倒是有趣……”叶宇听到这个字,倒是觉得挺有意思,难怪在座所有人都不能猜出谜底。
随后叶宇将目光落在了孔德贤的身上:“孔大人,既然这谜底是论语之句,您身为儒学正统,又是孔圣后人,难道猜不出吗?”
“呃,老夫学识浅薄,辱没了先祖……”孔德贤被叶宇这句话羞得是老脸紫红,愣是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几个字。
有时候羞辱人不一定非要用脏话,文明骂人其实更具有杀伤力,叶宇一直惯用此道不知疲倦。
叶宇冷笑了两声,便没有再得寸进尺下去,而是略一思量便笑了:“孔子曰:是也?非也?;子路曰:是也!;颜回曰:非也!;孔子曰:若是也,直在其中矣。”
“对啊!也与乜神似!”
“非也,既是乜,尽在是也、非也之间……”
“也与乜就是多了一笔,这其中道理,论语之中孔圣早有解析!”
“是啊!孔子曰:若是也,直在其中矣。意思就是,若是也字,直竖那一笔,就会在字的中间。反之若不是也字,就是少了那一笔,成了乜……”
“……”
一个个马后炮一个比一个响亮,一个比一个拍案叫绝!
金甫当没想到叶宇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破了谜题,他不甘示弱的又接着道:“几度思量秋千格!”
叶宇闻听这七个字,随即眉头一拧,轻声道:“孙武子二分天地,楚霸王力托千斤。张天师能巧安排,孔夫子定夺乾坤。”
金甫当见叶宇随口就来,愕然的回思一想,便明白了叶宇已经猜出了谜底,于是接着道:“明月几时有!”
“方正皆因规矩成,孩子无数紧随身,任他多少不明事,推来不误半毫分。”
“竹做栏杆木做墙只关“猪”来不关羊!”金甫当色厉内荏,随即又出了一题。
听了金甫当的这个题目,叶宇哈哈大笑起来:“天运人穷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今日乱纷纷,只为阴阳数不通。”
“你!……”
金甫当被叶宇这连番的应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出题了。
其实这个时候,一个出题,一个以诗应对答案,所有人也已经揣摩出了答案。
秋千格,是算盘的别称,术算之法当然要几经思量了。
而叶宇应对的四句诗,也正是对算盘的概述,一个算盘之中孕育无数学问,既有兵法之道,也有玄学之精髓。
随后金甫当以‘明月几时有’为题,其实还是以算盘为题。所谓明月如盘,想问几时有,就得计算着日期,这综合在一起,不就是算盘吗?
而叶宇则也是根据算盘的外形以及结构,以四句诗破了金甫当的题目。
算盘大多是竹木所造,其中贯穿着珠子,所以‘只关“猪”来不关羊。’
算盘是古时候计算账目的重要用具,等同于后世的计算器,曾有不少人运用算盘计算天机,更有甚者窥测运势命理。
至于这些不过只是一种传闻,真假自然是难以验证,但有一点却是真实存在,那就是一个珠算高手的运算速度,计算常规数学丝毫不逊色于计算机。
叶宇与金甫当二人,一个问得有水平,另一个对答的更是精妙绝伦。
羞辱对方的最好方法,不是轻易答出对方的题目,而是在已经得知答案的同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这样的结果,就算叶宇不去反问,也已然是高下立见分晓!
二人以算盘为题,可谓将关于算盘的灯谜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这一刻楼阁上的宴席之上彻底安静了,显然这一问一答的精妙已非他们所能想象,他们正在慢慢的消化着这大浪如潮的信息。
“素闻金大人是高丽国第一才子,今日叶某能有幸与之对比,已然是十分荣幸!”
叶宇先是拱了拱手,道了几句恭维之词,随后却沉声道:“但还请金大人适可而止,以免再反受其辱!”
“你!……”
金甫当闻听此言十分羞怒,但随后十分不甘地拱手回礼:“金某受教了!”
“哈哈哈!今日乃是上元佳节,灯谜旨在于交流,切不可有了攀比之心!”
“陛下圣明!”
赵昚看着叶宇展露超凡的学识,他的心中甚是欣喜。因为没有什么事情,会比看到自己儿子优秀,更能让这位大宋皇帝欣慰的事情了。
“叶卿家,正值上元佳节,你不妨撰写一副对联,也好为这佳节添几分诗意!”
皇帝开了口,叶宇自然不会抗命不遵,于是待内侍摆上笔墨纸砚后,叶宇刷刷点点笔走龙蛇,就撰写了一副对联。
“庆今朝,海晏河清,风恬浪静,有圣主临朝,引我辈共兴华夏千秋业;欣此日,民康物阜,人寿年丰,恰贤臣满廷,辅明君同绘江山万里图。”
这一副对联其实没什么水平,不过这主要是为了摆出一个姿态。
上联是拍皇帝马屁,下联是对满朝文武所有人的赞扬。整个朝野上下,叶宇是一个人都没有落下。
上元佳节,要的就是一个喜庆!
此时花灯楼下的洛阳群众越聚越多,他们有的舞狮,有的耍龙灯,有些忘乎所以的百姓,甚至举起花灯朝着灯楼的方向大喊陛下万岁!
赵昚站在阁楼护栏边,望着远处的潮水般的人群,心情也是好了许多。因为这些日子的病魔,可是没少折磨他的身心。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此刻楼下的人群中忽然射出三道黑色光芒,而这三道黑色光芒的目标,直奔赵昚的胸前而来……
第303章 见血封喉箭啐毒
“有刺客!”
楼上不知何人惊呼了一声,引得楼上众人一阵慌乱。
叶宇也是被这一声惊呼,惊得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在这大内高手密集的地方,会有刺客不知死活的进行刺杀行动。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不知是谁在他的背后突然推了一把,这种力道让叶宇这个练武之人,竟然脚步身不由己的扑向了赵昚。
三道带着幽蓝色的暗箭从三个方位袭击赵昚,陪伴赵昚身边梁珂徒手划出一道弧线,右手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紧紧地抓住了一支箭矢。
“好快的身手!”
叶宇回望之时,竟然看到了这一幕,这不得不让他感到十分的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消瘦的花甲老太监,竟然武功如此高强。
另外两支暗箭,一支被禁军侍卫用身体挡住,而另一支却直接奔着叶宇的后心而来。
这暗箭的力道极大,几乎可以贯穿所有甲胄,更何况今日所有人都是一身锦衣护体,就更是难以抵挡这种利箭的冲击。
叶宇护在赵昚的面前,直接被这支暗箭冲击后退了五步!
叶宇发出极为痛楚的闷哼,险些因此摔倒在地,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倒下,而是依旧以双臂作羽翼护着赵昚的周全。
“御林军何在!还不护驾!”赵昚果然是身居帝位日久之人,对于这种刺杀他虽然心中惊惶,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却不能表现任何慌乱。
因为今日在场的不仅有大宋的满朝文武,还有高丽与日本两国使节,若是在这个场合下怂了,岂不是颜面尽失。
“叶卿……宇儿,你伤势如何?”赵昚此刻以及顾不了什么皇帝威仪,看着眼前一脸痛楚的叶宇,脸上露出了尽是担忧之色。
噗通!
方才挡下一箭的禁军侍卫,当场倒地身亡!
箭上有毒!赵昚一瞧这种情形,顿时是大惊失色,他惊惶担忧的看着叶宇,想要询问叶宇的伤势如何。
而此刻的叶宇被那一枝暗箭直接射中后心,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短暂的接不上气,直到几个喘息之后,才气息通顺的咳了一声:“陛下,咳咳,不必忧心,微臣无碍!”
不过话刚说出口,他看到了倒地身亡的禁军侍卫,他顿时感到一股凉意直冲脑门。
此刻他感到十分的奇怪,因为他发现那支箭并没有刺穿他的后心,而是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可是方才……”
“不妨事,还请陛下尽快回宫,以免歹人再意欲行刺!”叶宇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但他知道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护送赵昚回宫。
“好!宇……叶卿家随朕一起回宫!”
一起回宫?叶宇见赵昚紧张的神色稍稍放松,他也懒得过于想太多,于是便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来,用后背对着赵昚。
双手伸开将赵昚守护在身后,并传达赵昚的命令:“陛下有令,立即封锁朱雀门御街,凡是御街行人,解封之前任何人不得擅离!其余人等护送陛下回宫,不得有误!”
梁珂一脸大惊失色地模样,大声喊道:“护驾,快护驾!”
然后两步并做一步,来到孝宗赵昚面前请罪道:“老奴护驾不力,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跪倒在地,浑身颤栗的不敢多说一句。
“儿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
“惊了圣驾,是儿臣过失!父皇,还请速速回宫,这里就交由儿臣与皇兄处理……”
庆王赵恺与恭王赵惇纷纷单膝跪地,请示赵昚速速回宫以免再受刺杀。
赵昚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摆摆手:“好了好了,朕这还没归天呢,尔等是打算嚎哪门子的丧!”
二位皇子一听这口气,顿时乖乖地自己噤口,不过却没有哪一个脸色尴尬的。
赵昚沉吟了片刻,便接受了两位皇子的建议,由叶宇亲自护送速速离开了灯楼。不过在离开灯楼的那一刻,赵昚冷眼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是这一扫而过的眼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阵背后发凉,因为这件事即使与他们无关,若是皇帝犯了脾气,他们这些人也是遭殃的池鱼。
这时候灯楼下早已乱成一团,皇帝陛下遇刺,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虽然似乎陛下并未受伤,但在元宵节花灯会这样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总不是什么好兆头。
眼下城中御林军已经开始封路了,这更让那些原本就惊恐不已的百姓更加胆颤心惊,生怕皇帝一怒之下,会把这一条街上的人全给砍了。
待赵昚被簇拥着摆驾回宫之后,这里就仅剩下庆王赵恺与恭王赵惇两人主事。
庆王赵恺当即下令护卫皇城的禁卫军全面警戒追拿刺客,而恭王赵惇也不甘落后,吩咐其手下侍卫也加入了搜查凶手的队伍之中。
二人站在楼阁上望着被隔离的群众百姓,赵惇始终是不发一言,过了许久庆王赵恺轻声自语道:“三弟,你说此次刺杀,究竟是何人指使?”
赵惇眼神微微倾斜,瞥了庆王赵恺一眼,随即冷冷自语:“二哥,这似乎不应该问皇弟吧!况且这刺杀究竟是何人指使,恐怕有人心里很清楚!”
“三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依你之意,倒是本王有意为之了?”赵恺听得出恭王话中有话,于是拧眉不悦道。
“二哥多虑了,皇弟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一切只有等抓住刺客之后,就一切真相大白了,二哥,你说呢?”
“那是当然!幸好此次有叶大人护住了父皇,否则真是不堪设想……”庆王赵恺一想到方才之事,就不由的背后一凉。
一提及叶宇这个名字,恭王赵惇平静地脸上却不由的露出愠怒之色,但随后却瞬间掩饰了过去:“是啊,若不是叶大人舍身救驾,可就真的被歹人得逞了!”
……
群臣伴随孝宗赵昚火速回宫,叶宇本以为到宫里以后赵昚会大怒一场,然后严令大理寺和刑部限期破案。哪知道赵昚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把一干臣子全部打发回家了。
不过这些臣子之中不包括叶宇,赵昚将叶宇单独留了下来,询问伤势得知并无大碍之后,赵昚这才稍稍得以安心。
天色已晚,赵昚没有挽留叶宇,而是派人护送叶宇离开皇宫。
一路上叶宇想了许多,因为他的心里此刻很乱,因为这种不安的感觉,叶宇是越发的感觉强烈。
叶宇有些郁闷地回到府上,刚走下马车就看见秋宫美子迎了过来。
“美子殿下,这也已经深了,您这是……”叶宇很想说,这都大半夜了,你在我的府门前瞎转悠啥?
“叶大人中……了伤,美子来……”条理不清的汉语,让叶宇听着都有些麻烦,不过大致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
叶宇向秋宫美子拱了拱手道:“美子殿下放心便是,这点小伤并无大碍,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发生了今夜之事,恐怕京城会有动乱不安,这几日还是少出门为好!”
这番话既有关切之意,自然也有逐客之心,秋宫美子虽然汉语不甚精通,但这其中用意她还是听得出来。
秋宫美子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从身旁侍从的手里接过一个瓷瓶,捧到了叶宇的面前:“这药……有用!”
“那多谢了美子殿下!”叶宇今夜的身体很是不适,站得久了竟然有种眩晕的感觉,因此为了打发秋宫美子尽快离去,他也就没有推迟的接过药瓶。
见叶宇没有犹豫的收下了她的礼物,方才还有些落寞的俏脸上,顿时有了几分玉颜欣喜。
“告辞!”
“殿下慢走!”
待秋宫美子远远离去,叶宇这才摇了摇眩晕的脑袋,由孤狼搀扶回到府中。
府中的胡媚儿、苏月芸以及秋兰三女见叶宇脸色难看,也顾不上多说什么,簇拥着叶宇进了厢房。
待慢慢褪去那件已有裂痕的内衣衫,背后的那块没有破皮的淤青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紫黑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是不是毒液渗透了?”叶宇趴在床上,脑袋迷糊地问了一句。
“见血封喉!”孤狼看着那块淤青,将叶宇那块内衣中箭之处在鼻息之下嗅了嗅,这才面色阴沉的说了四个字。
胡媚儿本就是绿林中人,对于这走江湖的用毒她是最熟识不过来,闻听叶宇所中之毒是见血封喉,顿时急了起来:“叶郎,你告诉我,是谁如此大胆,竟然下如此狠手,我去宰了他们!”
“好了好了,就知道打打杀杀,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子,怀着孩子就不能消停点?这什么见血封喉,很厉害么?”
“此物又名“毒箭木“,树汁呈乳白色,剧毒。一旦液汁经伤口进入血液,就有生命危险。刺客常把它涂在箭头上,用以射杀野兽或秒杀敌人!”
“什么!秒杀!?”
叶宇方才还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一刻顿时神色骇然起来,他想起了灯楼上的那名禁军护卫的死状,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孤狼神色依旧冰冷,不过他揉了揉叶宇的那件内衣,自语道:“幸好公子有这等宝衣在身,否则这一箭只要划破公子皮肉,就会当场毙命身亡……”
“嘶!这……”
第304章 孤狼难言述玄机
显然叶宇被孤狼的讲述吓了不轻,心说今夜自己可真是命悬一线啊!不过幸好自己一直为人警惕,将济颠和尚送他的乌蝉宝衣穿在身上。
此物是秦朝之时的西域贡品,当初叶宇只知道这普通的衣衫水火不侵,而且内藏落剑山的进入地图。今日他才知道,这件看似普通的衣衫竟然还有防御利刃的功能。
“此毒甚是霸道,公子虽无皮破中毒,但这渗透之下也会蕴藏毒液!不过公子体质异常,故而才会一直保持清明……”
“难怪从宫中回来,就觉得头晕目眩,原来是剧毒在蔓延……”叶宇摇了摇眩晕的的头,此刻眼睛已经有了些许模糊。
关于什么体制异常,那不过是当年济颠和尚给他吃的那个凝香梧桐木。泡茶一年多,不仅舒经活络治愈腿上,而且体制也有了不同的变化。
也正是因为体质的变化,才使得他在学习武艺上事半功倍。今日他才知道,这种体质在对抵抗剧毒上还有独特效用。
“孤狼大哥,你既然知道,那你快给少爷解毒呀!”秋兰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嚷嚷着孤狼赶紧动手解毒。
“公子运动过于剧烈,这渗透之毒惟有经历切肤之痛……”
叶宇紧皱眉头轻声道:“那就来吧!”
谁也不想遭这份无妄之罪,但对于孤狼的判断他是深信不疑,这个时候他也的确有些神志不清。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就真的毒气攻心了。
得到了叶宇的许可,孤狼这才从腰间拔出匕首,准备将叶宇后背的那一块紫黑色的肤肉切去。
当啷!
就在孤狼准备动手之际,叶宇腰间的那个瓷瓶子,毫无征兆的掉在了地上。虽然瓷瓶没有破碎,但瓶塞却因为碰撞而悄然掉落。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在了厢房之中,原本接近沉睡的叶宇,鼻息嗅到这种香气之后,顿时感到神智清明了许多。
“血菩散!”
“血菩散?是什么东西?”神志清醒不少的叶宇,扭过头来向孤狼发问道。
孤狼今日说的话,已经是他以前三十年的言语总和。只见孤狼拿起那个散落的瓷药瓶,在鼻息下嗅了嗅肯定道:“不错,正是血菩散!”
见叶宇一脸的焦急,孤狼这才解释道:“有此药在手,公子就无需切肤之痛!”
“你是说这药瓶里的药粉,能解我背后的毒?”
“不错!此药不仅能解百毒,且强身炼体!”孤狼说着便不再耽搁,直接取出些许药粉洒落在患处。然后吩咐秋兰取来一碗清水,混入药粉之后便给叶宇服下。
内服外用之后,果然如孤狼方才所言,片刻的功夫背后的隐痛便轻了不少,众人也明显的看到那紫黑色的印记淡了下去。
“没想到这美子送来的药,竟然有此神效!”清醒过来的叶宇,甚是感叹的自语道。
“哟哟哟!才见过两次面,就直呼人家美子,这日本公主深夜府门静候叶郎,看来用情不浅呐……”方才还为叶宇平安无事而庆幸的胡媚儿,此刻却酸溜溜的道出了一句醋意十足的话来。
“既然知道秋宫美子登门拜府,你们也不迎接招待,将堂堂日本公主晾在了外面,这样可不是待客之道。”
叶宇无语的瞪了一眼胡媚儿:“人家亲自送药救了你们的夫君,一句感谢的话不说也就罢了,还在这儿说起酸溜溜的话!”
叶宇的这句话将胡媚儿堵得是哑口无言,同时也得到了秋兰的赞成:“少爷说的对哦,那个日本公主算是救了少爷呢!”
“瞧瞧!瞧瞧!还是秋兰贴心,不像某些人,这个时候还吃干错!”
相对秋兰与胡媚儿而言,苏月芸要显得稳重很多,随后招呼二人道:“好了好了,既然宇哥没事,那自然是好事。夜已经深了,我们各自回房以免扰了宇哥休息!”
显然苏月芸这个大姐,有时候说的话要比叶宇管用,待三女离开房间之后,叶宇这才像孤狼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公子从现场取来的那支羽箭,从外形以及用毒来看,应该是源于蜀中!”
“哦?你确定?”
“不确定!但**不离十,这种剧毒十分罕见,远非市面上的砒霜所能比拟!且这种剧毒的纯度,显然是被人经过再次提纯,只要沾上皮肤,就会随着汗液毛孔渗入心脾!”
嘶!
叶宇听了孤狼这番讲述,顿时汗毛竖了起来,心说若不是自己身体异常,岂不是就真的死翘翘了?
“再次提纯无非是要让这种毒的毒性加剧百倍,而这种提纯的手段只有蜀中才会有!再者,那支羽箭的设计与构造,乃是蜀中……”
话说到了这里,一向言语干脆的孤狼突然有了些许犹豫。
但叶宇根据孤狼的这番讲述,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你说的可是蜀中唐门?”
“公子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你说了这些,我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一个善于用毒,而且对于暗器机关颇有造诣的蜀中之人,那就很容易让叶宇想到了唐门。这个名字在后世的武侠小说里,叶宇是经常见到这样的字眼。
“其实公子口中的唐门是什么,属下并不知晓!不过蜀中的确有一处唐家镇,那里的人对于用毒以及机关构造,都很有心得与研究!”
孤狼说着,从背后取出叶宇交予他的箭矢,郑重道:“而今日这些刺客所用的箭矢,以属下看来,与蜀中唐家镇所造的机关弩箭相同!”
叶宇听着孤狼的分析之后,也慢慢地陷入了沉思。
其实叶宇心里清楚,这个所谓的唐门,是后世小说中凭空杜撰的。但杜撰归杜撰,但空穴来风必有其因,能将用毒以及机关引向蜀中,这就足以说明小说中的唐门,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没有小说中那么神话般的渲染,但是至少应该有根据可循。
最早的史实记载则在明朝末年,据唐家武学弟子李千禄《开县唐门考》记述,当时八大王张献忠自陕入川后,在开县黄陵城设伏兵,一举歼灭了明朝在四川的主力,继而攻克开县城。
结果麾下大将就在唐家庄,被一个看守甘蔗的唐姓老汉,打的是满地找牙。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一丝端倪。
正如清朝杨氏太极的创始人杨露禅,当年为了学习上乘拳术,亲自前往温县陈家沟学拳。当年的陈家沟中所有人都是太极拳的高手,隐士避世居住于此。
杨露禅被招了上门女婿,这才学习了陈氏太极的精髓所在,最后走出陈家沟之后,终成名扬天下的一代宗师。
所以在叶宇看来,这个所谓的唐家镇,应该就是等同于杨露禅学艺的陈家沟,各个都有用毒与设计机关的本领,但并不是神秘门派组织。
正如住在山下的猎户,必定是箭术了得、善于隐藏,因为这是赖以生存的本能!
只是小说家为了渲染以及神话,才将这些人美其名曰:唐门!
过了许久,叶宇这才从沉思中走出,他抬头看了孤狼一眼:“你就是从那里来的?”
“……”
沉默寡言的孤狼又陷入了沉默,叶宇微微一叹道:“罢了,你的过往我不想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心灵天地!我相信,等你想说的时候,你自然会告诉我的!”
“谢谢!”
“不过,你既然看出了其中端倪,那这件事情你就帮我查一查,这些人若是在京城,我相信你能找到他们……”
“是!属下这就去!”
孤狼说着,犹如一道黑影出了厢房。叶宇望着被风吹动的门窗,他缓缓的躺下了身子,脑海里闪现着宴会上的一幕幕过往。
他始终觉得这次刺杀似乎太过诡异了,而他首先排除的就是火莲教。
既然那火莲教主有意帮助自己,那么这个时候赵昚死去,对于他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其次关于福王赵琢的可能,叶宇也直接将其排除在外,因为据他所知如今的福王虽然实力有余,却时机不够成熟。
再加上亲子赵悌刚死不久,福王赵琢很难从悲伤中走出,当年的雄心壮志也已经消磨了三成!
所以根据现在的朝廷大势来看,若是赵昚中箭身亡,那最为有利的应该是庆王赵恺。
因为这一年多来,孝宗赵昚有意放权,除了朝廷难以决断的大事之外,其余诸事借由庆王赵恺决断处理。
这俨然是将庆王当做皇储接班人培养,如今不过就差一个太子之位的名份罢了。
若是今夜孝宗赵昚中箭身亡,那么庆王赵恺就名正言顺的可以登基为帝。
因为论及资历排序,庆王与恭王都是嫡出子嗣,而且庆王赵恺排行第二,而恭王赵惇不过是屈居第三。因此根据长幼有序的规矩来说,庆王理应成为皇储登基为帝。
若是论及如今深受圣宠以及朝中势力,如今庆王赵恺都已经占据了极大优势。
所以,若是非要去怀疑某一人的话,那当下庆王的嫌疑是最大的。但这如此顺理成章的事情,叶宇却觉得这也太轻易了。
还有就是当时是谁在背后推了他,这个推他的人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故意为之?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宛若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迷,让叶宇的脑海犹如一团浆糊难以理得清。
混混噩噩的叶宇,渐渐地倦意袭上周身,没多久便进入了一个安静的梦乡。
第305章 御医成群奔叶府
元宵节当夜皇帝遇刺的消息传播得极快,没过几天,朝廷上下无数官员都上了折子。
此举除了表示对陛下安危的关心,赞扬皇帝陛下洪福齐天未被宵小之徒所趁之外,就是要求刑部和当天负责安全的御林军尽早破案。
皆言“不如此不足以平臣等之怒”、“不如此不足以安百姓之心”……
这些信誓旦旦的忠君之言,若不是久居皇位的帝王,恐怕会因此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不过很显然,赵昚这个两宋历史上名声颇佳的皇帝,是一个持重沉稳的帝王。看到那如雪花般的奏折进入御书房,当即看都没看,直接命人取来火盆在御书房里用奏折烤起了火。
事后群臣纷纷进谏追查此案,对于群臣的意见赵昚没有给予肯定,但也没有当即予以否定。
而是将这件事情,颇有深意的问了庆王、与恭王两位殿下。
两位皇子面对这种情况,当然是要力挺追查此事,否则又岂能安定群臣,更不能向天下百姓立威!
查,当然要查。可关键是怎么查,从何处查起。
现在唯一的物证,就是留在现场的两支羽箭,其中一支还被叶宇主动请示拿了回去。
这留下的两支羽箭,从表面外形来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独特之处。当然这件事也不能怪大理寺与刑部,这些人大多是官府中人,对于绿林江湖的事物涉及不多。
况且刺客行凶的羽箭,若不是孤狼看出了其中端倪,就是叶宇也察觉不出与普通箭矢的区别。
从物证上找不到线索,那就找人证侦破。可惜当时正是花灯会期,满街灯火辉煌,行人摩肩擦踵,谁也没法肯定身边的人是不是刺客。
而之后庆王、恭王双方所调派的侍卫很积极地冲了下去,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明确的目标,结果自然也是空手而回。
刑部与大理寺第一次联手,本以为会有突出的成效,可三日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是没有丝毫的线索。
这个时候赵昚想起了叶宇,可是当赵昚在朝臣之中寻找叶宇身影时,却发现叶宇根本不在朝堂上。
“叶卿家呢,为何今日未有上朝?”自从灯楼叶宇舍身护他的事情后,赵昚只要有一日不见叶宇,心里不知为何就觉得空落落的。
“回禀陛下,叶尚书已经在老臣这里请休,故此……”
虞允文话还没有说完,赵昚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有些紧张问道:“是何原因,是不是当日他受了伤?”
“呃……正是!”
虞允文显然是被赵昚的失态吓了不轻,但随即缓和了过来:“叶尚书当夜替陛下挡了那一箭,虽身有软甲护体,但箭矢上剧毒甚是霸道,仍旧是侵入心脾……”
“混账!那你为何不早些通报于朕!?”
赵昚闻听叶宇因挡了那一箭而导致身中剧毒,顿时就慌了神,他在龙庭上反复地踱着步,随后吩咐道:“梁珂,速速前往太医院,将所有御医都给朕传唤到叶卿家府上!”
“让他们势必要治好叶卿家,若是稍有差池,朕要让太医院上下所有人陪葬!听到没有,快去!”
“陛下喜怒,老奴这就去传旨!”梁珂听了赵昚这道旨意,当即吓得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匆匆的跑出了垂拱殿。
赵昚的这一番雷霆之怒,吓得群臣是纷纷噤若寒蝉。
他们何曾见过赵昚发过这等怒火,一向善待于人的当今陛下,竟然为了一个叶宇动不动就要让太医院陪葬。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当年皇长子赵愭,也就是逝世的庄文太子,曾经也是病入膏肓久治不愈,当年陛下也没说要太医院的御医陪葬。
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臣子而如此失态,这着实是让大殿上的群臣想不通。就算叶宇有救驾之功,但那也是身为臣子的本分所在,何以会得到如此尊宠?
朝臣之中,张说与虞允文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均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精芒为之一闪。
这一刻两人的心里,似乎一个模糊的答案,正在渐渐的趋于清晰、趋于透彻……
见赵昚神情焦虑的欲要放弃朝会,虞允文于是上前劝解道:“陛下不必担忧,叶大人在请休的函上,已经说明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脱罢了!”
“咳咳,当真!?”虞允文的这句话果然奏效,欲以暴走的赵昚顿时心安了不少。
“臣不敢妄言,待朝会结束之后,陛下再前去探望也不迟……”
虞允文这一次语气松了不少,皇帝出宫探望臣子古已有之,但这种探望并非随意就可以探望的。
一个皇帝的出巡,不仅皇城禁军提前半个月就要安排,而且礼部就要提前一个月事先通知。所以皇帝只要走出皇宫,那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虽然叶宇的府邸就在城中,倒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的探望,但这也要股肱之臣商议之后,才能得以出宫探望臣子。
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在得到天下至尊权利的同时,也失去了应有的自由与逍遥。这也是为什么历代帝王,都喜欢偷偷出宫微服出巡的原因。
虞允文身为首相,又是枢密院的枢密使,这种情况理应由他与之商议。可是今日他却是一改往昔的执着,当即顺着赵昚的心意予以支持。
总算听到了一句顺心的话,赵昚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不少,于是又回到了龙椅上静听大臣们商议朝政之事。
不过由于之前的情急,牵动了隐疾旧患,所以在整个早朝的超会上,赵昚却是没少剧烈咳嗽。
……
叶宇这三日里称病不上朝,其实并非是有病在身,而是想借此机会从这刺杀事件中解开疑团。
刺客能从戒备森严的大内侍卫眼皮底下作案,这显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
因此叶宇断定这件事情,若是从明面上追查的话,根本是查不到任何线索,与其这样的话倒不如自己称病不上朝,暗中也好下手解开这层模糊的面纱。
孤狼出去已经三日未回,这让叶宇感到十分的担忧,倒不是担忧孤狼的人身安全,而是担忧这件事情的棘手。
关于大理寺与刑部联手查无所获的消息,叶宇已经知晓了。这就更能说明此番行刺并非贸然行动,而是有着精细安排的布局,否则不会在皇城的层层封锁下查不到任何线索。
书房里炭炉不时地窜出几个火苗,叶宇端坐在书桌前,在纸张上勾绘着人物关系图。
古有神断与神探之分,神断者,则是熟知当朝律例,能够在繁杂的案情中断出真伪梳理清晰;神探者,就是在鬼魅悬疑之中,找出看似不可能的线索与疑点。
这就是两者的区别所在,而叶宇虽然对于断案不甚专长,但是对于猜测以及推理却是颇有心得。
可就在他寻思着,纸上名字与行刺一案的可能性时,北堂墨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外:“公子,府外来了不少太医……”
太医?还不少?这是要搞什么?
“不少,是多少?”叶宇此刻也犯起了糊涂,竟然问了这么一句无聊的话。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说是奉了陛下之命,太医院的有资格的太医都来了……”
“不好!”
一听是皇帝派来的太医,叶宇顿时感觉到了情况不妙,于是便将北堂墨唤了进来:“北堂,问你个事,有什么办法,能让正常人的脉搏虚弱无力?”
“只需在需要把脉的手臂腋下夹住铁球,如此就可以使得脉搏虚弱无力!”
叶宇闻听此言顿时大喜,随即吩咐北堂墨下去准备所需之物。而他则是直接吩咐府中女眷相机行事,最后他就回到卧房装病不起。
当这些太医院的御医们给叶宇把过脉后,均是一直认为叶宇身体虚弱,但并中毒迹象,所以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即可。
这个结果让太医院的所有人,紧绷的脸上终于放松了不少。
他们可是在接到陛下口谕之后,就火急火燎的杀到了叶府,就怕误了诊治时间耽搁病情,那么他们的脑袋可就真的难保了。
过了没多久,赵昚也是火急火燎的杀到了叶府,亲自探望了叶宇的病情。在得知叶宇真的是安然无恙后,赵昚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期间就连秋兰送上的羹汤,都是赵昚亲自为叶宇送服。赵昚的这个举动,这让跟随而来文武群臣顿时一阵愕然,也更让太医院的这帮御医们感到劫后余生。
而庆王赵恺、以及恭王赵惇二人,见自己父皇如此关心叶宇,都不免有些吃味。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自己的这位父皇可从来没有这般关爱过他们。
在这送服汤药的期间,叶宇几次欲要起身自行饮用,因为这是有违了君臣之道。不过他的这个愿望没有达到,而是被赵昚命令躺在床上。
这一刻,叶宇虽然是在装病,但是感受着眼前这位半百老人关切之情,叶宇却是不由得为之感动。
第306章 渐陷漩涡觉权术
对于叶宇而言,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是一个没人疼爱的孩子,可以说在这方面是极度的缺失。
虽然按道理来说,眼前这个赵昚真是他的生身父亲,那也只是曾经叶宇的父亲。
但不知为何,他的这种情感的**是愈加的强烈起来。
所谓父子之间没有化不开的恩怨,即便当年在御花园里,说了那些不能原谅生父的狠话,但终究是父子情深血浓于水。
这种感觉,对于如今的叶宇而言,错不了!
两行清泪从眼角向两边缓缓滑落,叶宇没有去试图擦拭,因为坐在床榻前的赵昚,已经用他那干枯的手擦拭了泪水。
这两行泪水,此刻也牵动了这位老人的心……
当年若不是他一时糊涂,眼前的这个孩子又何至于受尽磨难?
所幸这个孩子天佑不弃,不仅让他看到了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而且在紧要的关头,舍身救了他这个狠心的父亲。
这种愧疚无时无刻不在蚀咬着他的内心,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补偿这个苦命的孩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只想这个孩子能够幸福安稳的生活下去。
他曾经想过让叶宇远离朝堂,远离这个尔虞我诈的政治漩涡。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踏入了这个漩涡之中,迟早会有一天会发生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可是自己的这个儿子所展现的才华,让他不忍心明珠暗投弃之不用。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个秘密隐藏下去,如此一来,将来无论是庆王登基还是恭王坐殿,都不会对叶宇狠下毒手。
其实福王赵琢有意联姻之事,与其说是福王赵琢单方面的意愿,倒不如说是二人一拍即合的结果。
赵昚心里很清楚,福王不轨之心早已有之,如今将叶宇能够划到福王那里,即便将来生出什么乱子,有福王这棵大树替叶宇遮荫,他百年归老也就足以安心了。
赵昚的身子,他自己其实很清楚,所以为了这个他亏欠很多的儿子,他宁愿将其推倒福王那一边。
纵使是天下的帝王,但终究还是一个父亲。看着叶宇眼角的泪水,赵昚却是微微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就在眼前却不能当面相认,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赵昚不知道当日元宵节上叶宇勇于挡箭的举动,其实并非是出于本意。但这些如今已经不再重要,只要他心中认定了即可。
而对于叶宇而言,他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父亲,为了他也是操碎了不少心思。
一老一少,就这样近在咫尺,却又似远隔天涯,这一切仿佛让彼此都觉得那么不真实。
“叶卿家,静心在府中养病,朕会派御医常驻于府上,待卿家病愈之后,再回朝堂替朕处理吏部诸事!”
赵昚在床榻前前与叶宇闲聊了两句,见叶宇脸色红润了不少,他的心情自然也轻松许多。
叶宇神情郑重的回应道:“有劳陛下,百忙之中探望微臣,微臣铭感五内甚是惶恐!”
“好了,此事大可不必,你既是朕的……义子,又有救驾之功,朕理所应当关切卿家之病情。”
赵昚说着便站了起来,摆了摆手道:“静心养伤,摆驾回宫!”
“陛下有旨,摆驾回宫!”梁珂鸭子般的尖锐声音,响彻整个厢房与院落。
“恭送陛下!”
叶府所有人等,除了叶宇均跪倒在地恭送皇帝离开。
待所有人悉数离开叶府后,房中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叶宇随即索性坐了起来,望着房间洞开的大门陷入了沉思。
……
就这样又过去了六日,大理寺与刑部侦破行刺一案似乎依旧是原地踏步,这让孝宗赵昚对此事颇感失望。
而就在这期间,恭王赵惇举荐叶宇参与侦破此案。
“父皇,儿臣举荐叶尚书参与侦破此案缉拿凶手!”
御书房里,朝中一干重臣以及两位皇子都在。
“哦?恭王以为叶卿家胜任?”赵昚神色为之一动,似乎自己这个第三子出面举荐叶宇,是一件很让他意外的事情。
恭王赵惇平静地沉声道:“回禀父皇,叶尚书虽非刑部、大理寺这等专司官员,但对于案情的侦破却能独辟蹊径,当年京城李崇命案,后来的绍兴伪币一案,这些都能说明!”
赵惇的这个举荐,得到了群臣们的支持与附议,况且这几日的时间里,叶宇并没有一直装病,而是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朝堂。
面对群臣的举荐与附议,赵昚没有直接任命叶宇,而是看了一眼静默不言的庆王赵恺:“庆王以为如何?”
“儿臣认为三弟所言甚是,由叶大人参与侦破案情,定能有所突破!”
“哦?皇儿真的这么认为?”赵昚声音有些低沉,反问之中带着明显的质疑。
庆王赵惇神色惶恐的跪倒在地,诚恳道:“儿臣确实这么认为,还请父皇明鉴!”
这些些日子了,朝野上下私下里没少讨论元宵节行刺事件,而讨论最多的当然是这个风头正盛的庆王。
因为行刺若是成功,最大的受益者理所当然是庆王赵恺。
所以要说及行刺动机的话,那么庆王赵恺的嫌疑最大。
子弑父,这种事情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说远点的,隋朝时有杨广干掉他老爹杨坚;说近点的,安史之乱那会儿,安庆绪干掉了他老子安禄山,史朝义干掉了他老子史思明。
所以身处于帝王家,亲情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种权利的纽带,关键时候为了至高的权利,残杀骨肉弑兄杀父也是屡见不鲜。
因此这个时候,最引人怀疑的就是庆王赵恺。
这种怀疑,庆王赵恺无法辩白,也无力辩白,只有等寻到真凶之后就能真相大白。
或许,这个幕后黑手就是他,也说不定!
不管是与不是,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这几日深居简出,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恶语中伤的揣测。
“起来吧!”
“是,父皇……”
赵昚随即将目光落到了叶宇的身上:“叶卿家,你以为呢?”
“微臣……能为陛下排忧,是微臣职责所在!”久未言语的叶宇,这个时候面露难色的回应道。
显然在这御书房中,孝宗赵昚最为信任的是叶宇:“好,那此事就交于叶卿处理,刑部以及大理寺随同协助调查!”
“微臣领旨!”
对于群臣举荐他侦破此案,叶宇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因为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针对矛头直指当今陛下,而所隐射的人员之中,上至皇子王孙下至文武群臣,这若是闹腾起来可绝非是一件善终的事情。
无利不起早,这是人的本性,所以这行刺皇帝一事,只要开了一个线头,将来恐怕会牵连出无数人。
叶宇只想寻找真正地凶手,并不想在正面与之为敌,这也是他一直暗中调查的原因之一。
如今恭王赵惇主动举荐他,这让叶宇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要卷入不知深浅的漩涡之中。
但面对赵昚的期盼,叶宇也只有勉为其难做起了他并不擅长的工作。
如今的朝堂上,岳雷已经位居刑部尚书,此次连同大理寺卿张蒙,协助吏部尚书叶宇办理此案。
自从上次李崇命案之后,大理寺卿张蒙对叶宇多少有些感恩,毕竟当初若不是叶宇将功劳归咎于他,他也不会将功抵过官复原职。
否则单凭大理寺无故失火之事,就已经让他流芳千里之外。
不过叶宇对于这个人员配置上来看,就足以看出当今皇帝对权衡力度的把控很有手段。
张蒙是太尉张说的族弟,而岳雷虽然归属党派不明显,但也基本是站在了虞允文这一边,因为彼此都是主战派的代表人物。
岳飞的后人大多是文臣,虽然不像后世小说写得如此玄乎,但是力主抗金的思想,还是从岳飞那里得到了延续。
所以这两人、两个部门的安排就是一种平衡,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出现偏私的主观臆断。
而至于他,不过是个临时添加的额外帮手,况且他在朝中的立场是典型的中间派,也就是新生力量的保皇派。
所以他的加入,只会增加侦破案件的效率,而不会打破这种固有地平衡!
如今的叶宇才逐渐发现,自己的玩弄权术的手段,在这位皇帝面前还是过于低劣了。或许这一切早就在赵昚的计划之中,而他们只不过是权术之下的执行者。
想通了这一点,叶宇才明白为何事发之后赵昚竟一反常态,不仅没有雷霆大怒反而沉静如水。
原来这是在等,等一个平衡!
不平衡就会社稷不稳;不平衡就不会有公正!党派之争向来是杀人不见血,只要有一方趋于倾斜,那么侦破的结果就会死去很多无辜的人。
当日有人上奏章请示大理寺追查行刺案件;也有人上奏章请示由刑部独揽此事!
这些人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对政敌行使祸水东引牵引嫁祸之计!
所以赵昚对所有的奏章置之不理,而且当成柴火丢入火盆烧了。
直到群臣们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有人上奏请示大理寺与刑部联合办案。
而赵昚等的就是这个结果,所以这才答应了下来。
这种无意之间,顺其自然制造平衡的手段,相对于叶宇有意去制造一种平衡,显然要高明很多!
叶宇知道,在这一点上,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作为一个政客,尤其是权欲争锋的年代,仅凭一腔热血是没有用的。一个成功的权术政客,足可以抵得上百万雄兵!
杀人,有时候不一定要见血!
因为胸大无脑的女人,会被骗;只求热血一根筋的男人,死得早!
例如:楚霸王,项羽!
第307章 网罗天下蕴天刑
临安城,这几日是只许进不许出,封锁四门就是为了盘查凶手的踪迹。
与此同时,刑部与大理寺纷纷出动兵丁衙役,在城中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惜几日的搜索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结果。
而张蒙与岳雷二人,本以为叶宇能有什么独特的方法快速找到凶手,没想到也是按照他们用过的方法又过了一遍。
叶宇的这种常规方法,让二人难免心生失落。
然而对于这种情况,叶宇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因为这本身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些凶手若是容易找的话,早就应该落入官府的法网了。
夜色依旧静好,叶宇坐着马车来到了城中的龙门镖行。
龙门镖行的后门外,佘侗诚早已经恭候多时。
待叶宇走下马车的那一刻,佘侗诚几步便屈身来到近前:“大哥!”
“嗯,进去说话!”叶宇搀扶起欲要行礼的佘侗诚,径直走了进去。
佘侗诚慌忙跟了进去,随后作为向导在前方领路。经过七转八弯的一段幽静小园后,便来到了一处水塘边。
这个水塘修筑在龙门镖行的后园,整个水塘周围全部用砖墙堆砌,呈现一个圆形的图案。
平静的水面经过月色映照之下,宛如一个诺大的镜子,更像一轮圆月嵌在了花园之中。
叶宇静静地站在水塘边,此刻佘侗诚径直来到不远处的凉亭中,用力地转动那个石桌的桌面。
卡擦!
一声石头断裂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紧随其后便是一阵的嗡嗡声。
只见眼前的那个圆形水塘,突然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形孔洞,塘中的水位急速下降,直到最后所有塘水全部涌进了那个孔洞之中。
再借着月色,便能看出水位尽退的水塘底面,竟是无数块平整的石板构成!
紧接着就见那些石板纷纷挪动,直到那圆形的水塘底面露出一扇石门,这才停止了挪动。
“大哥,请!”佘侗诚此刻已经取来了照明之物,示意叶宇随他一同进去。
叶宇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了进去。
当走进这座地下密室之中,才能感觉到这个密室的四通八达,佘侗诚一边陪同引路,一边解释道:“大哥,这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设计的!”
“嗯,不错,不过切记要保密!”叶宇环视周围的设置,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这个侗诚明白!”
叶宇来到一处规模不小的地下暗室,里面是灯火通明照如白昼,里面已经有几十人在各司其职的忙碌着。
这些人没有因为叶宇等人的到来而懈怠,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忙着手头工作。
佘侗诚来到一处设备的面前,向夜宇解释道:“大哥,这套机器上有九九八十一根绳索,而这八十一根绳索的每一根,又都连接着无数根绳索……”
“哦?说说看!”
“这八十一根主绳索,其中不仅代表我大宋十六路的据点情报,还有夏、辽、金三国诸地的情报据点,每一地的据点若有情报输送,就会通过信鸽传送消息到这里!”
佘侗诚在说话讲解之际,已经来到了不远处的一间房舍,里面空间也不小容纳了三十多人,这些人将各自桌案上的纸捻信息归类,然后用特有的勾带,挂在那个连接的绳索之上。
这间房舍的尽头是一个通风口,佘侗诚指着那个通风口道:“大哥,外面是龙门镖行专饲养信鸽的地方,只要有各地的消息都会通过这里,留作分类之后通过绳索汇总于一处!”
这个地下密室的规模很大,但地下的每一件密室房舍都是紧连着,呈现一个圆形连贯着。
所以在浏览一遍之后,又回到了起始位置。
“大哥您看,所有信息在这里由专职文员进行归总,然后通过木轮机关锁链,直接传送到上面的书房,如此一来,只要您要调查什么,只需通过机关孔洞送下一张纸条,就会有人在下面调查……”
听了佘侗诚的这番讲述,叶宇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看到这个总务室的档案柜中,已经堆积了很多卷宗以及誊抄的信息资料。
一个地下密室有一两百人在工作着,这是一个浩瀚如烟的工作量。
以这种规模去搜集天下消息,恐怕也只有叶宇才会有这个想法以及财力。
“做得很好,看来这几年你没有偷懒……”叶宇欣慰的拍了拍佘侗诚的肩膀,随即笑着打趣调侃道。
佘侗诚虽然面带喜色,但仍旧语气郑重道:“大哥吩咐之事,侗诚岂敢懈怠,只求极尽全力,不负大哥所托!”
“嗯,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对于这些人一定要待遇丰厚,切不可亏待了他们!不过,这保密的工作你也不能懈怠!”
“明白!”
“走吧,上去再说!”
看完了佘侗诚的成果,叶宇心里是十分的满意。至少在人员配置以及规模上,让他看到了一个趋于健全的情报机构。
在一间进行隔音效果处理的书房里,叶宇坐在桌案旁的椅子上,环视着整个书房的构造。
“大哥,这整个情报机关的传达与施令,都是源于您坐的那张椅子!”
“哦?”被佘侗诚这番提醒,叶宇也开始注意到了自己坐的椅子有些特殊,因为这个椅子并木质而是全金属打造。
佘侗诚几步就来到了椅子前,笑着道:“这椅子的左右扶手皆是空心,连接着地下情报机构,左手便是输送需要调查的事与物,右手扶手便是传达消息与答案……”
“嗯!一进一出,一问一道,这个设置不错!”
叶宇此刻才意识到,这个书房是建造在地下密室之上,方才在密室的总务室里,也的确看到有两道滑轮连接上方的绳索,想必就是为了连接这个椅子的。
“天刑计划完成多少了?”
一提及这个天刑计划,佘侗诚方才还轻松的脸色顿时紧绷了起来:“已经有了七成进度……”
“七成?”
显然叶宇对于这个进度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过多的苛求:“罢了,此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不过京城这块地界上,我不希望有任何秘密!你,明白了?”
“明白!关于上次您让我查的……”
“说!”
“据这些时日的追查,已经大致确定,当初那个林……林姑娘的恩客肖公子,应该就是恭王……”
“确定了?”
“基本确认,根据身形、声音以及行踪轨迹……这些我都做了很多调查以及验证。而且恭王府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插了我们的人在内,所以……”
“好了,不必说了!既然已经确认,此事就此揭过!”
叶宇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心头的怒火,随后沉声道:“此事等以后再说,元宵节刺客的行踪可有消息?”
“已经有了一丝眉目,调查结果就在桌上,您过目即可!”
叶宇随即拿过桌案上的卷轴,直接取下纸卷打开便看,上面赫然三个字让他当即站了起来。
这三个字让叶宇平静地心中,此刻泛起了滔天巨浪,因为这三个字即在情理之中,却又让人感觉是在意料之外。
庆王府,这三个字自从元宵节事件之后,很多人的心里都会浮现这个名字,因为庆王赵恺的嫌疑最大,所以说这是在情理之中。
可让叶宇不明白的是,明明以这种圣宠的优势持续下去,那庆王赵恺势必会成为皇储接班人,可为何非要急不可耐的要蓄谋行刺?
“所查属实?”叶宇看完纸卷上的记述之后,将纸卷丢在了桌案上。
“确有可疑之处……”
叶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自言自语道:“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些时日查无所获也在情理之中,谁也不会想到这行凶的刺客会堂而皇之的藏在王府,就算是想到了,又有谁敢去调查?”
书房里沉默了,佘侗诚伫立在旁不敢言语,叶宇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叶宇缓缓的站了起来:“此事继续跟进,若有新进展即刻向我汇报!”
“属下明白!”
随后叶宇将一些建设情报机构的细则,以及运营的各个框架,均悉数详述给了佘侗诚。
为了这个情报网,他已经让佘侗诚筹建了四年,他只希望这个情报机构能够趋于完善,将在关键时刻为他所用。
叶宇坐上马车离开了龙门镖行,消失于夜色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过叶宇坐于马车之内,却是神情变幻几经犹豫。他在想若佘侗诚的调查属实的话,他应不应该即刻行动进行搜查呢?
最后他还是压住了心头的冲动,觉得还是应该摸一摸赵恺的底,毕竟堂堂皇子亲王若是搜查无证,恐怕将来也难以收拾残局。
况且从叶宇的心理来说,他并不希望庆王赵恺是幕后元凶,因为当初李崇之死的案件中,赵恺对于他叶宇还是有些恩情的。
无论这个所谓的恩情是否有水分,又是否有着其他目的,但恩情就是恩情!
所以在反复斟酌之下,叶宇觉得还是先与这个庆王谈谈为好……
第308章 太学聚众共施压
元宵节刚过去不久,天目山下的清流书院终于竣工了。
整个清流书院规格极其宏伟,与京城的国子监也仅仅只是略逊一筹。
有钱就是任性,这句话适合于任何时代。
叶宇为了将这所书院建设成古今第一综合大学,可是花费了很大的财力物力。
可是在正式广纳学子的这一天,却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一日叶宇没有去参加书院的开业典礼,而是去拜访了庆王赵恺,因为他要探一探赵恺的口风。
可他在王府的客厅里还没有坐稳,就接到了清流书院出事的消息。
听了杨辉火急火燎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叶宇这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来在清流书院的广场上,一大早就已经聚集了大量学生。
不过这些学生不是前来报名的,而是一群聚众闹事的太学学生!
太学是朝廷的最高学府,隶属国子监。太学学生众多,生源多是从八品以上官员子弟,以及平民的优秀子弟中招收。
其实太学这所朝廷的最高学府,到了当下时期,已经成了官二代、富二代的聚集之地,因为这些人大多是世家大族子弟,属于读书纯属镀金,当官还得靠关系的那类。
这些学生根本不需要参加科考,人材皆由学校选拔,这其中就存在着诸多不公平。
但这能有什么办法,谁让这些学子的祖辈以及父辈是高官亦或是富贾呢?
当然,不能一竿子打落一船人,其中也有不少真才实学者,但毕竟还是在少数。
这个消息让叶宇十分不解,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有得罪这些个所谓的才子们。自己开设个私立书院,似乎也没有碍着这些人升官发财。
但这些人却堵在书院的大门外,阻止清流书院正常招生,这就让叶宇心头很是不爽。
心说老子这整日里忙得脚都不着地,你们这群王八蛋没事就知道瞎折腾。
不解归不解,如今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现在怎么办。
这太学生拦路可不比什么山贼强盗、流氓地痞拦路,要是后者的话,叶宇当然可以想都不想直接下令驱赶完事。
可是对方是太学生,差别可就大了去了。别说喊打喊杀绝对不行,就算跟他们说话嗓门大点,人家都能指责你有辱斯文。
当然,他们自己嗓门大的瞎嚷嚷,却是没有任何关系,因为那叫义正言辞,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叶大人,看来你这个书院的创办,有很好多人不满意啊……”庆王赵恺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而是端起茶盏饶有兴致的笑道。
叶宇苦涩的摇了摇头:“下官想到了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可不曾想他们以太学生作为攻击手段!”
“这群太学生太不懂规矩了,因先辈功绩而获得入仕机会,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着实是让本王大失所望!”
“哦?殿下对太学有何看法?”叶宇听得出赵恺言语中对太学颇有不满。
赵恺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叶宇,随后笑着道:“叶大人这是考本王?”
“下官不敢!”
“其实说了也无妨,这太学虽是朝廷储备人才的学府,但历经千年的更替,如今却俨然成了一种附带毒瘤!”
赵恺轻抿了一口香茗,随后感触道:“叶大人有所不知,这一年来本王处理朝中政务,虽有排除异己的嫌疑与意图,但本王罢黜的这些官员中,皆是污点重重之辈,而且这些人大部分是出自太学……”
“太学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终南捷径,是科举不公平的直接体现。这些人进入太学的那一刻,就等同于步入了仕途,注定一生都会衣食无忧,这样的学子,朝廷岂能指望他们?”
听了赵恺的这番话,叶宇心中是颇感欣慰,至少这位庆王殿下行事够坦诚。无论这些话是有感而发,还是故意说与自己听,至少也说明了赵恺的一种态度。
“既然殿下对太学有如此芥蒂,不如随下官前往清流书院,一览三千太学生的壮观景致?”
“哦呵呵,叶大人这是要拿本王当挡箭牌?”
叶宇微微含笑,似有深意道:“是,也不是!”
“嗯?”
赵恺初闻为之一愣,随后却笑了起来:“看来今日本王可以大饱眼福了……”
随后叶宇与庆王赵恺一同驱车前往天目山,当叶宇来到天目山下,一眼就见到了广场上聚集的太学生们。
不过在那空旷的广场上,站着的何止三千太学生,因为更多的是参加会试的学子。虽然会试之期已经临近,但是他们依旧走出了房门聚集到了这里。
马车里,赵恺一挑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境况,不禁笑道:“叶大人,需要本王做什么!”
“下官要借殿下侍卫一用!”
“哦?这个自然可以,不过你可不要贸然动武……”
叶宇郑重道:“殿下放心,下官自有分寸,不会引火烧身,更不会让殿下为难!”
“嗯,这是本王的令牌,你可以调令本王麾下的近身侍卫,处理一切你想做的事情!”赵恺说着从腰间区下一枚金色令牌,亲自交到了叶宇的手里。
“多谢殿下!”叶宇接过令牌之后,便整理了一下衣衫,打开车帘,漫步走下了马车。
无论叶宇再如何位高权重,也无论叶宇多么的富甲一方,但身边的侍卫数目朝廷都有规定。
所以像他这种文官,除了代天巡狩之外,身边不可能配置侍卫的,这是官场的规矩。
因此这明面上的调遣人手,叶宇只得求助于庆王赵恺。
亲王,尤其是深得圣宠的亲王,这身边的侍卫配置自然不在少数,叶宇借用这些人既可以维持现场秩序,又可以起到威慑镇压的效果。
这也是叶宇为什么邀请赵恺前来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有庆王赵恺作为压轴王牌,即便期间生出意想不到的变故,也能够有相应的应对措施。
庆王府的一千侍卫个个盔明甲亮,将整个广场外围全部包围。
这一突发情况,让广场上的学子们顿时骚乱起来,此起彼伏的抗议之声四起,本就纷扰的清流书院更加的纷乱。
叶宇来到一处高地,看着眼前人头攒动的学子,高声道:“今日乃是清流书院广纳学子之日,尔等无故在此聚集,究竟是为何意!?”
声音高亢而冷厉,一声断喝之下,纷扰嘈杂的众位学子同时安静了下来。
但也只是短暂的静默,之后便有人高声道:“叶学士,您开设这清流书院,容纳诸多难登大雅的科目,究竟要将圣贤教化之道置于何地?”
“不错!我等皆是圣人子弟,叶学士此举岂不是让天下学子从此摒弃圣人之学?”
“此例不可开!就算要开先例,也得是太学先开,因为太学才是朝廷社稷的根本!”
“叶大人召集众多甲士,莫非要做出武人莽夫的卑劣之举?”
“……”
叶宇只是说了一句话,结果换来了七嘴八舌的几千人回应。
“够了!枉尔等自命是太学学子,在此嘈嘈嚷嚷成何体统?选出代表,再与本官对话!”
叶宇的这番话引得了众位太学生的重视,所谓蛇无头不走,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人群中赫然走出两个年轻的学子。
二人皆是身着太学校服,其中一名高个男子拱手傲然道:“在下孔孝儒!”
“在下虞千盛,见过叶大人!”
二人各自介绍之后,叶宇这才沉声问道:“说吧!尔等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宇的话音刚落,高个子的孔孝儒便直言道:“请叶大人尘封清流书院!”
“尘封!?”叶宇听到这两个字,平静的脸上顿时阴沉了起来。
“不错!否则……叶大人你也看到了!”
孔孝儒说着侧身看了身后的三千太学生,这无疑是在给叶宇进行施压。
“威胁本官?”
虞千盛神色郑重道:“叶大人,我等也是出于无奈,还望大人见谅!”
“好一个出于无奈!本官创办清流书院,即便是陛下也是深感等同,而你们却在此聚众闹事,难道就不担心本官将尔等送官府,治你们的罪吗?”
“叶大人,你不用吓唬我等,我等三千太学生,今日任你说破嘴皮子,若是不将清流书院关门大吉,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面对众人的步步紧逼,叶宇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的本意就是希望将此事闹大。只要这件事闹得不能收拾,那么叶宇就会在背负巨大舆论的压力下,将这个刚刚建成的清流书院关闭。
然而这些贵族子弟的摇旗呐喊,也引来了不少参加会试寒门学子的反感,因为他们一直视叶宇为此生追崇的目标。
以前是崇拜的是叶宇惊才绝艳的学识,而历经《论语正注》、活字印刷、造纸术的改进之后,这些人在追崇的同时更多的是敬重,因为这些都是惠及寒门子弟的功绩。
“太学生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靠着祖上庇荫,否则岂容你们这次叫嚣!?”就在这时,围观地学子人群中一个声音高声喝道。
一个声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应接响起:“不错!太学生仗势欺人,竟敢妄自称为孔圣弟子,简直是有辱斯文!”
第309章 占着茅坑不拉屎
宽阔的广场上,因为东西两侧相应两个声音,使得原本一面倒的局势顿时发生了变化。
叶宇循声望去,却在人海之中看到了两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东侧率先提出反击的寒门学子,是当初福州宁德县的武青忠。而与之对应的西侧抗议者,是叶宇的老相识李墨。
当叶宇看到二人的身影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油生一种莫名的疑惑。
武青忠能够站出来替他说话,这一点叶宇表示能够理解与接收。可是李墨也在这个时候出头帮他,这就让叶宇感到十分的意外。
当年在滁州的时候二人可没少暗中较劲,三年前还因为赴京赶考的事情,使得二人的恩怨越发的加剧。
不过此时不是他疑虑的时候,因为有了二人的反击,顿时激起了两拨人的言语冲击。
纷纷扰扰的广场上空地上,叶宇见形势已经难以控制,当即下令,但凡有不听劝阻者,当即拖下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官兵的加入其中,起初还有不少人妄言叫嚣着,待这些叫嚣着被打得鬼哭狼嚎时,众人才知道叶宇并不是闹着玩的。
来回往复几次之后,嘈乱的现场众人,终于慢慢地趋于安静了下来。
在叶宇的一番雷厉风行之下,这才将已有乱象的局势挽回。
叶宇凌厉的望着场下众人,没好气地斥责道:“今日是本官书院纳学之期,尔等却在这里聚众闹事,是不是觉得本官真不敢杀了你们?”
“本官在这里警告你们,凡事不要欺人太甚,太学生,哼哼,没什么了不起!”
叶宇今日是动了真怒,他本想借助庆王的侍卫将这些太学生吓退,可没想到这群太学生是油盐不进,而且对他还是步步紧逼毫不退让。
若是平日里出现这种情况,他叶宇能忍就忍了,毕竟跟这些贵族学子犯不上多生事端。
可今日是清流书院的广纳学生的日子,这种毫不顾忌他叶宇面子的行为,让叶宇实在是难以忍下这口气。
当孔孝儒与虞千盛出现的那一刻,叶宇已经知道了这一场聚众事件,并不是简单的一场聚众示威,而是有人在暗中授意所为。
虞千盛是当朝首相虞允文的嫡孙,虽然有意上门故意寻事,但倒是十分的彬彬有礼。
而国子监祭酒孔德贤的孙儿孔孝儒,年纪轻轻却是十分的嚣张,对叶宇那是步步紧逼毫不退让半分。
这二人的祖辈,当初在朝堂上没少与叶宇争论过书院的利弊。所以今日的三千太学生聚众于此,恐怕并非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叶宇因为愤怒而说出的鄙夷之言,让在场的太学生们顿时也火了起来。毕竟他们这些人一直自恃在学子中高人一等,所以这种与生俱来的自尊,让他们无法接受叶宇的鄙夷。
太祖皇帝自建朝之初就有明言:“本朝绝不以言罪人”、“文治国、武安邦”、“凡取秀才功名及以上者,无确凿之罪证不得辱骂、加刑”……
一大堆祖训教导下来的结果就是,本朝文臣的地位之高,在历代皇朝之中可谓登峰造极。
文臣的地位尊崇,使得水涨船高,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太学生,自然也不能容忍外人的诋毁,即使这个人是当朝的吏部尚书。
“叶学士,我等尊你为一声学士,那是对你学识的认可,但还请您注意言行!我太学众位学子乃隶属国子监,等同于天子门生,虽不比叶学士地位尊崇,但也不该出言鄙夷!”
“不错,您乃是我大宋第一才子,这一点无人质疑,但既然均是儒门弟子,当应有自我的修养……”
卧槽!
叶宇听着这些人说什么自我修养,当时就有种要骂街的冲动,这可是你们是主动挑衅,反过来还跟我说什么自我修养。
“自我修养是什么?是尔等不要脸皮的在此聚众闹事吗?我叶宇开设私学乃是个人之事,与你们说的什么大仁大义没有关联!”
“本官有钱,就喜欢挥霍,本官想要开设什么学科,与尔等何干?若是再无理取闹,可就别怪本官法不容情!”
“叶学士……”
“滚!”
叶宇此刻已经懒得与这些人废话,这群自以为是太学生,让叶宇越来越觉得讨厌!
当真正处于不可调和的情况时,这其实也是双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叶宇担心这件事闹大之后,会给清流书院的开办带来未知的变数,虽然皇帝赵昚已经默许了,但也仅仅是默许而已。
三千太学生,背后代表着国子监,代表着朝廷的最高学府,若是此事闹大之后,将会是一个难以收拾的残局。
舆论,有时候真的不容小觑。
而这些太学生,面对叶宇近乎叱骂的态度,似乎也心生了胆怯,虽然他们知道在这京城重地,叶宇是不敢将他们如何的。
但即便如此,这种近似于无理取闹的行为,也让他们心中没了底气。
毕竟三千太学生,大多数人的背景并没有孔孝儒、虞千盛的强硬,所以叶宇的强势让他们有了后退之意。
虞千盛显然要比其余众人冷静很多,于是向叶宇拱了拱手:“叶大人,我等前来并非有意闹事,而是对于清流书院的诸多科目不服罢了!”
“哦?这话怎么说?”叶宇目光深邃的盯着这个虞千盛,心说这虞允文的孙儿果然心智不浅。
“叶大人之才学享誉中外,这是我大宋文人士子所公认的世事。但叶大人毕竟是官场中人,虽说开办了这所清流书院,却也难有闲暇教授求学的学子,在下唯恐书院师资良莠不齐,将来辱没了叶大人的名声!”
好一个迂回战术,叶宇没有想到这个虞千盛年纪轻轻竟然如此了得!
直接避开正面的争锋相对,而采用欲抑先扬的手段,避重就轻的将矛头指向书院的师资配置上。
“哦?虞千盛,你这是在质疑本官开办这所书院,是误人子弟了?”
“在下不敢!”
“不敢!?哼哼!”
叶宇冷笑了两声,随即话锋一变:“你又如何断定,这清流书院师资良莠不齐?”
“叶大人……”
虞千盛虽然言语为难叶宇,但一直是恭谦有礼不卑不亢。但一旁的孔孝儒却没有好耐心,于是打断虞千盛直击叶宇:“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选几个村野的教书先生,也敢充当书院的教授,这岂不是滑稽?”
“我太学之中皆是当今鸿儒坐教,又岂是大人这清流书院所能比及?一个书院里尽是匹夫蛮野,又岂能教书育人效命朝廷?”
孔孝儒一口一个匹夫蛮野,对于清流书院的师资力量很是不屑。而这番戏虐的调侃,让在场的所有太学生哄堂大笑起来。
杨辉今日主持清流书院的开院仪式,更是叶宇委以重任的书院院长。见这些太学生如此的无礼,气得是吹胡子瞪眼,欲要与这些人争论个是非曲直。
不过却被叶宇安抚离开了现场,他真怕自己的这位恩师气得背过气去。
这些书院的教师,大部分都是杨辉通过人脉聚拢而来,其中不乏有很多好友,如今这帮乳臭未干的太学生如此诋毁,杨辉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面对孔孝儒的咄咄逼人,叶宇也丝毫不含糊,心说你爷爷孔德贤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这个孙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我这清流书院究竟师资如何,不劳诸位费心。太学乃是朝廷储备人才的最高学府,我这小小书院自不能比。不过我这书院至少可以保证一点,那就是绝对不出窝囊废!”
一句窝囊废可是捅了马蜂窝,虽然这一句并没有直接针对太学生,但这句话摆在这里,就是一个很明显的讽刺。
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学占着全国所有的资源,却做着培养窝囊废的事情!
叶宇这句话不仅讽刺了在场的所有太学生,更是在讽刺国子监的太学!学校乃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文明化延续与传播的圣地。
可是这些官办的书院又做了什么,尤其是朝廷的最高学府太学院,简直成了孕育官僚主义的梦工厂。
占据着大宋百分之八十的资源,却培养着一代又一代庸碌之辈。
说句极不和谐的话,那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当年宋金文化对决的时候,八大书院的优秀之士虽然战败,但多少也出了很大的牺牲。然而再反观整个太学院,整日里挂着国府正统的旗号,却没有一人能够为国分忧!
但这个已经无用的太学,却实实在在的屹立不倒。
这其中除了是一种制度之外,也是当朝官僚的有意维护,因为太学院是他们为子孙买的一份长期保险。
正如后世高考很多地区的分数线差异很大,其实本身就是一个道理。
北京的名牌大学,对于本地招收分数线要比外省低了几百分,这个问题在人大会议上不是没有提及,希望能够各地考生平等对待。
但是很多年过去了,仍旧没有得到应有的改善,这是为什么?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严峻,但是却终究不能做到分数线的统一与公平,这就是一种官僚主义的种种内在猫腻。
分值拉平了,考生的竞争会更加的激烈,那么他们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叶宇当年分值高达六百六十分的成绩,结果却与清华北大说了声拜拜。这对于叶宇而言,本身就是个难以磨灭的痕迹!
第310章 傲然目空天下士
叶宇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显然是在无形之中拉了仇恨!
“叶大人,我等也算是闭门苦读十余年,虽然资质驽钝才疏学浅,但也懂得诗文断句,既然您言之凿凿清流书院师资雄厚,那在下以及太学院所有学生,愿意向书院给位先生讨教!”
虞千盛的话音刚落,顿时得到了孔孝儒的极力附和:“不错,既然叶大人扬言书院不出窝囊废,我等倒要瞧瞧,这清流书院的各位山野先生究竟有何种能耐!”
二人一前一后,显然是领头的作用。
果然在二人的要求之下,本就躁动难平的群情,在一起引发了声浪如潮。
面对三千太学生的声浪滚滚,武青忠以及李墨等人的反驳,就更显得微不足道,微弱的声音早已被淹没于其中。
“哈哈哈!”
这一刻叶宇突然肆意的狂笑起来,笑得在场所有人不免心里有些发毛。
待笑声渐止,叶宇俯视面前的众多太学生,平静问道:“讨教?你们想讨教什么?”
“诗词歌赋琴书画,这七者虽是我等文人必修,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很难评出一个高低优劣,而至于对弈更是耗时费力,不如就让我们这些太学生,向书院的先生讨教楹联如何?”
虞千盛话音刚落,孔孝儒就向后方挥了挥手,紧接着就从太学生的人群中走出十人,这十人个个精神饱满颇具文人风骨。
“楹联?你确定?”
“确定!若是我等技不如人,自会悄然退去不在聚众阻拦,不知叶大人以为如何?”
虞千盛的决然回应,明显是在与叶宇公然叫板!
这个比试无论是输还是赢,那都会延误今日的招生仪式,这对于以后的书院发展是一个不好的影响。
如果要是输了,那就更是雪上加霜,那么书院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有关门。
叶宇有这个想法不是危言耸听,因为这随后走出人群的十个人,很显然表明了他们是有备而来。
因为清流书院除了儒学之中六艺之外,其余又新开了六个科目,也就是当下文人所不齿的奇淫巧计之学。
目前书院虽然规模不小,但第一批的教师经过筛选之后,也只确立了十二位教授坐镇各门学科。
如今这太学生中走出的十名学子,连同虞千盛、孔孝儒二人,共计十二人显然是一一针对的有备而来!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们如此有兴致,若是本官不同意,岂非太过不近人情?”叶宇看清了这一切,于是直接道:“不过这个讨教的规矩得改一改!”
“叶大人的意思是……”
“这清流书院是本官创办,如今尔等主动上门寻事,本官若是坐视不理岂不助涨了尔等气焰!今日就由本官代替书院十二位教授,你们出题吧!”
一听叶宇主动参与此事,这让在场的所有太学生不禁吸了口冷气,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就算他们没有亲眼见识过叶宇的学识,但京城的街头巷里都是各种传说。
所以这一刻,他们方才的自信顿时大打了折扣。
虞千盛与孔孝儒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之所以将矛头针对书院的教授,其实有很大原因就是为了避开叶宇。
如今这个时候叶宇主动迎战,这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因为以如今叶宇的身份与地位,再与他们这些学生级别的对手比试,就有些自降身份胜之不武了。
“叶大人,您可是……”
“不必多说,在座所有太学生,你们只要敢出题,本官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不过,你们要记住,若是难不倒本官,你们将会有三个选择!”
“要么滚蛋;要么闭嘴;要么杖责!”
“这……”
叶宇的这几句话在现场是彻底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经久不息。
而远处的马车里,庆王赵恺自然是见闻了这一切,他望着那座高台上上叶宇,脸上露出一丝讪笑:“一人抗衡三千太学生,此次若是成功,今后太学将名存实亡矣……”
这时的广场之上的所有太学生,各个脸色迥异不同,方才他们还叫嚣连连,可是面对叶宇的这提议他们沉默了。
但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关太学院的荣辱,他们也已经别无退路可言。
孔孝儒暗自吸了一口气,收起了以往的傲慢,多了几分郑重道:“叶大人好气度,既然这样,同窗们,咱们就不要多耽误叶大人的时间,谁想第一个请叶大人指点的?”
叶宇的这个提议让孔孝儒很是慎重,但是在他看来叶宇即使才华横溢,在场三千太学生难道还会逊色不成?
一个人再如何了得,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在人海战术的面前,他相信定能难倒这个名胜中外的叶大人!
况且他们此次乃是有备而来,事先早就搜集了大量的楹联,并且请了不少楹联高手研究妙联。可以说他们如今手中储备的楹联,足以难道天下学士……
他的话刚落音,一个年轻书生走出来,道:“孔公子,我先吧。”
孔孝儒笑着点点头,让开一步,那年轻书生上前两步,朝叶宇略一拱手:“叶大人,在下江南田昉,请大人指点。”
“不必客气,出联吧。”叶宇淡淡地道。
叶宇今日此举,一则是想尽快结束此事,以免耽误了纳学之期。若是让书院的十二名教授出来比试,尚且不说能否取胜,就是这周而复始的比试就能磨叽一天的时间。
所以这一场比试必须由他亲自出面,如此既节省了时间,又能给书院留下了余地。至少在楹联上造诣,他叶宇自认为不输于任何一人,由他出面的胜率反而会大很多。
再则他也有当众教训太学生的意图,因为这些人实在是过于嚣张。若是能够在会试的各州举子面前羞辱太学生,也算给清流书院打了一个响亮的广告!
不过叶宇扬言三千太学生一起上的豪言,其实也是做一个拔高姿态,因为他知道这三千人不可能都是饱学之士。
如此拔高与造势,是叶宇为自己失败而做了铺垫。
他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应对,那么在未知的胜负面前,后续的铺垫就要提前做好。
就算这个比试的结局他叶宇输了,有了之前的豪言与造势,那么他也不会太丢人,毕竟以一人之力应对三千太学生,本身就是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若是侥幸赢了这个比试,那他叶宇也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一些说他以大欺小、胜之不武的一些言论,直接就被叶宇以一敌众的豪情所掩盖。
短暂的时间里,叶宇的脑海里已经是电光火石般的想了很多。
此刻的田昉点点头,遥望四周初春风光,怡然道:“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
叶宇闻听此联却是眉头一挑,心说这群太学生还真有几分功底,于是略作思量道:“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
“鹦鹉能言难似凤!”叶宇刚对出下联,就有一名书生站了出来出了上联。
叶宇一听这个上联,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因为这上联的意思是说,虽说鹦鹉能学人说话,可它嘴再巧,外表长得再美,也比不上鸟王凤凰。
这虽然不似什么骂人的对联,但至少不是什么好的对联。
既然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叶宇随即冷言道:“蜘蛛虽巧不如蚕。”
呃……
蜘蛛虽说也能拉丝,可比蚕差远了。蚕吐出的蚕丝能织出漂亮的绸缎,可蛛丝就不成了。
这一句讽刺,直接让这个刚出来的书生含羞退了下去!
紧接着又有一个书生站了出来,道:“在下诸葛平,有一联定能难道叶大人!吾之上联是:妙人儿倪氏少女。”
叶宇一瞧这个诸葛平满脸自信,心说这小子依靠这联子定然难住了不少人。不过这联子也确实有些巧妙,妙字可分少女,人儿(兒)正是倪字。
对于这幅对联,叶宇只是沉吟了一会,随即便戏虐的笑了笑,一直笑到周围的人都有些面色怪异,这才伸出食指,指了指诸葛平,笑道:“大言者诸葛一人。”
妙人儿倪氏少女,联首‘妙’字,应对联尾的‘少女’二字,‘少女’二字组合,正是一个‘妙’字!同时‘人儿’二字的组合,也是一个‘倪’字!
大言者诸葛一人,联首‘大’字,应对联尾的‘一人’二字,‘一人’二字组合,正是一个‘大’字!同时‘言者’二字组合,正是一个‘诸’字!
拆字、组字,反复来回,可谓是十分玄机。
而且叶宇这下联不仅巧妙工整,关键是还讽刺了诸葛平一句,对联的意思也是讽刺诸葛平方才大言不惭!
三千太学生,大多是进太学混混资历,但也不得不说其中有些人真有几把刷子。
叶宇见诸葛平以及其与诸生面面相觑,于是冷声道:“但出楹联者,只要不是无君无父之言,本官一并对了!再说,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区区对联而已,又有何难?”
孔孝儒面色一正,神情肃然的冷哼道:“叶大人果然气度非凡!在下上联是:家藏千卷书,莫忘虞廷十六字。”
上联在提醒叶宇,虽然家藏万卷书,也不要忘了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这句话若是朝中大臣以及当今陛下提及,叶宇倒是能够虚心接受。
但这句话出自一个没有功名的太学生之口,这就明显有了一种讽刺轻视的意味在里面。
因此方才还风轻云淡的叶宇,一双星目紧紧地盯着孔孝儒,傲然抬头高声道:“目空天下士,只让尼山一个人。”
(注:尼山,代指孔子。)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311章 一短一长绝妙出
目空天下士,只让尼山一个人!
叶宇此言一出,所有的太学生都惊鄂了。在场的太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不已,各自脸上也都露出了古怪之色。
别说是在场的太学生,就是放眼整个朝野,说出这句话也不会有太多的异议。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当今大宋乃至其余诸国的文人士子,或许不知道哪家王侯姓甚名谁,也可以不知道哪一榜的状元是谁,但绝对不会不知叶宇叶承天。
所以对于叶宇这番自诩,他们所有人都是默许的,因为学识这东西有时候不服也不行。
可这默许归默许,但是将这句话说出来,就等同于撕破了最后的窗户纸。
而这层窗户纸,其实就是他们这些心有不甘之人的遮羞布。
好比两国交战,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为此我可以默认与低头,甚至可以割地赔款也不在话下。
做出如此大的让步都不算什么,只好要不明目张胆的放出豪言,保住已经失去却自欺欺人遮羞布。
正如当初的清政府,可以割地赔款,但依旧怡然自得以天朝自居。
如今这些不服叶宇的人,其实就是这么个心理。
但他们这些太学生还不敢轻易驳斥叶宇,因为论及才学远见,就是孔圣人在世,也没有这叶宇年少有为。
而且叶宇的言语虽然狂妄,但之后也说了:只让尼山一个人。
这说明叶宇在豪言壮语的同时,仍然将儒家放在首位。这或多或少给他们这些太学生,留下了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
相对于这些太学生的神情古怪,围观的寒门举子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叶宇常以寒门士子自居,而且叶宇这些年也的确做了几件寒门称颂的事迹。
撇开著书立说、印刷、造纸技术改良,就是福州科举舞弊一事上,虽然没有官方的公开申明,但是福州这一榜的寒门举子却时刻记着叶宇的恩惠。
有这些福州举子口口传颂,这件事俨然将叶宇的地位再次拔高。
从以武青忠为首的众多福州举子助威,就已经说明了叶宇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所以叶宇的这句狂傲之言,他们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但却是理所当然的接受。
其实叶宇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成了寒门士子的偶像。而偶像这个名词的真正精髓在于,一个言论,一个决定,可能会成为他们这些人一生追随的信条。
“叶大人,您之才学天下有目共睹,但目空天下士,是不是过于自负了?天下能人异士不知凡几,叶大人此举,真当天下士子都是虚有其名不成!”
一直处于静默的虞千盛终于开了口,一番话说地义正言辞,周围的太学生们听得称赞不已。
“自取其辱,能怨得了本官?若是本官此番落败,尔等又会作何卑劣手段?”叶宇冷眼俯视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虞千盛的身上。心说这可不是我故意张狂,而是你们一直咄咄逼人。
“这……”
一句简单的回击,让虞千盛顿时哑然无语,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他们有意挑起的,如今自取其辱又能怨得了谁?不过面对太学院的尊严,虞千盛并没有退缩,而是硬着头皮道:“在下这里有一联,若是叶大人对不出的话,还请收回方才的妄言!”“妄言?好,虞公子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在下上联是:墨;请大人对下联!”虞千盛出手果然不凡,当下就出了一联。而且这个上联极为诡异,只有一个字的对联实在是闻所未闻。
文人之间对楹联多是两个字或者两个字以上,两个字的楹联本就难得,这一个字的楹联就更是诡异难对。因为只有一个字,无论是含义还是结构,都是一种浓缩的精华所在。
而且想要从一个字上,分析对联的立意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虞千盛的这个上联一经说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之声再次充斥着现场的人群。
叶宇听了这个一字联,平静的脸上顿时露出来凝重之色。相由心生,叶宇虽然很想去掩饰,但内心的忧虑已然写在了脸上。三千太学生见叶宇终于卡壳了,都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心说总算有一副对联你叶宇对不上了。而出对联的虞千盛虽然神色放松了不少,但却并没有其余人表现得那么乐观。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叶宇……
凝重停滞的气氛,在书院的广场上蔓延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可叶宇依旧没有想出合适的答案。
虞千盛见这种局势僵持下去并非上策,于是善意的提醒道:“叶大人,实不相瞒,这一字联在下也只有上联,所以叶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执着……”
“那……”叶宇刚要说话,却无意间看到了虞千盛背后的水池,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随即话锋一转,恍然轻笑道:“本官向来喜欢成人之美,既然这楹联不全,那本官今日就将其补全,如此也不失一桩美事!”
“哦?难道叶大人已经想出应对之联?”叶宇的这番话让虞千盛神色为之一振。
“你上联是一个‘墨’字,那本官的下联便是一个‘泉’字,不知你以为如何?”
“‘泉’字?这二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对于二人的一字联,很多人都不明白其中含义。
“是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其中定然深有玄机,只是我等才疏学浅,窥探不到其中深意罢了……”
“……”众人各自议论着,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将目光落在虞千盛与叶宇的身上。
而再看虞千盛的神情,几乎不能以语言去形容,因为此刻虞千盛的心情很复杂。最后百感交集之下,虞千盛只是微微恭身一礼:“虞千盛拜服!”
仅仅五个字,犹如九霄阴云压在了太学生的心坎上。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上联一个‘墨’字,与下联‘泉’字究竟有何联系。虞千盛见众人不解,于是解释道:“方才我以‘墨’字作为上联,诸位将此字拆开就是‘黑土’二字……”
“虞兄,你是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孔孝儒经过虞千盛的提醒顿时恍然大悟。
虞千盛点了点头,解释道:“叶大人这个‘泉’字,拆开就是‘白水’二字,所以黑对白,土对水,嵌合工整!”
黑与白应和阴阳之道,土与水既是相生又是相克,乃是蕴含五行之局。一副简单而又艰难的对联,竟然蕴含阴阳五行之法,这副对联的玄妙之处就在于此。自然天成,浑然一体,这怎能不让虞千盛震惊。
他本以为绝联的楹联,竟然被叶宇当场道破,这是他之前所没有想到的。见三千太学生尽皆沉默,叶宇随即冷声道:“对楹联是你们提出来的,我叶宇不过是客随主便罢了。本官对了这么多联子,也该是我出上一联让尔等对一对了!就让本官见识见识,尔等是不是真能够代表天下士子?”
“……”
这一刻真的是鸦雀无声了,个个低着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叶大人,此事……”
见孔孝儒意有退却之意,叶宇挥手打断道:“怎么?不敢了?之前是谁叫嚣的不可一世?还孔圣后裔,一代不如一代!”
“接还是不接?”
“请出上联!”孔孝儒被叶宇这句话,激得是当场生了怒火。
“不知你可去过长沙岳阳?”
孔孝儒不知叶宇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于是沉声道:“当年在下曾游历过湖广等地,不知叶大人此问是何意思?”
“既然去过,那上联在此,你听好了。”
叶宇淡然一笑:“天工巧妙,敷陈出锦绣河山。汇八百里洞庭,耸七二峰衡霍;熊槐游梦泽,宋迪写潇湘;归隐陶潜记武陵,重瞳舜帝崩宁远;小乔艳骨,空余湖畔芳掊,刘发高冈,直欲登台嘱母。漫说虞妃斑泪竹,李泌读书堂,虞岭绽先枝,龙宫延柳毅,且看这白沙鹤井,黄蔡盅坟,朦艟浮水桔洲头,立碛象形猴子石,都是四溟胜迹,三楚菁华。争诩地灵,复夸物宝。切摩近景,但恍疑身在层城。允宜把酒临风,岂只消闲寄兴。况还有东塘雨花,北巷霞凝,南市暮云,西亭爱晚。”
侃侃而谈的叶宇,让在场所有人得目瞪口呆。
孔孝儒喉结滚动了一下,傻傻地看着叶宇,半晌吭哧出一句:“这岂是对联?”
孔孝儒身边的虞千盛也傻了眼,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赶紧道:“孔兄说得极是,叶大人,你这哪是什么对联,这分明就是一篇赋文,这如何能以对联来对?”
叶宇晒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本官若说这就是一个上联呢?你们这些自诩‘天下士子’的代表们,究竟对不对得出?”
孔孝儒听了叶宇这句话,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要是知道叶宇厉害到这个程度,他何必再寻这个霉头。
以名胜为题撰了这么长一篇赋文,赋文也就罢了,还愣说这赋文是个上联,非要叫人对出下联来!这么长的一篇赋文,根本记都记不住,这叫人怎么去对?
第312章 三千太学皆俯首
孔孝儒忍住心头的不忿,十分无语道:“叶大人这篇赋文倒是写得甚好,不过这么长一篇赋文,一时半会记都没法记住,却是如何能对?”
“记不住?那容易!本官再说几遍就是!”
叶宇说了不急还真是不急,居然又再次把那“上联”连续念了三遍,而且还故意放慢了速度念,一副非要人家记住的样子。
“如此鸿篇巨制的联子,孔某一时片刻着实没法对出的。不过依在下的看法,这天下间恐怕也不会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工整的对出这一联了!”
孔孝儒自圆说辞为自己摆脱尴尬,却是让叶宇感到一阵好笑。
“此言当真?”
孔孝儒闻听此言心里猛一咯噔,暗中咽了口吐沫,有些艰难地道:“呃,这个,自然当真……”“孔公子这话可就太绝对了,而且也太瞧不起天下士子了。”
叶宇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却是冷笑,你们不是要拿天下士子来堵我的嘴么,难道这招我就不会?
孔孝儒一听这话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心说这一次算是认栽了,叶宇的这句话已经说明了这幅看似诗赋的上联,真的有着相对应的下联。
如今他心里对叶宇,完全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叶宇不管孔孝儒心里悲愤交加家的心情,而是自顾自地道:“心境通明,比拟乎光华日月。翻几千年史册,数廿五代人豪;正则撰离骚,叔敖埋轵首;虚前贾谊开宣室,完发姜斋抗满清;老杜孤舟,徒悼耒旁空冢。士行都督,犹能运甓惜阴。至于范相岳楼文,宾之怀麓集,永州舒键笔,岳庙宿昌黎,以及那墨绶凤雏。朱张古渡,金匮伤寒长郡守,著方吞毒药王祠,并皆万世崇儒,一时俊杰。缅怀往哲,眷念今贤。展望来兹,已扫尽胸中垒块。自应输芹献曝,尤当为国分忧。莫尽耽春圃桃红,夏池荷绿,冬梅映雪,秋桂留香。”
工整对仗,意蕴悠扬!前后洋洋洒洒三百余字,根本就是一篇分为上下两阕的精美赋文!然而,这样两篇赋文一般的长联,居然只是叶宇信手拈来之作!
这等才情急智已非凡人所能有!有此一联,试问天下才子,谁再敢与叶宇面前言超越?
三千太学生,闻此再无一人敢发一言!
冷场片刻之后,一直默默安于一旁的虞千盛忽然长叹一声:“叶大人真乃神人也。”
他这一句话说出,太学生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心中感慨,场中顿时唏嘘之声四起。
孔孝儒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晌之后,在众人的灼灼目光逼视下,终于极不情愿道:“叶大人之才,在下今日见识了,甘愿服输!”
叶宇见自己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继而朗声一笑,忽然把袖子一摆,径直转身上车去了。只留下一个孤傲高绝的背影,映在这三千太学生的心底。
三千太学生,心底里同时泛起一个响亮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傲然于九霄云端俯视众生一般,说出一句话:“目空天下士,只让尼山一个人!”
此时此刻他们再也无颜再待下去,纷纷犹如落荒而逃的难民,再也不敢在此多呆一会。因为今日他们丢尽了太学院的脸,更是让太学院从此斯文扫地。
三千太学生,尽皆拜服于清流书院,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更是再一次奠定了叶宇名声日隆的基础。
坐在马车里的庆王赵恺,微微撩开车后的锦帘,看着车队离那些悄然离去地太学生们越来越远。
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向叶宇打趣道:“叶大人今日之举,可是埋了一个伏笔啊!”
“哦?殿下何出此言?”
“今日之事,叶大人智挫三千太学生,将不仅是一段美谈,更是让太学院自此名誉扫地一蹶不振,这难道不算是个伏笔么?”
“是不是伏笔,还是殿下说了算,下官说的对吗?”叶宇顿时明白了庆王赵恺的深意,于是便含笑以对直言道。
庆王赵恺深意微微含笑:“这太学院此次也太过嚣张了,本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
随后瞥了车后一眼,眼神中带有深意地道:“这些太学生们,从今以后定会对叶大人多番称赞。而且……若是本王估计不错的话,他们不仅会赞,而且是会大赞特赞,甚至恨不得把你尊成为庄子、孟子重生!”
庄子在世,孟子重生?卧槽,有这么夸张?
这些太学生被自己当面羞辱,不跟我作对就算不错了,还会对我大赞特赞,莫非这群太学生吃错了药不成?
不过叶宇细下回思一想,却也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这群太学才子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叶宇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若是就这么傻兮兮地回去,岂不是什么脸都丢光了?
可是这事情已然众目睽睽天下皆知,所有也由不得他们不认账。当时可不单只有他们这三千太学生,还有众多参加会试的各州举子。
躲是躲不掉的,赖也没法赖,那就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关键是,这个认,也是很有讲究的。
正如方才庆王赵恺说的手段,就是其中最高明的一种。
一个字:捧!
只要把叶宇狠狠地往上捧,就能让他们的难堪困境越小,这就是一种水涨船高的基本法则。
因为只要叶宇被捧得极高,那么他们这些才子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泰然处之。
即便将来有人当面讽刺,他们也会恬不知耻的辩解道:“虽然我们是太学才子,可人家叶宇都是庄子孟子这个级别上的绝世大家,我们比不过叶大人也是实属正常。
而且我们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也与叶大学士交流了不少,试问我们哪里丢人了?叶大人犹如庄、孟一般的人物,我们跟庄、孟大文豪论文,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嘛!”
叶宇一想到这种不怀好意的捧杀,就觉得一阵的恶寒,随即露出一丝苦笑道:“看来,下官终于难以逃脱被捧杀的命运啊!”
“捧杀?”
庆王赵恺沉思了片刻才弄清这个词语的用意,于是摇了摇头道:“你太看得起他们了,一群挑梁而已……”
第313章 带兵搜查庆王府
从清流书院离开之后,叶宇跟随庆王赵恺没有直接回到王府,而是选了城外一处幽静之地。
竹林雅轩,这个名字别致而优雅。
这一次闲谈直到很久才结束,至于二人在这期间谈了什么,没有人知晓……
而清流书院因为太学生的离去呈现短暂的安静,但接下来的三日里却是热闹非凡。
清流书院外的对联比试,三千太学尽皆俯首,这不得不说是京城的一大新闻,更是一大热门话题,也同时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在京城会试之前,清流书院的招生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众人本以为第一次招生会出现冷门情况,却不想经历太学生聚众喧闹一事后,使得清流书院的名声得以广泛传扬。
事后赵恺也的确处理了太学生聚众的事情,而且就此事的问题拿到了政议之上。
对于太学院的整治,也因为这件事成了导火索。
对于赵恺的提议叶宇自然是极力赞成,倒不是因为太学生的聚众闹事,而是在于如今的太学院真的是腐朽不堪。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即便要撤销太学的体制,也得徐徐图之一步一步来,否则打压的力度有多大,反弹的力度就会呈现几十倍的压力。
因为从太学走出来的,不仅仅只有聚众闹事的三千太学生,而是大宋一朝的诸多贵族世家,以及朝中的官僚体系。
所以这个时候,连根拔起是不可取的,因为那样会动摇国本。
若是不进行整治,只会是越来越糜烂,直到最后成为朝廷的一个累赘,一个生产庸碌官吏的体系根源。
在这一点上,叶宇与庆王赵恺,有着惊人相似认同感。
而关于行刺一案,在这个期间也突然发生了异变,因为经过刑部与大理寺的不断追查,目前已经有了凶手的踪影。
而这个凶手的藏匿之处,就藏匿于庆王府中!
这个结果其实叶宇早就知晓,只是这件事情突兀性,以及多番顾虑才让他一直迟迟未有举动。
可如今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身为此次侦破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就必须做出相应的举措。
所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里,叶宇就会同大理寺卿张蒙、刑部尚书岳雷火速前往庆王府。
张蒙得知这个凶手竟在庆王府,当即就觉得不可思议,本欲要拖延时间以图周旋,却被刑部尚书岳雷当即督促前往。
于是以叶宇为首,张蒙、岳雷三人带着大量的官兵与衙役,将整个庆王府围得是水泄不通。
当叶宇带着官兵与衙役闯入王府的时候,庆王赵恺正在后园陪儿子练字,父子之间欢声笑语甚是温馨。
官兵的擅自闯入,搅扰了这份难得的清静,庆王赵恺看着闯进来的官兵,峰眉微微蹙起:“叶大人,你带着这些人私闯王府,是为何意?”
“殿下,若有打扰还望见谅,只因有人发觉府上有可疑之人出现。您也知道,近日下官奉命追查刺客一案……”
叶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庆王赵恺挥手打断:“叶大人,你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就算有可疑之人藏匿于本王府上,这王府也是你随便进出的?”
赵恺的这番话带着十分的不满,使得张蒙与岳雷二人都不由得有些局促。
叶宇神情尴尬地解释道:“殿下息怒,下官也是公事公办,还请殿下不要为难下官……”
“那本王今日一定要为难呢?”
见赵恺有意为难,叶宇也来了倔脾气:“殿下,下官奉命追查此案,曾有陛下敕令,但凡所需追查之事无需顾忌。殿下,在下官的眼里,当今陛下的安危是首要大事!”
啪!
赵恺愤怒地将砚台摔在了地上,惊吓的练字小王子慑慑发抖,机敏的侍从慌忙将小王子揽到了怀里,随后便迅速的远离了小园。
砚台上的墨水溅了叶宇一身,滴落的墨水在微风中渐渐的扩散。
“叶宇,你查案竟然查到了本王的头上,你!……”赵恺气急败坏的指着叶宇,双目之中迸发出愤怒之火。
叶宇神情木然的回应道:“殿下,还请体谅下官的难处!”
“好!好,查吧!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若是查不出什么所谓的可疑之人,那此事的责任,本王就全部归罪与你!”
“下官……愿意领罪!”叶宇犹豫了片刻,这才神色凝重的回禀道。
随即一转身,面对张蒙、岳雷二人:“张你二人共同带一队人搜查,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待二人带着队伍离去之后,叶宇随后也带着麾下的官兵前往别处,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一时之间,诺大的王府因为这两支官兵而闹的是鸡飞狗跳,每一件房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最后搜索了半天,在王府偏僻的一处杂物室中,岳雷发现了一个暗道机关密室。
而从密室之中提押出来的人,虽然均是一身便服打扮,但是密室内所存放的兵刃暗箭,正说明这些人的来路不明。
“殿下,他们是什么人?”叶宇指着这些被捆绑的四人,语气甚是沉冷地问道。
庆王赵恺惊讶的看着这些陌生人,而且那些所用的兵刃与暗箭,他顿时冷汗直冒,因为那暗箭的样式他在元宵灯会上见过,因此面对叶宇的追问,赵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宇见赵恺不做任何辩解,于是沉声道:“既然殿下没什么可说的,那就请殿下跟下官前往大理寺说吧!”
“这……”
赵恺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急忙辩解道:“这些人本王从未见过!”
“殿下,这件事情已经显而易见,您此刻说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也很难说得过去吧?”久未言语的岳雷此刻站了出来,对于欲要辩驳的赵恺进行了反问。
“这……这些本王并不知情……”
岳雷嘴角微微一动:“这些人观其所用利器,应该就是当日刺杀的凶手,而如今隐藏于王府的密室之中,殿下您又作何解释?”
“岳大人,此事存在太多蹊跷,切不可过早的妄下定论!”一旁的大理寺卿张蒙见岳雷如此定论,自然是出言极力维护。
毕竟今日在庆王府发生这种事情,是他张蒙不愿意看到的。他们张氏家族所依靠的就是庆王赵恺,若是赵恺因为此事而失去争夺皇储的机会,那他们张氏就算彻底没落了。
太尉张说的这一派系与虞派的恭王党早已是死敌,显然已经没有了和解的可能。而身为张说族弟的张蒙自然是深有体会,所以这件事情上他是极其的恐慌。
“张大人此言差矣,岳某并无武断之意,不过现今这个情况,还需要庆王殿下回去接受审查!”
“好了,处理此案的决定权是本官,二位就不必多虑了!”
叶宇说完之后,便转过头来看向赵恺:“殿下,请吧!”
“叶宇,这件事真的与本王无关!”一向温润如玉的庆王赵恺,此刻也慌乱地焦急起来。
“殿下,此事是否与您有关,下官说了不算,等这件事情查清之后,若是殿下您是无辜的,下官自会还你个公道!”
叶宇话说的很平静,不过言词却十分的诚恳。
赵恺怔怔的看了叶宇片刻,随后强压不忿之气:“好,本王这就跟你们回大理寺受审……”
“得罪了!”叶宇说着就命令官兵将整个王府上下控制起来,并将一干可疑之人准备押往大理寺。
不过就在在离开王府的时候,闻讯的张说及时赶到了这里。当下不问青红皂白,将叶宇所率领的官兵与衙役全部缴了械。
“叶宇,你这是什么意思?”显然张说对于这突发的事情,还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
叶宇心说这种情况,应该是我问你还还差不多吧。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理论的时候,于是沉声道:“太尉大人,这件事情稍后下官自会向你禀明,不过此时还请太尉大人不要阻碍下官办公!”
叶宇的这番话让张说气得是浑身一怔,随后气急而怒瞪着双眼怒斥道:“混账,胆敢携带官兵私闯王府,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太尉大人,您不知这其中缘由,下官不与你置气。但若是耽误了下官的公务,可别怪下官僭越无礼了!”叶宇见自己率领的官兵都被缴械,心说这张太尉是真不将他放在眼里。
“你!……”
“此事事关元宵节行刺一案,张大人切不可多生事端,本王相信叶大人会秉公处理此事!”就在二人争锋相对之际,庆王赵恺站出来劝说道。
“殿下……”
张说本要再说什么,但是见赵恺摇了摇头,随即便改了口风:“殿下放心,老臣这就进宫面见陛下!”
看着张说气势汹汹回头瞪了自己一眼,叶宇无奈地苦笑道:“多谢殿下深明大义,否则下官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走吧!”赵恺没有去理会叶宇,而是默不作声的率先走出了王府。
(最近在家用手机上传,难免格式段落出错,望见谅!)
第314章 罪证确凿难辩驳
在庆王府里搜到凶手这件事,虽然消息封锁的极为保密,但仍旧在京城是不胫而走。
京城之中消息传布极快,自从赵恺在刑部受审才一日之期,就已经是满城风雨。
这件事情震惊了朝野,当天晚上叶宇就被传召到了皇宫。
御书房里,除了虞允文与张说二位重臣,还有大理寺卿张蒙以及刑部尚书岳雷。叶宇一瞧这两人也在场,就知道赵昚是要向他求证的。
见叶宇已经走进了御书房,孝宗赵昚脸上凝重的问道:“叶卿家,关于庆王府中私藏凶手之事,是否属实?”
安静的御书房里,此刻气氛显得十分的安静,赵昚的询问之音回荡在叶宇的耳畔。
“启禀陛下,此事属实!”
“除此之外,可有其他证人?”
叶宇嘴角微微一动,显然是在有些犹豫,不过随后便直言道:“庆王府内的管家已经招供,那密室中的四名凶手,确实是庆王豢养的死士……”
说完这些话后,叶宇便没了言语,而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多说一句乃至一个字,都会出现自己意想不到的效果。
赵昚听了叶宇的回答,平缓的气息此刻陡然乱了,伴随着剧烈咳嗽的赵昚追问道:“凶器也是等同?”
“在王府收缴的物证暗箭,与当日元宵节的冷箭样式相同,经过甄别之后,证实两者等同!”
得到叶宇的肯定回答,孝宗赵昚再也没有说话,因为剧烈的咳嗽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
梁珂慌忙地唤来内侍,亲自给赵昚送服丹药,直到许久之后,赵昚的咳嗽之声才渐渐地平缓。
但即便如此,叶宇能明显的看到,这一次赵昚的发病状况远比当初严重了许多。
因为他无意之间竟看到了,那捂住口鼻的洁白手绢上已然有了红色!
他知道,那是血,那是咳出的血!
看着赵昚那渐渐趋于平的脸色,叶宇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不忍,而更多的却是担忧,他不知道这个大宋皇帝究竟能够撑多久。
亦或是,自己的这个父亲,还能撑多久!
“陛下,老臣认为此事定有误会,这……”
张说正要出言替庆王说清,却被这虞允文直接打断:“张大人此言差矣,方才叶大人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此事已经是证据确凿,难道张大人有什么证据证明庆王无辜?”
“这……我暂时是没有证据,但此事绝非如此简单,庆王殿下一向恭顺孝亲,又岂会做出这等弑杀君父恶行?”
张说瞪大了眼睛,情绪游走于暴怒的边缘,指着虞允文就是一番叱呵!
虞允文却是不慌不忙道:“张大人,事实摆在眼前,本官也只是就事论事,况且这件事情本官也觉得并不简单……”
“哦?你也觉得此事有诸多蹊跷之处?”张说本要继续发飙,听了虞允文的这句话,就突然改变了语气与口锋。
张说本以为虞允文会改性子,能站在庆王的立场帮衬两句。可是虞允文接下来说的话,让张说有了吐血的冲动。
“不错,这件事情的确不简单,因为本官认为这件事情不单是庆王一人所为。方才张大人你也说了,庆王殿下一向恭顺孝亲,这等大逆不道之举定然是有人蛊惑!”
“虞允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虞允文依旧心平气和的回应道:“什么意思?张大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虞老贼,你!……”
看着这两位朝中重臣争论不休相互撕咬,叶宇自然是无语的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够了!”沉默良久的赵昚,最后无力的摆了摆手:“都退下!”
“陛下!”
张说直接跪倒在地,祈求进谏道:“陛下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庆王殿下绝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庆王殿下觊觎皇位,但陛下您已经对庆王放权,他又何必……”
“退下!”张说的进谏还没有说完,赵昚就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是……”赵昚的愤怒,让张说没了说下去的勇气。
随后几人便离开御书房,张说先是与虞允文发生了几句口角,随后狠狠地瞪了叶宇一眼,这才急匆匆的离开皇宫。
望着张说火急火燎地样子,叶宇知道这是要召集群臣进谏保奏庆王。
不急不慢的虞允文,这时来到了叶宇的身前,望着张说远去的背影自语道:“叶大人不畏强权秉公办理,实在是让老夫佩服!”
“虞相国,您这是在说风凉话?”叶宇侧目瞥了虞允文一眼,语气中带有几分戏虐。
“呵呵,叶大人说话还是那么犀利,不过老夫就是欣赏你这种脾性,将来若有所需,老夫定毫不推辞!”
“那叶宇就在这里先行谢过虞相国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如此客套的亲近,他叶宇自然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至少在表面上,他要做到和善待人,无论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二人正在说话间,突然从宫中急匆匆赶来一位公公。近处观瞧,这位公公正是叶宇的好友刘武岳。
“叶大人,还好您没有出宫,少了杂家不少脚力……”刘公公边走边说,几步已经来到了近前。
叶宇一见刘公公,就知道必有要事,于是急忙追问道:“怎么,是不是陛下传召?”
“正是!陛下口谕,叶大人婉月宫觐见!”
“哦?婉月宫?”
叶宇一听这名字就感到一阵疑惑,因为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后宫的名字。而他身为一个臣子,在这后宫被召见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吧。
就在叶宇犹豫之际,刘公公已经扯着叶宇的衣袖,焦急道:“叶大人,快随杂家复命,如今陛下正龙颜不悦……”
“哦,那刘公公前方带路!”
叶宇跟随刘武岳火速前往婉月宫,而虞允文却是望着叶宇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
随后嘴角露出一丝恍然笑意,淡淡道:“果然,果然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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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事态严峻要变天
婉月宫,其实就是一座皇宫幽静小居,虽然没有其他后宫妃嫔宫殿大气,但却是极为雅致与清幽。
当叶宇跟随刘武岳来到这婉月宫的时候,叶宇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暗忖这大内皇宫何时有了这么一座幽僻的庭院。
“武岳兄,这婉月宫为何与其他宫殿不同,倒像是个民间小居?”叶宇终究没有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只好向身旁的刘武岳询问道。
刘武岳与叶宇很是熟稔,所以也就无话不说,于是边走便解释道:“叶大人有所不知,这座婉月宫建造于十年前,也就是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二年,之所以与其他宫殿不同,杂家倒是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见刘武岳欲言又止,叶宇顿时来了兴致赶忙追问。
“不过这么多年来,陛下每每有心情抑郁,以及处理不了的大事时,陛下都会来到这婉月宫小住几日,至于究竟是何原因,杂家就不得而知了……”
“哦?陛下还有这等喜好?那这婉月宫还真是解忧去愁的好地方!”
听了刘武岳的讲述后,叶宇此刻终于明白赵昚为何会在婉月宫,因为庆王意图行刺的这件事情,对于这个作为父亲的皇帝,是一件极为棘手而又十分痛心的事情。
所以,赵昚选择在这里召见他!
至于这个婉月宫为何有这种疗伤的功能,恐怕也只有赵昚自己知晓了。
二人说话之际,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婉月宫的内庭……
阴郁的夜色没有一点星光,似乎在映衬着此刻赵昚的心境。叶宇跟随刘武岳走过长长的回廊,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池塘边。
初春的天气,对于南方的杭州而言,已然是翠红叠影芬芳飘散。
池塘边有一处简陋却格外清幽的草厅,刘武岳送到这里便没有再前行陪同。叶宇整理了一份衣着,便径直向草厅方向而去。
草厅里隐有几缕青烟缭绕,厅中的竹制桌案上放着一套古朴茶具,桌子的右侧是一个煮茶所用的炭炉。
叶宇人还没有走进草厅,就已经远远地将这些摆设尽收于眼底。
“微臣参见陛下!”
“免了,这里不是朝堂,叶卿家就不必多礼的,坐吧!”赵昚的脸上看不到悲喜,十分平淡的招呼叶宇坐下说话。
叶宇也没有客气,就顺势坐到了对面。他的这个行为,若是放在明清两朝,定会遭致不遵君父之罪,但放在宋朝却并没有这么的严苛。
“叶卿家,应该知晓朕此刻召你前来是为了何事……”赵昚说着,就从右边的炭炉上取来煮好的茶水,先是给叶宇的面前倒了一杯茶,随后再给自己斟满。
一个毫无掩饰的行为,却是让叶宇吓得不轻,他赶忙站了起来,惶恐道:“陛下,这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赵昚手中的茶壶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随后才放回桌案上问道。
“君臣有别,身为臣子的,岂能接受陛下斟的茶,这杯茶,微臣不敢饮!”
叶宇是个现代人的思想,对于尊卑看得并不是很重。但是看的不重,并不代表无知。
尤其是在君臣关系上,叶宇一直是谨小慎微,因为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最为难测,所以在这方面他是以:平等之心去相处,尊卑之行去应对。
如今这赵昚不仅给他斟了茶,而且还是第一杯,这种有违君臣之礼的行为,使得叶宇脑里的警钟瞬间敲响。
赵昚却轻轻一笑,随即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一向都是不遵于礼法之人,为何今日却是如此注意繁文缛节?”
“这……”叶宇心说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说我平常肆意妄为?
“好了,坐下饮茶,这可是你当年制的毛峰与紫砂壶,这二者联合共用,真可谓相得益彰,来,尝一尝朕的煮茶手艺如何?”
“呃……微臣遵旨!”叶宇施施然的缓缓坐下,郑重地端起茶盏请轻呷了一口。
赵昚抬眼望着叶宇,凝声问:“如何?”
“好茶!陛下煮的一手好茶!”叶宇带着十二分微笑,很是真诚地说道。
而叶宇的回答并没有得到赵昚的满意,反而有些伤感道:“朕这一辈子,一直想做个有作为的皇帝,可是如今皇帝没有做好,也没有做到一个称职的父亲!”
“陛下,您登基以来……”
叶宇很想安慰一番赵昚,却不料赵昚直接接过话茬:“你不必安慰朕,其实朕心里很清楚,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终究是残酷的。如今朕不能光复祖宗伟业,甚至连身边的亲人,都要置朕于死地,难道朕真的老了?”
这个问题很尖锐,所以也很难回答。若是用奉承的话去搪塞,这个时候反而是一件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的叶宇,习惯性地选择沉默。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叶宇见赵昚一脸忧戚郁郁寡欢,终究是于心不忍的安慰道:“身在帝王家的人,其实是这个世上最为可怜的一种人。他们享受别人一生无法企及的荣耀与财富,却也甘受这荣耀、财富背后的巨大风险……”
“所以,陛下,作为父亲,你,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错生了这个帝王之家!或许这就是命运,陛下虽是天子,但也终究是个凡人,又岂能凡事尽如人意?”
听了叶宇这番客观的解说,赵昚似乎情绪有所改观,抬眼看着叶宇,说:“卿家能如此思虑,着实是让朕心中大慰!关于庆王的案情,不知卿家有何看法?”
终于说到了正题,叶宇轻轻地放下茶盏恭敬道:“庆王殿下的案情已经明朗,微臣虽有心相助却以无能为力……”
“朕想让你救庆王,卿家可愿意?”赵昚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颇有为难之色的轻声问道。
赵昚此刻说出这句话,倒是让叶宇感到有些意外,因为这件事情不该出自当今陛下之口。即便赵昚有意让他暗中私心救庆王,也不会直接的当面表露心意。
一般常见的方法就是由他人代为转述,亦或是用含而不漏的言语让臣子明白天子心意。
不过赵昚如此坦言相待,倒也体现出此刻内心深处的焦虑。
“陛下,庆王所犯之罪可是谋逆大罪,微臣又有何能力相救?”
“卿家不必过谦,以卿家在民间的声望,以及在天下士子中的地位,只要卿家改判此案另有缘由,相信天下人定然信服!”
“陛下所言虽说有理,但若是如此,那我朝廷还要律法作甚?若是微臣顺从陛下做了这件事,那么微臣岂不是辜负了天下人的心?”
叶宇说到这里,却十分郑重的起身,随即向赵昚施身一拜,斩金截铁道:“为了陛下一人之心,而失去天下百姓之心,微臣做不到!”
“咳咳,咳咳……”叶宇强硬态度的回应,让赵昚的情绪陡然上升了不少,因此又牵动剧烈的咳嗽之中。
“陛下,还请保重身子!”
叶宇在一旁安慰着,赵昚就势从一旁的要瓶中取出丹药,贪婪地吞下那救命的药丸,随后以茶水送服才渐渐缓解咳嗽。
缓解病情的赵昚,一脸虚弱的望着叶宇,眼中隐隐泛有泪光,随后又无奈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说的没错,不能因为朕的一个人的私心,而失心于天下人!”
“陛下圣明!”
“好了,天色已晚,卿家回去早些歇着吧,朕倦了……”
叶宇抬头见赵昚缓缓地合上双目,静静地躺在椅子上,神情复杂的拱手施礼:“陛下保重龙体,微臣告退。”
叶宇静静地走出了草厅,之后径直就出了皇宫。
一路上叶宇心情始终处于阴郁之中,在婉月宫的时候他很想答应赵昚的要求。因为正如赵昚说的那样,以他时至今日的名誉,只要他说此案有疑点,定然不会有太多人怀疑。
即便有朝中大臣出面干涉,那就直接由皇帝出面化解,这件事情其实可以轻松的解决。
而这个事情解决的根源就在他叶宇的身上,因为只有他将这个案件推翻,赵昚才可以以君王之威压制住朝中大臣。
否则,在这个证据确凿没有回旋的情况下,就算他是一代君王也是身不由己。
虎毒不食子,即便亲子真的有意谋反弑父,作为有血有肉的父亲来说,任谁也不想下令处斩自己的儿子。
可是他拒绝了这个身为父亲的请求,这让叶宇内心感到隐隐地无奈。不过叶宇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他不能退让,他更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人都是围绕庆王谋反一事议论着,而赵昚已经多日没有上朝处理政务,更没有就庆王一事做出任何决定。
当然,高丽与日本两国使臣,也自然而然的被晾在了一边。
大理寺里灯火通明,禁闭的厢房里有一人在灯下看书,此人看的很安静也很仔细,静怡的夜里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突然背后的窗户边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身影,紧接着这道声音突然消失不见。
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这道身影已经站在看书男子的背后。
冰寒的利刃随手扬起,借着房中的灯光泛起点点寒光。这看书之人顿觉情况不妙,随即一个回头看向后方,露出一副面带苍白的脸。
此人正是庆王赵恺,陡然看到了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举刀就砍了过来。
………………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当东方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整个京城又一次紧张了起来。
导致京城上下紧张的根源,就在于大理寺卿张蒙传入宫中的一则消息!
庆王赵恺遇刺,身亡!
这一个具有轰动的消息,再次震动了满朝文武的神经,更是让当今皇帝赵昚一病不起。
赵昚在病情恶化的弥留之际,下令把大理寺卿张蒙打入死牢,将这个大理寺卿之位暂时由叶宇代理,彻底追查刺杀庆王赵恺的凶手。
叶宇对于此事也是极为慎重,随即便接手整个大理寺,对于当夜行凶之事进行了详细盘查。
然而经过一番追查之后,竟不料这件事的矛头直指太尉府,因为在缉拿到杀人凶手后,才得知这个凶手名为袁鹏。
袁鹏官拜京中皇城司都尉,当年就是由太尉张说亲自举荐的。所以这件事情的根源,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越来越复杂,因为袁鹏归案之后,声称是受了张说的指示。
这一下可真是闹翻了天地炸开了锅,短短几日的时间竟然接连发生这些事情。
先是庆王赵恺意图谋反元宵节行刺,之后又是太尉张说雇用凶手刺杀庆王,这接二连三的连番事件让人应接不暇。
不少敏感的人,渐渐地觉得这临安的天,似乎真的要变了……
既然事情牵连到了太尉府,那叶宇不得不慎重起来,所以在请示病重的赵昚后,,他这才将张说提审到了大理寺。
当然身为太尉的张说位高权重,单凭袁鹏的一面之词根本无法定案。
但是借用当初御书房虞允文说的那样,张说或许就是蛊惑庆王弑杀父亲的帮凶。如今因为庆王事情败露已经难有回天之力,故此为了免受牵连而暗杀庆王以免除后患。
这种分析之下是十分的合情合理,而且张说一向拥立袒护庆王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兔死狐悲以求自保而做出这等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这个结论得以成立的话,那么张说就具备了杀害庆王的动机,如今又有袁鹏指证张说为幕后元凶,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是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对于太尉张说的审理以及判定,叶宇没有擅作主张,而是将案情的条陈卷宗呈交于赵昚。除了赵昚时刻关注这件案子之外,其次叶宇也不想在这件事情掺合太多意见。
当赵昚看到关于审理张说的卷宗之后,当即没有去追问这件案情是否理清,而是直接下令将张说押入死牢择日问斩。
将这件案子如此草草了事,这是叶宇乃至群臣所没有想到的。
但回思一想,倒也能理解赵昚下达这个决定的心情,被丧子之痛的充斥的心理,已经无法去用正常的思维去考虑事情。
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将杀害庆王的元凶抵命!
况且对于张说,赵昚早就已经心生不满,若不是太后有与太上皇撑腰背后,他早就将张说赶出了朝堂。
如今可以说是新仇旧恨聚集一处,所以张说谋杀庆王之事已经无须再议。
庆王的死,预示着皇储之争的天平趋于倾斜;张说的落魄,预示着朝堂张派官僚群龙无首,随时都会面临着土崩瓦解。
因此,一时之间整个大宋的朝堂官僚体系,再一次面临紊乱的局面。
之所以说是紊乱,其实就是一次大洗牌与官员站队的现象。
面对这一个月来的朝堂风云,叶宇身处朝堂不会没有感触,如今皇帝病情越发的加重,朝中群臣因为庆王、张说之事后,已经是开始了乱象暗生。
但这些叶宇根本无法阻止,他只能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龙门镖行的后园幽静的小院里,叶宇与一个陌生男子对坐于石桌前,各自执棋子相互对弈着。
这陌生男子头戴着黑纱斗笠,根本看不清此人的真正容貌,但言语之中却是极为温和:“叶宇,这一步棋你走的可够凶险的,有可能万劫不复……”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跟随我的棋子走下去?”叶宇一脸平静,静静地捏起黑子,然后随意地落在棋盘上。
“对弈讲究共同喜好,你我二人在这上面,倒是不谋而合!”
“既然你都不惧,我又有什么理由不陪你对弈下去?人生这一辈子,难得会遇到一个好棋友,即便万劫不复,叶某也会再说不迟……”
斗笠男子爽朗一笑:“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但愿你我二人都不会错!”
“永堕地狱与直上九霄,其实只在一念之间,如同这黑白棋子犬牙交错难分伯仲,不到最后真的很难说清胜负……”
二人相互闲谈之际,这时北堂墨走了进来,叶宇停下手中的棋子,侧脸问道:“何事?”
“宫里来了旨,此刻传旨官就在府内等候……”
“哦?圣旨?”
叶宇峰眉微蹙,露出了一丝异样。随即将棋子轻轻落下,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多保重!”
叶宇说着便向斗笠男子拱了拱手,随后起身匆匆的离开了小院。
而桌上的棋局其实已经分了胜负,斗笠男子摇了摇头自语道:“但愿这棋如你,否则……”
圣旨的旨意是让叶宇即刻进宫面圣,至于商议什么事情并未有言明。叶宇本想再打听一番,可是这个传旨内侍并非刘武岳,而是一个极为陌生的面孔。
由于圣旨措辞紧急,叶宇也就没有耽搁,于是整理了一番衣着,便跟随这个内侍进宫面圣去了。
“叶大人,这里就是崇华殿,陛下就在此召见,请!”这个内侍太监极为恭敬,示意叶宇进入崇华殿面圣。
圣旨之中提到了崇华殿议事,这个叶宇听得清楚也看得明白,心里虽然质疑为何不在御书房,但也没有过多的犹豫,于是便摆正了容姿,迈步走进了崇华殿中。
#大章节,手机不好分段,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