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故人”
郑宏摇摇晃晃的从茶楼走了出来。
虽然是郑芝龙的远房侄子,但郑宏其实非常清楚,自己的那个叔叔对自己是并不看重的。一些重要的事情,也绝对不会交给自己去经手。
自己在郑家的地位其实非常尴尬,处在一种可有可无的状态之中。
不过既然这样,他也乐得省心。郑芝龙虽然不把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但实事求是的去做,在生活上倒是从来也都没有亏待过自己......
现在唯一让郑宏闹心的,是自己已经三十五岁的人,可老婆的肚子实在不争气,到现在都还没有给自己生下个一儿半女的。
前次倒是有个什么千户的女儿愿意嫁给自己,可叔叔却对别人的家世大加指责,否则了他纳妾的心思。
什么家世不家世的?你郑芝龙自己也不想想,郑家也不过是个海盗出身罢了......只不过这点郑宏也只敢放在心里嘀咕而已......
更加让郑宏不满的,是在否决了那个蒋家的女儿之后,郑芝龙曾经答应自己的这个远房侄子,将来一定再帮他物sè一个更加好的女子,可这话一说都几个月过去了,也不见郑芝龙有任何的动静......
感情你的家人是救回来了,就不用管自己的侄子了是不......
郑宏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把这份不满,深深的压制在了心中......
“郑爷。”正当郑宏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这样的叫声。
郑宏回头一看,见是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陌生得很,从来没有见过。不禁有些疑惑:“阁下是?”
“郑爷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吗?”那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一拱手:“那次咱们在泉州的天一阁还一起喝过酒,坐陪的还有泉州府的叶原先叶大人。郑爷怎么忘记了那?”
郑宏“哦”了一声,自己倒的确是曾经和叶原先叶知府一起喝过酒,想来那天客人太多。一时记不得了也是有的。
不过这人既然和叶原先认得,还一起喝过酒,想来也是有些来头的......
当下拱了拱手:“恕罪,恕罪。郑某记xìng不好,那rì酒也喝得多了,一时想不起来兄台高姓大名,还请兄台示下......”
年轻人笑嘻嘻地道:“在下公孙岳,字离文。郑爷那天喝我一气喝了三盅酒,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郑宏拍了拍自己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公孙兄。你瞧瞧我这记xìng。”
公孙岳浑然不以为意:“郑爷。这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郑爷若是无事。就由兄弟做个小东任何?”
郑宏正不知道晚饭到哪解决,一听这话,心中窃喜,嘴上却道:“哪里使得,哪里使得,还是由兄弟来做东的才是。”
公孙岳不由分说,硬是拉着郑宏进了一家酒楼,一进去,想来他是这的熟客了,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也不用公孙岳吩咐什么,便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雅间的,末了还说了一句:“公孙先生,这是您的老位置,可没有人敢动您的。”
公孙岳笑嘻嘻的谢了,掌柜的小心的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郑宏眼珠子转了几下:“公孙兄,瞧我这,下午茶水喝得多了,内急,您稍坐,我出去方便一下就来......”
“我陪郑爷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郑宏急忙说道:“公孙兄只管安坐,我去去便来。”
说着也不待公孙岳反应过来,拉开门急急走了出去。
他哪里是要什么方便?一走出去,便找到了掌柜的,张口便道:“掌柜的,我才到福州不久,偶遇故人,但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一会喝起酒来交谈时候未免尴尬,还请掌柜的明示......”
说着拿出了一锭散碎银子放到了柜台上。
“你瞧这怎么说的,您瞧这怎么说的......”一看到银子,掌柜的眉飞sè舞:“您有这位朋友那可当真的了不起了,您想来也是一位大人物,今天您二位能来小店,小店蓬荜生辉......这位公孙先生那可是大有来头的......”
说着,他朝周围看了看,然后放低了声音说道:“他的义父是当今圣上面前最得宠的洪承畴......”
“洪承畴”这三个字一出来,郑宏大吃一惊。这个年轻人居然是洪承畴的义子?
“我也是听人说的......”掌柜的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公孙先生的父亲,曾经和洪督帅有八拜之交,关系非同小可,洪督帅因此也对这位义子异常宠信......”
郑宏有些不太明白:“那他如何会来到福州?”
掌柜的脱口说道:“他在福州有许多买卖,听说每年赚取的银子,便是连郑芝龙都比不上,只不过他做事低调,平时也不显山露水的,因此知道的人不多......这位先生,您这也是赶巧了,有次他宴请几个京里来的朋友,我亲自去侍候他们,无意间从他朋友嘴里说出来的。先生,你可千万不能泄露了出去......”
“晓得,这点我自然晓得......”郑宏一迭声地说道。
谢过了掌柜的,等郑宏重新回到雅间,对公孙岳的态度顿时大为不同。
他郑家虽然权倾福建,但这和他郑宏却没有太大的关系,在郑家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若是能巴结上了这位从京里来的权贵之后,没准一场富贵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郑爷,怎么到现在才来......”见到郑宏进来,公孙岳站了起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多rì未见。今rì非得痛醉一场不可。”
谁想郑宏却把脸sè一沉:“公孙兄,你老这么‘郑爷郑爷’叫我的那可不成,我痴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大哥又有何妨?”
公孙岳“哈哈”笑道:“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做兄弟的岂敢违背了大哥的心思?”
郑宏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坐了下来,两人一连喝了几盅,公孙岳放下酒盅:“我听说大哥的叔父和郑芝龙郑副镇,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不知大哥在郑副镇麾下办些什么差使?”
这话却一下便说到了郑宏的痛处......他叹息一声,默默的饮了一盅酒:“兄弟,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你。虽然我一力想为叔父办事,但他却总只信任他的那几个亲兄弟,重要的事情从来也都不交到我的手里。因此做哥哥的那,也只是在那办些闲差罢了......”
“兄弟失言了,兄弟失言了。该罚。该罚。”公孙岳连声说着,当真罚了自己一盅酒。这才继续说道:“那次在叶大人宴上,我听哥哥说过话,哥哥大有才能,兄弟这就不明白了,为何郑副镇偏偏瞧不上哥哥呢?”
这话说到了郑宏的心坎里,他不禁吹嘘道:“旁的我也不敢说,可同样的事情若是交给我去办,未必便比他的那几位亲兄弟办得差了。想来想去,总还是我是他的远房侄子,他对我的信任远远不够而已......”
公孙岳大是为他惋惜,安慰了会,忽然道:“我与哥哥一见如故,将来若是有了什么好的差使,总替哥哥留意也便是了。”
郑宏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听了心中大喜,却又装模作样地问道:“兄弟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兄弟也是做官的吗?”
“哪里,哪里。”公孙岳笑道:“兄弟这样的哪里能做官?无非就是激励哥哥罢了。不过也不想欺骗哥哥,兄弟在京城里,倒的确认得几个当官的,将来或许可以帮上忙也未可知。”
郑宏一笑,知道他不愿意把底细全部告诉自己,可这也并不要紧,只要认得了这个人,紧紧的巴结住了他,难道将来还怕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吗?
这个心思既然已经存着了,郑宏也便一力奉承讨好。
郑芝龙何等样人?在福建说一不二,若是知道自己的侄子,对一个不明底细的人如此讨好,只怕会恼怒他丢了郑家的脸。他郑芝龙也是大有识人之明的,一早便看出了郑宏不是做大事的料,故此这才给他些清闲差使,这原也是没有错的。
可惜的是郑宏却并不知道这点,总认为自己是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让自己能够施展的地方......
两人在那聊了一会,公孙岳忽然问道:“我和哥哥如此投缘,这点小小礼物便送给了嫂子和我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侄子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郑宏一见之下眼睛便睁在那里再也不愿合上......
这是一个玉弥勒佛。郑宏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看宝贝的眼光却是厉害,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玉弥勒佛用料上等,做工jīng细,没有几千两银子断然不能买到。
他和公孙岳才刚相识,对方一出手却是如此贵重礼物,方才掌柜的说他家资巨万的话,在郑宏心里更是确信无疑的了。
郑宏连声说道:“这如何使得?不成,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公孙岳淡淡一笑:“些许小小玩件,大哥何必客气?难道大哥不把我当成自己兄弟吗?”
郑宏早恨不得立刻拿过来了,听了这话,这才做出勉强样子,收起了玉弥勒佛,接连道谢几声,却又是叹了口气:“我代你嫂子谢谢你了,只是你的侄子却是不能说声谢字了......”
“大哥的意思是。”公孙岳一脸的不解。
郑宏苦笑一声:“做哥哥的虚长三十五,可惜啊,却到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
“该死,该死,我这张嘴就该打。”公孙岳急忙道,可随即又大是不解:“按照哥哥身份,既然嫂子不能有后,何妨再娶一房?”
郑宏又是一声叹息,把自己纳妾不成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哎,这当真是可惜了啊......”公孙岳陪他叹了口气:“那位姑娘也是没有福气,不能侍奉在哥哥的身旁了。”
郑宏忽然神秘地道:“其实那姑娘也是大有来头的......兄弟,可曾听说最近福州知府管哲、同知欧决都被免职,就等着砍脑袋的事情?”
见公孙岳点了点头,郑宏表情愈发神秘:“其实管哲和欧决之所以要掉脑袋,全是由这个女人引起来的。”
公孙岳一惊:“难道哥哥之前要娶的女子是那个霞姐儿?”
霞姐儿的事早已弄得满城风雨,一个知府,一个同知,眼看着要因为这个女人而掉脑袋了,因此公孙岳知道也并不希奇。
郑宏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女子......兄弟啊,你是不知道,一个小小女子,居然闹出了这样的风波来,做哥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应当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娶她,要不然,天知道她在我郑家会闹出什么样的波折来......”
公孙岳也是连连拍着桌子大叫幸运,但随即又笑着说道:“只是我听说那个霞姐儿长得很美,要不然怎么会把东厂的孔得星也给引出来了?”
郑宏默默点了点头。
霞姐儿长得极美他也是听说过的,心中多少也有一些懊丧。可惜啊,自己没有把她纳成小妾,要不然的话,这么一个大美人岂不是归自己一个人独享了吗?
怪来怪去,都怪自己无权无势了啊。
看到郑宏脸上不对,公孙岳微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哥哥的人品和地位,便是找到一个远胜霞姐儿十倍百倍的又有何难!”
话虽然如此说,但郑宏心里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接连要了几次酒,都有了七、八分的酒意,却还是恋恋不舍,公孙岳这时笑道:
“哥哥,左右无事,干脆咱们再去找个地方喝。”
“兄弟可有相熟的地方吗?”
第四百零七章 下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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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郑宏脸上不对,公孙岳微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哥哥的人品和地位,便是找到一个远胜霞姐儿十倍百倍的又有何难!”
话虽然如此说,但郑宏心里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接连要了几次酒,都有了七、八分的酒意,却还是恋恋不舍,公孙岳这时笑道:
“哥哥,左右无事,干脆咱们再去找个地方喝。”
“兄弟可有相熟的地方吗?”
这话让公孙岳笑了起来:“兄弟知道有个地方,叫‘水月楼’,那是福州一等一的好去处,而且还有一遭是哥哥非去不可的愿意……说到这,把自己的声音放低下来:“那个霞姐儿了了官司之后,便也去了‘水月楼……一听这话,郑宏大是好奇:“袁归死了,霞姐儿也和赵氏、蒋家毫无关系了,孔得星没有把霞姐儿娶回去吗?”
“哥哥你怎么糊涂了?”公孙岳不由得笑道:“那孔得星是什么样的身份,霞姐儿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当孔得星是真心喜欢她吗?错了,错了,不过是玩玩而已,便看他把霞姐儿安排在‘水月楼’中便也可以知道的了。”
郑宏这才恍然大悟......
他心里对霞姐儿好奇到了极点,总想着这个把福建闹得不得安生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眼下被公孙岳又重新勾起了这份心思。再加上酒劲,也再不顾什么,一拍桌子拉着嗓子便说道:“既然兄弟这么说了,你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两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掌柜的早在下面侯着了,一见两人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公孙岳问起酒钱。掌柜的一脸笑意:“您二位来这是小店的福气,哪有让您掏银子的道理?”
“难道我是那喝了酒不给银子的混混吗?”公孙岳一瞪眼睛,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看也不看的便扔给了掌柜的。
郑宏在边上看得清楚,这一锭银子怕有七、八两上下,休说是一顿酒。便是这一个月天天包吃在这里也还绰绰有余,心中更是佩服公孙岳的大方和财力。
一出去,早有马车在外等着了,那是公孙家的下人。把两人迎上了马车,缓缓行动时候,郑宏心里好奇,问起公孙岳究竟有多大的买卖。
公孙岳也是喝得多了:“哥哥既然问起,做兄弟的也不能不说,若说半个福州是我的只怕有些夸张,但做兄弟的在福州十来家店面总还是有的……郑宏听了砸舌不已。今天自己是真的找到金主了......
来到“水月楼”前,两人下了马车,见里面早已是灯火通明。在酒楼里掌柜的对公孙岳是奉承讨好,不想到了“水月楼”中,公孙岳也是一样的吃得开。
一见到公孙岳进来。龟奴早已迎了上来,还未来得及说话,老鸨居然也亲自迎了出来,一见到公孙岳便挥着手巾说道:“哎哟,弟弟哎,你这都多少时候没有来了?姐姐还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呢?”
公孙岳笑道:“回了一趟京城罢了。**”
老鸨一脸讨好之sè:“我派人去府上了。也听说您回了京城,哎哟,这可把我愁得啊......我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眼巴巴的等着你回来呢……你这是等着我荷包里的银子。”公孙岳笑着说道。
边上龟奴也笑了出来,老鸨却丝毫也不以为意:“瞧您说的,我自己弟弟来了,便是一两银子也不给那也是应当的那。”
两人说笑一会,郑宏在边上亲眼所见,佩服之极。
自己不常来福州,这次只是奉了郑芝龙的命令来办一件闲差的,却不想遇到了这么个在哪都吃得开的大财主来......
老鸨这时才注意到了郑宏:“这位老爷是谁?面生得紧,想来不常来我这‘水月楼’?”
“这是我的大哥,常在泉州。”公孙岳在一边介绍道:“这次我是特意请我这位大哥来的,你们可都得给我照顾好了。”
“瞧您说的,您的大哥难得还不得我们可劲的巴结吗?”老鸨听说郑宏是对方大哥,也卖力的讨好了一会,这才把他们带到了楼上。
一坐定,老鸨便问道:“还是帮弟弟叫那几个相熟的吗?”
“不!”公孙岳一摆手:“这次我得换上一个......我听说你们这来了一个姑娘,曾经把福州弄得鸡飞狗跳,还连累得两个大官眼看着就要丢了脑袋,今天我就要这个姑娘了……老鸨一听面sè大变,小心翼翼地道:“弟弟,不是姐姐不帮你叫,弟弟说的,怕就是那个才来我‘水月楼’的霞姐儿了……见公孙岳点了点头,老鸨脸带苦sè:“不是姐姐不帮弟弟安排,实在是这个霞姐儿已经是有主的了,他是孔得星孔大人特别交代放在这里的,除了孔大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啪”的一声响了起来,原来是公孙岳结结实实的扇了老鸨一个巴掌。
这一来突起变故,边上的人目瞪口呆,谁都做声不得,只听到公孙岳冷笑几声:“你偏偏只怕什么孔大人,便不把我公孙岳放在眼里了吗?”
“弟弟息怒,你仔细听我和你说……什么弟弟?这弟弟二字,我高兴了你可以叫,不高兴了我撕烂了你的嘴!”一点情面不讲,公孙岳打断了老鸨的话:“今天我特意请我大哥前来,谁要是扫了我的兴。我一把火便烧了这个‘水月楼’!”
老鸨、龟奴惊恐异常,生怕得罪了这位煞星,小心谨慎地道:“弟弟......啊,不是,公孙大人,您请稍等片刻,我这就把霞姐儿给您请了过来……这帮不知好歹的东西......”公孙岳气犹未消。鼻子里冷哼几声:“给他们几分颜sè,还当真开起了染坊来。”
郑宏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是见一个婊子罢了,兄弟何必生那么大的气……话虽然这么说。心中也是惊讶。公孙岳之前一直表现得非常和蔼低调,谁知道现在一露峥嵘居然也是如此的可怕。想来有权有势的人,大多都是如此的......
在那不过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老鸨把一个姑娘引了进来,来的正是霞姐儿。
这是郑宏第一次见到霞姐儿,只见她果然大是美丽,也难怪引得这么多的人为她争风吃醋,还在福州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来。
霞姐儿想来是已经听老鸨说过了客人的可怕,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恭敬敬地道:“霞姐儿见过两位大爷。”
“你坐在我大哥的身边。”公孙岳朝对面一指,接着冷脸朝老鸨看了看:“你给我出去,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老鸨赶紧走出去带上了门......
一个几乎成为自己小妾的人。现在却成为了一个jì女,而且就坐在自己身边,个中什么滋味,只怕也只有当事人能够说得清楚了。
说实话,郑宏实在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
公孙岳也看出了这尴尬气氛。又重新恢复了之前态度,笑道:“今rì来这‘水月楼’中,倒让我想起了赫赫有名的一个人,那便是宋朝时候的李师师了。”
郑宏借着话题说道:“我倒也曾经听说过,听说她把宋朝的皇帝也迷得是神魂颠倒。”
“正是,正是。”公孙岳“哈哈”笑道:“宋徽宗赵佶一生生xìng轻浮。除了爱好花木竹石、鸟兽虫鱼、钏鼎画、神仙道教外,还嗜好女sè如命,后来更是终rì沉湎其中,放浪形骸,不能自拔。徽宗的后宫中妃嫔如云,数量惊人,史记载有‘三千粉黛,八百烟娇’。但是与这些妃子rì夜缠绵,朝夕相拥,再美味的佳肴吃多了也会腻烦,再绮丽的景致眼熟了也不再新奇。一rì,他闲得无聊,在一个团扇上提笔写了‘选饭朝来不喜餐,御厨空费八珍盘’十四个字,忽然文思枯竭,让一位大学士续下一句。那人特别会揣摩赵佶的心思,就续了句‘人间有味俱尝遍,只许江梅一点酸’。甜酸爽口的杨梅当然会解御厨八珍之腻。赵佶的人间女sè‘一点酸’就是名满京师的青楼歌伎李师师……霞姐儿终究也是见习惯了男人的,见客人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便顺坡就驴地问道:“难道这个李师师当真有那么大的姿sè?”
公孙岳摇头晃脑地道:“那是当然,据说徽宗对李师师早就有所耳闻,一rì便穿了文人的衣服,乘着小轿找到李师师处,自称殿试秀才赵乙,求见李师师,终于目睹了李师师的芳容。鬓鸦凝翠,鬟凤涵青,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徽宗听着师师执板唱词,看着师师和乐曼舞,几杯美酒下肚,已经神魂颠倒,便去拥了李师师同入罗帏。这一夜枕席缱绻,比那妃嫔当夕时,情致加倍。李师师温婉灵秀的气质使宋徽宗如在梦中。可惜情长宵短,转瞬天明,徽宗没奈何,只好披衣起床,与李师师约会后期,依依不舍而别……郑宏和霞姐儿都是没有读过的人,听得入神,只听公孙岳往下说道:
“从此以后,徽宗就经常光顾李师师的青楼。李师师也不敢招待外客。有权势的王公贵族也只能回避三舍,她的青楼门前已是冷落车马稀,但有一人李师师自己不能割舍,他就是大税监周邦彦。周邦彦也是一名才子,他风雅绝伦,博涉百家,并且能按谱制曲,所做乐府长短句,词韵清蔚,是当时的大词人。有一次宋徽宗生病,周邦彦趁空幽会李师师。二人正耳鬓厮磨之际,忽报圣驾前来,周邦彦一时无处藏身,只好匆忙躲到床铺底下。宋徽宗送给李师师一个从江南用快马送到新鲜橙子,与她边吃边**。这天由于徽宗身体没全好,才没留宿。徽宗走后,周邦彦填了一首词《少年游.感旧》讥讽‘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帏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这首词将徽宗狎jì的细节传神地表现出来……原来这也是个苦命的人。”郑宏话里有所指,有意无意的朝霞姐儿看了眼。
公孙岳一笑说道:
“后来徽宗痊愈,再找李师师宴饮,李师师一时忘情把这首词唱了出来。宋徽宗问是谁做的,李师师随口说出是周邦彦,话一出口就后悔莫及。宋徽宗立刻明白那天周邦彦也一定在屋内。脸sè骤变,他不禁恼羞成怒,第二天上朝时,就让蔡京以收税不足额为由,将周邦彦罢官免职押出京城。李师师冒风雪为周邦彦送行,并将他谱的一首《兰陵王》唱给宋徽宗听。李师师一边唱,一边流泪,特别是唱到‘酒趁哀弦,灯映离席’时,几乎是泣不成声。宋徽宗也觉得太过严厉了,就又把周邦彦招了回来,任命他为管音乐的大晟府乐正。至于李师师,后来也被召进了宫中,册为李明妃。但金兵进逼开封,徽宗将皇位让给太子钦宗厚,李师师失去靠山,被废为庶人,并被驱出宫门,地位一落千丈。据传她为了免祸,自乞为女道士。不久,汴京沦陷,北宋灭亡。金兵俘虏徽、钦二帝和赵氏宗室多人北返,李师师的下落也变得众说纷纭,扑朔迷离了……郑宏和霞姐儿听得连声叹息,但也因为这个故事,两个人一扫之前尴尬,也便渐渐放得开了。
霞姐儿本就是个水xìng杨花的女子,不多时便和郑宏嬉笑闹成一片。
正在此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打闹之声,接着雅间的门一下被踢开,一个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抢我的女人!”RQ
第四百零八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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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抢我的女人!”
随着这声声音,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人冲了进来!
“混帐东西!”公孙岳却用力一拍桌子:“我不是说过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混帐东西!”没有想到,进来的这个人脾气却更大:“你知道我是谁?你敢抢我的女人吗?”
随后匆匆进来的老鸨面sè惊慌,左右为难,急忙来到公孙岳身边说道:“公孙先生,这位是孔得星孔大人……孔得星?”公孙岳朝郑宏看了看,很快便一言不发。(.)
再看边上的霞姐儿,也同样低垂下了头,不敢多说什么......
若是换了平时,郑宏也便算了,可今天的局面却大是不一样。一来自己能丢脸,郑家的脸却丢不得;二来霞姐儿在边上,孔得星可也算是自己的“情敌”,女人面前丢了颜面那是万万说不过去的;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才认得的公孙岳可就在边上,若是被他小看了,将来什么靠着他锦绣前程,那可全成一场梦了。
心中存了这样心思,便也不再沉默,用力一拍桌子:“你一个小小的厂卫,难道敢在我福建的地盘上撒野吗?”
孔得星倒是被他骂得一怔。
虽然自从魏忠贤被崇祯扳倒后,东厂气势不如从前,但“东厂”这两个字还是足以让人畏惧,可眼下在福建。居然有人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怔了一下,眯起眼睛,朝郑宏上下打量:“你是个什么东西?”
郑宏神sè间很有几分傲sè:“郑宏!”
“郑芝龙和你什么关系?”孔得星有些反应过来了。
“那是家叔。”郑宏是个大老粗,丝毫不加隐瞒的便把自己和郑芝龙的关系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了出来。
孔得星舒出了口气。
虽然他没有把福州知府管哲、同知欧决这样的人放在眼里,但郑家在福建权势熏天,这点他还是非常清楚的。若无必要,他也不愿意得罪了郑家。
想到这层。孔得星压住了脾气,勉强说道:“原来是郑家的人,那就怪不得会这样了。郑兄。你身边的这位霞姐儿,是我暂时放在‘水月楼’的,想来郑兄也不会强抢兄弟的人?”
听到对方口气软了下来。郑宏愈发得意,他酒喝得多了,又依仗着叔叔的权势:“这里是什么地方?‘水月楼’!水月楼是做什么用的?给大爷这种客人寻欢用的!你说这是你的女人?天下哪有把自己女人放到青楼来的道理?这可当真是个笑话了!”
他的话咄咄逼人,孔得星也是横惯的人,听到这里,哪里还能拉得下面子?当时脸sè一沉:“郑宏,给你脸你不要脸,来人,给我拿下了这个狂妄之徒!”
当下便有两个他的同伙冲了进来。
“算了,算了。”公孙岳赶紧在一边劝道:“大哥。何必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是兄弟不好,非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咱们还是换一个地方。”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郑宏哪里肯丢人?他冷笑一声:“兄弟,你先带着霞姐儿出去。我这里你不必担心什么......”说着又朝老鸨说道:“妈妈,这里但有什么损坏,一切都算在了我的头上便是……公孙岳再三苦劝无果,只能拉着一脸惊恐的霞姐儿走了出去……打!”怒不可遏的孔得星大声道。
郑宏虽然为人粗鲁,脑筋简单,但身手却非常了得。昔rì郑芝龙和刘香翻脸。郑宏一马当先,亲手手刃刘香手下两员悍将,威动群盗。
这时这几个厂卫的人,以他身手,丝毫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眼看两个人朝自己冲来,郑宏cāo起一张椅子,“叭”的一声,接着惨呼传来,一个厂卫的人竟然被郑宏砸倒在了地上,接着郑宏又是一个弹腿,剩下的另一个也顿时倒在地上半晌都无法爬起来。
只不过眨眼功夫,两人已经被他打倒。
孔得星依仗东厂势力,横行惯的,哪里能和郑宏这样正经职业军人相提并论?眼看自己两个手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都被打倒,面sè如土,掉头就想逃跑。
郑宏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孔得星的后领,生生将他拖了回来,在他后腰一撞,孔得星已经如杀猪一般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郑宏抡起拳头,接连十几个拳落到孔得星身上,打得孔得星惨叫连连。总算郑宏心存顾虑,手上留了劲,不然就这十几拳头只怕已经能够将其活活打死……大哥,大哥……大爷,大爷……公孙岳和老鸨冲了进来,一边一个拉住了郑宏,连声劝说,求他不要再打了。郑宏这才收住拳头,恨恨的对自己身下的孔得星问道:“服不服?”
“服了,服了......”满头满脸是血的孔得星连声哀告......
郑宏站了起来,朝地上的孔得星踢了一脚:“滚,从现在开始,我在‘水月楼’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
孔得星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时他的两个手下也摇摇晃晃的站起,孔得星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带着手下狼狈的离开了这里……大哥好身手啊,不愧是郑家了不起的人物!”公孙岳一竖大拇指,特别加重了“郑家”这两个字。
郑宏洋洋得意:“这几个人算得了什么?当年我跟随我家叔叔郑副镇剿匪的时候,那么多的海盗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公孙岳连声赞叹。招了招手,把霞姐儿给叫了进来,拿出了好大一锭金子:“这个给你的,今天你就尽着心的赔着我家大哥。”
霞姐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么大的一锭金子,让她rì夜接客,也得做上几年才能积攒下来。这时一看眼睛便亮了......
公孙岳和老鸨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只留下了郑宏和霞姐儿两个在屋子里......两人迅速来到隔壁屋子。侧耳在墙上听了一会,公孙岳这才一转头笑道:“姐姐,方才骂你可当真对不住了那。”
老鸨白了他一眼。随即正sè说道:“我们这的事情已经了了,郑宏是个有勇无谋之徒,难怪郑芝龙看不中他,这原也是有道理的,现在就看宋都事那里办得怎么样了……霞姐儿呢?”公孙岳问了声。
“霞姐儿?”老鸨一脸不屑:“这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上面有话,等到事情全部做完,便让她永远的消失……公孙岳默默点了点头,“便让她永远的消失”这句话的意思他再也了解不过了……不杀郑宏,我誓不罢休!”从“水月楼”出来,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孔得星暴躁的骂道。
“大人。不必动怒,等我们回去调齐了人手再来......他郑家虽然在福建权势大,但他现在把大人给打伤了,这便是公然和朝廷作对......郑芝龙的气焰便是再嚣张,难道还真的敢和我们东厂作对吗?”
部下的话让孔得星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身前出现了几个人。
孔得星一惊,听到后面传来动静,朝后看去,身后又有几个黑衣人悄悄的出现了……孔得星?”领头的一个人问道。
“我就是东厂的孔得星,你们是什么人??隐隐的不详感觉从孔得星的心中升起。他硬着头皮大声问了一句。”
那人平静地笑了一下:“我是‘金刀卫’的二级指挥都事宋宝财……金刀卫?这个名字孔得星闻所未闻,可不详的感觉愈发的浓重起来......他朝后退了一步,但随即想起后面也有人:“你们想做什么?”
宋宝财笑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来挥了一挥......
惨叫声,在这条小巷子里短促的响起了......不过一会,巷子里便又恢复了平静。唯一不同的是,地上却已多了三具尸体……都事,全部都解决了。”
宋宝财点了点头:“走。”
这群神秘出现的金刀卫,很快便又神秘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水月楼。
“老爷,老爷,您府上派人来了。”
正搂着霞姐儿酣睡的郑宏,被霞姐儿用力的推醒,他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了声音:“郑副镇让您立刻到福州知府衙门去一趟,他现在就在那等着您。”
郑宏一个机灵,睡意全消,匆匆起身穿好衣服,也不顾霞姐儿的挽留,大步冲了出去。
一出去才发现眼下还是半夜,心中奇怪,这个时候叔父怎么会来福州?难道是福州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还是自己打孔得星事发了?也不会,那么短的时间,叔父怎么可能会知道?
正在那里急急赶路,胡思乱想,忽然黑暗冲窜出了十几条人影,朝他猛扑上来。
郑宏猝不及防,奋起反抗,但他遭到突袭,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明显身手矫捷,和方才孔得星那几个人不可同rì而语。郑宏只抵抗了一小会,脑袋猛然遭到重击,他一下倒在了地上,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当郑宏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了公堂之上......
公堂?自己怎么会来公堂的?无论如何努力,郑宏也都实在想不出自己被击昏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来......
一抬头,惊讶的发现坐在上面的,竟然是福建巡抚张肯堂!
“张抚帅,这,这是怎么回事?”郑宏一脸迷茫地问道。
“郑宏,本抚还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张肯堂脸sè铁青。
“什么怎么回事?”郑宏更是一头雾水。
张肯堂摇了摇头,一指坐在下首听审的一个人:“这位是东厂的贾校尉。”
贾校尉?郑宏依稀听过这个名字,他记得这人好像是东厂的孔孟情大人派到福建来督办霞姐儿一案的,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贾校尉的脸sè更加怕人:“郑宏,你身为福建军官,为何私自杀我东厂的人?”
郑宏大惊失sè。杀东厂的人?自己什么时候杀过东厂的人?这可是杀头的罪名!急忙叫了起来:“张抚帅,贾校尉,我什么时候杀过东厂的人?”
“把尸体给我抬进来!”贾校尉见对方不肯承认,勃然大怒。
不一会,三具尸体被抬了进来,揭开白布,郑宏一见之下,面sè一片惨白。
这三具尸体,正是在“水月楼”中被自己痛殴的孔得星和他的那两个同伴!
“张抚帅,贾校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郑宏大声叫了出来。
“郑宏!”张肯堂一下抬高了自己的声音:“你到现在还要狡辩吗?”
郑宏哪里肯承认什么:“抚帅,我在‘水月楼’中,和这几人起了争执,也动了手,但他们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还请抚帅明鉴!”
张肯让的声音略略放缓了些:“郑宏,今rì一大早,便有人发现在乌桕巷里,你和三具尸体躺在一起。你也不用狡辩,我已经派仵作查看过了,从查看的情况来看,你于乌桕巷里突然对孔得星等人发起袭击,被你当场格杀两人,尔后,孔得星绕到你的身后,予你头部以重击,在你昏迷之前,你刺出一刀又要了孔得星的xìng命!”
“没有,没有!”郑宏大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仵作验的?简直就是荒谬。我在水月楼里喝酒,后来听说我叔父来到福州要立刻见我,我便匆匆出了水月楼,哪里杀了什么人?抚帅若是不信的话,却水月楼里问一下,一切便都会知道了!”
张肯堂的面sè稍稍好看了些:“当真?”
“抚帅,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东厂的人?”郑宏连声叫屈,提高了声音为自己辩解:
“水月楼上下人等,都可以为我作证的那!”RQ
第四百零九章 大员们都到了!!
郑宏被暂时收押起来了。
但张肯堂和贾校尉脸上却都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欣喜,相反忧愁的颜sè却愈发浓重了......
这也难怪,死的可是孔孟情的侄子那!
一旦孔孟情追查起来,他们该怎么办?
“这事我看我们俩都做不了主那......”张肯堂沉吟许久,这才缓缓地说道。
贾校尉面sèyīn沉,心情复杂。自己是被孔孟情派到福州来督办霞姐儿一案,并兼同打击管哲等人的,但眼下孔大人的侄子孔得星却死了,自己回到京城怎么交代?
听了张肯堂的话后,贾校尉的面sè更加难看:“张抚帅,你是堂堂的福建巡抚,福建一切军政要务都归你管,难道这事你还做不了主吗?”
张肯堂苦笑了下:“贾校尉,福建的一些情况你可能还不知道。按理说,福建的大小事物的确是由我说了算,但福建的情况,和旁的地方比起来却特殊得很那......先说郑宏,他的叔父那可是郑芝龙......郑芝龙手握郑家水师,三千多艘战船那......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福建可以没有我张肯堂,却断然不能没有郑芝龙那……贾校尉沉默在了那里。
福建的情况也虽然不是非常清楚,但也略略了解一二。郑芝龙在福建权势熏天,即便连圣上也有几分忌惮,这不是什么秘密。朝廷上下早就知道的了。
眼下他的侄子牵扯进了命案之中,若是稍有处理不慎,郑芝龙岂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万一真的惹恼了郑芝龙,他点齐郑家军队,只怕自己就别想活着离开福建了,可孔得星怎么办?他死在了福建,自己回到京城。怎么和孔孟情孔大人交代?
贾校尉过了半晌才道:“那依你的意思,若真的是郑宏杀的人,难道他便能逍遥法外了吗?”
“杀人偿命。这是我《大明律》所定,谁也不能例外......”张肯堂决然而道,但随即眉头又深深的皱了起来:“可是。我们也要考虑到意外情况的发生......贾校尉,在福建,我虽然制不了郑芝龙,但有一个人,却天生就是郑芝龙的克星……哦,是谁?”贾校尉话才出口,随即醒悟过来:“难道,你说的是武烈伯丁云毅?”
“正是此人。”张肯堂点了点头:“论地位,郑芝龙只是个副将而已,丁云毅却是福建总兵。郑芝龙名义上归丁云毅节制......论力量,丁云毅的虎贲卫近年来发展非常迅速,按照我的看法,虎贲卫的jīng锐,已经不在郑家水师之下……贾校尉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张肯堂是要用丁云毅来对付郑芝龙。
其实朝廷的意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在福建,丁云毅、张肯堂、郑芝龙三个人本来就是互相牵制的......
张肯堂轻轻舒出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干脆就把丁云毅和郑芝龙全部请到福州来,大家一起公开审理此案,如此。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我们也都不用怕了……贾校尉在那想了一会,微微点头:“张抚帅果然是深谋远虑那......论公、论私,丁云毅都足以对付郑芝龙了......好,就按照张抚帅的意思去做吧……孔得星被杀案,迅速轰动了整个福州。这是福州继霞姐儿案后,接连出现的第二个大案子。而这次案子牵扯进来的人,来头却更加大了。
一个是东厂重要人物孔孟情的侄子,一个却是福建土皇帝郑芝龙的侄子。眼下这两个大人物都被牵扯进来,其造成的轰动效应足够惊人的了。
郑芝龙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好端端的在家里坐着,郑宏却在福州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尤其是当他听说自己的老对手丁云毅也被请到了福州共同审理此案,更是觉得此中玄机非比寻常的了.....
不敢怠慢的郑芝龙,急匆匆的来到了福州,而丁云毅几乎和他前脚后脚赶到。
一见到丁云毅,郑芝龙并没有立刻说这个案子,而是对他帮助自己救出了小姨子和二儿子之事,再三感激。
“副镇何必客气。”丁云毅微微笑着说道:“本镇身为福建总兵,这些事情原是我应该管的……只这一句话,郑芝龙顿时觉得今rì的丁云毅,气焰已非昔rì可比。
他一张口,便抬出了“福建总兵”这顶帽子,明显把自己置身于郑芝龙之上了......
郑芝龙讪笑几声,正想说话,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说道:“是啊,武烈伯节制台澎二地军政要务,还能管福建的事情,这份胸怀,的确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
丁云毅朝说话人看去,一眼便认出了这他便是郑芝龙的儿子——郑森!郑森言辞锋利,一张嘴,便在那提醒丁云毅虽然是福建总兵,但却只能管辖台澎之第,这福建的事情可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丁云毅微微一笑:“匆匆数年,想不到明俨已经这么大了,英气逼人。郑副镇,我得恭喜你生了一个好儿子那。”
他岁数其实大不了郑森几岁,但此时却摆出了长辈的样子......
郑森眉头略皱,这丁云毅,在父亲面前是上司样子,在自己面前却又是长辈样子。心中不悦,但却碍于身份又不能表现出来。
“郑副镇那,听说令侄惹下麻烦了?”丁云毅话锋一转,带到了这次来福州的主要目的上。
“是我。都怪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郑芝龙叹息一声,随即又慨然说道:“不过总镇尽管放心,我郑芝龙公是公、私是私,绝不会混为一谈。若是郑宏真的杀了人,我绝对不会徇私舞弊!”
“郑副镇高风亮节,丁云毅佩服之至!”丁云毅一拱手:“连夜赶路,有些乏累。郑副镇,明rì你我抚帅衙门见。”
“告辞!”郑芝龙目送丁云毅离开,沉默不语。边上郑森小心说道:“父亲。这次堂兄惹出了这个大的祸事,我看这丁云毅怕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这种机会的那……这个混帐的郑宏,我恨不得杀了他!”郑芝龙恼怒的骂了声。接着又是一声冷笑:“他丁云毅能够找到什么机会?若是郑宏真的杀了人,为我郑家,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可他要是没有杀人的话,嘿嘿,我可也不会放过了张肯堂……郑森非常清楚父亲在想什么。自从张肯堂巡抚福建以来,处处都在针对郑家,父亲早就想着要收拾他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这次若是郑宏查下来和杀人案没有关系,父亲必然一本奏折送到朝廷,弹劾张肯堂。朝廷念着郑家在福建的权势,或者会有大动作也未可知......
郑森在那想了一下,低声道:“父亲,堂兄的脾气你也不知道,他的脾气急躁。最是吃不得亏,我担心这次事情真的和他有关那……郑芝龙叹息一声,儿子的担忧也正是自己担心的地方,没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郑宏的脾气了。如果这次真的是他做的,自己虽然可以断然丢卒保车,但只怕丁云毅和张肯堂会死死抓住这事不放那……宋宝财见过总镇。见过指挥使。”
一进入休息的地方,“金刀卫”二级指挥都事宋宝财已经上前拜道。
“不必多礼。”丁云毅和他也算是老相识了,在萨摩藩的时候,正是靠着宋宝财和金刀卫的兄弟们自己才能够成功脱险。
“事情办得都怎么样了?”
“回总镇话,事情办得非常妥当,一点痕迹没有留下。”宋宝财说到这,还是明显迟疑了下:“其实丝毫不露痕迹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收买了!”
这话并没有让丁云毅轻松多少:“光靠银子收买保险吗?”
“回总镇话,并不仅仅是银子收买而已。”宋宝财显得非常自信:“每个人都是有自己弱点的,我们做的无非就是抓住这些人的弱点而已。比如那个仵作,资历极深,为人公正严明,在整个福建他对尸体的检验,没有人敢说半个不,更加没有人会去怀疑了。”
丁云毅起了兴趣:“那你们是怎么收买他的?”
“他有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我们这次绑架了他的女儿,用以要挟,那仵作一听这,整个人都几乎快要崩溃了,所以无论我们要他做什么,说什么话,他除了按照我们说的去做没有第二种选择的可能了……丁云毅听的非常仔细,忽然问道:“你方才说每个人都有弱点,那我呢?我的弱点又是什么?”
宋宝财大惊失sè,不知所措。
丁云毅却是一笑:“算了,问你你也不敢回答,我的弱点怕只有你们谢指挥使才知道……宋宝财悄悄的朝谢天看了一眼,却发现谢天脸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好像这事和他一段关系没有......
丁云毅沉吟了下:“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情办好没有?”
“办好了,虽然有些小小麻烦......”宋宝财接口说道:“起初那些大牢里的人是不敢答应的,但职下使了一些小小手段,终于答应让我们去见管哲、欧决半个时辰。总镇无论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现在就去。”丁云毅不暇思索站了起来。
“是,职下先去安排,总镇慢行一步。”
丁云毅对自己部下的办事能够还是非常满意的。管哲和欧决都是行将问斩的人犯,但宋宝财居然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非常时候见到他们......
福州yīn森的大牢里,几乎一点阳光也都看不到。关押在外面的,都是一些轻犯,而在最深处,都是一些重刑犯。
这些人,有的行将问斩,有的虽然还不至于被砍脑袋,但却这一辈子也都不用想再出去了。
在最里面最深的牢房里,关押着的,正是昔rì福州的父母官管哲、欧决。
这两个秉公执法的官员,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仅仅因为一桩案子,自己非但丢了官职,而且脑袋很快也都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这是什么样的世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管哲、欧决问了自己无数次,但却始终也都无法找到答案......既然找不到答案,那就安心在这里等死吧……大人请。”牢头小心翼翼地道。尽管他不知道来人身份,但却清楚这人一定是个显贵,他陪着小心,生怕得罪分毫:“大人,不是我们要催大人,实在是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那。”
“我知道。”丁云毅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就会出来的。”
牢头这才放心,打开牢门,把丁云毅请了进去,接着又把牢门锁上:“大人想出来的时候,叫我一声便可,我就在外面侯着。”
说完匆匆离开。
听到有人进来,管哲头都没有抬:“进来的是哪位大人那?我管哲眼看着就要掉脑袋了,却还有一位非比寻常的大人能来看我,当真也算是难得的了。”
丁云毅顿时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位非比寻常的大人?”
管哲懒懒地道:“福州大牢是我一手监造的,什么情况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私自放人进入,那便是死罪一条,更何况是我们这两个被圣上亲自点名斩首的要犯?”
一边欧决接口说道:“若非手眼通天人物,休说能见到我们,便是进来也不可能。欧决真的很好奇那,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来看我们了?”
“好眼力!”
丁云毅笑了起来:“是啊,我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今天你们能够见到我,也算是你们的幸运了。”
管哲、欧决大是好奇,是什么人说话如此大咧咧的?
管哲抬起头来,借着微弱光线,看清来人之后几乎失声叫了出来!RQ
第四百十章 到处都是疑点
管哲、欧决大是好奇,是什么人说话如此大咧咧的?
管哲抬起头来,借着微弱光线,看清来人之后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丁云毅!”话才出口,管哲顿时发觉不妥,急忙道:“犯人参见武烈伯!”
丁云毅微微笑道:“你认得我吗?”
“福建谁人不认得武烈伯。”管哲张口便道。
丁云毅又笑了,这是一个聪明的人那......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没有忘记借着这样的机会恭维自己。
“都不必客气了。”丁云毅看了看周围环境,也不怕脏,席地坐了下来:“我也不瞒你们什么,我听说了霞姐儿的案子,心中大是好奇,因此便找了个机会来看看你们,我想亲耳听你们对这个案子是怎么说的......”
管哲和欧决互相看了一眼,叹息一声:“武烈伯,这个案子我们真的冤那......”
丁云毅显得非常冷静:“冤从何来?”
管哲急忙说道:“武烈伯,霞姐儿这起案子,其实是清清楚楚的,赵氏分明就是她的亲娘,这点霞姐儿当年的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光凭霞姐儿一人狡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其二,袁归之死归咎到我们头上,这也是荒谬到了极点的......袁归咆哮公堂,辱骂朝廷命官,按照我《大明律》,理应仗责,我等又何过之有?”
丁云毅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那沉吟了许久:“该案我也经过仔细调查,其实你们是不是受冤枉的一目了然。”
“不过因为孔得星的插手而已。”欧决叹息一声:“当初我们在为京官的时候,便已经得罪了孔得星的叔父孔孟情了......”
“哦,如何得罪的那?”丁云毅问了声。
欧决忽然问道:“武烈伯可认得杜三策这个人吗?”
丁云毅一怔,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管哲接口说道:“自从我大明洪武五年,朝廷与琉球建立封贡关系以来,册封新国王一直就是琉球国的一件大事。册封是世子继位受到中国认可。获得声威的重要手段,已经是琉球王国百年来的传统和定律。我大明于洪武二十五年派出闽人三十六姓到琉球,他们知书者授大夫、长史。以为贡谢之司;习海者授通事、总管,为指南之备,琉球国王把他们安置在一处叫久米村的地方居住。称为‘唐营’,后因显荣者多,改称‘唐荣’......嘉靖十一年,遣给事中陈侃、行人高澄,册封中山王尚清,自此每次册封使都能把亲历其地,目击其事,山川风俗之殊,往来闻见,悉出实录。因采辑事迹,撰述成书,名为《使琉球录》,返国后交付史馆,以备采集。因此。此后的册封情况较为详尽......”
管哲想是之前受到了刑具,身体虚弱,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喘不上起气了,欧决帮他说了下去:
“嘉靖三十七年,遣给事中郭汝霖、行人李际chūn,册封中山王尚元;万历四年。手打吧防盗章节遣给事中萧崇业、行人谢杰,册封中山王尚永;万历二十九年,遣给事中夏子阳、行人王士祯,册封中山王尚宁。万历三十七年rì本萨摩藩整兵出发,入侵琉球,将尚宁王带至江户。尚宁王被迫出具誓文表示对萨摩藩效忠,才被放回国。这种情况下,琉球依然把中国作为宗主国,依旧例按时朝贡......泰昌元年,尚宁王逝世,尚丰登基成为中山王。同年,万历帝、泰昌帝先后病死,天启帝登基。尚丰于天启三年遣王舅毛凤仪,正议大夫蔡贤等奉表贡马及方物,并以尚宁王讣告,兼请袭封。由于流寇四起及金虏压境,特别是朝廷国库空虚,无力建造华丽的册封船,明朝廷的册封使久久未能派出......”
他说到这喘息了一下:
“今上即位之后,琉球前来贺喜,并又请封。新帝按惯例命户科右给事中杜三策、行人杨抡往。杜三策、杨抡从受命开始,进入启程地福州,等待地方官员建造册封舟。这次建造的册封舟是明朝最大的一艘册封舟,长二十丈,宽六丈,入水深五丈,五桅,能坐七百多人,建造工期前后竟用了四年多。六年六月,杜三策率领三百余名出使人员随行,并随船带着中国的纺织品、瓷器、药材、纸、食品、rì用品、工艺品及原料。出行前祭江祭海,航船出零丁洋,过澎湖列岛,穿越海峡,历经半月跋涉,一路风高浪急,历尽千难万险,抵达那霸港。尚丰亲自率人出港迎接......”
原来这就是杜三策,这其中故事是丁云毅从来也都没有听说过了,一下便对杜三策这个人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由杜三策主持礼仪,谕祭先王,两位册封使臣在册封大典上宣读朝廷颁发给琉球王尚丰的册封诏书,已经继位十四年的尚丰得到册封,尚丰的王位算是得到朝廷的认可,坐得更加牢......”欧决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道:
“杜三策至琉球的第二rì,先诣孔庙行香,次至天妃宫。册封完毕后,杜三策与随员在琉球各地游历,并与当地人士进行经各方面的交流,又接见了明初移居琉球的闽籍三十六姓的后裔。在琉球期间,杜三策等人还在琉球多处题字、撰文,如为那霸天妃宫题写了‘慈航普度’匾。为册封居住的天使馆题写了‘每怀靡及’匾,还在天使馆题四律一首‘一帆多藉乘风力,万里长悬捧rì心;兴来yù泛张骞斗,归去羞言陆贾金’;在天使馆后楼墙壁上题‘梅花诗’百首以作留念,还与尚丰一起观看宫廷画师聋哑人钦可圣画。赞叹他的作品可媲美顾恺之、王维等中国的著名画家,是近世所没有的。归国前,琉球王送杜三策黄金,他力拒重金,得使臣体,受到了中山王上下官吏的尊敬。杜三策、杨抡归国途中遇到飓风,折柁牙数次。勒索皆断。幸好船中有高三尺的上等楠木,是杜三策等捐千金承诺刻妈祖神像所购。不久风消云散,船行若飞。一夜抵闽,顺利回京交差......”
“这实在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那。”丁云毅听到这里,叹息一声。
“是啊。可就是这样的人才,之前却曾经遭到了魏忠贤的陷害!”欧决愤愤不平地道:“天启年间,魏忠贤擅权乱政,尚书孙丕扬、验封员外郎徐大相等二十六人为弹劾魏忠贤被削夺官职,杜三策不畏权贵,在皇上面前说徐大相端廉,应该启用。都御史杨涟以二十四大罪状劾魏,受到熹宗朱由校的斥责,三策则继续上疏弹劾魏忠贤,陈明利害。‘举国上下,都知道魏忠贤jiān,独皇帝不知道,这正是魏忠贤的狡猾之处;举国上下,都认为魏忠贤可逐可杀。独皇帝认为可用,这正是魏忠贤的jiān术高明。杨涟是顾命大臣,能容忍大逆不道的人在皇帝身边吗?方今国家形势如横流激湍,动荡不安,这样的中流砥柱正不可少,怎能让他告老还乡?魏忠贤作威作福。在这以前如果他还有所惧怕而不敢把坏事做绝的话,那么从这以后,他还害怕什么呢?诸位大臣受害不要紧,殃及皇上怎么办?殃及国家怎么办?殃及二祖十宗沤心沥血治理的天下怎么办?’......”
说到这,欧决神sè暗淡:“上疏最终惹恼了魏忠贤,杜三策被削职遣回故里。为赶尽杀绝,魏忠贤假冒圣旨,在其回家乡途中,于德州抓捕了杜三策。但恰巧熹宗皇上龙驭,今上即位,魏忠贤伏法归案,杜三策由此无罪释放,并回京起复,为户科右给事中。也正是因此如此,这才成就了他出使琉球扬我大明之威的一段佳话!”
丁云毅听着心中赞许不已,又听管哲说道:
“还有一个传说,魏忠贤为陷害杜三策,在制造册封用的宝船时,用浆糊把宝船粘贴而成,当宝船抵达琉球岛刚下岸时,宝船沉没,随即海里有一大鱼累死浮上水面,原来一直是大鱼在船底托着宝船......”
“这就未免荒谬了。”丁云毅笑了一下问道:“那杜三策和你们又有何关系?”
“杜三策杜大人弹劾魏忠贤时,我们也一样落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似乎是管哲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说到这他的声音也抬高了:“而且我们不光弹劾了杜三策,还一并弹劾了魏忠贤的忠实爪牙孔孟情,因此也正是在这件事情上,孔孟情从此后便恨上了我们,这次被他抓住了这次机会,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丁云毅微微点了下头,随即又有一些奇怪:“那为何魏忠贤倒了,孔孟情却安然无事?”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管哲和欧决似乎有所顾虑,过了好大一会才说道:“怕是其中有隐情也未可知吧。”
丁云毅知道他们言不由衷,其中必有隐瞒,当下一笑,也不继续追问下去。
“可恨那。”欧决愤愤地道:“这次终于被孔得星抓住了机会,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一死无憾。可恨的却是让小人得志,祸乱我大明朝政那!”
“孔得星已经死了......”
“什么?”一句话让管哲和欧决几乎跳了出来,两人不相信的异口同声地问道:“武烈伯说孔得星已经死了?”
丁云毅笑了笑,把孔得星之死前后经过大略说了一下。
管哲皱起眉头,好像在那想着什么,过了一会才摇着头自言自语地道:“不对,不对,孔得星死得实在是蹊跷......”
“哦?”丁云毅眼皮跳了一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那?”
管哲接口说道:“武烈伯试想一下,哪有这么古怪的死法?仵作说,郑宏于乌桕巷里突然对孔得星等人发起袭击,被郑宏当场格杀两人,尔后,孔得星绕到郑宏的身后,予他头部以重击,在他昏迷之前,刺出一刀又要了孔得星的xìng命......这其中便大有问题。”
丁云毅面sè渐渐沉了下来,管哲却并没有发现,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郑宏既然要杀人,第一目标便是孔得星,而且对方三人,他只有一个人,以少敌多,必然需要一击致命,而他首要刺杀的目标肯定是孔得星,为何他放着孔得星不先杀,反而先去杀了他的两个同伴?难道就不怕孔得星借机逃跑吗?这是疑点之一。”
“疑点之二,是孔得星怎么轻易转移到郑宏身后去的?”欧决也发现了案子里的不对之处:“若是郑宏真的身手如此了得,一下就要了敌方两人xìng命,哪里能够如此轻易的让首要刺杀目标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自己身后而全无察觉的道理?还能给他重重一击?说不通,说不通,这一点我实在是想不通。”
“疑点之三,脑部突然遭到重击的人,居然还有力气杀了敌人?”管哲大是不以为然地道:“这样的案子我们之前也曾遇到许多,脑部一旦遭到突然袭击,当时就会丧失抵抗能力。郑宏哪里还能再杀人?”
“若是孔得星的那一击轻了呢?”丁云毅淡淡地道。
“武烈伯勇震八方,但于审案一途却不甚明了。”管哲自知已是必死之人,因此说话间便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孔得星要是下手轻了,郑宏尚有力气杀人,哪里还会昏倒?而且还无巧不成书的倒在尸体边上,难道这是等着别人发现,告诉自己就是凶手吗?”
丁云毅苦笑了一下,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一件事情,谁想到这二人没有亲眼看到现场,仅仅凭借着自己的描述已经发现了那么多的疑点。
看来这天下要真正做得滴水不漏的事情,那是断然不会存在的。任何事情只要仔细去分析总是能够发现其中疑点的。
而这两个官员,也顿时让丁云毅产生了莫大好奇,要让这两个如此有才干同时如此jīng明的官员就这么轻易的死了那可实在有些可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十一章 证人
这是两个有才能的官!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孔得星是金刀卫所杀的,如果把他们放出去,这件处处充满疑点的案子很快便会被他们侦破。更加重要的是,他们是崇祯亲自点名要杀的人,自己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放他们出去?
可是这样的人才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丁云毅在那沉默了许久:“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当然想要活了......”管哲笑了一下:“可是普天下谁能救我们?就算是你武烈伯也没有办法,我们可是圣上钦点的死囚那……我能救你们。”丁云毅默默地说道。
管哲和欧决吃了一惊,不相信似的抬起头看向了丁云毅……好好的活下去。”丁云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还需要你们。而且,你们是被冤枉的,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冤案继续下去……武烈伯......”管哲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自从被关押进了这里,他们已经不再抱着还能够活下去的心思了。可是现在,一个转机却忽然的出现了。
如果是旁人说的倒也算了,但说这话的,却是名动天下的武烈伯——丁云毅!
可是,他们心中同样也有疑惑,丁云毅能用什么办法把他们救出去?
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丁云毅微微一笑:“有的时候。非常时刻便需要用非常手段......你们耐心的在这里等着吧,我会想到办法救你们的。”
武烈伯一诺千金,而他的话,也让管哲和欧决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时刻便需要用非常手段”,难道,武烈伯为了救他们会不惜代价吗?
但他们凭什么让武烈伯为自己冒那么大的风险?
他们并不会知道,丁云毅的想法非常简单。要让自己的集团壮大,要让自己集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能为自己效死,有的时候。该冒的险是必须去冒的……丁云毅、郑芝龙、张肯堂,这是在福建跺一跺脚,都能让八闽大地风云sè变的三大巨头。而现在,这三大巨头再度齐聚福州。
为的只是一个人——郑宏!
这是霞姐儿案的继续,但这起案子,却远比霞姐儿案更加让人惊心动魄。
牵扯进来的人和势力实在是太多了。一方是不可一世的东厂,另一方,是同样不可一世的郑家!
当着两大集团发生碰撞之后,势必会摩擦出让人畏惧的火花......
而现在,一个人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丁云毅!
看起来,这件案子和丁云毅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的态度。却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这起案子的最后定xìng。无论他倾斜向哪一方,另一方的形势便会急剧直下!
这一点,所有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被押解上来的郑宏,当看到丁云毅、郑芝龙、张肯堂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算他的智商再低下。也很快便明白这事闹大了。
“丁总镇,人犯在此,请你问话吧。”张肯堂好像是想把这个皮球踢给丁云毅。
丁云毅有些奇怪,从霞姐儿案子开始,张肯堂的表现就有一些不太正常。先是屈从于贾校尉的压力,而把自己的两个部下管哲、欧决投进了死牢之中。在孔得星被杀后。又表现的处处畏惧退让。
这不是张肯堂的作风!
张肯堂究竟在那动什么样的心思?
丁云毅一时之间摸不到对方的真实想法......
他拱了拱手:“张抚帅,我只是一个带兵的人,对于审案子这方面并不在行,张抚帅节制福建军政要务,还是张抚帅来问的好。”
张肯堂“哦”了一声,朝郑芝龙看了看,郑芝龙急忙道:“抚帅,郑宏是我的侄子,我问案多有不便,况且我也一样是个带兵的人……两个手握军权的将领都如此说了,张肯让也不再客气,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了郑宏的名字、籍贯等等之后,便追问起了案发经过。
郑宏当然抵死不肯承认。
“水月楼”的人便成为了整起案子的关键所在。而很快,让郑宏震撼的一幕发生了……水月楼”的老鸨叫蔡翠儿,当被传到堂上之后,问起当rì郑宏在“水月楼”的经过,蔡翠儿立刻说道:“是,回大人,郑宏那天的确是在水月楼......后来,他叫了才进我们水月楼的霞姐儿,两人呆了一会,孔得星大人便来了,很快和郑宏发生了争吵,两个人还动了手。郑宏非常能打,孔得星三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说到这,她的话锋忽然一变:“郑宏打得很凶,我们怎么拉都拉不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原本被郑宏打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趁郑宏不注意,一凳子就砸在了郑宏的脑袋上,郑宏当时就昏了过去,孔得星孔大人便趁机把他绑了起来……你胡说!”郑宏一听大声叫了起来:“明明是他们被我打怕了!”
“人犯不得咆哮公堂!”张肯堂yīn沉着脸道:“再咆哮,便按大明律仗责一百!蔡翠儿,你继续说下去。”
“是,大人。”蔡翠儿瞧郑宏悄悄的看了眼:“要说孔大人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们扒光了郑宏的衣服百般殴打羞辱,我生怕在我的水月楼里出什么命案,一直都在苦苦哀求着孔大人。还把霞姐儿请了出来,总算孔大人心善,带着手下离开瞧伤去了......他一走,我们赶紧着把郑宏给放了下来,郑宏恨恨的说了一句话……她大了大胆子:“郑宏说,‘我一定要杀了东厂的这帮鹰犬……混帐!”坐在堂上的贾校尉一听便不乐意了:“这算是什么话?”
“大人恕罪,这不是我说的。是郑宏亲口说的。”蔡翠儿赶紧解释道。
“贾大人少安毋躁,蔡翠儿只是在描述当时场景而已。”张肯堂替蔡翠儿分辨了一下,接着把目光落到了郑宏身上:“郑宏。蔡翠儿说的可是真的?”
郑宏哪里肯承认:“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大人,前面的是真的。后面的便是胡说。孔得星那三个人哪里是我的对手,便是他们三个一起上,我也不放在心上!”
“哦,是吗?”张肯堂笑了一下:“三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对手?”
“是!”郑宏大声说道。
蠢材!蠢材!郑芝龙听了心中大骂。郑宏若是承认了自己被殴打羞辱,那自己还可以为其分辨,以郑宏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杀得了孔得星三个人?现在郑宏如此说,不等于是告诉所有的人自己有能力一口气杀了三个人?
这口气憋在心中,想要给郑宏暗示却已经太晚了……把霞姐儿给带上堂来。”张肯堂随即说道。
霞姐儿一上来,张肯堂问起当rì情况。霞姐儿居然说的和蔡翠儿分毫不差,急得郑宏又是连声咆哮,张肯堂总算还顾及着郑芝龙的面子,只是大声呵斥了他,并没有真的动用仗责。
霞姐儿仔细说完。张肯堂追问道:“郑宏说他在你那过夜,后来有人把他叫了出去,说是郑副镇要找他,有没有这回事?”
“他在我那过夜?冤枉啊,大人!”霞姐儿居然大声叫起屈来:“不怕大人笑话,霞姐儿虽然是个jì女。但好歹也算是孔得星孔大人的人,孔大人谁不害怕?霞姐儿便有三个胆子也不敢陪除了他之外的男人那!”
郑宏目瞪口呆,这个时候他开始隐隐的感觉到自己跌到了一个巨大的圈套里......
霞姐儿又接着说道:“郑宏到底是我水月楼里的客人,客人在这里被打了,传出去对水月楼的生意都有影响,我就好言安慰了他几句,说他不要再和孔大人斗了,他是斗不过孔大人的,可是郑宏却越来越恼怒,忽然站了起来,说什么‘我这就去杀了那几个王八蛋,不然我郑家的颜面往哪里放?我叔叔的颜面往哪里放……随着霞姐儿的这句话,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郑芝龙的身上。郑芝龙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在那坐着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当时,郑宏的样子好怕人......”霞姐儿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我想要拉住他,可是却怎么也都拉不住。郑宏冲了出去,再下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不对,不对,我没有这么做过,我真的没有这么做过......”郑宏呆若木鸡,可却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几句话了......
更加让他震惊的是,随后被传上来的当rì在“水月楼”呆过的客人也被传来做为证人,他们说的居然和蔡翠儿与霞姐儿一模一样。
“郑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张肯堂面sè一沉:“若说蔡翠儿和霞姐儿栽赃陷害你,难道说所有的客人都和你有仇,都在栽赃陷害你吗?”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啊。”郑宏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忽然灵机一动:“对了,大人,有一个人可以给我证明!”
“哦,是谁?”
郑宏急忙说道:“他叫公孙岳,他是洪承畴洪督帅的义子,那rì是他带着我一起去水月楼的,而且他也亲眼目睹了全部经过,只要把他找到,一切便都可以明了了。”
这话一出,公堂上的所有人都大惊失sè,怎么忽然间出来了个洪承畴的义子?
“贾大人,洪督帅的义子到了福建了吗?”张肯堂满面疑惑地道。
贾校尉对京城里的事情再清楚不过,当时冷笑一声:“岂有此理,洪承畴有义子?为何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编造这样故事有何意义?洪承畴的子女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还从来没有收过什么义子!”
张肯堂舒了口气。万一真的把洪承畴也给牵连进来,那这事情可当真是越闹越大了……千真万确,千真万确!”郑宏一迭声的叫了出来:“他真的说自己是洪承畴的义子啊,那天我们吃饭的掌柜的也可以给我来作证那!大人,请千万要找到这个人,不然郑宏的罪名可就真的没有办法洗脱了!”
“诸位大人看这事应当如何处置?”张肯堂缓缓地问道。
郑芝龙不方便开口,在那半天没有做声的丁云毅却忽然道:“既然又出现了个人证,无论真假,总还是需要仔细查明的好。我看暂时把郑宏收监,仔细寻找这个叫公孙岳的人。不管有还是没有,审案总得清清楚楚,让人犯心悦诚服的好。”
“丁总镇言之有理。”张肯堂微微点了点头:“贾大人、郑副镇意下如何?”
郑芝龙自然是求之不得,贾校尉虽然不乐意,但丁云毅已经如此说了,便也勉强应了下来。
“来人,暂且将郑宏重新收监,派人在福州到处查访公孙岳此人。”张肯堂清了清嗓子说道:“退堂!”
郑宏重新被收押了,郑芝龙来到丁云毅的身边,感激地道:“丁总镇,今rì多亏你仗义直言,事情还有转机那。”
丁云毅一笑道:“你我都在福建为官,原该手足相望才是。那贾校尉是从京里来的,气焰如此嚣张,全然不把我们这些福建官员放在眼里,兄弟这心里实在是有气那。”
郑芝龙默默点了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他便是再jīng明,也实在想不出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事态为什么会如此急转直下。郑宏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
“郑副镇其实也不必着急。”丁云毅安慰着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算郑宏真的做过那些事情,和郑副镇又有什么关系?”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郑芝龙叹息一声,言语之间颇多无奈:“总镇虽然如此说,但只怕有些人不肯放过我啊。”
丁云毅笑了笑,只是简单的安慰了郑芝龙几句而已。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四百十二章 杀人灭口
“大爷,您瞧我今天在公堂上演得还好吗?”
“水月楼”里,霞姐儿一连媚笑的看着面前的宋宝财问道。**
“好,演得相当不错......”宋宝财微微笑着,他让蔡翠儿去把门关上。
打从孔得星被刺后,被牵扯进去的“水月楼”便暂时停了生意,原本风光无限的这里,现在却变得冷冷清清的了。
“霞姐儿,到我的身边来......”宋宝财朝他招了招手。
霞姐儿虽然还在媚笑,心中却大是不以为然,这些男人一个个的还不都是一样的?到了后来想着的都是老娘的身子。
在宋宝财身边坐了下来,一双手搭到了宋宝财的身上,正想说些什么,她的笑容却一下子在脸上僵住了......
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口......
宋宝财的动作非常熟练,一刀致命,然后又迅捷的把刀拔了出来,这一刀刺得又准又快,等霞姐儿的尸体缓缓的倒在床上之后,甚至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宋宝财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动手。”
很快他的部下将几具尸体拖了出来,有男有女,分散在“水月楼”内。
蔡翠儿叹息了声:“自从指挥使大人吩咐我在这里开设了水月楼,这两年下来。都对这里有感情了,忽然要毁去真的有些舍不得啊......”
宋宝财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一个火把递到了她的手里......
蔡翠儿接过火把,手略略的有些颤抖。在那迟疑了好大一会,终于恋恋不舍的将火把扔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引火之物中......
......
“父亲,事情如何了?”
郑芝龙稍显烦躁的朝自己儿子看了一眼:“今rì公堂之上所有的证据都对郑宏不利,看来有人是故意针对他的那......不过说来奇怪,倒是丁云毅为咱们郑家说了几句好话......”
“丁云毅这个人是靠不住的。”郑森冷笑了声:“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自己考虑罢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我虽然现在摸不清他要做什么,但也觉得有些古怪那。明俨。我担心的倒不是郑宏,而是怕有人要借着郑宏的手来对付咱们郑家。”
话音未落,随他一起来到福州的郑芝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大哥,水月楼起火了。”
“什么?”郑芝龙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水月楼起火了?”
“是啊。火势很大,根本没有办法扑灭,天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没能逃出来......”
“不好!”郑森大声叫了出来。
“明俨,什么事不好?”
郑森的语气变得异常急促:“水月楼里的都是郑宏案的关键证人,现在水月楼忽然起火,难道,难道......”
他说到这里,郑芝龙也是面sè大变:“那些证人一旦死了,必然会有人说是我杀人灭口,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郑芝豹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哥。水月楼起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糊涂!”郑芝龙恨恨的瞪了弟弟一眼:“现在到处在找那个叫公孙岳的人,人还没有找到,证人却已经死了,别人不怀疑是我们做的难道还会去怀疑别人?这下只怕非但郑宏xìng命难保,就连我们郑家,也要被完全牵连进去了......”
他烦躁的来回走动着,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
这些事情究竟是谁做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丁云毅吗?可丁云毅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为了对付一个郑宏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
把郑宏整倒了顶多也就是对郑家名声上造成一些影响罢了,自己了不起丢卒保车,牺牲一个郑宏而已。但丁云毅还能得到什么?
难道说是自己为了保郑宏杀人灭口?但自己一口否认也就是了,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为了什么?
郑芝龙想了半晌,实在无法解开其中谜团......
“父亲,我看还是早做安排的好。”郑森在一边说道:“儿子近几rì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郑芝龙点了点头:“不错。莽二,你先回泉州去,虽然郑宏杀人罪名落实,朝廷也不会牵连到我们郑家头上,但还是做好准备才是......你回到泉州后,秘密点齐舰船,一旦出现任何不利的局面,对方看我们武装整齐,料也不会为难我们......”
“是!”郑芝豹大声应了,不敢怠慢,匆匆离开。
有事情发生,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
......
“水月楼”的一场大火,再次震惊福州。
这是一个花花之地,无数的人曾经去过,现在却突然毁于一旦,还是让很多人在心理上无法接受的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张肯堂、贾校尉在乎的却不是这些。
“丁总镇,你可来了。”
一见到丁云毅出现,张肯堂急忙把他迎了进来:“水月楼被烧的事情知道了?”
见丁云毅点了点头,张肯堂面露忧sè:“我已经派仵作去了,里面一共有八具尸体,都被烧得惨不忍睹,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只有两具尸体可以辨认出。一具是水月楼老鸨蔡翠儿的,她尸体上还残留着一些没有烧完的布片。经过辨认就是昨rì上堂时她穿的......还有一具尸体,是霞姐儿的......”
“哦。既然已经被烧得无法辨认,为何还能认出?”丁云毅显得有些好奇。
张肯堂叹息一声。朝贾校尉看了看:“贾大人,有些话在这里是非说不可的了,您可千万不要在意。其实,霞姐儿是蒋家的人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在水月楼被烧后,我秘密的把赵氏请了过去。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女儿的尸体。霞姐儿有一处地方和别人不一样。旁人只有五个脚趾,但霞姐儿的左脚却是六指......”
贾校尉面sèyīn沉,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杀人灭口!”丁云毅脱口而出。
“杀人灭口!”张肯堂也很肯定地说道:“昨rì刚刚上堂作证,当夜那些证人便全都死了。若说其中没有牵连,打死我也不肯相信......而且,根据仵作检验,霞姐儿和水月楼里的那些人并不是被烧死的,他们每个人的尸体上,都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刀伤,而且,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是绝对刺不出这样刀伤的......”
郑宏现在还被关在牢里,谁有这样的本事请到这样的杀手。其实这三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只是谁也没有立刻挑明。
过了会,还是贾校尉忍不住先说了出来:“我看咱们也不用再绕圈圈打哑谜了......郑宏是郑芝龙的侄子,郑芝龙为了救他办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他没来福州什么事都没有,可他一来,便发生如此惨案,这事不是他做的,难道还是丁总镇做的不成?”
丁云毅淡淡的笑了一下......
这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人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把这事和自己牵连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来......
“证据。证据!”张肯堂叹息一声:“虽然我们都认定是郑芝龙做的,但可叹的,却是手里没有任何证据那!”
贾校尉冷笑一声说道:“既然知道是他做的,那还需要什么证据?我东厂抓人难道还要左右请示不成吗?”
“贾大人千万不可大意。”丁云毅在一边劝道:“福建不是京城,这里情况复杂。郑家拥有三千战船,庞大兵力,而且他是海盗出身,一旦把他逼急了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贾校尉冷哼一声,但丁云毅的话却不是没有道理,这也让他大是忌惮......
“不好了,劫狱了,劫狱了!”
正在那里说着,张肯堂的手下神sè慌张的跑了进来:“昨夜有人冲进福州大牢,狱卒几乎都被杀光了......”
张肯堂大惊失sè:“都有谁被劫走了?”
“放跑了一些犯人,但......但......最重要的人也被劫走了......管哲、欧决......”
张肯堂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面sè如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丁云毅急忙问道:“你说狱卒几乎都被杀光,有没有活下来的?”
“有,一个叫邢三的装死人活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丁云毅也不再去问张肯堂的意思:“去,立刻把邢三带到这里来。”
邢三被带上来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在那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丁云毅好言安慰了几句,这才问道:“邢三,你装死人的时候可曾听到了一些什么?”
“听......听到了......但小人实在不敢说那......”
“说!”贾校尉瞪着眼睛厉声道。
邢三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声音颤抖地道:“那些人全部蒙着面,而且一个个武艺高强,见人就杀,兄弟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那......我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抹了一把血涂在脸上,装成死人,我听到他们说......听到他们说......说什么莽爷有命,救出郑宏之后,一个活口不留。可郑宏并没有关押在我们那里,他们没有找到之后,那个带头的又说,rì秒年找不到宏爷,那无论如何都要把管哲和欧决救出来,用来要挟什么贾校尉......”
贾校尉面sè大变。
管哲和欧决是冤枉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不便点明而已。现在这两个人被救了出去,一旦他们不顾一切说出真相,那在京城的孔孟情孔大人就非常被动了。
他在那咬牙切齿,恨恨地道:“谁是莽爷?”
“我倒知道一个莽爷......”丁云毅缓缓地道,好像他也有所顾虑一般:“郑副镇的五弟郑芝豹,小字莽二,郑家人都习惯叫他一声‘莽爷’......”
贾校尉眼中杀机必现:“莽爷,莽爷,好一个莽爷那......先是杀人灭口,现在又劫起了大牢,难道说他郑家真的想造反了吗?还好郑宏是被单独关押的,要不然只怕他们把郑宏也给救出去了。”
“事关重大,不可轻举妄动。”丁云毅低声道:“我们之前没有证据,不过现在邢三的话倒给了我们证据,当务之急,是先把邢三保护起来......”
张肯堂这时缓缓站了起来:“我想我们该做一些准备了......”
......
从巡抚衙门回来,丁云毅并没有轻松的表情。
计划已经一步步的开始执行了,尽管进行到现在一切顺利,但这不过是开始而已,下面的每一步都将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对付郑芝龙,对付郑家,一切都必须小心谨慎。
“总镇,你回来了。”谢天把总镇迎了进来:“所有的事情都干得干净利落,管哲和欧决已经被救了出来,而且我们还故意留下了一个叫邢三的没有杀,还特意让他听到了一些话,好让他将来有机会去指正郑芝龙。”
“现在管哲和欧决呢?”
“我们已经把他们秘密送去了台湾。”
“好,一定要小心的看管起来,不可露出丝毫破绽。”丁云毅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们二人具体如何处置等我回到台湾再说。”
“是。”谢天点了点头,接着漫不经心地道:“我刚还接到了一份来自南京的密报,总镇有个结拜兄长叫洪调元的?”
见丁云毅“恩”了一声,谢天若无其事地道:“听说南京锦衣卫最近起了一些变化,还死了一个镇抚使,洪调元也被牵连到了其中。”
“哦?”丁云毅一惊之下问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摸清楚了吗?”
谢天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进行得非常隐蔽,我们还在继续调查之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十三章 出使朝鲜
南京,锦衣卫指挥衙门
锦衣卫,大明天子十二亲军卫之一,司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事,奉旨执掌诏狱,大明开国两百年来,任你是如何的名臣大将,jiān佞巨贪,当锦衣卫登门之际,无不心寒sè变。
但现在朱雀桥旁这座仅次于京城总部的锦衣卫指挥衙门中却是山雨yù来惴惴不安,气氛紧张无比。
指挥衙门的议事房里,杨宝义焦灼地走来走去,口里不停地急促地问道:“徐天奇出去多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边上一名身穿金sè飞鱼服的军官恭谨地回答道:“大人,徐千户昨rì抵达南京后,并未与下官联络。不过下官已派出缇骑四出打探,很快就会有消息,大人不需急躁。”
这名军官大约二十多岁年纪,高瘦身材,相貌普通,看上去和一般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腰间的那块牌子却赫然写着“锦衣卫北镇抚司南京卫千户秦雄”。
他不但是大明开朝以来最年轻能干的锦衣卫千户,而且还执掌着南京的锦衣卫指挥衙门府,监控着这座大明的第二都城内所有文武官员的一举一动。
但今天北镇抚司的杨镇抚使忽然从京城赶到南京,这种忽如其来的“驾临”让毫无准备的秦雄不免有些不安......难道南京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从刚才镇抚使大人的话里秦雄也知道,前段时间锦衣卫中最有地位的徐天奇千户在昨天就到了南京。但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和自己联络,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想到这里,秦雄的脸sè越发恭敬起来。
听到秦雄的话,才升任为北镇抚使的杨宝义稍微放了点心,转头望着漆黑一团的窗外,不由得低声叹了一口气,徐天奇啊徐天奇。这次一线生机可全都在你手上,如果这次你也失手,那我们可真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和烦躁忧闷的杨宝义相比。边上年轻的千户秦雄却神sè自若,显然他并不知道京中巨变,如果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估计也镇定不下来了吧?杨宝义苦涩地想到。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逝,杨宝义再也沉不住气,他霍地转过身来对秦雄说道:“秦千户,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今天一定要找到徐天奇!”
这时墙外的更声正敲到三刻两点,单调更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就在耳边。就在秦雄正要答应的时候,忽然门外像是有一阵风吹过,似乎是院子里的树叶落在地上,杨宝义眼睛一亮,大喜说道:“不必了。他已经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已经轻巧地走进一个人来,黑衣如夜身形似魅,走进这座戒备森严的锦衣卫议事房和走进自己的卧房没有任何区别,脸上神情自然无比。但秦雄最先注意的却是这人那双仿佛深不见底的眸子,从那里,他甚至不能发现任何东西。
秦雄知道,这就是和自己并称为锦衣卫三十年来最杰出的两名青年军官的徐天奇,也是自己rì后登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最大的竞争对手。
只见徐天奇走到杨宝义面前躬身行礼,简洁地说道:“大人。下官已经完成指挥使大人的指令。”
杨宝义神情立刻放松下来,连连问道:“好!好!具体情况和经过怎么样?”
徐天奇看了看边上的秦雄,却没有说话。
秦雄立刻反应过来,躬身对杨宝义说道:“大人,如此机密事宜下官不便参与……杨宝义现在心情极好,大笑道:“不碍事,徐千户,你只管说吧,秦千户是自己人,本来这次就是想让秦千户协助你这次任务的,不想你独自一人就完成了......事情怎么样?和之前我们知道的一样吗?”
听到这里,秦雄眉心掠过一缕青气,心头升起一种不快的感觉,只听徐天奇说道:“大人,我们昨天抵达的南京,根据缇骑提供的资料,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唐王在南京的联络人,现在人就在外面,由杨上风看着,这是他招供的和唐王有来往的南京官员的详细名录。”
杨宝义接过徐天奇递来的名单,放进怀里,大声笑道:“好!这次你居功极伟,禀明指挥使大人后必有重赏......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回京!”
秦雄听的心头暗暗吃惊,想不到杨镇抚使他们来南京竟然是为了唐王的事情!
但让他更吃惊的是徐天奇居然没有按照指挥使大人的吩咐联络自己一起查办,难道他已经知道什么了吗?
这时杨宝义又对秦雄说道:“秦千户,关于唐王在南京的善后事宜,就由你经办,记住,一定要快!”
锦衣卫办事虽然以雷厉风行著称,但却从来没有像杨宝义这次这么惶急的,这中间似乎别有隐情,难道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想到这里,秦雄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只是恭谨地应声道:“是的,大人。”
杨宝义满意地看了看秦雄,转身对徐天奇说道:“徐千户,我们带着供状先走,让杨上风他们火速把人犯解往京城……话还没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囊囊的靴声,杨宝义和徐天奇都是脸sè一变......这里是南京锦衣卫指挥衙门的议事厅堂,最是重要的所在,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擅入,怎么会有人敢直接到这里来?
只见刚才被徐天奇掩上的房门被重重地推开,四名身穿金sè飞鱼服腰佩绣chūn刀的锦衣卫大步走了进来,从这些人的服饰和神情。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是品级不低的锦衣卫军官。
但更让杨宝义和徐天奇惊讶的是这些人身上的腰牌上的字样:南镇抚司掌刑千户,按锦衣卫军制,锦衣卫内部北镇抚司掌管巡查缉捕,而南镇抚司却掌管的是锦衣卫内部的刑狱处罚,所以南镇抚司极少出现在京城以外的地方,但现在却来到了南京......想到之前京城的事情,杨宝义已经感到自己的背脊开始流下冷汗。
四名南镇抚司的锦衣卫走进门后。默不作声地左右分开站着,然后从他们身后走进一个人来,看到这个人后。杨宝义的脸sè已经宛如死灰,勉强说道:“原来是李大人......怎么会忽然来南京?”
望着杨宝义恐惧的样子,锦衣卫南镇抚使李诚国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容。忽然大声说道:“有诏令!”
杨宝义、徐天奇和秦雄三人立刻跪倒在地听令,只听李诚国一字字地说出那些让他们心惊胆战的话来:“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心怀叵测,意图谋逆,北镇抚使杨宝义与之同谋,罪在不赦,即刻斩决!”
宣读完诏令,李诚国挥手说道:“将人犯拿下!”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四名千户立刻走上前来,将跪在地上脸sè苍白的杨宝义戴上镣铐,杨宝义颤声说道:“李大人......我冤枉啊!”
李诚国点点头。冷笑着说道:“杨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本朝自太祖皇帝创立锦衣卫的两百年来,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如何处置原先指挥使的旧部早已成了向例,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
杨宝义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他知道李诚国说的都是实话......
想到这里,杨宝义仿佛发现救命稻草一般,忽然大声分辨道:“李大人,我们还有个很要紧的案子正在查办……李诚国迟疑了一下,他也知道杨宝义在这种紧要关头来到南京,肯定有很重要的目的。是不是应该听他说完?但这时秦雄忽然开口说道:“李大人,杨大人刚才就已经把这件案子交给了下官一手经办。”
杨宝义绝望地望着秦雄,眼中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仿佛在说,我一手提拔你做到南京锦衣卫指挥衙门的千户总管,现在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只见李诚国点点头,望着秦雄点头说道:“不错,你很聪明,好,就由你将人犯就地斩决!”
秦雄站起身来,走到杨宝义身边,这时他眼角撇过身边的徐天奇......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露出的恨意简直狠毒的让人可怕,仿佛在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们,但秦雄也知道,现在自己的选择无疑是最有利的......
前任指挥使刘守有已经垮台,难道还要我给一个死人陪葬吗?
秦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杨大人,对不住了!”
随着秦雄手中的绣chūn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杨宝义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血泊之中,在他已经死去的眸子中,露出的却是一抹难以言传的悲哀,仿佛是在告诉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徐天奇,在大明两百年所有锦衣卫的命运中,这或许注定是他们相同的结局。
看到这一幕,徐天奇的手指关节早已经由于用力过度而发白,面对这种情况,徐天奇在成为锦衣卫三个月时就已经学会忍受......无论心理是怎么想的,他都决不会去做无用的反抗。
此时徐天奇耳边清晰而又模糊地响起那位南镇抚司镇抚使李诚国的声音,声音仿佛从一个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北镇抚司世袭千户徐天奇,改任参知朝鲜事......即rì赴任……晓星还未沉下,海平线处冉冉升起的朝阳已经映照得海面泛起一片金光,略带咸湿的海风吹拂着船上的rì月双龙旗猎猎着响,而在这艘庞大舰船的桅杆下站着的正是刚被外放朝鲜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徐天奇。
当南京礼部的使臣乘坐的大福船在四艘三桅战船的护送下驶出长江口后,徐天奇望着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浩瀚海面,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才从前天晚上忽如其来的打击中稍微放松下来。
这次他能从锦衣卫内部的倾轧中幸存,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徐天奇本身并没有直接牵涉到其中的斗争,另一方面和他的家世背景也有点关系......,徐天奇荫庇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但他那位远亲的关系还是帮他度过了这一次难关,虽然现在他一夜之间就从北镇抚司的红人变成了外放他国的“锦衣卫知朝鲜事”。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咔咔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徐天奇也知道这是和自己一同被外放朝鲜的锦衣卫百户杨上风,作为徐天奇的亲信下属,前天晚上诏令一下,南京锦衣卫指挥衙门的同仁们如风似火地就催逼着他们两个登上了今天开往朝鲜的舰船,不要说让他们回京城述职,甚至连收拾行装的时间都没有给徐天奇他们留下......既然诏令是即刻赶赴朝鲜,那就必须立刻启程,这也是锦衣卫一贯以来的办事作风。
“大人,韩大人请你过去有事商议。”杨上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似乎昨晚发生的事情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徐天奇点点头,这位出使朝鲜的使臣韩啸大人本来只是南京礼部侍郎,在大明的官员编制里,虽然南京作为名义上的首都,也是六部官员一个不少,但基本上只是闲职人员,而其中礼部的官员就更是清闲。
在内阁的那些大人们看来,朝鲜虽然是诸蕃之首,并号称除中华外唯一的“知礼乐之国”,但毕竟只是一个附属国,这样的附属国大明仅在旧港、木邦宣慰司就有十几个,按礼制,朝鲜王的品级还比不上某些亲王,根本就无须太过于重视。现在朝廷因为“争国本”之事已经搞成一团糟,礼部的大员们哪里还有时间去答复朝鲜的正旦贺使?更何况,现在朝鲜已经被满清征服,去哪里根本就是寻死。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位使节将会在朝鲜有什么样的遭遇......
徐天奇一边整束着衣服,一边对杨上风说道:“上风,昨天韩大人和副使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虽然徐天奇这群锦衣卫事实上已经是处于类似被贬斥外放的境地,但按大明制度,这类安抚属国的使节队伍中,必然有锦衣卫武官的存在,他们的任务除了担任护卫和礼仪以外,还必须负责监视使节官员的一举一动!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四百十四章 “能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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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绣着孔雀图案的三品文官常服的韩啸盘坐在案子后面,看着徐天奇进来后,微笑着示意他随意坐下,徐天奇略作谦逊就坐在最末的案几后面,边上的侍女立刻给他备上早餐和清酒,徐天奇也没有推辞,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横坐在徐天奇对面的朝鲜官员笑着说道:“徐大人,这是倭国清酒中最上品的诸白,酿制中只有十六岁以下的少女才能参与,小邦君王甚为喜好,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这朝鲜官员身着使臣特有的礼服,看上去大约四十余岁,一脸jīng明之sè,虽然朝鲜自从李朝开国以外,士大夫普遍习汉字,派来大明的使臣也大多通晓汉语,但徐天奇却没想到这人的汉语居然如此流利,不由得愣了愣。
韩啸笑着解释道:“徐大人,这位是朝鲜国使臣金昌俳大人,金大人祖上也是南京人氏,正德年间才去朝鲜经商,和徐大人你也可以说是有同乡之谊了!”
徐天奇点点头,随口问道:“金大人,贵国和倭国经常有商贸上的往来么?”
金昌俳再次示意边上的朝鲜侍女给徐天奇面前的酒杯注满后,说道:“徐大人再请一杯......本来小邦一直与倭国开市通商,但近年来倭国内乱频频,海上盗贼多如牛毛,商贸上的往来也就渐渐慢了下来......啊,不知徐大人是否看上这位侍女?”
金昌俳发现徐天奇多看了边上那名朝鲜侍女两眼,立刻这么“善解人意”的问到。
徐天奇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韩大人,金大人,有话但说无妨,不用如此客套。”
韩啸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徐大人,不瞒你说。这位金大人是柳成龙大人的外甥,柳大人希望你在上奏的诏中能多提及临海君,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时金昌俳脸上露出急切的神sè。连忙说道:“临海君在小邦素有名望,又是小邦君王的长子,礼法无亏。只是贼党贪图名利,才对临海君肆意攻诘,希望徐大人能在上奏密中对临海君加以褒扬……听着金昌俳如此惶急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徐天奇心头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不只是堂堂大明,就算是这些撮尔小邦,对这种事情也是乐此不疲啊!不过这次他们确实找错人了,虽然说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千户已经有权直接上奏,而自己作为这次出使的武官首领,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对皇帝陛下汇报具体情况,但现在的自己。自保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能力去管这些事情?如果他们知道锦衣卫内部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恐怕怎么也不会找上我?
想到这里,徐天奇脸上却泰然自若,淡淡地说道:“韩大人是密使正使。我只不过是个扈从武官而已,此事事关重大,当然全由韩大人做主,下官领命就是!”
听到徐天奇这句话,金昌俳不由得心头一喜,当时朝鲜和大明一样。文官地位要比武官高得多,他也不指望徐天奇这样一个低级武官能帮上什么忙,只不过因为徐天奇的特殊身份,只希望他别到时候被对手收买就是了。于是立刻笑着说道:“如此多谢徐大人!”
但韩啸却知道,大明开国两百年余年来,官员们,尤其是处于自己地位和状况的使节,身边的锦衣卫肯定是早晚虎视眈眈地盯着,如果没有身边这名徐千户的默许,自己和朝鲜使臣的接触会很麻烦......至少,自己在朝中的对手就会用这当成借口来对自己发动弹劾。
这次礼部左侍郎韩啸还没有抵达朝鲜,就这么立场鲜明地表示支持临海君,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柳承龙金昌俳他们的那笔重礼,就他自己的立场来看,长子继承大位,那是名正言顺之举,这是国家纲纪,任何人都不可违逆。
听到徐天奇的承诺后,韩啸不停地点着头......看来锦衣卫中也并都是鹰犬小人,至少这位锦衣卫千户的心里还是有是非公道之心的。
他满意地举起杯子,对徐天奇笑着说道:“徐大人能如此的明事理,觉是非,真乃是朝鲜之幸事!”
徐天奇连忙站起身来,谦逊道:“大人缪赞了!下官如何敢担?”
韩啸摇了摇头,由于朝鲜使节就在眼前,更因为徐天奇的特殊身份,他才硬生生地把下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如果内阁的那些辅臣们一开始就敢于力争的话,事情又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时金昌俳说道:“对了,韩大人徐大人,这次小邦进贡给天朝之物中,其中还有一个倭国的能剧剧团,不过内阁的大人们说,皇帝陛下事务繁忙,并没有时间观看这些歌舞杂剧,所以就退了回来,不知道两位大人有没有兴趣欣赏?”
其实这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事务繁忙,而是最近皇帝和大臣之间闹得很僵,万历企图用这种方法来缓和一下关系。有些官员们虽然自己经常花天酒地,但却并不喜欢万历有什么娱乐活动,在他们看来,皇帝陛下就应该励jīng图治,喝酒听戏这些东西纯粹属于亡国之道。所以万历此举也着实让许多官员上奏章称颂。
听到有戏可以看,韩啸不由得很是高兴,南京的戏曲可是天下第一,而南京的官员们大多闲散无事,于是三天两头就跑到勾栏戏院去听戏喝酒,有些官员甚至自己都参与其中,比如韩啸的那位同僚汤显祖,就写出过传世名作“牡丹亭”。
韩啸连连点头说道:“能剧?是倭寇的剧目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啊,当然要开开眼界。只是不知道贵国怎么会有这种剧团?”
金昌俳笑道:“这是下邦的一名商人从倭国买来的,虽然说天朝富有四海,自然不会看上这种蛮夷之邦的物事,但偶尔作为闲暇时候的消遣,也未尝不可?这是下邦君王的一点微末心意,不过内阁的首辅大人说当今天子勤政思治,事务繁多。何况玩物丧志,倒是让小邦君王以下惭愧无比......啊,下官说远了。还是先请二位大人欣赏一下这些剧目?”
只见金昌俳轻轻地击了几下掌,侧面的小门中鱼贯而入地走进来**个人来,其中四个是乐师打扮。手里拿着笛子和大小手鼓,而其余几个人则都穿着十分宽大的衣服,看上去应该是戏子,其中两个人还带着面具。
金昌俳指着那个带着女子面具的戏子解释道:“这是今天这出能剧中主角,和**的戏曲不一样,倭国的能乐中只有主角和一些伴角才会有面具,嗯,那个戴恶魔面具的是伴角,这出戏演的是一个女子被恶魔抢走的事情……这时乐师们已经调好乐器,在戴着女子面具的主角对故事内容作出一段解释后。戏曲便开始了。
老实说,别说对倭国这种看不太懂的能剧,现在就算是徐天奇也一直比较喜欢吴江派昆腔,他也不会有什么兴趣,至于朝鲜到底立不立临海君为世子。更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现在他只关心赶紧到朝鲜协助这位韩大人把事情办完,徐天奇可不想在朝鲜呆上一年半载,那可能会让他彻底从锦衣卫的编制中消失,从此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但韩啸却颇感兴趣地看着,并不时地问着金昌俳一些事情,两人不停地发生一阵阵笑声。徐天奇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苦笑,看来自己和刘指挥使一样,还是不能和这些文官们谈到一起去啊!
这时议事客舱的门口转过杨上风来,对徐天奇使了个眼sè,徐天奇立刻站起身来,对韩啸说道:“下官有些事务要处理,暂时失陪一下,望大人见谅。”
“徐大人尽可随意,不过,一会儿可别忘了回来,金大人可还有礼物相赠,哈哈!”韩啸刚才多喝了几杯清酒,似乎已经有些酒意,说话也开始随便起来。
金昌俳看了看徐天奇,又看了看刚才那个侍女,脸上也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他本来就出身在商人家庭,几十年的官场经历,更是让他明白一个事实,既然有求于人,自然就要予人好处。
徐天奇略一举手,大步走到门外,低声对杨上风说道:“什么事?”
杨上风附身过来,在徐天奇的耳边说道:“大人,刚才燕烈巡查全船的时候,在侧舷的一处船板上,发现有被绳子或者套沟一类东西紧紧勒过的痕迹,他怀疑昨晚可能有人偷偷混上了船?”
徐天奇皱眉道:“虽然我们昨晚还没出长江口,但深夜中这样爬上船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燕烈能确定吗?”
“燕烈已经问过所有的水手,这艘船自从建成以来,就作为使船使用,并没有当渔船或者货船用过,而这船板上痕迹和木屑看上去都很新,船上的水手们也都说自己没有造成过这种损伤。当然,这有可能是他们为了逃避责任而在说谎,不过属下以为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最近海面并不平静,听泉州那边的弟兄们说,刘香余部又开始活动起来......”杨上风审慎地说道。
徐天奇明白杨上风的意思,毕竟这是大明的使船,藩属国朝鲜的使臣也在这里,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锦衣卫麻烦就大了。而在海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真要遇到当年刘香那样大队海盗,那几艘三桅战船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稍作沉吟,徐天奇便作出了决定:“你立刻让燕烈去查,不,你自己去,注意,除了两位大人以外,任何位置都要搜到。”
杨上风躬身领命,匆匆转身就去布置人手,不过两人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虽然说他们是使团的护送武官,但他们并不觉得真能有人从汹涌的大江中这样爬上船并隐藏起来,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发现。就算是当年纵横七海的大海盗刘香,只怕也没这种本事。现在这种处置方法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徐天奇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略微思衬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走回议事客舱,这时能剧的第一出已经演完,只听韩啸大声说道:“不错,不错,本官有赏!”
看着徐天奇回来,韩啸转头对他笑着说道:“徐大人,倭人的这种东西,虽然比不上我们的昆腔,但也不无可取之处啊!刚才你可错过一饱眼福的机会,赶紧过来看下一出。”
徐天奇平静地说道:“哦?果真如此?可惜下官对此道并不甚了解,或许还不能领略到其中的妙处?”
这时那名戴着女子面具的主角走到韩啸身前不远处,躬身说道:“谢大人赏赐。”
声音听起来有点沧桑,而且还是个男子声音,韩啸不由得吃了一惊,转头对金昌俳问道:“怎么是个男子?”以他在南京的经验,本来还以为会遇到个妙龄女子的,没想到却是个中年男人。
金昌俳连忙解释道:“大人,能乐无论什么角sè都是男子扮演的,这是倭国的惯例。”
听到金昌俳的解释,连徐天奇都忍不住有点惊异,刚才他听过这名戏子表演时候的声音,还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男人。
韩啸望着眼前的这名戏子,身体被裹在宽大的戏服下面,还真的一眼看不出是男是女,过了一会儿,他才似乎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是赏给你的。”
身边那名随从立刻从后面托出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匹上好的苏州丝绸,这种丝绸对于大明以外的任何国家的人来说,简直比黄金还要贵重。那名戏子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厚重的赏赐,连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腰弯的更低地说道:“多谢......大人厚赐!”
说着他伸手就去接那个盘子,徐天奇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倭人吗?怎么会说汉话?”
那名戏子呆了一呆,边上的金昌俳不悦地说道:“这位大人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戏子立刻说道:“小人名叫阿桂,是倭国尾张地方的贱民,到朝鲜后才有师傅教会我上国礼仪和话语,失仪之处,求大人不要见怪。”
这几句话说得诚惶诚恐,不过倒是颇为流利,看来已经反复练习多次,金昌俳又解释道:“徐大人,在来朝见皇帝陛下之前,小邦曾使官员教过这些人天朝礼仪。”
徐天奇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这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戏子,却一直觉得心头有点忐忑不安,而以前,他只有在执行最危险任务的时候才会如此,徐天奇忍不住想起刚才杨上风汇报的情况,难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RQ 第四百十五章 谋反?
福州。
被关押在巡抚衙门的郑宏心神不宁。被关在这里已经几天了,这两天始终都没有人来提审自己,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就不知道。
黄谷山走了进来。
现在的郑宏和他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是福建巡抚张肯堂的亲信,这两rì都是他来给自己送饭送水。
郑宏,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了……黄大哥。”郑宏急急的问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抚帅什么时候才提审小人?”
黄谷山朝他看了一眼:“宏爷,有件事情对你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水月楼被一把火烧了,蔡翠儿和霞姐儿全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了那……啊......”郑宏先是一怔,接着放声大笑:“好,好啊,报应,报应啊!这两个臭婊子在公堂上冤枉我,这是老天爷给她们的报应啊!”
“宏爷那,你想得太简单了吧......”黄谷山却不慌不忙地道:“蔡翠儿和霞姐儿是死了,可你也不想想,在抚帅和那些大人们看起来,这是有人在为你杀人灭口那。”
笑容僵硬在了脸上,郑宏呆在了那里,黄谷山的话一下便让他清醒过来了。
是啊,肯定会有人这么认为的,那么这么说岂不是自己的命运更加危险了吗?
“我还偷偷听到了抚帅和几位大人商议的话......”黄谷山朝外面看了看,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据说你的叔父郑副镇。已经和抚帅他们达成了协议。不再继续为你申冤,而是准备放弃你了……这话顿时让郑宏面sè如土:“不,不会的,叔父不会这么做的……老弟,你怎么不动动脑子那。”黄谷山叹息了一声:“他若坚持要为你申冤,那是在和谁作对?是和东厂的人在作对那!何况,又发生了水月楼被烧。全部证人死去的事情,你以为郑副镇能够摆脱得了嫌疑?老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你叔父眼里你又算是什么地位?难道不是可以随时牺牲的吗?”
郑宏怔怔的听着,黄谷山的每一句话都印到了他的心里......是啊。自己在郑家的地位,在叔父心目中的地位,无足轻重,随时随地都是可以牺牲的......现在叔父急于摆脱自己的嫌疑,为了洗清自己,他郑宏又能够算得上什么呢……难道,难道我就这么被冤死了吗?”郑宏想着想着,眼泪慢慢的流了出来。
“我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黄谷山忽然说道:“我倒有一条明路可以救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按照我是说的去办。”
如同行将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郑宏急急地道:“只有黄大哥能够救我,将来我变牛变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黄谷山低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郑宏听得面上忽白忽青,半晌做声不得。等到黄谷山把话全部说完,郑宏这才害怕地道:“黄大哥,这,这太yīn毒了吧?万一失败的话,我叔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那……路。我已经给你指了,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黄谷山淡淡地道:“你叔父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再去在乎什么?难道非要等刀架到脖子上了才后悔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八个字和黄谷山的话不断的在郑宏的脑海里盘旋着......郑宏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危险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砍掉脑袋......
他忽然咬了咬牙:“黄大哥,麻烦你知会抚帅一声,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他报告!”
黄谷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已经查清楚了,郑芝龙这次带了他的五弟郑芝豹一起来到了福州,但水月楼被烧毁,大牢被劫持后,郑芝豹便离开福州,现在只怕已经回到了泉州了!”贾校尉在一边恨恨地道。
“贾大人动作如此快吗?”丁云毅看起来有些惊讶的样子。
贾校尉冷笑了声:“我东厂的人要查一些事情,也费不上什么劲……贾大人辛苦了。”张肯堂拱了拱手:“按照这样看来,郑芝龙和这两桩事情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这人杀人灭口,还劫持福州大牢,那都是死罪那。可惜我们现在却定不了他的罪名……证据,又是证据!贾校尉心中顿时大为不满。
哪里有那么多的证据要去找?按照东厂作风,一旦怀疑上了谁,别管有没有什么证据,先行抓起来再说。
偏偏遇到了这么个张肯堂事事都要讲求证据……抚帅......”这时张肯堂的心腹黄谷山走了进来:“郑宏说他有机密事情要报告。”
“哦?”张肯堂抬了下头:“把他给带到这里来吧。”
郑宏一被带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抚帅,诸位大人,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报告。郑芝龙,他要谋反!”
谋反?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张肯堂急忙道:“仔细说来,是怎么一回事情?”
“是!”郑宏咬了咬牙说道:“郑芝龙海盗出身,本来就不是真心归顺朝廷,他曾经几次在我们面前说过,若是朝廷厚待我,那我就专心为朝廷办事;若朝廷慢怠了我,大不了再回海上去做海盗而已……这话郑芝龙完全说得出口,张肯堂几人对这一点深信无疑。这时又听郑宏说道:
“他虽然是朝廷官员。也曾为朝廷尽心尽力的剿了几次匪,但却和那些海盗始终都有来往。尤其是在大海盗刘香为丁总镇歼灭后,郑芝龙大肆收留那些刘香残部,充实自己力量。旁的不说,便是小人麾下,也有许多当初刘香的海盗。其实,郑芝龙在福建最恨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武烈伯丁总镇……张肯堂微微点头,这点上他是早就知道的。郑芝龙在福建无非只有两个对手,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当然就是丁云毅了!
郑宏喘了口气:“丁总镇的升迁速度,在我大明实在罕见。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变成了郑芝龙的顶头上司,这点让他最不自在,他在自己家里,时常谩骂丁总镇,说什么孺子小儿也能当上总兵诸如此类……就算他这么说我,也不能构成郑副镇谋反的理由那。”丁云毅倒显得毫不在意地道。
“是,但有一件事却促使他下了谋反的决心。”郑宏把心一横,自己既然开始诬陷郑芝龙了,那便已经再也没有了退路。是死是活就看今天的了:
“那天,我去他那里办事,听到他在书房里和一个人一直在商量着什么,我就躲在外面悄悄的偷听了好大一会,结果却被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的那个客人。是金虏派来的,他告诉郑芝龙,金兵即将大举入关,一举灭亡我大明,若是郑芝龙肯协助,在福建大举所谓义旗。彻底扰乱我大明后方,那必然可使朝廷动摇,金虏便可以得了我大明的江山。只要郑芝龙愿意按照他们说的去做,金虏便封郑芝龙为王爷,永镇福建!”
“好大胆的郑芝龙!”听到这,贾校尉勃然大怒:“他身为福建副镇,不思尽忠报国,却和金虏勾结,密谋造反,他难道不怕株连九族吗?”
“他不怕。”张肯堂苦笑了下:“在福建他用得着怕谁?三千战船,整整三千战船那,他还把谁放在眼里?”
郑宏吞了口口水:“他们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好大一阵子,郑芝龙最后下了决心,告诉那个金虏使者,‘你且回去告诉皇上少安毋躁,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了……郑芝龙嘴里的那个“皇上”,所有人都知道必然是虏酋皇太极无疑。
“接着说。”贾校尉yīn沉着脸道。
郑宏不敢有丝毫怠慢:“其实郑芝龙早已做好了一切谋反准备,抚帅不妨派人去泉州秘密打探,郑家水师早已完成集结,随时可以出动。抚帅,若不是小人贪生怕死,一心要以此来换取小人之命,便是借小人三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把这事说出来那!”
这话倒是完全说得通的。
只怕为了活命,郑宏什么也都顾不得了。
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仅仅凭借郑宏的一面之词,便判定一个副镇意图谋反,万一失实,将来谁能够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正在犹豫之间,外面忽然来报泉州知府叶原先到了。
“叶原先忽然来此,泉州必有大事发生。”张肯堂面sè一变:“快请!”
叶原先一进来,也来不及和众人说客套话,急急地道:“抚帅,总镇,泉州最近有一些古怪事情发生,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特来汇报。”
“快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肯堂表现得更是急切。
叶原先急忙说道:“这几rì,郑家水师忽然频繁调动,一些大型战舰已经从外调回,出现在了泉州港内,而且大量的火炮、弓箭也都运送到了这些船上......我本想派人却查探一番,但郑家水师防备严密,除了他们自己人,其他人一律都无法接近……郑芝龙必反无疑......”贾校尉大声叫了出来:“眼下福建太平,既无海盗,也无红夷,郑家频繁调动战舰做什么?”
“事急矣!”张肯堂面露焦急:“不管郑芝龙是不是真的要谋反,我看都要尽快的把他控制住,然后再慢慢审理,从他嘴里探出真实情况!”
“要抓住郑芝龙谈何容易?”丁云毅忽然道:“他身边护卫从不离身,这次来到福州,他也带了上百名护卫。我曾经观察过,个个都是百中挑一的厉害角sè。万一被他奋起反抗,成功逃出福州只怕会引起一场灾祸啊……那依总镇的意思该当如何?”张肯堂追问道。
丁云毅在那沉吟一下:“我们只当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然后再以公开审理郑宏为借口,把他请到巡抚衙门来,尔后就在巡抚衙门拿住!”
“此计大妙!”张肯堂心中一喜,但随即想了一会:“可还得做两手准备,拿得住郑芝龙最好,但他的两个弟弟都在泉州,听到郑芝龙被拿,岂肯善罢甘休?万一纵兵为乱,以郑家水师的力量来看,我的军队不是他的对手,纵观全福建也只有总镇能够对付的了。”
丁云毅一笑道:“我身为大明福建总兵,焉能不尽心尽力?我这就派人回到台湾,尽调虎贲卫jīng锐水师,随时监视郑家水师。他们若老实本分也便算了,可若骤然发难,我数万虎贲卫jīng锐必然一举歼灭!”
“有劳总镇!”张肯堂拱了拱手:“这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不可有一丝疏忽,不然必然酿成福建之大祸。丁总镇,贾大人,我看我三人可以一起上书,不管他郑芝龙是真谋反还是假谋反,总得让朝廷知道此事,早做准备为妙。”
丁云毅和贾校尉一齐点头应了,当下由张肯堂起草,把福建这些事情的经过详细写了下来,写完,让丁云毅和贾校尉一起在上面署了自己名字,叫进人来,让其八百里加急立刻送往京城。
到了这个时候,贾校尉也开始有些害怕起来。他东厂的人虽然平时作威作福,但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能抓到郑芝龙什么都好说,但万一被逃脱,只怕自己便要深陷其中。一旦自己落到郑芝龙的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了。
虎贲卫的jīng锐天下尽知,只要他们能够专心对付郑家水师,自己在福州便可稳如泰山。这么一转念间,对丁云毅的态度也便亲热不少。
丁云毅没有去管贾校尉的态度,对于他来说解决郑芝龙的机会终于到了!RS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四百十六章 福临降生
福建局势波起云涌,在边关也正在悄悄发生这一场动荡!
大明崇祯十一年,满清伪崇德三年,对满清来说是个极不寻常的rì子,这一天,庄妃生下了皇太极的第九个儿子,福临。
在皇太极的眼里,庄妃之美绝不逊于海兰珠,而且比起姐姐来还年轻许多,可就是为人拘谨了些,少了她姐姐作女人那份柔情,更没有她姐姐床笫间的那份激情。
侍候皇上最需要的是柔情和激情,庄妃作不到这些,当然就不如她姐姐受宠。一个“庄”字是皇太极对布木布泰最中肯的评价。
皇九子是辰时一刻许降生的,当时,永福宫上空突然红光冲天,吓得宫中女官们叫了起来:“快来看呐,永福宫这是怎么了?”
皇太极正在清宁宫等候,听到喊声,急忙走了出去,只见永福宫已笼罩在一片红光中。皇太极暗暗称奇:“异象,真是异象。”
就在这时,就听永福宫内传来了一阵清亮的婴儿的啼哭声。
哲哲当然又是头一个出来报喜:“皇上,生了,又是个阿哥。”
皇太极心花怒放,半年之中连得二子,又都是蒙古妃子所生,他笑道:“蒙古诸妃不生则已,一生便一发而不可收。”他随皇后进入永福宫,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奇香。他问道:“哪里来的香气?”
哲哲道:“是这个阿哥带来的。”
皇太极更是一惊。暗想:“人传真龙天子临凡,红光满天。奇香盈室,莫非此子......”
庄妃这是第四胎。生起来不像海兰珠要死要活的,她看到皇太极后,嫣然一笑:“皇上,臣妾不能行礼了。”
皇太极充满爱意的一笑:“那你就起来行礼嘛。”
哲哲急忙说道道:“皇上,布木布泰下身还有血呢。”
皇上见哲哲急了:“朕的国主大福晋,你以为朕真的要让她行礼呀。朕不过是开个玩笑。”
“这丫头开不得玩笑,皇上一句话,她就当圣旨了。”
“庄妃的规矩是大了些,朕跟她说过多少次了。这是宫内,是在家里,不必太拘泥了。”
庄妃却笑着轻声反驳:“臣妾与皇上虽是夫妻,但更是君臣,要不然怎么称臣妾,而不是妾臣呢?君臣之礼不可废也。”
皇太极笑道:“好了,算你有理,刚刚折腾个半昏,还这么些个臭讲究。”
皇太极仔细看着庄妃,除了脸sè稍白之外。没什么变化。他坐在炕边的马杌子上,宫女将孩子抱过来,只见此子生得龙眉凤目,耳轮硕大,耳垂肥厚,头顶正中有一缕耸起的头发,这正是传说中的龙角,真个是龙凤之姿,天rì之表。皇太极看呆了。脱口说道:“此朕之第九子也。”话一出口,一个念头便在心头掠过:皇九子?九者,九五之尊也,此子生时有异像,排行又暗含帝王之数,难道真的贵不可言?但他没说出来。
哲哲却道:“皇上今又喜得贵子,理应再庆贺一番。”
皇太极摆摆手:“算了,这次不能再兴师动众了,上次皇八子过百rì,你猜安平贝勒背地里说什么?”
“皇上对杜度一向不错,他还能说什么?”
“你们都想不到,他说,生个阿哥,过什么百rì,还不是借机敛财,变相征税?”
“杜度好无道理,他家哪个阿哥出生,皇上不都送去了贺礼?怎么轮到我们这就成了敛财征税?”
庄妃道:“安平贝勒和他阿玛一样,心直口快,他这是说出来了,没说出来的那些人不定怎么想呢。(.)生就生了,咱们自家庆贺一番就算了,省得人们说闲话。”
皇太极思忖了一会:“正好,蒙古各部都带着孩子们来了,借这个机会聚一次,就算是庆贺了。”
哲哲笑着说道:“那可就委屈布木布泰了。”
此时,满清举行了首次满蒙子女大聚会,说是子女们聚会,其实还是大人们的聚会,亲家对亲家,孩子和孩子,漠北蒙古土谢图汗和车臣汗也带着子女们前来赴会,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但是,令皇太极担心的事发生了,漠北蒙古中最重要的一部,札萨克汗发生了反叛,据二位可汗讲,札萨克汗不肯朝贡,正在秣兵厉马,yù称霸一方。
皇太极与众人议道:“朕费尽心思,才将漠南漠北归为一统,今札萨克汗反叛,此分裂之举也,朕将亲征之。”
多尔衮劝说道:“皇上万金之躯,不宜轻易离京,且蒙古大漠气候异常,皇上毕竟已四十有七,恐难耐漠北严寒。”
皇太笑道:“睿亲王以为朕老了?”
“皇上莫要错怪了臣弟的意思,区区札萨克汗,何劳御驾亲征,臣弟愿率一万jīng兵擒札萨克汗来见。”
皇太极摇摇头:“我们不能低估了札萨克汗这次行为造成的恶果。当初漠南蒙古会盟成功,奥巴践踏盟规,朕当即痛责之,因此会盟才得以巩固,才会发展到今天。如今,漠南漠北刚刚一统,札萨克汗便跳出来兴风作浪,若不狠狠弹压,大好局面就有可能毁之一旦。朕之亲征,就是要让蒙古各部明白,朕绝不允许任何人分裂。再者,朕也有宣威漠北之意,要让漠北蒙古臣民亲眼目睹我大清王朝的威武之师。礼亲王、郑亲王、睿亲王,尔等在盛京留守,豫亲王和武英郡王随朕出征。”
阿济格道:“即使是亲征,皇九子就要满月了,怎么也得让臣弟们喝杯满月酒。”
“罢了,罢了,满月酒就免了。”
阿济格又说道:“皇上还说不偏心。宸妃娘娘生皇八子,又是遍请中外。又是大赦天下,到了庄妃这。怎么连满月客都不请了?”
皇太极笑了一下:“不是朕不请,是担心有人说闲话。”
代善大是不以为然:“娶媳妇猫月子请满月客,这是咱满人风俗,谁能说什么闲话?”
“朕是怕有人说朕借机敛财。”
济尔哈朗接口道:“这是谁在胡说八道?咱们兄弟子侄中哪个有事,皇上没有贺礼?说这话的人也不怕遭报应。”
杜度头低下了,脸通红。
多尔衮发现杜度不大正常。毫不客气地问道:“安平贝勒,该不是你?”
杜度被多尔衮逼得不得不认账,他出班跪倒:“皇上,侄儿错了。侄儿是一时犯混。”说着他自己掌开了嘴巴。
代善吃了一惊:“还真有这么说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边说边晃头。
多尔衮道:“你怎么和阿敏一样,总是跟大家唱反调?”
杜度辩解着道:“那些rì子侄儿心烦得很,皇六子皇七子相隔不到一个月,紧接着又是皇八子,还有其他人家的喜事,侄儿真的被搞昏了头。送些礼物,侄儿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到底送什么。皇八子的庆典又是那么隆重,侄儿一时心急,才说了那些混帐话。”
代善气得骂道:“若不是大过年的,看我怎么抽你。”
皇太极对杜度一向很宽容,大哥被处死后,杜度便成了没依靠的可怜儿。先帝对大妃又是格外偏爱,杜度本来是领旗贝勒,可为了能让阿济格兄弟三人都能领旗,硬是将杜度由领旗贝勒降为了多罗贝勒。
皇太极倒不放在心上:“好了。此事到此为止,那么好的rì子,不说这些烦心事儿。杜度,你起来,朕原谅你。”
济尔哈朗继续道:“皇上,正好轮到臣弟做东,干脆,就多摆上几桌,一来算是给皇上亲征饯行,二来算是给皇九子过满月。”
皇太极看得出来,济尔哈朗是出自真心,便应道:“好,郑亲王就费心了,不过朕要说明一点,皇九子满月,朕谁的礼也不收,你们要是有那份心,就送给九阿哥一些小玩意,如哈拉把板、玉镯、长命锁的就可以了。
皇九子满月后,济尔哈朗设下盛宴,皇太极率一后四妃、加上元妃、继妃共七个女人赴会。
宴会上,皇太极见到了东果大格格,他急忙上前问安:“老姐姐一向可好?”
虽说都住在盛京,皇太极一是政务繁忙,二是戎马倥偬,和妃子相聚的机会都很少,就别说兄弟姊妹间了。东果大格格今年整整六十,比皇太极大十三岁,自从何和礼去世后,就很少抛头露面,她与庄妃在赫图阿拉时就相处得非常好,今天庄妃满月,她焉能不来?
她已有三年来的没见到皇太极了,今天一见,当然十分高兴,见皇上亲自近前来问,慌得她站起:“托皇上弟弟的福,老身还算结实。”
皇太极笑说道:“大姐今年过六十大寿,朕若是不在家,哲哲,你要备一份厚礼,记住了。”
哲哲在一边接口说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办好。”
代善十分感激:“皇上rì理万机,还能想着大姐的生rì。”
皇太极微笑道:“朕若是连大姐的六十大寿都忘了的话,还讲什么孝悌?”
待众人落座,济尔哈朗先说道:“今天本王在家中设宴,一是庆贺皇上喜得第九子,二是为皇上亲征饯行,祝皇上此行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来,诸位,咱们举杯。”
东果与哲哲、海兰珠、庄妃等人一桌,看着海兰珠,她不由得想起了娇娘,便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娇娘活到今天该多好。”
哲哲皱了一下眉头:“大姐,我们海兰珠虽然琴技不如娇娘,但唱的绝不比娇娘差。”
“是吗?”东果有些不信。
哲哲顺口道:“海兰珠,难得大姐出来一回,你就自弹自唱一曲,如何?”
海兰珠笑着应道:“那就让大格格见笑了。”她侧身吩咐女官将琴取来。
哲哲来到多尔衮身旁耳语了几句,多尔衮看着宸妃:“那太好了。”
不到一刻功夫,女官将琵琶取了来,多尔衮站起身:“诸位、诸位,大家都静一静。”
大家正喝得高兴,见睿亲王站起来清场,便知有事要说,都放下杯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道:“为庆贺庄妃娘娘得子,为给皇上饯行,东果大姐特请宸妃自弹自唱一曲,如何?”
众人齐声起哄道好:“好!请宸妃娘娘唱一首。”
宸妃离席,抱着琵琶,未弹之前说道:“妾在皇八子宴会上,听皇上讲要多看些金史典籍,臣妾便从内弘文院借了一套《金史》,读之大吃一惊。金朝皇帝的文治武功,均不同凡响,其中海陵王更是出众,他为人题了一个扇面,上写:‘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志气宏大,妾曾反复把玩这两句,似乎预示着我大清之风将吹遍中原。”
皇太极大赞道:“好一个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此句必当不朽。”
宸妃接着说道:“海陵王能诗善文,其诗其词,细腻处可追宋之周邦彦,豪放处直逼苏东坡,他用汉文填的一首《念奴娇.咏雪》气韵苍凉,文思奇特,被称为历代咏雪的上乘之作,连江南士子们看后也不得不叹服,赞之道:北地之坚强,绝胜江南之柔弱。今皇上出征,正是铁骑逐可汗,大雪满弓刀,妾唱海陵王咏雪,一是祝皇上亲征早rì凯旋,二是贺妹妹喜得贵子。”言罢,她用力一拨琴弦,一首高亢豪放的曲子响了起来:“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
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
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
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合旗脚。
sè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
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
须臾一醉,看取碧空寥落!”
海兰珠先是弹唱了一遍,又吟诵了一遍,然后又唱了一遍。
随着汉官大量涌入,汉文化已在大清国占了上峰,尽管皇太极再三强调学习国语,但国家礼仪法制,治国之术等,都要到汉家典籍中去寻找。再加上汉官们谈起事来,动辄引经据典,搞得满洲大臣们蒙头转向,逼得他们不得不苦习汉文化。因此,对海兰珠这首词大家都能听出个**不离十,当然感受最深的还是三院的大学士们。
刚林叹息一声:“且不说这首词的气势,就说头三句:天丁震怒,一下子将银海掀翻了,于是,空中飘下了满天的珠箔。这简直绝唱,至臻至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罗绣锦也是大为赞叹道:
“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沟壑。非北国人绝写不出这种恢弘,雪花六个角,因此又称六出,古人诗中用的不多,可见海陵王汉学何等的渊博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十七章 八字治国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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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见范文程一直没吱声,便问道:“文程先生以为如何?”
范文程正在反复品味,见皇上有问,答道:“臣深受震撼,这首词气势磅礴,构思奇特,状物写情,独具特sè。**臣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场景:漫天大雪之中,一顶天立地的英雄,一身戎装,一壶酒,一匹马,正仰天高歌,真个须臾一醉,看取碧空寥落。”
叫几个大学士这么一讲,人们对这首词的理解更为深透,济尔哈朗恳请道:“臣请宸妃娘娘再唱一遍如何?”
宸妃正意犹未尽,便又一拨弦,唱了起来。几个大学士开始跟着唱,然后是更多的人唱,待宸妃再唱一遍时,已是数十人在合唱。
唱罢,皇太极感慨不已:“北地之坚强,绝胜江南之柔弱,此评语十分得当。吾北地绝非荒蛮不化,金词便可压倒江南。在此之前,朕只是读金史,今天,宸妃让朕认识了金的诗词。内弘文院要尽快将金诗词整理出来,刊行国中,要金词一在手,清风满天下。”
随后,满清伪帝皇太极率两万jīng兵,征讨札萨克汗,至旧辽河时,科尔沁部、喀喇沁部、巴林部等陆续随征,至喀尔占时,已是四万大军,札萨克汗闻讯,仓皇逃遁。
在喀尔占,皇太极设宴款待蒙古各部,席间,皇太极笑道:“札萨克汗既有反叛的胆量,就应有迎战的勇气。为何效林丹汗,作丧家之犬?”
蒙古各亲王道:“札萨克汗八成是昏了头。又想学林丹汗称雄草原。”
皇太极鄙视地一笑:“林丹汗毕竟是天潢贵胄,小小札萨克汗。他也配?”
时漠北另两位可汗在侧,皇太极话里有话地道:“烦劳二位可汗告知札萨克汗,朕给他留条活路,不再追剿了,朕不忍见林丹汗第二。尔等要劝他趁早打消称霸一方的念头,不要玩火。玩火者必**。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札萨克汗,当年的林丹汗如何?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朕要他尽快去盛京谢罪,否则。朕誓灭之。”
漠北二位可汗没有想到皇太极会下如此大的决心,冒着严寒,千里迢迢,亲自征伐,看来博格达汗是绝对不能容忍札克萨汗的分裂:“请博格达汗放心,臣等一定将圣谕传于札萨克汗,并要当面斥责之,使之早rì幡然悔悟。”
皇太极从喀尔占班师,一路上,或行猎于漠北草原。或宣谕于漠北各城堡。蒙古民众,已好多年没见到如此浩荡雄武之师了,无不争相叩拜。
出征时,正是天丁震怒掀翻银海的冰天雪地,回到盛京已是百鸟齐鸣百花吐艳的chūn末夏初。看看盛京城已遥遥在望,皇太极的心思一下子从军旅中转到了后宫。两个多月了,不知两位爱妃和两个皇儿怎么样了。想到这,他双脚一磕镫,向城内飞奔而去。
哲哲得知皇上今rì凯旋。早已率众妃子迎于翔凤楼前,皇太极用目光扫了一下,怎么没见到宸妃?一瞬间,一个不祥的感觉掠过心头:“宸妃呢?怎么不见宸妃?”
哲哲未语泪先流:“宸妃病了。”
“什么病?厉害吗?御医怎么说?”
哲哲道:“皇上,皇八子他……皇八子怎么了?”
“皇上,皇八子他......他。”哲哲说不下去,放声大哭起来。
懿靖大贵妃说道:“皇八子,患了天花,他去了。”
皇太极听罢如睛天霹雳,震得他目瞪口呆,险些歪倒,侍卫急忙上前搀扶。他踉踉跄跄地推开了关雎宫门,就在开门的一瞬间,那久违了的馨香便笼罩了他。
宸妃见是皇上,挣扎着要从炕上爬起。皇太极上前一把将其搂住,宸妃泪如泉涌:“皇上,皇儿他就这么走了。”
“海兰珠,不要难过,你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嘛。”
“不,皇上,不,皇儿……皇太极看炕上摆的都是皇儿的东西,哈拉巴、玉麒麟、长命锁、小手镯,梁上悬着的是摇车。皇太极心中一酸,泪水也流了下来:“海兰珠,你是个知达礼的人,要看得开些,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过于哀痛,哭坏了身子叫朕怎么办?”
是夜,皇太极歇息在关雎宫,床帏之间对海兰珠百般抚慰,极尽爱抚,直到半夜,海兰珠才算止住了哭泣。
第二天,皇太极对哲哲和庄妃道:“皇八子早殇,是无可奈何的事,宸妃多愁善感,朕看她已被丧子之痛击垮了。你们不能跟着悲伤,要好生劝慰宸妃才是。”
初夏时分,杨柳绽绿,盛京城内,一片欣欣向荣。cāo劳了一天的满清皇帝皇太极登翔凤楼,正凭栏远眺。细腻的晚风带着微微的暖意轻轻拂面,拂去了一天的疲倦和烦燥。晚霞在天边翻腾着,用它那无比绚丽的灿烂,迎接着夕阳的回归。
自从改元称帝以来,大清国皇帝的鸿运简直是如rì中天。平定朝鲜,攻克皮岛、漠北称臣、旧部来贡、喜得贵子,其中虽然宸妃丧子,但对多妻多子的皇太极来说并不太在意,宸妃经哲哲和庄妃的劝说,心情似乎渐渐好了起来,皇太极此刻的心情无比轻松和畅快。
放眼向西望去,通往燕京产城的大道似乎已经变成了通途,身后左右再无丝毫障碍,他仿佛觉得只要轻轻一扬鞭,便能跃进燕京产城,只要双臂稍稍一揽,就能将天下揽入怀中。他得意的一笑:“难怪人们说,登高则生江山之志,该是到夺取明国江山的时候了。”
侍卫走近身旁小声道:“皇上。从中原返回来的探子求见。”
皇太极点了点头:“朕正思中原事,便来了中原人。传众各位王爷、贝勒、三院的大学士们到清宁宫。”
两位从中原返回的探子,一个叫张吉泰。一个叫顾占,二人此刻正在清宁宫外等着接见。皇太极看人已到齐,对卫士道:“传他们进来。”
二人进来后,叩拜了皇上和众位,皇太极急切地问道:“近来中原情况怎么样?”
张吉泰急忙道:“非常不好,明国兵部尚杨嗣昌。搞了个十面张网剿贼方略,调陕西巡抚孙传庭、五省总督洪承畴、熊文灿等,从十个方面围剿农民军,又莫名其妙出了个武烈伯丁云毅。杀人如麻,势不可挡,结果李自成部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说李自成已战死,有的说隐藏在商洛山中,但生未见人,死未见尸,据说他们现在还剩下一千多人。”
又再次听到了“丁云毅”这三个字,皇太极皱起了眉头:“张献忠呢?”
“张献忠狡诈得很,据说他备了一份厚礼。送给了熊文灿,愿意接受招抚。崇祯正无力再战,便答应了熊文灿所奏。接着绰号叫曹cāo的罗汝才,闯埸天的刘国能等相继也接受了招安。”
皇太极问道:“这么说,农民军真的要被剿灭了?”
“现在仅剩下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玉等几小股农民军在活动,但都处在四面包围之中,如此下去,怕是迟早得被剿灭。”
“文程无生,你看农民军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皇上。臣以为张献忠不过是诈降,以他的势力,不可能再屈居崇祯之下,况且,他明白得很,现在崇祯是腾不出手来,崇祯杀大臣从来不眨眼,一旦缓过劲来,对他们这些个绿林大盗,绝不会放过,轻者凌迟,重者灭门,不可能有好下场。至于李自成,中原早就有‘十八子,坐龙庭’的谶语。这些谶语肯定出自李自成的谋士之口,他们这是在造势,其志在取明而代之。在众多农民军中,臣以为属李自成野心最大。崇祯若是能拿出粮食,让百姓们哪怕是吃个半饱,也许农民军从此真的会被镇压下去。可崇祯能做到这一点吗?他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农民只有造反。饿死是死,造反被捉住了,也是个死,万一造反成功,还许能混出个前程。所以,农民军不过是暂时受挫,用不多久,还会重新再起。”
皇太极沉思良久:“文程先生看得透彻,关键是崇祯不管饭。朕说过,农民军不能垮,这群乌合之众,是助朕残明的一支重要力量。阿济格前年征明,助了农民军一臂之力,看来助得还不够,我们对明国的打击还不狠。朕决定从现在开始,八字治国方略:残明、联蒙、优汉、易俗,要改为:灭明、联蒙、优汉、易俗,要发动一次更大规模的征明。”
众人听后无不感奋,一些汉官更是十分高兴,纷纷道: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多尔衮当即站起:“皇上,臣愿出征。”
皇太极慎重地道:“这次征明不同往常,朕要求你们要深入到中原腹地,要过黄河,要为将来进入中原作战做准备,要将这次征明作为进入中原的一次预演,尔等有没有这个胆量?”
多尔衮大声道:“皇上,难道我堂堂大清铁骑还不如那些手执耒耜的农夫?别说是过黄河,就是过长江又何惧哉?”
皇太极笑道:“先帝有五大臣,朕今天有五虎上将。”
代善急忙道“臣愿闻其详。”
“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武英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多罗贝勒岳托,就是朕的五虎上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赶旧人,礼亲王,你我可以歇肩矣。”
代善笑道:“豪格之勇之智在岳托之上,五虎上将应有豪格。”
“朕戏言耳,五虎上将并非封号,乃《三国志演义》中说人的杜撰罢了。”他收敛笑容:“多尔衮。”
“臣弟在。”
“朕命你为奉命大将军,贝勒豪格、阿巴泰佐之,率兵五万,统右翼军。”
多尔衮高声应道:“臣弟遵旨。”
“多罗贝勒岳 。”
“臣在。”
“朕命你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率兵五万,安平贝勒佐之。”
“臣遵命。”
“左右两翼大军仍绕道蒙古,先践京畿,后入中原。两路大军会合后,听睿亲王全权调遣。”
五位将领一齐出班应道:“是 !”
照理说接完了旨就应退回原位,但他们谁也没动,仍继续站在殿中。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皇上肯定还要叮嘱一番军纪。
果然,就听皇太极道:“尔等深入腹地,目的是要探明中原一带明军的布防和实力,同时也是要将我大清的影响推到黄河以南去。尔等还算知趣,知道朕还有话要说,你们不要嫌朕絮叨,军纪的事朕是不能不讲的。尔等首次纵深中原腹地,给中原百姓一个什么印象至关重要,凡主动归降者,可劝他们到我国来,朕虽不能给他们锦衣玉食,但最起码能填饱肚子,不愿来的也不要勉强。对顽抗者,杀无赦。你们记住了,朕的确不想看到第二个阿敏。”
“臣等记住了。” 几个人这才退下。
“尔等出发后,朕亦将率师征明,这次征明和前年又不一样,前年主要是侧应武英郡王阿济格,这次要寸土必争,步步推进,要逐渐扫清山海关前所有障碍,随时准备入关。”
范文程道:“皇上,将来进了中原,需要大批官员,现在看文职人员还是太缺。今年是皇上登基的第三年,三年一次大比,又恰逢龙虎,臣请开科取士。”
皇太极道:“上次开科是天聪八年,算这次是第三次了。文程先生提得好,文治武功,不可偏废。开科一事,就由文程先生和希福为主考官,会同礼部实施。大比之期,仍定在九月初一。这次开科,朕不勉强,各旗的汉人阿哈由尔等作主,愿意让他们应考的,朕以二阿哈补偿,不愿让他们应考的,你们自己留用,要是留不住,跑到别的旗去了,别的旗可以收留。先帝反复跟朕讲过,治国需要文人,朕近来读史,宋之殿试中的一件往事,颇发人深省:宋仁宗时有个举人叫张元,几次参加殿试都被黜落,气得他投奔了西夏,成为元昊的军师,帮助西夏攻宋,宋因此损失极大。现在,我大清国文职太缺,只要是读过些的人,都可留用,都让他们有事可作,不能让他们跑到明国去,其中优绩者,当委以重任。”
英额尔岱奏道:“皇上,奴才现在为户部承政,户部的事繁杂得很,现在又兼管着朝鲜国的往来,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
大臣们有说归内秘院的,有说归礼部的,有说可以继续由户部管,多配几个人手就是了。
皇太极最后道:“朝鲜事务之繁杂,绝不少于蒙古,户部管着的确是不伦不类,朕看就将原来的蒙古衙门改为理藩院,将朝鲜事务一并纳入其中。”RQ 第四百十八章 张肯堂?
满清和福建同时在发生着大事。
皇太极又有了一个儿子,而在福建,惊天动地的聚变却悄悄的拉开了序幕......
丁云毅的机会到了!
福州正在秘密的调集着兵力。郑芝龙就在泉州,现在是生擒他的最好机会。只要抓住了这个人,郑家水师便会群龙无首!
然而,郑芝龙也似乎已经嗅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副镇,贾校尉和丁云毅先后进了巡抚衙门,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部下的这一汇报立刻让久于世故的郑芝龙jǐng觉起来。郑宏案,数方会审,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背着自己悄悄聚集在了一起?
“父亲,有些不太对劲......”郑森也后脚赶了进来,一连严肃:“我一直在巡抚衙门外面呆着悄悄观看。丁云毅和贾校尉在那里呆了足有一个时辰,等他们一出来,巡抚衙门便开始有了频繁调动……频繁调动?”郑芝龙的眉头锁了起来:“能够看到都是一些什么人吗?”
“能!”郑森的回答毫不迟疑:“是一些携带着兵器的武装人员,而且更加让我不解的是,福州军营方面也正在开始调动!”
郑芝龙的嘴抿在了一起,他们在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种不详的感觉正在郑芝龙的心头升起......
无缘无故,背着自己聚集在一起开会。没有战事,又忽然开始调动兵力,为了对付谁?为了应对什么突发状况?
自己似乎正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到一个圈套之中。
郑芝龙托着下巴,一言不发,始终都沉默在那里……父亲,难道......难道是想对付我们吗?”郑森终于说出了郑芝龙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不行。我得尽快离开福州。”郑芝龙面sèyīn沉:“不管他们是想做什么,不管他们是不是要对付我们,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无论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只要回到了我们老巢泉州,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郑芝龙尽管不知道究竟福州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与其在一个危险的地方坐以待毙,还不如回到自己老巢静观其变......
遇事绝不犹豫,这是郑芝龙最过人的地方......
他朝自己的儿子看了看:“明俨,我料张肯堂的反应也没有那么快,城门方面一定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戒备,立刻跟着我离开这里。”
“是!”郑森赶紧应了:“如果遇到阻拦怎么办?”
“全部携带武器,阻拦者,杀无赦!”郑芝龙冷笑了声。
这个时候,海盗的秉xìng又在他的体内升腾起来……总镇,郑芝龙跑了!”
谢天这一突然到来的报告。并没有让丁云毅吃惊,正在那看着一本书的他,甚至头也没有抬:“跑了?”
“是的,跑了。”谢天也表现得非常冷静:“在张肯堂召集会议之后,郑芝龙大概察觉出了什么。迅速带着所有人离开了福州。他身边护卫众多,守城门的士兵根本就不敢阻拦。”
丁云毅放下了书,笑了笑:“你说郑芝龙走了对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谢天的回答没有一份阻滞:“如果他留在福州,事情或者还有改变。即便郑芝龙真的有谋反之心,在海上却还有他的三千战船,这对张肯堂是和巨大威胁。他轻易间绝对不敢杀郑芝龙的,但是,他现在却这么一跑……他现在这么一跑却把他陷入到了火坑之中。”丁云毅接过他的话说了下去:“郑芝龙并不知道郑宏指正他想谋反,他也并不知道我们准备怎么对付他,他完全是凭借着嗅觉察觉到了危险,他这么一跑那,等于告诉所有的人他心虚那!”
他站了起来,笑道:“他留在福州,泉州郑家水师群龙无首,一听他们的副镇被抓,必然陷入到混乱之中,反而不好对付。现在郑芝龙跑离福州,必然回到泉州,一来可以坐实他的谋反,二来他统管着他的水师,能给我们一个集中解决的机会了。”
“是,职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谢天淡淡地道。
丁云毅面sè一正:“解决郑芝龙的时候到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在谋反这条罪名上辨无可辨,一举铲除郑家水师。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要抢在张肯堂的前面……他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霞姐儿的案子给了他一份突如其来的灵感,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计划已经在他心中展开......甚至在他还没有离开台湾之前,虎贲卫水师已经开始秘密展开部署......
而现在,一切都在他的设想之中进行着……郑芝龙跑了!
在丁云毅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张肯堂和贾校尉也都知道了。和丁云毅的镇静不一样,张肯堂和贾校尉的表现有些惊慌失措。
郑芝龙长久以来盘踞福建,威名赫赫。郑家水师强大,威动八闽大地。在福州生擒他,是一次最好的机会,可是,这个最后的机会却一下消失了。
郑芝龙居然成功跑离了福州……为何如此的不小心那!”闻讯赶到巡抚衙门的丁云毅连连跺足,表现得痛不yù生:“抚帅啊,福州戒备如此森严。却让郑芝龙轻易逃脱,不是丁云毅说话不知轻重,但,但这次抚帅实在是大意了啊……张肯堂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是有责任的......
张肯堂长长叹息一声:“大意了,大意了。丁总镇,郑芝龙这一跑。麻烦可就大了,他的郑家水师何等庞大,我福建之军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啊……贾校尉面sè大变。
他会抓人。也会严刑逼供,但如今这样的局面却是他从来也都没有遇到过的......在这一瞬之间,他甚至做好了也和郑芝龙一样。赶紧逃离福州的打算……丁总镇,一切都得仰仗你了。”张肯堂忽然说道,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颤抖:“无论怎样,福建都千万不能乱那。虎贲卫天下jīng锐之师,能够对付郑家水师的,便只有丁总镇你了啊!”
丁云毅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次来到福州,张肯堂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处处表现得非常懦弱,处处表现得非常慌张,丝毫也都没有之前的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的样子。
他处处巴结着贾校尉。处处都在那仰仗着丁云毅,以前那个清正廉明,刚真不阿的张抚帅到哪里去了?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xìng情大变,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丁云毅定了定神:“抚帅尽管放心,便是郑家有千军万马。只要它敢背叛朝廷,我虎贲卫数万将士,也必然予以迎头痛击!这福建,到底还是我大明的福建!”
“拜托了!拜托了!”张肯堂一迭声地说道:“总镇不宜在福州久留,请赶快回到台湾,亲自指挥虎贲卫。以应对一切可能变局!”
这个时候的丁云毅,满腹疑惑。他担心的并不是郑芝龙,而是这个忽然换了一个xìng情的张肯堂。
张肯堂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遇到事情如此张皇失措,如此的一心只想着依靠自己!
“总镇是在担心张肯堂的事情办?”
谢天见总镇点了点头:“我给总镇引见一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谢天一指:“总镇以前总是问我,在张肯堂身边安排了什么人,现在总镇就可以看到了。他叫黄谷山,是张肯堂最信任的亲信……丁云毅朝他多看了几眼,开门见山地道:“黄谷山,张肯堂最近一年有什么变化没有?”
“有。”黄谷山立刻接口说道:“张肯堂时常在那和我说,总镇的势力现在越来越大了,目前福建最大的隐患不是郑芝龙,而是总镇你了。尤其是在总镇讨伐萨摩藩后,张肯堂每天都是忧虑重重。有次曾经对我说,‘虎贲卫现在居然有力量对外进行讨伐,再这么下去那可怎么得了?总得想个办法解决才是……你刚才说什么?”丁云毅忽然问道,见黄谷山怔在那里,丁云毅又说道:“你说张肯堂说我和郑芝龙怎么样?”
“张肯堂说,目前福建最大的隐患不是郑芝龙,而是总镇你了……丁云毅“哦”了一声:“霞姐儿的案子,我听说张肯堂表现前后不一?”
“是。”黄谷山赶紧道:“最初,张肯堂是坚决维护管哲和欧决的,他甚至派人调来了霞姐儿案子的卷宗,仔细研究,说管哲和欧决的审理没有丝毫过错,东厂的人分明是在那诬陷清廉正直官员,因此一定还和贾校尉闹到了张弓拔剑,不可开交的地步……他在那停顿了下:“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态度忽然就改变了,几乎也就是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而已......他处处对贾校尉忍让,不但按照贾校尉的意思改变了案子的判决,而且还把他最信任的管哲和欧决送进到了大牢之中……丁云毅没有做声,只是在那耐心的听着。这其中有些事情实在是过于蹊跷。
“你们说,张肯堂究竟是要对付郑芝龙,还是要对付我?”丁云毅忽然问道。
谢天怔了一下:“总镇,张肯堂难道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付总镇吗?”
“他不是没有这个胆子,而且有没有这个机会。”丁云毅沉吟着道:“我考虑的是他会不会一样也在霞姐儿的案子中嗅到了什么?是不是在我们布局对付郑芝龙的时候,他也同样在我们的身边布下了一张网?或者他干脆就是借助着这次机会,要一举对付我和郑芝龙?”
“他要同时对付两个人,这胃口怕也是太大了吧?”谢天有些不太相信:“一个是手握jīng锐虎贲卫的总兵,一个是拥有三千战船的副镇,都是福建的栋梁,朝廷所倚重的人,他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胆量?”
丁云毅的面上看不到丝毫轻松:“很多事情往往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如果我们都认为张肯堂必须依靠我们才能对付郑芝龙,而对他失去了戒备,怕是真的到了大祸临头的时候就来不及了那……他的眼皮跳了下:“这次要对付郑家水师,张肯堂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我们身上,他在福建的军队没有任何出兵的动向,这点也不符合他的xìng格,他难道真的放心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到我的肩膀上,让我歼灭了郑家水师之后,势力得到进一步的增加吗?”
他在那沉吟了一会:“不行,不能大意,我们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绝对不能在这生死关头而葬送我们的努力。谢天,继续派人严密监视福州一切动静,福州哪怕调动一兵一卒,我也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黄谷山,你也立刻回到张肯堂的身边去,看张肯堂的一举一动,也是这样,无论张肯堂要做什么,我都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
“是!”两个人急忙应了下来。
丁云毅抿了一下嘴。自从自己第一和张肯堂发生过正面冲突以来,张肯堂似乎非常忌惮自己,也不太愿意再来找自己的麻烦,因而,自己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如何对付郑芝龙上。现在看来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轻视张肯堂了?
这些镇守一方的地方大员,人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了,谁都不是善男信女。
往往在你最大意的时候,他们会忽然给予你致命一击,而现在自己之前是不是也犯了这样错误?
丁云毅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反而必须要面临一个危机了。
想到这,丁云毅的眉头锁得更紧,脸上的忧虑之sè也愈发的浓重了!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四百十九章 要反就真反了!!
y云已经笼罩在了福建。
一场战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
一回到泉州的郑芝龙,迅速召集了郑家主要将领,通报了此次突然到来的危机。但无论是郑芝龙还是他的那些部下,都始终没有想明白这次的危机是如何出现的。
但危险还是一步步的朝着郑家走来了。
福州方面的情况正在不断的传来。自从郑芝龙跑离福州之后,福州全城戒严,而且丁云毅已经迅速离开了福州,去向不明。
郑芝龙非常清楚,丁云毅这是回台湾了,而且,他必须不会经过泉州。他回台湾做什么
台湾方面同样也有消息传来,虎贲卫水师正在大量调动之中。虎贲卫水师在这个时候调动吗难道,真的要来对付自己了吗
一直到了现在,郑芝龙还是无法真正确定张肯堂丁云毅他们要做什么大哥,大哥。郑芝凤连声叫着跑了进来,面sè非常难看:福州那里有消息了,张肯堂丁云毅真的要联手对付我们郑家
什么包括郑芝龙在内,所有的人都一齐站了起来。
真的,是真的啊郑芝凤面sè惨白:郑宏反水,诬蔑大哥和满人联络,y谋造反,眼下这折子都已经被飞马送往京师了。咱们郑家的大祸到了啊
郑芝龙身子晃动了一下......自从接受招安以来,自己虽然在福建飞扬跋扈。在实事求是的说,对大明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但怎么现在仅仅凭借着郑宏的一面诬陷之词,张肯堂他们就认定自己是要谋反
谋反自己从来也都没有想过混帐东西郑芝豹xg子急躁,第一个大声叫了出来:我郑家为朝廷如此卖命,四处为其剿灭海盗,眼下难道真的飞鸟尽。良弓藏了吗那郑宏算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我郑家真的要谋反,还会告诉他一个小小的郑宏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愈加之罪,何患无词郑森倒是表现得非常冷静:张肯堂其实很早就想对付我们郑家了。所谓郑宏证词,无非就是一个借口而已。即便没有郑宏,还会有张宏李宏。总之这次我看张肯堂是下了决心了既然逼着我反,那就反了到了这个时候,郑芝龙再也不去忌讳什么,海盗的xg格完全暴露:我忠心耿耿的为大明朝廷当牛做马,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吗好,好,反了,反了
他这话一出,却顿时让他的部下们变得兴奋起来。
这些人全部都是海盗出身,多年的富贵生活虽然淡化了他们喜欢冒险的xg格。然而一旦外部环境成熟了,这种xg格便又会升腾出来。
父亲郑森忽然说道:反,是为了新的招安。
什么郑芝龙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
郑森低低的说了好大一会,郑芝龙听的非常仔细,频频点头。等到郑森全部说完这才叹息一声:我有明俨,真乃我郑家之福啊
忽然面sè一正:郑芝凤
在
我给你一万人,你去把厦门给我夺下来
郑芝凤怔在那里:大哥,现在夺取厦门
不错,夺取厦门郑芝龙点了点头。
看着郑芝凤一脸不解的样子,郑芝龙也没有过多解释:厦门领兵为游击关肖仓。手下大约有两千兵,无论如何,都要在虎贲卫到来之前夺取厦门
是郑芝凤虽然不太明白大哥意思,却还是大声应了下来......
一场为了新的招安而进行的谋反终于开启了大幕郑家军大营内。
即将到达厦门的郑芝凤,却命令扎住了大营,迟迟都没有动静,这让满怀信心而来的郑家军,心里充满了疑惑。
郑芝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他现在那里顾虑着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郑芝凤的想法,其实这个时候的郑芝凤,对自己大哥选择在这个时候起兵,并且忽然要夺取厦门的做法是不满的,这等于是告诉所有的人,郑家真的反了
三爷,还等什么,既然副镇命我等前来夺取厦门,此时正应一鼓作气,挥师而上,夺取厦门。若再拖延,待燕军回师,可就来不及了军议一开始,郑芝凤的属下姜宁便大声叫道。
他原是跟随郑芝龙时间非常长的老部下了,很有胆量勇气,如果真的论资排辈的话,郑芝凤还要让着他几分才是。
姜宁声如洪钟,一副慷慨激昂状,几个热血将军听了杀气大涨。也纷纷上前请战。
郑芝凤沉思一番道:话虽如此,但厦门守将关肖仓非等闲之辈,我大军出动的消息只怕早就传到厦门了,但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其中有y谋亦未可知
管他什么y谋郑芝凤话音方落,姜宁之子姜大岩接过话头道:我大军一万,厦门不过只有区区两千守军,只要三爷一声令下,一万大军齐出,聚于厦门城下,关肖仓纵有再大本领也回天无术
姜大岩与他父亲一样,都是个大嗓门直肠子,且其年轻气盛,反驳郑芝凤的意见时更是毫无顾忌地大呼小叫,唾沫横飞,一副不容置疑之态,让作为主帅的郑芝凤很有些不爽。
我们是水军改充步兵,不可疏忽行事。郑芝凤冷冷道。
水军改充步兵又怎么样我军实力远超厦门军,正可趁机进击。一举建功姜大岩丝毫没有察觉到郑芝凤的不快,仍一副昂扬之态。
我恐水土不服郑芝凤再耐着xg子说道。
属下连ri巡视各营,见大部分军士康健如初并无水土不服之状姜大岩毫不客气地将郑芝凤的话驳回。说到这里,姜大岩忽然又一哼道:三爷到难道没有去营中瞧瞧么弟兄们的士气可正旺盛着呢,贪生怕死,我郑家军里可没有
郑芝凤脸sè一变,一对剑眉立时竖了起来。如果说一开始。他与姜家父子还只是对军略的争执的话,到现在为止,姜宁父子的这一连串针锋相对。尤其是姜大岩最后的这句话,已让郑芝凤感受到了轻蔑
其实郑芝凤的这种想法不是这时才有的。大军一开动之后,姜宁便跑到自己这里前来请战。当时郑芝凤正惊疑间。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想着待众人商议后再做决定。郑芝凤的这种态度惹得姜宁很不满意,并直言此举乃延误战机。今天军议,姜宁父子又是一副咄咄逼人之态,大有非出兵不可的架势,这让郑芝凤很是恼火。
他开始隐隐觉得,这姜宁父子其实瞧不起自己。
郑芝凤产生这种感觉也是事出有因。他虽是郑芝龙的弟弟,统兵大将,但论年龄不过三十多岁,以往虽有练兵经历。但出兵放马却是头一回。在讲究军功和资历的军队中,实也无多高威望可言。
对此,郑芝凤不是不清楚,不过他素来心高气傲,自诩名将之资。又岂能忍受下属的轻慢姜宁父子的这番鲁莽,在他看来是对自己的一种裸的挑衅而他二人本身的身份,更让郑芝凤觉得他是有意为之
不过郑芝凤最终忍了下来。毕竟他是主帅,面子上的气度还是要讲的,他不想因此给人留下气量狭小的印象。念及于此,郑芝凤强捺怒气。y沉着脸道:兵法有云: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今敌情未明,我军贸然出击,倘有错失奈何真定之败,时过未久,岂能不引以为鉴
郑芝凤想让眼前这个讨人嫌的家伙赶快闭嘴,无奈姜大岩是个一勇之父,毫无心机,方才又和郑芝凤争得兴起,且他也确实不太看得上这位将领。故而郑芝凤已明显神sè不豫,他却恍然未觉,反而头一扬,竟带几分教训的语气道:
两军对阵,形势千变万化,为主将者要善于临机应变,如此方能破敌拘泥于兵书所言,不能变通,那与纸上谈兵的赵括又有何异
混账姜大岩话音方落,郑芝凤已破口大骂
一个自己的下属却也拿赵括出来暗讽自己,且还当着满厅文武的面,这叫郑芝凤如何忍得想到这里,郑芝凤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拍案而起
郑芝凤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姜大岩,眸子中似要喷出火来。可怜姜大岩对即将到来的大祸浑然未觉,仍丝毫不惧的傲然而立。
姜大岩愣头青一个,姜宁却感到不妙。看着郑芝凤略显扭曲的脸庞,姜宁忽然心念一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一股惊恐的神sè。
诸将看到主帅一副怒发冲冠之态,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g。
郑芝凤后威严地向堂内扫视一眼:本帅受副镇重托,自当殚jg竭虑,以求早ri破敌。今三军齐聚,正当上下一心,齐力奋发,然有姜大岩者,心怀叵测,不听号令,污蔑上官,扰乱军心。若不施以严惩,恐此后将令不得行,军心不得聚。为天下计,本帅不得不肃军纪,振军心,吓不法,儆效尤
眼见郑芝凤如此,宁立刻明白下面将要发生什么,他当即一声大叫,跪行到郑芝凤脚跟前,哀求道:三爷饶命啊小儿浑人一个,胡言乱语,实是该死但请看在我姜家三代效忠朝廷的面儿上,饶小儿一命啊
三爷手下留情这时其他文武也反应过来。姜家父子虽然粗鲁,但为人直爽,在军中还是有些人缘的。眼见姜大岩因言获罪,众人也心有不忍,纷纷出言替姜大岩求情。
随军的郑芝龙派来的的亲信高巍和刘璟也为姜大岩求饶。
此二人本对郑芝凤印象不错,觉得他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但郑芝凤此番表现,却有些出乎他们所料。毕竟方才是军议,众将本就可以畅言无忌,纵姜大岩不知轻重,话语刻薄,冒犯了郑芝凤,但略施薄惩也就过去了,万不至于被杀头。
见众将和两位大哥派来的人都为姜大岩求情,郑芝凤的脸上显出一丝犹豫。刚才他是在气头上,这时冷静下来,也觉有些不妥。
就在郑芝凤犹疑时,他的心腹俞渊走上来,附着他耳朵低声道:三爷,姜宁在军中颇有威望,若就这么把他儿子杀了,恐会使其心怀怨望,将士们也难免心冷,如此对大业颇为不利,还请三爷三思
郑芝凤又是一震。俞渊说的有道理,仅就诸将都为姜大岩求情这一点看,姜宁在军中也不是白混的。郑芝凤毕竟是个年轻望浅的统帅,在军中根基不牢,若因杀一个小小的姜大岩,却让诸将心存怨望的话,那自己这个主帅真就不好当下去了。
想到这里,郑芝凤心中终于有些松动。
不过松动归松动,郑芝凤却也不能就此改口。似乎看出了郑芝凤的难处,俞渊眼珠子一转,一溜儿跑到仍呆若木鸡般立在当场的姜大岩面前,一脚将他踹到地上,狠狠骂道:臭小子,主将运筹帷幄,所虑所谋岂是你小子所能匹今尔大言不惭于先,胡言犯上于后,便是打六十军棍亦不为过还不赶快向主将请罪
姜大岩被俞渊一踢,立时清醒过来。待把俞渊的话一回味,他就是再傻,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姜大岩虽然不服郑芝凤,但也不想把命丢在这里。反应过来后,他也只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忙跪行到近前,对着郑芝凤磕头如捣蒜,极力请罪求饶。
姜大岩服软,众人也忙跟着再一通求情,郑芝凤的面子总算好看了些。有了台阶,郑芝凤总算不再坚持斩首,而是板着脸冷冷道:
本帅领军,素来讲究令行禁止。大军不可轻出,此事方才已有定见。尔不知军事,无端指责本帅定略,乱我军心,本当伏诛。兹念尔父子忠于郑家,往ri略有薄功,且饶尔一命,改打军棍六十。下次若再犯,则定斩不饶
其实所谓的不可出兵不过是郑芝凤与姜大岩的争论之语,根本没有所谓的定见,他这番话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明眼人都知道,姜大岩的罪过若非在这上头的话,那就只能是言辞冒犯主帅了。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四百二十章 火烧!
郑芝凤终于还是动了!
目标——厦门!
厦门守将关肖仓摆出了一个怪阵,他并没有把全部的兵力都放在厦门,而是亲自带着厦门一半的兵力,一千人守卫在了厦门外的荡子口那!
荡子口有座小山,关肖仓就把自己的指挥之所放在了这里,而这也等于是把自己直接放到了郑芝凤对立面的第一线……此时的郑芝凤知道手下步兵居多,但对毕竟只有那么多点,于次rì一举拿下荡子口,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仗打。这是出发前和郑芝凤研究好的,郑芝凤执行起来一丝不拘。
郑芝凤没有想到这次出兵出奇的顺利,没有遇到过有效的抵抗,各地小县城的明朝官吏逃的逃,降的降。他要重新任命各地官吏,搞得郑芝凤头有点大......
二个多时辰后,敌人已经逼近的消息传到了关肖仓那。关肖仓麾下守备柳河东当即命令各部衣不卸甲,马不离鞍,进入战斗状态。
探子半个时辰回来一个,报告着郑芝凤的行动位置......
突然天空一声闷雷,雨点砸在关肖仓的脸上,滚落到嘴边,一丝苦涩,一丝绝紧张。现在的情况只能够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吧......
关肖仓看了看柳河东,他也在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好在雨并没有下起来,像那孩童。刚哭了几声,看见糖果到了嘴边,就止住了悲声。老天在考验关肖仓的心志吗?
等,只能等,关肖仓心如火焚......紧张、压抑、焦躁不安......关肖仓在祈祷着......
又一个探子回来报告,郑芝凤已接近。柳河东已指挥大部人马向官道两侧山后移动,一旦郑芝凤不停留。各路人马将马上进入预定位置。
关肖仓期待着消息。各部已相应地运动在两山后,选择在距离自己预定地点相对较近的地方等候。
天sè渐渐黑了,探子来报。郑芝凤进入林县,好象没有继续前进的意思,其他人正在监视。
郑芝凤最终还是在林县住了下来。关肖仓放下了提着的心。老天也在帮关肖仓,掉下几个雨点后,弯弯的月亮和几颗星星露出妩媚笑容。
天亮前,各部已进入指定位置。其实也并不复杂,入口处南面山上安排一百人,由把总方明亮负责,只要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圈后,放下燃烧的滚木叉死道路,之后向东走,往下放一定量燃烧的滚木并引燃道路两侧的蒿草。在拐弯处也安排一百人。入口处火起,这块也叉死道路点燃滚木,再去点燃官道两侧蒿草,这样可以烧死一半。东段北山上安排五百人人,以火起为号。石头,滚木往下落,砸死多少算多少。出口以滚木石头封住,还是以火封口稳妥。这样,敌人势必向南面山上跑,大队人马集中于此。由柳河东指挥。
万事俱备,只差敌来。天已大亮,太阳冉冉升起。各部隐藏的不错,走在官道上很难发现。一阵马蹄声起,一个猎户打扮的人奔向关肖仓这来。
关肖仓还是有自知之明,可不想拿着刀亲自砍杀,但也不愿意在山村里呆着。躲在出口不远南面山上,预备了一支鼓,打起来,关肖仓要擂鼓助威。
褚明引着这个猎户来到跟前,原来是探子。
“敌人已经出动,向荡子口这边开来,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即到达。”
关肖仓的心又提到噪子眼里,关键时刻到了……郑芝凤催促队伍速行,一路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也有点志得意满,大哥看重自己,自己也没给他丢脸。骑在马上,招呼着:“弟兄们,快点走,到厦门放假一rì,酒肉管够。”
一听这话,士兵走起来更加来劲。
走到荡子口,郑芝凤觉得地势不利,小心为上。
“俞渊,你带五百人前去看看。”
“末将听令。”
俞渊更是骄傲的不得了,主将有令,自己不得不去,有什么看的,一路就算有抵抗的,也都龟缩在州府守城,出都不敢出来。
俞渊走出七八里,还向山两侧瞭望,有什么呀,什么也没看到,快到了荡子口的出口。俞渊勒住马缰绳,前方已相当开阔了,一眼可以望出十余里地,对传令兵说道:“去,禀告主将,平安无事。”
郑芝凤喊了一声:“走”
大部队进入了荡子口。一万的队伍,声势浩大。俗话说得好: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扯地连天。
前锋是五千步兵,中间是缁重,三千余人护行,后卫是郑芝龙亲自指挥着的两千步兵。
而此时方明亮告诫士兵不要轻举妄动,听其号令。看着郑家军没任何防备,向前行进。心中高兴,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计算着过去有一万人,当最后一个人进入山口的时候,方明亮向西看了看,再也看不到郑家军的影子后,一声大吼。
“弟兄们,放滚木。”
刹时间,一根根燃烧着的,还有些没燃烧的滚木,向山口滚去,顿时,山口处堆积了三四百余根滚木,涂抹了黄油和松香的滚木也燃烧起来,并向四周漫延。
这是什么季节?杂草、灌木都耗尽了最后一滴水份,干柴遇烈火,瞬间,火光腾空而起。
方明亮一看差不多了,二三个时辰之内大火不会熄灭,谁要想从这出去也是不可能的。随即指挥所部顺着大山向西行进,一边走。一边向山底官道两侧放火箭,并引燃准备好的滚木,扔下山底。
那边火光一起,捌弯处的把总李尚忠也如出一折,扔下滚木,点燃蒿草。出口处的士兵也扔下滚木和石头,片刻之间。出口堆积有二人多高,还冒着雄雄火光,想从此出去。比登天还难。
俞渊率领的五百人,没有被封在里面,见后面事端一起。也愣在那。
北山的五百千士兵,也不用瞄准,西瓜大的石头和滚木向山底砸去。一时间郑家军死的死,伤的伤,躲又没处躲,藏又没处藏,哭爹叫妈,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郑芝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中埋伏了。一看片刻之功,自己的士兵死伤近一半,而那边在大火中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心中骇然。自己无法相信,福建除了一个丁云毅外哪来的如此厉害的将领。
稍一定神。马上大喝一声,“弟兄们,向南面山坡冲!”
太突然了,郑家军被打蒙了。骄兵必败,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就算他们不是骄兵,一路而来。太顺利了,他们根本想不到,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半路截杀他们,包括郑芝凤。
混乱停止了,郑家军反应过来,各拿刀枪向南面山坡冲去,战马是用不上了。郑芝凤带领剩余的几千士兵刚冲到一百米左右,半山腰上出现大批明军。
郑芝凤大叫道:“后退也是死,冲出山坡就能生还,弟兄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啊!”
柳河东令旗一摆,明军开火了,火枪和弓箭一起向郑家军招呼,顿时,枪声大作,箭如雨发。郑家军也是一边冲,一边shè。
柳河东不认识郑芝凤,但看到郑芝凤手提大刀,冲锋在前,感觉是个头头。shè人先shè马,命令士兵向郑芝凤这边招呼。
郑芝凤用大刀拨打着冷箭,拚命向上冲。一颗子弹击中大腿,稍一趔趄,单刀杵地,立住了他那高大的身躯。
身后亲兵一拥而上,想上前护架。弹锋和箭雨使大部分亲兵倒在郑芝凤的身旁。剩下的几个亲兵,拉着郑芝凤向后退去。
关肖仓在山上观阵,心中高兴,这仗打得这顺,也忘了擂鼓助威的事了。
在山口外的俞渊也发起了攻击,但他没有直接进入战场,而朝关肖仓这边的南山上攻来。
原来,变故一起,俞渊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在那观察形势。他带的人少,如何让这五百人发挥作用,他在考虑。发现关肖仓这边人少,好象护卫着人什么人在观战,应该是这支队伍的头领。
俞渊思量着,只有赌一把了,带领着手下稍稍地向这边袭来。
再说那郑芝凤,腿上有伤,无法动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明军越来越近。他不甘心,指挥着郑家军进行反扑。但却无法挽回局势,明军对他已经形成了包围,包围圈越来越小。
看来败局已定,心中这个恨呀,自己太大意了,大江大浪冲过了多少,今天在这里是翻了船。自己怎么向大哥交待啊。自己身边只有几百人了,唉!郑芝凤一声长叹,想要横刀自刎。
不过部下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郑芝凤:“三爷,千万不可啊,胜败有命,咱们还可以重新收拾了再来啊!”
郑芝凤长长叹息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钢刀......
不过,这个时候的关肖仓也好不到哪里去。关肖仓在南山坡上,还在高兴,这战斗还有什么悬念。
突然,一个卫兵大喊一声,“有敌人!”
只见山下涌上来五百余郑家军,这时,已经相当近了。那边打得热闹,大家都在观战,谁也没注意这边来了敌人。
侍卫长惊出了一身大汗,来不及多想,指挥卫兵进行防卫。顿时,枪声大作,黑烟四起。在shè杀了十多个郑家军之后,进行了白刃战。
四比一,虽说这些卫兵忠诚勇敢有余,但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稍一接触,纷纷向后退却,抵挡不住了。二名忠诚卫士保护着关肖仓,也向后退去。
关肖仓用手一指,卫志远明白,上前擂鼓。一是鼓舞士气,二是给山下的柳河东送信。
怎么办,向后退,越向后离大部队越远,而且,三面都是敌人,只能往山头跑,看来,跑不是办法。只有向前冲,杀出一条血路,向山下跑,和大部队汇合了就安全了。关肖仓把意思告诉两名卫士,来个反突击,二人拥着关肖仓向主力靠拢。
这边,侍卫长声嘶力竭,高声喝住后退的士兵。
一名卫士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冲,冲破敌军包围,到山下就安全了”。
侍卫长也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冲,后退者死。”
这些卫兵也明白了主将的意思,不自觉地形成了一圈,把关肖仓裹在当中,保护起来,像一个团儿一样向敌人冲去。
但,这是战场啊,况且是力量悬殊的战斗,真正做到安全地保护一个人太难了。好在,俞渊偷袭时,是想包围这些人,队伍是散开来的,是成扇形的,直接冲其一点,敌人并不是太多。
几名在前头拚死冲杀,虽然身边的士兵见少,但郑家军被杀红眼的两人吓坏了,纷纷后撤。
这时,侧后杀进来一个郑家军,挥刀向关肖仓砍来。可能是看关肖仓在队伍中间,是保护的对象,所以要杀关肖仓这个头头,这也是他们来这的目的。
关肖仓挥刀去挡,这个郑家军倒是机灵,抽刀向关肖仓腹部捅来,关肖仓一闪身,脚下没注意,被石头拌了一跤,跌坐在地。
这个郑家军高兴了,跟进两步,挥刀向关肖仓砍来。
这时的侍卫长眼睛冒火,一刀结果了跟他打斗的一个大郑家军头领,用刀背隔开了郑家军的刀锋,飞起一脚,把那个郑家军踢出十步之远,架起关肖仓向卫士们靠拢。
前面的卫士已经杀出血路,护卫着关肖仓向山下跑去。
太凶险了,说实话,一冲进战场,这种生与死的格斗,使关肖仓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脸的麻木和茫然。还讲什么理智,讲什么策略和智慧,做到的只有本能的思维和动作......
关肖仓像死人一样被卫士架着,向山下跑,没多远,山下接应的部队上来了。
“弟兄们,杀呀,不要放跑一个敌人。” 这时,战场上又响起了这样的呼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越来越多,郑家军越越少,战场上也没有了悬念。俞渊被乱刀砍死,他那五百人也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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