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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方蜘蛛     强明txt下载     强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六章 必胜决心

    大明崇祯十二年五月二十八。

    料罗湾!

    这里注定将被永久的写入史册。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大明联军恶战红夷、刘香联军的料罗湾海战,明军以“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为前锋,大败红夷、刘香联军。

    此战郑芝龙一战天下闻。

    而在这场海战里,一个之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也崭露头角:

    丁云毅!

    是役丁云毅不顾生死,手刃红夷军官,杀法惨烈,遂以此功而成为澎湖巡检。从此,一个威震天下的武烈伯诞生了。

    只不过当初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转折而已......

    这是一个郑芝龙和丁云毅谁也无法忘记的地方,而现在,他们再次来到了这个给他们带来了无数荣耀和光辉的料罗湾!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必然将有一个人会倒下......

    三千对四百,没有人看好只用区区四百条战舰,在战舰数量上占据着绝对劣势的虎贲卫舰队。

    其实不仅仅是数量,无论从什么方面看,丁云毅都没有任何被看好的理由。

    尽管他以勇武闻名天下,尽管在战场上敌人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便会闻风丧胆,但他更多的光荣,大部分都是在陆地上创造的。或者也有对四国联合舰队的大捷,但依旧还是没有多少人认为他能够取得胜利......

    而郑芝龙却不一样了。

    他根本就是一直在大海上讨生活的,他在大海上的威名。要远远胜于丁云毅,甚至可以说他的一切都是大海给予的。

    相对于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水师来说,郑家水师拥有着更加多的经验,而这在绝大部分人看来也是保证郑芝龙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这其中也便包括张肯堂......

    张肯堂告诉他的亲信:“丁云毅无敌于陆地,但在大海上却断然不是船多兵广,经验丰富郑芝龙的对手,料罗湾之战虎贲卫水师必败无疑。一旦丁云毅的水师败了。就等于斩断了丁云毅的一只胳膊,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就有机可寻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看丁云毅的失败......

    看着对过星罗密布的战船。丁云毅忽然轻声叹息一声:“郑家水师,何其多也。那么多的战船,十万将士。纵横大海,此乃我在海上唯一劲敌那……船虽多,却已无法和我虎贲卫水师同rì而语。”蔡九洲平静地道。

    丁云毅笑了笑。大战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必胜的决心却已经充斥着每个将士的心。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骄傲自大,但丁云毅却很清楚事实绝非如此。那是一种自信,从无数次的战斗中带来的自信......

    对过郑家水师开始有人对空鸣炮,似乎在那示威。

    丁云毅又笑了。他并不在乎这样的示威。等到海面上真正万炮齐鸣的时候,双方的火炮将成为海战胜利的最重要的因素……总镇,焦勖先生来了。**”

    “哦,快请。”丁云毅一听。急忙派人把焦勖迎到了自己的“虎威”号上。一见焦勖,丁云毅笑道:“先生怎么不在台湾,非要跑到这眼看就要开战的海上来?”

    焦勖却是充满爱惜的看着“虎威”号:“总镇,这船上可有我新研制的‘神威乙字号’炮,专供海战使用。虽然多次演练,但实战中效果如何我却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能亲眼看看在实战中的威力如何我心里如何能够安心?”

    丁云毅点了点头。在“虎威”号上,原先的两门主火力红夷大炮,已经被焦勖和艾尔共同研制的“神威乙字号”炮所取代。

    自从来到台湾,焦勖很快便进入到了让人惊讶的工作状态。甚至是痴迷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而在台湾火器局里,他似乎更加愿意和艾尔一起合作,而不是在火器局时间更长的康德鲁曼。

    在焦勖看来,艾尔对于枪炮的理念才是更先进,也更适合的。而那位康德鲁曼尽管工作态度异常严谨,但却只是一个工匠而已,只会继承之前的理念和技术,甚至有些排斥新技术的出现。

    固步自封只会退步,在这一点上焦勖和丁云毅是不谋而合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最终选择了和艾尔共同合作。

    “神威”系列大炮便是他们合作中的代表作。

    “神威甲字号”炮被用于陆战使用,而“神威乙字号”炮则专供海战使用,甚至取代了原先早已无数次使用过的红夷大炮......

    许多水军将领是竭力反对这一安排的。

    尽管“神威乙字号”炮在演练中展现出了超过红夷大炮的火力、shè程、shè速以及准确度,但在稳定xìng上还有一些欠缺。

    而这也构成了水军将领们反对的理由。

    他们认为,红夷大炮已经在海上中被多次证实是可以信赖的火力,将士们也已经充分习惯了如何使用红夷大炮,现在忽然用一种新式的大炮取代,并且稳定xìng上还存在一定欠缺,炮兵们必然只能去重新学习掌握。一旦海战中出现任何问题,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但丁云毅却站在了他们的反对面,他告诉自己的将领们:“我虎贲卫水师之所以能够有今rì,甚至能和郑家水师抗衡,靠的不是战船数量的多寡,而是更新式的战船,更新式的火炮,更加能够接受先进新鲜事物的态度。如果一种新式武器出现,我们却害怕其无法保持稳定xìng,以及担心将士们无法掌握。那我们和郑家水师有什么区别?‘神威’炮的威力已经在演练中充分得到了证明,现在,该是到实战中证明它的时候了。”

    丁云毅一语确定了这件事。而他的旗舰“虎威”号便成为了第一个安装“神威”系列大炮的战船。

    丁云毅并不在乎这样的冒险。

    在他看来,在前进的道路上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在海战中“虎威”号因为“神威”大炮的故障而沉没,他也在所不惜。

    没有实战经验,哪里来的进步?

    在这一点上焦勖和艾尔对总镇大人充满了感激。并不仅仅是力排众议使用一种新式大炮,而是因为一种无限的信任......

    这种信任。在其它任何地方都是得不到的......

    焦勖仔细的检查了“神威”炮,随即抬起头来说道:“总镇,火炮目前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还是担心在实战使用的时候会出现问题,所以我准备呆在船上一直到海战结束。”

    “焦先生,海战危险得很那。不比在火器局里那么舒适。”丁云毅微微笑道。

    焦勖却忽然说道:“总镇大人如何那么小看我?我焦勖之前四处飘零,虽然满怀壮志,但却没有能够得到施展的地方,等见到了总镇,才终于知道天下居然还有台湾这样地方,使我胸中报复能够得到施展。我知道许多人人反对‘神威’炮那么早便投入使用,但只要总镇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的,这如何不让焦勖竭死以报?”

    “不要说死,不要说死。”丁云毅摆了摆手:“焦先生那,你得给我好好活着。我还要你帮我研制出更多的枪,更加强大的火炮出来!”

    “焦勖决计不会辜负总镇信任!”焦勖大声说道。

    丁云毅一笑,目光落到了随焦勖一起来到“虎威”号上的康德鲁曼的身上。这个比较早投靠丁云毅,并忠心耿耿为他办了那么多事的红夷,此时完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丁云毅集团中的一员。

    看到总镇大人看向自己。康德鲁曼急忙说道:“总镇大人,是我要求和焦勖先生一起来这的。我参与了‘神威’炮所有的演练,对该炮的xìng能非常清楚。我留在这里,将会给焦勖先生提供很大的帮助。而且不光是我,艾尔先生也已经到了……丁云毅满意的点了下头。

    中国人、荷兰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自己的集团里充斥着形形sèsè的各国人,而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构筑成了虎贲卫的今天......

    如果自己是整个集团的灵魂所在。那么这些人就是整个集团的基石。

    郑芝龙的麾下也一样拥有大量的外国人,但他却并没有充分的把他们的能力完全开发出来。而这点,是自己和他最大的不同所在……总镇大人,‘虎威’号检查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虎威”号舰长,在台湾海战中大败,成为俘虏,最终却因为丁云毅的赏识,而成为虎贲卫一员的佛郎机人德尔逊和艾尔一起走了过来说道。

    看了看这个曾经的佛郎机驻麻六甲总督,现在却成为自己舰长的外国人,丁云毅满意的笑了下。

    在领兵上,德尔逊很有自己的一套,甚至可以说他对于海战的理解和经验绝不逊sè于任何一个虎贲卫将领,某些方面还要略强。

    当初的台湾海战,丁云毅靠着自己的勇猛和大明独特的火船战术,一举击败了四国联合舰队,甚至让德尔逊也成为了自己的阶下囚。

    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轻视这位佛郎机人的总督。

    在海上,并不是每次战斗都是靠着勇敢就能取得胜利的……德尔逊,大战在即,你是我旗舰舰长,你说这次我们能不能取胜那?”丁云毅缓缓问道。

    “不知道。”德尔逊的回答出人意料,但他随即说道:“任何一次海战,都不会说有必胜的把握。战船、火炮、水手素质、甚至包括天气等等因素在内,都构成了海战的全部。出现任何问题都有可能影响到海战的最终结果……丁云毅非常满意,也非常的感兴趣,只听到德尔逊又说道:

    “我们之前曾经无数次的演习过,尽管我们认为自己有七分把握能够取得胜利,但到了实战中和演习是完全不一样的。敌人拥有着庞大的船队,我们却拥有着更加快速、更加先进的战船,从这一点上来说,双方是势,势那个什么什么的……势均力敌。”丁云毅微笑着帮他说了出来。

    “对,势均力敌。”德尔逊郑重其事地道:“既然是势均力敌的作战,所有的轻敌都将可能带来一场惨败。”

    “我用你是用对了。”丁云毅也收起了笑容:“诸位,这次海战非同小可,胜了,福建的局势从此后便定了;败了,不光是郑芝龙要趁机反扑,就连他张肯堂也会落井下石了那!咱们辛苦创建出来的大好局面,不免毁于一旦,我想诸位谁也不想看到这一点?”

    诸将们在那默默的听着。

    “你,德尔逊;你,艾尔;你,马维钮松。你们所有我的雇员们,同样也是如此。”丁云毅指了指那些外国人:“我这个老板要是失败了,你们那么高薪水的工作可不好找了。”

    几个外国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丁云毅却一丝一毫的笑意也都看不到:“诸位,为了等待这次决战,咱们苦苦演练了许久,无数种可能我们都算计到了,但只有一种可能我们从来没有算到:失败!我不会允许失败,更加难以忍受失败,败了,我们只有龟缩在台澎二地苟延残喘!”

    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败了,激发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甚至有可能连台澎二地都无法保住。

    虎贲卫成立至今,从来都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这是一支由无上自信武装起来的军队,他们如虹的士气和必胜的信心组成了他们战无不胜的勇气。

    而失败会带来什么?

    丁云毅不愿意去想这些。

    蔡九洲这时淡淡地道:“总镇,我们不会败的。只要你在,哪怕我虎贲卫只剩下了最后一条战船,我们也有死战到底的勇气。”

    这一点,是丁云毅最自豪的地方,但却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一个人代表一支军队绝对不是自己军队未来发展的方向。

    希望这一次的海上决战,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点!RQ

第四百三十七章 料罗湾大海战(上)

    大海一眼看去是如此的平静。

    无数艘战船静悄悄的横陈水面,那些黑洞洞的炮口,都张开了自己狰狞的獠牙。随时随地等待着最后攻击命令的到来。

    平静的背后,隐藏着是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恐怖大战。

    这是大明崇祯十二年的五月三十。

    在这一天,无论是虎贲卫水师还是郑家水师,都已经不愿意继续等待下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已全部做好了最后决战准备。

    为了胜利——决战!

    此时在虎贲卫水师一方,张宪轩左翼,蔡九洲右翼,包雎华前锋,萧易风游击,丁云毅亲为中军,统帅全部水师。

    而在郑家水师一方,先锋为郑家第一悍将郑芝豹,左翼郑芝凤,右翼高应岳,游击张永产,郑芝龙坐镇中军。

    郑家方面拿出来的力量,几乎清一sè都是参加过此前与红夷进行过料罗湾大战的将领。这些人熟悉这里的一切,更加熟悉这茫茫的大海......

    而在虎贲卫水师一方,除了丁云毅和萧易风,其余将领并没有参加过之前的那场大战,尽管他们曾经无数次的经过料罗湾,但这里的一切却还是让他们觉得如此新鲜好奇。

    辰时,郑家水师郑芝豹主动出击。三十条战船开始向虎贲卫水师发动试探xìng攻击。

    虎贲卫水师前锋包雎华迅速主动迎击。

    这个好赌,xìng格急躁的虎贲卫将领。此前长久以来随萧易风一起驻守澎湖,和郑芝豹也算得上是老对手了,此时一经交锋,也没有什么遮瞒,上方一上来便直接拿出了全部实力。

    海沧船、苍山船上的火炮互相对shè,炮弹呼啸着在天空掠过。

    以海沧船为主力的郑家前锋,千斤佛郎机不断的喷吐着炮弹。气势汹汹而来,企图一口便将敌人吞没,为随后进行的大决战开上一个好头。

    而装备着新式“迅字”级火炮的虎贲卫“鹰式”战船。丝毫不肯示弱,不断的以shè速超过千斤佛郎机的火炮,拼命的将炮弹倾泻向敌人战船。

    不大的海面上。不断的有船中弹,不断的有人惨呼着跌落大海……迅字”级火炮,以“迅雷炮”为原型经过大量改良,使其在拥有高shè速的同时,大大增加了火炮威力。

    而这种火炮的诞生,很大程度上要感谢那位法国工程师:艾尔.居德.拉法尔!

    艾尔的改进,让原本做为辅助火炮的迅雷炮,一跃而成为了“鹰式”战船上的主火炮,这一点也是郑芝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一开战,在“迅字”级火炮高shè速的打击之下。郑家水师迅速的便有两天战船中炮负伤。在失去了继续作战能力的情况下,这两艘战船很快成为了对方着重打击的目标。炮弹、火钻、巨型火箭不断如雨一般的向其落下,很快的便将其包裹在浓烟之中。

    不过短短时间,两艘遍体鳞伤的战船燃起大火,并且开始迅速沉没。

    这是料罗湾大决战中最先沉没的两条战船......

    这对于郑芝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身为前锋。他的任务就是尽量的为自己的舰队开上一个好头,尽量的最大程度提升本舰队的士气。

    可是现在看起来显然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

    恼怒中的郑芝豹,开始将目光盯在了对方的主舰之上。

    那是包雎华乘坐的前锋主舰“苍鹰”号。

    包雎华也迅速发现了对方的企图,在他的指挥之下,“苍鹰”号上的十二门“迅字”级火炮拼命的吞吐着,把一枚枚的炮弹尽可能的远、尽可能准的向对方狠狠砸去。

    海面上水柱冲天。激荡起的浪花飞溅得到处都是。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已经被这无穷无尽的炮弹和浪花所湮没!

    郑芝豹有一些恼火,他发现在对方的打击之下自己很难接近。

    对方的那些战船转动灵活,对方的那些火炮shè击迅猛,对方的那些水手便和自己的船上水手一样的训练有素。

    说实话,之前几次郑芝豹曾经率领舰队窥觑台澎,但都被台澎之地严密的防御而挫败,但他从内心里还是看不起虎贲卫水师的......

    在他看来,一旦有朝一rì到了大海,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击溃虎贲卫水师,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对面那些勇猛作战着的将士们,无论是在作战素质上还是勇气上都丝毫也不逊sè于郑家水师。

    他们沉着冷静,在敌人疯狂炮火的打击之下井然有序的驾驶着战船,丝毫不见慌乱的把炮弹塞进炮膛,然后再狠狠的由炮口之中飞出......

    有一艘负伤的战船,看起来行动已经比较迟钝,但它却在同伴的掩护之下,丝毫也不恋战的在第一时间撤退出了战场。

    这一点是郑芝豹很那想像的。

    在郑家的要求之中,负伤战船只要还能行动,就必须要战斗到底。这在他们看来是战场上勇猛的表现。

    但虎贲卫水师,却根本没有理会到这一点......在他们看来,如何最大程度的保护好自己的战船才是第一位的。

    海面上响起了大呼小叫,那是郑家水师官兵发出来的,这也同样是他们作战时的特征之一。他们认为这样的呼喊可以给自己带来勇气,也可以让敌人觉得害怕畏惧。

    比起他们来,虎贲卫的水手们则要显得安静许多。

    他们并不看重用自己的喊声来使敌人畏惧,他们更加注重的是如何在海战中有效的杀伤对方。而不是比着谁的嗓子更大一些。

    可是,有的时候,虎贲卫的水手们同样也能表现出自己非凡的勇气......

    苍山船带伤起火,这是一条最早编入虎贲卫水师的元老级的战船。他们尽管不如“鹰式”战船那么行动灵活,尽管也不如“鹰式”战船那么炮火凶猛,但他们却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骄傲。

    如果没有这样苍山船、海沧船的存在,便没有虎贲卫水师的未来!

    这条船很快的陷入到了敌人的重点打击之中。一枚枚的炮弹呼啸着落到它的周围海面,落到它的船身之上。

    船被打出了几个大洞,受损累累。已经失去了退出战场的可能......考验船上全体官兵的时候到了!

    炮手们咬着牙,红着眼,一刻也不肯停息的继续发shè着炮弹。他们似乎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即便这条船一定要沉没。也一定要将最后一枚炮弹shè出。

    但是这船却越来越不成了......

    船上的指挥看了一下风向,然后猛然拔出了自己的战刀:

    “顺风,突击!”

    顺风,突击!

    这是船上将士们最后的呐喊。

    船员们疯狂的划动着船桨,疯狂的瞄准了一个目标,向着前方一往无前的冲去……通——”的一声,两条船撞到了一起,指挥笑了,然后竭尽全力的大声吼道:“接舷战!”

    这是一次局部的以寡敌众,但这样的水手们。却很快让郑家水师们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虎贲卫jīng神所在!

    海风呜咽......最后一个弟兄也倒下了......满身是伤的指挥环顾四周,一笑。自己的弟兄已经尽到了全部的努力,一直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丢了虎贲卫这三个字的光荣......

    他叫陈子东,昔rì曾是“澎湖十六英”之一。他是最早跟着武烈伯丁云毅的一批人。就算死,他也不会给“澎湖十六英”这几个字丢脸。

    “武烈伯,兄弟去了!”陈子东一笑,然后举刀伸向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尸体静静的躺在甲板上,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一直在那看着自己周围的敌人。他在告诉所有的敌人:

    这。才是真正的虎贲卫。

    宁战死,不屈辱!

    自从澎湖结义以来,这是第九个战死在沙场的弟兄,谁也不知道在未来的战争中,还会有多少人死去,但他们却无怨无悔......

    跟着丁云毅,他们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他们经历过了无上的光荣和辉煌。尽管他们并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但当他们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宁战死,不屈辱!

    大海见证到了这发生在面前的一切......

    炮声还在那里响着,炮弹依旧还在空中盘旋。不断的有战船中弹,不断的有战船受伤沉没。而这,还不过是最后决战的前奏而已……苍鹰”号也带伤了,但它却同样成功的击中了郑芝豹乘坐的主船。郑芝豹的海沧船在面对更新式更先进的“鹰式”战船的时候劣势很快的显现了。

    四门佛郎机炮被对方的火炮完全压制,两门被毁,一门发生故障,唯一还在继续喷吐着火舌的一门已经彻底的不是对方对手。

    而“苍鹰”号尽管带伤,依旧却表现出了强劲的战斗力。船上的十二门火炮,三门被毁,但其余的九门炮火威力丝毫不见减弱。

    郑芝豹在进行了几次努力之后,终于沮丧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可能击败对方的战船了。

    失败?在郑芝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的字眼。不,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一幕却再证实着这一可怕事情的发生......

    巳时,郑芝豹彻底放弃了继续战斗的决心,郑家前锋舰队开始败退。

    这是此前让人难以想像的。郑家水师,论勇猛凶悍谁也比不上郑芝豹,对于料罗湾大决战首战,郑芝凤对他的弟弟抱有了莫大的希望。

    他希望为大决战开上一个好头,但海战的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郑家水师参战三十三条战船,被击沉九艘,负伤七艘,被俘虏三艘,纵然这一损失是郑家水师完全可以接受的,但战果却让郑家震惊。

    对方,那些他们之前并没有看在眼里的虎贲卫水师,在首战中仅仅只损失了两条战船。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双方的损失差距居然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看着满面沮丧的郑芝豹,郑芝龙并没有责怪他,而是有些狐疑地问道:“为何损失大到了这种程度?”

    “大哥,对方的战船真的非常凶猛。”郑芝豹懊恼地告诉自己大哥:“他们船上安装的火炮远远胜过了我们,而且转动速度也非常灵活,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的火炮shè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往往他们开了三炮,我们一炮还没有发出去……他咽下了一口口水:“我的船上,有千斤佛郎机四门,碗口铳三个,噜密铳六,喷筒五十,烟罐八十,火砖五十,火箭二百,药弩六张,弩箭一百。但除了千斤佛郎机勉强进行了一阵对shè,其余的武器根本没有发挥到作用,对方丝毫不给我们接近使用这些武器的机会,而他们的船上,根据我的目测,起码安装了超过十门以上的火炮。”

    “这不可能!”郑芝龙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我观对方舰船,体型和海沧船也差不多,怎么可能安装那么多的火炮?”

    “大哥,我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郑芝豹苦笑了下:“他们的火炮体型虽然小,重量目测也轻,但发shè威力却丝毫不弱那。”

    “父亲。”郑森yīn沉着脸说道:“之前我们就听说台湾大量聘请一些泰西国的火器师,我看是那些人为台湾方面研制出来的新式火炮吧。”

    郑芝龙在那想了一会,然后冷冷笑了一下:“新式火炮?火炮尽管重要,但在大海战中,靠的还是舰船!莽二,首战虽然小败,但于我郑家水师丝毫不伤,不必沮丧,我们还拥有着远远超过他们的战船,明rì决战,我还是以你为前锋!”

    “是,大哥!”郑芝豹振作了一下jīng神,大声道:“明rì决战,郑芝豹便是死也要死在大海上!”

    郑芝龙怔了一下,只觉得弟弟的这句话于决战之前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太不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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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料罗湾大海战 (中)

    首战获胜,这不过是大决战到来之前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双方都没有蒙受什么重大伤亡。但这对于双方信心上却起到了完全不同的作用。郑家水师战无不胜的神话,在料罗湾首战中被彻底的打破了。

    虎贲卫水师,完全拥有战胜一切敌人的能力!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开始而已,真正的战斗很快就要到来。当大战的硝烟散去,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海上之王......

    丁云毅——或者是郑芝龙!

    丁云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着战争的到来,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着胜利的到来。他必须要向世人证明一些什么......

    夜幕中,黑暗笼罩着一切。谁也不知道当夜幕散去,迎来的会是一些什么......

    静静的站在船头,丁云毅似乎在竭力看清夜幕之中笼罩的一切。段三儿这个最忠诚的卫士,一直那么笔直的站在他的身旁。

    “我胜了,我就是真正的大海之王,我要败了,怕是要正经的去当个海盗头子了。段三,你害怕吗?”丁云毅忽然问道。

    段三儿平静的摇了摇头:“不怕,因为我知道大人是不会败的。”

    “哦。为什么?”丁云毅很好奇段三儿为什么会那么的对自己有信心。

    段三儿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我和大人一起打了那么多仗,连我那么怕死的人现在都已经不怕死了。难道大人还会害怕失败吗?”

    丁云毅笑了,他是真心的笑了......是啊,就算是真的败了,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自己本来就一无所有,失败了大不了还是一无所有......

    海风吹来,吹在身上凉凉的。丁云毅淡淡地道:“段三,你跟了我很长时间了。如果仅仅说忠诚的话,我的部下很少有人能够比过你的。我以前要你当官,你却总是不肯。等这次我们打败了郑芝龙。我要提拔你当守备,替我守备台湾,这次你没有办法拒绝我的任命......”

    段三儿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难道大人准备离开台湾了吗?”

    “是。该离开台湾去泉州了......”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当初我们是被迫在台澎之地,根本无法发展,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泉州,可以控制着福州那......”

    “大人一定要我当,那我就当。”段三儿毫不迟疑地道:“但我怕自己当不好这个守备。”

    “能,你的忠诚足以帮我守备住台湾这个咱们的根据地。”丁云毅平静地说道。

    他说的并没有错,台湾是他的根据地,是他全部权利的来源之所。而泉州,将会变成另一个新的前线。

    在那里,自己将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段三儿忽然说道:“大人。这次出征前夫人单独和我说了,你和几个姑娘的婚事也该办了,尤其是圆圆姑娘,你可答应别人许久了。”

    丁云毅又笑了,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办。一定办。等打败了郑家水师,我就把那些姑娘们一起正经的变成我郑家的人......”

    段三儿也笑了,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盛大婚礼的举行......

    夜幕终于散去。海上,再次被战争的yīn云所笼罩。

    让全福建,全天下震惊的大海战,在料罗湾。爆发了!

    是役,福建两大军事强人丁云毅、郑芝龙,再度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但这一次,他们撕下了全部的虚伪;这一次,他们之中必定有一个人会倒下......

    不再需要假惺惺的客套了,丁郑同盟也完全破裂。所有的虚伪和客套,在大战面前已经一钱不值。

    这里,需要的是血和火!

    料罗湾之战,虎贲卫集团和郑家集团拿出了全部的本钱,动员了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所有能够上战场的将领,都已经踏上了这谁也无法预知生死的战场。

    “开炮——”“开炮——”

    当这样的呼声响起,料罗湾大战爆发了!

    双方以火炮互相对shè,双方的各将领拉开着自己嗓门拼命的呼喊着。炮弹发疯似的疯狂的砸向对方,恨不得一炮便将对方轰得稀烂。

    海面激荡起巨大而可怕的水柱,当它落下的时候,飞散的海水好像在那洗刷着一切......

    每个人的热血都在沸腾,每个人的眼睛都是血红的。谁都知道这场海战对于两大军事集团来说意味着什么。

    左翼对右翼、右翼对决左翼。双方的战船都在努力寻找着各自的目标。

    当大海战一爆发,郑芝龙很快便明白他的弟弟为什么会失败了。

    那些虎贲卫的战船和火炮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力。并不庞大的的战船上拥有着强大的炮火,而体型炮弹的战船转动却一点也不显得笨拙。

    仅仅一开展,几条郑家水师的战船便迅速葬身在了冰冷的海底......在对面那些虎贲卫的战船火炮面前,它们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虎贲卫水师拥有shè速远超迅雷炮的“迅字”级火炮,也拥有威力甚至超过了红夷大炮的可怕火炮。

    他们的炮手无情而冷漠的将一枚枚的炮弹砸出,而他们砸出的炮弹,更加无情冷漠的落到了敌人的战船之上......

    一艘艘郑家的战船中弹,一艘艘郑家的战船在那节节败退。甫一看去,尽管郑家水师战船众多,但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交战。

    丁云毅哪里来的那么多新式战船?这些年在台湾丁云毅究竟悄悄的把他的虎贲卫水师发展到了一个什么可怕程度?

    郑芝龙不清楚,在此时的战场上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他......

    “火船!”急切中的郑芝龙终于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这是大明水师的绝招。更是郑芝龙的杀手锏,在第一次料罗湾大海战中,郑家水师正是凭借着这样的战法挫败了红夷、刘香联合水师。

    上百条装满了引火之物的火船出现了,这顿时引起了郑家水师的一片欢腾。

    火船战术已经在海战中证明过自己,无论是在第一次料罗湾海战中,还是在此后丁云毅与四国联合舰队的海战中,火船战术都发挥出了可怕的威力。

    现在。每个郑家水师的人都坚定不疑,火船战术将再一次为他们带来辉煌。

    只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在对付四国联合舰队的海战中,虎贲卫水师同样也将这一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怎么不可能采取相应的应对办法?

    固步自封只会给人带来可怕的失败!

    当那些火船在船员们的奋力划动之下向着虎贲卫水师猛冲的时候,虎贲卫那些shè速极快的火炮开始行动了。

    大量的炮弹开始倾泻向那些火船,而与此同时。十多艘配备着巨型火箭的苍山船出现了。

    这些苍山船的任务只有一个:利用船上的巨型火箭,摧毁敌人的火船!

    大量燃烧着的巨大火箭,在空中划出可怕的火线,然后面目狰狞的扑向了那些火船。

    “轰——”的一声,一枝巨型火箭准确的落在了火船之上,顷刻间,冲天而起的大火瞬间便将这艘火船彻底淹没。

    接着,无数的士兵在这十多艘苍山船上闪现,他们手里同样张着已被点燃的火箭。

    天空火蛇狂舞,伴随着尖利的呼啸。一枝枝的shè向对方。而那些火炮,也更加欢快的奏响了战场上死亡的音乐。

    一艘艘的火船起火,一艘艘的火船沉没......船上的那些水手们,同样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可怕的火光所吞噬,然后发出最悲惨的呼声。葬身在了自己的船上......

    不过片刻功夫,一百余条火船近半数被歼灭,剩下的,一刹那便失去了全部的决心和勇气。

    太可怕了,这样的战法太可怕了。

    虎贲卫早就预料到了郑家水师一定会使用火船战术,而他们也做好了最充分的应对准备。那些装载着巨型火箭的苍山船,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郑家火船的礼器!

    有十几艘火船勉强的靠近了,但随即虎贲卫的战船上闪现出了大量手持火枪的shè手,他们手中的火枪又在那继续无情的吞没着一条条的生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一次战斗,这只是一次可怕的屠杀......

    两条火船侥幸的撞上了敌人的战船,战船起火了,可是,早有准备的水手们,迅速的开始灭火,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变得惊慌。

    在战前他们已经无数次的预演过,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应当如何处理。

    所以,千辛万苦才达成目的的郑家水手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战船上的火势越来越小,越来越笑,然后一直到被彻底扑灭为止......

    郑芝龙抿着嘴,一声不响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火船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又让他损失了一支有生力量。

    郑家以勇猛闻名于大海的郑芝豹败了,现在,郑家引以为骄傲的火船战术也同样的失败了,还能够寄望一些什么什么?

    此时,在左右两翼的张宪轩和蔡九洲也同时发起了攻击。在他们的对面,敌人分别是高应岳和郑芝凤。

    郑芝凤和郑芝豹一样,是虎贲卫的老对手了,而高应岳,也一样是郑芝龙手下的一大悍将。

    几次的失败让郑芝凤提高了自己对战场的jǐng觉,但高应岳却完全的不一样了。

    郑芝豹的失败并没有让他觉得什么,在他看来,郑芝豹完全是因为他是郑芝龙的弟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声望,若论起海战中的勇猛和指挥,他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从交战一开始,他便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不战则已,一战必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击垮。然而,战争的过程却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

    高应岳遇到了和郑芝豹同样的烦恼:敌人的船速灵活,火炮威力巨大,而且shè速很快。轻易的便压制住了自己的船队。

    炮弹铺天盖地的落下来,高应岳震惊的发现,在对方近乎疯狂的打击下,自己的船队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这在郑家水师的所有海战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噩梦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接二连三的战船遭到了敌人可怕的摧毁,而敌人的损失一直到现在看起来还是微乎其微的,高应岳甚至在心里浮现起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战斗到现在,敌人还没有出汗?

    “轰——”

    高应岳朝那看去,又一艘福船起火了。这是自己船队中最主力的战舰,这是二号大福船,柁楼三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能容百人,高大如楼,底尖上阔,船首昂起张开,尾部高耸,吃水约七尺有余,,舰首备红夷大炮一门、千斤佛郎机六门、碗口铳三门,迅雷炮二十门,喷筒六十个,噜密铳十支,弩箭五百支,火药弩十张,火箭三百支,火砖一百块,及兵器上千。乘员六十四人。

    这种巨船设楼三层于上.其傍皆护板,护以茅竹,竖立如垣,其帆桅二道。中有四层。下层装压舱石,第三层放置淡水柜,第二层为士兵居住的地方。最上一层为露台,需从第三层的梯爬上,两旁用板翼作栏,人靠在上面作战,矢石火炮皆俯瞰而发。实为海战利器。

    可就是这样的海上庞然大物,在敌人持续不断的打击之下,也并没有坚持多久。

    高应岳看到船员们惊慌失措的奔跑着,呐喊着。起初他们还在那里奋力的扑灭着大火,但越来越大的火势却很快让他们选择了放弃。

    不断的有人跳进冰冷的海水中,苦苦的和死神做着搏斗。

    然后,高应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力福船被大火所吞没。

    他的心紧紧的绞在了一起,二号大福船在敌人的战舰下,似乎并没有抵抗多长时间便遭到了毁灭xìng的打击,那么自己乘坐的这条船呢?

    敌人用于海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战船啊!

    高应岳并不知道,对面虎贲卫水师所使用的,是庞大的,新式的“虎式”系列战船:“虎啸”号!

第四百三十九章 料罗湾大海战(下)

    敌人用于海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战船啊!

    高应岳并不知道,对面虎贲卫水师所使用的,是庞大的,新式的“虎式”系列战船:

    “虎啸”号!

    福船尽管同样是大明水师里非常优秀的战船,但和“虎式”系列战船相比,它明显的已经表现出了老态。

    “轰、轰”的炮声中,面对对面那些尽管看起来数量不多,但艘艘耀武扬威的战船,高应岳的心里忽然便升腾起来可怕的失败想法。

    失败?这个想法起码在此之前任何郑家水师的人都没有想过......

    在高应岳部陷入苦战的同时,郑芝凤指挥的左翼舰队同样也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

    他的对手是蔡九洲,而对这个对手,他再熟悉也不过了。他知道蔡九洲是丁云毅麾下的悍将,也知道这人从很久以前便开始跟随着丁云毅了。

    他更加清楚的是虎贲卫水师在对四国联合舰队,在征讨萨摩藩之战中的出sè表现。如果再加上他曾经被俘过的心理yīn影,因此从海战一开始郑芝凤必胜的决心便不强烈。

    虎啸的炮弹中,郑芝凤勉强竭尽全力的指挥着自己的舰队和敌人苦苦抗衡着,但和高应岳遇到的窘迫状况一样,郑芝凤面临的却是自己战船接二连三的起火、被摧毁。

    他组织了几次的突击,想要在敌人的舰队队伍里撕开一个缺口,但几次的冲击却都失败了。

    非但如此。又有十几条船沉没到了大海里......

    最让郑芝凤懊丧的,是看起来庞大的郑家舰队,其数量上的优势似乎根本没有办法发挥。敌人总能找到他们的薄弱点进行致命打击。

    而当郑家水师遇到二打一、三打一、甚至是四打一的情况时,却迟迟无法解决对方的战船,甚至在对方犀利的炮火下,自身却蒙受了很重大的损失......

    郑芝凤是战场上第一个清醒的人,他开始隐隐觉得。海战已经不再是你拥有着多少战船就能够决定战场上胜负的时候了......

    在左右两翼逐渐占据海战上风的时候,丁云毅亲自指挥的中军却遇到了一些危险。

    “虎威”号在海上决战甫一开始便进入到了最前线。它那优美的船身,威力无比的炮火。和那面在船顶猎猎飞舞的巨大战旗——武勇忠烈虎贲卫,都成为了战场上最引人注目的一艘战船。

    郑家水师的几条战船死死的咬住了“虎威”号。

    炮弹不断的在“虎威”号的附近海域落下,而被丁云毅寄予了极大厚望的“神威乙字号”火炮。也终于在战场上显露出了它应有的威力。

    超远的shè程,jīng准的shè击,威力无比的炮火,让“神威乙字号”火炮第一次加入实战便成为了海战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超过三条郑家水师的战船成为了炮火下的冤魂,交互shè击的两门主炮和辅炮,死死的压制着对面的战船,尽情的在海战中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海面上炮声不断,火光冲天,整个大海都陷入到了硝烟弥漫和腥风血雨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一号炮出现故障!”

    当这个声音响起。一门“神威乙字号”炮刹那哑火,这也让“虎威”号上的炮火一下大为减弱。

    “二号炮和辅炮继续shè击!”德尔逊舰长表现出了他的从容镇静,主火力出现故障并没有影响到他。

    艾尔、焦勖、康德鲁曼三个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一号炮前......

    一号炮的故障,让“虎威”号一下减少了大量火力输出,而始终都被压制着的郑家水师舰船也准确的嗅到了什么。迅速的投入到了疯狂的攻击之中!

    炮弹铺天盖地的倾泻而来,原来有利的局势现在却一下变得被动起来。

    “虎威”号以二号主炮和辅炮继续支撑,这必须感谢德尔逊船长的冷静,和船长水手们的训练有素。

    在之前的演习中,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早已经被多次的演练过了。

    而站在甲板上的丁云毅,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信任对于他来说始终都是第一位的。他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工程师。能够在最需要的时候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作用。

    炮弹在舰船边虎啸而过,有的几乎看起来好像就要砸到丁云毅的头上一般,但丁云毅的身子却始终纹丝未动。

    船长的水手们似乎也没有过多的去关注武烈伯,在他们看来,既然已经在这艘船上,那他便是这船上的一员。

    这时候的郑家水师,绝不愿意放弃这难得出现的机会,炮火也开始变得愈发猛烈起来......

    就在不远处的“猎豹”号迅速开始驰援,大量的炮弹密集的砸向敌人舰船,迫使着敌人无法放开手脚对“虎威”号进行全力进攻,这也让“虎威”号得到了虽然短暂,但却相当难得的宝贵时间。

    忽然,“虎威”号上原本遇到故障的一号炮再度轰鸣起来,随即而起的是船上弟兄们一阵阵的欢呼之声。

    艾尔、焦勖、康德鲁曼并没有辜负丁云毅的期望,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排除了主炮的故障!

    可是当焦勖来到丁云毅身边的时候,这个大明的火器专家面上还带着后怕,他正想要说什么,丁云毅却淡淡地道:“焦先生,我已经说过了,任何新鲜事物总要面临可能的失败。”

    焦勖笑了,他忽然觉得跟着这么一位上司真的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当“虎威”号全部炮火重新投入战斗,整个海上大决战的局面开始发生重大逆转......最先出现状况的是高应岳之右翼舰队。

    又一艘福船在张宪轩舰队近乎疯狂的打击下起火。当悲哀的呼声再度传到高应岳的耳中,他的整个人都似乎已经麻木了。

    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艘被击中起火的战船上,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这艘福船很快便会沉没。

    可是自己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相比于右翼,左翼的郑家水师无疑要显得薄弱许多。原因也非常简单:

    高应岳姓高,不姓郑。他始终都不是郑芝龙真正的嫡系!

    “轰——”的一声巨响,高应岳猝不及防,一下栽倒在了甲板上。好容易在副手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满有满脸都是鲜血。

    他的战船也被击中了。

    “高大人,不成了!”副手惊恐的叫了起来:“虎贲卫的炮火实在太强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那!”

    高应岳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他居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本来想靠着这次海战取得胜利,然后做为向郑芝龙邀功的资本。但他却根本没有想到会面对如此强大的舰队!

    他朝两边看了看,大海上到处都是起火惊慌的郑家战船,胜利的天平正在迅速的向虎贲卫一方倾斜着。

    郑芝龙要失败了,高应岳的心里升腾起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自己再失去这个舰队,那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投降吧?。”高应岳的嘴里忽然发出了这个声音。

    他的副手怔了一下,随即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崇祯十二年六月初一午时一刻,郑家水师之左翼舰队高应岳部投降,而这也促成了料罗湾大海战的最终重大转折......

    当高应岳部投降的消息传来,郑芝龙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完了。这是郑芝龙的第一想法。

    而随后的海战也在第一时间印证了这一可怕的想法。投降的高应岳,居然不需要任何命令,迅速的掉转炮口,直接向郑家水师中军发起进攻。

    这一来顿时让郑芝龙直接面临着三面进攻:

    丁云毅、张宪轩、高应岳!

    正在战场上苦苦作战的郑芝豹大惊失sè,不顾一切的迅速指挥着自己的舰队驰援中军。而此时让郑芝龙痛心疾首的事情发生了。

    郑芝豹是郑芝龙的亲弟弟,也是他麾下的第一猛将。牵挂着兄长的他,完全不顾虑舰队旁的炮火,疯狂的向着中军靠近。

    郑家前锋舰队因为命令的忽然转变,而变得阵型大乱。

    包雎华没有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数的炮弹山呼海啸的向着敌人舰船飞去,一艘郑家水师的战船起火了。接着又是一艘几乎在同一时刻起火......

    可是莽撞的郑芝豹却已经根本顾不得这些了,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大哥才是第一位的……冲!冲!”

    当最后一个“冲”字从郑芝豹的嘴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在他的身边响起,然后郑芝豹一个人便僵硬的站直在了那里......血,正从他的身体里流下......

    郑芝豹晃动了一下,接着又晃动了一下,接着不甘心的跌倒在了甲板上......边上似乎有人在那慌张的对他叫着一些什么,但郑芝豹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结束了,一切到这里便都结束了......郑芝豹长长的叹息一声,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郑芝豹死了,这个虎贲卫的老对手,几次带着舰队企图夺取台湾澎湖的郑家第一悍将死了。

    这也是在料罗湾大海战中,郑芝龙损失的最高级别的将领。

    高应岳投降了,郑芝豹死了,郑芝凤也陷入到了极大被动之中,一场原本在郑芝龙看来没有任何挑战xìng的海战,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海面上,不断的有郑家水师的舰船中弹起火,不断的有郑家水师的战船选择了投降这条道路。

    三千条船,整整三千条船那!

    在大海上,郑芝龙占据着绝对优势,但现在却不得不面临这可怕的结果。

    “父亲,我水师损失惨重!”郑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局面已经失控了,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啊!”

    郑芝龙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啊,局面已经完全的失控了,已经没有任何逆转的可能了。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遭到这样可怕的失败?

    郑芝龙始终都无法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案。

    午时三刻,已经彻底丧失了战场主动权的郑家水师开始撤退,但虎贲卫却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一块肥肉就这么逃离。

    虎贲卫全部水师投入追击。

    大海上,到处都是燃烧着的战船,到处都是在海水里挣扎哀告的水手。白旗不断的闪动,不断的有敌人在那里投降。

    郑家水师,完了!

    丁云毅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那一直提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赢了,这仗到底还是赢了!

    他能听到那些趁胜追击的部下嘴里发出的欢呼,他能看到那一面面迎风飘扬的战旗,他甚至还能够看到部下们脸上的喜悦。

    这一仗,鼎定了谁才是真正大海之王的地位!

    从这一刻开始,大海上再也没有自己的敌人了,自己才是这里的王:大海之王!

    “回总镇,我军大捷!”乘坐着小船来到“虎威”号上的蔡九洲、张宪轩大声道。

    丁云毅平静的笑了一下,这时他又听到自己的部下说道:“今rì一战,威动天下,总镇之名,虎贲卫之名,天下皆知!此乃我台澎之福!总镇威武!虎贲卫威武!”

    “继续追击郑家水师,务必全歼,不留后患!”并没有沉浸在过分喜悦中的丁云毅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穷寇必追,决不使其再度死灰复燃!

    郑芝龙败了,而且这次败得非常彻底,他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可是尽管如此丁云毅还是想亲眼看到郑芝龙的最终败亡。

    他知道这个人在rì本还有很大势力,他更知道对待敌人绝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甚至还在那想,自己还有机会和郑芝龙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吗?

    料罗湾大海战,丁云毅的敌人名单中又划去了一个名字,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名字。

    但是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到京城,朝廷和崇祯皇帝又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呢?RV

第四百四十章 松山之战中的吴三桂(上)

    松山之战虽然以明军惨败而结束,但一个和丁云毅一样的少年将军却在这次大战中表现出来了非凡的勇气和谋略:

    吴三桂!

    锦州,是明在辽西的前哨阵地,为宁锦防线重要一环,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其南面十八里为松山城,松山西南面十八里为可山城,可山城西南二十里为塔山。此三城如羽翼护卫锦州,其西一百二十里里处即是重镇宁远,为锦州之坚强后盾。若锦州一破,松、可、塔三城随之而下,宁远则成为孤城,难以自存,整个防线将不攻自溃。

    此时的锦州守将,乃大凌河诈降清军的明前锋总兵祖大寿。

    当年,祖大寿、何可纲驻守大凌河,与清军交战,于弹尽粮绝而又后无援兵之时祖大寿遂向皇太极诡称投降,何可纲不从,从容受刑而死。

    祖大寿降清后,却又诡称他若能回归锦州即能为清廷智取之。

    皇太极欣然同意。

    哪知,他却一去不返,儿子、侄子滞留后金也在所不惜。

    祖大寿复还锦州后,多次抗拒清皇太极的招降,还不断与其锋戎相见。他凭坚城利炮,致使清军屡攻不下。

    当此之时,皇太极手下汉臣张存红献计说:

    “臣观情势,围困锦州之计,实出万全。伏愿皇上以屯种为本,时率jīng锐,直抵锦州,布令于蒙古,以为间谍之计。再多擒土人兵卒,广布招抚敕谕,按祖帅心事以招之,体义士情以安之……皇太极一时猛然大悟。

    与此同时,他又接受了祖可法等人的建议:屯兵义州。

    你道这祖可法是何许人也?

    他就是祖大寿的儿子。这祖可法滞留后金很快即实心实意降了清,且还做了清廷都察院的一名汉宫参政。

    于是,清皇太极就在张存红和祖可法的建议下。即把义州作为屯兵和进取锦州的前哨基地。

    明朝援锦大军由蓟辽总督洪承畴率领。

    洪承畴,福建南安人。万历十四年中进士,总督三秦。因镇压陕西等地农民起义军有功,深受朝廷重用。这次锦州告急,崇祯命他率军出关解救锦州之围。并征调宜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督唐通、蓟州总兵白广恩、玉田总兵曹变蛟、山海关总兵马科、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宁远总兵吴三桂共镇大军十三万,马四万,集结宁远待命。

    从海边到宁远城,每隔不远,便有一个储存军粮的地方,四周修着土寨、箭楼、碉堡,有不少明军驻守,只见面面帅旗在风中飘扬。

    洪承畴带着一群将军、幕僚和护从兵,立马海边,正回头向党华岛和大海张望。洪承畴感慨地说:

    “国家筹措军粮不易。从海陆运来,也不容易。现在风力还算平常,海上已是风浪大作。可见渤海中常有粮船覆没,不足为奇”。

    一个中年文官,骑马立在旁边。他是朝廷派来不久的总监军。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若麟。听了洪承畴的话,他赶快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正因军粮来之不易,所以皇上才急着解锦州之围,免得劳师糜饷。”

    候补道衔,行辕赞画刘子政十分厌恶这个虚夸浮华,只会耍嘴皮子的总监军。听了此话。他不禁微微冷笑。正要说话,见洪承畴使个眼sè,只得忍住。洪承畴叫道:

    “吴将军!”

    “卑职在!”一位英俊剽悍的总兵官,赶快策马趋前。他正是吴三桂。

    洪承畴待他来到近前,然后温和地说道:“这觉华岛和宁远城外是国家军粮屯积重地,大军命脉所在,可不能有丝毫疏忽。后天将军就要赴松山,务望将军在明天一rì之内,将如何加固防守宁远和觉华岛之事部署妥帖,以备不虞,有的地方应增修炮台、箭楼,有的地方应增添兵力,请照本辕指示去办。只要宁远和觉华岛固若金汤,我军就没有后顾之忧,从而大胆与敌人周旋于锦州城外。”

    “卑职一定遵照大人指示去办,决不敢有丝毫疏忽,请大人放心。”

    洪承畴望着他含笑点头,说:“吴将军,倘若各处镇将都似将军这样尽职尽责,朝廷何忧!”

    “大人过奖,愧不敢当。”

    在洪承畴眼中,吴三桂是八个总兵中最重要的一个。他明白吴三桂是关外人,家族和亲戚中有不少人是关外的有名武将。如果他能够为朝廷忠心尽力,那么有许多武将就都可以跟着他为朝廷效力了;如果他不肯尽心尽力,别的武将自然也就会跟着懈怠。何况他是固守锦州的祖大寿的亲外甥,而祖家不仅在锦州城内有一批重要将领,就是在宁远城内也很有根基。想到这里,洪承畴有意要同他拉拢,就问道:

    “令尊大人近rì身体可好!常有信来么?”

    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在儿子做了宁远总兵之后,已告病闲居在běi jīng了。吴三桂见问,忙欠身说:

    “谢大人。家大人近rì荷蒙皇上厚恩,得能闲居京师,优游林下。虽已年近花甲,尚称健旺。昨rì曾有信来,只说解救锦州要紧,皇上为此事放心不下,上朝时也常常询问关外军情,不免叹气。”

    刚走不过二里,洪承畴忽然驻马路旁,向右边三里外一片生满芦苇的海滩望了一阵,用鞭子指着,对吴三桂说:

    “将军,请派人将那片芦苇烧掉,不可大意。”

    “是,大人。我现在就命人前去烧掉。”

    在吴三桂命一个小校带人去烧芦苇海滩时,洪承畴驻马等候。

    监军张若麟向洪承畴笑着说道:

    “督帅久历戎行。自然是处处谨慎,但以卑职看来,此地距离锦州甚远,断不会有敌骑前来;这海滩附近也没有粮食,纵然来到,他也不会到那个芦苇滩去。”

    洪承畴说道:

    “兵戎之事,不可不多加小心。一则要提防细作前来烧粮。二则要提防战事万一变化。平rì尚需讲安不忘危,更何况今rì说不上一个安字。”

    等芦苇滩几处火烟起后,洪承畴带着一行人马进城。快进城门时。张若麟又对洪承畴道:

    “目前皇上催战甚急,我们只有进,没有退。只能胜,不能败。只要我军将士上下一心,勇于杀敌,必然会打胜仗。岂可未曾临敌,先自畏惧?洪大人,吾辈食君之禄,身在军中,要体谅皇上催战的苦心。”

    洪承畴心中大不高兴,回道:“虽有皇上催战,但胜败关乎国家安危.岂可作孤注一掷?”

    “目前士气甚旺。且常有小胜。”

    洪承畴十分不耐烦他,便对身后的吴三桂说道:“吴将军驻守宁远重镇,多次历战,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吴三桂对张若麟的无知也十分不满。便说道:“士气虽旺,也是徒具其表,张大人可曾到各营仔细看过,亲与士卒交谈?至于所谓小胜,不过是双方小股遭遇,互有杀伤。无关大局。今天捉到虏军几个人,明天又被捉去几个人,算不得真正战争。真正战争是双方面都拿出全力,一决胜负,如今还根本谈不到。倘若只看见偶有小胜,只看见抓到几个人,杀掉几个人,而不从根本着眼,这就容易上当失策。”

    吴三桂的一番话头头是道,说得洪承畴点头微笑,刘子政暗自叫好,张若麟却哑口无言。

    皇太极听说明朝派洪承畴前来援救锦州,便下令拔营向松山进发,不多rì到了松山。松山在锦州城南十八里,与西南的可山两峰相对,作为锦州城的犄角,向有明兵屯扎,保护锦州。

    皇太极率范文程、豪格、阿济格、祖可法等上山了望,见冈峦起伏,曲折盘旋,遥望杏山的形势,与松山也差不多,只有可山后面,还有一层隐隐的峰峦。皇太极把鞭遥指,问范文程道:

    “可山外面的峰峦,叫什么山?”

    范文程答道:“那就是塔山。”

    皇太极望了许久,又俯瞰山麓,见远远的有旗帜飘扬,料是明军大营,便下山回帐,令全军摆成长蛇一般,自松山至杏山,接连扎寨,横截大道。

    祖大寿乘援军压境之势,指挥步兵从城内杀出,yù冲出清军的包围圈。多尔衮率领清军,将明军围了三重,祖大寿只冲过两重,就被清军赶了回去。明援军合力作战,阿济格、豪格、济尔哈朗拼死抵挡,使之无法与城内明军联络。

    洪承畴攻不进去,祖大寿也出不来,正愁苦间,忽然吴三桂来见。

    洪承畴问道:“rì间作战,清军拼死抵挡,眼看大功告成,又功亏一篑。吴将军有什么良策?”

    吴三桂接口道:“卑职来见大人,就为此事。”

    洪承畴一听,眼睛闪亮起来,问道:“有什么办法,快快请讲。”

    吴三桂低声道:“卑职愿带五十家兵,连夜踏营,刺杀皇太极。”

    洪承畴闻言大惊:“敌众我寡,防范又严,吴将军这岂不是在说笑话?”

    吴三桂一脸肃然:“我军久攻不下,舅父被困数月,再不设法,必然有差!今rì白天已有一战,敌兵定不料我晚上再去袭营,倘能成功,也未可知。卑职为救舅父,早破敌军,万死不辞!”

    洪承畴紧锁双眉,沉思良久,最后一挥手:“好!”

    当夜,吴三桂率五十家兵,换上一身黑sè衣甲,手提斩将刀,奔敌营而来。

    吴三桂率众闯入敌营,引起一片大乱。一名军官一面指挥众人阻挡吴三桂,一面高呼:

    “速去保护陛下!”

    吴三桂及众死士挥刀猛砍。一听那军官如此喊,便也随敌人向皇太极帐篷突进。那群清朝武士一心保护皇太极,却不意起了领路人的作用。

    适值大宗未寝,在帐中阅览文,突然外面大乱,惊闻:

    “有刺客!”

    只一会儿,吴三桂手执大刀,当先入帐,他把大刀左右乱劈,一名侍卫掉了脑袋,一名侍卫断了膀子。皇太极见吴三桂入帐行凶,忙拔腰下佩刀,挡住吴三桂的大刀,也倒多亏皇太极有些武艺。当下交战两三合,皇太极不敌,佩刀被吴三桂一刀磕飞。皇太极大惊失sè,心想:“我命休矣!”

    正危急间,突然一员大将冲了进来,挥刀隔开吴三桂的斩将刀,此人正是阿济格。正在此时,又拥进来十几员侍卫,赶来护驾,一场酣斗,满侍卫中又有二人被砍死。这时,满军越来越多,吴三桂见不能得手,再斗下去,只能吃亏,才呼啸一声,向帐外冲去,刀光泛碧,鲜血迸流,没有谁能阻挡得住。

    吴三桂率众向外奔走,阿济格带人紧追不舍,忽然,前面一通呐喊,顿时火把通明,洪承畴已派兵出来接应,让过吴三桂,与阿济格交战起来,阿济格恐有埋伏,不敢恋战,急忙引兵退回去了。吴三桂检点军马,不死一人,只有数名负伤。

    皇太极等吴三桂走了,阿济格回营,还惊魂未定。众人都来探视,挤满了营帐。皇太极隔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这......这刺客好生面熟,像在哪里见过。”

    阿济格急忙说道:“此人好像几年前在大同突围救人的那员小将。”

    皇太极一听,忽然大悟道:“正是他!正是他!”

    又不由赞叹一声:“真神勇也……松山之战,大同总兵王朴率先逃跑,造成了明军的瞬间被动。

    陈仲才在得知王朴逃跑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洪承畴:“大同总兵王朴贪生怕死,一回到他的营中,就率领人马向西南逃跑。总兵杨国往也率领着他自己的人马跟着逃跑。现在各营惊骇,势同瓦解。情势万分危急,请大人赶快上马,以防万一。”

    洪承畴跺脚道:“该杀!该杀!你速去传下严令,各营人马不许惊慌乱动,务要力持镇静,各守营垒。督标营全体将士准备迎敌,随本督在此死战。总兵以下有敢弃寨而逃的,立斩不赦!”

    “遵令!”陈仲才回身便走。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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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松山大战中的吴三桂(下)

    辽东总兵曹变蛟带着一群亲兵骑马奔来,到洪承畴帐前下马,匆匆拱手施礼,大声说道:

    “请大人立刻移营!敌人必走前来进攻。请大人速走!”

    洪承畴问:“现在留下几营未逃?”

    曹变蛟道:“职镇全营未动,王廷臣一营未动,白镇一营未动。”

    “吴镇一营如何?”

    “人喊马嘶,也已大乱。”

    原来杨国柱大营与吴三桂大营毗邻,杨国柱引兵奔逃时,冲撞了吴营,吴营也有将官军心动摇,要骑马逃跑,吴三桂极力弹压,砍死几名军兵,秩序方才渐渐恢复。

    这时多尔衮也有所行动了。他听见明军营中人喊马嘶,乱糟糟的,知道发生了变故。果然探马来报,说一部分明军已经开始逃跑。由于月sè不明,没法知道人数多少。他判断洪承畴会在这批人马后边突围,便与大贝勒豪格商议,让豪格率领少数骑兵追赶截杀已经逃走的明军,他自己亲率两万名步骑兵向洪承畴大营进攻。

    由于王朴、杨国柱已逃,洪承畴的大营在敌人面前暴露无余。清兵毫无阻拦地来到洪承畴寨外壕沟边。看见寨中灯火依旧,肃静无哗,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样子,多尔衮十分奇怪。不敢贸然进攻,只派出六七百步兵试着越过壕沟,而令骑兵列队壕外,以防明军出寨厮杀。

    数百步兵刚刚爬过壕沟,寨中突然擂响战鼓。喊杀声起,炮火弓弩齐shè。清兵退避不及,纷纷倒下。有些侥幸退回壕沟中的,又被壕沟旁边堡垒中投出的火药包烧伤。

    多尔衮见洪承畴大营中戒备甚严,想退,又不甘心马上就退,于是继续指挥步兵分三路进攻。企图夺占一、二座堡垒,打开进入大寨的口子,几千名骑兵立马壕外shè箭。掩护进攻。

    顷刻之间,明军情况变得十分危急。洪承畴、邱民仰一起奔到寨边,亲自督战。他们左右的亲兵和奴仆不断中箭倒地。

    有一个亲兵拉洪承畴避箭。他置之不理,沉着地命令向清兵开炮。

    明军向敌人密集处连开三炮,硝烟弥漫,清兵死伤一片,多尔衮赶快下令撤退。

    这时吴三桂、曹变蛟二将带兵杀到。曹变蛟一马当先,杀入清兵队里,吴三桂率兵继入,往来冲突,驰战多时,清军尚气势蓬勃。这时,唐通、白广恩、王廷臣三人一齐冲杀过来,清兵才告退,这一场恶战,双方都死伤不少。

    天明时。有几起逃跑的人马又跑了回来,说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起初明军还能支持,后来越逃越惊慌,越惊慌越乱。几乎成了各自逃生。逃了半夜,很多人被杀被俘。部分人逃了出去,他们这几起人马未能冲出。

    洪承畴派出许多游骑,放出许多细作,侦察敌情,急于知道张着麟是否平安。但回报说已有一支清兵插入海岸,攻占了妈妈头山,把海岸和松山隔断,海边死尸枕籍,但不知张若麟去向。

    他哪里知道,战争刚一开始,张若麟便与马绍愉和一些亲随迅速登上了渔船,等待起锚。

    当清兵攻到海岸时,张若麟已扬起风帆,乘着风势,向海面逃去。有些士兵和将领识得些水xìng的,看见张若麟渔船经过,忙一面呼救,一面游过去,但张若麟全然不理。一些人被海浪猛然推到船边,赶紧向上攀援,张若麟下令用刀剑向那些人的头和手砍去。霎时间船上落下许多手和手指,船就在漂荡的死尸和活人中开了一条路,向东南驶去。

    逃出险境后,张若麟开始在心里打开了小算盘,暗想:我身为总监军,丢失粮草辎重,必受皇上怪罪,不仅官做不成,这条老命恐怕也得搭进去,这可不大妙,如何想一个万全之策,保住身家xìng命和头上这顶乌纱帽呢?嗯,对了,这次失利,全怪这不识时务的洪老头子!我叫他快打,他不打,坐失战机,怠误军情。待我先拟一腹稿,一到岸上,不管是宁远、还是登州,我先向皇上奏他一本,让这老头儿吃不了兜着走,岂不两全?

    他在船上是越想越美,不由点头微笑,旁边的奴仆不知他因何吃了败仗,如丧家之犬,还这般高兴,面面相觑,也不敢问。

    而在他身后,海岸上、沙滩上,死尸横七竖八,又有更多的死尸随cháo水上下浮动着,海水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清兵已从海岸退走,海滩上一片寂静,只偶尔有白鹤和海鸥飞来,盘旋一阵,不忍落下,发出几声凄凉的叫声,重又向远处飞去。

    岸上,仍不时有飞骑往来。他们是洪承畴派来打探张若麟情况的。他们不明真相,只以为张监军不是不幸被俘,就是为保护粮草阵亡了。

    洪承畴那边,已命王廷臣、白广恩、曹变蛟退守松山,分立十来个营寨,赶紧筑堡垒、炮台,外边掘了壕沟。在原来驻守处留下曹变蛟的一部分人马,死守营寨。此时的人马,尚有三、四万。

    吴三桂、马科、唐通三支人马,则已退往可山。皇太极知道,吴三桂等人退往可山,便是要去回守宁远,于是,又遣jīng兵分别埋伏在高桥大路和桑噶尔寨堡,吴军回守宁远,这里是必经之地。

    吴三桂已料知皇太极定然在这两处设下伏兵,便招唐通、马科商议,打算深夜突围而去。

    是夜,三将令全体将士饱餐一顿,整好行装,向清营冲去。刚至半路,忽然从左侧杀来一彪人马,截住去路,明军因前次清兵笔架山劫营,受了打击。这时又见清兵在前,都吓得毛发直竖,勉强上前冲杀。

    哪知那马科胆小如鼠,刚一交手,便遇到清朝大将济尔哈朗。济尔哈朗的厉害,在明将中是人人皆知的。马科自知不是对手,刚两三个回合。便败了下来,拨马便走,逃入可山城中去了。剩下吴三桂与唐通二将。率众与清军相持,但见清兵刀削剑剁,勇悍异常。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突然之间,一声炮响,右侧又飞出一彪人马,为首大将,正是大贝勒豪格。这一来,明兵真是溃不成军,当即旗倒辙乱,哭喊成一片,你挤我推,人踩马踏向可山城退去。吴三桂、唐通见大势已去。也只好逃回可山城内。

    吴三桂等人困居可山不过三天,已无粮草,再相持下去,无异死路一条,几名将官真是愁眉不展。当即,吴三桂召集众人,道:

    “当今情势危急,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再守下去。即便清军不来相攻,我们也得活活饿死。我以为,不如趁此时军兵尚有作战能力,再突围一次,是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唐通、马科也无良策,只好按吴三桂的意思办。

    是夜,明军人皆衔枚,马皆摘铃,悄悄从可山城奔了出来。这一次,清军似乎还真没有防备,当明军杀到清营时,还没有动静,众人大奇,吴三桂见状,心知不妙,忙传令:左右多加注意,以防不测。隔不多时,四周忽然响起一片喊杀声,战鼓震天动地,火把照彻夜空。只见清军黑鸦鸦一片,包围过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明军大都心知这次是求生的惟一机会,因此,他们个个骁勇,土气勃发,左右奔突,直杀得清军哭爹喊妈,死尸遍野,血流成河。

    吴三桂、马科、唐通此时更是一马当先,带着jīng兵决死队,奋力冲突,他们左砍右刺,横冲直撞,尤其是那剽悍骁勇的吴三桂,他带领着自己那50名卓绝非凡的家兵冲杀在前,他们冲垮了一层层满清大兵的合围,在绝望中为几万人马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无数明军即沿此血路突出重围。

    随即,吴三桂检点突围而出的大部分兵马,往宁远而去,奋力固守。

    至此,吴三桂虽然在明朝的众多边镇将领中卓越骁勇,然而,面对明清松锦决战中明军似乎要必然失败的历史命运,他毕竟独木难支啊!

    皇太极闻报,吴三桂突出重围,退守宁远后,一方面大为惋惜,只觉意犹未尽,另一方面,他似乎又不禁大喜过望。因为,没了吴三桂,洪承畴也就没有了依靠,在他看来,此番洪承畴定是插翅难逃了。

    一天,皇太极对范文程道:“洪承畴乃一难得的帅才,我愿招他来降,先生看如何?”

    范文程沉吟片刻,道:“招降洪承畴,恐怕没那么容易,现在只有多写降,分解他部下各将,扰他军心,方可下手。”

    皇太极觉得十分有道理,连连称“妙”。便令范文程写了许多招降,派人shè进城去,城中却只是坚守,不作反应。

    皇太极等了数rì,不见有人来降,十分恼怒,便令军士猛攻,却因松山城十分坚固,好守难攻,也未见效。

    皇太极十分忧虑,寝食不安。这天,汉臣李永芳上帐献计,道:

    “城内有一名副将,名叫夏承德,原来与臣十分交好,不如让臣递一招降,许他高官厚禄,让他献城,陛下看如何?”

    皇太极一听,大喜,说道:“既然有这等人,那先生就赶紧写!”

    李永芳马上给夏承德写了一封信,口气十分客气委婉,呈上皇太极。皇太极便让人shè入,李永芳忙道:

    “着人shè入,多有不便,还是应机密为好。”

    皇太极道:“这倒要费不少周折。”

    范文程在旁说道:“这也不难。”

    皇太极问道:“先生又有何妙计?”

    范文程道:“臣料松山现在粮草已尽,肯定想突围出走,只因我军四面围住,无隙可乘,所以闭城固守。现请暂开一面,让他出来突围,我即伏兵堵截,他定然回城,趁此时令人扮作汉兵。混入城中,便可与夏承德联络了。”

    皇太极大喜,笑道:“好好!先生果然妙计!”

    这天夜里,松山城西面围兵,撤去一角。果然曹变蛟开城出走,被伏兵截住,只好返回城去。当时,投的清兵也混入部队进城了。

    第二夜,这名清兵回营,报皇太极道:

    “夏承德接后,已同意献城,令其子与我回来。”

    皇太极大喜,命夏承德之子进帐,共议明rì夜间献城。皇太极高兴异常,留夏公子宿于营房,专待明rì破城。

    这时,松山城内粮草净尽,洪承畴已是束手无策,只能专候朝廷派兵来救了。

    这天,洪承畴又上城巡阅一周,看到清兵似乎围攻略懈,心中轻松一点,傍晚,才下城回帐。

    到了黄昏时分,忽然帐外一片喧哗,洪承畴十分惊疑,刚站起来,便有一军兵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

    “大人......大、大事不好!有清兵登上城楼了!”

    洪承畴一听“啊”了一声,差点晕了过去,他急忙稳住神,道:

    “速请曹、王二位将军!”

    未待那军兵去请,曹变蛟、王廷臣二人已大步跑来,喊道:

    “督帅快快上马!夏承德投敌献城了!”

    洪承畴的心顿时如入冰窟,知道这下全完了!

    他强自镇定,说道:“曹、王二将军,速去备兵迎敌!”

    曹变蛟道:“那大人你……不必管我!”洪承畴厉声喝道。

    曹变蛟、王廷臣相视一眼,泪水不由模糊了视线,他们向洪承畴拱了拱手,转身跑走了。二人已经知道,今rì一别,大概便是死别了!

    洪承畴奔出帐营,骑马奔往城楼,突然只见邱民仰迎面踉跄而来。洪承畴道:

    “邱大人速上马,赶快出城!”

    邱民仰也知今rì松山难保,必死无疑,便惨然笑道:

    “我也是封疆大吏,奉皇上旨意,随大人来救锦州,今rì情况如此,民仰愿随大人死守松山!”

    正在此时,前面哗声骤起,原来夏承德已打开城门,清兵蜂涌而入。少顷,一人飞报:

    “王总兵阵亡!”

    洪承畴、邱民仰二人心中大恸,不及多想,飞马前去督战。行不多远,忽见曹变蛟迎面而来,浑身是血,身中数箭,脸上杀气腾腾,血水、汗水、泥水混杂在一起,弄得面目全非。

    一见洪承畴和邱民仰,他便在马上嘶哑地喊到:

    “二位大......人,随我突......突......围!”RQ

第四百四十二章 孤单的船(上)

    虎贲卫殖民远征舰队。

    以“欢喜”号为首的六条船和远征舰队失去了联系已经到第三天了。

    孟天雄和林近甲两人站在船头,前面是一望无垠蔚蓝sè的大海,在海风的吹拂下波涛起伏。突然,一个大浪迎着船头打了过来,船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飞溅起来的浪花洒了两人一身。

    “随时jǐng惕海面涌起的大浪,保持‘欢喜’号平稳行驶。”孟天雄回头对cāo舵手喊了一声。

    说完,他再一次仔细观察着海面上的状况,按照正常的速度,船队早已经到达了占城,可是他们依然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之上,可见船队偏离航线越来越远了。龙战天将此事反映领航船,得到的答复是由于船队逆风行驶,减慢了船队的航行速度。

    孟天雄当然不同意这个说法,越来越强烈的海风以及突然涌起的大浪,预示着这条船正驶向危险之中。

    林近甲拿着千里镜朝其他船只观察着,忽然他把千里镜递给了孟天雄说道:“你来看看。”

    林近甲的这个主动示好让孟天雄感到很意外,当孟天雄成为这艘船上新的领航舟师之后,“欢喜”号指挥龙战天为了这艘船的安全考虑,让林近甲帮助孟天雄分析航行状况,当时林近甲非常冷淡。

    孟天雄笑着接过了林近甲的千里镜,然后往那艘领航船望了过去。

    只见甲板上围着一圈人,有士兵也有水手。在他们中间,摆着一张红sè八仙桌,桌子上摆放着一尊半人多高的天后妈祖塑像,又在塑像前点燃了蜡烛,还摆上了一些水果。

    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在天后妈祖的塑像前跳来跳去,他一边跳一边嘴中念念有词。向妈祖祈祷着什么。

    不管出海捕鱼,还是远洋国外,船上的水手都会乞求天后妈祖的保佑。这是一个悠久的传统,从宋代开始出海的人就开始乞福于妈祖。

    孟天雄听他的曾祖父说过,三宝太监郑和是一个回教徒。他只奉一神之教,可是他每次出海之前都要率领出航人员进行祭祀天后妈祖的盛大仪式。

    船上的水手和士兵随着那个人一起念了起来,他们的声音随着风传到了孟天雄的耳朵里,这也是他从小就会唱的一首歌谣……苎盘山头是宝光, 东西二竹都齐全, 罗汉二屿有一浅, 白礁过了龙牙门。 即去南番与西洋, 娘仔后头烧好香, 娘仔烧香下头拜, 好风愿送到西洋……接着。这首歌谣被风传到了更多的船上,船上会唱这首歌谣的人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欢喜号上的水手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大家虔诚又响亮的声音伴着浪花拍打在船上的声音一声,回响在孟天雄的耳畔。

    如果孟天雄还是一名cāo舵手,他也会和大家一起唱起这首歌谣。乞求天后妈祖的庇护,一帆风顺地抵达目地的。可是他现在是一名舟师,一船人的命运都撑握在他的手里,所以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妈祖的身上。

    “孟舟师,你是不是认为这样跳几下,就能让船队回到正常的航线?”林近甲的声音响了起来。

    孟天雄把千里镜还给林近甲。看了他一眼说:“航海的人都信奉天后,你是读书人,当然不会理解这一套,有时候相信神比不信神更加有安全感。”

    “你这话倒有点意思。”林近甲转过身看着他,笑了一笑说,“看来你根本就不信这一套。”

    孟天雄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忽然他看到船前面有一个大浪涌了过来,他立即转过身来对cāo舵手大声喊道:“立即往右避开浪头。”

    cāo舵手立即执行了他的命令,可是这个大浪的速度过于迅速,虽然船头和船身及时避开了,可是大浪依然打在了船尾上,使欢喜号摇晃了几下。林子宇随着船只的摇晃,人也剧烈地摇晃起来,幸好孟天雄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

    等船稳定下来之后,林近甲推开了孟天雄的手说:“接下来的航程,我们遇到的浪头一定会越来越大,这才是刚刚开始。”

    孟天雄看到远处的海平面上,已经涌起了一片片灰sè的云朵,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云朵就会移动到船队的上空。

    “海鸥也离我们而去了。”林近甲注意到一直随着船队上下翻飞的海鸥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也是一种反常现象。

    “也许妈祖会和我们在一起。”孟天雄笑了一笑,他知道这个时候沮丧并不能改变什么。

    林近甲没有说什么,他带着千里镜向自己的船舱走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灰黑sè的云已经布满了天空,风呼啸地吹过,每艘船都只能依靠纵帆艰难地继续前进。

    巨大的海浪不断地向欢喜号涌过来,孟天雄不停地指挥着欢喜号前进的方向,拍打在船上的浪花早已经把他的衣服浸湿了。

    忽然,随着一道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天空和波涛起伏的海平面,震天动地的雷声开始响彻云霄,令人胆颤心惊。

    孟天雄的脸sè异常的凝重,没有想到恶劣的天气来得这么快。

    随着一阵阵雷声,雨如同天上倒下来一般,密集地打在了甲板上,发出一阵阵噼噼叭叭的声音,几乎把孟天雄指挥的声音都淹没。

    “强三,你再去检查船帆,不要让绳子松掉。”

    “赶紧往左打舵,巨浪就要过来了。”

    “向大石你去检查底舱,特别是密封舱。任何一个角落不可以放过,一旦发现漏水情况立即带人处理。”

    “孙德你站到我这个位置,只要有巨浪过来给我大声喊出来……渔民在大海之中风里来雨去,广阔的大海之上,经常几天几夜见不到一艘船,可是每天都会遇到不可预知的危险。因此,渔民出海打鱼的时候。他们最渴望遇到其他的渔民,因此他们一直以来把生命看得最为重要,救到落难者尽力救助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行为。

    欢喜号已经接近了被打翻的货轮。几名船员在上下起伏的波浪之中浮浮沉沉,孟天雄大声喊道:“快把绳子扔过去。”

    早已经等候在船舷旁边的几位水手,搜寻到需要救援的目标后。把打着圆圈的绳子抛到落水者的边上。当落水者抓住绳子后,就会钻到这个圆圈里面,然后船上的水手用力一拉,圆圈就会紧紧地扣在落水者的身上,就可以把落水者拉上船来。

    天上的乌云如同墨水一样黑,让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之中。风越来越大,掀起的巨浪不断地涌过来,欢喜号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一下子出现在巨浪之上,一下子几乎被巨浪淹没。

    又有一艘船被不断涌起的巨浪打翻了。可是他们一落水就被巨大的波浪淹没冲走了,孟天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大海吞没,他根本没有办法救他们。

    风越来越大,如果不抱住船上的桅杆或者干脆趴在甲板上抓住船舷,人就会被风吹走。孟天雄知道飓风真的来临了。接下来整个船队遇到的将是一场噩梦。

    飓风不仅可以掀起滔天巨浪,打翻船只,甚至能让船只散架解体。幸好在前一天孟天雄已经带人完成了对欢喜号所有部位的加固,这样就可以让船只多支撑一段时间。

    当然,最可怕的飓风是会在海上形成巨大的旋涡,巨大的吸引力可以直接把船只吞没撕碎。船上的人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又一个巨浪从“欢喜”号左侧涌了过来,孟天雄一声惊呼,侧面打过来的巨浪容易把船打翻。可是现在往右打船舵避开这个巨浪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左侧的重量。

    “除了cāo舵手,所有的人都趴到船的左侧!”孟天雄一边说一边往左侧船舷扑了过去,可是猛烈的风阻止了他的前进,他只是往前扑出了一点距离,离左侧船舷还有一段距离。

    众人在孟天雄的呼喊声中往左侧爬了过去,由于船只向右倾斜,甲板又极为光滑,向左侧爬行非常的困难。

    孟天雄又喊道:“左侧的人紧紧抓住船舷,后面的人抓住他们的脚往前爬。”

    这时有人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孟天雄看都没看就抓住了那只手,然后一用劲爬到了左侧船舷,当他抬头看的时候,刚才朝他伸出手的居然是龙战天,此时他全身的衣服早已浸湿,显得有些狼狈。

    “龙指挥......”孟天雄赶紧松开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龙战天朝他点头笑了笑,然后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大海。

    一丈多高的巨浪在孟天雄眼前涌了起来,大惊之下,他嘶哑着声音吼道:“赶紧把头低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船舷。”

    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孟天雄的手差点从船舷上松开。只是一瞬间而已,海水漫过了他的整个身躯,巨大的水压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海水从鼻孔灌进了他的嘴里,又苦又涩的味道令他非常难受。

    好不容易这个巨浪刚刚过去,一个更大的巨浪又涌了过来,孟天雄又一次被水淹没了。

    孟天雄突然发现,他边上的魏东几乎快要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他还剩一只手抓住船舷,他即将会被巨浪冲走。孟天雄想伸出一只手去救他,可是这样做太危险,他自己也会被巨浪冲走。

    终于,魏东的另一只手没有支撑住,他的身子随着波浪飞了起来。孟天雄没有多想,他松开自己的双手一跃而起,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然后随着魏东一起在波浪中翻滚着。

    两人随着波浪从船的左侧直接冲到了右侧,一片混乱之中,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右侧掉进大海,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

    巨浪终于过去了,欢喜号的甲板上到处都是水,船员和士兵一个个浑身湿漉漉地努力站起来奔向了右船舷,刚刚的那一幕,依然令他们惊慌失措。

    大雨丝毫没有怜悯他们,依然哗哗地往他们头上倾泻着。

    风呼啸着,雨咆哮着,海面上颠簸的船只已经所剩无几了。

    “快把我们两人拉上来,其他人清理甲板上的水。”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船舷右侧传了过来。

    随船陆战指挥李东盛伸出头往外一看,只见孟天雄一手抓着船右侧火炮的洞口,另一只手拉着魏东,他们两人的下面是波涛起伏海面,漂浮着船只的碎片和尸体。

    “赶紧把绳子放下去!”李东盛一边目不转睁地望着他们,一边大声吼道。

    两个人被拉了上来,孟天雄倒在甲板上不停地喘着粗气,魏东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嘴唇上殷红的血迹和苍白的脸s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正观察着甲板上的孟天雄。

    “我的药效果不错吧,你手上的伤痕基本愈痊了。”魏东忽然变得很开心,脸sè从苍白渐渐恢复了红润,他的样子丝毫不像从地狱门口走了一圈的人。

    孟天雄感到自己很累,而且对于那天稀奇古怪的药,他依然心有余悸,根本没有心情答理他。

    突然,孙德发出了一声惊叫:“前面有一艘船正在下沉,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给吸下去了。”

    “又有一艘船被吸进去了!”这一次许多人都一齐发出了惊叫。

    孟天雄的心一沉,果然遇到了漩涡。他猛地站起来,冲到了船舵的位置大声命令道:“右满舵离开漩涡!”

    可是船只已经位于漩涡的边缘,一股巨大的吸力不断地把船只拖往海底的深渊。

    “把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抛入大海,减轻船的重量。”孟天雄又一次发出了指令。

    船舱里面堆放的粮食、酒、瓷器、丝绸、茶叶、黄金、炸药、炮弹、刀、弓箭一箱一箱地被扔进了大海。

    魏东听到这个指令后,踉踉跄跄地跑进自己的医疗船舱。当向大石带着一些士兵和船员来到医疗船舱的时候,魏东护住了已经零乱不堪的药物,不肯让他们扔进大海。

第四百四十三章 孤单的船(下)

    向大石这时大声喊道:“魏先生,不把这些扔进大海,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死。”

    “把药物扔进大海,所有的人也都会死。”魏东丝毫不肯退让。

    “魏先生......”向大石已经是哀求的语气了。

    魏东说:“如果要扔掉这些药物,先把我扔进海里面。”

    从医疗船舱的窗口往外望去,正可以看到不远处那个黑洞洞的漩涡,不断吞噬着破碎的木板、尸体、货物。

    船只现在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正和漩涡做着拉锯战。

    “魏先生实在对不起了。”向大石说着就把魏东扑倒在地,其他人立即把医疗舱里的物品从窗口往外扔了出去。

    由于漩涡巨大的吸引力,船舵越来越沉重,孟天雄几乎无法转动它。他知道这样下去,即使是铁力木制作出来的船舵也会在两股力量的撕扯下断裂,而“欢喜”号不是被吸漩涡吸进去就是被强大的拉力撕裂成两截。

    “有一艘船向我们冲了过来。”孙德的惊呼声突然响了起来。

    孟天雄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艘巨大的海船因漩涡巨大的吸引力而极快地冲了过来,很显然这艘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并且很有可能会撞上“欢喜”号。

    既然终究逃脱不了被吞没的命运,还不如放手赌一次,孟天雄的脑子里闪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让孙德立即传达了他的命令,所有摇橹的船员停下来。而他则小心翼翼地cāo作着船舵,艰难地调整了“欢喜”号的位置,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呯——”一声巨响,孟天雄感觉到了“欢喜”号剧烈地晃动起来,他的身子也随着船体的摇晃几乎无法站立,他只能紧紧地抓住船舵来维持身体平衡。然而,真正让他感到惊心动魄的是那艘船撞上了“欢喜”号之后。木板断裂而发出的“喀嚓喀嚓”的声音。

    “用尽全力向前冲!用尽你们的全力!”孟天雄发出一声怒吼之后,他只能在心中祈求老天爷的眷顾了,尽管从一开始老天爷一直和所有人作对。

    这是孟天雄航海生涯之中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之一。当那艘船撞上“欢喜”号的时候,那时就会对“欢喜”号产生一股强大的推力,碰撞的同时。当那艘船刚好被漩涡吞噬,漩涡对“欢喜”号的吸引力大大减少。

    因此,脱离漩涡的唯一机会,就在两船相撞的一瞬间。“欢喜”号甲板上左右两侧八只大橹逆着水流艰难地摆动起来。这是一个艰难的时刻,“欢喜”号一点一点从漩涡的旁边移开。

    “一、二,起!一、二,起!一、二,起!”船员们闭着眼睛奋力地摇动船橹,他们整齐有力的呼喊声盖过了呼呼的风声。

    时间似乎凝结了,孟天雄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旋涡——如果他们没有在它吞噬掉那艘海船之前逃离。下一艘被吞噬的就是“欢喜”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漩涡对船的吸引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欢喜”号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孟天雄望着越来越远的漩涡,他一直紧绷的身体总于撑不住了,他和其他船员一样累得仰天倒在了甲板之上。天上的云不已经没有那么黑了。风也已经没有那么猛烈了,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也没有那么痛了。

    “欢喜”号逃过了一劫,他侧过身子朝船的两边看了看,茫茫的大海之上,其他的船已经不知去向,也许全部被大海吞没了。

    这是一个漫长而cháo湿的夜晚。“欢喜”号上的每一个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尽管大家非常疲劳,可是没有一个人闭上眼睛睡觉。一场恐怖的飓风让所有的人具备了忧患意识,虽然风和雨都小得多了,但是没有人真正松一口气。

    刚刚经历过的那一幕幕,已经让他们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要想在大海上生存下去,必须时刻保持jǐng惕。

    一夜的航行之后,天逐渐放亮了,太阳慢慢从海平面跃出了海面,一时间霞光四shè,天上的云朵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道绚丽的彩虹出现在“欢喜”号的前方,几乎可以触手可及。船上的人都站了起来,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美丽的彩虹。几只海鸟在彩虹周围欢快地上下飞舞着,太阳越升越高,给海鸟雪白的翅膀涂上了一层金sè的光彩。

    看着这道彩虹,孟天雄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代又一代的渔民们面对着变化莫测的大海,他们积累了大量的经验,自然界的种种现象也终于成了他们的文字,告诉他们天气的变化。比如关于彩虹就有“东虹rì头西虹雨”的说法,此刻彩虹出现在东方,预示着天气将会变得晴朗,“欢喜”号暂时安全了。

    孟天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大海,海面上漂浮的木板碎片、浮肿的尸体都让他感到难受。像曾祖父一样跟随朝廷的船队远航到各国是他的梦想,可是一阵飓风暴雨的袭击,庞大的一只船队竟然就灰飞烟灭了,他的梦想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能不能判断一下,我们这艘船在什么位置?”一个声音打断了孟天雄的思绪。

    转过头一看,孟天雄看到龙战天和林近甲站在了他的身边,他竟然没有发觉,而问话之人正是“欢喜”号最高指挥官龙战天。

    龙战天的神sè有些疲惫,但是剑眉下的那双眼睛依然烔烔有神,似乎他的斗志并没有因为这一场灾难而被磨灭。

    孟天雄伸出了手臂,翘起拇指。眯着眼睛观察着并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慢慢地,不可思议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把目光转向了林近甲,想听听他有什么意见。

    龙战天似乎猜到了孟天雄心中的震惊,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欢喜”号最有发言权的人,有什么话你大胆地说。”

    “从太阳和船的位置判断,我认为“欢喜”号已经接近了爪哇......”迟疑一番之后,孟天雄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然而。他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对于这个判断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欢喜”号已经接近了爪哇,那么“欢喜”号已经和预定航线相距很远了。而这样大的差距,并不是一场飓风就可以造成的。

    龙战天看了一眼林近甲,然后说:“你们两人的看法是一样的。看来“欢喜”号脱离原来航线已经很久了。”

    孟天雄这才注意到林近甲手中不仅拿着牵星板和指南针,还拿着其他几件他叫不出来的仪器,看来都是用来确定船的方位的。

    林近甲把指南针递给了孟天雄说:“你看看这个。”

    孟天雄接过指南针一看,发现这一次指南针指的方向完全正确,他想到了刚刚过去的那场超级飓风,难道极端恶劣的天气可以导致指南针失灵?或者反过来说,指南针失灵预示着极端恶劣天气将要来临?

    龙战天见孟天雄又陷入沉思,他就说:“昨天船上所有的物资都抛入了大海,看来我们应该先到爪哇靠岸补充物资。”

    孟天雄点了点头说:““欢喜”号也需要进行维修,船尾被撞出了一条裂缝。一根桅杆也被风刮倒了。”

    林近甲从袖子里拿出一幅航海图在两人面前展开说:“这幅图是我出航前照《武备志》这本书中收录的航海图描绘下来的,我判断我们现在处于这个位置,我们可以沿着这条航线前往爪哇。”

    孟天雄连连赞叹:“有了这幅航海图提供的最佳航线,我们可以节省大量时间,这样的航海图你还有多少?”

    看着孟天雄闪光的眼睛。林近甲只是淡淡地说道:“当年郑和船队下西洋,船队走过的线路我全部都有。”

    “真是太好了。”孟天雄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

    “你们渔民出海航行不是靠着天后妈祖的指引吗?”林近甲的语气当中有些不屑。

    龙战天听出了他话里面的讥讽之意,于是说:“如果昨天没有孟舟师出sè的航海技术经验,我们早已葬身鱼腹了,你学习的天文地理的知识,自然是一门非常jīng妙的学问。可是孟舟师在海上出生入死积累出来的经验,也难能可贵,你们两人可要好好的合作。”

    孟天雄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再一次低下头研究了航海路线,然后向cāo舵手下达了命令:“左满舵,向爪哇龙牙山前进!”

    波光粼粼的海面,“欢喜”号正乘风破浪,孟天雄站在甲板上来回检查着船员的工作。检查过程中,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欢喜”号刚刚出发的时候,船上的士兵可以对水手任意打骂侮辱,可是那一场可怕的飓风过后,士兵和船员已经打成了一片,开始称兄道弟,这是一种共同对抗死亡的情谊。

    孟天雄喜欢这种变化,他知道什么叫同舟共济,在海上经常会遇到不可知的危险,只有船上每一个人的团结,才可能让他们战胜危险,一帆风顺。

    忽然,身材魁梧的向大石跑过来报告说:“前面发现一只小船,船上有人正向我们呼救。”

    孟天雄立即跟随着孙德往船舷走过去,果然看到远处有一艘小船,上面坐着一个人,正用力挥着一块红sè的布朝他们示意。

    “把船靠过去,也许是船队的幸存者。”孟天雄下达了命令。

    cāo舵手立即改变了船的方向,“欢喜”号往小船开了过去,等接近小船的时候,孟天雄发现小船上坐着的竟然是一个穿着白sè衣服的女人,她赤着脚坐在船中,双手抱在胸前,当然更奇怪的是她的头上还盖着一块黑sè的布,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船员和士兵们看到这个情景,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开始议论纷纷。

    “姑娘把头抬起来给大爷看看到底俊不俊。”有人忍不住开始用语言调戏船上的姑娘。

    女人索xìng掀起了盖在头上的黑布,她jīng致的面容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冷冷地扫过那个说话的船员,让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孟天雄也是一惊,她的脸sè异常的苍白,几乎和死人的神sè差不多,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孟天雄对挤在他身边的矮个子强三说:“你去把魏先生请过来,这里有一个病人。”

    女人听到了孟天雄的话,也朝他看了一眼,就晕倒小船里,一把沾着血迹的刀还握在手中。孟天雄这才注意到,她刚才手中挥动着的红布,居然是用鲜血液染红,此刻颜sè正逐渐地暗淡下去,逐渐变成了默sè。他注意到她的左手臂有一个流着血的伤口,很明显她是发现了“欢喜”号之后,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染红了白布,这样才使船上的人发现了她。

    此时,魏东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孟天雄的面前。孟天雄瞥了一眼强三,只见他一脸丧气地跟在魏东的身后,不敢和自己对视。

    孟天雄心里暗叫不好,这幅情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愿意救治那个女人。

    一想到可能的结果,孟天雄连忙陪笑道:“魏先生您的医术那么高明,只要稍微帮点小忙就行了。”

    “所有的药都给扔到大海里了,你以为我是神仙?”魏东果然很生气,一个如此削瘦的人,此刻居然能说出如此响亮的话,令孟天雄吓了一跳。

    孟天雄只好陪笑,希望自己的笑容能够缓和一下气氛,可是魏东冷着脸视而不见。

    正在此时,扑通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孟天雄转身一看,只见一名士兵正倒在甲板上,身体蜷缩起来,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魏东立即蹲下身子,他的一只手搭在这名士兵手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来摸摸他的额头。”他的声音显然不是很友善。

    孟天雄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立即蹲在了魏东的身边,把自己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放在士兵的额头上。

    孟天雄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仿佛他的手碰到了一团火,心中不好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魏东叹了一口气说:“已经有二十多名船员出现了和他一样高烧发热的症状,我预计人数还会不断增多,因为这个病会互相传染,如果不及时治疗,他们就会死亡。”

    这,这了是最最可怕的瘟疫那!RS

第四百四十四章 瘟疫

    这样简直就是瘟疫了,孟天雄不敢想下去,这可是航海之中最恐怖最令人闻之sè变的情况。

    “如果那些药还在,我就有办法控制病情继续蔓延。”魏东叹了一口气。

    这分明是他的抱怨,孟天雄不想争辩什么,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船上所有的人都清楚,如果当时没有把东西抛到海里减轻船的重量,所有的人早已经葬身大海了。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孟天雄关心得是这个。

    “把他们单独安放在一个船舱里,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接触他们,防止相互传染。”魏东说。

    孟天雄点点头,然后让两名船员把倒在地上的士兵抬走。船员走过来准备搬动他,魏东说:“你们撕下一块布来捂住自己的嘴巴再动手。”

    两名船员刚刚按照着魏东的要求抬走了士兵,向大石抱着女人被船员拉上来后,他就把女人放在了士兵的旁边。

    魏东本来准备和船员一起离开,当他看到面无血sè的女人时,他疑惑地问道:“她是谁?”

    “你看她手臂上的伤口,她她流血过多,需要你及时救治。”孟天雄摇了摇头说。

    魏东皱了皱眉头,然后俯下身子给女人做了一番检查后,便下了结论:“看情形她失血过多,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孟天雄虽然知道眼前的女人情况不妙。可是魏东的话几乎宣布了她的死刑。

    “你能不能也想想办法?”孟天雄心存希望地看着魏东。

    “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恐怕除了人参外。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把她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魏东望着甲板上的女人说。

    这个时候去哪里找人参?即使船上真的有人参,早已经被扔到大海里去了。看来这个女人注定活不了。孟天雄心里有了一些忧伤。在海上,有多少人就这样默默地死去,而家人却浑然不知。

    “把她送回小船。”孟天雄的语气有一些低沉。

    海上航行,处理死人的方法一般都是直接抛入大海,甚至有许多沿海国家的百姓,亲人死后也把他们的尸首抛入大海成为鱼虾的食物。孟天雄不想这样做。他认为这样做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向大石默默地望了孟天雄一眼,然后在自己的腰上绑好绳子后,再一次地抱起了女人准备下船。

    “我的船舱里有人参。”龙战天出现在孟天雄面前,他的身后还站着林近甲和李东盛。

    龙战天的突然出现。让孟天雄感到很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他有人参。他看出了孟天雄眼中的疑惑,淡淡一笑道:“昨天没人敢进入我的船舱扔东西,所以我留下了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没想到人参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了。”

    孟天雄笑了笑,然后对向大石说:“你立即把她抬到魏先生的船舱里去?”

    向大石没等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就向魏东的船舱跑过去,害得强三只好一边跑一边替他解开身上的绳子。向大石魁梧高大跑在前面,强三矮小瘦小跟在后面,情形极为有趣,边上的船员和士兵看到两人奇怪的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了。一片笑声当中,魏东也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向自己的船舱走去。

    “你去龙指挥的指挥舱里把人参取来给魏先生送去。”孟天雄不等龙战天吩咐,便对孙德下了命令,他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龙战天点了点头后,孙德才跟着龙战天的一名亲兵去了指挥舱。士兵们见到龙战天也远远的避开了,孟天雄也让船员回到各自己的岗位上工作。

    孟天雄、林近甲和李东盛三个人跟在龙战天的身后,来到船尾的瞭望亭,龙战天让值守的士兵离开,四个人登上亭子。

    从瞭望亭极目远眺。只见大海碧波荡漾,是如此的平静和美丽,已经看不到一丁点儿昨rì飓风暴雨肆虐过痕迹。看似平静美丽,却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这是大海给孟天雄上的最jīng彩最难忘的一课,他绝对不会因为暂时的平静而放松jǐng惕,在大海的面前,一个人的力量非常的渺小。

    “现在我们最大的困难是什么?”龙战天突然问道。

    “瘟疫。”孟天雄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龙战天点了点头又问:“你有什么措施?”

    “我需要魏东对疫情的评估。”孟天雄说。

    “还要评估什么?我看把染病的人统统扔进大海。”李东盛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

    这个方法孟天雄当然想到过,而且这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可是这样做的话,一下子就会丧失二十多条人命,孟天雄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东盛见没人说话,又大声地说:“他们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我相信魏东会有办法。”孟天雄好久才憋出这一句话来。

    “你这是自欺欺人。”李东盛盯着孟天雄的眼睛说。

    孟天雄这一次没有躲开李东盛的目光,他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我们现在是在海上,只有全部的人一条心才能生存下去,否则只能面临死亡。”

    “你这是想让大家一起灭亡。”李东盛丝毫不打算退让。

    林近甲一边往瞭望亭下走一边说:“你们争论完了再告诉我结果,我还是趁自己还活着好好欣赏大海的美丽和邪恶。”

    龙战天拉住了他问:“把你的意见也说一说。”

    林近甲看了看眼前三个人。然后说:“如何处理染病的船员,我想魏东最有发言权。”

    “不要说魏东的医术平庸。即使他是华佗再世,在船上已经没有任何药品的情况下。他也救不了他们。”李东盛显然不肯放弃自己的主张。

    这句话不由得让孟天雄一愣,魏东的确不像是jīng通医术,要指望他控制疾病在船上的蔓延,孟天雄的心中很是忐忑不安。但总不能因此就把这些活生生的人统统丢到海里去吧?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孟天雄把目光转向了林近甲,希望他能站到自己的一边。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林近甲竟然撇了撇嘴巴下了瞭望亭。

    林近甲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孟天雄有些失望。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龙战天,希望他能做出一个决定来。可是龙战天的目光却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什么?”龙战天指着远处的海面问道。

    孟天雄顺着龙战天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后面出现一条黑sè的海船,正张着帆朝“欢喜”号快速的驶过来。

    孟天雄脸sè一变。禁不自禁地喊出了声音:“海盗!”

    孟天雄的话让龙战天的脸sè变了一变,可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孟天雄看到张借着风力迅速驶过来的海盗船,他的表情可没有龙战天那样轻松。作为一名渔民,他知道海盗是多么的凶残,此刻他们朝着“欢喜”号驶过来,绝对是来者不善。

    “他们可真是瞎了眼了,难道他们没有看到我们悬挂着海盗盟旗吗?”龙战天不禁望了一眼头顶的旗帜。

    风声猎猎,巨大的海盗盟旗在桅杆上高高飘扬。可是此刻,海盗船却丝毫没有在意“欢喜”号的旗帜。他们的船速越来越快,距离“欢喜”号越来越近。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龙战天脸sè铁青,他把望远镜递给了林近甲。

    林近甲看了以后递给了孟天雄,淡然一笑说:“大概他们根本不认得船上的盟旗代表什么。”

    “他们胆敢靠近虎贲卫的海船,那是自寻死路。”龙战天的眼里冰冷一片。

    孟天雄拿起望远镜,只见海盗船头站满了海盗,他们一边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刀,一边正朝着“欢喜”号呼喊着。

    果然是来者不善,孟天雄对龙战天说:“这些人穷凶极恶。只要有东西可抢,他们绝对不会顾忌什么。”

    龙战天对李东盛说:“东盛,你去集合士兵,我倒要看看这群乌合之众怎样对抗训练有素的大明水师。”

    “得令。”李东盛匆匆地下了瞭望亭。

    孟天雄没等龙战天下命令,他就转身准备到甲板上指挥船员提高“欢喜”号的行船速度,摆脱海盗船的追踪。

    孟天雄还没有走多少步,龙战天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调转船头,朝海盗船驶过去。”

    “龙指挥?”孟天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

    “堂堂大明水师,岂能被一群海盗追得抱头鼠窜?”龙战天的口气不容置疑。

    ““欢喜”号的船员和士兵能够活下来不容易,现在让他们面对海盗简直就是送死。”孟天雄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居然敢和龙战天争辩。

    “你这是动摇军心,按大明律当斩!”龙战天的眼睛里隐隐有了杀气。

    孟天雄知道,尽管自己把一船人带出了死亡,可是他再多说一句废话,最早死的一个人就是自己。龙战天此刻需要的是维护大明的尊严,为了国家的尊严,任何人都可以做出牺牲。

    “掉转船头,向后面那艘船靠过去。”孟天雄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船员们在孟天雄的命令下迅速地行动起来,“欢喜”号开始调转船头。

    孟天雄在船上指挥船员航行,李东盛则在甲板上集合士兵,“欢喜”号上充满了紧张而忙碌的情景。

    很快,士兵整整齐齐地排成三队等待着命令。李东盛按住腰里挂着的刀,一言不发地站着,脸sè严峻地扫视着眼前的士兵。很快,他就发现了第一个问题,由于疾病,“欢喜”号上拥有战斗力的士兵的数量大为减少。

    “欢喜”号不是主力战船,可船上的士兵也搭载了一百余名士兵,可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士兵不足总数的一半。

    “其他人去哪里了?”李东盛露出凶悍的目光,不满意地一声大喊,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前三队士兵。

    在李东盛锐利冰冷的目光的视下,许多士兵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这时,他的目光停留在第一排末尾的一个年青士兵的脸上,只见他异常的苍白的脸sè,和他黑sè的头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头上正冒出一大颗一大颗的汗水,全身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害怕打仗吗?”李东盛不满地一声大喝。

    年轻士兵没有回答他,却“扑通”一声摔倒在甲板上。他身边的几名士兵看到他倒了下去,不仅没有上前去搀扶住他,反而退到了一边,刚刚整理好的队伍马上出现了混乱。

    “报告李指挥,能战斗的士兵全部都在这里,不能来因为染病了。”一名百夫长从队伍中站了出来,向李东盛报告。

    李东盛看了一眼在甲板上蜷缩成一团发抖的士兵,他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脸sè苍白全身颤抖着倒下去。他没有想到病传染的速度居然这样快,居然有一半的士兵染上了这个病,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船上所有人都会染上这种病。

    李东盛不由地摸了摸自己坚硬的额头,发现手上全是汗,船上果然闹了瘟疫,他虽然是是介武夫,然而也明白许多时候决定一场战斗甚至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就是疾病的侵袭。

    “你们两个把他丢到海里去。”李东盛指着第一排末尾的两名士兵下了一个命令。

    两名士兵怔怔地望着他,对于这个明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名士兵低声嘀咕了一下:“他还活着。”

    “把他丢到海里。”见两名士兵迟迟没有动手,李东盛粗重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还从腰间搜出了明晃晃的刀,违令者他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他们的脑袋。

    根据魏东传授给大家的方法,两名士兵先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才用另一只手去抬起染病的士兵往船舷走去。

    孟天雄一直在甲板上忙碌着,当他听到李东盛的命令后,他迅速跑到船舷挡住了两名士兵的去路。

    “他还活着,你们不能把他抛到大海中。”孟天雄直视李东盛的眼睛。

    “这是瘟疫!他们不被抛到海里那么这里的人都要死去!”李东盛看着他厉声说道。

第四百四十五章 郑芝龙之死(上)

    大明崇祯十二年六月初一,虎贲卫水师与郑家水师决战于料罗湾!

    是役,郑芝龙遭到了他这一生之中最惨重的失败。曾经不可一世的郑家水师,在这一次的打击之中也彻底的垮了。

    大量的舰船被击沉、俘虏、投降。号称三千余艘的庞大舰队,当料罗湾大海战结束后,郑芝龙还能掌握的竟然只剩下了不到八百艘。

    两千多的舰船啊,就这么丢给敌人了。

    而这次海战对于郑芝龙来说最致命的地方还并不仅仅于此,一战之败,让他彻底失去了被二次招安,再次回到福建的可能。

    现在的他,真正的已经成为了丧家之犬。

    他并不甘心这样的失败,可是现在的一切却已经无可逆转。甚至就连他的亲弟弟郑芝豹,也都葬身在了大海之中......

    更加可怕的是,虎贲卫水师这次抱定了斩尽杀绝的打算,始终都在后面穷追不舍。

    六月初三,虎贲卫前锋舰队追上狼狈逃窜中的郑家水师,郑芝龙的一百余条战船,再次不再属于郑家水师。

    而与此同时,在料罗湾大海战中并未出现的海盗同盟的的那些庞大海盗,终于得到了丁云毅的命令出动了。

    虎贲卫、海盗们的联合追剿,很快让郑芝龙陷入到了巨大的被动之中......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再也无法东山再起的了。

    锁龙岛。

    这座小岛周围,停泊着大量的战船。船上的水手们。看起来疲惫、无奈、悲哀。当他们逃到这里,似乎已经失去了全部逃亡的勇气。

    这些,都是当初威风凛凛的郑家水师的官兵们......

    失败的yīn影笼罩着他们,死亡的气息包裹着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前途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将有什么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可是,还能指望什么?

    “锁龙岛,锁龙岛。”郑芝龙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锁龙岛?自己的名字中带着一个“龙”字。难道这是命运中注定的吗?

    “父亲,传说有次福建出了一条恶龙,为害福建。妈祖娘娘为民除害,大战恶龙,一路追到了这里。恶龙浑身是伤,再也没有地方跑了。”郑森走过来说道:“妈祖娘娘本来想杀了它的,可是念它修为不易,于是便用一条大锁链把恶龙囚禁在了海底,这便有了这名字。”

    郑芝龙淡淡地道:“明俨,难道你的意思,我便是那条恶龙,丁云毅便是那个一路追杀恶龙的妈祖娘娘化身吗?”

    “不敢。”郑森似乎早就料到父亲有这么一问,从容地道:“据说那条恶龙被锁在海底后,并不安生。一直都想脱困,它每一次挣扎,都会掀起附近海面的狂风巨浪。妈祖娘娘曾经说过,有朝一rì恶龙脱困,天下便多了一个可怕的枭雄……郑芝龙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是说谁?”

    “儿子说的是丁云毅!”郑森平静地道:“丁云毅就是那条脱困的恶龙。现在恶龙已经从锁链下逃脱,这座岛便困不住任何龙了。”

    郑芝龙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是在那宽慰着自己......

    这时,他的妻子田川松、小儿子田川七左卫门、小姨子田川幸走了过来。见到他们,郑芝龙的心里一片黯淡。

    她们都是自己的家人,本来自己应该给予他们幸福的生活。但现在却不得不让她们继续随着自己一路逃亡。

    恍惚中,郑芝龙又回到了当初的海盗生涯......

    尤其是田川幸和田川七左卫门,她们才刚从倭贼的手里被营救出来,可是,现在却又惶惶然的和自己进行着一次逃亡。

    而更加讽刺的是,在后面追击着她们的却是她们当初的救命恩人:丁云毅!

    难道老天爷在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安排吗?

    “夫人,阿幸,让你们受苦了。”郑芝龙把七左卫门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抚摸着他的脑袋,带着歉意的对自己的夫人和小姨子说道。

    “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田川松急忙说道:“我们跟着您,不仅仅只是为了享福,身为夫妻,无论幸福、灾祸、贫贱、快乐,本来就是应该共同分享的。难道一时的挫败,我们就要抛弃您吗?无论您到哪里,我们总会跟在您的身边。”

    郑芝龙刹那间在心里便得到了巨大的安慰......

    尽管自己败了,但还有这么一大群始终都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亲人在身边……大哥,有个人要见您。”这时郑芝凤匆匆过来说道。

    “哦?是丁云毅派来劝降的使者吗?”郑芝龙顺口问了声,当看到郑芝凤摇了摇头,他的心里顿时大为好奇,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见自己?

    当那人被带上来的时候,田川幸和七左卫门一齐失声叫了出来:“是你?”

    “怎么,你们认得?”郑芝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青年,有些好奇地问道。

    “姐夫,他就是绑架我和七左卫门的人!”田川幸咬牙切齿地道。

    “刷”的一声,刀从郑芝凤的腰间被拔了出来。

    那人却微微笑着,并没有多少害怕。

    郑芝龙的手按在了弟弟的刀柄上,然后缓缓的把刀压了回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在扶桑,我的名字叫上川湖,在大明,我的名字叫李子湖,大人无论要叫我哪个名字都是可以的。”那人微笑着道。

    郑芝龙很是好奇:“你绑架了我的亲人,怎么现在还敢来见我?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怕。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李子湖显得非常镇静:“当初我鼓动岛津家绑架田川幸和七左卫门,也正是为了对付丁云毅,始终都没有伤害过她们。我听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大人这次新败,难道会为了一个敌人而杀了一个朋友吗?”

    “朋友?”郑芝龙笑了笑:“那么这次你是来帮我的吗?”

    “是的。”李子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正是来帮大人的。”

    “帮我?”郑芝龙讥讽的撇了下嘴,朝海面上看了看:“你的船队呢?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来助战的船队?”

    李子湖从容地道:“助战有各种不同的办法。大人,如今虎贲卫水师连郑家水师都已经击溃,大海上还有谁是他的对手?我只有几条船。放到大海之上,只怕不要一刻钟的时间便会被虎贲卫水师吞食得连一块木片都不会剩下……那你凭什么来帮我们?”

    李子湖淡淡地道:“大人,如今虎贲卫水师把这里团团包围。我却已经突破包围来见您,您不觉得奇怪吗?”

    一句话提醒到了郑芝龙。

    是啊,外面到处都是虎贲卫的战船。李子湖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难道他知道什么秘密渠道吗?郑芝龙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了希望。

    可是,李子湖随即的话又让他变得失望起来:“大人,请您不要误会,我的确知道一条隐秘海路,可以突破包围来到这里,但是那条海路只能供一两条船行进,如果船一多,在大海上再隐秘的海路便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尽管有些失望,但郑芝龙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心中叹息一声:“那么你这次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了公子。”李子湖的手缓缓指向了郑森。

    郑家的人都是一怔。只听李子湖缓缓地道:“我听说公子天赋聪敏,乃是郑家不可多得的人才,难道大人想让公子和郑家水师玉石俱焚吗?”

    郑芝龙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高兴。

    愤怒的是李子湖蔑视到郑家水师到了极点,已经很肯定的判断出郑家水师即将覆亡。但高兴的却是他对自己儿子的赞美。

    “难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郑芝龙强行抑制着内心复杂的情绪问道。

    李子湖点了点头:“请大人允许公子和我同船出去。为郑家保留血脉,只要公子在,郑家将来就有东山再起,报仇雪恨的机会!”

    郑芝龙的心里动了一下。

    郑家水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已经做好了和丁云毅同归于尽的准备,但他最放心不下的却是自己的儿子郑森。

    如果真的能让儿子突围出去。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他不求将来儿子能为自己报仇,只求郑家的血脉不要因为自己这而断绝了。

    他太了解丁云毅的为人。丁云毅必定会借着这次机会将郑家赶尽杀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郑芝龙冷冷地问道。

    “大人难道忘了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子湖淡淡一笑:“我也一直想找丁云毅报仇,而与公子联手,我便多了一份获胜的可能xìng。大人也许还不知道,我正在悄悄的尾随着虎贲卫的另一支船队……什么?虎贲卫另一支船队?”郑芝龙一怔问道。

    李子湖点了点头:“不错,虎贲卫派出了一支船队,由叶大海指挥,去向不明。我一直派船在后尾随,等着这支舰队中有落单的船,然后一举歼灭。”

    说到这,他回头朝大海看了看:“大人,时间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请大人尽早做出决定吧!不然等到虎贲卫开始攻击,便连一艘船也逃不出去了那!”

    “来人,送李先生下去休息。”郑芝龙忽然说道。

    这次轮到李子湖怔在了那里,但郑芝凤很快走了过来,一举手:“李先生,请!”

    李子湖被暂时带下去了,郑芝龙沉默了会:“明俨,和李子湖一起走吧。”

    “父亲,难道你要我在这个时候抛弃您独自逃生去吗?”郑森想都不想脱口而道:“如果儿子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普天下的人只会用唾弃的目光看着儿子。”

    “你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郑家。”郑芝龙微笑着看向儿子:“我纵横大海,这次却败在了丁云毅的手里,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但我郑家必须有人肩负起报仇的使命,而这个任务除了你以为没有旁人可以承担。”

    见郑森还要争辩,郑芝龙淡然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不把七左卫门送出去呢?”

    忽然之间郑森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因为七左卫门不如你,他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郑芝龙的话果然和郑森心里想的是一样的:“他的xìng格与你相比,懦弱,可你就不同了,如果真的有人可以为我郑家报仇,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你。”

    “父亲,我明白了。”郑森强行忍受着内心的悲伤说道。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郑芝龙说到这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你如何看李子湖此人。”

    “他必定没有安着什么好心。”郑森冷哼一声说道。

    郑芝龙目光中大是欣慰:“你能看到这点就好。他之所以冒着危险来救你,无非就是看中我郑家虽然惨败,却依然还有秘密力量存在。他要借助的,便是我郑家的这些隐藏着的力量。明俨,你给我仔细听好了……他低低的在郑森的耳边说了许久,郑森面上表情变化不定。他实在想不到,父亲居然真的还隐藏着有一天能让郑家东山再起的力量。

    当把这些话说完,郑芝龙如释重负地舒出了一口气:“我郑芝龙横行了那么多年,仇家遍布天下,怎么能不防备?这些财富,是我积攒了半辈子的,你寻找到机会把它秘密开启,当做你为我郑家报仇的资金吧!”

    郑森默默的点了点头。

    郑芝龙紧接着又缓缓地道:“记得,当条件成熟的时候,把李子湖除掉。这个人放在身边早晚都是祸害!”

    “父亲放心,儿子必定让李子湖和丁云毅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杀机从郑森的眼中一闪而过。

    “好,好,我得儿子如此,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大笑声中,郑芝龙挥了挥手说道:

    “去吧,记得我郑芝龙今天对你说过的那些话!”

第四百四十六章 郑芝龙之死 (下)

    郑森走了,郑芝凤以为决战的时候终于就要到了。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郑芝龙非但没有下达决战令,反而命令所有的舰船上全部堆满了引火之物,然后全部水手待命。

    郑芝凤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大哥想做什么。

    难道,难道大哥宁可烧毁了这些船,也不给虎贲卫留下任何一艘船吗?但还有那么多的船员弟兄可怎么办?

    很快,郑芝龙便解开了兄弟心中疑团:“你去找丁云毅,告诉他我要和他见一面。船,用他的船,地点,也由他来安排。”

    郑芝凤一听便大惊失sè,大哥居然要单独去见丁云毅?而且船和地点全部由丁云毅来安排?如果对方趁着这个机会谋害了大哥怎么办?

    “丁云毅不是那样的人。”郑芝龙笑了笑:“这个人虽然狡诈凶狠,但却绝对不是那种小人,去吧,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他当面谈。”

    当郑芝龙要求面对面谈判的消息传到丁云毅耳朵里的时候,这位名动天下的武烈伯似乎一下便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他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便让郑芝凤去转告他的大哥,船,就用自己舰队的旗舰“虎威”号,地点,就选择在两军对阵的zhōng yāng。

    当郑芝凤带着这个消息回来,郑芝龙笑了。

    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已经到来......

    即便在大海上惨败给了他的对手。但郑芝龙无疑是个很有勇气胆量的人。他居然真的只带着几个亲信出现在了“虎威”号上。

    他看到“虎威”号的甲板上已经摆设上了一桌酒席,郑芝龙放声大笑:“总镇大人难道是为我准备的断头酒吗?”

    “副镇大人何必玩笑。”一直到了现在。丁云毅依旧用“副镇”二字称呼着面前的这个敌人。

    是的,自己的确在海上击败了他。但郑芝龙却是个值得尊重的敌人。一直到了现在,在他的脸上,还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沮丧。

    “副镇大人,请。”丁云毅一举手道。

    郑芝龙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总镇大人,请!”

    两人一饮而尽。郑芝龙放下杯子,叹息一声:“我郑某人横行多年,想过无数种的下场,但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会败在你的手里......昔rì。你不过是我船队里的一个小小水手,料罗湾大战中你一战成名。你被任命为澎湖巡检的时候,我还是丝毫也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可叹,我当真是有眼无珠,错看了你总镇大人那……说着面sè一正:“到了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福王派来监视我的?”

    “福王?我来监视你吗?”丁云毅笑了笑,他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是啊,他的确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福王派来监视郑芝龙的,可无论是郑芝龙还是福王。却永远也都不会想到其中复杂的隐情的。

    丁云毅拨动着手中的酒杯:“郑大人,是啊,福王的确派我来监视过你,可是凭他那样的人,又怎么能够驱使得动我?”

    郑芝龙默默的点了点头。也许丁云毅的话的确狂妄了些,但像福王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也都驱使不了丁云毅这样不世的枭雄的......

    他默默的给自己倒了酒,默默的喝下,又默默的问道:“总镇大人。逼我谋反,全都是你的主意吗?”

    “有我的主意,但并不全是我的。”丁云毅没有否认:“张肯堂同样也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其实说穿了,这事是在我们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却都心照不宣之下进行的。”

    郑芝龙“哈哈”大笑,丝毫也不在意,在他看来,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你输给了自己的对手就没有什么可以怨天尤人的地方......

    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一定不会放过彻底铲除敌人的......可惜的是,现在的胜利者是丁云毅!

    “张肯堂呢?你准备怎么对付他?”郑芝龙笑问道。

    丁云毅微微一笑:“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他的。”

    “好,好啊!”郑芝龙大笑道:“我郑芝龙虽然败了,但总算凭借一个敌人的手铲除了另一个敌人,总镇大人,我可得多谢你帮我报了一个仇了啊……说着笑声一收:“总镇大人,你可以放过我的家人吗?”

    丁云毅沉默了下,然后反问道:“如果现在败的是我,你会放过我的家人吗?”

    斩草除根,寸草不留,在这样的时代里,任何对敌人的同情只会早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现在胜利者是郑芝龙,郑芝龙告诉自己也一定不会放过敌人的家人的......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对丁云毅也没有什么怨恨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到了丁云毅腰间的那把宝刀之下:“昔rì,我以宝刀‘龙牙’赠你,因为这把刀是口凶刀,早晚妨主。但让我奇怪的是这样的诅咒对你一点作用也都没有。”

    “有。”丁云毅淡淡的笑着:“我持龙牙上阵杀敌,每战必伤,有几次差点就死了,难道这样的刀还不是凶刀,还不够妨主的吗?”

    “可是你还活着,我却败了。”郑芝龙叹息一声:“丁云毅,我知道你想得到我的全部战船,你看到了吗,在锁龙岛那里还有我的几百条舰船,有几十条船上,堆满了我这半生以来积攒下的财富。可是现在那些船上全部堆满了引火之物,就等着我一声令下了。”

    丁云毅的面sè略变了变。

    的确。他很想得到郑芝龙的全部船队和财富,尽管那些船并不能和自己的新式战船相比。但在其它方面却还是能够起到很大作用的。还有那些郑芝龙积攒下的庞大财富,那也许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一般的存在......

    而郑芝龙也敏锐的看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用这些来要挟丁云毅。

    “你和倭岛剑圣宫本武藏决战过。现在和我来一次公平的决战吧。”郑芝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如果胜了,我所有的舰船、水手、财富全部归你。我如果胜了,不求你能够放过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

    丁云毅眼皮跳动了下:“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是,只有这么一个要求!”郑芝龙说完这话。仿佛一瞬之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勇气神采:“我郑芝龙的刀,也和你的龙牙一样天下闻名。我自从出道以来,也决战过无数次。今rì,我想领教一下丁虎贲名扬天下的刀法!”

    “全部给我听着!”丁云毅缓缓的站了起来:“我和郑芝龙一战。谁都不许插手。我若败了,有敢伤郑家人者,皆斩!”

    “郑芝凤,你过来。”郑芝龙也缓缓的站了起来:“我现在任命你为郑家水师总指挥,我若败了,你率全部舰船向武烈伯投降,不遵从我的命令等同于背叛我!”

    “是,大哥。”郑芝凤颤抖着声音道。

    “来人,把酒席给我撤了!”丁云毅意气风发:“郑芝龙,今rì就在这甲板之上。你我一较短长,昔rì你赠我龙牙,此时此地,我便以龙牙取你xìng命!”

    酒席被撤了下去,郑芝龙接过了一把钢刀,爱不释手:“这把刀,是我岳丈当年帮我铸造的另一口刀,刀名‘破军’,意为战场上能破万军。它和龙牙一样。都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宝刀。你的龙牙,伤不了我的破军!”

    “若要取胜,何必徒借宝刀之利。”丁云毅慢慢的拔出了“龙牙”。

    “龙牙”出鞘,寒光映rì!

    这一是把没有人不知道的名刀,这把刀伴随着丁云毅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武功。而现在,它要对付的敌人,却是它曾经的主人:

    郑芝龙!

    “破军”也已出鞘,它便和“龙牙”一样吞吐着让人胆寒的光芒。

    “虎威”号上的每个人都在注视着这两个人,每个人都在注视着这两口宝刀。当那让人恐惧的寒光散去,还依然能够站着的人是谁?

    没有人能够给出这个答案……武烈伯,请!”

    “飞虹将军,请!”

    当丁云毅说出“飞虹将军”这四个字,郑芝龙恍惚间又回到了他的海盗生涯。

    没有人可以击败自己,也没有人可以击败自己手里的“破军”!

    郑芝龙大吼一声,“破军”卷起漫天寒光,卷起狂风,如同闪电一般向着丁云毅疾驰而去。

    这场大战,必定万代留名!

    “龙牙”也已扬出。

    “当”的一声剧响之后,两人瞬间分开。

    丁云毅的身上多了一道伤口,但郑芝龙的情况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血,也正在顺着他的身上一点点的流出。

    “如何?我这一刀比起武烈伯所有敌人的刀法如何?”郑芝龙大笑道。

    “好刀,好刀!”丁云毅忽然不顾伤势,赞不绝口:“什么鬼王丸,什么流寇金虏中的那些名将,全都无法和飞虹将军的这一刀相提并论!若是昔rì,我绝对撑不过飞虹将军三刀!”

    这话顿时激起了郑芝龙的万丈豪气,一举“破军”:“再来!”

    刀的光芒,在阳光下激起让人恐惧的寒光。没有人能够看清他们的动作,所有人的眼中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和那两口绝世宝刀激荡起的光辉。

    郑芝龙越战越勇。

    他现在并不是为自己在战斗,而是在为他的家人战斗......他不能败,只能胜。他的家人,正在那里看着自己。

    他完全是豁出了xìng命的在那大砍大杀,丝毫也不留余手,甚至根本没有想着去防御。就算死在了丁云毅的刀下,也一定要把这个敌人斩杀。

    斩杀?斩杀!郑芝龙的心里忽然察觉出了不对。

    如果真的丁云毅死在了自己的刀下,那丁云毅的那些部下会不会反而变得无人统帅,因为武烈伯的死而激起他们的怒气?

    自己的家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胜利而死?

    这么一迟疑,他手中的动作一下变得缓慢起来。

    丁云毅其实是非常钦佩郑芝龙的刀术的,这个昔rì横行无忌的大海盗,刀法居然是如此的凌厉。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在战场上的磨练,如果不是用血凝聚起来的经验,也许自己已经败在了郑芝龙的刀下。

    两人本来是势均力敌的,谁也没有露出败象,可是忽然之间,郑芝龙的刀法一下变得缓慢起来。而且,一个很大的破绽露了出来。

    丁云毅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龙牙”亮出一道寒光,准确的落到了那个破绽之上。

    郑芝龙一下停在那不动了,接着,“叮当”一声,“破军”落到了地上。

    “龙牙”,缓慢的从郑芝龙的胸口拔了出来。

    “我想得太多了,我想得太多了。”郑芝龙叹息一声说道。

    “你刚才在想什么?”丁云毅好奇地问道。

    郑芝龙笑了笑,没有回答。

    丁云毅永远也都不会知道在生死相搏的关键时刻,郑芝龙在那想到什么,以至于用自己的生命做为代价了。

    因为郑芝龙死了。

    这个曾经在大海之上横行多年的大海盗终于死了。

    郑芝龙,号飞黄,小名一官,有飞虹将军的称号,福建泉州府南安石井乡人,大明最大的海商兼军事集团首领。郑芝龙英俊潇洒,为人不拘一格,少时便“xìng情逸荡,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以勇力闻名乡里,他曾经受到过罗马公教洗礼,同时信仰海神妈祖与佛教道教的摩利支天菩萨,在rì本,还参拜过神道的八幡神。

    郑芝龙多才多艺,jīng通闽南语、南京官话、rì文、荷兰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等等多种语言,且热心学习剑术,也能演奏乐器西班牙吉他等等。

    可是,现在这个当年无敌于海上的大海盗却还是死在了他一生最大的对手手中!

    大海一下变得安静起来,似乎也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这里发生着的一切!

第四百四十七章 矛盾

    “这是瘟疫!他们不被抛到海里那么这里的人都要死去!”李东盛看着他厉声说道。

    三队士兵禁不自禁的抖动了一下,特别是站在船舷的两名士兵,他们的眼睛里露出了惊恐的神sè。

    “你现在的任务是召集士兵准备对付那艘船上的海盗,而不是把生病的士兵抛到海里送死。”孟天雄丝毫不做退让。

    士兵们再一次被震动了,瘟疫和海盗一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孟天雄望了一眼越来越靠近的海盗船,一只手指着海盗船一边大声说道:“看看你们的前面,正有一艘海盗船向我们靠过来,现在你们应该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兄弟,而不是把自己的兄弟抛入大海。”

    “来人,把他拿下。”李东盛红着眼睛命令道。

    所有的士兵都低下了头,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人打算执行李东盛的命令,孟天雄帮助他们躲过了死亡飓风,此刻又试图维护着他们卑微的生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哪个人会染上疾病,他们可不想被扔到大海中喂鱼。

    他们私下里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欢喜号上不能没有孟天雄。

    李东盛气得脸都红了,他朝那名生病的士兵走了过去,他决定亲自动手,可是孟天雄却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李东盛瞪着他,然后缓缓地说道:“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一名舟师而已。”

    “你以为只要把他一个人扔到大海里就行了?”孟天雄虽然只是一名舟师,他只能控制欢喜号行驶的方向,但这样的时刻他不能不站出来抗争,“船舱里还有几十名士兵也和他一样,难道你要把他们统统扔到海里去?”

    “为了保证其他人的生存下去,我必须这样做。”李东盛铁青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李东盛伸出双手要把挡在他面前的孟天雄推开。可是当他用力推向孟天雄的胸膛时,竟然发现孟天雄纹丝不动地站着,似乎根本没有受到那股强大推力的影响。

    李东盛的眉头皱了皱。他认为刚才不把孟天雄推得摔倒在地,也应该让他后退几步,那样他就可以摆脱孟天雄的纠缠。亲自把那一名染了瘟疫的士兵投到大海之中。

    “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孟天雄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丝毫没有害怕脸上升起怒气的李校校尉,然后继续说道,“你现在的敌人是越来越靠近的海盗,而不是你自己的士兵。”

    听了孟天雄的话后,所有的士兵都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李东盛的脸上,他的脸sè更加yīn沉更加不好看了。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僵持着,这时魏东的声音响了起来:“谁说这是瘟疫?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罢了,我有办法治疗他们。”

    孟天雄扭头一看。看到魏东已经站在了甲板上,魏东吩咐向大石和强三两人把那名士兵抬走后,他看了看孟天雄,又看了看李东盛,然后说:“‘欢喜’号上所有病人都归我负责。用不着你李指挥插手。”

    李东盛冷哼了一下说:“他们在你手里还不如直接丢到海里死得病快。”

    “什么意思?”魏东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高了。

    “你本来就是一名异想天开的庸医,更何况现在船上根本就没有药品,即使你能延长了他们的存活时间,只是延长了他们的痛苦而已。”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魏东的身上。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孟天雄看着魏东,心里不免也感到很失望,他领教过他的医术,的确有些稀奇古怪,孟天雄很怀疑他能否控制住病情,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染病者能否活下来,而且关系到整条船上的人能否活下来。病情一旦失控,整艘船上的人都会遭殃。

    其实他的心里未尝不明白李东盛的做法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然而,这是一种残忍的选择,他不忍心这样做,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孟天雄就绝对不会放弃。

    孟天雄依然看着魏东,他不明白“欢喜”号上只有一名医生,据他了解,每一艘海船上至少应该配备两名医生。

    “真不明白龙指挥使怎么会让你上欢喜号,因为你的存在,就没有第二名医生敢上欢喜号。”李东盛见魏东没有说话,继续打击他。

    魏东咬了咬牙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李东盛说出了一个事实,“欢喜”号上有两名医官的名额,其他医官听说魏东要上这条船,都想尽各种办法不上这条船,因为其他医官都认为魏东是他们中的一个异类,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海盗近在眼前,你们还有闲功夫吵架?”龙战天威严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的士兵都挺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地站着。

    龙战天缓缓地走到甲板上,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魏东下了船舱去医治病人,李东盛重新整理好队伍,孟天雄指挥着欢喜号向海盗船靠过去。

    “报告龙指挥使,欢喜号上所有士兵集合完毕。”过了一会儿,整理好队伍之后,李东盛向龙战天大声地汇报着。

    龙战天望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的士兵,他的剑眉不禁一皱,士兵人数减少的原因他早已经清楚了,可是他发现许多士兵的身上并没有佩带腰刀,手里拿着盾牌的士兵就更少了,只有几名士兵手上端着火铳,弓箭手身上的羽箭屈指可数。

    船上配备的武器种类和数量。有明确的规定:黑漆二意角弓二十张、弦丝十条、黑漆鈚子箭二千枝......

    可是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龙战天感到震惊,年青英俊的脸上已经满脸怒容,他看着李东盛大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龙指挥使,有些士兵的武器抛入了大海。”李东盛压低了声音说道。

    龙战天嗖地一声拔出了刀鞘中的chūn刀,高高地举了起来,明晃晃地闪着寒光,士兵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正眼瞧一瞧刀中的杀气。

    “现在有一艘海盗船向我们逼近,你们连手中的武器都保不住,如何展示我们大明的国威?”龙战天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士兵全部默作不声地低着头。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怕龙指挥使注意到自己。

    “这就是你给我带的好兵?”龙战天的脸转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李东盛。

    李东盛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大声地说:“我完全听凭将军处置。”

    “东盛啊东盛,不是我不念旧情,而实在是军法无情啊。”龙战天久久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李东盛,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李东盛的声音依然响亮:“是我没有带好船上的兵,我没什么可以抱怨。”

    “把他拖过去斩了。”龙战天闭着眼睛命令道。

    李东盛站了起来,望着龙战天请求道:“请允许我自刎。”

    龙战天久久地凝视着跟随自己多年的这一位部下,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

    李东盛转过了身慢慢地向船头走了过去,他眼前的海面上,一艘体型庞大的海盗船正迅速向欢喜号逼近。已经可以看到船头**着上身的海盗了。

    在船头站好之后,他慢慢地举起了手上的腰刀,只是这一次他挥刀砍向的不是对面的海盗,而是自己。

    两名预防他跳海逃跑而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他们的目光悄悄地移到了另一边。并不是他们害怕死亡。而是他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死亡。

    冰冷的腰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要李东盛稍稍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就会割断脖子上的血脉,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永远地闭上眼睛。

    可是他的心里有一丝不甘,海盗近在眼前,他却无法为大明的船队效力了。

    “请你暂时饶过李指挥一命。”孟天雄一直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件事情。他明白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他的士兵连武器都可以丢掉,他是给大明的军队丢脸。”龙战天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忧伤,他做出的决定很少能够改变。

    孟天雄说:“丢掉船上所有的东西,是我下的命令,这件事情由我负责。”

    龙战天瞪着孟天雄的脸问:“你难道就不怕死?”

    “我怕死。”孟天雄丝毫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求死?”龙战天问。

    “因为我说的只是事实,如果那一天我们不把船上的东西丢进大海,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孟天雄的神sè极为冷静,说完这些他又补充了一句,“当时,武器必须丢到海里面。”

    龙战天长叹一声道:“虽然你拯救了这条船上所有的人,但是你也让大明水师蒙羞,你就陪他一起死吧。”

    “大人?”孟天雄不可思议地望着龙战天,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然而龙战天并没有在意孟天雄的惊讶,他望着李东盛慢慢地拔出腰间的绣chūn刀,然后递给了孟天雄说:“你拿着我的刀去自刎吧。”

    孟天雄接过了龙战天的刀,一股寒意从刀柄传到了手上,刀刃上闪耀着寒光,他的手不禁颤动了一下。他并不害怕死亡,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求情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孟天雄提着刀缓缓地向船头走过去,一勾弯月似的绣chūn刀上映照出了他无奈的表情。突然,他听到“扑通”一声,只见再一次地跪在了甲板上。

    “大人你还需要他,‘欢喜’号也需要他,这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死已经足够了,求你放过他吧。”李东盛把头磕得咚咚地响。

    孟天雄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李东盛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然会为他求情,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然而,更让孟天雄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李东盛跪了下来之后,所有的士兵也突然跪倒在地上,大声地为孟天雄求情:“龙指挥使,求求你放过孟舟师吧,他是我们的恩人啊。”

    在一片求情声中,李东盛的前额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坚硬甲板,每一次撞击都沉重有力,他每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就肿胀一分。

    龙战天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龙指挥使,龙指挥使......”士兵们的求情的声音响成一片,甚至有人已经哭出了声音。

    林之宇一直站在龙战天身边,看到此情此景,他也建议道:“将军,现在欢喜号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不如先解决了对面的海盗后再来解决他们两人。”

    龙战天朝海面望过去,只见海盗船已经很近了,此时不仅已经可以看清楚船头站了多少人,他们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和火铳也看得一清二楚。

    “统统给我站起来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你们这幅样子成何提统!”龙战天大声的命令道。

    听到军令后,士兵们没有任何的迟疑纷纷进入了自己的战斗岗位。李东盛依然跪在甲板上,睁着眼睛看着龙战天。

    龙战天朝他大声吼道:“先留你一条狗命,等解决了这群海盗之后再来取你的xìng命。”

    “是,大人。”李东盛猛然站了起来,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激动。

    李东盛提着刀经过孟天雄的身旁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他并不怕死,但是做为一名军人,他希望自己死的有价值。如果没有孟天雄冒死挺身而出,那么他死得没有丝毫的价值,死得不像一个男人。

    “你也暂免一死,把手上的刀还给我。”龙战天朝孟天雄伸出了手,他的眼里有种东西叫不屑。

    孟天雄双手奉上龙战天的刀之后,他望着一脸严峻的龙战天,眼里没有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愿意第一个移开目光。

    “将军,海盗正朝我们示意。”李之宇突然大声喊道。

    龙战天这才把目光移到了海盗船那一边,他看到海盗船上一名**着棕sè皮肤的男人正朝他们一边挥着一面黑sè的旗帜一边大声地呼喊着什么。

第四百四十八章 海盗

    龙战天皱了皱眉头,他当然不明白对方说一些什么,他把目光转向了林之宇,可是林之宇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孟天雄说:“对方让我们乘乘地把船停下来,这样还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

    龙战天愣了一下,然后大声地说道:“告诉这群海盗,我们虎贲卫水师,识趣的话赶紧离开,不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孟天雄向前走了一步,他用一只手指了指桅杆上迎风飘扬的三角形龙旗,另一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逆时针的半圆。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海盗这是大明的海船,让他人赶紧调头离开。

    然而,孟天雄做完这些手势后,海盗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他们反而在船头一阵狂笑,海风把他们的笑声吹到了“欢喜”号上,显得那么刺耳。

    他们根本没有把“欢喜”号放在眼里这个事实让龙战天的脸sè变得很难看,他下命令道:“那就让海盗尝一尝佛朗机的厉害。”

    “报告将军,火药和炸弹已经全部被扔到海里了,佛朗机无法发shè。”一名传令士兵低着头向龙战天报告。

    “你丢得还真干净。”龙战天瞥了孟天雄一眼,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满之情。

    这时,海盗船上的人又朝着“欢喜”号示意,龙战天问:“他们在说什么?”

    看着他们的动作。孟天雄的脸sè一变,竟然愣住了。他们竟然是在找一个女人。难道海盗找的竟然是自己不久前让人救上来的那个女人?

    “他们在找一个女人。”孟天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失神。

    龙战天望着孟天雄。他的惊讶的表情很明显希望孟天雄再说一遍,对这个回答他并不满意。

    “他们在找一个女人,他们要求上船进行彻底的搜查,否则就消灭“欢喜”号。”孟天雄的表情恢复了正常,他把海盗的意思完整地报告给了龙指挥使。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从海盗船上飞了过来。准确地落在了“欢喜”号的船舷之上,把船舷打出了一个窟窿,“欢喜”号被震得左右摇晃起来。

    海盗见他们的炮弹击中了目标,不禁欢呼起来。朝着“欢喜”号做出各种种样的动作。很显然海盗用这一颗炮弹给“欢喜”号做出了一个jǐng告,如果不按照他们要求的去做,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沉“欢喜”号。

    看着海盗肆无忌惮的样子,龙战天的脸sè变得很难看,他突然转过身对孟天雄说:“为什么海盗那么猖獗,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害怕海盗,你指挥‘欢喜’号朝海盗船撞上去,让他们尝尝厉害。”

    孟天雄明白了,即使海盗就会对“欢喜”号发动攻击,即使“欢喜”号被海盗击沉。龙战天也不可能让海盗上船进行搜查。因为“欢喜”号上悬挂着三角龙旗,“欢喜”号代表着大明帝国。从他一出生开始,国家的荣誉和尊严就成了龙战天必须必须恪守的东西,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然而,孟天雄考虑的比他要多,因为他现在是“欢喜”号上的舟师,他必须清楚“欢喜”号所有的情况。“欢喜”号虽然配备了佛朗机,可是由于缺少火药,根本无法发shè。只要海盗船拥有充足的火药。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欢喜”号击沉。

    “欢喜”号前端的确安装了铁力木制作的冲撞装置,如果全速撞击一条海船,很有可能把对方船只撞沉,可是“欢喜”号不久前遭遇到了飓风的袭击,不仅倒了一根桅杆,船体整个结构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此刻全力向海盗船撞过去,的确有可能对海盗船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巨大冲击力产生反作用力同样也会对“欢喜”号产生影响,“欢喜”号很有可能解体下沉。

    龙战天这个做法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孟天雄用沉默表示了他的反对,他不会看着好不容易从飓风中逃脱的“欢喜”号因为意气用事而船毁人亡。

    龙战天望着他,等着他执行自己的命令。然而,他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龙指挥使,我建议让海盗上船?”

    “什么?”龙战天猛然睁大了眼睛,他的语气里再一次有了杀气,“你准备让堂堂的大明水师向这群海盗屈服?你难道不知道大明水师出海远航本身肩负着剿灭沿途海盗的职责。”

    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孟天雄很清楚如果他不赶紧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龙战天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孟天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分析道:“一旦“欢喜”号向海盗船冲过去,海盗立即会用火炮弹发动攻击,即使“欢喜”号能够顺利地撞上海盗船,照船体目前的状况来看,沉沉的会是我们自己。”

    “‘欢喜’号即使沉没了,也绝对不能向海盗屈服。”龙战天的眼里一片冰冷,他拔出了刀说,“‘欢喜’号消失之前,我要先解决动摇军心的人。”

    “我有办法!”面对着高高举起刀,孟天雄不禁大声喊了起来,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死去。

    龙战天慢慢地放下了刀,他盯着孟天雄问:“你打算怎么办?”

    孟天雄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望着海盗船说:“如果我们同意海盗们上‘欢喜’号搜查,他们肯定会派几艘小船过来,海盗船会保持一个可以进行火炮攻击的距离对,等海盗们上了“欢喜”号,我们对他们发动突然攻击。”

    “诱敌深入?”龙战天惊讶地望着孟天雄,然而他又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只要我们一动手,海盗照样可以用火炮攻击我们。”

    孟天雄继续说道:“海盗小船划过来的同时。我会带着几名水xìng好的船员悄悄地潜到海盗船的底下,凿穿他们的船底。让海盗船沉下去。”

    这一次,龙战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孟天雄的计划比起用“欢喜”号撞击海盗船要好的多。能够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兵者,诡道也,没想到你还知道如何打仗。”龙战天不由地赞叹道。他的手指了指甲板上的船员说,“船上的人随便你。”。

    孟天雄的目光扫过甲板上的船员,他要迅速判断出最熟谙水xìng的人,这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

    “我愿意执行这项任务。在所有的士兵中,我的水xìng最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东盛已经站到了龙战天的身边。

    李东盛见龙战天一直没有说话,他又请求道:“请大人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海盗船又发shè了一颗炮弹,它呼啸着掠过海平面,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甲板上,甲板瞬间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碎裂的木屑龙战天的眼前翻飞着。

    “龙指挥使!”李东盛见龙战天一眼不发,不禁提高了声音恳求着。

    龙战天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他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感情:“你应该知道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

    “死亡。”李东盛毫不含糊地说出这两个字后。他又说:“我能够临死前为‘欢喜’号做一件事,也算报效国家了吧?”

    “兄弟。”龙战天用力地拍了拍李东盛的肩膀之后,他突然转过身去说,“一切行动听从孟舟师命令,如果活着回来,前面的事情既往不咎。”

    “是,龙指挥使。”李东盛的声音很坚定,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狂热的光芒。

    海风把三角龙旗吹得猎猎作响,飘扬龙旗的下面。一群面sè沉静的士兵和船员无声地等待着海盗的进攻。

    孟天雄将沉泛着黝黑光芒的铁凿子绑在身上,他又转过身对龙战天说:“等海盗第三颗炮弹落下来,我们才同意他们登船搜查,这样他们会认为我们害怕了,海盗的jǐng惕xìng就会降低。”

    龙战天沉默了一会儿,他望着孟天雄说:“我希望你活着回来,也许‘欢喜’号还离不开你。”

    龙战天的话让他明白了只要能完成任务,他依然是“欢喜”号上的舟师,可是他的心情丝毫没有一丝的轻松,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任务意味着什么,生还的可能非常渺茫。

    孟天雄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一脸平静地和李东盛一起转身走向了“欢喜”号的另一侧,没有人说一句话,长长的背影无言地投shè在“欢喜”号的甲板之上。

    海盗这一次将炮口瞄准了龙战天,炮弹呼啸而来。然而炮弹并没有准确地击中目标,或许他们只是做出一个jǐng告,这颗来势汹汹的炮弹落在了龙战天的脚下,并把甲板砸出了一个窟窿,激飞而起木头碎片擦破了龙战天的手臂,鲜血一滴一滴地从他的手上流了下来。

    士兵们把龙战天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神情惊恐,声怕海盗的炮弹下一次回击中他们的将军。

    龙战天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上的伤痕之后说:“传我的命令,允许海盗登船搜查。”

    一名传令兵站在船尾挥动着令旗,他把龙战天的命令传递给了后面的海盗,他们接收到“欢喜”号的信息后,海盗船上的一片欢腾之声随着风刮到了“欢喜”号上,龙战天的脸sè不禁一沉,他不禁摸了摸腰间的佩刀,眼里布满了浓烈的杀气。

    不一会儿,海面上出现了十几条小船,每条小船上都乘坐6个人,其中两个人负责摇浆,其他4个人应该负责jǐng戒并且做好战斗准备,可是从他们的轻松的表情来看,他们丝毫没有把“欢喜”号放在眼里。

    就在此时,孟天雄和李东盛两一直在做潜入海底的准备。孟天雄通过目测观察,此时“欢喜”号和海盗船相距一百多米的距离。这意味着两人憋一口气之后要在海底游出一百多米而不能浮出海面呼吸,对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来说,这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孟天雄和李东盛对望了一眼,孟天雄说:“这一去,我们两人也许都回不来了。”

    李东盛望着波光涌动的海面说:“我并不害怕死亡,我只害怕屈辱地死去。”

    孟天雄淡淡一笑道:“那么,我们出发?”

    “出发!”李东盛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要紧紧地跟着我。”孟天雄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之后,悄悄地潜入了海中朝海盗船游了过去。

    这不仅仅是一个艰难的路程,更是一次死亡的考验。

    两人摆开双臂奋力地在海水中潜行,然而,仅仅只游出一半多的路程,胸口沉闷的感觉开始如约袭来,孟天雄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他的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潜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几艘海盗的小船从他们的头顶划过去,船底的yīn影似乎加剧了他胸闷的感觉。

    孟天雄真想猛然跃出海面,掀开从头顶上划过的小船。然而,孟天雄抑制住了这种强烈的冲动,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他和海盗船的距离在慢慢地变短,可是现在每前进一米,他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每划动一次他的手臂,他的胸口就增添一份沉重。

    大约离海盗船相距三分之一的距离时,孟天雄觉得自己差不多到了忍耐的极限,海水的巨大压力让他胸闷得更加厉害。一百多米的距离已经超越了他潜水的极限距离,孟天雄正经受着一场严峻的考验,他面临的是生存还是死亡,已经完全取决于他的意志是否足够的坚强,能不能忍受住在水底缺痒的巨大痛苦。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欢喜”号,自己必须坚持下去,这是孟天雄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也是他必须紧紧抓住的念头。

    他回头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李东盛,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加的大了,很明显李东盛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

    孟天雄稍稍放慢潜行的动作,不能再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了,否则李东盛很可能因为失去希望而浮上水面,到时海盗会立即发现李东盛,这个计划将彻底的失败。

    放慢速度的同时,也意味着孟天雄在水底潜行的时间会更久,他也将忍受更加巨大的痛苦,这是一种胸腔似乎要爆裂般的巨大痛苦,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

    游,继续往前游。终于,孟天雄隐隐约约地看到海盗船的龙骨出现在眼前了,他和海盗船已经很接近了。

    孟天雄再一次扭过头望,他发现李东盛划动双臂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几乎划不动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向上浮了起来。

    孟天雄大惊,他当即立断,猛然转了一个身,凝聚起身上涣散的力量,向李东盛游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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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介绍:
理论上,他是一个大明的官,但他还有一个副业:海盗!当官和当海盗,都是充满了前途的两个职业。“海盗抢得,为什么我抢不得”?这是他的口头禅。巡检是再小不过的官,但他偏偏敢打出“大明巡检丁”的大旗;海盗是让人敬畏的职业,而他就是这份职业里的王:
海盗王,丁云毅!
一个亦官亦盗的大明巡检,一段让人热血沸腾的大明传奇!强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强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强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