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凿船
这不仅仅是一个艰难的路程,更是一次死亡的考验。
两人摆开双臂奋力地在海水中潜行,然而,仅仅只游出一半多的路程,胸口沉闷的感觉开始如约袭来,孟天雄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他的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潜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几艘海盗的小船从他们的头顶划过去,船底的yīn影似乎加剧了他胸闷的感觉。
孟天雄真想猛然跃出海面,掀开从头顶上划过的小船。然而,孟天雄抑制住了这种强烈的冲动,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他和海盗船的距离在慢慢地变短,可是现在每前进一米,他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每划动一次他的手臂,他的胸口就增添一份沉重。
大约离海盗船相距三分之一的距离时,孟天雄觉得自己差不多到了忍耐的极限,海水的巨大压力让他胸闷得更加厉害。一百多米的距离已经超越了他潜水的极限距离,孟天雄正经受着一场严峻的考验,他面临的是生存还是死亡,已经完全取决于他的意志是否足够的坚强,能不能忍受住在水底缺痒的巨大痛苦。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欢喜”号,自己必须坚持下去,这是孟天雄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也是他必须紧紧抓住的念头。
他回头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李东盛。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加的大了,很明显李东盛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
孟天雄稍稍放慢潜行的动作。不能再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了,否则李东盛很可能因为失去希望而浮上水面。到时海盗会立即发现李东盛,这个计划将彻底的失败。
放慢速度的同时,也意味着孟天雄在水底潜行的时间会更久,他也将忍受更加巨大的痛苦,这是一种胸腔似乎要爆裂般的巨大痛苦,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
游。继续往前游。终于,孟天雄隐隐约约地看到海盗船的龙骨出现在眼前了,他和海盗船已经很接近了。
孟天雄再一次扭过头望,他发现李东盛划动双臂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几乎划不动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向上浮了起来。
孟天雄大惊,他当即立断,猛然转了一个身,凝聚起身上涣散的力量,向李东盛游了过去。
孟天雄已经到达了身体的极限,他转身回去的那一刻,已经把自己推到了死亡的深渊。当他抓住李东盛手臂的时候,孟天雄几乎就要晕过去了,长时期的潜水。剧烈的运动,已经让他的大脑一片浑沌,他现在能抓住李东盛的手,几乎完全是依靠他的本能。
李东盛的嘴巴张开了,一连串的水泡不断地往上冒,同时他的脑袋也无力地摇动着。孟天雄明白这是李东盛让他自己往前游,他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往前游动了。
孟天雄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用左手拉住了李东盛的手臂,然后闭上眼睛拼命地挥动着右手。
海盗船离他们还有十多米了。不拼命他就永远游不完这段短暂的路程。
李东盛无力地扎挣着,他不愿意连累孟天雄和他一起葬身大海,他更不愿意因为他而导致任务失败。
然而孟天雄没有放弃,既然是两个人一起来完成这个任务,他绝对不能让李东盛淹死在自己的身后。
大海的凶险早已经教会了他一个真理,在最困难的时刻,团结一起,互相帮助才是唯一的办法。
十多米的距离,本来是那么的短暂。可是这十多米的距离,因为承载了两个人的生命,它又是那么慢长。
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孟天雄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反复地出现。也正是孟天雄近乎是本能的坚持中,他和海盗船一点一点地缩短。
终于,海盗船就在他的眼前,孟天雄也终于失去了身上全部的力量,他真的再也挥不动自己沉生的手臂了。
然而,更让孟天雄感到着急的事情是李东盛,他已经无法感受不到李东盛的任何动作了。
不用回头,孟天雄也清楚李东盛的处境,他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了,如果再不能呼吸一口空气,他立即就会成会一具冰冷的尸体。
孟天雄在水底发出疯狂的一声大吼,没有任何声音,海水反而咕咚咕咚地灌进了他的嘴巴和肺部,一时间他痛苦万分。
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这正是孟天雄需要的。巨大的痛苦的强烈地刺激着他即将麻木的神经,在这种刺激之下,孟天雄发了狂似地再一次挥动了手臂往前游动。
距离在一寸一寸地接近,生命也在一点一点地消逝。
突然,孟天雄挥动的右手感到一阵疼痛,他的心中猛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终于他触摸到了海盗船坚硬的龙骨。
终于可以浮上来了,孟天雄悄悄拉着李东盛一起浮出了水面,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孟天雄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享受着,他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他和李东盛藏身于海盗船头底下,船上的人暂时无法发现他们。孟天雄立即用力地拍打李东盛的背部,好一会儿之后,李东盛终于张开眼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李东盛望着孟天雄轻轻地说:“你再一次救了我的命。”
孟天雄只是淡淡一笑说:“海盗的小船已经靠在了‘欢喜’号的边上,他们准备上船了,接下来就看我们俩了。”
李东盛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人就像战场上的奇兵。“欢喜”号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
小船上的海盗已经准备好登上“欢喜”号了,海盗纷纷朝着“欢喜”号甩出一根根带着五个锋利铁勾的绳子。然后沿着绳索向上攀爬。
第一个爬上了“欢喜”号的海盗是一名光头,当他的棕褐sè的脑袋刚刚从船舷上露出的时候。早就在船舷等待的一名士兵将他拉上了“欢喜”号。海盗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子,挥舞着双手朝着正向“欢喜”号攀爬的其他海盗示意。
他是所有海盗中的佼佼者,因为他第一个登上了“欢喜”号,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胜利者。然而,他的骄傲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当他转过身子准备宣布他已经占领了“欢喜”号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将军站在他的面前。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年轻将军,满脸的杀意让他不禁全身颤抖起来。海盗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他想纵身跳海挽回自己的生命。然而,龙战天不可能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他猛然抽出腰间的绣chūn刀,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海盗的头颅滚落在甲板上。
龙战天轻轻地抹去脸上的血迹说:“一个都不能留,把他们统统杀光。”
下面的海盗根本不知道甲板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害怕战利品被其他人抢占,因此争先恐后地往上爬。当他们从船舷探出头来的时候,士兵们就把海盗拖上甲板。还没等海盗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士兵手起刀落,刚刚爬上甲板上的海盗就已经身首异处了。短短的时间里,十多名爬上“欢喜”号的海盗变成了躺在甲板上的尸体。
“欢喜”号的对面。海盗船的下面,当孟天雄看到海盗们向“欢喜”号抛出绳索时,他顾不上继续恢复体力,他重新潜回船底开始凿洞。
他非常清楚,时间成为了他们成败的关键。在“欢喜”号上,龙战天已经开始动手击杀海盗,虽然小船上的海盗暂时看不到“欢喜”号的甲板上发生的事情,可是这艘海盗船上留守的海盗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绝对不会容忍“欢喜”号的反抗,他们会把炮弹毫无保留地全部轰向“欢喜”号。
“欢喜”号的甲板。是一个战场,海盗船的底下,同样也是一个战场。不管是对于“欢喜”号而言,还是对天海盗来说,这都是一场决定生死的战斗,因此,这场战斗会显得格外的残酷
两个人要凿透海盗船底,这当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孟天雄摸着严丝合缝的船底,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了这项任务的艰巨,虽然他们千辛万苦地来到了海盗船底,可要能否让海盗船沉下去,对他们而言还是一个未知数。
首先,胜任这项任务必须要有极好的水xìng,凿透船底要在水底完成。当然,对水xìng最为严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处在海盗发现不了的位置,可以到水面透透气。
其次,海水之中很难使上力,敲击凿子的力量大部分都被海水化解了,然而每挥动一次手中的锤子又要比在地面上花费好几倍的力气,这绝对是对两个人体力的考验。
再次,船底往往是一艘船最为坚固的地方,这艘海盗船的船底就是采用了黑檀香木制造出来的,每一块船板之间还涂上了桐油,整个船底平整得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孟天雄左手握住铁凿子,右手握住锤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潜入了水中。首先,他要找到一个适合的凿击点,调整好自己的身体之后,他一下又一下地朝一个位置使劲敲着。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凿子上似乎打在一块棉花上一样,黑檀香木制造的船底坚硬如铁,他的敲击丝毫无法对船底造成多少的破坏。
他焦急地看了一眼李东盛,只见他的情况也比好不了多少,李东盛从来没有在水底做过这种事情,因此他很难控制好自己身体的平衡,敲打凿子的动作也显得更加的笨拙可笑。
孟天雄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合适的凿击点,那就是两块木板之间的结合点,这种结合可能会存在着细小的缝隙,相对而言就容易被凿穿。
然而,孟天雄发现这艘海盗船的制作工艺比较先进,每一个木板的缝隙之间都曾经细致而均匀地涂抹了桐油,因此整个船底变得坚硬牢固,船底犹如一块铁板,孟天雄很难在这样的船底找到一个适合凿击的突破口。
孟天雄呼吸的一口氧气几乎消耗殆尽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这样的突破口——也许是因为制作的时候,小小疏忽而留下的一条小小的细缝。
孟天雄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沿着这条细缝不断地敲击,把细缝不断扩大最终变成一个渗水的大窟窿。当然,此时这条细逢离变成大窟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一段时间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也许海盗已经占领了“欢喜”号,也许船上的海盗会发现他们,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孟天雄浮出海面透气的时候,海盗早已经沿着绳索爬上了“欢喜”号的甲板,龙战天也许已经对海盗动手了,这意味着他们两人应该的速度还要加快。
他和同时露出水面透气的李东盛对视了一眼,只见李东盛的眼神既倔强又焦虑,他不禁朝他点点头表示他们会成功的,李东盛也点点头后,两人重新潜回船底继续干活。
孟天雄的手抚摸着这一条细缝,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对海盗来说,也许这条细缝会给他们打开一条通往地狱的大门,而对“欢喜”号来说,这条细缝则会打开一个希望之门。
他把凿子抵在细缝中间,然后举起锤子使劲地敲打着,如果说第一次潜水时他只是在试探,那么此刻他已经用上所有能够聚集起来的力量。
细缝在他一锤又一锤的敲击下,细缝缓慢地变大,也许并没有变大,现在只是掉了涂在木板上的桐油而已。
然而,孟天雄却想到了结果,当细缝扩大到一指宽时,他只要把凿子插在裂缝之中,然后用力一撬,裂缝就会成为一个大窟窿。到时候海水就会顺着这个大窟窿源源不断地涌进底层船舱,海盗船将会沉没。
当然,仅仅有一个大窟窿远远不够,窟窿必须越多越好,那样海水灌入的速度就快,即使船上的海盗发现了,他们也会来不及采取补救措施。
他望了一眼边上的李东盛,只见他鼓着腮帮,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刻也不间断地挥动着锤子,看样子他对眼前的海盗船充满着仇恨,恨不得海盗船立即沉下去。
孟天雄默默地想,也许这就是一名军人对胜利的渴望,刚才还差点溺死在大海之中,此刻又能无所畏惧地全力投入到战头之中。
他们的力量不断地消耗着,船底的裂缝也不断地增多扩大,地狱之门正慢慢地向海盗敞开。
突然,海盗船发出一阵阵剧烈的晃动。
接着一声声沉闷的火炮发shè声在两人的耳中响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章 朝议
“张献忠反出谷城,李自成也重新窜了出来。那些官员呢,在做什么?熊文灿在做什么?贺人龙在做什么?”
崇祯怒气冲冲,脸上青筋直暴:“还有关外,一败涂地,打得损兵折将。祖大寿败了,朕寄予了无限厚望的洪承畴也败了。还要打多少败仗他们才肯罢休?难道真的要祯的脑袋送给流寇和金虏才行吗?”
“陛下息怒。”内阁首辅周延儒急忙道。
“息怒,息怒,朕已经没有怒气了。”崇祯这个时候居然笑了,但笑得非常苦涩:“朕对于你们这些大臣殷殷期望,总希望你们能为朕做点什么,能为朝廷做点什么,但你们带给朕的却只有一次次的失望那。朕不懂,难道是朕没有给你们更大的权利,还是没有给你们更大的信任?为什么你们总是要让朕连睡都睡不好呢?”
几个大臣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崇祯沉默了下,拿起手边的一份急报:“这是福建方面,过去福建稳如泰山,可现在也不一样了。几天内,朕一连收到了几份福建来的加急军情......这一份,郑芝龙的侄子郑宏出首,告发郑芝龙连接金虏,密谋反叛。朕之前听着还不太相信,心里想郑芝龙虽然海盗出身,桀骜不训,可从来没有谋反的意思,做事也还算兢兢业业。可是这二份军情就又接着来。好啊,好啊,郑芝龙直接就造反了那……这事朝廷上下早已知道。人人做声不得。
郑芝龙的谋反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之前从来没有人想到福建会出什么乱子,可就在大明王朝风雨飘摇的时候,福建却再次给朝廷扎了一刀。
周延儒硬着头皮道:“皇上,虽然福建发生叛乱,但那里除了有张肯堂外,还有我大明第一猛将丁云毅坐镇台澎之地。或者旦夕可以平定吧?”
“郑芝龙盘踞泉州,又握有三千战船,怕不是那么好平定的。”吏部尚书邓宇烈接口道:“丁云毅之勇。乃是陆上之勇。他虽然有勇败四国联合舰队之武烈,但他的船队和郑家船队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丁云毅,丁云毅。”崇祯忽然叹息一声:“中原告急的时候。朕把他调往中原。边关告急的时候,朕又把他调往边关。现在福建告急,又的依靠着他。朕恨不得把他当成三个人用那。可是朕的朝廷,难道真的只有丁云毅一个人可以用了吗?”
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接口,自讨没趣?
“报,福建巡抚张肯堂急报!”
一边始终一言不发的王承恩接过了张肯堂的急报,呈给了崇祯。崇祯看着面上神sèyīn晴不定,眉宇间甚至隐隐有怒气出现。
下面众臣无不心惊,事情已经够多的了,难道又出什么乱子了吗?
“好丁云毅。好丁云毅!”崇祯忽然把奏折朝龙案上一扔:“咱们刚说到丁云毅,现在丁云毅就给朕惹出乱子来了。诸卿,知道这份急报上写的是什么吗?”
他冷冷的一笑:“福建巡抚张肯堂急报,丁云毅有不臣之心!”
一句话出口,满堂皆惊。这实在是让人出乎意外的消息。
丁云毅除了以勇猛闻名朝廷,更是以忠诚名动天下。无论朝廷要他做什么,他从来都是无怨无悔,任劳任怨。从福建到中原,从中原到辽东,如果没有这个人一次次的血战。只怕大明的局势早已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可是今天这个武勇忠烈的猛将居然也要反了吗?
崇祯眼神yīn森:“张肯堂的折子里,说丁云毅几年之中招兵买马,大肆扩充自己力量,早已不把他这个巡抚放在眼里。这一次郑芝龙谋反,却给了丁云毅绝好机会……报!福建巡抚张肯堂急报!”
又来了?大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当新的急报看完,崇祯怒不可遏,重重的把奏本一拍:“好,好得很,丁云毅真的要反了!”
这一份新的奏本上,奏的是丁云毅嚣张跋扈,公然不允许除了他虎贲卫之外的任何军队进入泉州,甚至还扣留了张肯堂提前派去泉州的兵马,而且此刻厦门也落到了他的手里,张肯堂的力量根本无法进去。
崇祯yīn冷的眼神落到了丁云毅的父亲,兵部右侍郎丁远肇的身上:“丁远肇,那是你的儿子,你如何为自己的儿子辩解那?”
都以为丁远肇会跪下来请罪,却不想丁远肇却丝毫不惧:“陛下,臣的儿子臣清楚,丁云毅绝对不会反叛朝廷!”
丁远肇如此淡定从容,崇祯反而怔了一下。
丁远肇淡淡地道:“臣愿意拿项上人有担保,臣子绝对不会谋反。”
“哼哼,你倒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有信心那……福建急报!”崇祯话音未落,这样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众大臣们苦笑不止,今天福建可有热闹看了。
崇祯都懒得看了:“王承恩,你告诉朕福建又出什么事情了。”
王承恩匆匆一看:“陛下,是丁云毅来的急报……哦,丁云毅?”崇祯有些吃惊:“他又说了一些什么?”
“武烈伯、福建总兵、上护军、骠骑将军丁云毅,弹劾福建巡抚张肯堂……热闹了,今天真的热闹大了,本来是议的中原和边关军情,谁想到一瞬间却被福建接二连三出现的紧急情况完全抢了风头......当王承恩说出这些话后,所有大臣心里都如此想到。
“福建巡抚张肯堂,骄横暴躁。飞扬跋扈,盘踞福建,为祸地方,逼害忠良,民间怨声载道,军中怒不可遏。祸害远胜于郑芝龙。此贼不除,则福建地方永无安生之rì……随着王承恩的声音。大臣们心里都是忐忑不安。你说他飞扬跋扈,他说你飞扬跋扈,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除了丁云毅外。联名弹劾张肯堂的还有泉州知府叶原先,虎贲卫监军陆齐诚等人。”
崇祯沉默了下来。
叶原先是丁云毅的姐夫,自家人帮着自家人说话。当然情有可原,但陆齐诚是自己派去监视着丁云毅的,现在他也这么说了,这事情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其实从他的内心来说,尽管他并不是那么信任丁云毅,但却始终都希望丁云毅并没有谋反。不信任是不信任,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大明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丁云毅这样的人。
这样一个勇武的将领,这样一个被自己寄予了无限厚望的将领啊......
崇祯缓缓地道:“张肯堂弹劾丁云毅,丁云毅紧接着又弹劾张肯堂。你们说,这到底是谁有不臣之心,谁是祸害地方的人那?”
“必是丁云毅无疑!”邓宇烈立刻道:“张肯堂素来都有清廉之名,怎么可能如同丁云毅说的那样祸害地方?陛下,臣恳请罢免丁云毅。押回朝廷受审,以正国法!”
才从中原督战回来的兵部尚书杨嗣昌冷哼一声:“邓大人为何说的如此肯定?你邓大人和张肯堂本是同乡,难道便处处为其说话吗?丁云毅的忠勇,天下皆知,说谁谋反了我都信,但只有他丁云毅。说他谋反,是绝无可能之事!”
说着,大声奏道:“陛下,丁云毅血战无数,为朝廷几次都几乎丢了xìng命。无论朝廷要他做什么,他从来没有任何推辞道理,难道忽然之间便会谋反了吗?况且,岂有泉州知府、虎贲卫监军一起弹劾张肯堂的道理?臣恳请罢免张肯堂之职,重新选派能吏前往福建!”
崇祯有些为难,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了......
丁云毅,还是张肯堂?
“泉州大捷!泉州大捷!”
正在这个时候,这声急促的叫声,一下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泉州大捷!五月初六,福建总兵丁云毅起虎贲卫全部jīng锐,总攻泉州。丁云毅亲临前线,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五月十二,武烈伯、福建总兵、上护军、骠骑将军丁云毅所部之虎贲卫,对泉州发起最凶猛之攻击!郑芝龙大败,退出泉州!”
“啊——好!”崇祯一怔之下,欣喜的大声叫了出来,方才的那些对丁云毅的愤怒猜忌,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杨嗣昌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丁云毅,丁云毅,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丁云毅总是不会让人失望的。无论出现什么样危急的局面,只要有这个人的存在,总能创造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可丁远肇的眉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深深的皱了起来……诸卿,现在这事有些麻烦了那。”崇祯开口说道:“从五月初六到十二,丁云毅不过用了六天的时间便夺取了泉州,这样的将才,如果真的是个忠臣,那就是我大明之福那。”
丁远肇的心里忽然哆嗦了下......皇上用的是“夺取”二字,这说明他的心里还是不信任丁云毅,还是在那怀疑着丁云毅有可能会谋反......
丁远肇有些狐疑,儿子为什么会和张肯堂翻脸到了这个地步?当中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大捷!大捷!”
今天真的热闹开了,先是不断的出现弹劾奏本,接着捷报又不断出现。这福建当真有趣,之前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可要么不出事情,要出事情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六月初一,武烈伯丁云毅亲率虎贲卫水师,与郑家水师决战于料罗湾!双方火炮互shè没,万船竞发,关键时刻,丁总镇以中军突击,迅猛破敌,左右两翼齐头并进,势不可挡,郑家水师惨败!郑家水师主力,完了!”
当“完了”这两个字一出,朝堂上下一片欢呼!
丁云毅,丁云毅!只有这个丁云毅才能创造出这样的辉煌!从陆地打到海上,每一处战场都有他的身影。
他从来就没有败过,只要战场上出现他的身影,那就是胜利的保证!
崇祯笑了,但随即笑容却一闪而过。的确,郑芝龙的谋反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平定,曾经庞大得被人认为不可战胜的郑家水师居然败得如此彻底,是让人无比欣喜的事情。但崇祯却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福建还有谁可以遏制住丁云毅的势力?
从泉州之战和料罗湾之战的表现来看,虎贲卫已经强大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张肯堂,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那么自己在福建苦心经营的三方势力互相遏制的局面,便也一下轰然倒塌。
丁云毅,朕多希望你是一个天大的忠臣那,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可以为朕分担多少忧虑那。
崇祯有些失落,同时心里又升腾起了巨大的希望……捷......捷报……再度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人都有一些麻木了,今天先是大悲,但随后而来的喜讯却是越来越多。
现在,又是什么喜讯到了?
“郑芝龙残部被团团围困在锁龙岛,武烈伯丁云毅,率部激战,郑芝龙不敌,兵败身死!陛下,福建之乱平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此乃陛下之福,朝廷之福!”
顷刻间一众大臣贺喜的声音纷纷响起,似乎所有的人全都忘记了和丁云毅有关的任何谋反的事。
丁远肇悄悄抬起头来注视了一下崇祯,他发现崇祯的脸上似乎看不到太多的高兴。
他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功劳立得越多,就越容易遭到皇上的猜忌,这话说的当真一点都不假那。
儿子和洪承畴、杨嗣昌不一样,他们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随时能够监视,但是儿子却远在福建之地,皇上的手伸不到那里去那。
崇祯在那沉默了许久,然后淡淡地道:
“今天不好的事情,好的事情都有,朕有些累了,朝议就暂时到此,诸卿,先退了吧,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第四百五十一章 他不是忠臣,是权臣!
回到西暖阁中,崇祯似乎显得忧虑忡忡。
大臣们都已散了,陪伴着崇祯的只有他最信任的王承恩。
崇祯一直没有说话,王承恩也一直没有开口。君臣两人似乎有默契一般的在那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崇祯才缓缓地道:“王承恩,你怎么看?”
“皇上怎么看,内臣就怎么看。”
“王承恩那,难道你也变得这么遮遮瞒瞒了吗?”崇祯叹息一声:“朕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只有你才能对我说几句心里话那。”
“皇上恕罪。”王承恩这才说道:“按照皇上看来,哪一个才是忠的?”
崇祯沉默了下:“朕以为,张肯堂是不会背叛朕的……皇上英明。”王承恩立刻道:“张肯堂这个人,虽然有些读书人的臭脾气,但他对皇上却是忠心耿耿那。这个人若是要反了,只怕天下再也没有忠臣了!”
“那反的就是丁云毅了!”崇祯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不,丁云毅也不会反!”王承恩的回答出人意料:“丁云毅这个人,他虽然救过内臣的命,但内臣一直在提防着他。此人胸怀大志,野心勃勃,但他其实也是忠的,只是他的这个忠和别人的忠不太一样罢了……哦?忠还有不一样的?”崇祯大是好奇。
王承恩点了点头:“是。忠和忠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是对皇上的忠,皇上说什么话都是对的。皇上办什么事都是对的,皇上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义无返顾。这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内臣是这样的人,张肯堂也是这样的人......但有的人忠,却忠的是我大明江山,为了这个大明江山他们可以前赴后继,义无返顾。可对皇上的话却未免阳奉yīn违,甚至欺上瞒下,为达到自己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说的是丁云毅吗?”崇祯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内臣说的就是他。”王承恩到现在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隐瞒:“皇上请想。几次朝廷危急,一旦征调丁云毅,他都是豁出了xìng命真打,从来都不顾惜自己,哪一次不是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的?有几次几乎把命都给送了,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忠的吗?说实话,内臣当初也对他是深信不疑,认为他是我大明的第一忠臣,可是内臣很快发现自己错了……王承恩深深的叹息了声:“可是后来内臣发现他秘密结交权贵,盘踞台澎。势力极速膨胀,朝廷的法度,在他的地盘上已经不管用了。甚至这次郑芝龙谋反,也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东厂孔孟情派去了个贾校尉,重新审理霞姐儿的案子,可就是借着这个案子,郑芝龙却莫名其妙的反了,这难道真的和丁云毅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朝崇祯看了眼,发现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王承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什么:“可他做了这么多该掉几十次脑袋的事情,但他依然是忠的,他忠的是大明的江山那。如果我大明局势再度危急,不得不再次调他,他还是会来驰援的,这点内臣可以用脑袋担保。但有一条,如果要他再次定乱的话,他这次必定会提千军万马而来,因为他对朝廷已经处处防备了。再说句难听的,他对皇上已经是处处提防的了。”
“陆齐诚呢?我们不是派了陆齐诚去监视他吗?为何在陆齐诚的几分密折上都是在为丁云毅说好话?”崇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我们都看错了丁云毅,也都过高的信任了陆齐诚。”王承恩坦然地道:“过去总以为陆齐诚这人虽然有些贪财,但到底还是忠心耿耿的,但显然丁云毅出了让陆齐诚根本无法拒绝的筹码。况且那里又是他的地盘,陆齐诚不可能不为其所用。”
“对朕不忠,就是对我大明不忠!朕即大明,大明即朕!”崇祯再也无法忍耐,怒不可遏的一拍龙案:“割据地方,无视朝廷法度,处处欺上瞒下,此乃乱臣贼子也,朕当诛之!来人,传朕旨令,朕要让张肯堂把他押解回京,朕不相信他真的敢反了!”
王承恩正想劝解,忽然外面来报,江南等地士子上书!
士子上书?崇祯和王承恩全都怔在了那里。
这是一次让人震惊的上书。以江南士子领袖张溥为首,共有一千八百七十九人联名上书,恳请朝廷表彰武烈伯丁云毅!
上书中,竭力赞美了这些年来丁云毅对于朝廷的贡献,竭力赞美了丁云毅对于朝廷的“忠贞”。而且还比较隐晦的提到,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丁云毅的风言风语,那必定是一些善于嫉妒的小人做出来的无耻勾当。
武烈伯有大功于朝廷,有大功于天下,今却遭到无耻小人诽谤,未免令天下人心寒,因此为平忠臣之心,定天下之心,恳请朝廷嘉奖武烈伯丁云毅!
王承恩刹那间便震惊了,他忽然便发现了什么。可是还没有等他说话,崇祯已经勃然大怒:“好丁云毅,好丁云毅,居然还和这些读书人勾连起来了!杀,杀!朕的天子剑,杀得流寇,杀得金虏,难道还杀不得丁云毅吗?”
“皇上,不可!”王承恩急忙叫了起来。
正在气头上的崇祯,yīn森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王承恩,难道你也要学这些读书人的样子,为丁云毅说话吗?”
“皇上三思啊!”王承恩并没有什么害怕:“皇上请想,那些读书人为何会替丁云毅叫屈?皇上再想,丁云毅的势力已经大到了什么地步?皇上不是不可以杀丁云毅。也不是不可以杀那些为他说话的读书人,可是有我大明以来。读书人若是认定了一件事,难道有害怕的吗?皇上杀得了一批。但却会有更加多的读书人继续前赴后继的上书那!”
“朕不管,朕不管!”崇祯大声叫了起来:“朕的剑能够杀得了多少佞臣贼子,就杀多少!朕要看看这鲜血能否把我大明江山染红!”
“辽东急报!”
这一声话瞬间让崇祯安静下来,当听到“辽东急报”四个字的时候,崇祯脸上一片惨白。松山刚刚战败,难道金虏又大肆进攻了吗?
王承恩急忙接了过来。在崇祯的示意下看了看,面上也是霍然变sè:“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上书,武烈伯、福建总兵、上护军、骠骑将军丁云毅镇守台澎,有大功于朝廷。尔今局势混乱,恳请朝廷嘉奖丁云毅,以振天下军心民气!”
当这份奏折念完,崇祯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这么呆呆的坐在那里。
“吴三桂,吴三桂,现在居然连着吴三桂也为丁云毅请功了......”过了半晌,崇祯苦涩的笑了一下:“江南士子,辽东大将,一个接着一个的为丁云毅上书求赏。丁云毅那。你当真倒是没有辜负朕那!”
“皇上,丁云毅的势力已经成了。”王承恩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士子之心不可侮,辽东将士之心更不可寒。我军在辽东才遭败绩,如今正是稳定军心的时候。以前丁云毅曾经在辽东和吴三桂并肩奋战过,两人交情深厚,这次想来是丁云毅使诈,在吴三桂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唆使他上书的,但眼下非常时刻,千万要稳定住辽东局势那。”
他略略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中原流寇又起。辽东局势动荡,朝廷处处用兵,捉襟见肘,况且此时郑芝龙已灭,福建只剩下了一个张肯堂,以他的力量来说是没有任何办法抵挡住丁云毅的,万一这个时候朝廷逼得急了,内臣只怕他会真的反了那......虎贲卫天下jīng锐之师,如果他们反了,朝廷还拿什么去平叛那?”
“难道,就这么听之任之吗?”崇祯不太甘心地问道。
王承恩苦笑了下:“内臣方才说过,其实那丁云毅是忠的,但他忠的是我大明的江山,他想要做个权臣,但他却未必想做jiān臣。其实想想这几年朝廷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看到崇祯脸上露出不悦之sè,王承恩虽然心里担忧,但此时是关系到大明生死存亡的时刻,王承恩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屡次为朝廷立下大功,但朝廷却在福建形成三方制衡力量,始终把他死死的压制在台湾澎湖这两个小岛上,时间长了,难免让他心生怨言,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内臣再斗胆说句掉脑袋的话,朝廷过去有些危急时候丁虎贲,太平时节防备丁的感觉那……危急时候丁虎贲,太平时节防备丁!”
崇祯的心里动了一下:“那按照你的看法应当如何处置此事?”
“稳,无论如何都要稳定住目前局势!”王承恩的回答丝毫没有任何迟疑:“现在各地再乱,福建也绝对不能乱了,或许什么时候便又要用到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了!内臣斗胆,恳请皇上升武烈伯丁云毅为武烈侯!”
“武烈侯?”崇祯一怔,随即大是不乐意:“他做出了这些事情,朝廷不但不怪罪,反而还要提升他为武烈侯?”
“对!”王承恩坚定的回答道:“非常时刻用非常手段。丁云毅夺回泉州,其功一也;海上大败郑家水师,其功二也;锁龙岛斩杀郑芝龙,其功三也。有此三功,让他当个武烈侯天经地义。况且如此做过天下人看,非但可以稳定住江南、辽东二地军心民气,而且还能使天下人知道朝廷有功必赏,绝对不会怠慢功臣!还有一层意思,是要让那些虎贲卫的将士们知道,朝廷对他们的丁虎贲是好的,对他们也一样是好的!”
崇祯又沉默在了那里,许久,鼻息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并不情愿这么做,一个权臣,居然能够要挟自己?自己才是天下至尊,一切原本都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
但现在却让一个权臣,公然的爬到了自己的头上!
但他却也知道,王承恩说的都是真的,王承恩的这些话,也全是在为自己考虑。现在的大明那,已经再也当不起一次大的动乱了!
“还有呢?”崇祯低声继续问道。
“还有,请皇上罢免张肯堂吧……什么?”当王承恩的这句话说出来,崇祯的整个人都震惊在了那里。
罢免张肯堂?崇祯的声音一下抬高:“张肯堂对朕忠心耿耿,一心按照朕的旨意去办,那才是真正的忠臣,你却要朕罢免他吗?”
“是,张肯堂是忠臣,但丁云毅却是权臣!”王承恩的话里充满了无奈:“有的时候,为了大计,只能牺牲忠臣那。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就争取不到时间!等把中原流寇定了,把辽东的战事平定下来,再去集中jīng力对付丁云毅,为张肯堂平反吧。”
崇祯沉默在了那里。
他是皇帝,是天下至尊的皇帝!可是现在他却连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臣也都保护不了。这样的皇帝还算什么皇帝?这样的做法难道不会让那些忠臣们心寒吗?
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稳定住目前的局势,他必须要让丁云毅稳住!
崇祯在那沉默了很久:“传旨,加武烈伯丁云毅为武烈侯,以表彰其平叛之功。福建巡抚张肯堂半事不利,郑芝龙谋反事前毫无察觉,附带连坐之罪,着免去所任各职,赐死!由武烈侯丁云毅监刑……这次是王承恩怔在了那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能下这么狠的心。
“为了大明,为了大明,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那!”崇祯的眼眶有些红了:
“还有什么事情?对了,丁云毅保奏叶原先为福建巡抚,准被!着叶原先署理福建巡抚!还有什么要求?准了,准了,全部都照准了!”
忍!现在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只有一个字:忍!无论如何也要忍下去,忍到自己有jīng力来收拾丁云毅那一天的到来!RS
第四百五十二章 狭路相逢
一声声沉闷的火炮发shè声在两人的耳中响了起来。
孟天雄正举起锤子猛力地向凿子砸下去,由于船体的晃动,这一锤竟然砸到了他的手指上。幸好由于海水强大的阻力减缓了锤子的速度,不然的话可以他的手指早就碎了。
海水中漂荡起的几缕殷红的鲜血从他的眼前飘过,孟天雄顾不上剧烈而钻心的疼痛,他挥起了锤子继续敲打凿子。
海盗突然发shè了火炮,明确无误地说明海盗已经发现了“欢喜”号对他们采取了抵抗,愤怒的海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把“欢喜”号轰成一堆碎片,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孟天雄不禁提醒自己应该更加地冷静,那样才能更加迅速地完成任务。
在沉闷而密集的火炮声中,两人开始用凿子撬船底的那些裂缝来制造窟窿。这一次他们选择了合作的方式,两人分别把凿子插入裂缝的两端,然后双手紧紧握住凿子,双脚用力朝船底蹬着,把身体上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凿子当中。
“一、二、起!一、二、起!”两个人一边使劲一边在心里喊着口号。
不断晃动的海水下面,是他们两张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的面孔,这两张扭曲的面孔上面,可以看到一种东西叫做坚韧不拔。
“欢喜”号的甲板上。海盗的炮弹不断地落下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不断有士兵被炮弹击中,甲板上血肉横飞。浓烟四起,惨不忍睹。
这个时候,魏东从医疗舱之中冲了出来,他替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止血。
龙战天命令手上有弓弩和火铳的士兵往小船上的海盗进行shè击,其他士兵对爬上船舷的海盗进行击杀。
可是由于弓弩和火铳的数量过少,杀伤力显然不够。小船上的海盗反而用上了弩机。十几张弩机掩护向上攀爬的海盗,只要“欢喜”号上的士兵敢从船舷上伸出脑袋来,迅猛有力的弩箭就会shè穿士兵的头颅,在海盗火炮和弩机的掩护之下。海盗不断地登上“欢喜”号。
龙战天带领士兵和越来越多的海盗进行了肉搏战,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绣chūn刀,他的刀已经好多年没有杀过人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让他的刀尝尝人血的滋味了,想到这里龙战天的眼神变冰冷如霜。
他还要保护身后的林近甲,他只是一介书生,用李东盛的话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不允许林近甲出现任何危险或闪失。
海盗们显然看出了眼前这一位年轻人的特别,三名海盗砍杀了身前的两名士兵后,他们舔掉嘴角的血迹后。极有默契地朝龙战天冲了过来。
龙战天jǐng惕地盯着他们,突然,海盗大喊一声冲了过来,他的刀高高的从龙战天的头顶上劈了下来,他的狰狞的脸上充满着一种疯狂。龙战天一闪身,刀锋擦过了龙战天的身体砍了下来。海盗因为用力过猛而使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而往前一倾,龙战天提起右脚往他的膝盖处一点,海盗立即俯身摔倒在甲板上,龙战天看也不看。一刀从他的后背刺了进去,海盗痛苦地抬起头大叫呻呤着,不一会儿就一命呜呼了。
另两名海盗红着眼睛分别从龙战天的左右两边奋力砍过来,龙战天蹲下身子躲过了他们的攻击,海盗的两把刀发出了猛烈的撞击,发出“嘡”的一声响。龙战天双手握刀,整个身体旋转了一整圈,只听“哧哧”两声,血花飞溅,海盗倒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只要谁敢上来,我立即让他血溅当场。”龙战天提着滴血的刀,朝着海盗一声大吼。
海盗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可是刚刚三名同伴一瞬间就死在龙战天的刀下,海盗们不禁胆寒,他们把龙战天围在中间,迟疑着不敢往他前面冲。
林近甲从来没有遇见过打仗的阵势,他望着甲板上拼杀的士兵和海盗的时候,他的脸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
正当龙战天奋力和海盗搏杀的时候,林近甲忽然看到一名海盗提着血淋淋的刀朝正在给受伤士兵包扎的魏东冲了过去,边上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挡海盗,魏东的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情急之下,林近甲掰开一名死去士兵的手,拿起他手中拿起一只火铳,准备朝那名冲向魏东的海盗shè击。
发shè火铳需要火捻子点燃,可是他手中并没有火捻子,情急之下林近甲大声喊道:“魏东小心你的后面!”
魏东猛然抬头往后一看,只见一名体型硕大,皮肤漆黑的海盗举着刀往他头上劈下来。魏东脸sè大变,本能的反应就是往前一滚,海盗的刀砍在了坚硬的甲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一刀没有砍中魏东,海盗非常的生气,他的脸sè变得极为挣拧,张着嘴巴不知道呼喊着什么,一口因为过多嚼食槟榔而发黑的牙齿显得犹为可怕。
海盗船上继续发shè着火炮,“欢喜”号一根桅杆被火炮直接击中断成了两截,“轰隆”一声巨响,桅杆倒在了林近甲的眼前,巨大的震动力让他浑身震颤不已。倒下来的桅杆上,船帆也熊熊燃烧起来,船上浓烟滚滚。
幸好由于这只火铳上刻着摸上去有些粗糙的“鲨字一百六十九号铜铳”的铭文,才让林近甲紧紧地抓住了它,不然刚才慌乱之中,火铳可能早就脱手而出了。
林近甲提着这只火铳,把导线凑到火焰上之上,只听“哧哧”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把火铳瞄准了正提着刀追杀着魏东的海盗。
突然,“呯”的一声响。林近甲握着火铳的手突然感到一阵灼热的疼痛,火铳掉到了地上。
此时。魏东已经被海盗逼到了船舷上,他除了翻身跳入大海,已经无路可逃。即使他真的跳下去,海盗也不会给他留下转身的时间,他会一刀结果了魏东的命。
魏东惊恐地看着一脸狞笑的海盗,对方的yīn影投shè到他的脸上。魏东闭上了眼睛。他的死亡已经来临了。
然而,海盗的手中的刀竟然迟迟地没有砍下来。魏东睁开眼睛,竟然看到眼前的海盗摇摇yù坠,他的脸早已经转向了另一边。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绝望和不甘。
魏东急忙朝左侧连续滚了两圈后,海盗才他刚刚靠着的船舷倒了下去,然后摔进了海里面。就在海盗倒下的一瞬间,他看到海盗的后背竟然有十几个流血的小洞。
魏东喘着粗气往刚刚海盗张望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林近甲手中的火铳正冒着烟。魏东明白了,这一次是林近甲救了他,他朝林近甲笑了笑,可是林近甲却对他的微笑致意无动于衷,低着头望着甲板上的火铳。
“大明士兵就使用这样不易cāo作的武器?我一定要改良这种小型的火器。”魏东的耳朵中飘来了林近甲低沉的声音。
士兵和海盗的搏杀还在继续,虽然大明士兵训练有素。可是由于他们缺少武器,因此在凶残的海盗面前竟然无法发挥他们的战斗力,甲板上的海盗越来越多,而士兵却越来越少。
海盗船底,孟天雄和李东盛终于撬开了两个窟窿,海水源源不断地涌进了海盗船的底舱,水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出来。
海盗的船舱里,一名负责巡查的海盗巡查底舱,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背。然后他看到了两个窟窿正不断地往上涌出海水。
海盗立即跑到海水涌上来的地方,木板断裂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海盗的一只脚猛然陷了下去,整个人也坐倒了下去。海盗惊恐地提起自己的脚,发现底舱里又多出一个更大的窟窿,海水不断地喷涌而出。
海盗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跑出了底舱。
孟天雄和李东盛并不知道海盗船的底舱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撬开第三个窟窿,一只长满了汗毛的脚突然从窟窿陷了下来,他们知道海盗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在船底下已经不再安全。
“接下来怎么办?”浮出水面吸了一口气之后,李东盛问道。
孟天雄望了一眼远处的“欢喜”号,只见“欢喜”号上浓烟滚滚,船体也有些倾斜了,看样子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好不容易凿开了三个窟窿,绝对不能让他们堵回去。”孟天雄的语气很坚决。
李东盛点了点头,随着孟天雄重新潜入了海底。果然不出孟天雄所料,船里的海盗已经开始寻找东西来封堵底舱的窟窿。两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只要那三个窟窿被堵上,他们就用铁凿子用力往上捅。几个回合下来,水依然源源不断地涌进船舱。
他们两人都非常清楚,海盗绝不会仅仅只是堵住他们制造的窟隆。果然,不久之后,海水中出现了四名海盗的身影。他们每个人的手里握着一杆长枪,一边游一边朝他们径直刺了过来。
孟天雄心里暗叫不好,为了凿开窟窿,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又要对付经常在水中作战的海盗,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正在考虑对策,一杆长枪已经朝着他的脖子刺了过来,孟天雄的往船底用力一蹬,仰着头往后倒退着。海盗并没有放弃,那一杆长枪却一直紧紧地追随着他。
孟天雄的速度越来越慢,那杆长枪也就越来越接近他的脖子,正当孟天雄感无法躲避的时候,李东盛突然游了过来,他的一只大手猛力抓住了刺向孟天雄的那一杆长枪。
海盗一愣,他急忙抽回他的长枪,可是李东盛岂能让他如愿。李东盛的双脚也在船底用力一蹬,整个身子弹shè而出,他借着这一股力量硬生生地夺下了海盗的长枪。
就在此时,另一名海盗双手紧握着长枪朝李东盛刺了过来,李东盛根本没有打算躲避,反而挺身迎了上去,一手握住了这一只长枪。与此同时,李东盛把刚刚夺下的那只长枪递给了孟天雄。
孟天雄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握住长枪朝着那名被抓住了长枪的海盗刺了过去,他准确无误地刺中了对方的脖子,鲜血立即喷涌了出来,犹如一条红sè的丝带在水中飘荡着。
另外三名海盗见状,他们并没有因为一名同伴被杀而退却,他们再一次提着长枪游了过来。
水底的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的胸口早已经憋闷异常,他们只好从海面上露出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可是刚一露头,船上早已经准备就绪的弓箭手立即朝他们发动了攻击。
羽箭“嗖嗖嗖”从头顶激shè而下,两人只好重新潜回水里,可是孟天雄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一只箭shè中了他的肩膀。
水底更加的危险,三名海盗浮到海面呼吸之后,重新潜入水底对他们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海水剧烈地刺激伤口,孟天雄感到巨烈的疼痛。然而,留在孟天雄肩膀上的那一只箭才是真正的隐患,那只箭的存在减慢了孟天雄的游动速度,当他在水底游动的时候,箭不断地左右摇晃起来,那种感觉简直如同用一根棍子不断地捅着他的伤口。
孟天雄只能紧咬着牙忍受着这份痛苦,他不能因为自己身上的痛苦而放弃战斗。他非常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解决掉眼前这几个海盗,他才可以阻止船上的海盗堵上三个窟窿,海盗船才会沉入海底,失去攻击能力。
他必须忍耐,他也只有忍耐。
又一名海盗握着长枪朝孟天雄刺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后退,他也握着长枪朝海盗冲了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孟天雄已经没有后退的选择了,立即解决海盗已经是他唯一的选择,否则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长枪离他的脑袋只有几寸距离的时候,孟天雄突然扭头躲过了海盗的长枪,锋利的长枪撕开了他耳廓,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他继续挺着长枪依然朝海盗的面门刺了过去!
死亡就在眼前,孟天雄扬起一个笑容,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得意得太早,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
海盗见孟天雄躲过了他的攻击之后,他果然放弃了长枪,腾出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孟天雄的长枪。然后用力一拽,孟天雄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他被海盗拉了过去。
第四百五十三章 惨胜
死亡就在眼前,孟天雄扬起一个笑容,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得意得太早,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海盗见孟天雄躲过了他的攻击之后,他果然放弃了长枪,腾出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孟天雄的长枪。然后用力一拽,孟天雄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他被海盗拉了过去。
孟天雄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他瞥见另一名海盗早已经做好准备,他连松开手的时间都失去了。另一名海盗发出了他致命的一击,只见他的长枪在水中划出一道水线,迅速地奔着孟天雄的胸膛而来。
除了越来越近闪着寒光的长枪,孟天雄还看到了海盗的狞笑,这是他生命的终结。
生死就在一刹那之间,一个身影奋力地游了过来,他用自己的身子阻挡了长枪刺杀的路线。
鲜血喷涌了出来,海水变得殷红一片,迷住了孟天雄的双眼,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这个曾经用鞭子狠狠抽打过他,曾经把他三次沉入大海的粗鲁军官。在他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为他拦住长枪致命的攻击。
海水的红sè越来越浓,寂静的海水之中,是孟天雄悲愤yù绝的脸。
长枪没有刺中孟天雄,可是他身体却被另一名海盗拉拽了过去。他和海盗越来越近,当海盗挣拧的脸出现在他眼中的时候,他突然放开了长枪。右手猛力拔出了插在肩头的羽箭,朝着海盗的脖子猛扎了过去。鲜血迸溅,海盗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慢慢地往海底下沉。
肌肉撕裂的巨痛。几乎让孟天雄晕眩过去。可是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痛,奋力地朝李东盛游过去,竭力把李东盛拉出海面。
新鲜的空气让终于让李东盛缓过气来了,他的脸sè铁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孟天雄的情况也非常糟糕,伤口疼痛算不上什么。更可怕得是他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
几米之外,两名海盗浮在水面上,他们也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狠狠地瞪着两人,看情形他们同样累得够呛。
孟天雄发现海盗船的吃水已经比原来深了很多。很明显海盗船的底舱已经灌进了不少的水。而且由于底舱里的水越来越深,海盗要想堵住这三个窟窿越来越难了。
“我去拦住他们,你赶紧撬开第四个窟窿。”李东盛喘着气说。
“你还行不行?”孟天雄望着脸sè越来越青的李东盛,不由地感到担忧,“还是我来对付海盗,你来撬开窟窿。”
“战斗是一名军人的意义,战死是军人的荣誉。”李东盛说完这句话,不等孟天雄再说什么,就朝海盗游了过去。
望着李东盛有些笨拙的行动,孟天雄很清楚李东盛这一次出击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他咬着牙再一次潜入了水中。船底是他的战场,那里同样有着他的荣誉和尊严。
两名海盗也再一次提着长枪潜入了水底要把他们置于死地。两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游过去,李东盛前去阻挡住了海盗,孟天雄则往船底游了过去。
凿子依然插在船底下的裂缝之中,孟天雄双手握住凿子,双脚蹬着舱底,用上全身的力气去撬动裂缝,可是裂缝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扩大的迹象。前面三个窟窿能够成功撬开。那是因为是两个人的力量。
可是现在只有孟天雄一个人,而且他全身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了。
打开第四个窟窿是让海盗船能否下沉的关键,孟天雄心里异常焦急,他明白“欢喜”号经过海盗如此猛烈的进攻,绝对无法再坚持多长时间了。浑身是伤的李东盛也不能再坚持很久了,他必须要快。孟天雄咬紧牙关,再一次用劲,裂缝扩大了一些,依然没有被完全撬开。
就在此时,一名海盗绕过李东盛的阻拦,他握着长枪径直朝孟天雄刺了过来。这一次他的速度非常的迅疾,孟天雄大惊之下迅速偏转他的脑袋,长枪贴着他的眼睛刺了过去,恰巧刺进了裂缝之中。
海盗只好用力地往外拔长枪,可是长枪竟然死死地卡在里面,一时间无法被拔出来。
孟天雄心头一喜,这只长枪如同另外一只卡在裂缝之中的凿子,孟天雄不再理会那名海盗,他迅速把凿子插入裂缝的另一头,然后再一次把自己的双脚蹬在船底。
“咔嚓”一声脆响,裂缝变成了一个窟窿,海水源源不断地灌进了船舱。
海盗见自己的打算要孟天雄命的长枪反而帮了对方的忙,异常愤怒地游了过来,他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孟天雄,他企图和孟天雄同归于尽。
孟天雄身体逐渐往下沉,他的胸口越来越闷,却没有一点儿反抗的力气。即使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凿子,他也没有任何的力气举起凿子来攻击这一名抱着自己的海盗。
恍惚之中,孟天雄看到海盗船也一点一点往下沉,孟天雄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意。
孟天雄挣扎了一会儿,始终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和海盗一起下沉,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
一片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头顶涌起一股血花,然后一个魁梧的身影向他游过来。孟天雄闭上了眼睛,生于大海,死于大海,这就是他的宿命,他不会抱怨。
“欢喜”号的甲板上,横七坚八地躺着众多的尸体,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
龙战天的眼里释放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他和自己的士兵依然进行着生死之战,尽管海盗已经把“欢喜”号上的士兵和船员逼到了船尾的位置。
海盗虽然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地位。可是他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龙战天一个人已经杀死了二十多名海盗。黑sè铠甲上面,几乎被他自己和海盗的鲜血染红了。
海盗从来没有见过龙战天这样的敌人。手起刀落之间,轻轻松松就可以杀掉一个人。
林近甲和魏东两人的手里也紧紧地握着沾着血迹的刀,他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海盗刚刚登上船时的惊慌失措,而是多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
西坠的残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海水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血sè。
“欢喜”号的对面,海盗船正逐渐倾斜。然后缓缓地往下沉了,船上的炮口也被海水淹没了过去。
“轰——”一声沉闷的炮响,一发炮弹居然从水底冲了出来。
由于船体已经倾斜,这颗炮弹只能斜着飞上了天空。最后竟然落在“欢喜”号下面的一艘小船上。小船被炮弹击成了两截,守船的一名海盗也翻身落入了大海之中。
龙战天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海盗看到已经处于绝境之中的龙战天突然发出畅快的笑声,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sè。
“兄弟们,狠狠地杀!”龙战天的剑突然往前面一指,大声的喊道。
突然之间,士兵们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他们随着龙战天朝海盗冲了过去,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希望之光,海盗们则被他们突然爆发出来的勇气震撼住了
龙战天上前几步。一剑刺穿了前排一名海盗的心脏之后,剑锋又掠过另一名海盗的脖子,两名海盗瞬间毙命于龙战天的剑下。
混战之中,终于有几名海盗发现了他们的船正逐渐下沉,他们纷纷呼喊起来。很快甲板上本来处于优势地位的海盗开始慌乱起来,他们顾不得眼前的敌人,纷纷往船舷边后退。趁着这个机会,船上的士兵和船员对海盗展开了反击。
没过多长时间,海盗们都跳进了海里。龙战天一边命令船员朝海盗船驶过去,一边命令士兵们朝爬上小船准备逃跑的海盗放箭,只可惜羽箭的数量实在太少,没能shè中几个海盗。海盗船正慢慢地往下沉,海盗拼命地摇橹四散逃开了。
当“欢喜”号驶到海盗船下沉位置的时候,龙战天站在船头朝海面四处张望。此时的海面上除了漂浮着几个装货物的木桶之外,几乎称得上平静,似乎它刚刚吞噬过一条巨大的海盗船,只是他看到的一个幻觉。
海面上发现孟天雄和李东盛的身影,龙战天仰起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叫,“欢喜”号上的人不知所措地望着他魁梧而孤傲的背影。
风吹过龙战天的脸庞,令他感到一丝冰凉的感觉,他的心里却涌上了一股苦涩。为了大明的骄傲和荣誉,他主张进行了这一场和海盗的战斗,虽然看上去他们赢了,可是结果是如此得惨烈。
“海面上有两个人浮起来了。”孙德充满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们是李指挥和孟舟师。”
“赶紧下去人把他们拉上来。”龙战天大声命令道,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浮在海面之上的两个人,此时李东盛正夹着孟天雄。
几名受伤较轻的士兵立即跳了下去,接过船上抛下来的绳索,托住昏迷不醒的孟天雄,在他的手上和脚上绑上了绳索后,先把他拉了上去。李东盛也在几名士兵的帮助下绑好绳子,被吊上了船。
龙战天看着两人陆续被吊上来,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夕阳的余辉从一个被炮弹击穿的洞口照shè进了船舱,洒落在孟天雄的脸上。他的样子有些吓人,脸苍白的像一张纸,并且深深地凹了下去,他的嘴唇也丧失了原本红润的sè泽,几乎变成了紫黑sè。
李东盛的头斜靠在船壁上闭着眼睛睡觉,他的身子随着船轻轻地摇晃着,当他快要从船壁上滑下去的时候,他竟然会突然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保持最初的状态。
当魏东进来的时候,李东盛突然睁开了眼睛jǐng惕地望着舱门口的方向,他的身子也在一瞬间充满了力量,可以随时一跃而起。
魏东见到李东盛原本应该戴在嘴巴上的布罩丢在地上,不满地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想要在这里照顾孟舟师就必须把布罩戴上。”
李东盛把眼睛一瞪道:“我在水里已经憋够了,你还要让我戴这玩意让自己憋得慌?”
“那我只能请你出去了。”魏东不仅没有被他那幅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住,反而对他下了逐客令。
“你敢!”李东盛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魏东冷笑一声说:“船上只有我一名大夫,你说我敢不敢这样做。”
李东盛和他对视了一番,非常不乐意捡起了布罩,一边往头上戴一边说:“除这些莫名其妙的花招以外,你倒是把整船躺着的人给治好了啊。”
魏东走到孟天雄的床前,一边检查一边说:“没有这个布罩,你早就和其他人一样躺着不死不活了。”
“你就是一个庸医,什么病也不会看。”戴上布罩后李东盛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然后他也凑到了孟天雄的床前,“真不明白龙指挥是怎么想的,选你上船当医官。”
魏东没有理会他,他细致地替孟天雄做完检查后说:“如果他再坚持一天,明天就有救了。”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李东盛问。
“欢喜”号明天可以靠岸,到岸上找到药物我就能对他进行医治。”魏东说。
“如果明天靠不了岸或者找不了药呢?”李东盛的眼睛望着他。
“那我也无能为力。”魏东叹了一口气道。
“等你这个庸医救人还不如靠自己。”李东盛生气地扯下布罩跑出船舱。
李东盛跑到了甲板之上,他说:“我们船上的兄弟大部分都倒下去了,他们都快不行了。魏先生说要想救他们的命,只有一天时间。我们的船帆破了,船就像蚂蚁一样往前爬,我们要为那些倒下去的兄弟轮流划船,争取时间。”
“轮流划船,争取时间。轮流划船,争取时间。”
魏东知道能够继续在船上工作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这一阵阵声音却出齐地整齐响亮。
夕阳几乎完全沉下去了,海面之上一片暗红sè。“欢喜”号张着几张破破烂烂的船帆,借着阵阵微风,向前缓慢地行驶着。
船头,龙战天和林近甲两人正研究着一幅航海图,夕阳的余辉洒在他们身上,染红了他们的身躯。
几个岛屿在暮sè中若隐若现,林近甲指着前方:“根据我从《武备志》上抄录的这份航海图,前面应该就是爪哇岛龙牙山,那是一个优良的港口,‘欢喜’号将在那里停泊。”
第四百五十四章 生擒郑森 (上)
正当“欢喜”号在与海上恶劣环境和海盗搏击的时候,远征殖民舰队的指挥使叶大海却以为自己的那几条船已经彻底的葬身在了大海之中。
说实话,他很有一些心疼,龙战天是丁云毅集团中比较早加入的一位。而远征殖民计划才刚刚开始,却已经出现了如此损失,这不得不让人心疼。
但是对于叶大海来说,再大的困难也必须去克服,他们不会因为船只的损失而减慢自己的脚步。
“指挥使,方才我们遇到了一条从爪哇来的商船,他说在龙牙山方向听到了炮声。”“虎烈”号上的舟师瞿一航急匆匆的过来说道。
“爪哇方向?巴达维亚?”叶大海皱着眉头问道。
“不清楚,那条商船是咱们大明远洋公司的,我已经把船主请了过来。”
正说着,商船船主已经来到“虎烈”号上,两边相见,船主叫孙维达,是“大明远洋公司”聘请的,听说对面站着的独臂疤脸将军就是虎贲卫悍将叶大海,孙维达好生敬重。
两边客套了几句,叶大海问起情况,孙维达急忙说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情。炮声打得很激烈,我担心祸及自己商船,因此没有靠近。但我的船上带着千里镜,特意看了下,我见了,有一艘船,是我大明战船。”
“什么?”一听这话,叶大海整个人都变得jǐng觉起来:“大明战船?孙先生,你没有看错?”
“没有。我大明三角龙旗我还不会认错!”
孙维达很肯定的回答,让叶大海的眉头深深的锁在了一起。
大明战船?这附近海域除了自己的舰队,哪里还有大明战船?是郑家水师的吗?按照rì子来看,虎贲卫早已和郑家水师开战了。而且叶大海能够非常肯定,虎贲卫水师是不会败的,那么那是郑家水师的残兵败将?
也不对,郑芝龙既然已经反叛了,就绝对不会再悬挂大明龙旗......
那是哪里来的战船?
叶大海忽然心里一动,难道,难道那是自己失踪的船只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龙战天他们也许还没有死也不不定......
可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龙战天他们的话,有什么海盗居然那么大的胆子,敢动虎贲卫的战船?总镇大人统领天下海盗,那些海盗又是从哪里来的?
“指挥使。会不会是龙战天他们失踪的船?”一边的瞿一航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现在摆在叶大海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不管,直接按照预先设定的目标前进;第二条,便是掉头回去看看那些是不是自己掉队的兄弟。
叶大海没有太多迟疑,很快下达了自己命令:“全船队转舵。目标,爪哇岛龙牙山!”
远航殖民舰队并没有太多的迟疑,无数的战船开始转舵向着龙牙山方向而去......
也许他们这次去将会一无所获,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弟兄......
而此时在龙牙山的龙战天和他的弟兄们,却又遇到了新的情况:那些才被击退的海盗。再次卷土重来。
这一点让龙战天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哪里来的海盗?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大明战旗吗?甚至,“欢喜”号上还悬挂上了虎贲卫战旗和海盗盟旗。
但这一切似乎对这些海盗来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对方大约有八、九条船的样子。全部架设火炮,在海面上一字排开,虎视眈眈的盯着“欢喜”号,随时都有进攻可能。
而“欢喜”号却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他们没有炮弹,没有火枪,素来以火器犀利而自豪的虎贲卫水师,不得不面临一个异常尴尬的局面了:
他们必须完全以冷兵器作战!
“李东盛!”
“职下下!”
龙战天朝这个几乎被自己砍了脑袋的部下看了眼:“弃船!”
“什么?弃船?”李东盛一听之下大惊失sè。
“弃船!”龙战天的回答里没有丝毫犹豫:“命令弟兄们全部上岸,临时构筑防御。我看这些海盗的样子似乎并不准备放过我们……尽管他并不情愿,但他却必须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同样也舍不得就这么放弃“欢喜”号,但他却必须为船上弟兄们的生命负责。“欢喜”号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可能了,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弟兄们再白白的牺牲生命。
“欢喜”号已经靠岸,船上那些负伤的、生病的弟兄,都在尚还健康的弟兄搀扶下走了下来。多rì未见陆地,忽然双脚踏到了土地上,那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可是所有的人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从这里能够看到,海盗船只也正在缓缓的朝着此处快速行驶而来......
陆地上的恶战,也许一触即发......
龙战天清点了一下人数,能够战斗的居然不到三十人了。他不由得苦笑了下,自从跟随武烈伯征战以来,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被动的情况了。
李东盛来到了他的身边,手里举着一枝火把,他无限眷恋的朝着“欢喜”号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的把火把递到了龙战天的手里......
龙战天轻轻叹息了声,他的眼里同样也有着无限眷恋,然后,他默默的把火把扔到了堆积在“欢喜”号甲板上的那些引火之物上......
他舍不得,和所有的弟兄一样都舍不得。但他们却必须这么做。“欢喜”号就算被烧毁了也绝对不能留给敌人......
火光从“欢喜”号上升腾而起,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照亮了龙牙山......
那些能够站起来的弟兄们。搀扶着受伤、生病的弟兄,默默的看着一切,默默的眼着正在燃烧中的“欢喜”号......
别了,“欢喜”号!
陆地的远处,一些当地人悄悄的从藏身处出来,探头探脑的看着这些忽然来到的不速之客。
尽管龙牙山是一个天然的海港,但自从红夷建立了巴达维亚城后,这里便已经废弃不用许久了。也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热闹。
这些奇怪的当兵的是从哪里来的?
“指挥,那里有座小山。”去周围探望形势的孟天雄急匆匆的过来说道:“我看过了,小山地势虽然并不险要,但却可以暂时抵挡住海盗们的进攻。”
这个时候。从海盗的态势来看,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些海盗必定会登陆了。
“带着负伤、生病的弟兄们先撤。”龙战天抿着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我和李东盛断后。”
看着刚刚上岸,还没有来得及喘息一下的兄弟们,龙战天苦笑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狼狈了?居然被一群海盗撵着到处跑?
只要自己能够缓过这股劲来。这仇非报不可......
小山上很快出现了大明的士兵们,临时的防御工事也在第一时间被搭建起来。尽管这些大明的士兵们已经非常疲惫,但他们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拿过了千里镜,龙战天朝海面上看去。发现那些海盗船只正在快速接近,当靠岸之后。大量的海盗并没有任何停留,纷纷从船上跃下。
而让人更加奇怪的是。这些海盗一登陆,并没有像其他海盗那样大喊大叫,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掠夺当地。
反而他们表现得非常井然有序,就连急着进攻的意思也都没有。
这是哪里来的海盗?龙战天愈发的不明白起来。这和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股海盗都不一样。
接着,更让龙战天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海盗开始拆除舰船上的火炮运到岸上。难道,他们是想利用这些火炮对这小山进行攻击吗?
事情的发展很快便印证了龙战天的判断......
海盗们有条不紊的搜索前进,而在千里镜里可以看到,他们对待当地人甚至显得比较友好,那些被他们抓到的当地人,非但没有受到虐待,反而还正在和海盗们进行着什么交流。
不过海盗,从海盗们的动作来看,他们显然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了明军将士藏身的这座上上。
龙战天的眉头锁得很紧,他开始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海盗们开始向这里进发,他们发现了明军藏身之处,但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攻击企图。
夜幕已经降临,山下燃烧起了无数的篝火,很明显,海盗们是准备等到天亮后再进行大举进攻。
“李东盛,这些是海盗吗?”龙战天把李东盛叫了过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说不好,瞧他们的装扮是,但看他们的行动却又不太像。”李东盛的脸上也同样带着忧虑:“我仔细观察过了,尽管他们的举动和别的海盗没有任何分别,但行军、布阵、追击却显得非常整齐,偶尔出现混乱,也会很快得到纠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有人在那里指挥行动,而且这个人一定在军队之中呆过……你说他们的行军动作像谁?”龙战天忽然问道。
李东盛迷茫的摇了摇头。
龙战天抿了下嘴:“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就觉得非常熟悉……他想了许久,也没有什么答案,过了会,他把林近甲叫了身边:“从海盗目前的动作来看,他们今晚不会进攻,怕是在等到天亮。我们人少,而且丧失了一多半的战斗力,兵器上又严重的匮乏,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你不是士兵,不必在这战斗。”
“啊!”林近甲一听之下便有些发蒙。
“还有你,魏先生。”龙战天又把头转向了魏东:“你是船上的大夫,也没有必须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送死。明rì一旦我们失败,我允许你们两个人向海盗投降!”
“什么?向海盗投降?”林近甲和魏东一齐叫了出来。
“对,你们可以向海盗投降!”龙战天的语气从来没有那么坚定过:“你们一个是读书人,对‘武备志’里记载的那些航海知识烂熟于心;一个是大夫,专会治病救人,所以留着你们对海盗是有用的……林近甲想都不想便说道:“指挥,虽然我不是个士兵,但我也知道虎贲卫里从来没有投降这样的说法。难道你要让我和魏先生蒙受这样的耻辱吗?”
“林近甲,魏先生!”龙战天加重了自己的声音:“死有什么可怕的?一闭眼睛也就是了,但活着有的时候比死更难。我们这些人都可以战死在这里,但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武烈伯?谁来为咱们这些人报仇?林近甲,魏先生,当我求你们了,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忍受到再大的屈辱也要活下去,一直活到见着武烈伯的那一天!”
林近甲和魏东懂了,完全的明白了。
指挥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必须得活下去。哪怕受到海盗**和jīng神上的侮辱,他们也必须咬着牙活下去!
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这些行将赴死的弟兄们而活!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龙战天和这里所有的弟兄都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但他们需要有人把他们的故事告诉武烈伯,告诉所有虎贲卫的弟兄们。
早晚都有一天,他们的仇会有人替他们去报的。
“龙指挥,我知道了。”林近甲抿着嘴,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他在尽着一切力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们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我们也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能够有一天见到武烈伯,告诉他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告诉他是谁杀害了虎贲卫的将士们!”
龙战天淡淡的笑了,笑得如此坦荡。
死,没有什么可怕的,从当兵第一天开始,他便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而这一天,终于还是被自己给等到了。
既然一定要死,那么等到天亮的时候,就让那些海盗们见识到我虎贲卫将士们的风采吧!
第四百五十五章 生擒郑森 (下)
既然一定要死,那么等到天亮的时候,就让那些海盗们见识到我虎贲卫将士们的风采吧!
天亮了。
黑夜依依不舍的告别,清晨的阳光照耀到了这里。
海盗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还是那样的有条不紊。而且从上下朝下看去,更加令人惊讶的是,海盗们似乎把船上所有的火炮都搬运下来了。
这些海盗和自己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摆明了是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龙战天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海盗也许是刻意跟在自己船队后的,当自己的船队与主力失散之后,这些海盗便忽然的出现,然后,对自己的舰船发起了意想不到的突然袭击......
有意针对自己舰船?不,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有意针对虎贲卫?当这个想法浮上心头,龙战天的心猛然跳动了下。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背后主使了这一切……轰——”的一声炮声,山当中激荡起了一片尘土,尘土中,无数的碎石纷纷落下。
海盗的攻击终于在这一刻开始了......
海盗们大反常态,在占据绝对人数武器优势的情况下,并没有急着一股脑的涌上来,而是用十多门由战船上拆卸下来的火炮反复轰击着小山。
一枚枚的炮弹落下。大部分都落到了山腰,一部分直接轰击到了山顶。
龙战天和他的弟兄们吃了一惊。海盗中竟然还有红夷大炮!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海盗?为什么之前从来也都没有听到过有这样一股海盗存在?
还好,似乎海盗们所使用的红夷大炮有些问题。仅仅轰击了几炮后,那门红夷大炮便哑火了。
如果不是如此,任凭其继续轰击下去的话,只会给山顶上的虎贲卫弟兄们带来更大伤亡。但即将如此,剩下的火炮依旧还在那不断的威胁着山顶上的虎贲卫弟兄们。
龙战天笔直的站在那里,端正的举着手里的千里镜。仔细的注视着山下发生的一切。
他发现,海盗好像有些耐不xìng子蠢蠢yù动了。
也许,在这里最终的决战即将爆发......忽然,炮声停了下来。方才还被炮声湮没的战场,一下变得安静无比起来......
几个看起来像是海盗头目的人站了出来,然后居然如同正经官兵一样举起了手里的刀。接着,“呜呜”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海盗们的进攻终于还是开始了......
大量的海盗出现在了虎贲卫弟兄们的视线里,他们分成三路,向着山顶齐头并进。
到底是哪里来的海盗?龙战天的眉头深深的锁在了一起,但是形势已经不容许他多想了。随着他的一声“杀”字,在这小小的山头上,一场保卫战拉开大幕。
弟兄们手里没有火枪,也没有多少弓箭了。但山顶却有石头。他们拣了起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山下的敌人砸去!
一块块的石头飞了出去,一声声的惨叫传了过来。
也许指挥着这些海盗的头目有一些军事上的经验,但他却忽视了一个问题。这座山并不是很大,优势兵力并不能完全展开,聚集在一起的海盗,反而成为了防御方不用费多大力气便能准确攻击到的目标。
海盗惨呼着在山底山腰倒下了一片,好在其中绝大部分只是受伤,但即便如此也让原本气势汹汹的海盗气焰一下被打掉了。
原本汹涌而上的海盗。在遭到这样的打击之后,“呼啦”一下又全部退了回去......
龙战天和他手下的将领们大是奇怪,从之前的一系列举动来看,这些海盗训练有素,但从此时的情况来看,其实这些海盗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目前的局势已经不容他们去多想了。败退下来的海盗,仅仅经过了短暂的调整,迅速又发动了第二轮的进攻。
一**、一浪浪,在接连打退了海盗的三次进攻后,海盗那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一下乱了,当第四次进攻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阵型可言了,就这么乱糟糟的一窝蜂的向着山顶疯狂的席卷上去......
但这样却反而收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对于山顶上的那些虎贲卫的将士来说,海盗整齐的队伍能够让他们轻易瞄准目标,但现在却是一团糟,让他们很难确定先重点打击谁。
一群海盗已经冲了上来,龙战天蓦然拔出战刀,从他的嘴里迸发出了一个字:
“杀!”
“杀!杀!!杀!!!”
那些还能动弹,还能继续战斗的虎贲卫的弟兄们,纷纷跃出,拿着武器舍生忘死的和这些海盗不要命的疯狂绞杀在了一起......
惨呼不断,鲜血狂飞,残肢断臂不断的冲天而起,然后跌落在地。一会儿,山顶上便倒下了一片的人,有海盗们的,也有这些忠勇的虎贲卫将士们的......
虎贲卫的弟兄们每一个人都在奋战,但对于人数众多的海盗来说,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虎贲卫的勇士倒下了,然后又是一个默默的倒在了他兄弟的尸体边......这些带着武烈伯殷殷厚望远征的将士们还没有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却已经倒在了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龙战天、李东盛这些人没有任何的畏惧,从一开始他们便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可是无论如何。哪怕倒下,也得像一个真正战士那样倒下......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大海好像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接着,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接着便逐渐的向自己这里接近了......不,那不是雷声,那是——炮声!
海面上炮声大作,无数的战舰如同海神一般出现在了大海之上......
大量的炮弹雨点一般向着停泊在海面上的海盗战船落下,不过眨眼功夫,已经有两艘海盗舰船中弹起火。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眼看就要胜利到手的海盗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站到高出,手里举着千里镜的林近甲,忽然用撕心裂肺一般的声音大叫一声:
“我们的——我们的战船——弟兄们,援兵到了。援兵到了——叶大海!叶指挥使来救咱们了那!”
这一声呼唤,如同chūn雷一般炸在了弟兄们的耳边......所有正在奋战中的弟兄们,都不敢相信似的向海面上看去——
是,是自己的援兵到了!是叶指挥使带着弟兄们到了!
叶大海来了,他在这里的弟兄们最危险的时候,带着庞大的远征殖民舰队到了!
方才还嚣张无比的海盗们在这样的打击下很快便崩溃了!
登陆的虎贲卫将士们,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扑向海盗,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大部分的海盗都被肃清……欢喜’号指挥龙战天、步兵指挥李东盛,见过指挥使!”
当见到叶大海那熟悉的身影。龙战天和李东盛几人快步迎了上来。
“好,很好,你们做得很好!”原以为自己的这些部下已经葬身大海,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切,真的让叶大海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高兴的事?
超过三分之一的海盗遭到了虎贲卫将士们无情的格杀,许多都成为了俘虏。当看到那些海盗俘虏一队队被从自己的面前押过,龙战天这些将士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叶指挥使再晚来一会的话后果真的就不堪设想了……你,站住!”叶大海忽然手指向了一名海盗头目打扮样的人。接着这名海盗便被推搡了到了叶大海的面前。
叶大海朝海盗头目上下打量了一下:“你不知道这是我虎贲卫的舰队吗?”
“知道。”海盗头目有些畏惧的说道。
“知道?知道还敢攻击?”叶大海冷笑一声:“你可知道海盗同盟?”
“知道,也知道。”
叶大海瞬间好奇起来:“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海盗头目张了张嘴,似乎yù言又止。
叶大海冷冷的笑了一下:“来人,把他的两只胳膊砍下来扔到大海里去喂鱼……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走了过来,海盗头目一下便慌了:“等等,等等,我说,我说。我们都是上川湖的人,这次是奉命前来攻击你们的……上川湖?”叶大海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稍稍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
上川湖?不就是那个跳动岛津家绑架郑家人质,虎贲卫在攻击鹤丸城的时候,又侥幸逃脱的吗?
怎么?他为什么又yīn魂不散的出现在了这里?
叶大海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海盗头目身上:“上川湖呢?他的人现在在哪里?”
“他没有来。”海盗头目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而是派了一个叫郑森的人前来指挥我们。”
郑森?当这个名字传到了叶大海、龙战天的耳朵里,几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郑森,难道是那个郑芝龙的儿子郑森吗?
抑制住了狂跳的心,叶大海冷冷地问道:“郑森呢?郑森和你们一起登陆了吗?”
海盗头目迟疑了下,但当他看到叶大海可怕的脸庞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溃了:“是,他也和我们一起登陆了,而且他现在就在俘虏队伍里……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郑森就被从俘虏队伍里带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看着虎贲卫将士的时候,满脸都是仇恨。他死死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当自己的父亲和郑家水师被包围在锁龙岛的时候,上川湖——李子湖把他救了出来,然后交给了他十多条船由其掌握,并把秘密尾随虎贲卫远征殖民舰队的船队也同时交给了他。
他们商量得非常仔细,短时期内是无法和虎贲卫抗衡的,既然这样,只能一点一点蚕食虎贲卫的力量,一艘船一艘船耳朵打击虎贲卫。
而“欢喜”号就是郑森锁定的第一个目标。
他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虎贲卫远征殖民舰队的主力舰队却及时的赶到了。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郑森的心里写满了无限的不甘......现在,自己也成了虎贲卫的俘虏,郑家的大仇还能有谁来报?
如果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如果再能好好的训练一下这些海盗,也许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可在战场上却永远没有“如果”二字。
抓到了郑森这对于远航殖民舰队来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而当从那些海盗嘴里得知虎贲卫舰队在与郑家舰队的决战里大胜,郑芝龙本人亦身死,整个郑家舰队全军覆灭的消息后,整个战场,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嘴里都爆发出了如同cháo水一般的欢呼!
胜了,胜了,终于胜了!
盘在虎贲卫面前最大的一只拦路虎终于被打掉了!
看着那些欢呼着的虎贲卫将士们,郑森眼中的仇恨愈发的加深了。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来改变这一切,对于失败者来说,他们是没有任何资本却阻止的。
叶大海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尽管自己没有亲身参与到那场想起来便让人热血澎湃的战斗之中,但他依然为这样的胜利而兴奋。
现在,前进的道理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阻碍虎贲卫的力量了!
“指挥使。”龙战天悄悄的把叶大海拉到了一边:“郑森是漏网之鱼,怎么处置?要不干脆在这里把他解决了吧,免得留下后患。”
叶大海在那想了一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看这么做不太妥当,总镇一定在那到处抓捕郑森,而且,没准这小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这样吧,派人把他押回到台湾去交给总镇大人亲自处置为好!”
第四百五十六章 探监
泉州。
“走,咱们到厦门去转转。”正在等着朝廷方面对自己弹劾张肯堂,张肯堂弹劾自己奏折等得烦躁的丁云毅站起身来说道……几位客官,里面请吧。是吃饭还是住店,丁云毅们这里都齐备着哩。更有上好的马料,保证亏待不了几位客官的神驹。”
走进厦门城不远,一个客栈里的伙计热情的冲丁云毅一行人打起招呼。丁云毅见这家客栈门脸不小,顾客盈门,服务肯定错不了,回头对段三儿道:“段三啊,就住这里吧。告诉店家好生的伺候马匹,小二哥,先准备一桌饭菜吧。不必奢华,能吃饱就好。”
店伙计长声道:“好咧。客官里面请,掌柜的,有贵客上门啊。”
丁云毅进来一看,客栈的生意还真不错,几乎是客满啊。如此生意兴隆的场面,丁云毅看着打心眼里高兴,被伙计引到座位坐下,段三儿等人也安顿好马匹回来了。
说饭馆茶馆是信息情报的集散地,而丁云毅也希望能在这里听到一些百姓的心声,也不枉丁云毅“微服私访”一回啊。如果能顺便断断官司就更好了。这点上丁云毅倒是大有兴趣。
老百姓果然不负丁云毅所期望,饭菜刚上来,临近那桌的话就引起了丁云毅的注意。
“谁最惨?还是宋锡成最惨,从第三名变成名落孙山。最后还被下了大狱,放谁身上都受不了啊。别说宋锡成,换上我,也得闹上一闹。”
“就是说呀。那袁光仪身为提学俭事,怎么能这么做呢?不过我听说这事袁大人也做不了主,不是说当时袁大人去张抚帅那里理论去了吗?是铁青着脸sè回来的,人家俩人说什么。咱们怎么能知道呢。”
丁云毅吃着饭,听到临近人提及张肯堂,不由得放下筷子仔细听。心中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他们说的挺严重的,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段三儿是有眼力劲的人。马上看出大人对此事十分感兴趣,装作好奇问道:“几位老爷,您们说的是什么事啊?我们是外地来的客商,正闲闷着,权当听书了,似乎很有趣啊。”
邻座之人一笑道:“有趣,可谓荒唐至极啊。我大明开国这么多年,你们可听说过考生冲击贡院,殴打考官的事情吗?没有吧。”
丁云毅心中一怔,这是怎么一档子事情?
段三儿摇摇头道:“这倒是稀奇的很。小子的馋虫被勾起来了,还望几位老爷说道说道。”
邻座之人笑道:“我就说说,你们权当听笑话好了。”
福建发生的这件事是去年秋闱之后发生的,在厦门城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带头闹事的人是宋锡成父子。这宋锡成家里有些财产,但是祖上几辈子都没有做官的,宋锡成的父亲便想让儿子改换一下门庭,而宋锡成也争气的很,读书读的非常好,游学天下。颇有才名。
宋锡成的父亲想在儿子身上实现改换门庭的梦想,虽然儿子十分争气,对科举十分自信,但是老爹却不自信,认为自己的儿子还差那么一点,荣登解元不是十分保险,所以花大钱四处托关系找门路为儿子疏通,当然了,这一切做儿子的宋锡成一点都不知道。
可惜宋锡成的父亲想错了,福建巡抚张肯堂这个人清廉得很,而且对属下在这点上抓得也非常之严格,使宋老爹的银子不是没找对门路花不出去,就是打了水漂,最后更是遇到了无良jiān商——倒卖虚假考题的贩子,花大钱把虚假的考题买来了,强迫儿子按照虚假考题的范围准备,后果可想而知。
发榜那rì,宋锡成见自己名列第三,虽然不太满意,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乡试,会试的时候还有机会取得更好的名次。
可惜他是愿意,他老爹却不干了,原本美梦中的解元变成了第三,谁干啊。径直去找主考官袁光仪算帐,谁让那倒卖虚假考题的人说自己是袁光仪的小舅子呢。
不管哪个朝代,发榜的时候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当然有人不从自身找原因,不是埋怨出题太偏颇就是怀疑有人从中舞弊,宋老爹这么一闹,等于是火上浇油,外加吹风。
那袁光仪正在贡院中处理一些琐事,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出来一看,贡院的牌子都被砸碎了,领头之人正是宋老爹。
这宋老爹也真是厉害,指着袁光仪的鼻子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最后简直就是污蔑了,而那些饱受经书熏陶,承蒙诗礼庭训的书生们憋屈的火气彻底被激发起来,有一个人动手了,便有第二个跟从,如果不是听闻的巡抚张肯堂带兵赶到,驱散了考生,估计袁光仪能被考生们拆了吃喽。
事后,张肯堂过问此事,查明真相后将宋老爹逮捕治罪,宋锡成不服,再次为老爹伸冤而闹事,最后宋锡成爷俩一个没跑了,宋锡成不但被从第三名被开除出榜,还陪着老爹去蹲大狱去了……段三,让店家准备几间客房,走了一路劳累的很,掌柜的想休息了。”
段三儿马上去安排,当他跟随总镇大人走进客房后,说道:“小子人已经打听明白了,那个宋锡成被关押在厦门大牢,掌柜的要不要去看看。”
丁云毅笑着对段三儿道:“段三,行啊。揣摩掌柜的的心思很正确嘛。那就先去大牢看看宋锡成,之后再去袁光仪那里拜访拜访。”
探监也是一门学问。当丁云毅和段三儿来到厦门府大牢,对牢头说想要看看宋锡成的时候,话还没等说完呢就被牢头给轰出来了。
“真应了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丁云毅摇摇头,对段三儿说道:“进去塞给牢头一点银子,否则咱们想见宋锡成。估计没戏。”
段三儿点头称是,心里说话,“牢头真是不想活了。按照大明律,即便是死刑犯人临死前还有被探视的权利呢。等着这个事过了,非得让牢头哭爹喊娘不可。”
有钱能使鬼推磨。牢头收了段三儿的银子,自然是高抬贵手放行了,手里掂量着一块碎银子,简直心花怒放,“没想到那个矮子还有人来看望,真是稀奇啊。”
牢头自言自语,猛地想起什么,跟手下交代几句后匆忙离开了。
在狱卒的指引下,丁云毅和段三儿来到一个单间前,大牢里的气味熏的丁云毅几乎要吐。看着死气沉沉的大牢,丁云毅一时没看见要见的人在哪里。
“宋矮子,有人来看你了,还不起来?装死呢。”狱卒没好气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用脚踹了几下牢门。
“稀奇真稀奇。竟然会有人来看我,难道不怕沾染一身晦气吗?”
丁云毅寻着声音往里看,好半天才看见一个人从里面站起来,看清楚了,丁云毅也憋不住笑了,原因无他。里面的分明是一个小孩子嘛。难道说他就是宋锡成?
“咦。小哥真是好面相啊。我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如此好面相之人,就是死了也知足啦。”那人却忽然说道。
丁云毅实在忍不住了,笑问道:“你就是宋锡成?怎么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口气更像是算命先生,真是有趣。”
宋锡成也笑道:“有趣?谁不是孩子变来的,我不过是这个过程慢了一些,不急,慢慢还是会长高的。”
狱卒似乎对宋锡成如此情态已经很熟悉了,笑道:“就你还想长高呢?我看除非回到你娘的肚子里再炼炼,否则,这辈子是没指望喽。”
宋锡成一翻眼珠,道:“我看我不用回去炼,正好赶得上你的丧礼,就你天天吃豆腐,还用菠菜蘸酱,用不了多久就得去给阎王爷办差啦。”
“哼。懒得跟你斗嘴,回去吃着豆腐就着菠菜,不是好很多嘛。”狱卒吐了一口唾沫,悻悻离去。
丁云毅听了孩子似的犯人的话,有所触动,如果里面的人真是宋锡成,那么看来传言他博学多才不假,这小子一定受过很好的新知识熏陶,否则不会知道菠菜和豆腐会产生对人体不利的化学反应啊。
宋锡成气走了狱卒,转首看看来看望自己的两个人,问道:“我与二位非亲非故,因何来看望丁云毅?实在让人猜不透,如果有心,可否给宋某准备几个荤菜,有一壶小酒就更好啦。”
段三儿见总镇大人点头,马上道:“掌柜的先在这里候着,饭馆离这里并不远,小子去去就回来。”
丁云毅咳嗽了一声,“我是南边来的客商,偶然在客栈里听见有人谈论你的事情,觉得很有趣,便过来看看,还望先生不要嫌我打扰。”
此时离的近了,丁云毅见宋锡成虽然犹如孩子模样,但是面目上留有须髯,年纪最少也有三十岁了。
“不会,不会,被闷在这里,都淡出鸟来了,有人聊聊很不错,不过我看你不像商人,商人追逐利益,哪有闲情逸致用在无用之事上,小哥是骗我啊。”
丁云毅突然觉得这个宋锡成有些意思,问道:“既然先生说我不像商人,又先生觉得我像什么呢?”
宋锡成哈哈一笑道:“小哥是个爽快人,看在小哥请我一顿的分上,我就免费给小哥相相面,说的对与不对,小哥就一笑了之吧。”
“愿闻先生之言。”丁云毅特意走的近了些,让宋锡成看的仔细。
“刚才我就说了,小哥好面相啊。尊贵之气悠然而生,乃是大贵之人,全无半点商人的市侩之气,又怎么会是商人呢。”宋锡成顿了顿,接着道:“小哥的面相是先苦后甜,少过得十八岁后,运势逐渐勃发,封侯富贵啊。”宋锡成的相术学的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他看出面前之人是富贵之相,却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人是谁。
丁云毅略微吃惊,不是说打卦算命的都是两头堵的货sè嘛。这个宋锡成还真有两下子啊。“先生如此说,是希望我救你一救吗?”
丁云毅忽然觉得这个宋锡成不会是变相的拍丁云毅马屁吧。说完又觉得不太可能,宋锡成又不知道自己是武烈伯,拍我马屁干什么?唬弄吃喝吗?
宋锡成没说话,而是长长吸了口气,道:“真香啊。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多谢小哥了。”
他的话音刚落,段三儿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掌柜的,丁云毅给狱卒留了一壶酒,他就把牢门的钥匙给小子了,掌柜的是否……丁云毅点点头道:“把牢门打开吧。我陪着宋先生喝几杯。”
宋锡成见总镇大人和段三儿进来了,抢过酒壶喝了一大口,咂嘴道:“好酒,正对我的胃口。”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就是有缘,我敬先生一杯。”丁云毅觉得宋锡成的脾气秉xìng甚是可爱,这样的人就是讨人喜欢。
宋锡成喝了一口酒道:“小哥是想知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吧?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今rì痛快,小哥既然想知道,那宋某就说道说道。”
宋锡成说着放下酒杯道:“宋某今rì身陷囹圄,但我感觉一点都不冤枉。”
见对面之人一愣,他笑道:“二位看我这个模样,能当官嘛?做官起码得有官威才是,就我这个模样往大堂上一坐,恐怕连堂都镇不住啊。都怪我那老爹,官迷的不得了,把自己和儿子都送进来,他也不折腾了。”
丁云毅见宋锡成主动提起这个事,发问道:“外面都说宋老伯为了先生撒银子跑门路,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锡成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那老爹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连风向都不会看,张抚帅是什么样的人?何等只的清廉?因此此次科考不同以往,像从前那样营私舞弊不太可能,可惜我那老爹一时昏了脑袋,想儿子当官想疯了,竟然会相信试题会泄漏,泄漏者还是一向清名在外的袁光仪,花费千两白银买来试题,那可能嘛?这也罢了,我压根都没往心里去,乡试第三虽然也让我觉得失落,但是完全可以接受,文无第一嘛。可我那老爹太过糊涂,竟然去找提学大人理论,落榜考生趁机捣乱,致使我们爷俩有牢狱之灾,说白了谁也不怨,就怨我那老爹,吃饱了没事干啊。”RV
第四百五十七章 青楼
段三儿见宋锡成说:“听着还真是这个道理,可世事无绝对,难道试题真的不会泄漏吗?袁光仪清名有加,可是其他能够接触到试题的人呢?他们不会泄漏吗?听说贩卖的试题和乡试时的试题,近六成都是相同的,不能不让人怀疑。”
宋锡成击掌道:“说的不错,当我老爹拿试题给我的时候,我还不屑,因为上面的问题我基本都回答得出,可当我步入考场看到试卷后,心中也是一惊,如果说试题是假的,那么做假试题之人也太厉害了一些,因此丁云毅怀疑是有人看到了试题,将试题半真半假的盗拓出来贩卖。”
“有这等事?”丁云毅听了宋锡成的话,有些不相信道:“如果说真有人盗拓试题贩卖,为何不盗拓全部呢?那样岂不是可以赚得更多银子。”
“小哥还是嫩啊。”宋锡成摇头道:“这正显示出盗拓试题之人的高明之处,福建近来是什么风气,自从张肯堂主理福建以来,别的不说,单在吏治方面就让某些别有用心和混水摸鱼之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到霉头,因此各种贪赃枉法的行径越发的隐秘,想要抓住那些人的把柄,比以前困难多了。”
丁云毅赞同的道:“不错,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贪佞之徒永远都是贪佞之徒,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改变的只是手段罢了。”
“好一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说的好。说的妙。”宋锡成又喝了口酒道:“上面的政策再好,下面的管事之人不贯彻,不玩活,等于没有啊。”
“话题扯的有些远了,还是谈谈先生这件事吧。”丁云毅不能忘了来这里的初衷,问道:“像考生大闹贡院,打伤考官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没传开,着实让人觉得奇怪,先生可知道其中的内情吗?”
宋锡成摇摇头道:“对此我也很纳闷。事后想了想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福建巡抚张肯堂以稳定为第一要务,所以以一人之力将此事压了下来;二是张肯堂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不好下手,因此才隐匿不报,免得那些手眼通天的人有所准备,不好一网打尽。”
丁云毅更倾向宋锡成后者的猜测,张肯堂固然有很高的才能,但是还没笨到想要一直隐瞒这件事。
“提学袁大人没有跟张大人过多的争执,可见袁大人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丁云毅也不敢妄加猜测,小哥如果真想知道其中是否有隐情,除了问张肯堂之外。就只能去问袁光仪了。”宋锡成慢吞吞的说道。
丁云毅深以为然,之后又跟宋锡成聊了聊,越发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深藏不露啊。这不正是丁云毅所苦苦寻觅的嘛。此事之后,一定要大力提拔他才是。
出了大牢。丁云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问段三儿,道:“段三,你怎么看?”
段三儿沉吟一下道:“掌柜的,这个宋锡成总是让人觉得神神道道的,我看其人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嘴上说对考生闹贡院的事情不知情,实际上却把掌柜的往其中扯拽,肯定是有某种目的的。”
“你说的没错,宋锡成是想借我的的手洗刷冤屈,其人心计深沉,颇有城府,除了模样拿不出手之外,是个人才啊。”
段三儿赞成总镇大人看人的所得,问道:“那我们还去见袁光仪吗?”
“明天再去吧。今天已经太晚了。”不知不觉在牢中跟宋锡成聊了三个多小时,眼看就到晚饭时间,去拜访袁光仪还是明天早上吧。也不差这一宿。
厦门府大牢内,宋锡成长长的叹息一声,想去年,自己多么潇洒,三场之后踌躇满志,自认肯定是头榜解元,谁知道......他摇摇头,心思逐渐转到今天来探看自己的两个人身上。
那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但是气质却与众不同,如果宋锡成所料不差,他们肯定都是贵胄,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他们听进去了多少呢?希望不是真的来探看稀奇事的,否则他这辈子的牢狱之灾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呢。自己昨rì卜算之卦中的贵人,是他们俩吗?
赶了这么多的路程,实在让人劳累,丁云毅和段三儿回到客栈简单吃过晚饭后就躺下歇息了。
睡到半夜,一阵阵隐约的异响将丁云毅惊醒,侧着耳朵一听,不由觉得好笑。原来这个时代的客栈的隔音效果太过差劲,隔壁正有人行那男女之事,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夹杂在一起,倒也“悦耳”动听。
丁云毅正想换个姿势,突然觉得屋子里有些异样,接着昏黄的油灯发现段三儿的床铺上轻微起伏,传来一阵沙沙声,迟疑一会才明天段三儿在干什么,原来他早醒啦。
段三儿确实比总镇大人醒的早,也听见了隔壁的诱人声音,他毕竟年轻,气血旺盛,对女人有着无比强烈的**,听着听着不免自渎起来。
“段三,睡了吗?”丁云毅假意刚刚睡醒,免得把段三儿吓成萎哥,那丁云毅可太损了点。
段三儿啊了一声,答道:“还......还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收手,这要是让总镇大人知道,还不得笑死他呀。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劣迹”早就被看穿了。
“掌柜的有些睡不着,你陪掌柜的出去走走吧。”丁云毅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去哪里都比躺在这里听戏好过吧。算来丁云毅也有些rì子没近女sè了,听戏岂不自找苦吃?
段三儿听了总镇大人的话,颇为犹豫。他们此时的身份是外地来的客商,无论古今,外地来的客商通常最容易成为当地罪犯袭击的目标,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似乎不太好。
丁云毅见段三儿的神情,明白他在想什么,一笑道:“没关系的。你我还怕了不成。”
段三儿见总镇大人如此坚持,也只好点头,起来穿衣。另外他觉得总镇大人说的对,凭他二人的身手,徒手对付十个八个人小菜一碟。又有锐利火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没有施行宵禁的厦门城仍然热闹,不过热闹的地方似乎太单一了。
胡同的墙上挂着一个红sè的灯笼,有点像是霓虹灯,段三儿再笨也知道那是花柳街。
丁云毅看着那红灯,忽然想起,红灯区,红灯区,该不是这么来的吧?走的近了些,夜空里弥漫着女人的娇笑声和香粉味。偶尔还有男人的汗臭味。
“是来找姑娘的吗?”一个三十来岁的腿脚不太好的男人突然对段三儿说道,“我们家的姑娘漂亮的很,跟我来吧。”
段三儿的脸顿时通红,看看一旁的总镇大人,想说些什么。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快被憋死了。
“去瞧瞧吧。”丁云毅原本是好奇的。
听着女人嗤嗤的笑声和弹奏的乐曲声,丁云毅和段三儿来到胡同的尽头,发现这个jì院的规模还是比较大,分上下两层,底下一层是吃喝和打牌的地方。piáo客和jì女们在那里胡闹,笑声一片。
残疾男人把人领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给了他一个铜钱,算是酬谢吧。当丁云毅和段三儿走进来,立即引起了注意,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丁云毅和段三儿身上。
这时,一个身穿绸缎,化妆可以把鬼吓死的上了年纪的女人走了过来,嗲声嗲气地道:“二位是来喝酒的吗?”
丁云毅点点头:“先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吧。这里太吵了,不合胃口。”
女人吃吃一笑,点头表示知道,把人领到了二楼。二楼粉红sè的墙壁上,装饰着金光闪闪的金箔,挂着一些用绸缎做成的挂轴,画着清一sè的女人像。
丁云毅没想到这家jì院的老板还挺会做生意,把jì女的画像挂到墙上吸引客人,这一招真的很不错啊。起码段三儿就上钩了,聚jīng会神的看着呢。
女人不知在哪里拿来一个小册子,在二人面前打开道:“这里面的是我们所有的姑娘,二位喜欢哪个就选哪个,不过名字倒过来的就不用选了,因为已经被人放倒哩。”她说着一阵yín笑。
丁云毅接过册子翻看,里面详细的写着jì院里所有jì女的详情,年龄,姓名,籍贯,长相也可以从画像中窥得七八。
“段三,这些女人,你中意哪个?”丁云毅把画册交给段三儿,让他挑选。
段三儿啊了一声,“这个......这个......”嘴里虽然支吾,但是眼神却往墙上的某张画像上飘,一看就知道他喜欢哪个了。
似乎是老鸨的女人见多了piáo客,哪里不知道段三儿的意思,说道:“客爷好眼光啊。那娃子漂亮的很,不过......价钱也很高呢。”老鸨爷没有说谎,段三儿看中的那个女人是这家jì院的头牌。
丁云毅没有犹豫,说道:“好啦。就是她了,你跟着去看看吧。如果不满意,回头再挑一个。”
段三儿的心忽悠一下,能跟女人相好自然是美事,但是他不是糊涂虫,自己担负的责任一点都没忘,“掌柜的,不用了,我们还是回吧。”
总镇大人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这里是jì院,自古以来就是生事的地方,如果总镇大人出了意外,他有九族都不够灭的。
丁云毅很高兴段三儿的表现,笑道:“你尽管去吧。掌柜的就在下面,给你掐着时间,你可别让我看不起啊。”
段三儿真是左右为难,突然他脑袋一转个,“那我去了,让掌柜的破费了。”他说的都是掩人耳目的话,一会再跟老鸨交代吧。免得总镇大人起疑。
来到楼下,找个不惹人注目的地方看着,前面灯下一伙人正在玩牌九,输赢之间不时传来大笑声和咒骂声,以及jì女的嗲娇声。
“客爷,您的伙计叫您上去呢。”老鸨来到崇祯身边说道,心想这个掌柜的还真是不错,居然出钱供伙计**,这么年轻,应该不是那里有问题,刚才怎么不乐和乐和呢。
丁云毅愣了一下,不知段三儿为何叫丁云毅,问道:“他在哪里?”
“客爷请随丁云毅来,就在楼上。”丁云毅见老鸨说完往楼上走,马上跟着,来到楼上往里走看到一排排的小门。
“客爷请。”老鸨走到最后那间房前,冲总镇大人一摆手,把总镇大人让了进去。
突然进来,感觉房间里弥漫着昏黄的灯光,看什么都不太真切,适应一阵子,发现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床,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四个菜,一壶酒和一壶茶,“我的伙计在哪呢?”不见段三儿在这里,丁云毅有些纳闷。
老鸨一笑而道:“马上就会来的,客爷在这里稍等片刻。”
就在丁云毅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是两个人,而且都像是女人,因为脚步声很轻。当房门被推开,除了去而复返的老鸨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老鸨看着略微吃惊的总镇大人,笑道:“客爷的伙计大概不好意思独自一个人快活,让丁云毅给客爷捎带来一位姑娘。”
丁云毅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心说段三儿还真是够可以的。看着退出去的老鸨,再看看面前低垂着脑袋的女人,她怔怔的站在屋子zhōng yāng,像是在等丁云毅下达命令似的。
“坐吧。站着累。”丁云毅轻轻说道,女人坐到了床上,借着昏黄的灯光,丁云毅打量了一下,顿时呆住了。
昏黄的灯光中,女人的那张脸孔是绝sè般的容颜。
丁云毅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jì院这种地方,似乎在印证着丁云毅的猜想,坐在那里的少女突然耸动双肩,抽泣起来。而且在极力的压抑着哭声。
少女的嘴里发出那种近乎呻吟的短促哭声,而哭声中还夹杂着短暂的言语,“救救我……少女细声细气的哭泣着,用难以分辨的生音呼叫着救命着,似乎是怕别别人给听见吧。
第四百五十八章 拜访
少女的嘴里发出那种近乎呻吟的短促哭声,而哭声中还夹杂着短暂的言语,“救救我……少女细声细气的哭泣着,用难以分辨的生音呼叫着救命,似乎是怕别人听见吧!
丁云毅镇定了一下心神,觉得应该让面前的女人也镇定下来,看着桌子上的茶壶,丁云毅倒了杯茶送到少女面前,轻声道:“姑娘,喝点水吧!先不要哭。”
凭借着这张比较帅气的脸孔,应该对少女颇有安抚力。
少女接过茶杯,丁云毅的指尖接触到少女的手,轻轻滑过立即感受到特别烫手,可以想象她的身子会如何滚烫了。
也许真的是驱赶走了少女身上的恐惧,女人的哭泣声逐渐停止,双肩也不再颤动了。
烛光映衬下,喝着茶的少女姿态优美,仿佛天上的仙子一般,丁云毅心中纳闷,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怎么会流落到烟花柳巷这等酒sè之地,沦为卖身的jì女呢?丁云毅不禁发问起来。
通过少女的讲述,她叫唐若柳,今年十四岁,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客,说着说着又哭泣起来,直叫救命。
丁云毅赶紧安慰,虽然觉得第一次上jì院就遇到黄花闺女有些有趣,但是此时显然不是有趣的时候,丁云毅让她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唐若柳的父亲是厦门人,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身为举人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粮店,这在米贵非常的时代,堪称只赚不赔的买卖。
做生意讲究诚信,可作为这个时代的商人,如果诚信过头,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唐若柳的父亲就是如此。他经熟人介绍,买到了两万两银子的稻米,原本以为是熟人介绍的。准错不了,哪里知道,稻米卖到家的第二天。官府就找上门来,说要查看稻米,这一查看不要紧,那些稻米竟然都是军粮。
唐若柳的父亲立即被官府带走了,家也马上被查封,原本rì子红火的唐府变的冷冷清清,一家人的三餐都成了问题,更别说为冤屈的当家人打官司了。
也是该唐若柳遭难,她的二叔眼见rì子过不下去了,就打算把唐若柳卖掉。其实唐若柳的妹妹唐笑也是要被卖掉的,可年仅十岁的唐笑显然不值钱,只有唐若柳被卖了五十两银子。
唐若柳的美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她被人贩子倒手就卖了八十两银子,而被卖到这家jì院。已经倒了三四手了。
初到jì院时唐若柳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直到老鸨告诉她必须卖身接客,她才明白自己成了jì女。
唐若柳害怕极了,受过诗书礼仪熏陶的她,一想到夺去自己处子之身的第一个男人,想到即将委身给一个出了银钱的陌生男人。她就悲惧交加。
丁云毅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唐若柳,灯光映照下的美丽不亚于天女下凡,唐若柳身材苗条,美目带着泪花,这样一个刚刚哭过的女人,就像是挂着露水的牡丹花,充满魅力和诱惑。这样的女人,今后恐怕也遇不到吧!丁云毅突然感到一种**在心中升腾,血管里的血液几次cháo涨cháo落,冲击着丁云毅的意志。
遇到这样一个美人,对于很长时间没有亲近女sè的丁云毅来说,**真的实在太强烈了,冲动充满全身的每一个地方,气血澎湃中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唐若柳的手。
唐若柳的手柔软无骨,温润如暖玉,握着唐若柳的手,丁云毅感到强烈的**似乎要破体而出,握着她的手向上移动,将她按倒在床上。唐若柳没有挣扎,只是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眼泪从眼角流向耳窝。
当丁云毅的嘴唇覆盖到唐若柳的唇上时,看到了她那张似乎被风雨摧残的脸孔,丁云毅的心猛地抽搐了几下,身上的**飞快的消退,坐到床沿上暗骂了自己几句......
唐若柳有些纳闷,不知道刚才还形同猛兽的人怎么突然没了声息,看着面前之人脸sè变换,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丁云毅决定救唐若柳,让她脱离这酒sè场所,当然了,丁云毅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勉强拿的出手的理由,那就是唐若柳的遭遇,唐若柳的父亲无缘无故被冤枉,丁云毅这个福建总兵大人有责任明辨是非啊!决心一下,丁云毅立即来到一楼找那个老鸨。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的快活啊!现在下来玩两手吗?”老鸨一脸谄媚的笑容问道。
丁云毅开门见山道:“女人是不错,我非常满意,所以想把她带回家做妾,这才来找你问问她的身价,如果合适就买下,如果不合适,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装扮的身份是商人,所以就得有个商人的样子,虽然丁云毅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非救唐若柳不可。
听了客人的话,老鸨大吃一惊,“客爷要买下她?还要买她做妾?”她惊讶之余也犹豫起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事情虽然罕见,但是也不是没有,混迹在酒池肉林的piáo客们往往都是一方财主,碰到看的顺眼的烟花女子也会为其赎身,金屋藏娇。
“客爷,您也清楚,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客爷是她的头一个男人,她年轻,漂亮,不但读过大书,还是我们这的第一美女呢……老鸨犹豫一下,马上打起了抬高唐若柳身价的算盘,她买唐若柳的时候花费了将近一百五十两,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赎身,得算计算计才是。
“多少钱?说个痛快话。”丁云毅没闲心跟老鸨扯嘴皮子。
“六百两。”老鸨也很干脆。
“五百两,人就是我毅的了。”丁云毅清楚五百两是老鸨的心理价位。否则她不会要六百两这个数目,等的就是丁云毅付五百两给她。
段三儿风流快活出来,看到总镇大人身边站着一个少女,愣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之前吩咐老鸨给总镇大人找一个黄花大闺女,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娇艳动人。
“回去吧!”丁云毅冲段三儿点点头:“你倒是有孝心啊!编了个筐,把东家装进去了。”
段三儿听着这话茬不对,打了一个冷战道:“小人不敢……唐若柳做梦也没想到她的第一个客人会给她赎身。那可是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当然她非常的高兴,起码以后不必过那生张熟魏的卖笑生活,不但如此。她现在的主人可以说年少英俊,相貌俊朗,即便是她没有家破人亡的时候。想找这样的夫婿也不太容易啊!一下子从地狱跃往天堂,使唐若柳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们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丁云毅另订了一间房让唐若柳住下,回头叫过段三儿,“厦门发生了点事情……丁云毅把唐若柳一家的遭遇讲了一遍:“咱们才得到厦门,这事非要查清楚不可。你派个人去厦门打探一下,看看能探出什么来,军粮被倒卖,绝对不能等闲视之,况且其中还有如此冤屈。”
段三儿赶紧道“小人明白。这就派人去办。”
总镇大人说的不错,军粮都被倒卖了,那可不是小事。
早上一起来,把丁云毅吓了一跳,因为唐若柳站在了丁云毅面前。一旁还放着一盆温水,不用问这是来伺候丁云毅的。
唐若柳以前也算是个大家闺秀,是被人伺候的主儿。
可家遭不幸,小姐脾气早就磨没了,昨晚她就想了一晚,自己被人从jì院给赎出来。人家可不是观音和如来,自己不管怎么样都得有眼力劲,因此天还不亮就起来,让店家烧了水,直到里面房间里面有动静了她才进来伺候。
这段时间都是丁云毅自己照顾自己,此时见唐若柳如此,丁云毅也没说什么,让她服侍,从中看出唐若柳果然不会伺候人,衣服被她穿的别扭极了,最后还是丁云毅自己修整一番才算舒坦。
“唐若柳,你就在客栈里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们说。”临出门前,丁云毅吩咐另外几个亲随照顾一些唐若柳。
来到厦门提学的小衙门外面,听着里面传出的读书声,丁云毅笑着对段三儿说道:“听说袁光仪乃是国学大师,你我都是鲜少读书的人,冒充读书人,可别在人家面前丢丑啊!”
走进衙门,让丁云毅意外的是里面布置的很jīng巧,跟衙门一点边都挨不上,倒像是谁家的花园。
“请问二位有什么事?”一个jīng壮汉子拦住了丁云毅和段三儿的去路。
“我们是外地来的学子,听说袁光仪先生在此任提学俭事,特意前来拜访,还望小哥通传一声。”说着递上采买来的礼物,还给了jīng壮汉子几个铜钱。
jīng壮汉子哦了一声,没有接礼物和铜钱:“这样啊!那二位在此稍等,我这就去告知我们老爷一声。”说完转身进去送信了。
“什么样的下人差不多就有什么样的主人,看来这个袁光仪颇不一般啊!”丁云毅对刚才的汉子很有好感,能调教出如此仆从,可见袁光仪还是有两下子的。
内衙之中,袁光仪正在和得意门生宫太云交谈,交换学习心得,正起劲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有两个外地学子前来拜望。
袁光仪对名利看的并不重,但是对自己的学问很自负,听说有外地的学子前来拜见,怎么也说不出口拒绝二字,“让他们进来吧!”
说着扭头对宫太云道:“jīng助啊!你不是还有几个学生要教授吗?”
宫太云一笑道:“不急,学生看看是何处来的学子,天下才俊甚多,说不定还能交到一两个朋友呢!”
“学生丁项文,段三儿,拜见袁大人。”丁云毅和段三儿进来,不用别人介绍,一眼就看出谁是袁光仪了,因为他身上穿着官服呢!
袁光仪忙道不敢:“二位不必多礼,袁某愧不敢当啊!快请坐,不知二位从何而来?”袁光仪见来的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但是相貌堂堂,jīng神面貌非常不错,挺讨人喜欢的。
丁云毅咳嗽了一声道:“我们两个是福州来的,年少的时候就时常能听见袁老师的贤名,游学至此得知老师在此担任提学,所以前来拜见,还望老师不要觉得唐突才好,小小薄礼,权当是学生的一点心意吧!”
丁云毅才说完,一旁的段三儿把采买的礼物递上。
袁光仪对这二人的身份毫不怀疑,见递过来的礼物也不是贵重物件,就叫下人收下了。
袁光仪见丁项文和段三儿的目光朝宫太云身上打量,也把自己的爱徒介绍了一下,“这是丁云毅的学生宫太云傅jīng助。”
真正的学问,丁云毅和段三儿加起来都不如人家师徒的十分之一,因此话题也不敢往学问上面聊,在丁云毅的有心诱导下,聊到了科考上面。
“jīng助兄的学问真是让人佩服的很,想必去年的科考,一定是位列三甲了。”丁云毅故意拍了宫太云一个马屁。
宫太云摇头道:“jīng助的向在于治学,无意于官场仕途,倒是让二位见笑了。”宫太云对这二位有点看法,觉得这二位华而不实,未必有真学问。
段三儿哦了一声道:“先生为何无意科举仕途呢?我辈读书不就是为了博得一个功名,光耀门楣嘛!”
有些话宫太云是不应该说的,但是他的xìng格让他有什么说什么,藏不住事,答道:“我对官场的某些东西看不惯,像我这样的xìng格很不合适在官场厮混,一旦步入仕途,下场也只会是焦头烂额,有没有命在都是未知呢!”
袁光仪见宫太云交浅言深,不由得咳嗽了一声,他本是耿直之臣,但是几经阉党的打击,已经学乖了不少,世故了很多。
丁云毅和段三儿对望了一眼,看来想要在袁光仪身上挖出东西不太容易啊!
这个颇有贤名的大才谨慎的很,倒是宫太云xìng格直爽,跟袁光仪师徒情深,有机会得在宫太云身上使使劲。
袁光仪非常好客,眼看时间到了饭口,就想留崇祯君臣吃饭,一旁的宫太云起身道:“老师,丁云毅也该回去了,书院下午还有点事情。”
丁云毅见宫太云要走,马上道:
“早就听说衰落的三立书院在袁大人师徒手中繁荣起来,学生很想去见识一下,还望jīng助兄充当向导。”RQ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拥有无限的权利!
这本是袁光仪最得意的事,此时听丁云毅提了出来,微微一笑,点头答应,并让自己弟子宫太云陪着他们一同前往。
拜别了袁光仪,和宫太云一起出去,路上找了个借口,进了一家酒楼用饭。
丁云毅劝着宫太云喝了几杯酒,说了一会闲话,接着便渐渐的把话题引到了考题泄露案上。
丁云毅酒口随口问道:“听说去年厦门乡试发榜的时候,发生了考生砸贡院殴打考官的事情,这还真是蹊跷事,不过我们却没听说,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不过被张肯堂张大人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罢了,张大人也是没有办法才带兵平息学生暴动的,至于没有上报朝廷,也有他的苦衷啊!”
“作为一方首脑,朝廷的封疆大吏,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情却不上报朝廷,不管苦衷如何,也是不对的。”丁云毅继续引着傅山往下说。
宫太云一叹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张大人不是不想呈报朝廷知晓,而是不敢让朝廷知晓啊!你知道福建的局势有多复杂吗?”
宫太云酒量不大,已有几分酒意,说到这,朝周围看了看,声音也压低了下来:“在福建,郑芝龙势力庞大,台澎还有一个丁云毅。从福建这几年的情况来看,我猜测是朝廷有心要压制着郑芝龙和丁云毅,而主要靠的是谁?那还得是张大人……听对方说到了自己,丁云毅留神听宫太云说了下去:
“一个考题泄露。和完成朝廷嘱托,稳定福建局势,哪一个更重要些?张大人不得不忍气吞声,不去激化这事,否则这事再引得福建动荡,怕到时候反而给郑芝龙和丁云毅以对付张大人的借口那!”
丁云毅微微一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间接的把自己也给牵连进来了:“传言乡试的试题泄漏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这也怪张大人用人不力,否则我老师也不会跟张大人闹个半红脸。张大人对科考事宜不是很熟悉,当试题被人用秘密手法解开看过后,张大人也没看出来。而我老师是内行,请示张大人用第二套试题,可张大人不听,仍然用那被泄漏的试题,这才酿成砸贡院事件,事后张大人非常懊悔,可已经难以挽回了。”
“张大人为什么不追查下去呢?如此不了了之,对天下人怎么交代啊?”
宫太云点头道:“张大人哪会不追查,直到此时恐怕还在追查这件事,否则将来朝廷知道。他如何答对?可是还是方才的那句话,他会追查,但绝对不会把事情闹大,也绝对不会给丁云毅和郑芝龙任何把柄。不过现在听说郑芝龙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丁云毅了。可在我看来那。这一个丁云毅比几个郑芝龙都要难对付那!”
丁云毅笑了出来,一举杯子:“jīng助兄,我有一句话送你,以兄之才能,就算不要当官,我看早晚也都有人要请你出山当官的。”
宫太云一怔。茫然的不知道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致的情况已经弄清楚了,考题泄露必是无疑,但张肯堂也为难得很。他一方面对这样的事情非常痛恨,另一方面却又无可奈何。
也许在他看来,再大的案子也比不上他要对付丁云毅和郑芝龙来得重要。
“段三,泉州、厦门咱们是得到了,我看整个福建早晚也都将会控制在咱们手里,但福建的事情的确不太好办那......”回到客栈,丁云毅缓缓地道:“一是地方势力强大,处处遏制着我们的发展。一个考题泄露案居然让一省巡抚也不能如何,只能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其中固然有要对付咱们的愿意,但不敢过分得罪地方势力我看也是其中一项原因。巡抚那,堂堂的一省巡抚那,居然还怕地方势力,可见这些人嚣张跋扈到了什么地步……他在那沉默了下:“第二点我看和第一点也是有相连地方的。这地方势力是从哪里来的?一是本土地方势力,第二点我看是郑家在福建的势力。郑芝龙是被咱们的铲除了,可是他郑家的势力却依旧存在!怎么办?听之任之?这不可能。雷霆手段一举解决?会引发什么样的动荡?这些咱们谁都说不好那!”
段三儿对这些事情是不懂的,但听总镇如此说话,只怕事情还的确非常严重......
丁云毅这个时候是忧虑重重的,得到一个地方,和把这个地方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是两回事情。
这里和台湾澎湖并不一样。澎湖地方不大,台湾自己才去的时候人少,都容易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进行改造,但福建却不同了。
福建地广人众,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稍稍应对不当,便会引起一连串的后果。
丁云毅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忽然道:“去,把陆溪员和皇甫云杰给我叫来。”
“叫到这吗?”段三一怔。
“叫到这。”丁云毅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该初步着手解决这些事情了。
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拖延的,早一天解决,便早一天能够对稳定地方起到关键xìng的作用。尽管自己地厦门还不是特别熟悉,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现在就着手对这里的治理......
唐若柳给丁云毅换了一盏茶,正想离开,丁云毅忽然道:“你就留在这里,一会,本地陆溪员陆知州会来,我要为你调查你父亲的案子……唐若柳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调查父亲的案子?之前自己从来也都没有想过......面前的这个人是什么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唐若柳急忙说道:“老爷的好心我心领了,但我曾经偶尔听过。这事情背后牵连的势力很大,请老爷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连累到了自己……连累吗?”丁云毅嘴角撇了一下:“谁也连累不了我!在这里,我拥有无限的权利,我可以随意决定几千几万人的生死,只要我肯动用手里的这份权利!”
唐若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个把自己从火坑里救出来的人是谁?无限的权利、能够决定几千几万人的生死?老天,这个人难道是当今的皇上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丁云毅淡淡笑着说道:“但是,以后不要叫我老爷了。我听到这两个字浑身就痒。我家里妻妾很多,她们都喜欢叫我丁大哥,你也跟着她们一起叫吧。”
“是。丁大哥。”唐若柳低声说道。随即想起自家遭受的冤屈,再想到这冤屈有可能得到昭雪,眼眶一红。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陆溪员和皇甫云杰怎么也都没有想到总镇大人居然悄悄来到了厦门,一听到段三儿召唤,不敢有丝毫迟疑,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客栈。
“陆溪员、皇甫云杰见过武烈伯!”
丁云毅点了点头,让他们坐了下来,一回头,看到了唐若柳的满脸错愕,微微一笑,转头对陆溪员和皇甫云杰收起笑脸,说道:“本镇这次来厦门。原是在泉州呆得时间长了,想要出来转转,不想却遇到了一些事情,很是有趣,所以特意召你二位前来询问。”
“武烈伯请说。下官知无不言。”陆溪员赶紧说道。
丁云毅沉吟了下:“考生砸贡院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下官早知武烈伯必然早晚知道此事。”陆溪员倒并没有太多惊慌,把前后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和宫太云说的大致相同:“下官也曾经查过此事,但越查下去,却越发现不是下官这个职位的人能够查得了的了......而且随后不久,抚帅大人便亲自把这案子接了过去。不让下官过问,下官于是便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再继续追究……丁云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不过分怪罪:“你说牵连很多,都有哪些人,不,都都哪些势力牵连进去了?”
陆溪员叹息了声:“郑家的人自然不会逃脱干系,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福建布政使、参政、司运使......总之,大半个福建官场都被牵连进去了那……丁云毅的眉头越锁越紧,半晌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原本以为不过就是郑家的人而已,谁想到情况居然如此严重,大半个官场的人都被牵连进去了吗?
自己若是要彻底查清此案,岂不是要在福建来一次大的运动?但张肯堂生怕引起福建动荡,自己又何尝没有这样的顾虑呢?
一旦把福建控制在手里,需要的是迅速的把福建的局势稳定下来,而不是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引起所有官员对自己的反对愤怒。
可是以自己的脾气来说,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丁云毅缓缓说道:“还有一起军粮案。听说厦门有个唐姓商人,倒卖军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他一个小小粮商,身后有没有什么势力,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去倒卖军粮?”
一听说到了自己父亲的案子,唐若柳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这案子摆明了就是一起冤案。”鹿苑系陆溪员叹息一声说道:“其实,这起案子还是和郑家有关,但唯一不同的是,郑家在这起案子中扮演的角sè倒是忠的……丁云毅大起好奇之心,仔细的听着陆溪员说了下去:
“武烈伯才进厦门时候,下官曾经说过,下官处处都对郑家提防,绝不使厦门变成郑家的厦门。但是郑家有许多货物都是经过厦门港口的,这点下官没有道理阻止。有次,郑家采购了一大批的军粮,就堆放在港口那里,次rì便要运走,谁想到就一个晚上时间,结果却出事了,军粮被掉包走了数千斤。郑芝龙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说居然连我的军粮也都敢盗,立刻派出手下追查。武烈伯,你需知道那些背后主使的人第一利yù熏心,第二他们的确不知道这是郑家军粮,这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做了此事。一听说他们偷的居然是郑芝龙的军粮,顿时变慌了手脚,想方设法想要掩盖此事那……丁云毅何等聪明,听到这里便大略的明白了。
想来那些人怎么也都不敢得罪郑芝龙,于是便想办法找了一个替罪羊,而唐若柳的父亲也是命中注定该有此劫,成了那个最不幸的替罪羊。
“后来,那个唐姓商人便被抓起来了......”陆溪员的话印证了丁云毅的想法:“我一接到这起案子便大是奇怪,唐姓商人在当地口碑很好,而且为人胆小谨慎,犯法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怎么这次居然胆子大到敢倒卖郑芝龙的军粮?下官便提审了唐姓商人,这人一见我便大声叫起屈来,说这批粮食他曾去存放的地方仔细检查过了,绝对没有军粮标记,可拿咯想到运到他店铺里的粮食,却一下变成了军粮?而且运到他店铺里的时候已是傍晚,等全部运完已是夜里,唐姓商人也来不及继续检查。不想到了次rì一大早便有人冲进他的店铺把他给抓了起来,他是一点为自己申辩的办法也都没有那……一边的唐若柳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强行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yīn冷着脸,丁云毅追问道。
陆溪员苦笑一声:“后来?后来的事情便变得下官无法控制了。下官知道此案中颇有蹊跷,吩咐暂时将唐姓商人关押,慢慢搜查证据再查,谁想到唐姓商人居然当夜就死在了大牢里了那。”
丁云毅也摇了摇头,那些人做事果然心狠手辣,为防事情泄露,干脆杀人灭口。可怜那唐若柳的父亲,到死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RQ
第四百六十章 夜壶论
“唐姓商人一死,整件案子便失去了关键证人。”陆溪员面sè虽然无奈,但却显得颇为痛恨:“但下官却不肯善罢甘休,坚持要继续查下去,可却压力重重,不断的有人来给下官传话让下官适可而止。到了后来就连郑芝龙也托人捎来了话,说既然主犯已经死了,丢失的军粮也全部都找到了,这件案子便也到此为止了吧。”
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郑芝龙也同样知道其中利害,他也一样有所顾虑,不愿意因为这事而和福建官场的那些官员们彻底的闹翻了!
而陆溪员接着告诉丁云毅,自己也因为此事受到了牵连,一直在知州的位置上呆了那么多年始终也都没有得到升迁。
福建官场气氛居然恶劣如此?但仔细一想,其实这不过是大明官场的一个缩影而已。
官官相护,盘根错节,崇祯计算再想有所作为,但政令到了底下这些官员手中也便形同虚设。
崇祯是个勤政的好皇帝,但他却没有能力管到那么多的地方......
自己呢?丁云毅忽然想到了自己。自己过去重视军事多于重视地方,而且台湾澎湖地方易于治理,但接下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局面了......
该如何着手?丁云毅急速的在脑子里转动着。
过了会,朝陆溪员看了一眼:“陆知州,如果我让你继续调查考场舞弊案和军粮掉包案。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陆溪员一怔,他不太清楚总镇大人说的是真是假,在那沉默了会:“武烈伯难道真的想重新调查这两件案子吗?”
“是,我是想重新调查。”丁云毅回答的非常坚定:“两起案子我都要调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不然这样定不了那些官员的罪,杀不了福建官场的恶行!”
“那么张抚帅那里呢?”陆溪员迟疑着问道。
“张抚帅?”丁云毅淡淡地笑道:“张抚帅那里你不用去管。陆知州。想来福建的一些事情你心里也清楚。我和张抚帅之间有些什么问题你同样也清楚。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你该去过问的,你要做的,就是当好你现在的这个官!”
陆溪员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下官谨遵武烈伯之命。武烈伯调查冤案,为民申冤,下官当竭力以助之。但下官也有一言。下官之所以愿意助武烈伯一臂之力,是因为下官想当个好官,但下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当的是我大明的官,而不是你武烈伯的官,所以下官一生只为大明尽忠!”
“好!”丁云毅大声道:“本镇也可以告诉你,本镇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官,本镇心里,百姓的冤屈比什么都要重要。有人说本镇飞扬跋扈、恣意妄为,本镇都不在乎。本镇只要这福建能变成太平之福建便心满意足了……说着。在那想了一下:“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够,本镇等几rì再给你调两个助手来。陆溪员,本镇再给你一个权利,这福建你想去哪便去哪,你想调查哪个官员便调查哪个官员。你不必在乎任何人,你的背后,有武烈伯丁云毅在为你撑腰!”
陆溪员倒吸一口冷气。
当丁云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表示着他已经不再会去在乎什么人了......而且,他的话还给了陆溪员一个最强烈的暗示:
这福建的天就快要变了!
“还有你,皇甫云杰!”丁云毅一指自己爱将:“你抽调三百jīng兵。rì夜保护在陆知州身边。本镇也给你特别权利,一旦陆知州要抓什么人,我虎贲卫直接插手抓捕。谁敢阻挡陆知州的路,我虎贲卫直接干涉,任何人都不例外!”
“是,职下遵命!”皇甫云杰大声应道。
丁云毅知道这是军人干政的开始,这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会因此而埋下隐患的种子。但目前福建的特殊情况,已经暂时顾不到这些了。
非但厦门如此,恐怕将来整个福建也都会如此做的......
陆溪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他也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军人干政。这是一件很大的事,但现在自己除了指望这些军人还能够怎么办呢?
况且要说到军人干政,前有郑芝龙,后有丁云毅,他丁云毅就是全福建最大的军人干政代表!
只能这样了吧,现在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彻底整肃福建官场了吧......
陆溪员和皇甫云杰一离开,只听“扑通”一声,丁云毅回头看去,是唐若柳跪倒在了地上。
对于她的这个举动丁云毅并不奇怪,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唐若柳垂着头,声音里带着抽泣声:“民女不知道是武烈伯驾道,请武烈伯恕罪。武烈伯为我唐家申冤,民女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武烈伯的恩德!”
“起来吧。”丁云毅叹息一声:“在外人面前我是武烈伯,眼下这里没有旁人,你还是叫我丁大哥吧。”
唐若柳站了起来,脸红彤彤的。“在外人面前我是武烈伯”,丁大哥的这话或者是别有所指吧。
“我并不是为了你一家人申冤,而是为了整个福建百姓建造一个良好的地方。”丁云毅并没有发现唐若柳脸上异样,只是在那沉吟着道:“你父亲已经死了,你也家破人亡,但这却给福建带来了转机那……说着,把段三儿叫了进来:“立刻派人去台湾,把咱们救出来的管哲和欧决立刻给我调来,协助陆溪员调查案件!”
“是,小人立刻去办。”
丁云毅忽然一笑:“段三。你都快当守备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小人的叫着。”
段三儿脸上从容镇静:“在段三儿的心目中,总镇永远都是段三儿的大人……一场足以席卷福建的风暴正在悄悄的降临......
陆溪员被赋予了足够多的权利,而几乎死在福州大牢里的管哲和欧决成了他的助手。
但福建的官员们却依旧还被蒙在鼓里......
而在风暴悄悄开始的出现,丁云毅又出现在了厦门大牢之中,他要见的,就是那个被关在大牢中的宋锡成。
这人有些才能。也的确是个人才,况且他坐牢都是他那个糊涂老爹给他惹的祸,和他自己并没有太大干系。
是人才。自己就得想方设法为自己所用才行。
见到曾来探望过自己的这位先生再次出现,宋锡成似乎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地方,他好像早就已经料到这人会重新回来看自己的。
丁云毅让段三儿把酒菜摆好。自己先敬了宋锡成一杯酒,然后缓缓地道:“宋先生啊,我听说了你的委屈之后,大是为先生打抱不平,所以就想了许多办法,打通了许多环节,先生放心,顶多到了明天,先生就可以被放出去了。”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宋锡成的表现让人吃惊,他很淡定的样子:“宋某早给自己算过一卦。早晚都有贵人相助的。”
对于这人的宠辱不惊,丁云毅心里倒有几分敬佩:“先生出去之后准备做些什么那?”
宋锡成默默的喝了杯酒,然后放下杯子:“宋某别无所长,无非就是多看了几本书,略懂一些道理而已。可在如今之世。便是看再多的书又有何用?宋某心里倒是有个去处了……说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对丁云毅一揖到底:“宋锡成愿意追随在武烈伯麾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次轮到丁云毅吃了一惊。他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吗?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身材矮小的人:“你说谁是武烈伯?”
“名满天下的武烈伯就坐在面前,还能有旁的人吗?”宋锡成微微一笑:“宋锡成一见到武烈伯,便觉得气宇轩昂,非比常人,言谈间挥洒自如,大有指点天下之气势。我想我福建还有谁人这般年纪便有这样气度?想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在台湾的武烈伯了!”
丁云毅不动声sè:“说下去。”
“是!”宋锡成从容地道:“本来我心里还是不敢确定的,但今天武烈伯一来说要放我,便心中一片了然。我这案子是张抚帅亲自定的,谁敢放我?若说真的有,便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郑芝龙,还有一个,就是台湾的武烈伯了。”
“郑芝龙已经死了。”丁云毅淡淡地道。
“哦,果然不出我所料!”宋锡成还是没有任何的惊讶:“以郑芝龙的为人,如何是武烈伯的对手?早晚必然死在武烈伯的手下,只不过他比我预计的时间败亡得更加早了......可郑芝龙就算没有死,他也不会因为我这样的一个人而和张抚帅翻脸的,算来算去,真正能够救我的人,除了你武烈伯外在福建还有哪一个人有如此胆量……你很聪明,坐下吧。”丁云毅笑了笑:“是,我就是武烈伯丁云毅。我可以救你,但未必会用你,你有什么本事值得我去用?”
宋锡成坦然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jīng通术数,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像我这样的无短身材是不适合为官的……哦,这也算是你的优点?”丁云毅一下起了好奇心。
“是,旁人眼中的缺点有的时候便会成为优点。”宋锡成显得非常有自信:“武烈伯有许多事情是不能由官直接出面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用得着宋锡成了。宋锡成为武烈伯办了再多的事武烈伯也不用赏赐,可如果有什么需要人替罪的事,武烈伯却可以往宋锡成身上推得个干干净净,就这么说吧,宋锡成就是武烈伯身边的一只夜壶。看起来奇臭无比,但在内急的时候最需要的却是这把夜壶。你用得顺手了,便可以天天把我扔在那里等着有朝一rì派上用场的时候,用得不顺手了,便可以毫不怜惜的废了这把夜壶……丁云毅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好一把夜壶,好一把夜壶那。宋锡成,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有人愿意把自己贬低到这个地步的。只是我很担心,既然你可以如此糟践自己,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这样糟践我?”
“不会,因为夜壶知道离开了主人便什么作用都起不了。”宋锡成镇定地道:“比如我,当初身边什么势力也都没有,于是便被扔到了大牢里,可是现在,却见到了武烈伯,于是又可以重见天rì了。一个人如果不明白自己的价值,非要去做那些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那是一个最愚蠢的人,但正巧宋锡成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我就留着你这把夜壶。”丁云毅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人了,尽管他长得其貌不扬,五短身材,但却真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我认得一个人,也是五短身材,也姓宋,也是聪明无比的人。不过他是河南人,你却身在福建,要不然我真把你当成他了。”
“武烈伯难道说的是河南的宋康年吗?”宋锡成忽然道。
“宋康年?啊,对,就是他。”一怔之下,丁云毅点了点头说道。
“奇怪了,武烈伯如何会认得我的堂兄?”宋锡成怔怔的问了一声。
“什么?宋康年是你的堂兄?”丁云毅惊讶之下,很难反应过来。
宋康年是谁?宋康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宋献策!
那个李自成手下最得力的军师宋献策!可宋献策是河南人,怎么会和远在福建的宋锡成产生什么联系,还居然是宋锡成的堂兄?
宋锡成却没有发现丁云毅的异样,在那慢慢说道:“我们本来是河南人,后来到了祖父那一辈搬迁到了福建,我和堂兄生得都是奇形怪状,长得都是一般的矮小,因此有自家人还嘲笑我们说什么宋门两矮子。”
丁云毅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内。
宋献策,又名宋康年,明朝河南永城人。
他苦读书,学识渊博,和宋锡成一样他尤其jīng通“术数”,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明崇帧十四年四月,宋献策由宝丰举人牛金星推荐,到李自成农民军中。他出谋献策,才智非凡,深受李自成的敬重,凡战役战斗计划必先向他征求意见。RQ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你这些不过都是借口
丁云毅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内。
宋献策,又名宋康年,明朝河南永城人。
他苦读书,学识渊博,和宋锡成一样他尤其jīng通“术数”,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明崇帧十四年四月,宋献策由宝丰举人牛金星推荐,到李自成农民军中。他出谋献策,才智非凡,深受李自成的敬重,凡战役战斗计划必先向他征求意见。
明崇帧十四年四月,宋献策由宝丰举人牛金星推荐,到李自成农民军中。他出谋献策,才智非凡,深受李自成的敬重,凡战役战斗计划必先向他征求意见。
一次,宋宋献策向李自成献计道:“流入顺河干,陷于十八滩,若要上云天,起自雁门关。将军开始起义就是马上称王,定国号为闯,已经验证了这种说法。现在按‘起自雁门关’一语,将军起义就是从现在开始啊!”李自成闻之大喜,拜他为军师。
宋献策jīng于奇门遁甲及图谶等术,李自成信若神灵。宋献策根据大明王朝现状,即借术数指出其“国运将终”。为了更快地建立农民政权,树立李自成的威望,他又提出“十八孩儿当主神器”的口号。此一口号的提出和宣传,对于动员争取群众,鼓舞农民士气,孤立大明王朝统治者,都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崇祯十四年十一月,流寇攻取南阳。李自成依宋献策计采取迂回战术。使明将杨文岳疲于奔命。崇祯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建立大顺政权。宋献策助李自成商定谋略,设官守土,除暴安良,被封为“开国大军师”。
二月,李自成挥师东渡黄河。进军běi jīng,所向无敌,月余兵临城下。此时。宋献策向李自成奉献谶语:“孩儿军师孩儿兵,孩儿攻城管教赢,只消出了孩儿阵。孩儿夺取běi jīng城。”
李自成遂点强壮童子五千人,发械参加攻城。城周围云梯林立,孩儿兵手持短刀,如同猿猴四面登城,锐不可当,守城官兵惊慌失措。
可以说,如果没有宋献策的帮助,李自成是不可能取得后来如此成就的。
现在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宋献策很快要出山帮助李自成夺取天下去了,而他的堂弟宋锡成却开始跟随在了自己的麾下办事……我当rì平定流寇。你堂兄曾经在旁人的引见下见到过我。”丁云毅随口敷衍了几句,忽然痛心大起:“你一直都喜欢给自己算命,为何没有算到自己的命其实是因为名字不好?”
宋锡成一怔:“名字不好?”
“锡成锡成,都稀了还怎么成功?”丁云毅开了一句玩笑:“我看我给你改一个名字吧,叫宋献计如何?”
他这纯粹是想到了宋献策。于是便说出了“宋献计”这个名字。
谁想到宋锡成一听之下便大喜道:“多谢武烈伯为我赐名,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宋献计了!”
丁云毅心情大好,这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倒当真是个有用的人,忽然想到了正在办的那两件案子,其中一件还和宋锡成——宋献计有直接的关系:“你方才有一句话说对了。有些事情我是不能直接出面的,你替我去办吧,协助那些官员彻底查清此案,但需要秘密进行着,不要惊动到了那些办案官员,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宋献计是何等样聪明的人,一听之下便完全的明白了。
“大人,大人。”段三儿这时匆匆的跑了进来:“泉州有圣旨到,请大人立刻回泉州!”
圣旨?一个机灵之下,丁云毅很快便想到自己一直等待着的事情终于到了……和丁云毅想的一样,崇祯终于还是向自己屈服了,非但将丁云毅晋升为武烈侯,而且还按照着丁云毅的意思,罢免了张肯堂,并委任叶原先署理福建巡抚一职。
“恭喜武烈侯,贺喜武烈侯!”部下们一阵哄叫。
丁云毅淡淡一笑,朝思暮想的事情到底还是来了,从现在开始整个福建都已经正式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福建,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到自己的发展了......福建从现在开始,已经真真正正的变成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福建......福建,将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去高速发展……张肯堂现在如何了?”丁云毅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
谢天上来说道:“职下的人已经发回了福州情况,张肯堂在得到了消息后,把自己关在了衙门里谁也不见。圣旨上说福建巡抚张肯堂半事不利,郑芝龙谋反事前毫无察觉,附带连坐之罪,着免去所任各职,赐死!由武烈侯丁云毅监刑......现在,他正在那里等着武烈侯前去监刑。”
丁云毅心中有些不忍。
毫无疑问,张肯堂是个好官,自己原本只想着把他赶出福建也就是了,却没有想到崇祯居然能狠下心来直接赐死。
说来说去,倒是自己害了张肯堂的一条xìng命......
可是,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任何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丁云毅定了定神:“叶原先,叶抚帅,走,我亲自护送你去福州,上任!”
叶原先笑了,自己究竟还是押对了宝,就算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始终把自己的命运和丁云毅牵到了一起。所以,自己终于一步登天坐上了福建巡抚这张宝座……再次来到福州,这里的气氛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主人:丁云毅!
福建的大小官员们都已经到了。他们有的大呼幸运,有的惶恐的看着丁云毅。幸运的,是自己以前非但没有得罪过丁云毅,而且还竭力的讨好他,现在虽然是叶原先当的福建驯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谁才是福建真正说话管事的人。
那些惶恐不安的,都是当初的郑党或者是抚帅的人。处处为难,处处刁难。但哪里想到这福建的天一下就翻过来了。郑芝龙死了,张肯堂也就快死。从此后丁云毅在福建,将会一手遮天,他们这一些人。难道会有好果子吃吗?
丁云毅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且直接去见了正在准备等着领死的张肯堂。
当见到张肯堂的时候,这位昔rì的巡抚大人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害怕:“丁总镇,武烈侯,恭喜你,你的两个敌人全部被除掉了。”
丁云毅沉默不语,张肯堂又继续说道:“郑芝龙以为自己能够打败你,我也以为自己能够打败你,但我们却都错了,我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谁都无法大败你武烈侯那!”
“张抚帅,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丁云毅平静地道:“曾经我们有机会一起联手,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对立的这一步,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的,无非就是因为双方的理念不一样罢了。”
“我的理念是忠于大明。你呢?”张肯堂讥诮地问道。
“我的理念同样也是忠于大明!”丁云毅的回答出人意料:“但我的忠诚和你的忠诚却是不一样的,因为我和你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丁云毅是不会知道王承恩对自己是如何评价的:
“可他做了这么多该掉几十次脑袋的事情,但他依然是忠的,他忠的是大明的江山那。如果我大明局势再度危急,不得不再次调他,他还是会来驰援的。这点内臣可以用脑袋担保。但有一条,如果要他再次定乱的话,他这次必定会提千军万马而来,因为他对朝廷已经处处防备了。再说句难听的,他对皇上已经是处处提防的了。”
是的,这些话王承恩一点都没有说错。当大明再次危亡,需要他丁云毅挺身而出的时候,丁云毅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他忠的是这个国家,而绝对不会是那个皇上和那个朝廷......
而这一点张肯堂是永远也都不会明白的……有一些事情我要向你请教。”丁云毅非常认真的说出了自己正在秘密调查的那两件案子:“也许你未必会肯帮我,但张抚帅,这是为了福建,为了百姓,所以我还是恳求你能够给我一些好的建议。”
张肯堂沉默了会,然后朝外面一指:“如果真的要查,外面的哪一个人屁股是干净的?随便抓住一个官员,都会查出他们身上的问题。你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难道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全部杀了,可是福建还由谁来治理?”
“为什么你对我和郑芝龙却下得了那样的狠手?”丁云毅忽然缓缓问道。
张肯堂苦笑了一下:“因为他们虽然贪赃枉法,但他们中却没有人愿意造反,你和郑芝龙就不一样了,你们是手握兵权并且野心勃勃的人那?”
“你错了,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丁云毅淡淡地道:“不,是你们所有当官的人都喜欢用的借口罢了。就算你是名满天下的大清官也摆脱不了这点。”
他朝着张肯堂看了一眼:“你们这些人那,做什么都要有借口,或者说提出个主张什么的,没有借口蛮干的,属于什么都不懂的武夫。借口,有的时候属于权力技术,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虚晃一枪,等发现的时候,血窟窿已经在了。有的时候,其实仅仅是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盖上一层纱布,薄薄的遮上点就得。历史最有名借口的故事,发生在唐朝的‘名相’娄师德身上。此人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在朝中做宰相,兄弟外放地方官,临别送行,劝弟弟千万制怒,别惹事。弟弟也知趣,回答说,人家把吐沫啐在我脸上,我也不生气,拿手抹去就是。娄师德说,不行,你拿手抹去,人家啐的人能高兴吗?正确的做法是等着吐沫自己干。就这样,我们的娄大人发明了一个成语唾面自干。让后辈马屁jīng们,享用不尽。”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说道:“娄大人对自家兄弟高标准严要求,但处理政务,却是个可人,特别通情达理。他所处的,是一个女皇帝当政的年月,主子特难伺候。武则天一改李家王朝崇尚道教的传统,死活喜欢上了佛教,不仅大修佛寺,广印释典,最后干脆爱屋及乌,把清俊的小和尚拉进宫来,作自己的面首,大家一起快活。快活可是快活,小和尚sè戒开了,杀戒却还坚持着,不仅自家坚持着,而且运动女皇帝在全国禁止屠宰。
禁屠令一出,举国哗然,要人不杀猪宰羊,怎么吃肉?这大概跟要人命差不多。不过,哗然归哗然,皇帝的命令还得执行,只是执行过程中,上上下下,所行与所说,多了些许周折,娄师德下去视察工作,也免不了。宰相出行,尽管听说娄相脾气好,但地方官也不敢怠慢,好酒好菜必须上。宾主坐好,管絃横吹,第一道菜上来了,是烤全羊。厨子出来说明,这个羊不是我们杀的,是豺给咬死的。于是大家放心开吃。过了一会儿,第二道菜上来了,是红烧鱼。厨子又出来说明:这鱼也是豺咬死的。娄师德说,不是吧,应该是水獭咬死的。大家一片欢呼,还是领导高明,于是鱼也下肚了。”
丁云毅的语气中满是讥讽:
“鱼也好,羊也好,当然都是地方官让厨子准备下的,肯定不会赶那么巧,豺专门赶来咬死了羊,自己不吃,留着给娄大人。又像娄大人修正那样,水獭专门咬死了鱼,献上来凑趣。借口就是借口,官老爷做事,总是需要借口,虽然当事的人心知肚明,却一般没有人会如此不识趣,出来说破。不过,凡是借口,必须能说得通,因此豺咬杀的鱼,必须变成獭咬杀的,因为,最后大家要一起骗皇帝,应付检查,不会水的豺,突然变成了捕鱼能手,逻辑上说不通,所以,必须修正。只是后来的人们再干这种事的时候,早就由手下把借口编圆了,用不着劳动上司的大驾亲自出马了那。”RQ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我决定要继续纳妾!
“你这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丁云毅的表情淡然:“每一个人做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情时候总会有自己找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借口,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这样。这么做无非就是让我们的心理得到一些安慰罢了。”
张肯堂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丁云毅从来也都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说是在讽刺也好,说是在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也罢,但张肯堂却不得不承认这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敢和我们较量,是因为你背后有今上撑腰,出了再大的问题也没有关系,但是对于官场上的那些人你却没有胆量去碰他们”笑了一笑,丁云毅淡淡地道:“你知道一旦动到了这些人的利益,群起而攻之,你在巡抚的位置上便连一天也都坐不下去了”
张肯堂默默的点了点头。
起码最后几句话丁云毅没有说错。若是触动到了那些人的利益,他便真的在这张位置上连一天都无法再坐下去了。
“可是我不怕。”丁云毅忽然一笑道:“我这个人胆大、命贱,我做什么事情都不怕。我痛恨那样的官员,你都无法想象得到我有多痛恨。所以我会铲除他们,哪怕闹到福建天翻地覆我也一定要把这些人连根都给拔除干净!”
张肯堂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太了解丁云毅这个人了,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后。福建将会再次迎来腥风血雨他手中的刀,不能是能杀人,而且是敢杀人
“武烈侯,答应我,不要杀太多的人。”张肯堂轻轻叹息一声:“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况且你也需要那些官员。你才得到福建,最需要的是如何稳定局势。官员如何都被你杀光了,你还拿什么来治理福建?”
“我不能答应你。”丁云毅断然道:“那些官员就好像是福建的一颗颗毒瘤,用刀割去它们的时候会疼痛难忍。但如果不割,只会让这些毒瘤溃烂,然后夺走我们的生命。谁来治理?我不担心。一定有更加多有才能的人,来为我治理这个地方的。”
张肯堂知道丁云毅的决心已下,事情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不敢去想象福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所有的一切都将湮没在丁云毅那可怕的愤怒之中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谁都不可能再阻止他了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能够完全怪丁云毅,当那些官员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们便已经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尤其当丁云毅执政福建之后这样可怕的命运眼对于那些官员来说便再也无法避免了
张肯堂缓缓地问道:“武烈侯,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你会反了我大明吗?”
“我说过,我是忠臣,但我的忠和你的忠是完全不一样的。”丁云毅微微一笑:“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有生之年,绝不反叛大明。而且我还会尽我的一切可能维护大明的存在可是我的忠和你能够想到的忠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肯堂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弄懂忠和忠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但丁云毅的话却多少给了他一些宽慰。
他苦涩的笑了笑:“武烈侯,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我永远也都不会弄明白,但我也没有必要弄明白。这福建的天已是你的天,福建的地已是你的地,圣上赐我死,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武烈侯,请允许我用不流血的方式而死吧。”
丁云毅没有做声,算是默许了。
他本来来见张肯堂,是想试探着问他愿不愿意为自己效力,必经这人这个清官,也是一个能吏,他的悲哀无非就是遇到自己而已。可是当他和张肯堂谈完这些之后,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自己和他的理念是完全不一样的理念!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自己和他之间永远也都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张肯堂死了,他用早就准备好的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他在福建的使命。这个忠心耿耿为了崇祯皇帝办了如此多事情的大臣,这个殚jīng竭虑稳定着大明在福建局势的巡抚,就这么死了,死的默默无闻。
他是死在崇祯手里,尽管崇祯为了大明的江山赐死他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但他却还是没有怨恨过崇祯。
他心里最痛恨的人只有一个:丁云毅!
一直到死这样的怨恨始终也都没有消除过
丁云毅缓缓的走了出来,发现新任福建巡抚叶原先正坐在那等待着自己的出现,那些福建的大小官员们也都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出现。(.
现在,他们都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谁才是福建真正的主人了!
“福建官员参见武烈侯!”当看到丁云毅出现,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都坐下吧。”丁云毅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先坐了下来:“诸位,前任福建巡抚张肯堂就在方才已经伏法了”
尽管早有准备,但一声声低低的惊呼还是传了出来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张肯堂自从到了福建,始终都在和丁云毅争斗着,但斗来斗去,丁云毅的官越做越大,张肯堂自己却先死了。
张肯堂是这样,郑芝龙又何尝不是这样?
在福建,谁都不是丁云毅的对手,也没有人配当他的对手。顺他者昌,说的是叶原先这些人;逆他者亡。说的便是郑芝龙和张肯堂这一些人
叶原先到底是名义上的福建巡抚,此时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本官新任,许多事情上还要仰仗诸位大加帮忙。福建最近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何尽快稳定地方那是第一位的。诸位都是福建的老官吏了,本抚要想有所作为,还得靠诸位同仁那。”
他这说的是客套话。那些官吏们也都一个个的纷纷附和。
把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完,叶原先转向了丁云毅:“请武烈侯训斥。”
丁云毅也没有客气:“我是一个军人,是不该插手地方事物的。可既然以后大家在一个地方做官了,总该守望相助,相互提携才是。本镇在这里放一句话。只要本镇在一天,就有诸位大人一天的好rì子过”
叶原先一怔,丁云毅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些官员们却纷纷放下心来,原以为丁云毅重新控制住了福建,必然会大开杀戒,把那些自己过去的政敌一一铲除干净,但却没有想到听丁云毅的话里却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以后大家可不都有好rì子过了。
丁云毅又微微笑道:“另外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诸位那”
一听“喜事”二字,所有官员都留上了神。只听丁云毅缓缓说道:“本镇有几位红颜知己,一直都安放在台湾。她们跟随着本镇至今,本镇却始终没有给他们一个名分,现在心里想起来实在觉得对不住这些姑娘那”
这话一出,人人脸上露出笑意。福建布政使包鸿久站起身来说道:“武烈侯,下官这可就要说武烈侯的不是了。如此多美貌的姑娘,岂能不给她们一个名分那?再如此,下官少不得要上书弹劾武烈侯,说武烈侯一心只顾着朝廷,却使得那些美貌红颜独对空那。”
一阵哄笑响起。
包鸿久随即话锋一转:“这是下官斗胆开的玩笑。武烈侯军务繁忙。福建到处都离不开武烈侯,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无妨,下官愿意为武烈侯在福州或者泉州cāo办此次婚宴。”
这话一出,大部分的官员们都是懊恼不迭,这么好的一个拍马屁的机会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白白的被包鸿久拣了个漏,大大讨好到了武烈侯的欢心那!
原以为丁云毅会客气几句,不想丁云毅却界面道:“本镇原来也正想着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既然布政使大人有这样心思,那本镇一切就麻烦布政使大人了。”
一见到武烈侯答应得如此爽快,包鸿久眉开眼笑:“不知武烈侯yù在何时办此喜事?”
丁云毅略一沉吟:“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匆忙了些?”
“不匆忙,不匆忙。”包鸿久急忙连声说道:“下官便是拼着不眠不休,也一定要把这场婚宴办成我福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宴。”
“那一切就拜托布政使大人了。”丁云毅chūn风满面地道:“下月初六,本镇算着是个好rì子,地方嘛,我看就在泉州吧,诸位到时务必一定要来赏光喝上几杯喜酒。”
满室喜气洋洋,一众官员人人拍着胸脯表示那rì一定赶到。有些脑子活络的,已经在那盘算着该送上一份什么样的厚礼来好好的贿赂武烈伯大人了。
事情定了下来,丁云毅绝口没有说公务上的时候,在那和一众官员们闲聊了会,便端茶送客,只是派人悄悄的单独将司运使穆承宪留了下来。
穆承宪心中欢喜,只想着武烈侯如此平易近人,单独留下自己必有好事,最好是能够再给自己派一个什么难办的差使,这样最能显出自己孝心。
“穆大人也是福建地方的老官吏了,为何到了现在还在司运使的位置上那?”丁云毅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话。
穆承宪没有想到武烈侯会问出这样问题,想了一下说道:“回武烈侯,下官尽忠职守,只想做好本分内的事情,对这些什么升迁原是不在乎的。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原该尽心尽力,报效朝廷才是,什么升官发财不该我多想的便不要多想”
“穆大人真忠臣也。”丁云毅一声赞叹:“可是本镇却听说前年原本是准备提拔穆大人的,但穆大人却想方设法的花出去了大笔银子,最终顺利留在了这张位置上,本镇奇怪,这个却是什么意思那?”
穆承宪有些尴尬:“回武烈伯,前年的确是有提拔下官意思,但下官在任上许多事情都没有办完,骤然换个新手来怕是不能顺利进行,因此下官特意恳请朝廷,再把下官在任上多留几年以将那些未完之事全部办妥当了再行离任。”
“难得,难得。”丁云毅交口称赞:“可本镇还是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这司运使控制一省之盐务粮务,官位虽然在巡抚、布政使等等之下,但其中油水却是何等巨大,每年那白花花的银子本镇想着就觉得羡慕那啊,本镇忽然想到,你穆大人是不是因为不肯放弃这其中巨大油水,而就是不肯让出这样位置那?”
穆承宪一脸尴尬,丁云毅的话一下便说到了重点上。
这司运使的油水何等巨大?做得时间长了,便是给他一个巡抚的位置也都不换。穆承宪在这张位置上干了几年,每年暗中赚到的银子都是数以几十万计。刨除拿出来贿赂京城大员,分给手下的银子,落到自己口袋里的,十来万两丝毫也不费力。
尤其是福建地方相对于中原等地来说非常平静,又是富裕之地,捞取银子丝毫也不费力。
为了在这张位置上多呆几年,穆承宪没有少下功夫,别人都是一心想要升官,他却一心想要原地踏步,不肯挪动屁股,这在各级官员里来说也是罕见的了
其实其他官员也都知道其中奥妙,不少人也都在盯着这张位置,但穆承宪一来在京城里有人护着保着他,二来他为了堵同僚之口用起银子来也从不吝啬,因此这么些年居然稳如泰山。
这早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眼下被武烈侯说破,略略尴尬之后,穆承宪倒也并不如何惊慌,反而露出笑意:“武烈侯英明那,下官的确是有这个意思。武烈侯请放心,这次候爷纳妾下官绝不吝啬,情愿报效十万两银子,以为候爷贺礼!”
第四百六十三章 你的脾气太急了些
这早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眼下被武烈侯说破,略略尴尬之后,穆承宪倒也并不如何惊慌,反而露出笑意:“武烈侯英明那,下官的确是有这个意思。<.. ..>武烈侯请放心,这次候爷纳妾下官绝不吝啬,情愿报效十万两银子,以为候爷贺礼!”
丁云毅和叶原先听得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样的大手笔啊?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却丝毫不见他有任何心疼不舍的样子!
这些年来他究竟在这张位置上捞到了多少银子?
丁云毅平息了一下自己胸中怒气:“穆大人如此大的手笔,这让本镇怎么承受得起?”
“为武烈侯效力,原是下官荣幸。”穆承宪眉开眼笑地道。
“你个混帐无耻的东西!”丁云毅忽然暴吼一声:“你贪赃枉法,欺上瞒下,难道全天下的官员都和你一样的吗!”
突如其来的暴怒,让原本得意洋洋的穆承宪一下怔在了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来了武烈侯那么大的怒气。
“不知廉耻!”丁云毅眼睛可怕的盯向了他:“我认得那么多的官员,却还从来没有一个比你更加无耻的!穆承宪,你说我敢不敢杀你?”
“扑通”一声,穆承宪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他终于知道目前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了。
丁云毅的声音冰冷:“是啊,杀你这样的官得上报朝廷。可我丁云毅是普天下第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那。来人,给我把他装到麻袋里,扔到大海里去,然后上报朝廷,福建司运使穆承宪穆大人,酒后失德,调戏良家妇女不遂。自身跌入大海!”
“武烈侯饶命,武烈侯饶命!”穆承宪浑身发抖,他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丁云毅这样丝毫也不顾忌任何事情的官员。
他能说到做到。他杀得了福建副将郑芝龙,杀得了福建巡抚张肯堂,难道还杀不了自己这么一个司运使吗?
叶原先知道该自己出面的时候了:“武烈侯息怒。我看穆承宪虽然可杀,但似乎也有自己隐衷,况且他在任上那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还请武烈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是啊,武烈侯饶命,饶命那!”穆承宪也一迭声的哀求道。
眼看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丁云毅yīn冷着脸道:“穆承宪,我杀如杀一狗,可既然叶抚帅为你求情。. . 本镇也不得不多加考虑。但你若想保住自己狗命,就把自己过去做过的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少了一条,大海还在那里等着你穆大人”
穆承宪被拖了下去单独关押,这个贪生怕死的官员。现在无论丁云毅要他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拒绝了。
而这人,也是打破整个福建官场利益链的关键所在
“武烈侯是准备借着下月纳妾的机会一网打尽吗?”叶原先缓缓开口问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在叶原先面前自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不错,我就是要在下月初六把他们一网打尽。我用了陆溪员、管哲、欧决和宋献计四人共同调查,同时命令谢天和他的金刀卫一起协助调查,再有了穆承宪这样一个关键证人的指正。福建官场上那些贪赃枉法不知廉耻的东西们,可以消停下来了。”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但福建官场为此将受到很大的震荡那”叶原先的眉头锁在了一起:“朝廷方面会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
“会。”丁云毅的回答斩钉截铁:“朝廷现在最大心思便是稳定住福建局势,张肯堂被杀了,你也被委任署理福建巡抚,我们提出的要求朝廷都满足了我们,现在整肃官场我们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
叶原先点了点头。
其实他再清楚不过丁云毅的心思了,整肃福建官场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他是要借着这次机会,把自己集团以外的势力全部赶出福建,从而将福建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而现在大明的乱局也正可以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朝廷会答应他的,尽管朝廷会愤怒于他的所作所为,但在内外交困之下朝廷尽管并不情愿却还是一定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丁云毅知道在什么时候抓住什么样的机会!
“巨大的官员空缺怎么办?”叶原先又提出了自己的另外一层担忧。
“民间选拔人才。”
当这一句话说出来后,叶原先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疯了,疯了,自己的小舅子,堂堂的武烈侯真的疯了,他居然想自己任命官员!
“和造反没有两样吧?”丁云毅无所谓的笑了笑:“可我们这不是在造反,朝廷任命的那些官员,和之前的福建官员又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解决了一批,又要面对新的一批贪官?我不想这么做。那些独善其身的官员,留下来继续任用,比如管哲、欧决、陆溪员这一些人,其余的,全部重新选拔!”
“项文,三思!”叶原先有些急了:“你的这个办法太激进了些,朝廷可以容忍你的一切行为,但私自任命官员却已经触动到了朝廷的最后底线。我知道你想尽快把福建强大起来,但现在还不是和朝廷正式翻脸的时候那!”
“那你说怎么办?”丁云毅也知道自己的办法的确太急了:“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叶原先始终都没有明白丁云毅为什么那么在乎时间,他在那里沉吟了下:“有个办法你听着成不成。查办出来的官员。全部不上报朝廷,仍旧把他们留在现在的位置上,但却一律监视软禁起来,而我们自己提拔出来的官员,一律委以一个虚衔,但却以虚衔而管实事。也就是说官还是那批官,但却不过是让他们挂个名头而已。真正管事的都是我们的人。这样虽然早晚也会让朝廷察觉,但却可以给我们争取到最大的时间!”
“好办法,好办法。”丁云毅一听之下便大喜而道:“姐夫。这个办法好啊,我看这个办法可以用,咱们就这么着安排去!”
叶原先是个聪明人。更是个官场上的老油子,他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些事情。
他的这个办法可胜过自己的办法十倍二十倍了
“项文啊,按理说有些事情不该我和你说,但我是你的姐夫,你姐姐一直都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所有这些话我必须得和你说。”叶原先忽然道:“你神威无敌,天下尽知。你一腔热血,善待百姓。你尽心尽力,富裕地方。我大明有你这样的官,那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那。可就一条,你的xìng子有些急躁。想到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不会去过多的考虑后果。比如这次,尽管你一举铲除了郑芝龙和张肯堂两个敌人,但你真的认为现在是最佳时机?整个过程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你想过这次为什么会赢吗?那是因为你那么多年积累起来的巨大声望,使得你的部下愿意为之效死,团结一心;你的敌人却无比畏惧你的名声,轻易间不敢和你硬碰硬那!”
他朝着丁云毅看了一眼,发现他听得非常仔细,于是继续说道:“你尽管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比如张溥,比如吴三桂,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朝廷不顾一切,会是个什么局面?你不反,那就是引颈待死;你反,那就是大逆不道之臣,天下可以诛之。”
“是啊,我做得的确有些急了。”丁云毅坦然道:“其实在等待的那些rì子里,我的心里也非常的忐忑,不知道朝廷会用什么态度来对我,一旦正式决裂,我究竟应该怎么办?这次我侥幸的赢了,可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真的有些后怕那”
叶原先界面道:“你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丁巡检了,一个人无所顾虑,现在有那么多的部下跟着你,他们的一切都是和你捆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急躁而让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我知道了,姐夫。”丁云毅认真地道:“我会记得姐夫的话的。”
叶原先点了点头,他之所以会如此对丁云毅说,因为从现在开始,自己和丁云毅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丁云毅这条船翻了,自己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丁云毅忽然道:“姐夫,你呢?这次在福建官场动真格的了,你会牵连进去吗?”
叶原先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我不会被牵连进去的,因为我既不是张党的人,也不是郑党的人,我是丁党的人。在福建,我和那些官员没有交接,所以我牵连不进去。不过项文,我想你真正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吧?”
他也不用对方回答自己:“是,我这个人那,喜欢银子,自从当上了泉州知府以后,我捞到了不少的银子,可我也一样做了不少的事情可话又得说回来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想着法子继续捞银子了。”
“哦,这是为什么?”丁云毅问了声。
“因为局势太危险了那!”叶原先叹了口气后道:“天下都在盯着我们福建,我又是你的人,现在我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的辅助你,竭尽全力的不让咱们这条船沉了,而不是说什么去捞多少银子,发什么样的大财,这样的话只会使我自己的脑袋先落地。所以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真正没有人敢动你了,我会当一个全福建乃至天下都少有的大清官的!”
“以后呢?”丁云毅又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大权在握,再没有敢动我了,你会继续当清官还是当贪官?”
叶原先又笑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姐夫,做一个清官难道不好吗?”丁云毅沉默着道:“难道非要当一个贪官才能满足?你说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对你下手还是不下手?”
叶原先淡淡一笑:“项文,难道你真的认为清官比贪官好吗?难道你真的认为普天下都是清官了这天下便太平了吗?”
“难道都是贪官天下才太平吗?”丁云毅有些不悦地道。
叶原先缓缓说道:“清官有清官的毛病那。清官的毛病在于道德上有一种绝对的优越感,这使他们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问心无愧,从而容易陷入自以为是甚至刚愎自用的境地。清官信仰是千百年来的一大特sè,多少年年来老百姓对清官乐此不疲的期盼和传颂,使得这种信仰甚至形成了一种文化。包拯、海瑞这些著名清官的名字即使三尺之童也耳熟能详。老百姓为他们的青天大老爷立庙塑身,四时享祀,香火千年不绝。这既是因为清官自身所具有的品质清正廉洁、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体恤民情,但也说明这样一个可悲的问题,那就是贪官污吏层出不穷,滔滔者天下皆是,百姓处在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境地,孤立无援,迫切希望有人能为民父母,为他们做主。清悲观一点说,无非画饼充饥而已。”
丁云毅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隐隐间觉得叶原先的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叶原先看着他说道:“在普通百姓心中,清官可谓是完人,是神的化身,身上只有耀眼的光环而不可能有哪怕是白璧微瑕的黑子。然而,翻阅古人留下的笔墨,我们却能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的问题,士大夫阶层对清官的评价,实在是不能令普通百姓满意,有时甚至大相径庭。有的简直到了口诛笔伐的地步!”
丁云毅听着忽然想到了一段话:
“清廉人原是最令人佩服的,只有一个脾气不好,他总觉得天下都是小人,只他一个人是君子。这个念头最害事的,把天下大事不知害了多少赃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盖赃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为非;清官则自以为我不要钱,何所不可,刚愎自用,小则杀人,大则误国。”
这话虽然偏激了些但却未必便没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