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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里挣扎     擎国txt下载     擎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节、非典型花酒

    姜田偷偷为自己的肚子默哀,还亏自己中午只喝了两小碗稀饭,就是为了晚上能吃个痛快,看这架势别说是吃饭了,不让人看笑话就是好事。人家已经递过话来了,自己怎么也得客气两句吧。

    于是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同样朝心月拱了一下手:“讨教二字不敢当,但有所能定当知无不言。”

    这就是一句套话,谁也不信他看见美女后就能竹筒倒豆子把实话都说出来,毕竟他不是某位sè狼。于是田虚海乐呵呵的站出来:“今rì我们是以文会友,大家还是坐下来先吃几杯酒水助助兴。”

    这个提议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赞同,刘宝铠和宋懿都想着先灌醉姜田再说,心月那边也没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姜田就更是希望借机吃点东西垫底,免得一会肚子咕咕乱叫。这落座之后姜田又心里又嘀咕上了,一般来说你这卖笑的陪客人吃花酒,就算不用说点荤笑话提升气氛,那至少也得离着客人近一点,好体现出自己的职业特sè吧?奇就奇在桌面上五个人几乎已等分的形式坐开,就好像不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而只是找一异xìng知己聊天畅饮,这女子究竟是个什么路数?再说这桌面上也讲究的很,几个丫环一类的姑娘走进来,对桌上的菜品一一分盘,每样菜都在客人面前有那么一小份,既不会太多让你吃不完,也不会太少让你尝不出滋味。

    姜田仔细的搜刮了一下记忆,好像汉家吃饭其实讲究分盘制,这样才能体现出礼仪与卫生,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大桌子人胡吃海塞了?看来这事又和满清脱不开关系。于是他也不好甩开腮帮子大嚼大咽。刚吃了几口开胃的凉菜,就已经被灌了两杯酒,再傻的人也该看出这里边有问题了,姜田心想不能让你们就这么得逞。

    “三位贤弟请在下吃酒,想必对今天的考试是胸有成竹了。”酒桌嘛,就算差了三百年一样是国人胡吹神侃的所在,话说的多了,你们也就忘了劝我喝酒了。

    宋懿笑着答道:“这都亏了姜兄,若不是你教我们那些算数的诀窍,也没有这般容易。”

    “哦?”本来还同田虚海聊文学的心月来了兴趣:“没想到姜公子于算学也有研究?我还只当您在白话笑话上深有造诣,原来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了。”

    “诶……”十分兴奋的田同学哪能让美人自谦:“姑娘有所不知,姜兄可是深藏不露啊!若说这京城之中不为官的百姓里,也就只有姜兄与姑娘你算是新学一派的翘楚!”

    什么?姜田心里咯噔一下,本来以为这位就是寻常的那种青楼才女,无非就是jīng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的传统艺术,要不然自己怎么敢随随便便的说了一句知无不言,反正这种场面话谁都会说,就算你们到时候要吟诗作对,我这边还有个半文盲的sè狼垫底不至于成为别人的笑柄,听这话中的意思竟然还是个研究科学的?你说你一个青楼女子,研究科学干什么?至于他田虚海说的那句深藏不漏压根就没注意到。

    “难得难得!”心月露出了一种兴奋的表情,看得出这不是装样子的逢场作戏,好像是真的很感兴趣:“田公子可是难得夸奖别人,前些rì子曾听说你要开馆讲学,想必先生你是腹藏乾坤了?妾身此刻正有一些疑问未尝得解。”

    “姑娘且说来听听。”大话说出去了,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昔rì圣上曾言,rì出rì落、月缺月圆非是神力所谓,实乃星球运动的结果,只是这大地若真的飞速旋转,我等怎会不头晕目眩?一年四季又是如何产生?”

    姜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宋懿看出来这话题牵扯的比较急了,当初皇上是说过这话,而且西夷的某个船长吃饱了撑地也真的开船围着地图绕了个圈,所以大地是圆形的这已经逐渐在学术界成为了共识,但更深一层的研究就没有了,自己的爷爷说过皇上想必是心中臆测的,至于如何证明却没有办法。现在过于急迫的逼姜田只会适得其反,这种无头公案哪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于是赶忙出来假惺惺的打圆场:“姜兄的才学那自不必说,若是有机会姑娘不放同我等一同听姜兄讲学如何?”

    他这话一语双关,一方面看似是为姜田解围,其实等于约定了今后还要给他们讲课,同时也为自己的好友创造了机会,哪个年轻的学子不盼望着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绮旎风光?田虚海看人家姑娘的眼神都与众不同,自己能不为他着想吗?

    刘sè狼闷头吃了半天一句话都插不上,心说你们一个个装博学多才,来这种地方吃花酒吃的就是一个痛快,这般扭扭捏捏的算什么青楼!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出口,谁让读书人就是喜欢这么个情调呢。同美人聊聊学问说点无伤大雅的笑话,就好像来这里洗涤了心灵一般,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不是想抱得美人归。也许对于这些有着jīng神追求的人来说,既然自己的婚姻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那么和青楼才女探讨诗词歌赋就是追求zì yóu恋爱的有效途径了,不过这个道路和后世的zì yóu恋爱有个共通之处,那就是费钱!

    sè狼心想你们不愿意说出主题,那么还是让我这个俗人开口吧:“心月姐姐,今天我们一来是要答谢姜兄,二来还是希望姐姐能做个中人。你也知道弟弟我得罪了玲珑,其实左右不过就是为了一个的婢女,这般记恨我等就不必了吧。”

    正在应付的姜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sè狼还算是没忘了初衷,正好借这个停顿的机会自己先吃个滑溜鱼丸。心月那边本来还打算深入的聊一聊地理大发现,结果就被这家伙给截住了,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你们有所不知,这夕芸当年乃是同玲珑一起没入官jì,玲珑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只是查出荣府的老爷贪墨军粮,当今圣上才一怒之下抄家杀头,当年还是前明的天下,所以这才将女眷打入贱籍,两个小丫头突遭变故如何能安心,这倚红楼中只有对方算是故人,所以别看玲珑有时候朝夕芸发脾气,但心里还是舍不得的,姜公子为报恩而赎人,小女子自当为夕芸高兴,你让玲珑没了唯一的知心人可怎么活?”

    姜田没想到这事还挺麻烦,用后世的语言形容那就是玲珑对夕芸产生了心里依赖,别看平时不拿对方当回事,真要是没了这人却又不行。不过倒是知道了原来玲珑本xìng荣。

    刘宝铠比姜田还要着急的追问到:“那依姐姐之见,可有转圜的办法?”

    心月的嘴角微微一翘:“这就要看姜公子的诚意了。”

    她的办法说来也很简单,这丫头不是内心封闭吗?那你姜田如果能打开她的心扉,不久不需要夕芸的存在了吗?

    “这……”姜田不能不犹豫起来,让自己追女孩子这还算了,可如果真的使用这种办法,绝对不符合自己的生活原则,你一个官家小姐沦落风尘固然可怜,但是自己没义务拯救你于水火吧?再说你要是真的离不开夕芸,那当初干嘛虐待她呢?看看这位心月的丫环们再看看夕芸,在强烈的对比下你想否认都不行。就算你生得花容月貌,我也有自知之明,别说这个sè狼自己比不了,就是今天倚红楼中任何一个客人,论财富、论地位自己都无法和人家竞争,我可没闲钱每天上你这里报道。

    心月也看出他是误会了,于是连忙更正:“每rì里我们推窗就能听见姜公子那边人声鼎沸,大笑之声能传出几条街,如果公子能以此才能解开那丫头的心结岂不是一桩美事?”

    说的挺隐晦,其实核心意思就是我们想找你来这里走穴!但是考虑到你这个秀才未必愿意来青楼卖艺,所以就给你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你同意了,我们这边就负责安抚某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若是你不同意,那也别怪我们袖手旁观!

    姜田这个无奈呀,你们还用得着这种办法来招揽客人?而且咱们就住斜对门,那边的客人听惯了我说相声,换个地方他们还是在听我一个人说相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来你们这里也以一样没有新段子呀!

    宋懿见姜田沉吟不语,只当是他不愿意自降身价。别看茶馆里他只是个小二,但四民之中这商人好歹还是个平民,总比这青楼要高级些吧?再说新皇帝对商人十分看重,大有抬高其社会地位的意思,你青楼再怎么抬高身价,也还是社会的最底层,出这种主意只能说是要看姜田的笑话,绝对不是要解决问题。

    “这不太妥吧。”想通了关键之后,宋懿替姜田挡驾了:“姜兄说书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以此为业,听闻玲珑姑娘于音律上颇有造诣,不如就让姜兄填个词牌算是赔罪?”

    填词嘛,说白了就是按照固定的格式写个歌词,中国音乐进化路线同西方不一样,咱们这边除了极少能自己谱曲的大能之外,多数人都是按照套路演奏曲牌,如果哪位文士灵感来了为音乐写歌词也不少见。这就像在后世选出最流行的几个流行歌曲,然后你可以随便的在曲子里篡改歌词一样。这只能算是文人雅士的业余爱好,就算传出去也只能说你玲珑受到了姜田的垂青填词,而不是姜田屈尊给你说书。当事人这时想不到这么深,原版的姜田最多只是个书呆子,吟诗答对尚且有点吃力,谱曲填词就更是没希望了,所以不知道这短暂的几句交锋,就已经让自己的脸面转了好几个圈。

    话说这心月也真不愧是薛宝钗似的人物,她对科学掌握了多少这不知道,能在这里脱颖而出的姑娘岂是能如此简单就气馁的?只见她不动声sè地回答:“是我失言了,其实那丫头死犟的很,即便如此这般的做了,她会不会顺气也未可知。”

    姜田刚在心里念叨一句:这个女人不寻常,就听见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嗓音说到:“我当然不会原谅他!”

第十七节、请君且入瓮

    “拐带我家夕芸的事情怎会如此了结!”还是那身月白sè的褙子,玲珑就像是一个临凡的仙女一般站在门口,只不过这仙女正看着姜田怒目而视。

    这回轮到刘sè狼露出猪哥相了,只是因为宗教习俗的关系你绝对不能让他听见这个形容词,否则真的有可能引发流血冲突。至于姜田嘛……他压根就没看玲珑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盘中的菜肴,就像这屋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众人有点诧异的看着他,这般目中无人也够个xìng的,还别说对付这种大小姐脾气的女子,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他们哪里知道姜田完全就是借着吃东西来给自己拖时间,他正在思考怎样对付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丫头,同时也能多吃几口。

    见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挑衅,年岁最多十四、五的夕芸果然沉不住气:“就这种穷酸也配给我填词?姐姐你也别被他骗了,我才不信能用个瓦罐就卖二百两,否则当初怎么还需要夕芸施舍饭食!我看八成就是这姓刘的和他一起演戏吧?”

    这刘宝铠虽说是顶着公爵爵位继承人的身份,但是他从小是在战争中长大的,还没养成和平时期那种纨绔子弟的各种劣习,尤其是此子极为好sè,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还偏偏不敢干出强抢民女的行为,所以他这种人就靠着青楼楚馆来满足一下sè狼的本xìng,偏偏这玲珑也是个没有职业自觉xìng的,每次sè狼想讨好人家都是热脸贴上冷板凳,他就是想贴屁股人家也不让啊!所以时间长了他也有些怨气。

    “我演戏?”sè狼放下筷子抄起毛巾擦了擦嘴:“你不就是会几种乐器吗?我们姜兄的能耐说出来能吓死你,你见过哪个秀才能写标准军字还可以用胡人数字算账的?你见过……”

    “贤弟醉了,莫要胡言!”他还没说完,宋懿急忙拦住话头,这傻小子怎么能随便就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呢?好在这两条都算是众人皆知东西,不算是泄底,不过让他再说下去可就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了。

    玲珑没想到这个一直看自己流哈喇子的家伙竟然敢造反,一气之下板起了脸:“笑话,君子六艺‘乐’居第二,那是必须研习的大艺,‘数’不过是小艺而已,身为儒生本末倒置也好人前招摇?”

    心月知道不能让这些人在这里争执起来,否则他们结怨是小,反正自己一介女流斗不过这些贵公子,怕只怕那个没分寸的玲珑大小姐脾气又犯了,真要是惹怒了小公爷,岂不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她款款的站起身,就算是要劝架也不能忘了仪态,幽幽雅雅的伸手揽住了玲珑的肩膀:“妹妹此言差矣,能jīng通六艺者自古少有,于其中一二而有所小成便极为难得,何分大小。小公爷不必和我这妹子一般见识,这‘驭’、‘shè’之术也在大艺之列,若论此道恐在座诸人皆要甘拜下风。”

    姜田听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印象,此女还真就是薛宝钗第二!一句话就捋顺了sè狼的心气,他是武将之家,论文采比不上田虚海,论新学干不过宋懿,琴棋书画也是一窍不通,但就是这武术修为自有传授,这也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特长。

    田公子本来就是想会美人,只是从刚才开始话题就总是围绕着新学打转,这让自付文采风流的他好不自在,而且刚才心月的那番话中就是不提诗书,这是他的长项所以心中就更加不快。被人瞧不起了怎么办?找回场子呗!

    “心月姑娘所言不差,姜兄所jīng擅者不在音律,不如就让他解答你心中的疑惑,便足以证明姜兄的大才!”他心说当今圣上都弄不明白的事情你也够呛,到时候心月一失望还得和我聊聊经史子集。

    玲珑也不是傻子,她知道刚才有点过分了,自己已经不是荣府的千金小姐,眼前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心月心中有什么狗血问题她可是很清楚的,那些跟风月沾不上边的东西也就这傻姐姐喜欢,眼见这田公子愿意祸水东引自己何苦不顺坡下驴?

    “我看这个办法好!”玲珑对此提案给出了肯定的态度:“刚才就听见姐姐询问那些rì出rì落的事情,你这被人吹上天的家伙可有本事解答?”

    宋懿眼见局势要失控,一直在思索着怎样才能稳定住这些人的情绪,没想到就是一犹豫的工夫竟然又将话题扯回了原点,这个问题连圣上都没有说清楚,京城里那几个传教士也对《rì心说》嗤之以鼻,你现在抛出这道难题不是想看姜田的难堪吗!

    谁都没意识到,一直不说话的姜田其实早就烦透了这顿不伦不类的酒宴,玲珑这丫头到现在都还没发现自己是懒得理你吗?夕芸都已经被我带出去了,你有本事就把她再拽回来呀?还有这个叫心月的,虽然是八面玲珑两面讨好,可你也是个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的,你说好好地青楼才女你不做,不趁着青chūn貌美多攒点钱防老,非要搞什么科学,你当自己是居里夫人呀!还有这sè狼,既然你自己非要上赶着捧臭脚,那就干脆舍掉脸面去死缠烂打,事到临头又觉得颜面无光,你早干什么去了?就凭你老子的地位,抢个风尘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谁会和你较真?最要命的就是这田虚海,你要是放不下儒生的架子就干脆别吃这碗饭,想搭上新朝的晋身坦途又舍不得程朱理学,你爹身为吏部尚书是怎么教你这种半吊子的?

    其实姜田没发现,自己因为肚里无食一开始又喝了几杯酒,所以此刻酒劲撞脑已经有点微醉了,虽然思路还很清晰,但是已经忘记自己的伪装了,所以他不慌不忙的又喝了半杯,这才懒洋洋的扫视了一下众人:“填词嘛……我不在行,若是做一首新曲,在下倒是还有点自信。至于那四季更迭yīn晴圆缺,要搞清楚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证明地球在旋转更是手到擒来。只是我这人市侩的很,没好处的事情才不干呢。”

    他这做派本来是想耍个无赖,故意给那俩没有职业道德的女孩添堵。但是在场的仨纨绔绝对是内心巨震,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知道,如果真的证明了地球在转,解释清楚了rì出rì落、月缺月圆,别的好处不知道,但至少这科学院里你就能横着走了,说不准宋老头都得将院长的宝座让给你!本来忘了初衷的仨人被这话给惊醒了,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就用独有的眼神传递出了作战计划。

    “姜兄,你醉了!”宋懿趁俩女子没回过神来抢先开口:“这等难解之题岂能轻易解答?”

    田虚海一看马上就接着忽悠:“诶!说不定姜兄早就成竹在胸了。只是我等才疏学浅不能参破天机罢了。”

    “瞧你们说的,他哪里是这种人!我看他是怕驳了美人的颜面,所以这才手下留情了。你不妨就露上一手让我们开开眼,也省的让人觉得你弟弟我是瞎吹牛!”这个刘宝铠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和玲珑斗气。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表演,心月马上就感到了诡异的氛围,难道说这姜公子当真是身怀大才而不遇?瞧这三人的言语之中哪有劝架的意思,分明是巴不得让他展露一番。只是在心中略微一衡量,她马上就发现自己最好还是配合一下他们,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好惹,同时她也想看看这著名的疑难问题是否真的能解答。他自称市侩,哪有市侩的人能信守和一个婢女的诺言?想必他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姜公子说笑了,财帛银钱这些俗物怎么能入得人眼,我看不如这样吧,倘若公子当真能答疑解惑,小女子愿侍奉公子左右!”心月这是豁出去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周旋于达官显贵之间,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嫁入深宅大院之中做个抬不起头的小妾,看姜田对夕芸的报恩可知是个重情义的好男儿,同时还是jīng通新学的奇人,自己若能委身于他也算是个好归宿。如果他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那自己也不会轻易的上当。

    她这么一说就等于是以身相许了。别说姜田吓一跳,田虚海的脸sè也是突然间僵硬了。其实此刻的姜田已经清醒了不少,也隐约的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但是骑虎难下呀,谱曲好说,问题是自己该画五线谱呢还是写简谱?无论是哪种你们也都看不懂呀!再说看田公子的模样,真要是收了这个美女还不给是自己背上一个大号炸弹?唉……刚才怎么就那么嘴欠,把话说得这么满还怎么收回来。

    这时候又到了宋懿表现的时间,他呵呵的轻笑了几声:“心月姑娘痴心科学,这可是世人皆知的,我看不如这样,若姜兄确有真才实学,那就不如收下这个女弟子,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瞧瞧,明明是侍妾,这下变弟子了,也就是说从任君采撷变成了只能看不能吃,这个宋懿真有临机应变之才。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同时让姜田和田虚海都松了一口气。

第十八节、伪天文学家

    满身酒气的姜田没敢走茶馆的正门,只好绕了一圈从后门溜回了院子,此刻已经打烊了,关上店门之后赵老板并没有在意他,回到自己的屋里休息去了,反倒是夕芸有点担忧的看着他,然后端来一杯凉茶给他解酒。虽然走路有点晃悠,可姜田的思维很清楚,今天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rì心说》和《地心说》关自己屁事,让个黄毛丫头鄙视一下又怎么了?非要逞这个能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一口喝掉茶水,他砸吧了一下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夕芸:“家里还有吃的吗?”

    这事说起来很奇怪,明明是参加宴席,结果姜田竟然没吃饱,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啃光一个馒头,夕芸很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根本没有吃东西。

    姜田三口两口的吃完馒头,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扭头看着小丫头他又笑了:“好妹子,你会针线活吗?”

    接下来的两天里姜田一直都没露面,茶馆里的看官们也琢磨着是不是这小子再也不说书了?这反倒是成全了勇于创新的柳先生,从观众们一开始的不太认同,到后来的逐渐喜欢上新评书,他最多也就是用了三天不到时间,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老艺人的功底相当扎实,否则就算有相声作为参考,也绝对不会只摸索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握住表演的分寸,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将全新的表演形式带到了其他书场去试验,逐渐的创建了新派评书的表演艺术形式,也被后世的评书艺人们视为承前启后的一代宗师。不过还是那句话,姜田一点也不关心。

    他待在院子里不出来并不是要躲避谁,而是正埋头苦干,希望能早一点完成自己的赌约。当时玲珑心思活络的给这个赌约设定了三天的限期,三天之后无论有什么理由,输赢必须立见分晓。所以姜田这两天只好将茶馆的工作推给夕芸,自己则鼓捣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好早rì完工。这段时间里赵老板曾经好奇的看过他一眼,不过他还是搞不明白这小子在鼓捣什么,而且还拉上夕芸和他一起折腾。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仨纨绔很准时的出现在了茶馆的门口,他们很期待看到姜田将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理论,其实他们当天就看出了姜田有点后悔,可为了不让他反悔这仨人愣是加上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如果姜田真的能解释清楚《rì心说》,那么玲珑今后将不能再纠缠于夕芸!这才让他勉强的答应了下来。这还不算,为了事情不会出现反复,这仨人还指使人在大街小巷散播关于这个赌约的详细情况,就是想逼得姜田不能反悔。如果他真的能证明《rì心说》,那将是一项划时代的重大发现,如果不能证明,则可以顺理成章的“雪中送炭”将他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姜田又穿上了那身儒衫手中托着一件盖着布单的东西,然后闲庭信步般的走出店门:“你们来的够早的,就一起去倚红楼走一遭吧。”

    这个赌约实在是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不仅是坐在科学院里宋老头,现在的běi jīng城许多人都知道城东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秀才,他写不出锦绣文章却能说笑话逗得大家捧腹,他明明读得是圣贤书,却声称能证明司空见惯的各种天象,用小有名气来形容他也不算是过分,只是没人知道为什么běi jīng城突然间就窜出这么一个怪人,更想不明白当今天子如此注重科学,为何还不着人礼贤下士的请这个秀才去科学院供职?倚红楼里的众人也很好奇,可他们注定是无法见证这一历史时刻,因为当事人钻进心月的房间之后,所有的门窗就被黑sè的帷幔捂了个严严实实,让人不禁去想,这么多人这么热的天都挤在一间屋子里,他们就不怕起痱子吗?

    还别说,此时屋里的人们虽然一个个大汗淋漓,但是没人知道这是因为炎热还是因为震惊,姜田不仅证明了为什么月有yīn晴圆缺,甚至连带着rì月食等自然奇观一并解答!

    “每当运转一定的周期,当月球与地球正好处在合适的位置上时,月球会挡住太阳的光线在地面上投下yīn影,所以我们就看到了rì食……”姜田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汗水,指着桌子上的一件模型。

    这模型的原理和许多学校的启蒙道具差不多,就是一根细长的木棍拖着一个地球和月球的运动模型,只是中间的灯泡被一截蜡烛头替代了,球体也是夕芸用布头缝制的,造型算不上浑圆,但好歹能让人一下子就看明白。屋里的众人对天文学的了解有深有浅,但所有人都被这个简单的东西震撼到了,它不仅讲解清楚了那些司空见惯的rì常天象,甚至姜田一开始就将地球倾斜着放置,顺带也说明了为什么会有chūn夏秋冬。至于要将房间搞成暗室,那是为了能让这些人更清楚的看到地球的yīn影是怎样制造出一个月牙的。

    “四季的温度变化受太阳的影响,但并不是说照shè的时间长就一定是夏天,气温的不同与阳光是否直shè大地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刘宝铠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下了帷幔,然后推开窗子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需要好好的让自己内心平静一下,亿万年来全人类都觉得神秘无比的大自然,甚至是神话了的各种星体,就在这一刻全都成了历史,太阳不是神明,月亮也不是在慢慢的成长,一切的一切都是星体运转的自然规律,那么那些宗教、神话、以及各种信仰该如何自处?他这个虔诚的回@教徒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宋懿早就忘了原先的目的,他盯着模型琢磨了半天,而且还亲自动手将三个星体摆出各种位置来演算,他发现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驳倒这套理论,从此天文学将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一个超出地平线的视野将能看见什么?

    心月彻底的折服了,眼前这个岁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秀才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她这个喜欢攀爬科技高峰的知识女xìng就是爬到终老至死,恐怕都无法到达对方的这种高度。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朝着姜田盈盈一拜:“妾身受教了,还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姜田叹口气,自己是不是能收这个美女做徒弟,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关键是只要能让玲珑别整天想着怎样整治自己就行:“姑娘不必如此,这师徒之礼我是不敢受的,但求姑娘能信守其他诺言就好。”

    玲珑还有点不服气,仔细的想了一会便追问到:“就算这些你都说对了,可你怎么证明脚下的大地在转呢?”

    姜田就知道她不会愿赌服输,好在自己对此也有准备,只见他拿出一个小漏斗,然后用一个简易的木头架子将漏斗吊在中间做了一个单摆,紧接着他抓了一把细沙土灌进漏斗,最后摆动单摆,漏斗一边运动一边露着沙子,逐渐的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条粗细均匀的轨迹,每条轨迹都和上一个形成一定的夹角。

    “你们看,摆动的时候本应完全重合的两条线出现了夹角,你们认为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的说法引起了众人的兴趣,重复了几次之后还是这样一个结果。

    姜田也不等他们自己回过神就解释到:“每天太阳都会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配合这个摆锤的运动,我认为地球是一直保持着自西向东的运转!”

    屋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能他们一开始完全没有预料到姜田的理论能讲解的如此直白透彻,并且毫无辩驳的可能。虽然心月和宋懿是知道某些理论已经在西方出现,但能够如此完整并且jīng确的进行再现,他恐怕是世界上的第一个人。

    沉默了一会之后,心月的好奇心被彻底的点燃了:“小女子还有一事不明,若真如先生所言那我等起岂不是随着地球在转?却为何依然稳立于大地?地球下方又怎能存活?为什么太阳能发光发热?为什么地球要绕着太阳转?为什么月球又要围绕着地球转?这些星星如果都是球体?为什么他们会孤悬于苍穹?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姜田有点发懵,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呀!这些问题牵扯到经典物理学的方方面面,还有很多则涉及到相对论等高深的玩意,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为什么!我又不是物理专业毕业生……

    这次宋懿没有出面打圆场,他也很想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并且他坚信姜田已经有正确的答案,所以他很期待这位才女继续发问。可是站在一边的田虚海有点受不了,试想如果自己心仪的女孩正满眼小星星的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就算这俩人以师徒相称恐怕都会让人醋意大发,更何况姜田绝对不想收这个徒弟。于是他急忙站出来拦住话题。

    “心月呀,这些个疑难岂是一天就能搞清楚的,我看还是先让姜兄休息一下,这场赌约就算是他获胜了……”

    姜田刚想松口气,就听旁边响起了脆生生的叫嚷:“不行,谁说他已经获胜了?说好的曲谱还没有呢!”

    所有人都盯着玲珑,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想,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难而退?这个看似落魄的穷秀才深不可测,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虽然姜田没有接受自己拜师,但心月内心之中还是将他看成了难得一见的老师,所以自然要站在徒弟的立场上帮衬两句,可她还没有开口姜田就已经说话了:“曲子是有的,不过惭愧的紧,在下不知该如何谱写,故而没有曲谱。”

    这倒不是说瞎话,这年头的曲谱都是用:宫、商、角、徵、羽,五个音写下来的,比西方少了两个音节不说,还没有节奏的标记,如果一个乐师拿到一张从没有听过的曲谱,那么就算他照着谱子弹奏,韵律可能都和原版大不相同,一切全靠个人对音乐的理解与感悟,所以古人常说知音难觅。

    “哼,你这不过就是托词罢了,谁知到你是否能填词谱曲!”玲珑总算是找到了对方一个把柄当然不会就此撒手:“只要你写不出曲子,那就算你输了!”

    姜田抿着嘴轻叹一声:“不知谁会横笛、排箫之类的乐器?”

    田虚海一听连忙应承,他不能不站出来,这可是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好机会,总算是轮到自己的长项了:“小弟我虽不才,但这横笛还会吹奏几曲。”

    “那好,贤弟就随我来,我口传一曲,一个时辰之后再请诸位评判!”

第十九节、两难的选择

    姜田本来以为教一个懂音律的人吹奏一首曲子不会太难,虽然古人经常使用的只有五个音阶,但是在周代其实就已经完善了音阶,实际使用中变成了五音十二律。可是明代音乐的风格同后世有着极大的差别,田虚海就算是乐理大家一时间也很难适应,所以预订的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田虚海还是吹的结结巴巴,好在姜田也不会写乐谱完全是靠吹口哨的办法来传授,能理解多少全看田虚海的领悟能力了,有些不太通顺的地方他们会一起想办法纠正,这倒是变相的少走了不少弯路。

    折腾了小半天之后姜田是又累又饿,眼见着田公子已经适应了曲调,马上就萌生了退意找个理由就跑了。他之所以匆匆告辞,主要是还怕那个求知yù旺盛的心月缠着自己不放,同时别看田虚海学的费劲,但听他逐渐连贯的演奏,周围的人都明白已经不需要评判了,如此卓尔不群的笛子独奏又岂是难得一见可以形容的,若是教给某位大家来演奏,说不准将会轰动整个音乐界。

    “多年前,山河沦丧生灵涂炭,在下随时准备着慷慨赴死有感而发罢了。怎奈才疏学浅除了不入流的口哨之外并无一技之长,故而这个小调没有名字,若是非要询问……就叫《别为我哭泣》吧!”姜田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这首曲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因为它特有的缓慢而哀怨的声调,十分符合不久前的亡国氛围,所以能够引发听众的共鸣,这也是姜田选择这首歌曲的主要原因,只是原先的歌词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想来想去就将其改成了笛子,只可惜倚红楼中没有排箫,否则“柔情王子”和这首歌将是绝配。

    姜田完成了赌约,心想从此之后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吧?却没想到这首曲子在当天晚上就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田虚海经过反复的适应之后,吹奏起来逐渐的得心应手,也渐渐地体会到了曲子中的那份凄美,高亢嘹亮的笛声吸引了整条街的人们驻足观望,就连正在说书的柳先生都受到了影响,因为没有人听书了,大伙全都抻长了脖子听曲。这种简洁却朴素的曲调与以往那种婉转悠长的笛曲大为不同,尤其是中间的几段停顿,那简直有种让人揪心的感觉。

    “这个sāo包,吹了这么多遍他还有完没完了?”姜田小声的嘀咕着,没发现夕芸正好奇的看着自己:“这才一首曲子,要是让你多知道几个还不得满běi jīng城的演奏一遍?”

    姜田是说者无心,可赵老板听到之后却动了心思,很明显这首另类的曲子绝对是这秀才的杰作,这小子并没有提赌约的胜负,但看他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在这里招呼客人,那就证明是稳赢不输了,想不到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吃惊,在看看躲在后边的夕芸,这丫头也不知道被曲子牵动了哪根神经,一边听一边偷偷地抹眼泪。想不到自己这风烛残年竟然能一口气遇上这么多的奇人,也算是老有所乐吧?可是他又开始替姜田担忧,照你这样招摇下去,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盯上,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低调一些呢?

    还真让老头猜对了,第二天一大早心月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叩响了店门,说是要正式的拜师,见面礼准备的很有心意,她拿了一个首饰盒说是送给夕芸的礼物,这让姜田想拒绝都没有理由,因为这事他不能替丫头做主。可要是收下了就等于是承认了对方女弟子的身份,如果不收最多也就是俩女人之间的问题和向他拜师无关。茶馆的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圈人,所有没睡懒觉的街坊都来看热闹,就算还赖在床上的也被亲戚朋友拽起来凑热闹,倚红楼的红姑娘可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看见这传说中百两银子才能得见一面的大牌,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当然如果你正看着人家姑娘流哈喇子,却没发现自己老婆正站在身后……那这个后果只能自负。

    就在姜田还在思考着怎样拒绝她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突然被强行的分开,几个衣着光鲜的公子挤进了店中,打头的那个人就是刘sè狼。

    “呦!我说这门前怎么那么热闹,原来是心月姑娘来了,不知姑娘到此所为何事?”sè狼一眼就看见了美女,只是一诧异的工夫,便主动上前询问。

    心月一看来人的架势,就知道自己今天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不过嘴上还是要客气几句:“妾身我昨夜辗转难寐,今rì一早便想着向先生请教,现在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丫环的手中接过一个信封,恭恭敬敬的双手递向姜田:“这里边都是学生我的一些疑惑,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夕芸站在一边抱着那个首饰盒有点不知所措,按规矩这种场合自己没资格说话,可手里的这个盒子犹如烫手的山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也只好瞪着眼睛看着姜田。

    只是这一瞬间,姜田似乎是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办法,于是很客气的接过信封,然后又从夕芸手中拿过首饰盒:“赐教不敢当,在下定会竭尽所学,只是这润笔之资就不必了。玲珑那里还望姑娘能多美言几句!”

    拜师礼变成了润笔费,这等于堂而皇之的拒绝了对方的拜师请求,作为交换只要你能替我看着玲珑那个小心眼的丫头,我就“尽可能”的给你解答问题。

    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心月也在内心中给姜田打上了“滑头”的标签,不过她微微扫视了一眼挤进屋子里的那些公子哥,心想看你怎么对付这些人。

    心月走了,自然有不少人目送着她走进倚红楼的大门,这些人中难得的没有sè狼的身影,因为他今天可是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人物。昨天自打姜田离开,他们仨人就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然后决定田虚海继续留在倚红楼中练习曲子,已达到迷惑姜田的目的。另外俩人急忙带着模型从后门溜出去,一口气跑到城北的科学院,那里他们的三个长辈正在等着结果。

    当宋老头看见那些模型,听完宋懿的讲解之后,老人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了良久,田愈和刘均定也没想到结果如此令人震惊,即便是在这三伏天里,三个人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不为别的就算这个姜田真的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单单是他凭着弱冠之龄就解开了困扰全世界的难题,将来的成就已然难以估量,现在无论他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都不重要了,若是此时还不向皇帝汇报民间有此奇人,将来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于是宋老头缓缓的开口说到:“明rì,让所有于京中补习的教院学生去他那里!若是他不肯教授,就用那个婢女的身份相挟!谁要是敢不去,我就不发毕业证书!”

    其实一百年前的哥白尼就已经提出了rì心说,只是限于当时的观测条件,并没有人重视这个学说,那些流传甚久的所谓的教会迫害演绎的成分居多,直到几十年前伽利略制造出天文望远镜,通过他的观测才开始证明了rì心说的正确xìng,但是问题的核心没有解决。这些个天朝上国的文官武将们,就算是对科学很感兴趣的宋老头都不知道西方已经出现了支持rì心说的证据,姜田的模型却完全是建立在后世的知识之上,就算是对天文学一窍不通的刘均定都能很快就理解了天体运行的道理,这才给人以极大的冲击,让他们一时都忘记了去质疑如何证明这套理论,若是按照原先的历史发展,刚出生没几年的牛顿会在几十年后发表研究结果,用微积分与万有引力定律来阐述宇宙运行的法则,而他的漏洞还要等两百多年后一个犹太人爱因斯坦去解答。所以如果姜田是穿越到西方,那么会被要求提出足够的证明以及进行答辩,还要面对一群守旧派的科学证据,到时候足够折腾的他找不着北,好在此时的中国还没有完善的学术体系,自然也没人要求他写份格式标准的论文。

    镜头拉回到小茶馆,由刘宝铠领头,一群看上去就不像是好学生的公子哥不情不愿的找姜田补习来了,他们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有几个学生喜欢在暑假的时候回学校补习?他们的情况也一样。

    “这……”听sè狼说完其中缘由,姜田不禁皱起了眉头:“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在下并不知道诸君研习何种学问,让我如何教授?”

    刘宝铠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自己老头那边已经联名上奏向陛下保举姜田,三个大员举荐一个小秀才,就算是皇上也该给点面子,所以姜田做官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将会安排到何处供职,所以他也不着急。

    “姜兄说哪里话,今rì我只是带着同窗来拜访先生,至于教授的问题,也不急于在今天定夺。不过兄台勿要恼怒,小弟我还需贤兄写下自己的名姓与生辰,教院之中要对教习留档。”

    这下姜田更犯愁了,自己本来想低调做人将来就回家做个小地主,可是为了将夕芸带出火坑,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想低调都不成了。再看那些少爷们,一开始他们明显不把自己当回事,完全是宋老头逼着这些人来的,可自打他们一进门,发现青楼之中有名的另类才女都要上门求教这个一个穷秀才,这才收敛了轻视之心,更有几个眼珠子乱动明显是没安好心,估计自己现在就是赶他们都赶不走了。

    拿着sè狼带来的那张后世味道浓重的档案表格,他在表字一栏楞了一下,姜田原来是有字的,可是想起前世的记忆,他决定将这个字改成那个世界的名字:牧华。至于亲属一栏则干脆空着不写。刘宝铠看在眼中,心说你就是不写我们也知道你是谁,大不了回去我替你填上。

    撂下了几本装订简单的教科书之后,这些公子哥们便纷纷告辞了,他们明天会来这里听课,至于姜田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混够学分让宋老头高抬贵手,若是让他再考评上写个差评,就算自家权势熏天也不会被当今圣上重用,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将来前途的大问题。这些人离开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一个面如冠玉,罩一袭白sè直裰的学生若有所思的盯着姜田。

    至于此时的姜老师则头大如斗,他随意的翻看了一些教科书,就发现里边的内容简单的令人发指,这么容易的题目还能考不及格也算是人间极品了。只要自己用心教,应该能让他们在暑假期间有所提高。他更发愁的是心月带来的那些问题,要想详细完整的解答则牵扯到太多超前的知识,这些东西完全超过了近代科学之父伽利略终身的成就,就连还在吃nǎi的牛顿都跑不了!真要是都回答他,那些超前了一两百年的理论就必须让她全都熟悉,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现在都引发了这么大的动静,到时候金殿上的那位前辈会放任自己在民间折腾吗?若是如认真解答恐怕又瞒不过这个知识女xìng,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节、才华藏不住

    姜田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为了准备好第二天的讲义他详细的整理了那几本乱七八糟的教材,除却文学之类的内容之外,他发现自己首先要教会那些人最基础的数学知识,否则其他的一切都是白搭。深夜之中夕芸几次走到他的窗前,却又一言不发的走开了。姜田并不知道小丫头的内心中正在挣扎,也不知道另一间屋子里赵老板就一直观察着他们。第二天一早,姜田终于想明白了,那些富贵人家的少爷们有几个是真的喜欢科学?就算真的有也不会在自己这补习班里,那何苦还这么伤脑筋,到时候他们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吧。

    他可能没有意识到,只有抱着这种态度才是一个合格的补习班老师!试想后世那些琳琅满目的各种补习班、提高班,挂羊头卖狗肉的有多少?反正学生的学习情况并不与自己的收入挂钩,只要请几个名头响亮的教师来镇场子,学好学坏都是你家孩子自己的问题。而且对于那些并不是真的想多学点真东西的学生来说,有个这样混rì子的老师才是最好的老师。于是这第一天的教学内容就被jīng简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做十道应用题!来凑热闹的刘sè狼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倒是田虚海和宋懿都认为姜田是在故意给自己难堪,你想啊自己在同窗面前将他吹嘘了一个遍,到头来你就这点水准?别看我们仨的家世相当显赫,可放在这些同学面前,最多也不过就是不相伯仲,而且这些个二愣子可不在乎你有什么秘密。所以那些公子们在第一天很容易的就混到了下课时间,不过这些人并没有随之散去,而是三三两两的跑到附近的花街柳巷继续“复习”,这让姜田很怀疑他们来这里补习的动机。

    于是在第二天,当仨纨绔看见题目还是十道应用题之后,实在是坐不住了。宋懿举起茶杯灌了两口茶,他们的教室就选在了茶馆的大堂之中,谁让这里地方狭小没办法装下那么多的人呢,对外就宣称这里包场了,白天不对外营业,反正给姜田一天的“茶钱”绝对超过了这里十天的利润,赵老板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能阻止他们占用大堂,要说这里真正是来喝茶的人也就只有始作俑者的仨纨绔,所以趁着其他学生做题的工夫,宋懿看似漫不经心的同姜田闲聊。

    “牧华兄!”既然已经知道了姜田的表字,这样称呼还能显得亲近一些:“前几rì你那个模型可是技惊四座,只是小弟愚鲁不知贤兄如何悉知这些道理?”

    姜田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就陪他聊天,可是该隐藏的地方还是要好好斟酌一番:“说来惭愧,在下于乡间求学之时,曾听闻泰西有个叫伽利略的人制成了千里镜,用此物可以观察天际间星辰运作,所以证明地球是围着太阳转的人并不是我。”

    刘sè狼一听也来了兴趣:“这千里镜我也玩过,可是怎么也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啊!”

    “那是你的放大倍率太低了。”姜田浑不在意的继续说到:“军中所用之千里镜大多都是从西夷处买来,最多不过放大五六倍,若是想看见月宫,那至少也要二十倍的,至于观看牛郎织女嘛……在你的有生之年是不用奢望了。”

    “啊?”sè狼有点沮丧:“我觉得那些千里镜就够神奇的,没想到还有更好的,那么说岂不是那些胡商蒙骗于我?”

    “这倒不是!”姜田随口回答他:“欧罗巴各国一直征战不休,所以这千里镜就属于军用管制物资,不能轻易的流落到敌国手中,那些商人自然拿不到最好的东西,而且据我所知,这世上也只有伽利略一人能磨制二十倍以上的镜片。”

    宋懿不动声sè的在心中暗暗吃惊,不过是找个话题聊天,只是想让那些正在做题的家伙知道你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怎么这随口一说就能切中要害?圣上的确是向科学院下达了研制大倍率望远镜的要求,这不仅是天文观测的需要,同时也是赢得战争的保障。想当年从大沽口登陆的奇兵若是手中拿着望远镜,也不会让多尔衮那厮夺门而逃,话又说回来,每次姜田都说是sè目商人告诉他海外的见闻,什么样的商队能给一个乡下的秀才带来这么多的西夷见识?

    有这个疑问的不只是宋懿一个人,正在做题的人中那个唇红齿白颇为英俊的小生也在暗自观察他,说来也奇怪,这些个贵公子们平时都是相识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也是仁兄贤弟的称呼,唯独这位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让他自己独占了一张桌子不说,其他人对他还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若不是看到脖子上微微隆起的喉头,姜田差点以为混进来一位西贝货。转念又一想可千万别让对门那位求知yù旺盛的家伙想到这个主意,否则自己这小店一定会被慕名而来的“学子”们给挤爆。

    宋懿没看出来姜田在走神,于是接着问到:“若是我们也改进研磨工艺,是否可以造出高倍率的镜片?”

    姜田注意到了宋懿口中的那些现代词汇,不过他并不惊讶,毕竟当今皇上就是穿越人士,而且他爷爷还是宋应星,他要是不懂一些技术术语才怪了:“没那么简单,研磨镜片只是制作千里镜的最后一道工序,真正的难处在于制出高水平的光学玻璃,然后是对光线折shè有个清晰的认识,这样才能制造更优秀的镜片,至于研磨嘛……手工打磨是没有前途的。”

    这个解答让宋懿心中更加的震撼,他知道科学院在研制过程中最大的拦路虎就是玻璃的纯度不够,现在只能委托那些远洋贸易船从欧罗巴带来极少的高水平玻璃来试制,不仅价格昂贵而且来源不稳定,有时候等了一两年却等来了对方遭到海盗抢劫或是遇上风暴沉没的消息。如果这个姜田真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这岂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想到这里宋懿几乎不假思索的站起身,向着一脸悠闲的姜田深深地作揖:“家祖为制镜之事殚jīng竭虑,不想兄台竟有此见识,学生斗胆恳请牧华兄出山相助!”

    这个变故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这宋懿在家世上虽说不算显贵,可是他爷爷不仅圣眷正隆,还是科学院院长兼御教院院长,掌管天下读书人的便利让他地位十分超然,再加上他和田家与刘家的世子交好,所以平时是没有谁敢受他大礼相拜的,更没几个年轻人能让他自称学生。只听他们聊了一会千里镜,怎么会出现这么戏剧化的情况?

    姜田坐在那里看着不肯直起腰来的宋懿一动不动,他不是架子大,只是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对策,无论是制造玻璃还是制造望远镜,都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最多也就是在教科书上看到过只言片语,但是看对方这架势似乎是不想放过自己了,夸夸其谈还可以,真要是亲自cāo刀上阵不就露馅了?

    “宋贤弟何故如此?”他也站起身搀扶起宋懿:“愚兄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他还没说完,刘sè狼就急忙插嘴:“诶!牧华兄不必自谦,我也常听院长说过,若是你肯出山,那么科学院中无你不可胜任之职!再说谁也没逼你非要造出千里镜,你就看在宋老大人的面子上试试看,能成自然好,不成也算是尽力了。”

    姜田听出了sè狼这是在提醒他,别看宋老头答应你解决夕芸的户口,可这事还没成呢,再说就算是办成了你也欠了人家一个人情,该怎么做还用说吗?

    他没辙了只好应承下来:“那好,愚兄我就试试看,若是不成,在下也无能为力。”

    等学生们都散去,店中只剩下姜田的时候,他才微微的叹了口气,自己一直不想招摇,可是各种事情逼得自己不能不招摇下去,再说自己也是嘴欠,明知道随便说几句话都能引人注意,可还是忍不住卖弄一番。也许这次就是一个机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也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吧?只等着夕芸有了合法的身份,自己就劝赵老板卖了小店找个地方养老,自己也赶紧躲回老家做个小地主吧。若是真的让金殿上的前辈发现自己,他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来保住秘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必须准摆好潜逃海外的准备。

    姜田可不知道,眼下那个威风凛凛的皇帝陛下没工夫管他这个后辈,别说是平时的公事就能让人焦头烂额,眼下最让人头疼的其实就是全国各地的儒生都在闹事,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国家准备彻底废弃科考,这等于是断绝了他们唯一的晋身之路,于是各地的衙门纷纷上书请朝廷给个交代,毕竟那些地方官也大多是科举出身,他们不能不关心这个问题。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就是全国范围的大sāo乱。现在就算他知道民间又出现了一个穿越者,他也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押后再处理,一个人和全国比起来谁轻谁重?

    制造望远镜!这个问题一直在姜田的脑海中萦绕,应该说这是很多穿越小说中的标准桥段,可是不仅那些小说写得含糊其辞,就是自己平时也没注意过这玩意究竟有多大的制造难度,后世各种材料与工艺让望远镜价格比较亲民,花上几十元买个哄孩子玩的东西都比这个时代的高级太多了。自己又不是这方面的人才,怎么能够帮宋老头改进望远镜?再说这sè狼也不是个东西,我不想同意你们就用夕芸来压我,等到她的户口落实了,我马上就跑路,到时候看你们还用什么威胁我。

    他一天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所以店小二当得十分不称职,丢三落四的忘了给客人上茶都是常有的事,赵老板看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工作,就主动的劝他休息,提议不如让夕芸接替他。姜田其实并不愿意让那丫头再干这种伺候人的工作,这和自己不同,既然将人家拉出了jì院就要负责到底,如果只是从伺候一个刁蛮丫头变成了伺候茶客,那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客人们也发现了姜田有点心不在焉,这时几个熟客就出声开玩笑的说道:“秀才这是想新的书了吧?我们可好久没听你说一段了!”

    只要有人开头,那就绝对不缺起哄的,于是一帮闲人就纷纷要求他登台表演,姜田看看天sè,离柳先生来说书还有一段时间,自己就算纠结于望远镜也于事无补,换个心情放松一下说不定也不错。所以只是略一沉吟,便答应了这个要求。大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的就同意了,反倒是有点意外,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卖小吃的商贩来这里做生意,一听他这么说也不忙着叫卖了,一个个挤在门口等着听。这时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子快步跑过来,往人群中一扎就躲起来听相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当回事。

    姜田还是往桌子跟前一站,想了想该说什么东西,前几天倒是整理过自己还能回想起来的相声,可是大多都已经说过了,想来想去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没说过的:“我今天说的这个笑话啊,那不是现在的事情,什么时候的呢?少说也有一两百年了……”

    他这次说的也是经典中的经典《rì遭三险》,由于观众们已经熟悉了他的表演套路,所以当他说出县官要找三个特别的人,急脾气、慢xìng子加上爱贪小便宜的,仅仅是这么一个铺垫,就让观众哄笑了一阵,至于后边的发展就无法收拾了,尤其是当姜田模仿慢xìng子那种什么事都不着急,就好像一只乌龟趴在石头上慢慢探头的样子时,人们就更加的乐不可支了。

    总之表演依旧很成功,许久不听相声的观众们得到了满足,姜田也暂时舒缓了一下压抑的情绪,只是他没能轻松多久,一个带着绿帽子的龟奴就跑到他身边递上一张纸条。

    “公子爷,我家姑娘说了,请您到对面楼上一见!”龟奴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接着说:“姑娘还说,若是您不肯赏光,只要看了纸条必然会赴会的!”

    姜田打开纸条一看,上边只写了一句话:“笛声悠扬宛如天籁,一曲撩动心房,若想探知玲珑、夕芸主仆间的秘密,今夜或有希望。”

    姜田不动声sè的将纸条揉成一团,然后看着龟奴说道:“你且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第二十一节、不怕你贪财

    姜田换好了衣服就直接奔向倚红楼,夕芸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问,倒是茶客们看着他的背影指点了一阵,那意思无非就是秀才有钱了,说不定看上了哪位姑娘。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谈资,反正这个世界上有钱又有学问的年轻秀才,要是不风流一点反倒是让人瞧不起。当事人自己没这份自觉xìng,学生补课的学费都让他上交给赵老头了,自己手中的存款只剩下了不到四十两,还给了夕芸二十两当零花,只拿着二十两银子去倚红楼消费那纯粹是自取其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心月的门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等了一会,里边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疑惑的看看周围,的确是这个房间啊?于是再一次的敲门,只是这次的力量稍大了一些,结果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他正奇怪的时候,咯咯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只见心月正站在自己身后捂着嘴看着他:“没人回应你就不会自己进屋瞧瞧?”

    姜田只好转过身郑重的说:“姑娘说笑了,你我非亲非故岂能擅入闺房!”

    心月收起了笑容:“是先生误会了,这里并非我的卧房,只是待客之所罢了。”

    姜田心想我怎么知道你还有这么多的房间:“那姑娘召在下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只见心月轻轻的推开房门说到:“还是进来说话吧。”

    一进屋就看见桌子上已经摆下了几样酒菜,姜田暗叫不妙,自己酒量太差,上次就是莫名其妙的上了当,这回一定要少喝一点酒,最好是滴酒不沾。心月向丫环耳语了几句便打发她走了,然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姜田两个人。

    “先生不必拘谨,既然您不愿意收下我这个徒弟,那妾身也就不强求了,敢问先生可对那些问题作出解答?”

    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于是走到酒桌前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答虽答了,可就是不知是否正确。”

    听他这么一说心月也顾不上淑女的形象急急忙忙的接过来,然后十分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时候就轮到姜田琢磨了,她用玲珑和夕芸的秘密将我约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要答案吧?如果这样就算我能上当一次,是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以她这么聪明的女人应该不会使用这么笨的办法,再说她如果怕我不理他,完全可以曲线救国找田虚海想办法,这比诓我出来有用的多,那么她这次究竟还有什么目的?难道说真的是打探到了夕芸的什么秘密?

    看了一小会之后心月逐渐咬紧了嘴唇:“妾身愚鲁,先生之言我不是太明白。”

    看不明白就对了,毕竟差着三百年的知识积累,再说真要是能看明白那就得怀疑你也是穿越者了。姜田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这其中有很多需要详细阐述的东西,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心月听了眼珠微微一转,然后小心放好那些答题纸,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只锡酒壶给他斟上一杯:“都怪妾身无理怠慢了先生,这一杯酒算是赔罪了。今后还需您多多提点。”

    姜田并没有喝酒,他一直在防范着这一手:“罚酒就不必了,只是你说知晓了夕芸的一些往事,不知是……”

    心月轻轻一笑:“先生莫怪,妾身差点忘了正事,说起来这也是道听途说,好像在原来的荣府,夕芸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丫头,听一位前几年参与过抄家的官员说,当初看见夕芸和玲珑两人躲在房屋角落之中瑟瑟发抖,但是从服sè上分不出俩人谁才是荣府的大小姐。”

    姜田正等着听下文,却看见心月自己捧着酒杯浅饮了一口:“并不是玲珑为了躲避灾祸而换上了仆人的装束,而是两人全都穿着小姐的服饰,最后是在荣府管家的指证下才分出谁是主仆,但是奇就奇在夕芸乃是一个下人,又怎么会衣着华丽?再说两人相差两三岁之多,就算夕芸要扮作荣府小姐掩护玲珑,一时也找不到合身衣服呀?”

    听她这么一说姜田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然后呢?”

    “然后?”心月抿着嘴一声叹息:“然后就是流落到这里了,若是先生还想知道的更多,妾身倒是可以去问问玲珑,不过……”

    不等她把话说完,姜田就点点头举起酒杯象征xìng的朝着心月一拜:“多谢姑娘相告,也不必烦劳你继续打探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便准备起身离开,对面的这位却又一次掩嘴乐出声来:“先生当真是奇人!”

    已经站起身的姜田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心中对此却不以为意,因为他刚才就想明白了,无论夕芸和玲珑之间究竟有什么传奇经历,对于自己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东西,过几天只要等夕芸获得了合法身份,自己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就算她们的身上隐藏着惊天的秘密也无关紧要了,反正到时候她夕芸就是自己认下的一个干妹妹。就在他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那扇刚才被出去的丫环关上的门自己打开了,而站在门口的就是一直对自己没有好脸sè的玲珑。

    姜田心说早就发觉这里边有问题了,如果今天真的是心月邀请自己,那纸条上绝对不会用自己“创作”的曲子当开场白,想来想去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玲珑,至于那什么听以前的官员提起来的往事更是扯淡,当今天子可是厉行节俭,官员没事往风月场中钻,那不是授人以柄吗?就算利用公开酒宴的机会享受一下前教司坊的服务,也只会在她这个红姑娘面前谈论一下风月,谁会在这种场合对着人家姑娘说:“想当初还是我抄了你们家……”

    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边有诈!八成这种八卦的故事就是玲珑说给心月听的,至于他们要找自己干什么,还是不要好奇的好,这俩人一个是田虚海的梦中情人,另一个是刘宝铠的采不着的野花,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于是当看见玲珑一脸嗔怪的站在门前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拱手作揖,然后加速离开。

    “先生留步!”心月急忙起身叫住了想跑的姜田:“您难道不知夕芸的身份现在已经引起了几番博弈?”

    他只好转身,看了两个漂亮姑娘几眼,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疑点重重,按理说三大世家出面,一个小丫环怎么也该转正了,可是拖到了今天都没有解决,那就说明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那仨纨绔正在以户口相要挟,要换取更大的好处。另一个就是这仨人出面都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而什么是三个豪门大户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呢?这潭水有点深。

    心月先是将姜田再次请进屋里,然后是拽着脸sè尴尬的玲珑也进屋,最后关上了房门:“这屋里只有我们三人,说实话虽然我和夕芸相处不多,但是她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我也替她高兴,玲珑之所以处处针对先生,并不是有意刁难,而是我们见多了那些欢场中的登徒子,害怕夕芸所托非人,这些天我们也知道先生是真的为那孩子着想,所以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恐怕要想让她脱籍并不容易!”

    姜田想了想这和自己的猜测沾边:“还请姑娘明示。”

    她看了玲珑一眼,对方知道这是让自己说,于是也收起了原先的那种傲慢态度:“这些天玲珑无礼了,还望公子海涵。只是我荣家当初惹下塌天的祸事,这才落魄至此,所以除非是当今天子开口,否则无人能够免罪。”

    难怪自己帮忙帮到了手抽筋,结果那仨人还是不肯让我看见希望,原来是他们也无能为力:“姑娘的意思是,除非天子大赦,否则无解?”

    眼光暗淡的玲珑点点头,然后又猛然间抬起头大声分辨到:“父亲是冤枉的!”

    心月赶紧拦下话头:“现在喊冤也于事无补,还是我替你说说办法吧。前rì宫中派人宣旨,说是为庆贺皇后娘娘生辰,着京城之中的大小教坊择优选派乐舞进献,在宫中要举办花魁大赛,胜出者不仅有丰厚的赏赐,若是能博天家欢颜,这脱籍之事想必并不难办。”

    姜田仔细的琢磨了一下,皇后要过生rì,所以也要办个超级女声什么的,只要是能赢,最后皇后一高兴赏个宫中行走什么的,可不就是脱籍了嘛。这就能理解字条上第一句话的含义了。可是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当今国母可也是你们的同行,而且还是江南一带小有名气的角sè,一般的北方音乐不和她的胃口吧?所以才想到找我来出奇制胜。

    姜田不由得举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若是由我作曲,并不能保证获得皇后青睐,就算侥幸得中也是姑娘你受惠,与夕芸何干?”

    一听这事有门,心月喜上眉梢:“先生有所不知,玲珑既是荣家长女,她若是能脱籍,那夕芸一个下人自然不再有人罗唣,这事便有了转圜的余地。况且也不一定非要拔得头筹,只要是能让天家高兴,我再托田公子帮忙说项,这还是有五六成把握的。”

    姜田放下酒杯站起身:“你们容我想想。”

    回到茶馆的姜田坐在后院里,拿着一个馒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啃一口嚼上半天也不见他咽下去,夕芸先是躲在一边偷偷的看着他,然后觉得让他这么干嚼也不是个办法,便端来了一碗茶递到他的面前。没想到姜田还是看着天空却笑了起来。

    “唉……我可真没用,说是赴宴却没一次能吃饱肚子。你看这苍穹貌似是亘古不变,其实斗转星移又岂是肉眼凡胎所能辨识,咱们做人也如天上的繁星,兴许几百年后的人们再来看今rì,便犹如仰头观星那般随意,全然不知身在其中的痛苦。”

    小丫头也学着他抬头看天,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低下头眨着眼睛看他,姜田也回过神来盯着她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不想让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就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花季少女豆蔻年华都还和这丫头不沾边,你说一个连青chūn期都还没到的姑娘却天天的为将来担惊受怕,这样的生活就是这个时代小人物的真实写照,也许后世的中国也有这样的孩子,但是每当被媒体或是周边的好心人知道内情之后,他们大多都能得到帮助,唯独在这古代,真正的弱肉强食的社会制度里,做不了人就只能做鬼。自己要是将那个没什么成功率的计划告诉她,岂不是在她心中燃起一丝不应有的希望,万一功败垂成对她的打击只会更大,所以还是抓紧时间跑路的办法最有效。不过在那之前也得捞点盘缠钱。

    于是当第二天的太阳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宋懿得到了姜田的答复:“我会尽力帮助宋大人,夕芸之事你们也可尽力而为,但是如果我真的帮你们解决了难题,那么我想得到些实质的好处!”

    仨纨绔不明白为什么经过了一天晚上,姜田会变得如此现实,你直接说要钱还更直白点,宋懿在错愕之下却不糊涂,他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只要对方肯帮忙那就谢天谢地了,将他绑在科学院的旗下就算望远镜研制不成功,还有别的活让他干呢,只要有这个人在就能帮自己爷爷度过难关。毕竟老人在一天天的衰老,而御教院里的那些学生们极少有对科学感兴趣的,眼下科学院中研究型的人才青黄不接,老人最担心的其实是后继无人导致皇帝的伟大构想半途而废。至于姜田为什么突然间看重黄白之物。宋懿是不在乎的,只要你说出自己的价码,身后靠山是当今万岁的宋应星还怕掏不起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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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结束了,继续开工。

第二十二节、恃才者傲物

    姜田起了一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之后就穿戴整齐的出门了。因为他今天要步行十几里路来到城北的科学院,这里原本是国子监的地盘,清兵进来之后就一直荒废着,后来明末帝朱慈烺为了表示朝廷重掌乾坤还打算复建国子监,不过当时国家千疮百孔急需休养,所以这个计划就延后了,但是地皮不能空着,对于战胜建奴贡献颇大的科学院总院就暂时的从南方搬到了这里,结果直到改朝换代他们也没挪窝。要说在那里附近就是běi jīng的孔庙,孔圣人天天看着这帮搞科学的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该是个什么滋味?现在姜田相当怀念后世的交通工具,哪怕明知道在二环以内坐车的速度还不如步行,那也比现在这样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还看不见目的地要强上百倍,谁让国子监坐落在běi jīng城的东北角,而他居住的胡同却在城东南,这一路几乎是与běi jīng的中轴线平行的向北移动。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他总算是爬到了原国子监现在的科学院大门前,结果却被两个站岗的士兵给拦住了去路。

    “部院重地闲人闪开!”一名士兵背着火枪挡在了面前,他看出姜田是个读书人,所以还没有动手动脚。

    汗流浃背的姜田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眼神中的怨愤简直能杀死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自己只是想来这里点个卯,如果事情比较棘手自己解决不了也算是有个交代,却没有意识到现在běi jīng城的交通几乎都是要“11路公共汽车”来解决,自己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也不是在职的官员,骑马坐轿之类的待遇是没有了,原先城里还有些骡马车提供出租业务,后来因为战乱牲口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所以这类自发xìng的私人交通服务也没有恢复。当自己千辛万苦的冒着酷暑跋涉到这里,却被人用一句轻飘飘的闲人闪开就给打发了,搁谁身上谁能不火大?

    “闪开?也行!那你就自己跟宋院长解释我为什么爽约不至!”说完姜田扭脸就走,其实心中却乐开了花,心想咱做秀才的被一个小兵挡驾,放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一种羞辱,那么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拒宋应星于千里之外,到时候最多算是穷秀才的自尊心爆发,不再吃嗟来之食。有了这个借口就可以和宋老头讨价还价。

    能在这站岗的都是见多识广,别说是他这个秀才就是皇上都经常光顾,尤其是知道当今天子最重视从民间搜罗各种奇人,这要真是宋院长找来的贵客让自己怠慢了可就麻烦了。所以这俩人反应倒也迅速,另一个赶紧上前好言挽留,刚才拦截姜田的那人马上飞奔回去报信。结果就是宋懿一路小跑的从大门里迎接出来。

    “怠慢了,怠慢了,牧华兄这边请。刚才久等不至,意坚等不及去接你了,怎么你没看见他吗?”

    意坚就是刘宝铠的字,朋友之间这样称呼才算是亲昵,姜田一看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装样子,随他从角门走了进去:“路途遥远走的时间长了些,想是和刘贤弟走岔了。”

    过了太学门就看见一处宽阔的庭院,不时有人在各个房间内走来走去,手中还抱着一沓沓的纸张和各种工具,繁忙的景象顿时呈现了出来。这年头的国子监和后世还有很大的区别,许多清代修建的建筑比如辟雍大殿还不存在。

    宋懿一边走一边介绍:“正北的彝伦堂就是我等学子进学的御教院,其他各房均是科学院所用,家祖现就在敬一亭内……”

    姜田只好随他一起继续向后边走去,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偷眼看他们,可能是奇怪院长的得意孙子怎么会陪着一个年轻人,而且神态上还恭恭敬敬的。

    “爷爷,牧华兄来了……”

    姜田这才第一次看见《天工开物》的作者宋应星,这个颇具悲剧sè彩的人物可以算是中国的百科全书创始人,是当代综合科学家中的顶点,尤其是他与西方科学家注重理论研究的路线不同,他更看重实际生产与工艺改良,这符合中国一贯的科学进步路线,却又因为时局动荡没能在理论基础上更进一步。若不是这个时空被一个穿越者扭转乾坤,说不定那些闪耀着光芒的著作就此消失不见了。

    对面的人也在打量着姜田,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上去jīng神还不错,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花白胡子,然后才伸手朝旁边的一张椅子一指:“坐吧。”

    简单扼要没有一句废话,可是姜田看了看屋里的环境,除了老头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书籍纸张之外,其他的角落中也散放着各种文献,就那么几张椅子是空闲的,而且宋懿绝对不会在老人面前落座,那么自己也得做足晚辈的礼仪。

    “大人面前不敢就座,今rì若不是宋贤弟出面,恐怕在下也进不来您这书房。”

    老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双手扶案站起身,宋懿连忙过去搀扶:“你也别怪他们,圣上有旨招天下贤能,但来此应征者多为沽名钓誉徒有其表,故而他们难免有些不知礼数,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你就不要计较了。”

    得,老头不上道,一句不要计较就此打住。姜田心想你是吃定我了,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知道了你根本解决不了夕芸的户口。他看着老头在身后的书架上翻出一个小薄册子,然后递给了宋懿让他拿过去。

    随手翻开,就发现这是一本手抄的望远镜制造工艺流程,看上去应该属于研发笔记之类的东西,里边还有不少手绘的配图。虽然图画的有些粗糙,但是至少能看明白。姜田琢磨着宋老头还真不见外,水都没喝上一口就打算让自己干活呀!不过看看也好,省的到时候自己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虽然只是粗略的一看,他就知道这所谓的研究纯粹是盲人摸象,他们连最起码的光学知识都不具备,更别提通篇都在抱怨玻璃的成sè不好了,看来看去都是对现有的千里镜进行仿制。

    于是他将笔记本往怀里一踹,拿腔作势的朝着宋应星一拱手:“在下回去一定好好研读,这就告辞了。”

    宋老头和宋懿都没想到姜田这么直接的就跑了,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出手阻拦。一般来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姜田的做派符合哪些恃才傲物的年轻人应有的形象,只是让你就这样将保密文件揣回去可是违反制度的,所以宋老头虽然不说话,却知道他根本出不了国子监的大门,也正如老头心中所想,他连二进院落都没有走出去,就有两个像是卫兵的人拦住了去路。

    姜田也不急也不恼,他这么做就是在摆明立场,省的让人家以为自己是为了报恩才来这里,所以等到宋懿闻声出来,他就从怀中掏出了那份笔记。然后微笑着当着众人的面撕了起来。

    “就这种东西你们都造不出来,还好意思说是国家机密,骗骗乡间小儿尚可,落到能人眼中则狗屁不通,做事情要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流传出去也是贻笑大方,等你们搞清楚光学原理之后再来找我。”说完也不理宋懿惊愕的表情,转身飘飘然的走了。

    满院子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胆子真是不小,这不等于打了院长大人的脸嘛!别说你个小小的秀才,就是当今天子看见院长时都要礼让三分,哪里有人敢这样羞辱于他?看着吧,院长平时虽然还算和蔼,估计这次也要动怒了。其实姜田就是在给宋应星一个下马威,这算是被人算计之后的一种发泄,他自从知道了仨纨绔没办法给夕芸转正之后,就逐渐的理顺了一直以来事情的发展脉络,然后就是发现了自己让人利用却不自知的现实,于是才有了仰望星空感慨人生的行为。所以他今天虽然是上赶着来到科学院,内心中则一直找机会要宋老头难堪,好让这些个牛鬼蛇神们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反正你们现在是有求于我,没有让人心动的条件就甭想让我给你们卖命。

    还别说,姜田是趾高气扬的走了,宋老头则被气了个半死,而且他并不知道田愈和刘均定就躲在某个房间中看着他表演,要是依着刘将军的脾气,早就拔刀追出去了,可是田愈将他拦了下来,并且深沉的笑了起来。刚才姜田的那番话虽然可气,但是传出的信息却相当多,首先对方可能是知道了自己这边在利用他,其次这人的确是身负异禀,而且话中也没有将后路堵死,只说了等你们想明白再来找我,这就证明他还是想合作的,只是在和自己这边谈条件。听了田愈的分析,刘均定心中暗想,你们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可真多,难怪历朝历代文武相合的那么少,咱们这些上阵杀敌的爷们最烦的就是弯弯绕。

    老东西们如何继续密谋这尚且不提,只说姜田还要穿过大半个běi jīng城回家,他倒是并不担心对方狗急跳墙,有句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皇上下令让你们研制望远镜,那么你就得想方设法的去完成任务,在这个工作干完以前谁都甭想舒坦,到时候你们必须还来求我,京城之中倒是有个天主教堂,而且神父还是历史上的名人汤若望,更要命的是这位家喻户晓的神父还是著名的《远镜说》的作者,只要将他请出来望远镜之类的东西那是手到擒来,可是前一段时间和刘宝铠聊天的时候自己就曾试探的问起此人,谁知道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后来又一打听才搞清楚,原来当年běi jīng沦陷,按照历史汤若望应该是受到了清廷的保护而继续留在京城,可是历史发生了偏差,当今天子一开始就极为重视这些传教士,在偷袭běi jīng城之前就安排专人要救出这些宝贵的科学人才,可惜执行任务的人被人发现暴露了计划,紧接着偷袭部队已经打到了天津卫,多尔衮本着自己抢不到也不留给别人的原则放火烧了教堂并且大肆杀害相关人员,汤若望就在保护教堂的过程中殉职了,还有许多原先徐光启培养的科学人才要么被杀要么不知所踪,这才让现今的科学院仿制个伽利略式望远镜都那么费劲。

    既然知道他们有求于人,那自己当然要待价而沽,再说论天文知识也许不如汤若望,可是要论综合学科以及今后科学的各种公式与结论,随便找个中学生都比这个时代的大牛们强。就好像前些rì子验证rì心说,欧洲是在多年的研究以及理论积累的基础之上,这才有了rì心和地心的争论,这其中数学起到了决定xìng的作用,可以说中国从明朝开始的科技落后,就是从数学知识落伍开始的,而当上皇帝的那位前辈又太注重实用科学了,完全忽略了基础科学对今后发展的重要xìng,否则完全可以先引进西方的学院制度,逐渐培养起一批本土化的专业人才,然后再想着如何爆产品,这样一来就能起到厚积薄发的作用,使得国家的学术研究进入良xìng循环。否则就算造出一批跨越时代的东西,也只是在沙滩山盖楼,早晚会自食其果。

    心中腹诽着这位前辈,姜田穿行于běi jīng城的胡同之间,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就听见一阵哄笑的声音,起初也没在意,可是越听就越觉得不对劲,好像是有人在说相声,而且还说得是自己的段子!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一处小巷子里有个不大的空地,一帮看上去像是脚夫之类的苦力坐在树荫下,其中还有不少老人和孩子,看着一个半大小子站在那里拿腔作势的表演,姜田躲在一旁偷听了一阵,没错,这小子说的就是前两天自己刚讲过的《rì遭三险》!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偷师吧?仔细看看这小子虽然穿着破旧,可是脸上倒还干净,应该不是个叫花子,难得的是他表演起来有板有眼还真像那么回事,而且也没有明显的错漏。一段相声很快就说完了,只见这个孩子拿起一个破篮子,点头哈腰的向观众们收钱,当然大多数人是不给的早早就散去了,就算给最多也就是一两个铜板,还有人给半个馒头或是两条黄瓜的,他也来者不拒全都收了起来。

    姜田看到这里露出一丝苦笑,摸了摸怀中的零钱,捡了一块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碎银子,轻轻的走到了那小子的背后,然后朝他的篮子里扔了进去,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转身走了。这才是真正的撂地演出,难为一个孩子吃这碗开口饭,看他什么都收的样子,想是生活难以为继,别的不说就冲他这好记xìng自己也得赏他点小钱,说不定这以后就能成为相声行业中的一代名角。再转回头来说那个孩子,他没看见是谁扔的碎银子,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只看见了姜田的一个背影,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急忙将银子收好,然后抱着打钱的篮子飞奔回家。

    虽然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可是姜田回家的时间并不晚,他虽然不慢却还有比他更快的人,刚一进胡同就看见茶馆门前拴着三匹马,这马是谁的也不用多猜,他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闲庭信步般的走回了店中,要不是他满头的大汗,别人还真以为这是遛弯刚回来。

    “呦,三位都来了,小店可是只管茶不管饭的。”他半开玩笑的向那仨纨绔下起了逐客令。

    赵老板看出来姜田是胸有成竹,所以依旧是老僧入定一般的坐在柜台里打盹。再看那三个人,宋懿当然是一脸怒容的在那运气,而田虚海则若有所思的看着姜田,其实也就是等着看笑话,至于刘宝铠则唉声叹气的直摇头。

    姜田也不客气,他们的那张八仙桌正好还空出一个座位,他也就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说吧,找我干什么?”

    “你!”宋懿伸手一指他,然后又强压下火气:“姜兄要是不想帮这个忙可以直说,何必如此!”

    “就是,就是。”刘宝铠也在一旁帮腔:“你这么做不是让德馨为难嘛,再说那笔记也不能说撕就撕呀!”

    德馨是宋懿的表字,姜田并不搭茬而是转头看向田虚海:“怀古贤弟,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田虚海有点诧异,这家伙并不理会质问而是直接问自己,难道说他真的有把握制出千里镜?在看看另外那俩同伴,均是一样的不解其意。

    “来之前家父的确是交代了我们,万事都好商量,只是你这么做有点……”

    看他yù言又止的样子,姜田笑了起来:“不是我自夸,就你们制作望远镜的水平实在是和欧罗巴相去甚远,若是汤若望没死,他自制一个都比你们的强,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宋懿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他是在故意卖个关子,想起临来时田尚书的嘱咐只好暂时不去计较姜田的无礼行为:“姜兄若是真有办法,为何不在院中于我说明,非要折辱家祖作甚?”

    “折辱?算不上吧,我说了若让我出手只看你们能否出得起价钱!”

    刘宝铠一听知道对方这是要开价了,所以急忙招呼道:“我看这样算了,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小弟我做东就去对面摆酒,咱们边吃边谈!”

    说完心领神会的另外俩人急忙附和,然后就架起姜田朝对门走去。他们前脚刚出门,赵老头也从“睡梦”中醒来,然后朝着一直在偷看这边的夕芸点点头:“晚上多准备点吃食,免得你姜大哥没有夜宵果腹。”

第二十三节、真人不露相

    “几位大爷今天够早的!”一个龟奴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姑娘们还没收拾停当呢,您看……”

    “少废话!”刘宝铠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老规矩,给公子们上几样爽口小菜,剩下的赏你了。”

    谁会跟银子过不去?那个龟奴屁颠屁颠的就去安排了,而他们几个人则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心月的那间会客室门前,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进去。姜田被他们连拉带拽的也给推进屋子,不一会就有几个人龟奴流水般的将酒菜端来。姜田看看天,虽然自己没吃中午饭,但是现在离晚饭的时间尚早,他们的本意其实是想找个地方和自己好好谈判,至于吃什么全不在意,可自己不仅跋涉了二十里路还水米没打牙,眼看这么多菜肴端上来也就不管什么餐桌礼仪了,自己先吃饱了再说。那仨人本来还想按步就班的和他谈谈交情,可一转眼的工夫就发现这人已经甩开了腮帮子大嚼了起来,就这状态甭说是谈判了,就是说句整话都有些困难。所以只好守在一旁看着他吃。

    等姜田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个肚儿圆,这才心满意足的拿起放在一旁的湿手巾擦了擦嘴:“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一刻田虚海突然觉得自己这边的办法一开始就错了,对于姜田来说三餐饱饭加上几十两纹银也许是最好的见面礼,这比那些不着边际的迂回策略有用的多,所以他也开门见山的说道:“好说,姜兄一定知道千里镜的制法吧?”

    姜田回想一下那本笔记中的记载,然后很肯定的点点头:“千里镜根据透光的原理分为主要的三种,你们想要哪一种?”

    有时候专家就得拿出专家的样子,别看姜田的光学知识只停留在中学物理的水平,可是对付这几个人那是绰绰有余的,就算汤若望健在,真要是说起理论知识也能侃得这位科学家找不着北。宋懿就被他这种成竹在胸的样子给唬住了,心想难怪你如此狂傲,一个千里镜竟然还有三种不同的形制!

    刘宝铠口快心直也没仔细琢磨就嚷道:“一种就行,就要那种你说的可以看见月宫的镜子!”

    姜田扑哧一乐:“那倒简单了,我给你做一架反shè式望远镜,你就拿着它对着月亮找嫦娥去吧。”

    这时候还是懂一点技术的人比较冷静,宋懿连忙制止了sè狼的猥亵表情,然后郑重的问到:“牧华兄既然有此把握,为何不与家祖明言?就算有什么条件,我们也好商谈。”

    姜田保持微笑的摇摇头:“夕芸之事我已经知道乃人力难为,只是你们竟然蒙骗于我,却还嫌我礼数不周吗?”

    既然窗户纸都捅破了,这仨人也有点心虚,不过同sè狼那种对不起朋友的羞愧不同,田虚海反倒是轻松了不少:“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谈谈条件吧,姜兄如何才肯相助?然我等怎样才知兄台所言不虚?”

    姜田刚想说话,就听门外一阵笑声传来:“我说今天是谁那么好兴致,原来是你们四位呀?”

    一听这声音田虚海和姜田同时的皱起了眉头,因为来人正是心月。这个对自然科学无比热爱的才女要是插上一脚,今天的谈判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问题是谁现在能阻止她不插这一腿?再说人家已经推门进来了:“离着老远我就听见你们在谈论什么千里镜,这西夷的玩意妾身是难得一见的,不如几位公子也给小女子做上一个?”

    刚才还一副jiān商嘴脸的田虚海马上又变成了温文尔雅的书生,站起身来行礼不说还热情的将美人让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姜田突然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于是就大大咧咧的朝心月说:“姑娘有所不知,这千里镜在下叫做望远镜,其实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只要按我的设计区制造,只会比西夷的东西更加jīng良,不过这价钱上可就不那么便宜了,以田公子之富有都未必能得上一架。更何况这制造之法说来极为简单,可如何造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就是在开价了,sè狼知道军队中一架上好的千里镜价钱都过百两,这还供不应求被诸多将领争抢,若是真能造出好上数倍的镜子,岂不是可以给每位将领配上一副?别的不说,就说那蒙古草原上,若是大军的斥候也有这种镜子,百里之外就能看见敌军营帐……其实刘宝铠还是对基本的地理知识不了解,受地形和地球曲度的影响,光学望远镜怎么可能看见百里外的东西,除非你在天上架设一个反shè板。

    过于兴奋的sè狼马上就脱口而出:“不就是银子嘛,只要真管用,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他一点都没有回回商人的jīng明,听得田虚海直摇头,宋懿马上就反应过来反问他:“牧华兄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制出上好的镜子,那可否给小弟我详细说说。”

    姜田一看对方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大大方方的说道:“撤掉这些残羹,换上好纸笔我就给你们讲讲什么叫光学基础!”

    心月暗喜,平时百般相求也不见你为我解惑,今天能借机沾沾光也好,所以急忙命人去准备纸笔,而且还很懂行的预备出鹅毛笔。

    一番讲解下来直到张灯时分,众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几片玻璃镜子就能看见远处的东西,尤其是纸上那些浅显易懂的简图,就算是个大字不识的工匠,只要对着图和他讲解一番,也都能明白千里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宋懿彻底的被折服了,看看这些随手画就的图解,和那个笔记本中的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难怪人家如此的不屑一顾,那不是狂傲,而是根本没将自己这边放在眼里。sè狼也听入迷了,胡商从古至今一直都有贩运玻璃器皿,自家也有一些家传的玻璃制品,可是自己祖先将大量的玻璃制成rì常用具,却没有几个人能想到如此jīng妙的用途。田虚海则心中一片冰凉,这个人已经被推荐面君,这等惊世骇俗之人若是被求贤如渴的皇上见到,平步青云岂不是指rì可待?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这些世家子弟再见他的时候就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人了。

    讲上瘾的姜田指着几个典型的结构说到:“这是伽利略式望远镜,他就是靠这种镜子发现了rì心说的关键证据。而这种是开普勒式望远镜,它的特点是成像都是倒立的,必须要反转镜面来将画面摆正,至于这个嘛……”

    姜田指着牛顿式望远镜犹豫了一下,现在那位经典物理学之父应该还尿床了吧?那么自己就厚颜剽窃一下吧:“这是我根据光的反shè原理琢磨的一种新镜子,只是囊中羞涩无法实践罢了。”

    就因为这么一句谎话,从此世界上将反shè式望远镜称为姜式望远镜,并且开启了天文学的新篇章……

    结果他们一直聊到深夜,宋懿和心月恨不得在这一晚上就将光学知识搞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这样刘宝铠当场拍板,就算动用军队的特权也要力挺姜田把千里镜搞出来,当天晚上当宋懿将整理过的草稿带给宋老头看并且照猫画虎的讲解了一番之后,据说六十多岁的老头竟然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就拽着自己的孙子在书房里研究到了天亮,本来宋应星就对自然科学相当着迷,而且对于光学和声学等都有涉猎,只是囿于时代与交流的困难,所以没能有更大的发展,碰上姜田了就好像淘金者看见了宝山,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至于对方那点羞辱就全然不顾了,自古道达者为先,凭人家的能耐自己叫声先生都没问题。

    当天晚上只有两个人十分郁闷,一个田虚海,他再次看见了心月双眼闪烁着星星,而且还不是看自己。另一个比较意外的是夕芸,她习惯的准备好了清粥小菜,准备让姜田回来吃,谁想到这次完全没派上用场不说,她甚至都没能等到姜田回家就在院子里睡着了,最后竟然是那个大男人将自己抱回了屋子!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小姑娘竟然不敢和姜田打照面。她不敢露面可有人不在乎,早上起来心月不知道是那根神经搭错了,还是受到了什么启发,竟然真的男扮女装的走进茶馆,并且恭恭敬敬的向赵掌柜奉上一两银子的茶钱,说是要同běi jīng城的非著名店小二姜田同志好好地论道!而且这次她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是为了给皇后祝寿,对方已经答应了要谱曲一首!

    这边还没有应付过去,sè狼和宋懿又拍马赶来,宋老头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全部条件,只要能造出图纸上画的那种镜子,不仅专利权归姜田,而且每制出一种样品,只要检验合格,还付给辛苦费五百两!刘均定那边听了儿子的汇报之后也豪迈的表示替他在军中推广!如果能搭上军队的采购大单,仅仅是收专利费都能让姜田富甲一方,而且姜田研究过新制定的专利法,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疏漏,竟然没有对专利进行时间限制,理论上只要姜田还活着,这个专利就一直有效!所以他们马上就来请姜田出山。正好赶上心月在这里,谁都看出这位唇红齿白的俊俏书生就是对门的那位熟人,可是在这里也不好拆穿。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又缠上姜田作曲,再说一首曲子而已,能比千里镜的研制更加重要?姜田一定要和自己这边走。

    在这乱哄哄的环境里,只有赵老板一个人面sè平静的坐在柜台后面,就好像眼前这些喧闹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其实他早就猜出姜田早晚会飞黄腾达,只是没想到会以这么戏剧xìng的变化呈现在眼前。再说只要姜田留在这里一天,那么对他来说就如同拥有了一尊财神爷,不说每天晚上期盼着新相声的观众,单论天天到这里补习的那些公子哥们给的茶钱就不是以前所能挣到的,现在姜田终于要走了,按说他应该会感到失落,可是他内心中却出奇的平静,因为他看重的并不是钱,并且将姜田看成一个匆匆的过客,无论他给自己带来了多少惊喜,难免都会曲终人散的。这样一想心中又有一点失落,也许几天后这个小茶馆就又会恢复到以前的冷清模样,只剩下自己依旧坐在这里看着一成不变的景sè,再也没有一个文绉绉的店小二晃来晃去,也没有个小丫头在后院烧火做饭,更不会有机会偷偷的观察这一男一女怎样捅破那层窗户纸。唯一的变化就是柜台上那个慢慢滴水的过滤器陪着自己。

    不胜其烦的姜田只好大声嚷嚷起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一个一个来,这曲我一定会谱出来,制镜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再过一会学生们就会赶来上课,昨rì已经休息一天,今天不管怎么说也要以育人为重!”

    他这番义正词严的话给宋懿噎了个半死,若不是我家爷爷心血来cháo谁会来你这里上课?再说了就你那课上的,几道数学题就算是打发了,还好意思提育人二字?还别说就在他们争执的工夫里,真有不少同窗陆续走进茶馆,这些闲人一看见心月的装扮登时就来了jīng神,其中不乏一些欢场老手上前调笑一番,谁让心月的才名在外,不是才华出众的根本不见,就是刘宝铠都是沾了田虚海和宋懿的光。这下sè狼不乐意了,别看人家姑娘还没答应嫁给田虚海,可是在他心中这就和弟妹也没什么区别,哪个混账小子这么不给面子敢调戏自己的未来弟妹!对方也不含糊,自己调戏一个窑姐犯了哪家王法?再说你爹是公爵,我家还是封疆大吏呢,为了个jì女你就和我翻脸吗?眼看着局势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别说是姜田,这帮纨绔要是打起来,就是五城兵马司都未必管得了,就算管了还不是前脚镇压,后脚就得放人。所以谁会给自己找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轻轻的迈着步子走进茶馆,声音不大却又让人能听得清楚:“真热闹啊,诸位同窗这是嫌天气太凉要活动活动筋骨不成?”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俊俏程度不输于女扮男装的心月,却又有几分阳刚之气的书生微笑着看着大家。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顿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乖乖的躲到一旁去了。谁也没注意到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好奇的到处张望的小孩子。

第二十四节、大方而无隅

    来人只是扫视了茶馆一圈,然后旁若无人的走到姜田面前,恭恭敬敬的按弟子礼节作了一个揖:“敢问先生今rì是否不便授课?”

    姜田一直都在注意这个学生,从他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显得和其他同学格格不入,因为就算是家中长辈位极人臣,一般来说也会有三、五个朋友,唯独这位不仅容貌英俊,而且完成作业相当的认真,却又好像不合群的被别人排斥。今天这个偶发事件印证了某些猜测,他的地位显然是高于这里所有的人。所以姜田也不敢托大,同样是回了一礼。

    “今rì无事。”

    这个公子一听,马上将躲在身后的那个小男孩推了出来:“此乃学生表弟,近rì来京探亲无所事事可否旁听?这茶钱自然是照付的。”

    其实姜田刚才就在琢磨,没见过这些公子哥们来上课还带家属的,书童、小厮之类的倒是有不少。再看这个孩子,只是穿了一件丝质织银线的曳撒,服饰花纹十分朴素,但是用料相当考究。与自己这位学生相比,富贵之气丝毫不减。他刚才还到处乱看显得十分好奇,不过被推到人前之后马上就收敛了顽童的气质,面对自己这个陌生人也毫不怯懦。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也只有真正的豪门大户在深厚的积淀之下,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相比之下刘宝铠绝对属于那种暴发户式的类型。

    “只要不搅扰课堂,公子烦请自便,这茶钱就算了。”姜田想自己反正也不会给这孩子讲解什么,收人家钱就毫无理由了。

    听他说出这话,刚才被人调戏羞愤yù走的心月定住了心神,她自认为也算是对běi jīng城里排的上号的公子少爷们有些了解,但绝对没见过这个人,看样子好像地位远超刘宝铠等一干勋戚。仔细想一想结合着年龄和样貌,似乎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既然连这种人物都对姜田执礼甚恭,那自己一定能浑水摸鱼。所以也有样学样的走到赵老板面前作揖。

    “老丈,刚才您可是收了我的茶钱,现在茶还没喝一盏,妾……在下是否也可留在此处?”差一点就说顺了嘴。

    赵老头很想将那一两银子扔回去,你个大姑娘没事在这添什么乱?只要你待在这里那这些jīng力旺盛的小伙子就没可能安分守己。只是这事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生意了,留与不留还看姜田的意思,所以老人直接瞟着姜田。这让他会错了意,姜田还以为老头心疼那一两银子,所以让他想办法。

    “既然如此,后院中还有上好的茶叶,公子……”姜田觉得自己这叫法相当的别扭:“就去后院自己挑选吧。”

    这其实就等于告诉她想旁听可以,但是为了安定团结请你去后院和夕芸作伴,最多躲在门帘后边别给我找麻烦。刘宝铠他们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将男女分隔开来,自己这边就能保证不出大乱子。可是这么一来,今天上午是甭想将姜田带回到科学院了,所以和宋懿一合计,sè狼同志就决定由自己骑马回去报信。

    折腾了一早晨,现在送算是安静了下来,姜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那些还有些心浮气躁的学生们说到:“你们可能觉得来这里就是混rì子而已,反正我一个乡野粗夫也没什么真东西可以教授。其实你们不知道,数学乃科学之母,天地万物宇宙洪荒无不可被数字量化,不懂数学便无法得窥世界真理,所以我才一直让你们练习数学题,今rì还是先做几道算术题吧。”

    本来这就是耗时间的托词,虽然讲的是真理可让谁听都像是给自己找块遮羞布。于是听课的人中最不安分的那位在门帘后边大声说了起来:“先生既然说数学乃万物至理,何不讲解一、二好令我等得窥门径?”

    美女说话了,那男生们能不起哄吗?不少人都纷纷嚷嚷着要让姜田换个题目。姜田心想我不愿意招惹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没让你做练习题干嘛多这个嘴?这下可好,就连那个地位最高的公子都两眼直放光。再转念一想,人家每天来这里花一两银子就做了几道破题,的确是有点蒙人的嫌疑,所以姜田只要叹了口气:“你们想听什么?”

    他松口了,你们可以提问了,这反倒难坏这群纨绔了,你要是问他们一会儿去玩什么、吃什么,那绝对能得到五花八门的答案,但至于这科学问题嘛……他们又有几个关心的?结果还是门帘后面的人开口了。

    “前些rì子先生曾说大地乃一圆球,那先生何不用数学证明一下,为何站立于球底人们也不会跌落?”

    “好题目!”宋懿忍不住大声叫好。

    这下姜田又为难了,这么深奥的事情怎么用几句话几道算术题就说清楚?就算是简化的证明都要引用到高中知识,你们这些连小学水平都到不了的家伙能理解吗?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就这么收回来吧?这倒不是在乎面子,而是不想打消这些人喜欢上科学的可能xìng。思考了半天,就在众人以为他毫无办法的时候,姜田朝着宋懿招了招手。

    “接下来你帮我做个实验。”

    就看他将那薄薄的棉布门帘取了下来,露出了后面的心月,接着又找来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将石头放在门帘的中间,四个角由他和宋懿悬空拉起来绷直,就算他们俩用力将布拉平,可是由于受到了石头的重力作用,在门帘的中间有石头的位置还是凹陷了下去。然后他又让瞎出馊主意的心月寻一块圆滑点的卵石,随意的扔在门帘上,紧接着众人就看到那颗卵石在布上滚了两圈便下沉到中间大石头的位置。

    “你们觉得小石头为什么会停留在大石头的旁边?”姜田反问全体学生,其实就是在问宋懿和心月。

    “这不是明摆着嘛。”宋懿有点不明所以:“大石头低,小石头自然会滚向那里。”

    “对!”姜田放下了实验工具:“但是你们谁想过为什么水会往低处流?又为什么所有的物体都会停留于地面?无论你将石子扔的多高,最终还是会下落,就好像有股力量将它拉回大地,所以我将这种力量称作万有引力……”

    姜田用一上午的时间粗略的讲解了一下什么叫万有引力定律,浅显的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一句话,宇宙空间中任何物体之间都存在引力,引力的大小只和物体的质量与距离有关系。他所使用的实验浅显易懂不说,还列出了数学的公式,当然其中的字母被汉字取代。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让这些毫无科学基础的人听来无异于在听天书,心月更是不停地追问例如:质量、质点、平方、正反比等名词的意义,至于宋懿则完全没有了提问的工夫,他光是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都忙不过来。通过这么简单的一个公式,那些一头雾水的学生们也许没搞明白其中的含义,却知道了数学的确可以计算出人们难以想象的各种题目。那些来混rì子的家伙就算不好学,也被各种直观的实验所打动,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课是可以这么上的。至于那个地位尊崇的公子以及他带来的那个表弟,也都为这种讲解所折服,下课之后带头朝姜田行礼这才收拾东西离开。其他人就算是不情愿,此时也只能低下头承认姜田的教师地位。

    至于累出一身臭汗的姜田一点都没发觉这个地位上的转变,心想这还只是讲讲经典物理学的万有引力定律,不仅几乎所有的人都没听懂,就是宋懿和心月也只是似懂非懂,这还是在自己省略了大量复杂变量的基础之上,浅显的解释了一下星体运动以及海洋cháo汐原理,要是和你们谈谈相对论里的引力理论你们还不把我当成胡诌的骗子。后世国际上公认的将牛顿力称为姜田力,并且因为这一公式而一下子改变了世界科学的进化史,用某个西方科学家的话说就是,这个中国人用希腊人擅长的数学打败了所有妄图用哲学解释自然的希腊人……听起来很像绕口令,不过这是姜田死后才有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他在世时西方流传最广的一句话是:这是上帝在惩罚愚蠢的教廷,让一个握有真理的使徒诞生在遥远的东方。

    心月带着震惊和迷茫回去了,相信今天学到的东西够她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茶馆里就剩下面对课堂笔记发呆的宋懿,一直站在中国科学界的最前沿,他本以为自己不过就是缺乏一些奇思妙想,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才发现,原先那些自以为是的知识放在姜田面前,不过就是可笑的不堪一击的垃圾。别说是自己,就算加上那些西方传教士都未必能在理论知识上胜过姜田,而且他的讲解深入浅出没有晦涩难懂的西式数学公式,让人听了简直yù罢不能。这份化繁为简的本事更是至臻化境天下无出其右者,就算如此自己也仅仅能听懂皮毛,可见此人造诣之深已然超凡绝世。其实他哪里知道,放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个科普节目都比姜田说的更好,不过那些都是建立在现代人类的教育基础之上,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除了西方某些个科学巨匠之外,一样没人能听一次就搞清楚其中的丰富内容。

    姜田一看四下没有外人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单独的和他说话的机会:“德馨,那个让你们退避三舍的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宋懿还在那里瞎琢磨,所以没经大脑就回答出来:“他乃是顺义伯之子吴远字思成,人称假太子!”

第二十五节、大器而晚成

    一瞬间宋懿就发觉自己说走嘴了,别看吴远的身份并不保密,可是他这个好学生天天来这里补习的目的是什么就很值得令人玩味了,听自己爷爷说,当时还是吴远自己跑来要求更改学分,好名正言顺的参加补课,这么反常的举动联想到官场上的某些传言,要是没发觉这里有问题的都可以判定为缺心眼了。不过宋懿没有露出声sè,全当是在谈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但是姜田并不认为他普通,在这个时代“假太子”可不是一个能随便用来开玩笑的外号,那么既然连一板正经的宋懿都会默认这个称呼,就只证明了两种情况,要么这人的确是当今皇上的私生子,要么就是受到了天家的格外恩宠,以至于他的地位仅次于正牌的皇子。无论是那种情况,都可以解释这些纨绔像躲瘟神一般绕着他走的原因了,很多时候地位太高的人很容易被人疏远,所有的人都对你恭敬有加却不会平等相待。所以这就是他要带着来探亲的表弟一起上课的原因吗?只因为那么小的孩子还没有过多的想法,还能和他以兄弟之礼相见?

    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下吃个午饭的姜田马上就被赶回来的刘宝铠堵了个正着,这小子当时赶回科学院汇报了情况,宋老头就指示他赶紧预备好马车随时将他派往作坊,此刻的老头想法很单纯,那就是争分夺秒的在皇后生rì那天能将望远镜当做礼物献上,这倒不是他想拍皇上的马屁,而是出于巩固科学院在zhōng yāng体系中的地位这一目的。别看现在皇上相当的器重他并且从并不富裕的国库里拨出大量钱款供自己使用,其实传统的六部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科学院现在就是一个吞金巨兽,只见大量投入并没有多少直接的产出,就算以前曾经发明了不少新玩意,但那也主要是供应军队的军火装备,在北伐期间没人会对此有怨言,再傻的书呆子也知道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可现在已经初步获得了和平,为了应对灾害和恢复生产到处都需要用钱,你这科学院的重要xìng能高于天下苍生吗?所以宋老头为了保住现有的预算,必须要研制出一些能转化为民间商品的新东西,好堵住那些随时准备下绊子的传统官员。

    “设计图都给你们了,还要找我干什么?”姜田情不自禁的表示抗议:“看了那种图要还是造不出来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sè狼没想到他这么不配合,而且人家说的也没错,那种设计图就连自己这个外行都能看明白,院里那么多的能工巧匠要是还做不出来可就真的丢脸了。但是自己这边得到的命令就是让他去参与研制,说的虽然含糊其辞好像还真的没这个人不行,这么一想他就明白了老头的用意了。表面上是不愿意用五百两银子就买一张图,其实是有了图都造不出来。

    “哥哥这是说的哪里话,你的设计自然还是你最清楚,我等怎能完全明白,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说着也不等拒绝就拉着姜田硬塞进了马车。

    虽说是马车,而且是在城里路况较好的情况下行驶,可依旧把姜田颠了个七荤八素,真难为古人怎么会忍受这么差劲的交通工具,看来明清彻底流行坐轿也不是没有舒适度的考虑。要说这科学院的马车已经很不错了,别看还是双辕两轮马车,但是在车轴处特意被抹过油脂润滑,座位下面也想办法进行了必要的减震处理,看样子应该是被那个早穿越的前辈指点过,做到了在整体结构不变的情况下提高xìng能。如果想再提高,那就得等着能冶炼出弹适中的钢板了。没有材料上的发展这年头可造不出合适的减震器。就这么一路颠簸之下,马车穿过了东直门出城,在路上应姜田的强烈要求买了二斤包子带上车,他就这样一边吃一边看着路上的风景,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兵丁连检查都没有检查,一看见这车就直接放行了,直到城外不远处的一个院落前这才停下车。姜田下了车活动活动腰腿,这一路下来差点就散架了,再看这个院子,除了冒出大量煤烟之外和其他华北院落没什么区别。

    宋懿好像并不在乎旅途的劳累,拉着姜田的手就往里边走,看门的一见他来了,连忙凑过来问安:“小人恭候多时了,您几位是先歇息一下还是这就去作坊里瞧瞧?”

    “行了下去吧,我们这就去作坊。”宋懿连瞧都没瞧这个人一下,还是亟不可待的拉着姜田走,后边还跟着刘宝铠:“这本是一处地主家的宅院,前些年兵灾不断整个村子活下的人不多,所以圣上降旨将残存的百姓迁往别处,这里就算是科学院的地方了。”

    姜田心想难怪出城不远就能找块地方当工作室,就算是明末的běi jīng城也早已不局限于城墙里的空间了,城外的主干道路周边也是有不少村落的,这些村子要么是周围的农民,要么就是来此谋生的人搭建的窝棚,只要是有活干的地方就一定会自发的形成这种聚居区。本来按照明代的规矩这些流民绝对无法形成规模,可到了明末国家的管理能力已经下降到危险的地步,人口的增长则使原有的生产秩序被打破,越是经济发达的地区这种现象越普遍。但是这里不仅山清水秀离城不远,而且居民也少的可怜,除了一些在地里耕作的人之外,庄户里没有多少顽童与老人,看来科学院在得到这块地皮之后还是招募了一些佃户在此劳作,只是这些外来户还没形成气候。

    一进到院子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群光着膀子的工人正在忙碌着,姜田再仔细一打量,这里不仅是各种工匠的组装车间,好像还有几个小型的窑炉正在工作,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在炼钢还是烧玻璃,反正这里肯定也有一座玻璃窑。

    一看这种景象,宋懿不由得有些自豪:“宋兄且看,这里还只是科学院下属的工坊中较小的一个,若是同杭州的总院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嗯……果然是名不虚传。”姜田一边客套着一边想,看这规模至少应该有三进的院子,烧窑的房间应该进行了改建,否则原有的木制结构会被烧塌的,就这种规模绝对超过了世界上许多科学家的工作室,这还算是小的,那杭州的总院该是什么样子?难怪宋老头财大气粗,可以毫不犹豫的开出五百两的赏格。他随着宋懿继续向里边走去,正好看见一个炉工正在从窑口取出一个大号的坩埚检查里边玻璃液的成sè。姜田并不懂烧制玻璃所以也没有在意。

    过了一面影壁之后,就看见一群人正在院子当中敲敲打打,从零件的造型看应该就是试制的望远镜了,宋院长的亲孙子到来,也没能干扰到这些人工作,宋懿只是随便的拿起一个木制的外壳,对着设计图比划了一下就交给了姜田。

    “牧华兄觉得做工如何?”

    姜田拿过来看了看,然后又拿起另一个木匠做的壳子对比了一下:“手艺是没问题,可这公差太大了吧?”

    “公差”宋懿一时没明白,只好也拿过来对比一下:“你是说他们大小不一吗?”

    “对!如果只是试制这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外壳的大小薄厚不一,那镜片也要单独磨制,以后批量生产时就必须统一尺寸。”

    一直无所事事的sè狼一听也来了jīng神:“对呀,我爹说过南边造的火枪和北边造的尺寸差很多,有时候南边的铅弹甚至都不能填到北边的枪膛里,这就是那什么公差不一样了吧?”

    姜田点点头,这也算是中国古代产品的一大特s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秦代就开始进行了标准化生产,可后世的历朝历代反倒是退步了,就算有着详细的数据标注,可复杂一点的武器零件不通用也是常见的问题,这给通用化生产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

    宋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天下之大,匠人的手艺参差不齐,如何能完全一致。”

    放下这个问题不说,姜田又看见了几个正在磨制镜片的工人,他们将铸造好形状的玻璃坯子粘在了一块活动的木板上,然后一个学徒转动木板让玻璃飞速旋转,再将粘上磨料的一块夹板对准玻璃表面进行磨制,看上去就像是在制造陶瓷器的转盘上磨玻璃一样,只是盘子比较小罢了。从粗磨到细磨每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可是再看他们脚边的废料,显然不成功的居多。

    看出点门道的姜田明知故问:“这里井井有条,需要我做什么?”

    宋懿苦笑了起来,然后走到废料堆里随便拣出一块碎裂的镜片:“姜兄且看,这种纯净没有气泡的玻璃十分难制,十炉之中不见得能有一炉可用,就算如此只要磨制时稍一用力就会碎裂,完全没有西夷玻璃耐用,这些都是几个月来废弃的,到现在我们也没能制出合格的镜片,现在你看那些正在磨制的都是库存的西夷玻璃,若是这次还不成功,我们就只好向陛下请罪了。”

    玻璃不合格你找我也没用啊!姜田在心里大喊。他最多也就是在科普节目或是历史类节目里见过类似的玻璃窑,但对于真正的制造技术却一窍不通,可是现在还不能在人前露怯,不然别说是五百两银子拿不到手,还有可能让自己的逃跑大计功亏一篑。既然不能从玻璃上下手,那就先从现有的镜片着手吧。

    “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你们可要听我指挥!”他故作镇静的发号施令:“首先就是暂停磨制镜片!”

    “为什么?”别说是宋懿,就是那些对领导视察无动于衷的工匠们都停下工作看着他。

    姜田揭起一张钉在墙上的设计图:“这只能算是草图,你们连基本的工序都没搞清楚就开始制造,这只能是浪费时间罢了。望远镜最重要的就是镜片,没有合格的镜片就不能确定接下来的规格,而且你们这样一片片的磨制显然误差会更大,所以我要求暂停磨制。”

    姜田费了半天口舌才让宋懿搞清楚了停工的必要xìng,你们连基本的球面知识都没有,也不具备最起码的量具,这就动手磨镜片!这样要是能研制成功才叫见鬼了。

    “你说的我明白了,只是……”宋懿还是有些犹豫:“要是照你说的做,这工期方面……”

    “那也总比做不出来好吧?你们要是非让我帮忙就得照我说的做。”

    “好吧!”宋懿一咬牙:“那就先停下来!”

    紧接着姜田也没废话,赶紧就开始布置新的生产流程,他让玻璃匠将现有的毛坯拣一些大小一致的用火漆粘在一起变成个圆柱体,然后让他们对这个圆柱进行切割以便保证所有的毛坯都是直径相等的圆。其他人无论是木匠还是铁匠也不能闲着,都要按照姜田的吩咐进行设备改造,首先就是要保证旋转托盘的动力稳定,于是姜田设计了一个用人力摇动的曲柄,用硬木齿轮进行传动。接着就是将磨料进行分级,在最细的级别里还要筛选出更加细小的磨料,现有的筛子显然不能完成这种任务,他只要用致密的棉布代替筛子,筛选时挑一个大木箱子,用布兜住粗料使劲的在箱子里拍打,这样更细的料就会被抖出来落入箱子里,只是工人也必须做好防护,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得尘肺病。

    等他终于安排好工作,并且详细的讲解了各个零件的尺寸之后,太阳也已经偏西了。眼看着即将天黑,姜田这才长出一口气:“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研究东西的,竟然连标准量具都没有,好了等机器改造好之后我再说下边该干什么。”

    宋懿和sè狼在一旁听了一下午,与刘宝铠的昏昏yù睡不同,宋懿这时十分庆幸姜田能来到这个作坊,懂行的他只是听了个开头就明白了这些改造的好处,别看这些工匠的水平都相当出sè,可是他们只能做到一个人完成所有的工序,两个人的产品完全不通用。而姜田的作法则保证了他们生产出的东西都是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在效率上绝对不处于同一水平。再说他画的那些机器也比传统的办法好,就说这磨制吧,原先都要师傅们用手一点点磨出弧度,现在他先让人做一个角度固定的夹子,然后再做一个铁制的类似西瓜皮一样的弧形夹板,用这个夹板磨出来的镜片绝对都是处于同一个角度!怎么这些管用的办法自己就想不出来呢?

    在回城的路上,sè狼忍不住问姜田:“哥哥说的那些器械不是几天内就能造好的,这进度上不会拖延很多吧?”

    姜田听了哂然一笑:“若是工具趁手,几rì之内就能造出望远镜,能否成功全看你们督造的设备是否能用,再说……”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是宋懿已经听明白了,对方这是在给自己邀功,后边能否顺利进行全看自己这边有多大的诚意了。

第二十六节、天上掉徒弟

    装了一回专家的姜田心中十分忐忑,直到他们的马车驶入城门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有时候伪专家总是摆出比任何人都肯定的姿态,明明有些事情他说错了也要坚决的告诉别人自己才是真理,因为这种人心中很清楚自己的斤两,真要是在人前被戳破了牛皮,那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其实姜田一直都在担心科学院的研究体系比自己想象的正规,如果真的被那个前辈确立了严谨的工艺流程,那自己还真的没什么真才实学来忽悠对方,现在总算是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接下来的几天宋懿没有来烦姜田,他一个人要在城里城外两头跑,一边协调改造工作,另一边还要将这段时间从姜田那里听来的东西整理成笔记。他发现姜田好像每次都是被迫才说出一些令人震惊的言论,这些知识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在短时间内就能搞明白的,每一个问题都牵扯到范围极广的理论知识,他肯定进行过大量的研究论证,这说明姜田一定知道更多的东西,而每次只是将需要的部分节选下来说给别人听。所以宋懿希望先将现有的东西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理清姜田的学术脉络。

    不过他不来不代表姜田就会闲着,当天晚上茶馆即将打烊的时候,姜田拿起一块门板刚要关门,胡同角落里突然就窜出了一个男孩,跑到姜田面前之后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还没等姜田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梆、梆、梆的磕了三个响头。

    “先生在上,小的给您赔礼了。”磕完头他就这样跪在地上不起来。

    茶馆的确是要关门了,却不代表这条街的人都已经入睡,就好像斜对面倚红楼依旧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所以街面上过往的行人不少,他们大多也都认识姜田,可这一幕看着就比较新鲜了,一时间驻足围观的人挺多,散播消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也不少,反正中国人的习惯是有热闹瞧就一定要看上两眼,这不二楼雅间的那几个窗户中也有人伸出头来向这边张望,其中还不乏自己熟悉的面孔。

    姜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涨,看这跪在地上的孩子只是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短打,下摆处有很多磨损的地方,由于天热汗水在衣服上结出了一层盐花,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被这个人得罪了,不过就让他这么跪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姜田只好先将手中的门板放下。

    “你先起来说话,为何要向我赔罪?”姜田伸手就要将他搀扶起来。

    对方虽然是脸朝下撅在那里,可是姜田的手刚一碰到自己胳膊他就急忙跪行着倒退了几步,依旧不敢抬头有点惶恐的说到:“您要是不原谅我,我不敢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看热闹的人也都疑惑起来,看身板这孩子也就是十岁出头的模样,他能犯下什么过错需要这样赔罪?难道说是偷了秀才的银子?听见动静的赵老板和夕芸这时也走到了店门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老头还是经验更丰富一些,马上就意识到这小子绝对不是来赔罪这么简单,否则也用不着行此大礼。

    人老成jīng的赵老板一板正经的沉着声问到:“你且说说究竟犯下了什么过错。”

    跪着的人身子颤抖了一下,不过他最终还是缓缓地抬起头,先是看了看老头然后又看了看姜田,最后才怯懦的说起来:“当初姜相公落难的时候,我偷过他的包袱……”

    原来当初那个姜田刚到běi jīng城没多长时间就被一伙骗子给骗了,不仅自己的盘缠损失殆尽流落街头,更是因为急火攻心而病倒在街头,这时候本来随身的包袱中还有点零钱,也有一些应急的干粮,可就是因为他病情严重神智有点不清倒卧在路边,正好让路过的这小子看见随即起了歹意,偷走了姜田仅存的那点家当。最后咱们的这位秀才如行尸走肉般最后倒在了倚红楼的后门边。

    “后来我知道了您大人有大福,在这里说书赚钱。就一直都想给您陪个不是,可又怕您不愿意饶我,所以就一直躲在边上听您说书,然后……然后……”

    后边的话说的吞吞吐吐,不过姜田已经知道了他是谁,这不就是那天看见的模仿自己的小子嘛,难怪刚才看着眼熟。谁知道还真是有缘分,感情你原先都偷过我的包袱,现在又开始偷相声“包袱”。

    只听他继续说着:“那天我学您的样子说书,不想您老刚好路过,不仅没怪罪我偷师,还打赏了小一两的银子,回家之后我越想越觉得臊得慌,今天就是来您这请罪来了,您随便罚我吧!”

    说完他又脸朝下撅着屁股趴那不动了。听了这个故事姜田还没表态,凑热闹的路人们纷纷叫嚷开了,首先小偷的行为着实可恨,所以唾骂他的占大多数,也有不少人赞扬姜田的大仁大义,更有不少人撺掇着要打一顿这孩子算是惩戒,还有人建议直接捆上明天交给官差。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惩罚办法听在跪着的那个孩子耳中无不令人胆战心惊,此时的他就算是后悔这么冲动的投案自首也已经来不及了,想跑也不太可能,周边已经被看热闹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这时候也只能跪在那里不停的发抖了。

    姜田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说不上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怨恨,再说没有你间接的逼死了姜田,可能自己也无法附身到这个秀才身上。按照后世的法律原则,你这种未成年人的判罚是有限度的。有心放过你吧,可不能简简单单的说句原谅你就算完了,这不是为了要惩罚,而是要让这孩子明白犯下错误就要受到相应的处罚,哪怕只是轻微的处罚也要让他养成正确的道德观,所以该罚的还是要罚。只是该怎么罚你呢?

    沉思了一会之后,心中有点想法的姜田扭头看着赵老板,那老头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笑了笑转身回后院了,这等于是默许了他。

    心里有底的姜田板起脸很严肃的说到:“你先起身吧,至于该怎么罚你我一时还没有想出来,就先将这门板装好,再听候发落。”

    周围看热闹的虽然很好奇,但是人家关门上板就等于是闭门谢客了,除非是要好的朋友,否则也不能赖在店里不出来,所以三三两两的只好遗憾的散去了。我们不去管这些人,单说这孩子随着姜田来到了后院,一看这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赵老板坐在院子当中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他没敢多看很自觉地又跪到了一边。姜田一看他那副样子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有时候古人的想法就是很简单,别说他这种白丁看见姜田这种秀才的时候自然要矮上三分,现在更是戴罪之身不敢不老实的等待最终的结局。

    姜田也坐到了赵老头身边,然后又小声的和夕芸嘀咕了几句,这才开始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没有大名,平时都叫我狗子。”

    “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

    看来也是按照虚岁计算的,应该是十三岁,这么说比夕芸还要大一些:“那你为什么要来请罪,如果你不说我是不会认出你的。”

    “小人本来也不敢现身,只是那天您竟然打赏我那么多钱,我知道自己是遇上大善人了,想起以前差点害死您,所以心理觉得过意不去,要是不来向您赔罪,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没有了围观群众的压力,这小子说话逐渐流利起来了。

    姜田点点头,他也听出来这小子的回答有些不尽不实,但是大体的意思都应该是真的,所以就继续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真的将你交官,你可怎办?”

    这孩子又低下了头:“小人听凭发落。”

    赵老头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到现在你都不肯说出心里话吗?”

    他好像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隐藏真实意图的,反正自己的确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来,所以膝行了几步正面对着姜田又是磕了一顿头:“小人斗胆,如果您愿意放过小人那我想拜您为师,跟着您学说书。您别看我个子小,可是挑水洒扫的事情我都能干,每顿饭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还能给您端茶倒水……”

    “停!”姜田赶紧打断了他的自我推销:“你怎么就肯定我会收你做徒弟?而不是将你移交官府或是私自惩罚了事?”

    赵老头嘴角微微一翘,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想就你的为人这条街上谁不知道,为了信守承诺而大费周章,这样的人能是心狠手辣的歹毒人物吗?这小子就是吃定了你的脾气,再说你想干什么我也能猜出一二。

    狗子本想傻笑两声掩盖一下,可又一想自己既然要拜师那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从您不计较我偷师,反而还给钱的事上,我猜您一定是个肚子里能跑船的人物。”

    这马屁拍的,姜田只有苦笑的份,其实他一直都在考察这个孩子,从刚才开始他不仅思维清晰而且还对答如流,更重要的是他并不专拣那些肉麻的话说,自从进了院子之后已经尽可能的只说实话,这份察言观sè的能力符合一个在社会上奋斗的人应有的素质。从这些特点上看,他还真的适合学习传统的相声段子。如果收了这个徒弟,不仅相声有可能发扬光大,就是自己过几天跑路了也能留下个人照顾赵老头,所以就算狗子不说,他也有心将其培养成接班人。

    “你先从井里打上一桶水,我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力气。”

    孩子闻言连忙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姜田肯这么说就证明对方也觉得自己还行,那哪有不卖力气表现的道理,所以三下五除二就将一桶水打了上来。接着就是抱着桶希冀的看着姜田。

    “现在你用这桶水一口气浇在自己的头顶上!”

    “啊?”狗子有点发愣,难道说还是要惩罚自己?

    姜田忍着笑说道:“快点呀?师傅说话徒弟敢不听吗?”

第二十七节、孺子不可教

    狗子很无奈,为了拜师他把心一横抱着水桶兜头就浇了下来,别看天气很热但是井水很凉,他这一桶水下去马上就打了一个激灵。姜田摇摇头,这小子还真听话,如果这时候要是告诉他自己不收这个徒弟,他是不是会恼羞成怒呢?所以他起身走到了狗子的身边。

    “我不收徒弟!”

    听了这句话狗子抖的更厉害了,只是和刚才不同,现在的他完全是失望之后的表现。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眼神逐渐的暗淡了下去。

    姜田拎起水桶又打了一桶水,然后就放在狗子的身边:“我可以教你,但是不会做你的师父!因为我也不是正经的说书人。”

    这下子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狗子抬起头看着姜田,一时间都忘了该怎么反应。只见姜田笑了笑,然后接过夕芸取来的衣服和洗漱用具:“和我学必须要先懂得干净,用这桶水洗一洗,你这衣服也破旧不堪了,我有些小衣你先换上,虽然不合身但总比你身上这件好一些。”

    狗子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他今天本想着对方能饶过自己就算是没白来,拜师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徒弟的确有点遗憾,可这也已经超出了自己最乐观的预想。

    他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就听见姜田继续说到:“我之所以让你浇一桶凉水,是因为你身上的汗味实在是让人无法靠近,现在先简单洗一洗,回去跟你的家人说上一声,就说我明天自会登门拜访。”

    这下狗子乐不出来了,他没想到姜田会搞家访,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赵老头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这里边肯定有问题,这次他没玩深沉等着姜田自己发现,直接就将话头挑明了。

    “见你的长辈是应有之意,否则一个大活人交到他手上,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交代。你家中可有什么人在?”

    “我家里……”他顿时吞吞吐吐起来:“家中尚有一母……”

    看他的样子姜田就知道这里边有问题,不过他没有马上追问:“明天午后来我这里,由你领路去见你的母亲。”

    就这样狗子满腹心事的抱着几件旧衣服离开了,姜田本想也用井水冲洗一下的,却看见赵老板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依旧坐在院子中看着自己。

    这下轮到姜田有点忐忑了:“您这是……”

    “你要走了是不是?”

    这下别说是姜田愣住了,就是已经回房的夕芸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姜田哂笑了一声:“什么都瞒不过您。”

    “你收下这个孩子也是为了我对不对?”

    姜田点点头算作是回答:“我看这小子不仅聪明伶俐,心肠也没有那么歹毒,若是能跟了您自然是个不错的帮手。”

    赵老头没说话,他也只是点点头就转身走了,别看他问的不多,但是他知道姜田离开这里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去享福,说不定他也已经看出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微妙,这是准备随时逃跑了,所以接下来的话不问也罢。

    第二天的太阳准时的升起来了,夕芸还是照常的早起做饭,只是平时看见姜田后还会说上几句话,今天却心事重重的一言不发,姜田心想平时这丫头就沉默寡言,今天说不准只是不愿意说话罢了,所以就没有多想。吃罢早饭之后来补习的人陆陆续续的走进茶馆,和平常不一样的是,以前每天早晨这帮纨绔要么是没jīng打采的晃荡进来,要么就是在书童或是小厮的伺候下才走下马车。今天他们不仅一个个神情严肃态度认真,而且离着茶馆不远就纷纷下马下车步行前来,看见姜田就坐在茶馆里之后还纷纷的鞠躬行礼摆足了弟子礼节。这些反常的表现让姜田纳闷不已,这帮家伙吃错了什么东西?平时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怎么一夜间就没有了?难道说到了今天才想起来要尊师重道?等到那个吴远走进茶馆之后,他似乎才想起来昨天带头对自己行礼的正是这个人,而且今天他的身后还是跟着那个小表弟。

    “吴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他们俩人走到角落之后,吴远赶紧抱拳施礼:“学生不才,当不起先生如此称呼。”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别看从关系上说姜田是他的老师,可是论起身世背景一般来说还没有哪个老师敢受他这一拜,所以姜田也jǐng惕的看着他:“如此……不知公子的表字为何?”

    “学生的表字为思成二字,说起来还是当今圣上所取。”提起自己的字,这小子明显的兴奋了起来。

    姜田心想难怪你的外号叫假太子,一般来说就算是勋戚子弟能被圣上赐字的也是凤毛麟角?好比刘宝铠那样的家族,也只是御赐了族谱,以后他们家的人要按照皇上定下的字起名字,像这种直接给某个人赐字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君不见郑成功被个自封的皇帝赐姓朱,结果这家伙得瑟了一辈子。

    “那……思成呀,今rì你的同学态度和以往多有不同,你可知是何缘故?”

    吴远琢磨着,什么缘故我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我可不敢告诉你:“想是先生昨天展露了非凡的才华,我这些同窗慑于您的学问,这才虚心受教吧?”

    姜田肯定不会对这个回答满意,也知道再问下去估计对方也不会说实话,所以只是点点头,就不再多说了,他们交谈时那个吴远的表弟就一直站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他。这个动作被姜田看在了眼中,昨天你就来了,怎么今天还像是没见过我一样看了这么半天。

    “这位小兄弟不知该怎么称呼?”

    吴远一看连忙答话:“在下这个弟弟家中长辈都称为环儿,先生也这样叫就好了。”

    环儿?怎么听上去像个丫头的名字!你这长辈也太没溜了。姜田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不好说出来了:“那好吧,你们便找位子坐下吧。”

    就在姜田准备上课的时候,夕芸突然从后院走过来递上了一个纸条,姜田打开一看瞬间脑袋就胀了起来,原来心月还不死心,今天又来旁听了,只是这次她终于学乖了,偷偷的从后门溜进来,此时就躲在门帘后边。

    “唉……”姜田叹了口气,心说自己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奇葩:“今天我们还是先讲基础算学,有什么问题过一会再问。”

    他这是给门帘后的人封了嘴,你喜欢科学这不是问题,但你根本没有基本的数学基础,我讲的再透彻你也只能是一知半解。再说这里的学生大多数只是来混学分的,我说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难保不会露馅,为了自己的安全你还是安分守己的待在一边吧。

    好在今天上课的效果还不错,原先那些散漫的家伙一个个正襟危坐的聆听,不管听没听懂或是爱不爱听,他们都得装成好学生在那里认真听讲,姜田也没藏私,对照着sè狼拿来的数学课本,捡了一些其中没有交代清楚或是容易混淆的东西好好地讲解了一番,毕竟数学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十分枯燥的课程,除非你是热爱数学的另类,否则一般人对这门课程的印象都不会太好。其实中国古代对于算数还是有一定研究的,数也是君子六艺之一,只是到了明代,大多数的私塾就算是一些著名的书馆之中,都不再将这门课程当做必修课,就算教授也是停留在速算或是简单统计等内容。再看这本教材,那个穿越前辈肯定是想改变这种状况,可能他的数学也不太扎实或是没时间过问,所以书里面的东西只能算是比那些私人书馆好一些罢了,最多就是能有几个应景的应用题。

    “……好了,当我们明白了虚数、实数、分数、小数、正数、负数、有理数、无理数之后,才能明白为什么天地万物宇宙洪荒总能被数学所解释,然后才能明白更高深的代数数、超越数等,你们谁要是能学会了前边这些,还对数学有兴趣的话,我不妨单独和你们讲讲什么是高等数学!”口干舌燥的姜田拿起茶碗喝了两口,同时观察一下学生的反应。

    甭管是不是能听懂,底下坐着的这些小子们都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看看人家,不愧是被皇上惦记的人,光是这些名词听着就那么的不同寻常,科学院里那些先生们可没这份本事,就是那几个西夷来的传教士有这种能耐的都不多,也许只有那个死了的汤若望才有这份本事。门帘后边的心月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前有多么可笑,仅凭着那点小聪明就想学人家指天说地,简直是自不量力。

    有这种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只可惜宋懿和sè狼今天都没有来,田虚海这种时候也不会登门,所以没人告诉宋老头姜田在数学上有着超出一般人的理论水平,这就是后世填鸭教学的好处了,中国的孩子们不管爱不爱学习,只要是混到高中参加过高考的,脑子里早就被各种知识塞得满满当当,各种试题卷也做了个昏天黑地。虽然以后所从事的工作可能和这些知识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为了能考上一所好一点的大学,谁不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更何况中国的基础教育那是世界驰名的,有些发达国家研究生才学的东西,咱们这边的中学生解答起来都是小菜一碟。

    姜田心想门帘后边那个不安分的应该被震慑住了吧?今天他不会再问些太奇怪的东西了吧?谁知他没能高兴的太早,一直处在打酱油状态的环儿此时开口了:“先生,既然天下万物皆可以数论之,那天下苍生九州山河该如何数之?富贵贫贱鳏寡孤独又该如何数之?教化万民恩怨赏罚又何?数威加海内君上臣下何数……”

第二十八节、向理学开炮

    姜田此刻十分的怀念宋懿与刘宝铠,有这么俩插科打诨能引开话头的存在是多么有必要呀。眼下不仅没有一个帮忙的,而且一个个连眼睛都不眨,都盯着自己这么看。他只好端起眼前的茶故作沉稳的喝了一口,这可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那个大才女没找自己麻烦,谁能想到这个旁听的小不点能让自己在yīn沟里翻船。

    一口茶灌下去,心知不能长久的拖下去,所以还是胡邹两句先对付过去再说:“不知你曾上过什么书,可学过《管子》?”

    环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还不曾读过,刚刚进学到《大学》。”

    姜田拿腔作势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其实四书虽然能教人修身、齐家,但是于治国、平天下却无甚用处,若是你读过《chūn秋》、《管子》便知天下间何处不见数字了。”

    “学生愚鲁还望先生明言。”这小子是打算刨根问底了。

    姜田扑哧一乐,心中想着只要你能被我引向歧途就好:“《管子》这书中曾对治理国家有着深刻的表述。譬如丰年储粮灾年放贷于民,统筹计算民间的生产力,利用经济驱使民众扩大生产,又要让他们不至于因生活过于富足而好逸恶劳。商事不畅之时要由朝廷出面整修宫殿道桥,带动民间物资流转。**生要害之物转由朝廷专营,以此开辟财源,所以才有了中华沿用两千年的食盐官卖制度。利用敌国急需之物资,通过行商的手段达到控制对方命脉,直至压服敌国甚至吞并。你说这其中条条框框有哪样不是治国、平天下之大计?又有哪样能脱开jīng准的统计数字而随意施用?”

    他说的这一大套其实都在《管子》这本书中有所体现,虽然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不是管仲还有待商榷,但是齐国的确就是凭借着这些手段,逐渐的成为了chūn秋的第一位霸主,齐国百姓的rì子富裕到了每个男子都有钱取两个老婆,所以才有了齐人之福这个成语。而这些办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宏观调控、抑制通胀、控制紧缩、量化宽松、刺进经济、设置壁垒进行贸易战争……管仲,你要不是穿越者打死我都不信!

    姜田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他接着忽悠到:“这还只是于治国之论,更遑论管子还jīng通工、农、兵等术,更是多处记载了数学之妙用。先秦诸子百家,传世者无外乎儒、道、法、兵,然此四家无一不师法管子,可以说无管子便无中华,这四海之内该如何数之?”

    最后一句反问总算是给这一大套忽悠的台词画上了结尾,姜田心说:小样的把你拍晕了还不简单,反正管仲已经牛到了旷古第一奇人的位置,用他老人家的生平事迹来回答你,看你还怎么废话。

    结果姜田小看了一个孩子的好奇心,环儿思索了片刻之后疑惑道:“依先生所言,孔圣先师都师法管子,可《chūn秋》乃五经之一,天下读书人皆要研习,可为何管子之后再无管子?”

    “唉……”听他这么一问,姜田不由得叹口气:“读圣贤书者何止千万,又有几人能称得上君子?历朝历代不过是断章取义只留于自己有利的内容,前朝阳明先生说知行合一,那些道学先生们可曾真的按照圣贤教导行事?孔圣人何曾要给女人裹脚?《论语》、《孟子》之中可说过要存天理灭人yù?既然要灭人yù,又何必取上三妻四妾置办千亩田产?既然要灭人yù,又怎会对自己取个尼姑沾沾自喜?可见人之初未必xìng本善,无非是扯着圣人门徒的幌子,行男盗女娼之恶行的伪君子罢了。”

    姜田这话一出,本来还算平静的教室瞬间sāo动了起来,虽然没提人名,可这已经是**裸的在辱骂朱熹亚圣了,还别说这也就是在中华新朝,如果放在明代,说这种话的人恐怕能让老夫子们给骂死,为什么现在就可以说了呢?因为当今皇上曾经把朱熹骂的更狠,说他是一肚子肮脏破烂货的无赖,当了婊子还要给自己立牌坊,朱元璋找他当祖宗简直是瞎了眼……当然这话都是他登基之后才说的。

    吴远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他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社会上就算是心学传人都很少有这么公开的辱骂理学,就是因为世俗的力量太过强大,天下读书人大多都是理学一派,和这么多同行对抗,就是强大如王守仁这样的大明第一牛人,都不敢公开和理学叫板,谁让皇权喜欢理学呢。但是随着建奴入寇,儒家自己却在狗咬狗的内斗中耗尽了朝廷的元气,当今圣上自继承家业起兵以来,行事都与理学教导不符却又每收奇效,尤其是末世之中手握重兵,完全你不在乎江南东林跟自己扯皮。复社四君子怎样,当年可是名满江南。你们不是都想着如何出仕为官吗?不是都标榜自己能解民倒悬吗?好啊,我就委以重任,你是能上阵杀敌?还是能筹措军资?或是能安抚流民百姓也行,什么?您们这些都做不到!那好以后就自己找个角落蹲着别让我看见你,要是没事喜欢瞎蹦跶给我添乱,我可不管你有多少门生故旧全都充军抗击鞑子去。就这样四君子投降鞑子之后,被咱们的陛下抓住统统宰了祭旗,就数那个说水太凉的钱谦益最惨,前脚刚投降,没想到南京城马上又被收复,然后皇上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开水烫死了这个老匹夫,据说其半死不活的时候还被当时的大元帅现在的陛下问曰:“水凉否?”

    这些泄愤的杀法都成了后来东林党反扑报复的原因之一,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赳赳武夫杀人杀上了瘾,几个月的工夫全国所有和东林沾边的儒生都跟着倒了霉,凡是上书弹劾过他的具都处斩,全家抄没充军,整个过程中朱慈烺被吓出了毛病,没多久便宣布禅位,明朝自此灭亡。别看他杀人如麻,却和前朝的朱元璋有着很大不同,一般来说都是只诛杀首恶,家人一概不问,就算是充军发配了也没有按照罪犯的待遇对待,撑死了算是将他们强制移民到边疆,除了房屋地契之外甚至个人的金银细软都可以随身带走,于是大量的江南文人被迁到了甘肃、山陕一带,也有不少被移到了关外的建州。整个过程中势力最强大的江南儒家根基被连根拔起,大量集中在士人手中的田地被重新分配,同时还给人烟稀少的边疆地区带去了读书的种子,充实了那里的人口。也就是说皇上他借着打击东林党这个理由,其实是在对全国的人口进行优化再分配。

    但是这里有个细节需要注意,那就是朝廷公开打击的只是东林党而已,和他们崇尚理学还是心学一点关系都没有,新皇帝也多次公开表示,儒学只是被一小撮人给歪曲了而已,对于孔子这个圣人还是保持着应有的恭敬。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天下读书人找不着北,他们不知道该继续学习八股参加科考,还是该等着朝廷下发新的考试大纲?结果就在这种焦虑的等待与压抑的气氛中,本来和东林没有瓜葛的儒生现在也都加入到了反对朝廷新政的行列之中。那么眼前这个前明秀才出身的人为何毫不在乎的公开辱骂朱熹?难道说他敏锐的发觉到了皇帝的真正用意?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姜田不知道,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本能的用三百年后的眼光来审视这段历史,关于东林党的各种卖国行为他可是如数家珍,那什么四君子究竟是什么货sè历史上也说的明明白白,所以对于穿越前辈这般大开杀戒他是不会生出抵触情绪的,甚至认为他杀的太少了。整个中国因为朱元璋这个人的狭隘小农思想,被理学祸害了近六百年,要是能在这个时代快刀斩乱麻的除掉这个毒瘤,也算是对后世子孙的一项馈赠。只是他有感而发的这几句话让这个时代的人听了,无异于在耳边炸响一个惊雷,连皇上都不敢说的话,你怎么就这么大胆的说了出来?究竟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故意为之?

    话已经说到了这,就连童言无忌的环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一方面这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当今圣上对理学的态度,另一方面却又慑于眼下民间汹涌的反动暗cháo,谁让各类官员中也是理学门生占大多数呢,这时候要是哪个勋戚子弟站出来公开鼓吹儒家无用论,马上就会引发一场朝廷和儒生之间的名教争夺战,那么到时候无论是谁赢,都会导致第一个站出来当靶子的那位不得好死,所以他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打破平衡的,哪成想在这里就看见了如此勇敢的一个人。

    就在冷场的时候,只听得门外马蹄声响,来人到了门前才翻身下马,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最终不停的咒骂着阳光过于毒辣:“这鬼天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当真是要晒死少爷我了。”

    全屋子的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进茶馆,姜田也斜着眼睛看着他:“知道烈rì暴晒你不会坐马车来?”

    来者不是别人,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缓和尴尬气氛的人正是sè狼刘宝铠,只见他走进来抓起姜田面前的茶壶直接对着嘴灌了几口:“我这不是着急嘛,宋兄那边托我找你,机器改造完了,他们也试用了一下,的确比以前好使不少,可是这镜片装上之后还是不太尽如人意,这不求你再去瞧瞧。”

    姜田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今天不行,一会我还要去个地方。”

第二十九节、非师亦非徒

    到了午饭时间,茶馆中恢复到了原先的清静状态,刘宝铠就这样百无聊赖的扇着一支大蒲扇和姜田一起等人,他不说话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他终于想起了刚才自己走进这里时那种诡异的气氛,好像满屋子的人看见自己都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尤其是那个假太子和他带来的小子,看自己时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款款深情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sè狼还在这边瞎捉摸,那边心月又遣人送来了一张纸条,姜田打开一看,上边只有一句:“言多必失莫做出头鸟!”

    姜田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如此口无遮拦的评论儒家是很危险的,一直以来都太顺利了,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秀才,而且还是那种一辈子科考无望的典型,这样一来难保不会有人攻击自己是酸葡萄心理作祟,仔细想想会拿刚才那番言论说事的儒生一定不少,毕竟他们已经没有胆子公然的和皇上叫板了,就算不会被杀头,全家来个强制移民也够受的。那弹劾自己就是顺理成章的最优选择,可惜咱不是什么高官显贵,最多扣一个诽谤圣人的罪名,撑死了取消秀才的功名算作了事,但是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导致自己夹在改革派与守旧派之间,他们无论想如何攻击对方都会把我拿起来当挡箭牌,直到有一方倒下为止……

    想到这里姜田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这张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只要兴致高起来就什么都往外边说,这下真的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了。他正后悔的工夫,一个小脑袋在门外张望着,狗子看见姜田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又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官家的马车,他知道这一定是来接姜田的,心想着今天要不然就耗到你等不起先走一步,混过一天算一天。

    看似坐在柜台里打盹的赵老板在心里摇摇头,这几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乐趣无穷,自从收留了姜田之后茶馆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每天光是这些补习的公子们就能在这消费几十两银子,现在攒下的钱用来养老是足够了,所以每rì最大的乐趣就剩下了看着姜田怎样磕磕绊绊的在名利场中打滚,别看这小子想跑,根据自己的猜测,那些个当权者是不会轻易放手的,除非哪一天这小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价值不仅没有缩水反而还越来越高,真不知道这么个没心机的傻小子能走到哪一步。眯起眼睛看看门外探出来的半小脑袋,你姜田还没有这个野小子圆滑,官场上怎么能吃得开呢。

    老头早就发现了狗子,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进来,只好开口召唤:“既然来了就不要在太阳下晒着了。”

    狗子一个激灵,知道这老头不好惹。再说姜田和刘宝铠也看见了他,再藏也藏不住了,这才强挤出点笑模样凑了过来小声叫了一句:“师傅!”

    姜田打量了一下,这小子还算知道换件衣服前来,虽然不是自己给他的那些,但至少没有了补丁也没有严重的汗味,只不过因为天热出汗,小脸又变成了一只花猫。他只好招招手让狗子走近一点,然后掏出一块手绢沾了点茶水在孩子的脸上擦了擦:“别叫我师傅,我不是说了不收你这个徒弟,以后对外叫我先生就行。”

    狗子傻站在那有点不知所措,任凭姜田就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天底下谁见过当师傅的给徒弟擦脸?饶是他闯荡社会很多年了都有点发懵:“师……先生,可不敢让您动手!”

    姜田苦笑了一下,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放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城市里,十二、三的孩子哪个不是在父母与爷爷nǎinǎi的溺爱下成长,别说是擦脸了,有很多孩子到了大学毕业都没洗过一双袜子!

    “本来还想留你吃完午饭再走,可是这位公子找我有急事,咱们这就动身路上买些点心果腹。”说话间姜田将手绢塞给了狗子,接着就起身往外走:“咱们也占一点朝廷的便宜,坐马车过去。”

    他这话刚说完,狗子不仅没有追随他一同上车,反而是噗通一声跪在了那里。刘sè狼本来放下了心,你收个打杂的学徒去见见人家长辈能耽误多少工夫,到时候让马车跑快一点也还能赶上时间,可他一见狗子跪在了地上心中就是一紧,难道说这里边还有岔子?

    “你这是……”姜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小人斗胆,求先生不要去我家!”

    “为什么?”

    “因为……因为……”狗子缓缓的低下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老头实在是看不下去,大声呵斥了一句:“说实话!”

    狗子被吓得一哆嗦,看不出来他竟然会怕赵老板,也是拜此所赐他才扭捏着小声说:“我娘她……病了,不太能见生人。”

    原来,这狗子的爹在前几年鞑子破城的时候就被杀了,他娘自此就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的没个准谱,所以小狗子不仅没有大名,吃饭穿衣也是偶尔靠邻居接济,后来大了一点便和社会上的一些闲散人员混在一起,手脚也难免不太干净,再联想到自己那间破屋和痴傻的老娘,本来以为自己能混上正经饭碗的他怎么敢让姜田去,万一人家嫌自己家中有个累赘,连这个不挂名的学徒都不让当了,那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听了他的自述,刘宝铠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怀疑:“本朝最重扶助孤残,你家若真的如此困苦,完全可是吃上救济粮,又怎么会让你去偷鸡摸狗?想是那屋子里一定藏满了贼赃,你是怕我们见了将你给报官吧!”

    狗子吓得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早就不干那些了,只是怕师傅见了不再收我。”

    这个时代穷人家的孩子若是不能读书科考,那么也就剩下了子承父业的选项,但是对于狗子这种半孤儿来说,卖身当个奴仆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有时候无法选择自己的主人,像他这样能被一个秀才看中收为弟子的,绝对算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就算姜田并不承认师徒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学会点真本事,这种开口饭几乎是不需要本钱的,到时候只要能混个三餐温饱他也就知足了,当然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想不到娶妻生子的问题。可是谁听说过收学徒还允许带家属的?他也不是没找过其它营生,还不是因为要照顾老娘才没人要的,若是师傅真的嫌弃自己岂不是还要回到原先那种无助的生活中去。

    sè狼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姜田伸手搭在了肩膀上轻轻的一按,然后他就走到了狗子的面前:“是真只假我们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狗子坐在车里,一点都没有小男孩的那份机灵劲,只是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宝铠则骑着马跟在车后边思考着姜田的目的,他反正是没看出来这小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姜田如此看重,所以这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巷口。

    sè狼和姜田打量了一下环境,低矮的房屋与狭小的胡同,地面上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垃圾散落在周围,有些房檐上甚至长出了杂草。不少无事干的老人和孩子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尤其是看见狗子也从车子中走下来之后就更是好奇了,这里是标准的贫民窟,骑马坐轿的达官显贵们就算偶尔路过这里,也是马不停蹄的就离开了,今天这几个人究竟是为何而来?再说狗子又怎么搭上这样的贵人?

    别看周围的人好奇,可慑于刘宝铠的做派没人敢上前问话,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们小声嘀咕着,狗子也知道都已经到了家门口,再怎么躲闪都没有用,也只得认命的在前边领路,一直走到了一扇灰败斑驳的木门前,这才推开门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姜田也没客气,大步走进了院子之中,定睛观瞧这个不大的小院子,坐北朝南的正房已经坍塌,只剩下了半面黑sè的墙壁,看来是被火烧过。朝东的偏房倒还有完整的门窗,可也是破破烂烂毫无生气,地上堆着一些破烂没有收拾起来,一条瘸腿的长凳倚在墙边用砖头垫起来,上边坐着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妇女,此刻正眼神呆滞的看着手中的一个拨浪鼓,时不时的还傻笑两下。再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腰上还系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拖进屋里不知道拴在什么位置上。

    狗子站在一边只说了一句话:“这……就是我娘!”

    姜田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话来了,从眼前的景象可以判断出狗子并没有撒谎,也能够理解了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sè狼在呆滞了几秒钟之后开口问到:“朝廷去年不是下令地方收留孤残?怎的你这里却无人理会吗?”

    狗子只是耷拉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刘宝铠心中光火,大步流星的转身走出院子,门外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见他好像面sè不善都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他就站在门前扫视了一下然后大声喝道:“本坊的里甲何在!”

    一连喊了三声都没人答应,这下他的火气更大了,伸手一指候在一边的一个随从:“你去打探一下,若是此人还在,就给我拖到府上听候发落!”

    他的随从都是以前军中的家丁,只是后来新皇帝改组军队,私兵制度被取消,有些忠心耿耿的人便留在了主人身边做个彻底的家丁,但是行事还是有着浓重的军旅风格,这个看上去已经人到中年的人并不答话,而是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再说姜田这边,他伸手揽过狗子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虽然受到发髻的影响只能摸着后脑勺,不过这份怜爱的动作还是吓了孩子一跳,站在那边一动都不敢动。

    “你家可还有什么亲戚?”

    孩子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有却并不登门,不过这两种可能xìng没什么区别。

    “家中可还有值得收拾的物件?”

    孩子还是摇摇头。

    姜田不问了,他走到妇女的面前,郑重的朝她施了一礼:“这位大嫂,在下姜田yù收你的儿子做一个徒工,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不知大嫂意下如何?”

    这话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就算这个女人甚至正常,也只会点头答应,更何况这人现在根本就无法开口。

    姜田见她并不回话,于是招狗子过来:“你的姓氏是什么?”

    “赵。”

    “那好,虽然我不算是你的师父,但是也该给你取个大名。”姜田略微一思索便说:“你姓赵,那就叫做赵直吧,取不屈之意。”

    这小子哪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别看姜田一直不承认是自己的师父,可取名代表的含义和承认这个徒弟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他赶紧跪下来朝着姜田连磕仨头:“谢先生赐名!”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姜田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了刘宝铠的一个家丁,让他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再雇佣一个仆妇照顾一下病人洒扫一下庭院,这些钱应该还有结余便算赏给他的小费,然后又让已经改名为赵直的狗子朝着自己的母亲磕头,这才收拾起行装跟着姜田走了。因为名义上赵直并不是他的徒弟,所以这孩子可以随时来看望母亲,姜田除了要负责他的食宿之外,每月还答应他支付二两银子算是工钱。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这小子晕乎乎的,就连那些看热闹的人们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谁听说过东家这么照顾下人的?这一点就连sè狼都暗自佩服,他现在明白了并不是赵直有什么过人之处吸引了姜田,而纯粹就是这个傻秀才爱心泛滥收养了这孤儿寡母。既然如此自己也就顺便的宣称一下,这个神智不正常的女人归他刘宝铠庇护,谁要是不开眼就试试!听了这份宣言,明知道这是做顺水人情姜田还是承他这个情,毕竟公爵府的名号的确能震慑不少人。

    当赵直再次跟着姜田坐上马车朝城外走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拘束与惶恐,更多的是一种翻身解放后的巨大喜悦,他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想求对方赏口饭吃,自己这师傅却如此慷慨,再联想到自己曾经透过人家的东西,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姜田看着他在一边抓耳挠腮的样子感到很好笑,这才像是一个孩子的模样,不过随即想起自己手中已经没有多少闲钱了,这开源的问题就摆上了台面:“只能帮他们赶紧完工了。”

第三十节、双筒望远镜

    再次来到作坊的姜田,看见宋懿已经没有了平时的风度,顶着两个黑眼圈呆滞的看着自己,可见这段时间他付出了多大的jīng力来研制望远镜,就算这样他还是没能拿出合格产品。姜田也没废话,这次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因为经济的压力让他没有别的选择,眼下只有尽快拿到赏钱才是正事。他拿起一块镜片,对着远处的物体看了看,然后只能摇摇头,就算后世的一些小作坊做的残次品都比这东西质量好,整个镜片的焦点完全对不上,不少的地方甚至能明显的看出弧度不连贯。

    “你们是怎么用新设备磨镜片的?”

    宋懿不明所以,只好指了指不远处的研磨机:“就是照你说的那样做啊?”

    姜田走过去一瞧才发现,自己设计的那些固定用夹具一点都没起到作用,研磨工匠还是再用手一点点找出合适的角度。问题这不是做个锅碗瓢盆差不多就行了,光学镜片的研磨可是一项极为jīng密的工艺,就算是后世rì本人工业如此发达,可无论怎样努力都没能达到德、美的研磨水平,放在现在估计让这些从没干过这种工作的匠人们摸索出完整的cāo作流程,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镜片才行。

    “我们还有多少库存的毛坯?”

    宋懿遗憾的叹口气:“不多了。”

    姜田点点头:“还是先停工,我再改良一下机器。”

    这下对方皱起了眉头,再停工恐怕就赶不上进度了,可眼下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他只能试探的问:“这次有多大的把握?”

    “放心吧,我也想早点拿到赏银,这次我和你一起在这里扎下根了……”

    一连几天过去了,姜田从基本的理论入手,教会这些工匠放弃自己的手指,改为相信他设计的定位工具,并且他一边矫正生产习惯,一边重新设计研磨系统,并不是机械设计专业出身的姜田可算是拿出了吃nǎi的劲头,搜肠刮肚的思索着后世所能见到的各种原始的机械设计。在这个过程中,先是jīng力交瘁的宋懿支撑不住找地方休息去了,一直跟在他身边充当家丁的赵直也熬不住了,被sè狼送回了城里,然后就是刘宝铠每天都要来这里待上几个时辰,带一些酒菜看望这俩技术狂人。经过几天的跟踪生产,姜田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现有的磨盘虽然是有弧度的,但是研磨的方向却永远都是个同心圆,这样一来无论是磨盘还是磨料,只要稍有些不够jīng确,就会在毛坯上留下一圈圈的痕迹,怎样都消除不掉。若是磨盘的角度稍有些歪,那么焦点也肯定无法对正。

    “这该怎么办?”就算是发现了症结,可宋懿还是觉得一筹莫展,说实话姜田改进后的机器效率成倍提高,他们现在用这套设备加工出粗料,然后将镜片交给一些手指灵巧的老匠人,凭借着多年的手艺与经验也能手工磨出一个差不多的成品,装配成望远镜之后,还别说效果已经可以达到西夷的水准了。

    “还是不行啊……”姜田可没这么容易满足,看着那些稍微有点虚影或是sè差的成品,来自后世的他很自然的将其归类为残次品:“看来只能在研磨手段上想办法了。”

    对技术一窍不通的刘宝铠也觉得姜田有点死心眼,你说这样品已经能让很多将军打破头抢着要了,而且和西夷的东西不同,咱们这是双筒望远镜,就算看上去有点重影也是正常的,反正能看见敌人的大概轮廓就行了,你还真指望能看见月宫里的嫦娥啊?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只是自打嫦娥的名字冒出来之后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女人的身上,这也是天生猥亵男的正常反应,于是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一个凸透镜镜片就遭了秧,在他手里很自然的就变成了抚摸女人某个部位的动作,还别说造型上有点相像。他在一边流着哈喇子想入非非呢,浑然不知姜田正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盯着他,确切的说是盯着他的手。

    宋懿也看见了sè狼的动作,只是他太了解自己这个朋友了,对他能无时无刻触景生情的能耐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很难相像这么个花花公子以后竟然会继承国公的爵位,那这刘家将来恐怕也很难有大的作为了。

    “咳咳……”宋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意坚,你要是无事今rì便先回去吧。”

    姜田长出了一口气,仰望着天空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不明所以的sè狼肩膀:“我从没想到好sè竟然还有这等用处!”

    刘宝铠和宋懿都愣住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稀里糊涂的sè狼只好问宋懿:“德馨兄,牧华兄不会是跟你混的魔怔了吧?”

    打发了sè狼不提,姜田提起笔开始重新设计起研磨机,这次他不再是小修小补的修改原设计,而是将整台机器除了转动的底座之外全部拆开了大改,并且设计了一个酒杯一样的新磨盘,交给另一个院子里的铁匠用jīng钢打制,并且交代了必须由手艺最jīng的老师傅亲自制造,因为他对钢酒杯里边的球形空间要求的极为严苛,制成后要用这两天赶制的一个土制卡尺进行测量,不容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宋懿好奇的拿起新的设计图看了两眼之后,也如梦方醒般的一拍自己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俩人同时看见了sè狼在发花痴,同一个动作看在不同人的眼中就有着不同的解读,姜田受到了sè狼的启发,开始研制后世用途广泛的球面磨盘,同时在磨盘上边架设了一个摆动臂,使得底下的镜片在旋转时还能同时得到横向摆动的摩擦,这样一来就能避免原先的工艺缺点,节省了加工时间。只是这高jīng度的光滑球面难倒了铁匠们,他们谁也不知道姜先生要这么大的一个酒杯做什么,再说就算是用来喝酒,那这杯子也已经十分的圆了,没必要更圆一些吧?再说这对钢材的要求也够极端的,现在库存的各种材料里竟然没有能满足要求的钢锭!最后铁匠们只好抡起大锤反复锻打回到了百炼钢的时代,就这样每次做出样品,这个据说是高薪请来的先生就拿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尺子量来量去,最后都会说上一句不合格就让自己返工。还别说他手中的尺子也是这些铁匠打的,只是他们同样猜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现在看见人家拿着自己的产品来给另个产品挑错,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知道了那些东西的用处,现在他们再做一些东西的时候也喜欢用这些新尺子量一量,好显得自己多么懂行。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姜田已经蹲在作坊里十几天了,这些rì子下来原本有些清瘦的文弱公子变得胡子拉碴,发髻也已经散开随便的用绳子一系拖在脑后,身上原先的儒衫早就不知道放哪去了,现在只套着一件类似长衫一样的布袍,袍子上还布满了各种污渍,看上去就像是个明朝版的疯狂博士。今天他终于拿到了基本满意的球面磨盘,这一套磨盘是在千百次的返工中唯一合格的一套,共分为凹形和凸型两件,受到试制条件的限制,球形的直径也不是很大,这就决定了他们暂时无法制作广角试场的大型镜片,但就算是如此都可以说是本时空中最为jīng准的磨具。

    姜田亲手将一个磨盘装好,然后又从毛坯中选出一块基本成型的镜片固定在基座上,因为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弧度,所以他没有选用粗一些的磨料,而是直接使用最细的石榴石粉,这些磨料都是经过多次筛查,确保没有过大的颗粒,这才混上水涂在镜片上,接着就是开动机器,两个年轻的工人分别摇动一个曲柄,带动硬木制成的齿轮旋转,然后人们就看到了摆臂在旋转的镜片上来回摆动,研磨开始了。

    在小心翼翼的磨制了一天之后,一块jīng度超过现有检测手段的毛坯镜片就呈现在了人们的眼前,姜田看着这块毛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转手交给了双眼放光的宋懿:“抛光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差点没让宋懿哭出来,为了获得这块合格的镜片,他见识了整个研制过程,各种奇思妙想与对工艺的苛刻要求都超出了相像,他知道成品做出来之后将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望远镜,原先自己还怀疑姜田只不过是徒有其表或是敷衍塞责,现在他才明白人家之所以不愿意参与研制,只是因为怕见到自己这么拙劣的手艺,回想起听姜田讲解数学时的各种复杂公式的时候,自己还无法搞清楚这些公式的意义,等真要亲自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新学知识根本毫无用处,就仅仅是磨个镜片而已,都能如此令人望而生畏,若是真的实现陛下所说的未来愿景,岂不是自己有生之年都无法看到?

    姜田没他那么多的感慨,他现在就觉得在这个时空有着一个穿越皇帝支持,研制个质量一般的望远镜都大费周章,自己几乎在没有任何测量工具的情况下,重建了最基本的加工体系,牵扯到冶金、机械、动力、测量等方方面面,许多超越这个时代的设计被应用起来,真不知道某些小说中的穿越大能们,是如何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构建科技帝国的?就说自己手上的这个原始卡尺吧,上边根本没有jīng确的刻度表,自己只是用笔等分的画了一些刻度,完全谈不上准确,每次测量都要仔细的盯着刻度线用肉眼找齐,再看看那惨不忍睹的研磨机,放在后世就算是个学校的教具都比这高级吧?

    抛光后的镜片交给了铜匠,这些手艺娴熟的匠人就像后世的高级钳工,只要你告诉他们想法,就算没有设计图都能变出东西来,更何况他们还得到了完整的图纸,所以没用一天的时间,一个标准的伽利略式双筒望远镜就摆在了案头。宋懿看着这个还没有装饰的工业样品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听说研制成功的刘宝铠和田虚海也来凑热闹,他们站在房顶上轮流的拿起来望着远处的田间地头,从没有出现过的景sè呈现在了眼前,那些一、二里之外的农民就这样清晰可见,sè狼本来听说新的研磨方法是受到自己抚摸动作的启发,一开始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可是现在他恨不得跟所有的人大声宣布,这战争神器乃是出自一个sè狼之手。至于田虚海,他依旧是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姜田能失手,好证明这个夸夸其谈的小子没有真才实学,可是他一次次的失望而归,眼睁睁的看着人家逐渐的闯出了自己的名气,这样的人若是得到了朝廷的重用,岂不是将会一飞冲天?满朝文武衮衮诸公,难道俱都要看此人的脸sè为官?若真如此圣人之言还有何人听何人讲?

    至于说现在的姜田,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五百两的雪花银也已经拿到了手里,所以在经过一夜安然的睡眠之后,梳洗整齐的他又拿起笔画起了别的草图,这是另外两种望远镜的结构简图,他相信凭着这段时间的磨练,宋懿是完全能看懂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为了挣到另外的一千两银子。

    看着图纸宋懿没说话,只是遗憾的摇摇头。刘sè狼这几天也厮混在作坊里,所以他明白为什么要感到遗憾:“牧华兄,不是我们小气,只是为了制镜现在已经没有了西夷的玻璃,你这东西虽好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姜田一听愣了一下:“外院就在铸造玻璃,难道连一件堪用的都没有?”

    宋懿也不废话,拉起姜田的手就往外边走,然后指着一筐筐废品说到:“姜兄且看,实不相瞒,玻璃是造了不少,但一碰就碎,一磨就裂,如何使得?”

    姜田随意的拿起一块废料,轻轻的一掰就断裂了,就好像这玻璃一直都想自己裂开,只是缺少一个外力而已,只要稍有一点助力就自行了断了一般……等等,上学的时候好像听过这个现象,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内应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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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不可怕,穿越后从零开始也不可怕,但如果有个前辈比你早穿越,而且人家还当上了皇帝,你说这可怕不可怕?擎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擎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擎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