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盛世骄阳TXT下载盛世骄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盛世骄阳全文阅读

作者:醉卧风陵     盛世骄阳txt下载     盛世骄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封路

    御医是本着为病人负责的心,他们可不知道那里面躺着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公主,因为这几句无心的话,弄得一些人紧张不已。

    “行了。”九娘在里面低低的说了一句,“赶紧去下方子抓药,其他人也都不用跟这儿伺候。”

    玢玉带人退到外间,压低了声音问道,“公主这症状,可要紧吗?”

    “发症初期看起来略有些凶险,诊治及时当应无大碍,姑娘这一宿要谨慎观察,有任何变故要及时通知我们。”

    “好。”

    玢玉的心此刻是忐忑不安,别人都以为她是担心公主,自然不会往别出去想,“姐姐,今夜我跟你一起值夜吧。”

    “不用。”玢玉强打着精神,“去准备煎药吧,这边我伺候着就行了。”

    “玢玉姐姐。”

    “去吧,公主病着不喜欢人多吵闹。”

    玢玉到底是把那些宫人们都打发先去,亲自守在九娘跟前,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后悔,如果重新来过,她依然不会信任九娘,只是,心里终究不是那么好过

    春九娘喝了药,很快就睡过去了,天亮的时候,烧就退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她人还是很乏,想起来有些困难。

    “醒了!”

    “姐姐一直在这儿吗?”

    九娘的声音的有点嘶哑,但是精神还好,玢玉感到十分欣慰,所有的疲劳倒是一扫而空,“你没事就好。”

    九娘疲弱的笑了笑。“没有人起疑吧?”

    “没有,等一会儿我叫御医进来在请一次脉。重新在换个换个方子。”

    “恩,姐姐辛苦了。御医来了姐姐就去休息吧。”

    玢玉哪儿敢休息,只能强撑着在一旁伺候,中间几位赐婚使都过来请过安,好歹算是糊弄过去了。

    “姐姐。”九娘拉着玢玉的手,“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这么熬着哪里盯得住,你上来歇会儿,我会小心的。”

    玢玉这一天一宿提心吊胆的,也确实有点脱离。她严令任何不准打扰,跟九娘挤在一起合眼休息。

    “也不知道公主现在到哪儿了。”

    “公主孤身在外,比咱们更不容易。”

    “只求太太平平的过了这关。”

    李骄阳这边确实是挺太平的,除了吃的差点,住的差点,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危险。沈毅整天对着杨成胡侃,弄得他云里雾里的更加摸不清头脑,但是,时间长了他也发现。刺史府那件事情的关键,似乎就在驴车里的那对姐弟身上。

    杨成试探着想要接近骄阳,都被沈毅给挡了回去,可是次数多了。骄阳却不免有些有心。

    “公主放心,明天上午就能到鸡鸣峡谷,过了这道关。就到了凉州卫左翼前锋营了,那时候。他就再也见不到咱们了。”

    “那就好,整天被他刺探来刺探去的。难免言多有失。”

    杨成那边也很着急,就好像一块肥肉吊在嘴巴前面,但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够不着。

    “大爷,那小娘的模样虽然没看见,但是那小身段着实勾人,沈六要是再不说实话,不如咱们就……”

    猴脸儿的伙计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把杨成吓了一跳,“胡说,我们是商人,又不是强盗。”

    “可是大爷,沈六手里攥着那么大的功劳,也不说分咱们几分,哪里对得起咱们这一路的照应。”

    杨成连连摇头,“那小娘在沈六手里,或许就是刺史府的‘良药’,在咱们手里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最多能卖上几两银子。我们好好的商人,没必要为了那几个钱作奸犯科,更何况,沈六和他那两个兄弟也不是好相与的,搞不好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大爷,那小娘虽然一直都没看见,但是,那个小男孩长得可是在是俊,这两个可是亲姐弟,长相应该是差不多,就算是不送刺史府,带到凉州府也能卖个好价钱,况且,咱兄弟们也空了好些日子了……”

    “住口,简直岂有此理!”杨成怒道,“你跟我返货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什么做过这样的事体,商人遇事捞点好处是常情,杀人越货算怎么回事?”

    “可是……”那猴脸儿哈喇子都快流出来。

    猴脸儿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杨成一眼瞪了回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趁早死了那个心。”

    “大爷,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大爷不同意,就当我没提嘛!”

    猴脸儿讪讪地去了,心里却舍不下驴车里的那个女人,他却不知道,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被房顶上的沈七听了去。

    沈七是沈毅的副将,本名叫做何元凯,跟那个被“赐名”沈八的何元兴是正经亲兄弟,他们从京城就跟着李骄阳直到现在,忠心不比沈毅少。他们心中高不可攀的公主殿下被那么个东西惦记上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哥,让我去教训教训他吧。”

    沈毅眼里也在冒火,这事儿好在公主毫不知情,否则,他都没有脸在再公主跟前立足。

    “杨成我倒还没看错他,就不要给他找麻烦了,夜里你们悄悄地动手,扔的远一点。”

    “恩!”

    兄弟俩点头应了,动作也快,他们去的时候,猴脸儿正在准备闷香,想自己不声不响干一票。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最后竟把自己给熏晕了。

    第二天一早,杨成整理好货物上路的时候,却发现那猴脸儿不见了,他估摸着大概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心里不痛快偷偷走了,好在没有其他损失,略感一阵也就放下了。

    一上午风平浪静,他们终于到了传说中的鸡鸣峡谷。只是刚一到地儿,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

    李骄阳作为一个待售的女奴。是不可能主动找沈毅问话的,但是。人群的躁动,也让她感到一阵不安。

    “我下去看看吧。”明飞说道。

    骄阳虽然很想知道情况,但还是拉住了他,毕竟是个孩子,在沈毅面前也随便惯了,杨成那种老奸巨猾的家伙,恐怕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沈毅能解决的。”

    骄阳就在驴车里等着,外面无比的嘈杂,山口聚集了不止一国的商队。说的都是些听不懂的话。有一瞬间,骄阳感觉到自己似乎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数不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萦绕,吵得她头痛欲裂,却避无可避。

    “凉州卫封了山路。”

    “什么?”骄阳猛的掀开了帘子,好在周围群情激奋,并没有人注意这不起眼的驴车。

    “是凉州卫把路给封了。”沈毅重复道。

    沈毅强调的重点不是封路,而是凉州卫!

    他们是奉了谁的命呢?

    “理由呢,翌城公主要路过?”

    沈毅点头。“就是这个,说是山间有巨石滑落,他们得把道路清出来,暂时不许任何人通过。”

    “这种情况有几天了?”

    “听说已经四天了。跟咱们离开驿馆的时间差不多。”

    这种巧合,让骄阳心中的不安不断的扩大,“你说咱们走的时候石承弼已经派出了斥候。这里的情况他应该知道吧?”

    “知道。”沈毅肯定的说道,“使团的人刚刚离开。已经进去看过情况,要求他们三日之内。务必要将道路打通。”

    “意思是说銮驾三天之内就回到这儿。”

    “是。”沈毅的心情也很沉重,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到凉州卫大营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都不知道那样算不算是自投罗网。

    “凉州卫没有问题。”骄阳说道,“他们真的打算在这儿动手的话,凉州卫绝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参与进来。我在这儿有点什么闪失,他们肯定要受牵连。”

    沈毅却另有看法,“道路清理这种事情,应该是县衙负责,衙役府兵就算是不够用,借用凉州卫处理,那官府的人也不应该一个都不出现。”

    “你一个都没看见?”骄阳问道。

    “确实没有,这里所有人,都是凉州卫属。”

    凉州卫单独出现简直突兀,这的确是不合情理,“咱们必须要在赶在銮驾到来之前进入峡谷,这可关系到两千多人的性命呢!”

    沈毅的本意只是想把公主带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他骨子里依然是一个军人,疑点重重的事情,他不可能看见了还当做不知道。

    “据说,入夜以后,官兵可以带过去一些人,公主跟何家两兄弟先去风宝镇,那是左翼大营所在地,万不得已亮出身份,他们不敢明着动你。”

    “那你呢?”

    “我得想办法混在里面,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我跟你一起。”骄阳说道。

    “我一个人足以自保。”

    沈毅总不能明着说公主是个累赘,然而骄阳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让何家兄弟留下一个帮你,否则我绝不上路。”

    “殿下。”

    “我如果被人发现,多少人保护都是一样的。但是,你总得有个帮手,至少得有人帮你通风报信吧。”

    “可是。”

    “本宫也足以自保。”李骄阳面色坚毅,表示在这件事情她绝不会退步。

    “沈兄弟。”

    没等沈毅回答,杨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杨大哥,我在这儿呢?”

    杨成循声过来,目光在沈毅和驴车之间游移了片刻。

    沈毅略微低了点声音,“这小娘胆子小的很,吓唬两句就老实了,我看咱们今天晚上过关,带着她也不会有事的。”

    杨成笑眯眯地端详了沈毅半天,“与沈兄弟相处日久,就越觉得沈兄弟不是池中之物啊。”

    “杨兄抬爱,不过是在驿馆了混了几天日子,算是见过几个人而已。”

    杨成也不深究,拉着沈毅找地方休息,何元凯暗中点了点头,说明没有任何异常。

    沈毅对峡谷里的情况始终揪着心,他想不出来皇后会怎么办。设兵伏击吗,光是龙武卫没有十倍的兵力就对付不了,更何况还有一千羽林卫!

    他抬头看着峡谷两侧的高山,那上面扔块石头倒是能砸死不少人,但是,石承弼进谷之前也不可能不查探。

    皇后究竟会怎么做呢?

    事出必有因,使团莫名耽搁这几天,绝对不是皇后想让大伙都歇一歇。

    “沈兄弟,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啊?”杨成大笑着问道。

    “这一路多有不顺,有些担心而已。”沈毅目光游移,“或许,这趟买卖没那么好做!”

    “没想到沈兄弟年纪轻轻,竟还是个迷信之人,咱们这一路受阻,都只是因为一个人而已,机缘巧合,沈兄弟不该顾虑那么多。”

    沈毅讪讪一笑,“让杨兄见笑,只是我从来也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出发的时候还是志在必得的,可是这一路连连受挫,身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若这一路都是如此,还不如回去算了。”

    “诶!”杨成猛地拍了拍沈毅的肩膀,“沈兄弟年纪轻轻可是不该如此,出门在外难免有些麻烦,等过了这峡谷,咱们抓紧时间赶路,争取跟公主銮驾拉开些距离,也就没事了。”

    “多谢杨大哥开解。来,我敬杨大哥!”沈毅拽过腰间的酒袋,与杨成好一番痛饮。

    杨成走南闯北这些年,那酒量也是没话说,可是,这沈毅这酒几口下去,他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了,“沈兄弟这就好烈。”

    “自家酿的,杨兄若是喝的惯,已经在路过五柳村的时候,尽管到家去取。”

    “那我就多谢沈兄弟了。”

    杨成很快不支,便有伙计扶着车上去休息,沈毅也由两兄弟搀着,到人少的地方醒酒。

    “你们两个看好公主,我到山上去看看。”沈毅突然睁开眼,闪着贼光,哪儿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我们兄弟去吧,省的杨成一会儿醒了找你。”

    沈毅略有几分不屑,“他且睡呢,不误了今天晚上的事儿就算不错。”

    “普通百姓哪儿见过月光白,可不是几口就倒了,但是沈哥也别小看杨成了,那可是老油条。”

    “不碍事,我去去就回。”

    沈毅光明正大的在山上转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没有滚石、也没有檑木,显然不是要强攻銮驾。

    等他两边看完下山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峡谷里也安静了下来,杨成过来说道,“沈兄弟,咱们出发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危局

    沈毅亲自赶着车,跟在杨成的后面进了峡谷。

    夜间买路的大概有五六队人,进入峡谷其实动静不小,不过,里面驻扎的官兵连看都没看一眼,显然,是上下都有默契的事情。

    骄阳一路留神,并没有特别的发现,很快他们就见到了那块挡路的山石,高有五六米的样子,路面砸出了一个深坑。凉州卫似乎想是把它弄到木板上拖出去,可以防止损坏更多的路面,看样子还没有成功,木板随意的丢在巨石旁边。

    “姐,你说这石头是自己掉下来的吗?”明飞在一旁低声的问道。

    “这么远哪里看得看的出来,等得沈毅查看过之后才能知道。”

    明飞的眼中有一丝兴奋,“我跟我师父一起去吗?”

    骄阳回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想都别想,你得保护我。”

    明飞吐了吐舌头,看起十分呆萌可爱,不过大概还是不太甘心,嘟着嘴不说话了。

    骄阳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让他去冒险的,随他不高心。

    因为夜里实在是安静,沈毅微微咳了一下,二人会意,便都不再说话。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他们才算是出了鸡鸣峡谷,一路上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然,他们也没看出来有任何不利于銮驾的举动。

    “沈兄弟,先找地方住下吧。”杨成说道。

    沈毅这一路上可是捏了一把汗,此刻才算稍微松了口气。但是他还有别的事情,不能跟杨成耗着。

    “这附近可有镇子?”

    杨成说道,“再往西小半天的路程就是风宝镇。凉州卫大营就在那里,但是现在这个时辰了,根本就不要想进城。”

    天都已经黑的偷偷地了,正是溜回峡谷的好时候,沈毅心里着急,骄阳也着急。

    “那我们能往何处落脚呢?”

    “这你可问对人了。”杨成大笑,“这峡谷乃是从甘入凉的必经之地。行商、脚客最多,两边都有些小的客店,只不过天色太晚他们也都不爱待客。好在我有两家相熟的,必能敲开店门。”

    “如此甚好,这一路提心吊胆,真想好好歇歇。”

    杨成大为赞同。“我也正有此意。风宝镇离此极为近便,明日也不用起早赶路。”

    “那还请杨兄带路。”

    沈毅跟着杨成下了官道,没多久就到了一户不大的客店,门口挂着幌子,看样子也是有年头了。

    “咚咚咚!”杨成亲自上去敲门。

    里面半天也没有回应,想是上夜的伙计已经睡了,沈毅心中着急,恨不得一脚把门踹开。

    “谁呀?”里面终于传来一声疲懒的问话。

    杨成大喜。“柯老哥,是我啊。老杨!”

    “呦!”里面显然是听出来杨成的声音,马上响起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随后一个老汉举这个昏暗的油灯出来,“还真是大官人啊!峡谷那边不是封了路了吗,您怎么过来的?”

    杨成扶着老汉进了店,“这一路可真是一眼难进,老哥快给我们找几间上房,我们坐下慢慢聊。”

    “大官人进店还能没有上房,快随我来。”

    托杨成的福,骄阳算是住了一回上房,只不过上房跟一般的客房,几乎也没什么区别。

    杨成跟柯老汉回房叙话,沈毅他们也就自由了,他急着要赶回峡谷,叮嘱了几句就要动身。

    “你们寅时就出发,杨成有几匹拉货的劣马,咱们先借来用用,我给他留够银子。”

    “你别管这些了,我这里有东西可以回报他。”

    沈毅自不去争执这些,他快速说道,“进了风宝镇以后,若是没人追查公主的下落,就暂时住在客栈里,躲着点杨成就行了,稍有不对,马上进凉州卫大营。”

    骄阳点头应允,“我都知道了,你带着何元凯,此去小心。”

    沈毅拗不过骄阳,只好带和何元凯一起往回返,骄阳三人也不过就是打了个盹,便起身往风宝镇去了。

    杨成发现沈六离开的时候,骄阳都已经换了男装,在风宝镇住下了。

    “这半路结识的朋友,果然就没有几个可靠的。”柯老汉愤愤说道。

    杨成皱眉沉思,他实在是想不出沈六有什么必要不辞而别,虽然到了凉州境内,但是要到凉州府也得有些路程,难道,他是打退堂鼓了。

    “大官人的马也被他们偷去了三匹,真真是可恨之极,下次若是在住到我们这店里,管教他有来无回。”

    “诶,老哥,沈兄弟不是那样的人,我想他一定是另有苦衷,而且,他们一行五人只带走了三匹马,说不定是出了什么突发的情况了呢!”

    “你这心软的毛病怎么就不改?”柯老汉急道,“他们住在我这院子里,能有什么突发情况,我看倒有可能是那个女人和孩子不会骑马,他们三个带了两个走的。”

    “柯叔,你看。”一个小伙计跑过来,递上来一个小匣子,“这是他们客房里落下的。”

    “好精致的匣子。”二人同时说道。

    杨成接在手里,轻轻一按竟然就打开了。

    “是个暗簧!”两人眼中都有些惊讶。

    “这可是千机堂的手艺。”柯老汉说道,他双眼睛炯炯有神,白天都能放出光来,一点都不像山野村夫的样子。

    “千机堂最鼎盛的时候,这么个小盒子就能价值千金。后来第九任堂主因参与英王之乱而获罪,千机堂便覆灭了,从此以后,他们做的那些奇巧物件,就更是有价无市。京里的那些达官贵人虽然多少都点这个东西,但若不是穷困潦倒过不去日子。是不会把这拿出来卖的。”

    “你说很是,这样的东西不可能随意丢弃。”柯老汉说道。“可惜昨天我只顾着跟你说话,竟没细打量他们。”

    “倒也无妨。”杨成坦然说道,“我这一路对他们多有照应,丝毫不曾亏欠,他们留下这个匣子,也是致谢之意。纵然日后相见,也不是我辜负了他们。”

    “只怕没那么简单。”柯老汉似乎另有疑虑。“他们的姓名来历你统统不知道,编了刺史府的故事也是假的,我看哪。这日后若是不见还好,若是见着了,反而未必能如你想的那样和气。”

    “刺史府的事情倒是确有其事,内里的情形老哥可知道一二啊?”

    “这个事你最好别问。拿银子你赚不着。”

    “瞧老哥说的。我也就是好奇一问。”

    “我倒是更好奇你带来的那五个人。”

    杨成下意识不想在提起沈六,“不管怎样,但求无愧于心吧。咱老哥俩也是半年没见了,没有他们拖累,我正好在你这儿多住几天,有什么好货,也让兄弟开开眼。”

    “你得了这么个宝贝,还惦记我的东西。”

    杨成嘿嘿一笑。把那小匣子揣进怀里,“东西不在好坏。越是稀有就越是之前,这个东西带回月氏,起码也是一千两银子。回头,我也好好谢谢老哥。”

    “谢我干什么,都是你应得的。”

    “诶,若不是你调教的好孩子,这东西怕也落不到我手里。”

    “要说你看人的眼光,可是真不如我,你给我说说,那姓沈的到底是什么路数。”

    这匣子是骄阳出发之前随手带出来的,留给杨成也是警示不要乱说话,而杨成的确是个谨慎人,就是跟柯老汉也是不想在多谈。

    “算了算了,别提他,咱们喝咱们的酒。”

    杨成喝了一整天,又睡了一整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听说公主銮驾就要到鸡鸣峡谷了。

    “来了也好,咱们以后在他们后面,也省得检查来检查去的麻烦。”

    杨成这边麻烦,玢玉这边更麻烦,九娘以不能见风为由,带了好几天的帷帽,别人倒还没什么,童致远明显是起了疑心了。

    “姐姐别担心,我会小心应对的。”

    春九娘心里也害怕泄露了公主的机密,但是,她们能成功的瞒住这么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公主说不定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童致远就算是知道了什么,应该也是无能为力。

    “殿下,起驾吧!”玢玉说道。

    二人刚往外走,童致远就过来了,“公主今日可大安了。”

    九娘脚下没停,童致远赶紧把路让开,玢玉说道,“御医叮嘱殿下不能吹风,童参将有话也请等殿下上了辇在说。”

    童致远讪讪一笑,跟在骄阳后面却并没有退去,“可是连着好几天也没见明飞公子了,不知道公子的蚱蜢编的怎么样了。”

    “你竟不知道嘛?”九娘惊讶的转过身来。

    “哦?不知道微臣应该知道什么?”

    玢玉说道,“殿下病了三天,自然要呈报给贵妃,怕贵妃着急,就让明飞公子把脉案和药方一起带回去了。参将也知道,我们公主殿下是贵妃娘娘的心头肉,稍有不好就让娘娘揪心,这不,特意让明飞公子回去,才好跟娘娘把详情禀明。算日子,公子都走了两天了,估计再有个三五天,就能往回返了。”

    童致远听着觉得怪怪的,李明飞回京的话,他应该提前知道的,怎么反而人都走了两天了,他才发现,莫不是,公主早就防着他呢?

    “此一去路途遥远,明飞公子一个孩子如何能行啊?”

    “有沈郎将陪着,谅也出不了事,他们师徒俩走的静悄悄的,也难怪童参将不知道。”

    这解释听起来合理,但是童致远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具体是什么,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童参将在这儿呢?正好宫驸马在四处找你。”石承弼过来说道。

    “宫驸马?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今儿不是要到鸡鸣峡谷了吗,那里地势狭长,重骑不好列队通过,所以,驸马找我们商量如何安排銮驾顺序。”

    童致远听了将信将疑,峡谷再险,所有人也都的过去,先后顺序有什么要紧?

    但是,宫驸马请他,不去更不合适。

    童致远想了想,宫驸马还是不能得罪的,毕竟是名正言顺的驸马,万一荣昌公主又看的顺眼了呢!

    “石将军一起去吧。”

    石承弼点头,“还请公主殿下先上辇。”

    九娘不想管他们到底弄什么幺蛾子,只要能支走童致远就信,若是在凉州卫能顺利见到公主,她的差事也就是这最后一天了。

    宫驸马跟几个人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龙武卫一半开路,一半断后,羽林卫居中保护公主。旌旗仪仗全部收起,所有车辆置于羽林卫及断后的龙武卫中间。

    对于这样的安排,双方都满意,童致远可以看住公主的动向,而石承弼这边,根本就放弃了保护公主,只要有人敢有动作,前后夹击,管教他有来无回。

    一切都很顺利,似乎在按照所有人的心意推进,然而,当石承弼见到灰头土脸的沈毅的时候,简直快要气疯了。

    “你怎么在这儿?”他咬着牙问道。

    沈毅这两天换了凉州卫的服色,把整个峡谷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几乎不眠不休,整个人都快要脱像了。

    “不能进峡谷。”沈毅喘着粗气说道。

    石承弼看了一眼,周围都是他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人盯着点后边,揪着沈毅问道,“公主呢?”

    “公主在风宝镇,应该没事。”

    “什么叫应该没事!”石承弼整个人都快要炸了,他们所做的一切,为了都是那位公主的安全,这家伙可倒好,竟给他来了句应该没事。

    沈毅说道,“公主为人机警,又到了凉州卫的境内,还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无法确保的东西,就算是在安全地带,那位公主若是自己走着走着路不小心摔死了,按都是他们护卫不周的责任。

    “你身为近侍不随身保护,反而管起其他事来了,你不自悔失职,反而巧言搪塞吗?”

    沈毅心想,那也不是他想搪塞,公主的脾气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他带着何元凯过来,恐怕现在留在此地就是那位公主殿下了。

    然而,这些事情多说无益,他也不在乎石承弼怎么看他,“我见到南阳雷火堂的人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入局

    南阳离火堂这五个字让石承弼立刻安静了下来,他把要指责沈毅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你看清楚了?”

    “恩!”沈毅点头,“齐豫,离火堂的一个副堂主,我三年前见过他,不会看错。”

    离火堂的名字,无论朝野,那都是闻之变色,他们的火药用的出神入化,背后的根基也很深,朝廷虽然万般忌惮,却从不敢轻易招惹。

    齐豫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偶尔,就连石承弼,也觉得十分棘手,“离火堂善用火药,但是他们也没能力把我们这两千多人一起炸死。你可查到火药引线的位置?”

    “就是没查到才特意过来阻止你们。”

    躲着也不是办法,南下绕路估计得要两三个月的功夫,就算是他们愿意,突厥人也不可能同意,“那个巨石砸出来的大坑你可查看过。”

    “已经看过了,没有火药的痕迹。”

    “除了齐豫,还有没有别的发现,凉州卫是否跟离火堂有所勾结?”

    “明着肯定是没有,暗地里的勾当,就不好说了。毕竟,齐豫和凉州卫都不应该出现在此。”

    石承弼眉头紧锁,“这边交给我吧,你快马加鞭去风宝镇,务必要找到公主殿下。”

    沈毅心里也着实是放心不下李骄阳,石承弼既然知道了消息,肯定不会束手待毙,“他们的目标肯定是銮驾,现在离銮驾最近的,肯定都是我带过去的人。等会儿叫何元凯跟着你,他们就会听你的安排了。”

    石承弼也不推脱。毕竟龙武卫羽林卫壁垒分明,有他们自己人在。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得多。

    “就这么办吧,让他先换上龙武卫的衣服跟着我,你先走,公主要紧。”

    “是。”沈毅换了匹快马,飞驰而去。

    石承弼这边稍微一耽搁,后面也就都停下了,童致远派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石承弼漠然答道,“只是这峡谷中曾有巨石滚落。为了安全起见,先派人查看一番,通知后面稍微歇息片刻。”

    石承弼的安排合情合理,童致远虽然着急也没有反驳的立场,但是,他越等就越是心慌,只好自己到前面去见石承弼。

    “石将军?”

    石承弼已经派出去了三四拨人,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心里正式焦急。童致远就过来。

    “童参将。”

    石将军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但是童致远却没往心里去,“我们在这儿也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前方道路可有不妥啊?”

    “暂无发现。”

    童致远捻须笑道。“他们都知道公主銮驾要经过此地,哪里敢有半点怠慢,更何况。凉州卫麾下办事可是比一般的府衙牢靠得多,咱们要是在耽搁下去。只怕天黑之前都进不了风宝镇了。”

    任凭童致远怎么说,沈毅都不会急着赶路。在没有准确汇报之前,他绝不可能带着大队冒险。“小心无大错,毕竟是护送公主殿下。”

    “山间风凉,公主殿下又是大病初愈,我看,还是应该早点赶路,以免拖累公主。”

    童致远简直是忧国忧民,忠肝义胆,石承弼却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内奸。

    南阳离火堂的出现,显然不是为了招呼他的,他虽然也算是位高权重,但是自认为还没有那个分量。而对那些人来说,火药埋在哪儿,引线藏到什么地方,都非常简单,确认公主的位置,却是最难的一环,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公主的几个近侍,也就剩下几位赐婚使了。

    石承弼自然先把自己排除在外,连日来观察,宫驸马应该也没事儿,公主微服出行他应该已经猜到了,非但不闻不问,反而有意无意给他们提供了很多帮助,至于礼部侍郎萧盛卿,就跟个隐形人似的,多一字都不说,多一个字也都不问,默默无闻做下这种惊天大案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么,也就只有这位羽林卫步曹参军嫌疑最大了。

    “走吧,童参将跟我一起,把情况跟公主回禀,并请公主起驾吧。”

    童致远大喜之下,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等到了公主銮驾跟前,石承弼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就听公主大惊道,“竟有此事?”

    童致远的面容猛的一僵,他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除了将军还有谁是可以商议的?”公主又问道。

    “微臣和童参将都在此候旨。”

    “请上车详谈。”

    “微臣不敢。”

    “非常时期,将军不必拘泥。”

    童致远被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了,他实在是想知道究竟石承弼发现了什么,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登上了金雀车,在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就连铠甲都有些穿不住。

    “石将军,现在该怎么办?”童致远抬起头,竟然已经换成了春九娘。

    跟在石承弼身边的何元凯,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位石将军年纪不大,胆量可是不想,堂堂四品参将,没根没据的就这么给捆了。

    “鸡鸣峡谷必须今天就过去。”石承弼是不放心在凉州卫的翌城公主,“先看看他们查探的结果如何吧?”

    “童致远现在被捆在车上,怕也是瞒不了太久。他手上羽林卫不少,现在可不能内讧。”何元凯说道。

    “这我自然知道,可是离火堂的人在里面做了手脚,我不能带着大军进去送死。”

    何元凯也明白这道理,但是时间确实是不等人,“要不,末将去把韩通请来吧,左都卫的门道一向最多。或许他可以知道些什么。”

    石承弼一直都知道周延的心腹爱将就混在他们中间,只因为公主跟左都卫的关系似乎十分微妙。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也知道韩通过去查看一番。可定比他的人收获更大,但是,终究他还是信不过。

    “石将军请放心,韩通奉命保护公主,完全可以信任。”

    “那你去请他过来吧!”

    韩通早就发现李骄阳带着李明飞偷偷跑了,他依旧留在这儿只是为了确保传不出半点风声,不过,石承弼事情办得还不错,他一直也没帮上什么忙。刚听说齐豫到了这里,他倒是真有心想要大展一番身手。然而,时间不等人。

    “童致远是自己做贼心虚,就连他从前的心腹也没带在身边,但是,那些人迟早会发现的,闹起来可就遭了。”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才想请你帮忙,赶紧把火药找出来。”

    “我去找也需要时间。”韩通又把他那大脑袋摇了起来。“咱们现在耽搁不起。他们的目标就是銮驾,那就让他炸了好了,我了解离火堂的炸药,前后波及的范围不会超过十米。让你的人离开金雀车十米,基本上不会有事。”

    “侍卫离公主那么远,肯定会被看穿的。”

    “从前到后都把距离拉开。就看不出来了。况且,他们也许会认为他们都是童致远的人。他是故意如此安排。”韩通说道。

    石承弼心里默默的算了算,也只能如此了。“通知你的人,前后距离要拉的远些。”

    “等等,炸药一旦响了,可能会镇落山石,让他们沿路注意一下可能的落石方向,别跑错了再给砸死。”

    这可是事关生死的事情,何元凯一刻也没敢耽误。

    童致远听见车轮滚滚的声音,急得脸都紫了,他疯狂的挣扎起来,可是却一点都动不了。

    “呜呜呜!”

    外面的羽林卫不是没听见,但是,他们执行何元凯的命令,更是一丝不苟。

    “呜呜!”

    童致远真的是急疯了,用头不停的撞向车厢,可惜,那车厢实在是结实,他撞的头破血流,也没磕出一条缝儿来。

    他的眼泪都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后悔,也不知道后悔的到底是哪一桩?

    “轰”的一声巨响,就连那些心理已经有准备的人,都有片刻的发蒙。

    金雀车被炸的四分五裂。

    随后,果然有无数的巨石纷纷落下,左侧山势较缓,滚落的山石并不致命,而右侧的山势异常陡峭,巨石几乎就是从头顶直接砸下。

    好在侍卫多少有些准备,互相之间又比较分散,躲避了落石,也不至于互相踩踏。

    还有那眼疾手快的,救出了不少同伴。

    车辕很快就起了火,万幸在峡谷里几乎没有任何助燃之物,整个车架烧完了,火也就渐渐灭了下去。

    山石落的那不再那么密集,侍卫们算是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乱象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有开始,却有另一种绝望涌上了心头。

    即使离金雀车很远的侍卫,并没有见到具体的情形,但是,这阵势就究竟是对付谁的,其实一点都不难猜。

    这种程度的爆炸,没有可能活下去,同样的,如果公主死了,他们也几乎没可能活下去。

    极大的恐惧感在军中蔓延,稍不留意,就可形成哗变。

    “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公主死的怎么惨,皇帝不可能饶过他们,甚至,都有可能牵连家人。

    “到底该怎么办?”

    极度的惊恐加上深深的绝望,石承弼发现,这一次,人心都不好安抚。

    但是,该做的事情还得做。

    清点受伤的人数,安排医治,几位赐婚使好一顿忙乱。

    受伤者不少,却不至于有人丧命。如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童致远的尸体都不成样子了,石承弼命人好生成殓,待回京之后在请圣人恩旨。

    等到春九娘身着公主朝服,带着珠帘凤冠出现在侍卫们面前时,群情激动,犹如再世为人。

    至于那位运气不佳的童参将,大家哭一阵也就过去了,就连他自己的几个心腹,此刻也顾不上细想太多。

    玢玉伺候着公主殿下找了辆马车休息,韩通过来给送压惊的药丸。

    玢玉的手紧紧地抓着九娘的胳膊,指甲都泛白了,“多亏殿下不在这儿。”

    “也多亏了殿下先行,竟发现了离火堂的人。”

    “菩萨保佑啊!”

    “但愿再没有下回了。”

    “应该不会了。”韩通在一旁说道,“朝廷势必要追查到底,离火堂这一趟本钱可不算小,我想,没有五六百万,他们是不可能接这单生意的。不管是雇主是谁,再凑这么一笔钱也不是那么容易。”

    “阿弥陀佛!”玢玉长出了口气,“再来这么一回简直要少活几十年。”

    “可是,”九娘心有疑虑,“他们这一次并没有成功,难道不需要负责到底吗?”

    “不需要。离火堂不是杀手组织,他们合法的生意就是个卖炮仗的。他们只负责点火,炸雇主指定的东西,只要这一炮响了并且没有炸偏,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那就好。”九娘也跟着玢玉执念阿弥陀佛,“不会他们接的生意就是炸公主吧?”

    这丫头心思够缜密的!韩通对她倒是生出了几分欣赏。

    “他们没那么傻,最多炸个马车,否则,刚才那一下就不会响了。”

    九娘凝眉沉思,随后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之前让侍卫们离金雀车那么远,其实离火堂的人应该发现问题了,但是,他们还是点了火,说明他们的任务仅仅是炸掉马车而已。”

    “聪明。他们的任务如果是刺杀公主,刚才就不会动手。沈毅在这里待了两天,龙武卫又巡查了好几遍,离火堂的人要是连着这都发现不了,早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而且我觉得,现在这个结果就是他们想要的,即完成了任务,又不至于结下死仇,可不是两全其美!”

    “这样我就放心了,火药这东西,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韩通却微微冷笑,以前一直以为离火堂是铁板一块,现在看一样可以被利益趋势,甚至,做事都还是畏首畏尾的,督统拿下他们是迟早的事。

    不过,周延接到完整的密报时,却没有像韩通那样乐观,能够趋势离火堂冒此奇险的,绝对不仅仅是利益。

    皇后,亦或是楚王,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一声巨响,虽然只有童致远一人殒命,但是,它却真真正正拉开一场血腥大幕。(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相见

    峡谷里乱成一团的时候,李骄阳正带着明飞在风宝镇闲逛,看似漫无目的,但是何元兴总是觉得她在找些什么。

    当她在一个小院外面听到朗朗的书声的时候,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几分欣喜,又有几分得意,像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院门似乎没锁,她随手一推就开了。正前方授课的先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只略微点头致意,便又继续开讲,学生们更是连头都没回,似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骄阳像个学生一样在教室最后一排坐下,看似认认真真的在听老师讲课,其实,就只是在默默观察这位先生而已。

    教书的青年不到三十岁,右脸面目清俊,左侧却遮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唇角噙着浅浅地笑意,目光平静柔和。然而,李骄阳却深知道,这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青年,将会在后年恩科开试之际,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甘凉两地流血漂橹,就连京城都为之震荡。

    笼袖谋九州,低眉算天下!这是时人给他的评价。

    恰如其分。

    在那一场血色盛宴中,他出尽奇谋,胆大妄为,却让世人无比叹服。就连皇帝都跟着纠结,此人不入庙堂,根本就是国家的损失,可是入了庙堂,却是一个不安定因素,最后,皇帝还是起了怜才之心,放了他一条生路。

    那时候,若不是皇后从中阻挠,太子李熙樽都想招揽他了。为此李骄阳还高兴过一段时间。后来她才明白,这正是皇后的高明之处,太子只要不出错就是未来的皇帝。招揽这么个人物,不是给皇帝心里添堵吗?

    李骄阳此刻都在怀疑,那故事的结局,是不是他早就已经规划好了?

    在搅动的京城风起云涌之后,他却又只身回到了凉州,重新做回了他的教书匠,深藏功与名。

    回到凉州之后的生活是否能如他所愿。骄阳并不知道,李熙樽是否当真跟他断绝了往来,骄阳也看不透。但是现在,她没理由不把握好这个机会。

    “先生。”李骄阳拱手执学生礼。

    卫彦忙回礼,“公子客气。”

    李骄阳扮了个男装,锦衣华服。风采卓然。不过以卫彦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来。

    “冒昧打扰,还请先生见谅。”

    “不敢。”卫彦请骄阳等人入座,有小童过来泡茶,“公子从何而来,又因何到了我这个小小的学馆之中?”

    “学生李明阳,自京城而来,封严命往凉州寻亲。幼弟顽劣,偷偷跟了学生出来。路途遥远。不好让他独自回去,又不敢长久误了功课,恰巧在墙外听见书声,便想将幼弟托付先生几天,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卫彦抬眼看了眼明飞,垂眸笑道,“公子言重。我这本就是学馆,只要有心就可以来此听课。”

    “如此,便谢过先生了。”骄阳回头看了眼何元兴,他这几天跟在公主身后付钱也是很习惯了,见此情形赶紧递过来一个小袋子,骄阳双手奉上,“区区俗物,不敢污先生耳目。”

    卫彦轻轻摇头,“公子不是在此久留之人,听几天可也是顺便,无需如此。”

    “怎敢让先生平白辛苦。”

    卫彦笑意渐深,“这也无妨。我跟令弟倒是有几分缘分,公子若是舍得,可以让他在此住上几日,我们可以交流一下京城书馆都如何授课。”

    李明飞心里忐忑不安,他觉得自己就要被姐姐卖了。

    果然不出所料,李骄阳一脸喜色,“能承教于先生膝下,明阳求之不得,明飞过来,给先生行礼。”

    卫彦坦然受了礼,跟骄阳随口谈了些风土人情,天色将晚,二人便告辞回去了。

    李明飞依依不舍送到门口,像是被抛弃的小兽。

    “卫先生久负盛名,你既然得此天赐良机,就该好好把握,认真向先生请教。”骄阳严肃说道。

    李明飞是个一心习武的孩子,哪里知道有什么可请教的?而他现在最害怕的,是那个卫彦要套他的话。

    卫彦就是披着羊皮的狐狸,那眼睛明明白白写着,对我说谎试试!

    他就怕没两句话的功夫,就让人把底细都给打听出来了。

    骄阳并不在意,也没理会明飞求救的眼神,带着何元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殿下,把明飞公子就这么留在这儿行吗?”何元兴低声问道。

    骄阳奇怪,“教书先生的家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瞧卫先生不是一般人,好像对殿下的出身来历也很感兴趣,我担心,明飞公子年幼,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他要是不感兴趣,那她这一趟不是白折腾了?

    “没关系的,我看卫先生也不像坏人。”

    何元兴发现今天公主特别反常,有些事情或许他不知道更好,因此他也不问了,默默地跟着骄阳往客栈走。

    骄阳这一天过得算是心满意足,她可不知道,沈毅进城以后找不着她,等石承弼到了之后,恨不得把沈毅弄死。

    沈毅自己也很自责,任凭石承弼怎么说他也没还口,虽然他并不觉得李骄阳会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但是见不到人心就始终是悬着的。

    “你确定他们住这间客栈?”石承弼额头上青筋都蹦出来了,再找不着公主他可真有点顶不住了。

    “是。”沈毅十分确信,“这客栈门口有何家兄弟约定好的记号,也跟小二打听了,确实有三个年轻人过来投店,虽然是三个男人,但是听他的描述,就应该是公主殿下。”

    “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沈毅摇头,他也很想知道。

    “几个比较热闹的集市我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他们。不过,这镇上今天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沈毅的意思。公主肯定平安无事,只不过是不知道跑去哪儿玩了。石承弼倒也不是希望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他现在最大愿望,就是赶紧把那公主找回来,他不想在看见任何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

    “那就等等吧,城门关闭之前若是在没有动静,就得让侍卫们去寻找了。”

    沈毅没回话。石承弼觉得他笑得有点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街上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带着憨厚的家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街对面的饭馆。

    石承弼在榻上坐下,七天了,他几乎就没合过眼。

    “你过去看着点,别在眼皮底下出事儿。”

    上将军石承弼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过如此疲惫的神情。可见保护这位公主。比打仗都辛苦。

    “石将军辛苦,在此稍事休息吧。公主那边我盯住的。”

    骄阳看见沈毅还是很高兴的,扬手招呼他过来一起吃饭,她笑起来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估计石承弼看见了能气吐血。

    好在沈毅不是石承弼,他跟翌城公主没心没肺的程度几乎不相上下,“小二,好酒好菜使劲上。”他对骄阳咧嘴笑道。“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公子请客啊!”

    骄阳见此情形便放心了。也没急着问,“这算什么,只管叫他们捡好的上就是了。”

    何元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这俩人心也太大了吧!刚才公主听见峡谷、爆炸什么的,还叫他出去打听,可是见了沈毅,竟然像忘了这茬儿似的。

    这俩人真的就像是来吃饭的,这个咸了那个淡了的,一边吃还一边点评。

    何元兴实在是憋住了,不停的做口型,那意思,爆炸,爆炸!

    沈毅眨着眼睛,像是没看懂,“吃饭!”

    何元兴简直崩溃,好歹你也是世家公子,能不能不要像没吃过饭似的!

    实际上,沈毅还真是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在鸡鸣峡谷的时候,他虽然给自己弄了身凉州卫的衣服,但是并不敢跟其他人接触太多,不过是碰见什么就填一口,更多的时候还是顾不上。进了风宝镇以后,他一直都在找李骄阳,更没有心思关心五脏庙,毕竟他还是个伤患,眼下是真的撑不住了。

    李骄阳不点破,但是心里却明白。

    “明飞呢,你不会把他卖了吧!”

    骄阳笑道,“是啊,卖了钱给你换酒。”

    “卖哪儿去了,我得赶紧去赎回来?”这回他倒是肯把眼睛放在他副将身上了。

    何元兴哭笑不得,但是老实人就是老实人,他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在一个教书先生家里。”

    “哦!”

    听说是教书先生,沈毅也就没在追问,公主做事不管有没有道理,都不是他应刨根问底的。等他们吃饱喝足回去时,石承弼那边也缓过来了,见公主似乎没有想要跟她回去的意思,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殿下,峡谷爆炸,凉州卫也是饱受牵连,今天玢玉姑娘挡着没让见,明天殿下也必然要见一见的。”

    “銮驾进入峡谷之前,只有凉州卫出入自由,你们敢确认跟他们没有关系吗?”

    “可以。”石承弼没有一丝犹豫,“凉州卫清理道路是因为县衙人手不足,而县衙的人都在茂源县休整行宫,县令是不是有问题还得查实,但是凉州卫为国戍边,披肝沥胆,还请殿下在圣人面前代为美言。”

    石承弼撩袍就要下拜,骄阳忙给沈毅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就明白了,一把扶住石承弼。

    “公主深明大义,怎么坐视忠义之人受此无妄之灾。”

    “我这就回去,亲自上书。”

    “多谢殿下。”

    不仅仅是李骄阳,宫驸马还得给皇帝上书请罪,而且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大,石承弼和萧盛卿也应该有密折进京。那位萧侍郎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可以不用管他,但是剩下的三个人,他们的说辞必须一致,因此,当务之急确实是应该回去商议。

    一路上,石承弼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她讲了一遍,骄阳听后面无表情,对于峡谷爆炸的事情她未置一词,倒是着实感激石承弼,“我走的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安排,全赖将军运筹帷幄,方不至于显露行迹。此事或许并不能为圣人所知,但是本宫记在心里了,晋王也会记在心上,来日必有厚报。”

    好话人人都爱听,石承弼殚精竭虑这么些天,纵然他本意什么都不求,但是有人记着终究是好事,“殿下客气,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并不敢惊动晋王。”

    “将军不是携恩求报的人,本宫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来日如何,石将军看着就是了。”

    已经接近凉州卫大营,二人便都闭口不提了,守卫略问几句,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殿下。”玢玉看见公主的时候,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受苦了。”

    玢玉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摇头说道,“殿下没事就好。”

    骄阳用力抓住她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且先去休息。既然我回来了,什么都不用怕。”

    “去请宫驸马。”骄阳吩咐道。

    宫良辅早就派人盯着呢,石承弼回营还多带来三个人,并且直接就去了公主寝殿,他得了消息之后马上就赶过来。

    这谢罪的折子,他已经写的很习惯了。

    “宫驸马也不必忧心,毕竟人都没事,圣人那边就算是雷霆之怒,很快也会过去的。”

    “臣个人倒没什么要紧,只是殿下两次遇袭,都是生死一线,出手之人歹毒异常,必须要将此人揪出,才能永绝后患。”

    李骄阳比谁都想永绝后患,但是哪有那么容易,“此事圣人必然追查,我们也无需太过挂怀,况且她屡次受挫,再想动手大概也没机会了。”

    “殿下,莫顿太子在营外求见。”

    莫顿来的不是时候,李骄阳这会儿可没心思见他,然而,石承弼却说道,“殿下还是应该见见他。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就闹着要见公主,是我们以正在搜捕逆党的名义强行拦住了。到了此地之后,他们不便安顿在凉州卫大营,所以就住在了外面的驿馆,此刻特意来求见,殿下若还是不见,恐怕他心生疑虑。”

    骄阳无奈,“那就请吧。”

    骄阳这边仅仅是无奈而已,李明飞那边却可以说是无计可施了,骄阳一出门卫彦就揪住他问这问那,他都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你姐姐过来寻亲,到底寻的是哪门亲呢?该不会,是婆家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人心

    李明飞被卫彦一顿追问,脑子乱成一团,实在是没办法了,全部都用一个动作回答,那就是摇头。不管卫彦问什么,一律摇头,后来突发奇想,指了指自己都嘴巴,“啊啊”叫嚷了几声。

    卫彦随手把书卷拍在他的脑袋上,“你之前说过话了,傻小子!装哑巴,也不早点。”

    明飞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任凭卫彦什么就只是摇头。

    “有意思,难怪你姐敢把你放在这儿。”卫彦的笑容多了几分清朗,“要不,我们来玩个点头或者是摇头的游戏吧!”

    这又是要搞什么鬼?李明飞瞪眼瞧着他。

    “我提出问题,也不用你回答,点头或者摇头都可以。”卫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目光灼灼,“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

    谁答应了!

    李明飞现在特别怀念他那个不着调的师父,怎么说也比这位正常啊!

    “你确实来自京城?”

    明飞伸长了脖子,一动也不动,卫彦也不催他,就只是笑吟吟的等着,觉得累了还把下巴住在了胳膊上,毫无名士风范。

    两人一张桌案对峙着,最后还是卫彦撑不住了,“好吧,你眨了一下眼睛,就算承认了吧?”

    这样也行!李明飞瞪的铜铃一样。

    “下一个问题,你姐到这边来,是为了嫁人的吧?”

    李明飞这回连眼睛也不肯眨了,卫彦似有些无奈。“恩,这回连眼皮都不眨,看来又是我说对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明飞几乎忍不下去了。公主为什么把他丢给这个神经病啊!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当世子吗?”

    明飞这回干脆把眼睛闭上了,他倒要看看这位还能怎么自说自话!

    “瞧,被我说中心事了。”

    卫彦越过桌子把脑袋凑了过来,“我收你做学生吧!”

    “不!”明飞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迅速后退了好几米!

    而李骄阳这边,也同时说了个“不”字!

    宫驸马想要将近几日的事情对皇帝和盘托出。骄阳却不能同意,比起让皇帝感觉到他聪明机警,她到宁愿是傻人有傻福。

    “别的你们自己去斟酌。只有一样,本宫离开銮驾,仅仅是一时贪玩,没必要夸大其词。至于童参将。因为关心本宫动向。亲自上銮驾查看,却不想恰好赶上爆炸发生,因而不幸遇难,忠烈可嘉,请圣人褒奖吧。”

    这位公主虽然精似鬼,但是在皇帝面前却是一味的装傻充愣,这路数周围的人也算了解了,也只能配合她的路子演下去。毕竟。谁也不能证明翌城公主确实是洞察了先机的。

    便宜那个奸贼了!石承弼冷笑。

    宫驸马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只是推断出了一些接近于真相的东西。不过,公主既然发了话,他推断的那些已经不算重要了。这一回是晋王保了他的命,虽然不知道能保多久,但是,这人情他的还。

    还在翌城公主身上也是理所应当。

    “殿下,莫顿太子到了。”

    “几位先回吧。”

    “是,臣等告退。”

    莫顿见到骄阳的一瞬间,脸色变了又变。

    “怎么,太子殿下不认识我了。”

    “是啊!”看着李骄阳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的样子,莫顿觉得自己担心这一个下午都算是喂了狗了,“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骄阳也不生气,笑道,“殿下客气!”

    如此一来,莫顿反倒不好再语出讥讽,“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骄阳也不想如此,她不答反问道,“想做笔交易吗?”

    “什么交易?”莫顿已经习惯了跟李骄阳说话不能按照常规思路来。

    “五部贵族调兵的动向。”骄阳深深地看着他,“怎么样,太子,有交易的价值吗?”

    “不劳公主费心,我自会查明。”

    “等你查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你查与不查,又有什么分别呢?”骄阳问道。

    被一个女人小看,莫顿心头火起,“公主既然平安无事,那我就告辞了。”

    “殿下,五部贵族之前是各为其主,殿下这太子倒还当得自在,等他们投靠了同一位王子,不知道太子殿下可还能睡得安稳?”

    “是谁?”莫顿忍不住问道。

    “可以交易了吗?”

    “你想回大周!”莫顿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是。”骄阳毫不避讳,“我了解五部贵族的动向,可以帮你登上汗位。殿下若是觉得这个不需要,那还有另外一个条件可以商量,增加一处榷场,如何?”

    莫顿确实不觉得他需要李骄阳的力量,是他的东西谁也夺不走,“大周人把榷场看得如同性命攸关,你能做得到?”

    “当然。”

    今天李骄阳也不确信,但是,见到卫彦之后,她就再没有任何不确定了。

    “我不信。”

    “你不信我,难道信李熙樽吗?他现在自顾不暇了,就算是以后也未必会当真为你费心。”

    “你有什么办法?”

    “现在说了有什么用?”李骄阳反问道,“你若能登上汗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如果做不到,就永远不提再回中原。”

    “好!”莫顿缓缓说道,“成交!”

    莫顿一走,玢玉就出来了,“你怎么没去休息?”骄阳问道。

    “公主一回来光顾着高兴了,给殿下做了几样点心,看见莫顿太子还在,就没过来。”

    骄阳打趣道。“几日不见到小气了,就是给他尝两口又能怎样?”

    玢玉的脸微微一红,赧然说道。“看见公主又想哭又想笑的,怕被那太子看出来。”

    骄阳心里暖暖的,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安定过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奴婢不苦,倒是九娘十分不易。”

    骄阳听了这几天发生事,对九娘也是心怀感激,若是能把她跟皇后彻底隔开。就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骄阳一回来春九娘就给自己放了假,也不到公主面前邀功请赏,当然。她也知道翌城公主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该她的那一份总是跑不了,但是,卖身契就这么还给她。还真是有点难以置信。

    “殿下。”九娘的手微微战抖。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些年,想尽办法就是要拿回这张纸呀!

    “本宫想来想去,也没什么能谢你的了,这是你应得的,放心收着吧。”骄阳抓着她的手,攥住了卖身契,“你若是要回京城,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再给你一笔钱,做点小生意或者是买房置地。都是可以的。你若是愿意留在我身边,那我就更高兴了,我必待你如上宾,无论顺逆都共同进退。”

    幸福来得太突然,九娘觉得很不真实,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是好,“殿下……”

    “你不必着急,回去慢慢考虑,本宫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你不必有所顾虑。”

    骄阳这一天忙碌异常,鸡鸣峡谷是甘凉二州交界之处,出了事情两边都有责任,因此,这附近的官员络绎不绝的赶过来请罪。她本不耐烦应付这个,但是为了晋王,有些事情她也是不得不做做样子,时间长了,倒也是比较顺畅了。

    然而,她比较奇怪的是,近在眼前的凉州卫,竟然没有出现?

    “殿下,凉州卫上将军携全营参将店外求见。”

    “这倒巧了!”骄阳愣了一下,“刚还想着没见到凉州卫的人呢!”

    “董旭涛将军是从清远县赶过来的,一路快马,风尘仆仆的。”

    骄阳瞧着戚枫,笑而不语。

    “奴婢……”戚枫冷汗就下来了,他这爱占小便宜的毛病,怎么就犯得这么不是时候呢?

    “行了,没下次了。”

    “是是是,都是奴婢不开眼,奴婢这就给他退了去。”

    “收就收了,退了他反而不安,不过你且记着,下次再这么没眼色,我就韩通教教你。”

    戚枫是个相当明白的人,这银子他不是不能收,但是要看收的是谁的!

    “奴婢记下了。”

    “请他们进来吧!”

    凉州卫可是真来请罪的,左翼前锋营十二位参将,无一例外全都挨了军棍,上来的时候,都是一瘸一拐的。

    “董将军这是何必!”骄阳是真有点压不住火了,她本意是想替晋王拉拢人心,如此一来反而成了拉仇恨的,完完全全适得其反,“赶紧宣御医。”

    “殿下,戴罪之身,怎敢劳烦御医。”

    “奸贼狂悖逆天,岂是军士之过?”骄阳朗声言道,“众位将军血战沙场、保家卫国,乃是本宫最为敬重之人,今日却因我之故身领重刑,本宫心中已是愧疚万分,若是不得妥善医治,岂不是成了自毁长城。”

    董旭涛也不想把自己的手下都打成那样,可是他就是害怕公主揪住不放,果真如此的话,莫说是几十军棍了,就是他前锋营这些个人头,也未必够砍的。

    “公主深明大义,臣等铭感于心,然而逆乱毕竟是发生在甘凉境内,凉州卫责无旁贷。臣请公主责罚。”

    “将军休要如此!”

    戚枫乖觉的很,不用骄阳示意就自己上前搀扶董旭涛,董旭涛此刻尚不敢完全相信公主会如此轻易放过,因此也不敢起来。

    骄阳也急了,“快叫侍卫进来,送伤者回营,派御医过去诊治,不得延误。董将军也请起来吧,本宫相信此事跟凉州卫绝无半点关系。”

    马上就有羽林卫进来,搀着伤员退了出去,事情解决的如此顺利,董旭涛都觉得不太真实。

    “将军的顾虑本宫明白,但本宫也并非是是非不分之人,圣人那边,本宫自会为凉州卫分辩。”

    董旭涛心里其实只轻松了一点点,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一关没过,“多谢殿下!”

    “出了这样的事情,圣人震怒也是意料之中的,虽然凉州卫早晚能剖白清楚,但是,本宫却担心被别人钻了空子。”

    董旭涛何尝不担心,“殿下,突厥现今蠢蠢欲动,甘凉不能乱啊!”

    “本宫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圣人那边总的有所交代。况且,此事那么多的巧合,跟甘凉官场必有勾结,只要找出那个真正的奸贼,才能真正洗脱凉州卫!”

    董旭涛深深叹气,“只怕时间仓促,凉州卫要到在那奸贼之前了。”

    戚枫都着急了,难道需要公主直接跟你说,抓个替死鬼就行了!

    “凉州卫是死是活如今可全看将军了,本宫相信,以将军之能,必可确保万无一失。”

    骄阳端茶,戚枫赶紧把董旭涛送了出去,“董将军,公主殿下为顾大局用心良苦,将军可要体会呀!”

    “多谢公公提点。”

    董旭涛赶紧又掏银子,这回戚枫可是说什么也不敢收了,“将军正事儿要紧,若是朝廷旨意下来,就算是公主有心,也无法为凉州卫转圜了。”

    董旭涛气冲冲的回到营帐,把他的手下们劈头盖脸又骂了一顿,“到底是你们哪个蠢货受了人家的算计,这是要害死整个凉州卫?”

    “茂源县令那个杀千刀的,老子好了非一刀宰了他不可!”

    “茂源县有那个能耐,在你们眼皮底下把火药埋上?”董旭涛真想踹死这群呆子,“别以为要是没去清理道路就没你们的事儿了,凉州卫镇守一方,居然在自己家门口差点被人把公主炸死,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想?”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啊?”

    “蠢,当然是将功赎罪啊!”董旭涛一掌把桌子拍的四分五裂,“找到内奸,咱们就算是洗脱干净了。”

    “问题是去哪儿找啊,兄弟们这次确实是没办好差事,但是要说到有内奸这种,可以担保不是咱们凉州卫。”

    董旭涛心想,不管是谁,只要皇帝哪儿能交代过去就是了。

    “行了,你们在这儿挺尸吧,我去一趟茂源县。好好约束手下人,不得与公主侍卫发生纠葛。”

    骄阳听说董旭涛出营了,心情舒畅了许多。茂源县令史平,妻子郑氏,算起来,郑氏还是皇后的姐姐,虽然是远房的,但是,相信皇后一定会在何时的时机想到合适的人。

    史平,会不会是头一个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论罪(上)

    史平被送到凉州卫大营的时候,整个人被打得跟猪头一样,董旭涛提着他的领子往李骄阳跟前儿一扔,“殿下,就是这厮勾结外人在峡谷里放了炸药,还企图嫁祸给凉州卫。”

    “冤枉啊!公主殿下!”史平一见到公主,马上就撞起天屈来了,“上将军董旭涛目无法纪,冲进县衙就将微臣一顿毒打,微臣是受刑不过,才胡乱招供的。”

    “胡说,是你招供之后,本将气不过,才赏了你几拳!而且,还是替童参将打的。”

    史平梗着脖子嚷道,“本县虽然官职低微,可也是朝廷命官,凉州卫负责保境安民,有资格审问我。”

    “凉州卫没有,那本宫有没有?”

    史平想说“也没有”,但是终究是没敢。这位公主险些被炸死,此刻正是在气头上,要是一冲动把他脑袋砍了,估计也是白死。

    史平憋得面红耳赤,平白生出许多喜感来,“本宫问你,上将军为何不诬陷别人,单单诬陷你呢?

    公主一上来就先偏向了凉州卫,这对史平来说可是始料不及,然而,他自认为那件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此刻倒也不怕把事情闹大,“回禀殿下,臣一向兢兢业业,奉公职守,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凉州卫,他们如此屈打成招,圣人面前,臣也不怕当庭对峙。”

    李骄阳垂眸低笑,“你真的不怕吗?”

    “臣一片赤诚可对天地,殿下应谨防凉州卫作乱。”

    董旭涛朝着他的背狠狠地踹了一脚。“凉州卫戍守边关几百年,从来都是赤胆忠心,你从中挑拨。到底居心何在?”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将军又何必恼羞成怒。”

    “你!”董旭涛还想动手,却被戚枫拦住了,“将军请冷静。”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是说勾结逆贼的是凉州卫?”

    “臣本不敢妄言,但是,上将军不问青红皂白,以万死之罪构陷于臣。其动机,的确令人怀疑。”

    “那本宫到不明白了,凉州卫炸死和亲的公主。很有可能引起两国开战,他们图的是什么呢?”

    史平一脸正气凌然,“公主有所不知,凉州卫一向好战。非战不能显示其价值。而且,一旦两国开战,物质转运成倍激增,卫属上下都有好处,臣请彻查凉州卫。”

    如此诛心之论,董旭涛眼珠子都红了,要不是公主在这儿,他真能一刀宰了那个史平。“看来,鸡鸣峡谷的炸药只是个引子。你们真正的意图,还是我们凉州卫啊!”

    史平也不与董旭涛争辩,二十再次说道,“臣请彻查凉州卫。”

    史平是下定了决心要咬死凉州卫了,骄阳瞧着心里却有些高兴,凉州卫不是皇后的人,他这一口咬的越狠,凉州卫就会离皇后越远!

    “殿下明鉴。凉州卫虽然为战而生,但绝不会蓄意挑起战争。只要两国开战,必然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凉州卫的每一个军士,也都是别人的儿子和丈夫,家里也有高堂父母,弱质妻儿。抵御外侮,血性男儿义不容辞,但是蓄意引发战乱,用献血和生命换取区区军用物资,发此言论者,其心可诛。”

    “是与不是,殿下一查便知,而臣一心为国,虽死也可无憾了。”

    骄阳叹了口气,“你的确是一片赤诚,但是对的是谁本宫可就不知道了。”她俯身看着他,眼中有些探究的意思,她不知道刚才那番话若是传到皇后耳朵里,皇后会不会第一个弄死史平。

    她缓缓说道,“不过,对谁都不重要,那件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凉州卫是国之柱石,本宫决不能眼看着他们卷入任何阴秽之事,所以,就也只能委屈史县令了。”

    还有这种逻辑!

    这样的逻辑还能摊到明面儿上去说。

    史平瞠目结舌。

    “臣亦是一心为国,只因是从文书生,便要蒙此不白之冤,岂不是令天下文人齿寒?”

    “你若果真一心为国,就应该感到高兴才对。”骄阳瞪着一双大眼,看起来很是天真无辜,“牺牲你一个,从而保住数万军士,这才是大忠大勇,文人的典范呢!”

    这算什么道理!史平本来就红肿的脸,现在涨得越发的紫红了。

    “这就是本宫的道理。本宫说出去的话,绝不收回。你进京之后,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主子。”

    史平想说他没有主子,但是李骄阳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机会,她高喊了一声,“来人!”

    一大队龙武卫冲了进来。

    “把他带下去。”骄阳喝道,“连同他的供词,明日一早,押解进京。”

    “是!”

    “多谢殿下,否则,凉州卫怕是要蒙受不白之冤了。”董旭涛大礼相谢。

    “上将军客气,本宫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史平虽然官职低微,但是终究还要进京受审,不过你尽可以放心,本宫不会让他胡言乱语。”

    “殿下进入突厥之前,凉州卫将全力保护。”

    “多谢上将军。”

    “殿下对凉州卫恩同再造,臣万死难报。”

    董旭涛千恩万谢的去了,骄阳的心里却特别感激史平,若是没有他,凉州卫这边根本就没有一点可能。

    虽然,现在也不能说凉州卫将来一定能支持晋王,或者说,边军的支持对晋王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骄阳多少还是看见了一点曙光,真到了他们需要作出选择的那天,天平肯定会有所倾斜。

    骄阳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銮驾要休整些日子。名义上是让受伤的侍卫们养伤,其实,是骄阳想多留一段时间。观察一下卫彦和他的那些学生。

    卫彦主动留下明飞,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是后面的情节要如何继续,她还需要时间去思考。

    要想拉拢一个人,就得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她隐约记得卫彦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至于是哪个女人。当年可是众说纷纭,骄阳觉得,她应在这方面在点功夫。

    李骄阳这边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也没有人催着她上路,春九娘最终也决定留下了,简直是事事顺心。然而,皇帝那边可就是完全两样了。

    翌城公主第二次遇刺。而且还是那么惨烈决绝的手段。皇帝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连骂人的心思都没有。群臣在太极殿跪了一个多时辰,冷汗打透了厚重的朝服。

    “都退下吧,周延留下。”皇帝的声音透着疲惫。

    “圣人。”周延跪在地上都没敢动。

    “你跟朕来吧。”他看了眼宫女太监们,“都不必跟着。”

    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在皇帝在跟前儿出现,所以此刻,宫人们对心狠手辣的周都统。都产生了那么一点同情。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吗?”

    “臣知罪。”

    皇帝怒道,“左都卫都查不到线索。那么,他们进宫来杀朕,岂不是易如反掌?”

    “臣万死。”

    “人都只有一条命,朕也一样,骄阳一样,你,也是一样。”皇帝沉声说到。

    “臣并不敢有任何事情欺瞒圣上。”

    “上次的事情,你果然什么都没查出来?”皇帝显然是不信的,“上次的事情,朕以为他们的目的是阻止两国和亲,但是南阳离火堂,可是一群逆党能请的动的。”

    “圣人,虽说能做出这等大事离火堂,但是也不可仓促定论,毕竟,离火堂…”

    离火堂的创始人,是太平女主的丈夫,说白了,是整个大周皇族的祖宗,此人神秘莫测,不入庙堂,不住宫禁,却与女帝一夫一妻,白头到老,是大周朝最传奇的人物。

    “查。”

    “圣人,要查到什么程度?”周延低着头问道。

    “你大胆!”

    既然上次的事情皇帝已经有了疑心,周延便索性把话说透,“圣人,此事从现场证据上肯定没有头绪,毕竟,他们也知道自己要杀的人是谁,不可能留下有用的信息,但是,从动机上查就容易很多,谁最不想让翌城公主活着?”

    谁不想让翌城公主活着?现在看来,不是后宫的两代国母,就是皇帝的几个儿子。但是这些人,无论查到哪一个都是要命。

    因此,周延明知道皇帝无法回答,却仍然问了出来。

    “不要惊动后宫,但是必须要真相查清楚。”

    皇帝的意思就是,如果查到太后或者皇后,他们俩知道就行了,那是查到是哪位皇子,就不用有所顾忌,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要知道真相。

    周延表示明白,便离开了宫禁。他离开没多久,太后就急召了贵妃,这两位已经略微缓和的关系,马上又变回剑拔弩张。

    皇帝觉得心累,但是又不能不管。

    太后看起来冷冰冰的,贵妃却有点心不在焉,太后说的对或不对,她一个字都没有反驳。太后惊讶万分,搞不懂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她有点后悔把她叫来了,毕竟狐媚手段防不胜防!

    “骄阳一个女孩子,竟惹出这么多事端,让整个朝廷都跟着丢脸,这都是贵妃教养失当的缘故,贵妃回去好好反省吧!”

    “是。”贵妃淡淡地应道。

    以前太后说这话,玉贵妃早就火了,但是现在,她必须为了更长远的目标而忍耐,展音在她身边日日规劝,晋王也时常过来剖白些利害关系,这让她渐渐明白,跟皇帝的母亲对抗,还远不是时候。

    “臣妾告退。”

    贵妃刚要往外走,皇后却开口说道,“贵妃今日是怎么了,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若是身子不适,可要早点宣御医才行。”

    “多谢皇后挂念。”贵妃微微屈膝,多余的话也是没有。

    皇帝看了心里却满不是滋味,贵妃如此,显然是为了骄阳。而骄阳屡次遇袭,皇后最脱不了干系,但是,即便是铁证如山,他现在也无法主持公道。

    “贵妃脸色太差,朕送你回去。”

    “多谢圣上。圣上国事繁忙,多日不入后宫,还是在此陪太后用膳吧,臣妾自己可以的。”

    贵妃嫁过来二十多年了,头一次说这样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听的人心里都有些讶异。

    物反为妖,皇后生怕贵妃一出门就要出什么新的幺蛾子,有什么问题,还是当着皇帝还太后的面儿解决了才好,“贵妃这样本宫实在是不放心,还是在这儿稍等会儿,宣御医过来瞧瞧。”

    玉氏并不想在太后的地方多留片刻,但是她现在学会了忍耐,凭他们说什么,只当听不见就是了。

    “臣妾遵旨。”

    皇帝见此情景大为心疼,最后还是亲自送贵妃回去了,若是换做从前,玉氏一定欣喜万分,只是现在,似乎没什么值得她高兴的事了。

    皇帝在玉辇里搂着自己的爱妃,心中五味杂陈,“骄阳是个有大福分的孩子,屡次都能够逢凶化吉,你是她的母亲,应该比她更坚强才是。”

    贵妃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骄阳屡屡受难,想来都是我这个母亲德行不够。若不是无法舍下圣人和琮儿,我就应该去侍奉佛祖,以此来赎我这一身的罪孽。”

    “胡说,你有什么罪,你是天下最好的妻子,最好的母亲。”

    皇帝哄玉氏一向信手拈来,玉氏以前也很吃他这一套,然而,此刻她却正色说道,“臣妾不敢僭越。”

    皇帝听了虽然不高兴,但贵妃如此反常他也有点不敢惹她,或许,御医看过就好了,皇帝自己安慰自己。

    御医说贵妃肝气不顺,郁结于胸,需要静心休养,不可过于操劳。

    皇帝为了让他爱妃恢复正常,马上下旨让贵妃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后气得两眼发黑,却那她儿子没有任何办法。

    “李骄阳的命怎么就这么硬,火药都炸不死她!”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也不敢传,但是不知怎么的,还是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翌城公主銮驾有失,工部办事不利首当其罪,尚书刘同敏免职。其余相关人等,交有司论罪。”

    太后听了这个消息就彻底气晕过了,刘同敏,那可是皇帝嫡亲的舅舅!

    究竟是谁干的好事!(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论罪(中)

    皇后半躺在贵妃榻上,楚王妃钟氏拿着个美人锤给她轻轻地敲腿,周围并没有一个宫人伺候,气氛却并不算宁静温馨。

    “圣上会把注意力转向寿康宫吗?”钟氏忧心问道。

    皇后半天都没开口,钟氏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皇后似有所觉,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沉重。

    钟氏垂首跪在地上,“母后……”

    “你们擅自行动的时候,怎不知道害怕?”皇后的声音冷漠异常。

    钟氏心里十分害怕,把头低了又低,她一句话也不敢回,只怕是越说越错。不过,她也是真的没想到,五十多楚军精锐,里应外合,居然都没除掉李骄阳。

    “世子如今大了,有主意了,我这做祖母的,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请娘娘恕罪,世子也是因为李骄阳意图挑拨两位殿下之间的关系,才会愤而动了杀心,还请娘娘念他初心可悯,原谅他这一回吧,以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还有以后?”皇后怒道,“你最好告诉他,这个世子他要是不愿意做,另换他人也容易得很。”

    钟氏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娘娘!”

    皇后冷着脸说道,“任何一人敢坏我大事,本宫都绝不姑息。”

    “是,娘娘!”

    钟氏虽明知当时是皇后最想除掉李骄阳,她的儿子做的事情本来就很符合皇后心意,可是。她们的确是事先没有跟皇后商议,事情不成,反而留下把柄在人家手中。他们都等着皇后救命。然而,她们高价买通了离火堂,却只得了那么一个结果,反而惹得皇帝震怒,被左都卫紧咬住不放,也的确是始料未及。

    因此,虽然觉得自己儿子冤枉。钟氏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盼着皇后发够了火,把眼前这一关对付过去。

    “娘娘。世子已经受到教训了。”

    皇后斥责了几句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也就不在拿钟氏撒气,“把楚军的兵符印信给我,熙琮回来之后。我亲自交给他。”

    “娘娘!”钟氏有些惊诧。楚军那几千兵力虽不算多,但却是他的丈夫殚精竭虑才握在手里的私兵,皇后就这么要去,她如何能答应?

    “怎么?你不愿意。”

    “非是臣媳不愿意,而是军旅之事臣媳实在是一窍不通,楚军都是他父子俩亲力亲为,臣媳都不知道是否有兵符印信这种东西。”

    皇后只是冷笑,她没想过楚王妃会心甘情愿的将兵符奉上。但是,她必须要让他们受到教训。皇后的确没有什么私心。她只是在自己的儿女面前独断独行惯了,她甚至忘记了,人心,往往最多猜疑,“明日让世子过来回话。”

    钟氏不敢在推脱,好在还有一天可以回去商议,“是,娘娘。不知道左都卫那边,我们该如何应对。”

    “左都卫说白了也就是捕风捉影,离火堂那边收了银子,不会自毁声誉,咱们这边必须要沉住气,熙樽回来之前,不能再有所行动。”

    “可是娘娘,圣人先拿工部开刀,只怕钟路要保不住了。”

    皇后冷笑,钟路还有什么非保不可的价值?

    “太后都保不住刘同敏,你拿什么保钟路?”

    钟氏虽然不忍,但眼下形势如此,若是舍了几个朝臣就能去掉皇帝对楚王府的疑心,这买卖也还划算,怕只怕,雪球越滚越大,到最后想收都收不回来。

    “以后,就让太后去斗吧。”皇后心里也有点愧疚,但是比起她的大业来,这点愧疚实不算什么,“刘同敏一事,太后不会放过贵妃,大概也不会放过李骄阳,只是李骄阳有些鞭长莫及,自然是贵妃首当其冲,现在就要看,一边是亲娘,一边是真爱,皇帝心里到底哪个更重要了。”

    这个答案其实皇后一直都很想知道,只是从来都没有机会,曾经也有一个同样的问题摆在另一个人面前,只可惜,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皇后心里想的什么,钟氏并不能知道,但是太后对楚王比皇后都还用心,她可不想太后有事。

    “娘娘,太后一向支持殿下,若是失了这个助力,于我们的处境大为不利呀!”

    太后可不仅仅是偏向楚王,她也很是偏向皇后,皇后若不是被逼无奈,怎么可能把她最大的保护伞都抛出去,而这一切,罪魁祸首还是她的儿媳妇和孙子,“你有更好的办法?”她冷冷问道。

    楚王妃一下被问住,有办法她也就不用如此委曲求全了。

    “这全天下,容不下李骄阳又能做下这等大事的,一共也没几个,我倒想随便找个无关紧要的人顶上去,皇帝也得信呢!”

    “可是,把疑点印象太后,圣人真的相信吗?”

    皇后垂眸沉思了片刻,“大概是不曾不信,也不曾全信吧。”

    这样的情况最是令人不安,皇帝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想法,而且,他一旦知道是皇后祸水东引,只怕,他们这一大家子就算是活到头了。

    楚王妃也实在是怕了,左都卫要是查到世子身上,那楚王府就彻底完了,“娘娘,事已至此,必须让圣上认定是太后所为啊,否则,不仅楚王府危险,就连中宫,怕是也难以保全。”

    钟氏说的一点儿没错,皇后却笑得有些自嘲,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李骄阳迄今为止毫发未伤,他们倒是损兵折将,惶惶不可终日。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渤海之乱将平,楚王意欲挥师北上,或许就说得通了。”

    “娘娘的意思是,太后为替楚王争取更大的战功。阻止两国和亲,所以,才要除掉李骄阳?”钟氏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样一来,楚王虽不至于有罪,但是在皇帝那里,恐怕也没有半点好印象了。

    “太后年轻的时候,做的事格局可都不小,她不会为了后宫的那些是是非非大动干戈,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说得过去。”

    “可是这样做也太危险了!”

    “无妨。楚王对此毕竟是不知情,皇帝就算要怪罪,也只能是太后溺爱太过。”

    皇后的心里其实并没那么确信。但是,想把这件事情遮过去,总得有个替罪羊。而有这个分量的,除了太后她也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

    “娘娘。不若给李骄阳寻个仇人。让她把罪顶了吧?反正李骄阳得罪的人也多,这个却是不难。”

    “你当皇帝是傻子,还是左都卫是傻子?”

    钟氏不再说话,她知道已然没有办法扭转皇后的心意,对于未来的风险,她也只能一个人苦苦支撑。

    “那些没用的就别想了,一番折腾银钱越发不凑手,定国公府的老太太也歇了很久了。是时候让她出来了。”

    钟氏此刻是真的不想去出触定国公府这个霉头,更何况。那便还有皇帝的意思在里头,“定国公府被李骄阳这么一折腾,怕是也拿不出什么来了,纪老太太更是不中用,连自己的孙女都管不了。”

    “你懂什么?”皇后都懒得跟钟氏解释了,“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钟氏回府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皇后如今办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不是为楚王考虑的,她到底是什么意图,钟氏简直不敢忘深里去想。

    李长平守在她身边,异常乖巧。

    “是皇祖母让娘为难了?”李长平问道。

    “说什么傻话,皇祖母对咱们一家最好了。”

    钟氏有些恍惚,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你哥哥呢?”

    “世子哥哥出去会客了,晚些才能回来。”

    钟氏此刻是真没心思等,“派人去他找回来。”

    “娘!”李长平拉住钟氏的手,“世子哥哥不是去玩的。”

    闻言钟氏便梵音过来了,也不再催着去找李长赫,她兀自在哪里发愁,皇后那边明天到底该如何面对。

    “娘,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那么差。”

    “你小孩子家,不要打听那么多。”

    “娘!”李长平抓住钟氏的手臂摇了摇,“我不小了,哥哥很懂事情都不瞒我,怎么娘反倒把我一直当小孩。”

    “你们兄妹感情好娘也高兴,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小孩子家的该知道的。”

    “可是我什么都知道。”李长平撅着嘴说道,“今天我那舅母还带着钟侍郎太太到咱们家来了呢,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李骄阳。”

    “李骄阳,李骄阳!”钟氏恨得牙都痒痒,“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她。”

    “离火堂都炸不死她,她可真是个妖孽。”

    钟氏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李长平斜着眼说道,“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娘还真当我是小孩呢?”她附在钟氏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而且我还知道,这是皇祖母派人做的。”

    “你听谁说的?”

    “世子哥哥啊!”李长平理所当然的答道,“世子哥哥什么事儿都会跟我说的,就只有娘不信我。”

    李长平从什么时候起变的不安分,钟氏并没有注意到,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忍心责备,“记着,以后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可是什么是不应该呢,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是吗?”李长平的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娘,你就告诉我吧,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是皇祖母做的事,圣人怎么偏偏要针对太后的同族。”

    钟氏被她磨得没有办法了,只含糊说道,“都是为了保护你哥哥,引开圣人的视线而已。”

    “可是若太后失势,谁来保护父亲呢?”

    李长平这句话可是说道钟氏的心缝儿里了,钟氏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忍不住对自己的女儿说道,“你父亲如今不在京中,你皇祖母想什么咱们也无从得知,她现在要楚军的兵符,我这心都快乱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李长平气愤不已,“楚军可是父亲和哥哥的心血,皇祖母怎么能随意拿走。”

    “你不知道,楚军是你皇祖母一力筹划的,从人员招募到军费开支,都是你祖母费心筹措,就连兵符,都是她亲自设计的,你父亲只是执行而已,你哥哥参与的就更少。这些事情你父亲从不瞒我,但是太后不知情,所以我还能打打马虎眼,可是,明天要你哥哥去回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娘,兵符咱们绝对不能交出去。”李长平坚决说道,“女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对于皇祖母来说,父亲还是四皇叔当太子都没有分别。关键时刻,皇祖母都能舍弃太后,只怕舍弃咱们就更加容易了。娘可别忘了,父亲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四叔却是皇祖母亲自抚养的,手心手背也不一定全是肉。”

    钟氏本就对皇后心存戒惧,听自己女儿这样一说更觉得句句在理,“这可如何是是好。”

    “这有什么难的。”李长平冷笑,“皇祖母要兵符,就给她一个好了。”

    “你是说……”钟氏做了个口型,“作假?”

    李长平深深地点了点头,“兵符造好之后,是不是一直都是父亲在保管。”

    “是。楚军刚开始经营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这几年才扩充的厉害,所以才会用到兵符,前年才做好的。”

    “那就更简单了。”李长平得意非凡,“联络方式都掌握在父亲和哥哥手中,给她个假的兵符,看她还能怎样?”

    骄阳并不知道李长平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否则,一定会留她一命。

    楚王世子李长赫,为营救钟路而四处奔走,然而,刚刚押解进京不到三日的茂源县令史平,却已经出来判决结果,“斩监候!三族之中,成年男子问斩,余者流放三千里。”

    如此重刑已经百年未见,朝野之中人心惶惶,况且,从审结到宣判不过数日,期间必然多有疏漏,百余条性命,实不该如何儿戏。

    然而,世人皆知此时涉及公主遇刺,有是左都卫亲自审结,有自多的疑虑,也没人敢替他鸣冤。

    此刻,周延正坐在南阳离火堂的大厅上,轻轻地啜着茶,他看起不急不缓,志在必得,“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论罪(下)

    “你让我想什么呀?”一个慵懒的声音答道。

    周延走到窗边矮榻上,拎起一个软趴趴的少年。少年皮肤白皙如玉,眉目如画,一双的细长的丹凤眼,泛着勾魂摄魄的光。

    少年似有些醉意,被人粗暴的拎起来也不着恼,反而顺势靠在周延肩上,抄起酒杯一饮而尽。殷红的美酒沿着少年的嘴角流下,划过优雅的颈项,晕在雪白的丝质睡袍上,盛开如罂粟。

    凭谁也想不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离火堂堂主,有火神之称的阮郎慕阳。

    “让你想想用火药之前该怎么用用脑子。”

    少年扔掉空杯,随手又抓起来酒瓶子,“你说鸡鸣峡谷那件事情啊,就是我做的。”

    周延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少喝点?”周延夺下酒瓶子,“你才十七岁,用不用这样整天醉生梦死?”

    “醉了不好吗,醉了就什么都有了。”

    少年斜着眼睛看着周延,那眼睛像是无尽深渊一般,引着人心甘情愿往下坠。

    周延有些头疼、也有些狼狈,“你最好清醒点,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少年觉得周延的反应有些无趣,他换了个方向倒着,似乎这样更舒服一些。

    “说吧,我听着呢。”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

    肩膀骤然轻了一些,周延还有点不适应,他僵硬地说道,“你这次玩大了,皇帝那边必须有所交代。”

    “好啊。”少年眉目含笑。“那你把我交给皇帝吧,钟氏的银子是我收的,活儿也是我吩咐下去的。要杀要剐,你们随意吧!”

    周延觉得他的头更疼了,“随便找个什么人交给我,皇帝那边我去应付。”

    “呦,你这可是欺君!”

    “我怎么样你不必管,给我句痛快话。”

    “你要痛快是吧。”阮慕阳盯着他,缓缓说道。“不行。”

    “你到底在闹什么?”周延深深感受到了代沟的恐怖,他那个呆萌呆萌的小师弟,到底是去了哪儿了。“皇帝家的事情,你跟着瞎搀和什么,觉得离火堂不够招人嫉恨,非得在添一把柴?”

    “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

    “你都差点把翌城公主炸死了。还敢说这话?”

    “真的也死了也是她太笨,我给过她机会,否则,你以为我们离火堂埋点火药,需要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周延的气略平了平,“我知你没想杀她,但是这件事情总得平息下去,跟皇帝说不是你们离火堂做的。我自己都不信?”

    少年耸耸肩,看起来十分无辜。“那你就抓我好了!”

    “阮慕阳!”

    “你可以叫我阮堂主。”少年难得看上去有几分正经,“我是堂主,事情是我让人做的,出的事儿那手底下的人顶缸,我们阮家没有这样的习惯。要么,你就回去告诉皇帝,我阮慕阳在此恭候。”

    “阮慕阳,师父不在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你这里火药再强,能炸死多少,拼掉半个左都卫,我就能端掉你这个总坛。”

    “不用半个左都卫。”少年伸了个懒腰,“你一人足矣。”

    周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跟一个醉鬼也说不清楚,索性不在纠缠,在离火堂总坛就住下了。他虽然不算常客,但是出现在这里的次数也是不少,虽然是官府中人,但是离火堂也不怎么防他。

    周延觉得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远超过了预期,他很了解阮慕阳,他说了不交就是不交,哪怕那人打算篡位,他也不会把人交出来,如此一来,皇帝那边还真是没办法交代。

    周延留在南阳想办法,京城里的事情暂时就顾不上,史平的事情他也只问了下情况,却没想到批复的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如此,南阳这边就越发的等不得。

    周延这边等不下去了,李骄阳也等不下去了,莫顿知道了五部贵族调兵的动作之后,务必要赶回去先发制人。

    对于这先发后发的,李骄阳没上过战场没有发言权,但是从目前五部贵族集结的兵力来看,风险是很容易预计的。

    五部贵族总兵力将近二十万,是莫顿可汗兵力的两倍,是石城防御了力量的十倍,他们果让攻打石城的话,她这个公主可能会很容易炮灰。

    “去卫先生那里。”骄阳对沈毅说道。

    沈毅去看望明飞的时候,见过几次这位卫先生,对他的才华也是甚为折服,不过,公主对他的注意力,却有些超乎寻常。

    卫彦虽然早已猜到骄阳身份,却从来不曾点破,公主来听课,他该教什么也还是一样,公主不来,他也还是从前的样子。

    “见过先生。”骄阳深深施礼。

    “公子不必多礼。”

    骄阳跟卫彦随意说了会儿话,本想告诉他,他们即日就要出发,请卫先生随行,然而,话到嘴边,她又临时改了主意。

    “学生不日就要出关,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先生成全。”

    卫彦微笑,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公子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学生不日就要出关,这一去是否还能再回中原也未可知,明飞是个好孩子,没必要跟我冒险,所以,我想把留在先生这里读书。先生看他若是尚可教导一二,就收他做个正式的弟子,若是才能不足,未能例如先生门墙,也请先生看顾他些,此生在不可再回京城。李骄阳拜谢了!”

    骄阳用了本名,跪地行了大礼。

    卫彦坦然受了,淡淡说道,“明飞就留在我这儿吧,公主只管放心。公主若是能从突厥回来,我倒是有些话可以跟公主说一说。”

    关于卫彦何时知道她的身份,李骄阳并不会去问。若是连这都看不透,他也就不配被称为当世奇才了,不过,对于他想要说的话,骄阳却非常想知道。

    然而,看卫彦的神情她就明白,现在的翌城公主。还没有分量跟他谈条件,除非她能活着从突厥出来,才有可能换取他另眼相看。

    “谨遵先生之命。明飞就拜托先生了。”

    骄阳走的时候。明飞也想跟着,被卫彦冷冷的喊了一声,便乖乖的缩了回去。

    “先生,我想去送送我姐。”

    “送什么送!”卫彦毫不留情的说道。“她若能回来。你们终能相见,她要是回不来,送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她会回来了。”

    “那你还送什么送。”卫彦冷然说道,“《大学》抄完了,又想打手心了。”

    别看卫彦自是一个文弱书生,但是他说的话,明飞还真是不敢不听,有时候他都忍不住后悔。之前应该对沈毅好一点,他可真的是宽容的师父。

    “殿下。京城里的消息。”李骄阳还没回到凉州卫大营,玢玉却迎了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骄阳下意识的有点紧张。

    “楚王妃去定国公府探视老太太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玢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条,“殿下请看。”

    “楚王妃居然让慧娘拦回去了?”骄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奴婢也是看见这里蹊跷,所以才急着赶过来见殿下。”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蹊跷,楚王妃可是正经的亲王夫人,甚至,还很有可能是成为未来的太子妃,慧娘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莫不是楚王妃跟皇后之间也生了什么嫌隙?

    ~~~

    实在抱歉,今天没来及写完,下文是骄阳前世的内容,应该放在比较后面的章节,暂时先用一下,半个小时之后,才重新改过来。

    ~~

    红叶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老道姑,这道姑她其实是认得到,然而现在也只能当做是初见。

    “劳师太费心了。”骄阳勉强撑出个笑意。

    “娘子客气。”

    寂岸为人可恶,但是医术一道倒是颇有些本事,她断定骄阳没什么实病,只是心火旺了些,需要休息静养。

    “如此,便要在师太这里叨扰了。”

    “那是自然,施主现在的情况也是不便赶路,我给开个方子,观中倒也有些现成的草药,回头我让人熬好了,再给施主送过来。”

    住持笑得很温和,但是骄阳心里也明白,她看见的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堆闪闪发光的金银,更多的,就不是她现在所能猜测的了。

    “怎敢再劳烦观中的师傅,熬药的事情就让我这小丫头自己来吧。”

    厨房最是人多嘴杂的地方,要打听消息没有比那里更好的了,不管那两个道姑怎么劝,骄阳就是坚持让自己的丫鬟去熬药。

    红叶并不明白郡主的用意,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这道姑开的方子,真的能给郡主喝?

    “郡主,还是奴婢下山去请个大夫吧,这药实在是不敢给郡主喝啊。”红叶端着药碗进退两难的。

    骄阳难得的笑了笑,“且不说雨夜难行,纵然让你下了山,这穷乡僻壤的,你又去哪儿找大夫?”

    “下山打探打探,或许有那好大夫呢。”

    “行了,我没事,药倒了吧。”

    “可是郡主身子要紧啊。”

    “有什么要紧。”骄阳眼神有些发空,看不出喜怒。

    诶!红叶真心觉得自己的思路已经完全跟不上郡主了,费了这半天事,到底为了什么呀?

    “郡主?”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在厨房都听到什么了,仔细跟我说说。”

    红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药倒了。

    “这群姑子实不像出家人,围着我问这问那的,问不出咱们府上在哪儿,就一个劲儿的打听郡主的吃用。她们倒像是常干这个似的,问的问题的都很小心,就像我刚才在熬药,她们会问咱们家都用什么器具,还说怕委屈了娘子。”

    “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府上规矩颇多,不过出门在外倒可事事从简,只用寻常青瓷即可青瓷,看着干净爽利。”

    “恩,你倒是乖觉。”

    “这群姑子不过是变着法儿打听郡主家世,奴婢反倒不愿意让她们如了意,反正香油钱也没少捐给她们,何必这样!”

    “这人哪,总是难免贪心不足,你以后多到厨房去盯着,听到什么都过来回我。”

    “郡主,你难道真打算在这儿住下?”红叶疑虑的问道。

    “道家清修之地,住上几天有何不可!”

    “可是郡主,奴婢瞧着这群姑子可是不像好人,哪儿有六根清净的样子,郡主的身子也不是很好,咱们还是早点回吧!”

    骄阳心想着,她们若是好人,我就不用来了。

    “照我说的做。这些姑子虽然不入红尘,但是攀附权贵之心却是远胜常人,你好好留意着,她们到底跟哪家贵主有所联系,回来告诉我,就是你的大功一件了。”

    “是,郡主。”

    “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下去歇了吧。”

    骄阳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红叶心中一寒,忙点头去了。

    红叶并不敢离开骄阳,在窗边的矮塌上胡乱将就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服侍骄阳用过斋饭,就有道姑引着一女子进了她们住的跨院。

    “郡主,葛音姑姑来了。”红叶附在骄阳耳边压着嗓子说道。

    葛音一进院子就把那姑子打发走了,紧走几步在门口低声说道,“娘子,奴来接娘子回去。”

    骄阳微微一笑,说了声,“进来。”

    葛音一身浅青色的装扮利落简单,一看便知是个精明干练的女子,然而骄阳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对于骄阳来说,她曾经是臂膀,更是亲人,可是现在,一切都只能重新衡量了。

    “姑姑怎么来了?”骄阳并不肯直接回答她是否就要回去。

    葛音谨慎的回望了两眼,见果然没人跟来,才悄悄说道,“郡主怎么在这种地方住下了,可把奴吓了个半死,趁着尚无人注意,郡主快跟奴婢回去吧!”

    骄阳只是淡淡笑着,神色却让人捉摸不透,“姑姑怎知我在这里?”

    “昨日跟车的钱婆子,见郡主不愿回去,又不敢让郡主孤身在外,所以悄悄地跟在郡主后头,知道郡主住在了这里,又忙忙地报了我知道,奴亦是不敢声张,只叫了个小子赶着车过来。郡主快跟奴回去吧,在耽搁些时候,恐怕就瞒不住了。”

    骄阳原也没打算瞒着,并不在意葛音的话,“这道观虽小,却也清静,我正准备多住些日子,你且先回去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两心

    周延升官的消息让骄阳有点惊讶,毕竟,左右卫大督统这种职位可是从来都有过,从此以后,周延将一手统御两卫,可要比从前更要炙手可热了。

    “没听见什么消息啊,怎么周督统就升官了。”玢玉悄悄地说道。

    骄阳也不明白,若是为了她这案子,朝廷上受牵连的人的确不少,但是真正的大鱼一条也没摸出来,皇帝这样大动干戈的封赏,显得有些不合常理啊!

    “究竟为了什么事情呢?”

    上辈子周延的官儿也就做到了左都卫督统,后来恩赏过一些文职虚衔,然而,跟现在两卫在手的实权相比,那可是天渊之别。

    两都卫在南北衙二十二卫里人数是最少的,加起来也不过是六七千,但是,他们暗地里的探子遍布了全国各地,是一张密密匝匝的情报网。

    左右卫大督统的权势,让李骄阳都觉得心热。

    难道,皇帝有什么心腹大患吗?

    李骄阳一时还真就没想起来,毕竟,渤海之乱以后,皇帝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没有人刺驾,也没有人谋反。但是她可忘了,有些事情,还得往前倒,十年八年,甚至是更远的时间……

    周延到底是立了什么大功,李骄阳的确是想不到。

    玢玉一个宫女就更想不到,在她眼里,现在的情况至少不算太坏,“好在他现在跟咱们是友非敌。”

    骄阳想的却是,怎样让他成为永远的朋友。

    “京城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这有一封展音姐姐的来信。”玢玉把手上那一打信纸翻了翻。“分家的事儿,左都卫办得非常漂亮。”

    “信上怎么会说的呀?”骄阳问道。

    玢玉把信笺递给骄阳,“殿下看看吧。殿下的书信到京城的第三天。李鸿博就帮着老太太把家给分了,都是按照殿下的意思来的,几房都有收获,他们这些天会陆续搬出去,为了照料老太太,李鸿博请四太太留下了。”

    四太太曾经是李明飞的嫡母,这李鸿博可是会做人!

    “京城有什么议论吗?”

    “没有。静悄悄的。”玢玉一脸喜色,“这是展音姐姐的信,若不是慧娘特意告诉了她。都不知道定国公府分家。这可就都是左都卫的本事了。”

    “宫里呢?”

    “太后病了,这回可是真病,刘同敏丢官,对太后的打击可是不小。”

    “圣人怕是要后悔了吧?”

    “公主果然会猜!”玢玉脸上浮现一点点的喜色。不过很快。就被忧愁代替了,“贵妃娘娘的日子可是有些难过。”

    只要跟她有关的事情,太后都会找到贵妃头上,这是十多年的习惯了,宫里也算是无人不知。

    “贵妃得跟在寿康宫侍疾,怕是要受委屈。”

    “恩,不过展音姐姐信里也说了,贵妃如今心胸甚是开阔。并不与他们计较。圣人反而更加怜惜贵妃,连着处罚了好几个嫔妃。”

    “贵妃这是树大招风。刀光剑影总是少不了她的。”

    “好在展音姐姐在身边,也能时刻劝着些。”

    骄阳并不知道展音还能劝住多久,她了解贵妃,贵妃可从来都不是那种肯吃哑巴亏的人,如此一反常态,恐怕后面另有大招。

    想想展音手里还握着一瓶千日醉,她是真心不希望那东西发挥作用。

    而圣人为什么好端端的把矛头指向太后?则是骄阳好些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去把韩通请过来。”

    韩通来之前正好在马厩里刷马,听见召唤连件衣服都没换,“殿下找小的过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正要恭喜你呢,你们督统晋升左右卫大督统,这满朝的武将,可是头一个人呢!”

    韩通咧嘴直乐,“也就我们督统能配得上这样的恩赏。”

    骄阳被迫听了一刻钟的歌功颂德,差点就被洗脑,在这么下去,她可能都会觉得周延的确是个好人。

    “行了行了,我对你们大督统已经有足够深刻的认识了。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

    韩通好容易从他那满腔激情中解脱出来,“殿下请讲。”

    “刘同敏被罢职你知道吧?”

    “知道,圣人直接下的旨,连申辩的资格都没有。”

    “这可奇怪,你可知道圣人因何震怒。”

    韩通这回可不点头了,因为他也是一无所知,“听说是因为殿下遇袭的之前车辆的质量问题而担了责任,不过,小的却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岂止是有些不合常理,简直是太不合理了!一品尚书,朝廷大员,就算是真的有罪,那也得三司会审之后才能判决,可是现在,刘同敏还被软禁自己的家中,就连真实的罪名,都有些闪烁其词。

    “太后如今把矛头都指向了贵妃,圣人也不可能时时庇护,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

    韩通跟贵妃没有什么情分,甚至连面儿都没见过,他深深觉得这个时候就应该做的,就是一杯千日醉把贵妃放到。可是,他家督统临走的时候嘱咐他了,不准他搀和公主和贵妃之间的事情。

    “殿下与其关心贵妃,倒不如仔细想想,是什么**水东引,又是什么人从中牟利。”

    这事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皇后。

    不管是皇后自己还是楚王妃钟氏,她们做的事情总是很难逃出左都卫的法眼,因此,拉着太后把水搅浑,这才是她们的脱身之策。

    “太后对她如同亲生,竟然也还不肯放过,这位皇后,实在是令人心寒齿冷。我就是不太明白。她是怎么让圣人相信,那件事情,乃是太后所为呢?”

    “太后自己言行不慎。被皇后抓住了机会,那些话传到圣人耳朵里的时候,又变了点样子。圣人盛怒之下,就弄出来刘同敏这个倒霉鬼。”

    “可有转圜的余地?”

    贵妃跟太后冲突太过,赢家是谁可就难说了。

    “事情再有反复,圣人那边就更有疑心了。”

    “我知道了,可是南阳离火堂那边。周大督统可有什么收获。”

    “这是我们大督统给殿下的密信,离火堂那边请殿下稍安勿躁,我们大督统将来必有交代。”

    骄阳略扫了两眼就把信笺都烧掉。京城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她能做的了,以后,可是全看莫顿的本事。

    有凉州卫护送,李骄阳这一路上都非常顺利。没两天就到了凉州府。龙武卫和大部分的羽林卫将留在此地,以后的路,会换做突厥大军沿途护送。

    李骄阳在此犒赏三军,以谢众将士一路辛苦。她站在云阳楼上,俯视着三军将士铁血峥嵘,然而这万种豪情之下,她心中却另有一番滋味。

    云阳楼往北就是一片荒漠,两国的界碑树立在路边。而传说中的石城,遥不可及。

    翌城公主祭酒后。回到凉州府行宫,屏退了众人,只带着玢玉、九娘还有戚枫小酌。

    这几个都是对内情深有了解的,明日就要出城,从此以后,身家性命恐怕都不能自己做主,谁的心里都不太轻松。

    戚枫想要说点笑话调节气氛,可就这么一个伶俐虫一样的人物,此刻也显得有些拘谨,有些,不合时宜。

    “你们跟着我一路奔波,辛苦操劳,我这里先谢过了。到了突厥,结果如何都有我来承担,最不济,我也能把你们都送回中原。”

    “奴婢誓死效忠殿下。”

    “誓死效忠殿下。”

    骄阳扶他们起来,“好了,今天不说这些,咱们也喝个痛快。”

    这个时候,谁也不好拿那些女则宫规之类的东西来劝李骄阳,他们也算是豁出去了,陪着公主好一顿畅饮。李骄阳酒量不错,那几个却都不行,没一会儿,就都倒下了!

    李骄阳瞧瞧他们,一声不响的拎着酒壶往外走,沈毅正好瞧见,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跟着我干吗,今天不是凉州卫负责护卫?”

    沈毅问道,“公主醉成这样,不怕别人看见?”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一个月以后我就是突厥可敦了,谁敢笑话我!”

    沈毅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消失不见,“那你也还是天朝的公主。”

    “是啊,我还是天朝公主……”

    骄阳脚下有点不稳,沈毅急忙把她扶着,“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不回去,去城头看月亮。”

    沈毅能理解李骄阳的心情,但是却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两人好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决定到屋顶上看月亮。

    “你说,边关的月亮是不是更亮啊?”骄阳问道。

    “亮不亮我是没看出来,但是,凉是肯定的了。”沈毅一边说着,一边接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

    骄阳也没嫌弃,由着沈毅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这就这么冷了,咱们出京的时候还是秋天呢。”

    翌城公主突然悲春伤秋,沈毅还有点不太习惯,“边关本来就冷的早。”

    “突厥会更冷吧?”

    “可能吧。”沈毅也没去过,只是随口答了句,“不过已经叫人备了好多炭了,就算他们那边没好的,也冻不着公主。”

    骄阳微微笑了笑,其实他们都知道,她不会在意那些。

    见李骄阳强撑着,沈毅心有不忍,“你害怕?”

    “恩。”骄阳点了点头,心里也莫名有些酸酸楚楚。

    “一路上看你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还以为你不会怕呢!”

    李骄阳本来也以为她不会怕的,可是事情近在眼前的时候,还真是那么容易,“万一莫顿失败了呢?”

    五部贵族螳螂捕蝉,莫顿太子黄雀在后,计策本身没有问题,但是执行起来变数却太多。

    李骄阳非常讨厌那种不受控的感觉。

    “你是公主,他们谁输谁赢都不会动你。”

    骄阳冷笑,“然后呢,我就会成为他们手中的筹码,谁得到我,就算是跟大周朝廷结成了姻亲。”

    “不会有那一天的。”沈毅说道,“你心里实在害怕就留在凉州,既然跟莫顿那边已经达成协议,他就不会拆穿,以后的事情,就见招拆招吧!”

    骄阳微微摇了摇头,那么多人都在为她拼命,她自己躲在凉州算怎么回事儿?

    “我也只是有点害怕而已,还不至于临阵脱逃。”

    沈毅笑道,“就算是临阵脱逃,也没人会怪你,而且我现在倒觉得,春九娘都比你像公主。”

    骄阳抬脚踢他,自己反而没坐稳差点滑下去。

    “就算你是公主,压坏了行宫的瓦也是要赔的。”沈毅一把把她拉回来。

    沈毅嘴上虽然在取笑,目光却很温暖,骄阳有那么一瞬间的迷失,就想躲在那温暖当中不出来。

    “你信我,不管他们谁输谁赢,我都会把你带出突厥。”沈毅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好,我信你。”

    李骄阳夺过沈毅的酒袋就喝了大半,没一会儿脑袋也支持不住了,她靠在沈毅肩上,瞪着眼睛表示清醒。

    “月亮也看过了,星星也数过了,回去吧?”

    “不回去,在睁开眼睛就突厥了。”

    沈毅也弄不清楚李骄阳到底醉了没有,也不好强行把她弄回去,“屋顶上风大,得了风害就不好了。”

    “不要紧。”骄阳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更像是喃喃自语,“我小的时候总是生命,娘娘和五哥都会陪着我,我一直也不知道能为他们做点什么,现在做了,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沈毅长叹一口气,替她把斗篷紧了紧。

    “对错每个人的衡量都不一样,你心里觉得是对的,那便是对的。”

    “要是我也不知道呢?”

    “那么,时间会告诉你的,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早晚都会知道。”

    “我就想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骄阳说完,晃晃悠悠站起来,“可是总有人因我而丧命。敌人?亲人?谁知道呢?”

    她两只脚都站在房檐边上了,看起来非常危险,沈毅却没有动,他现在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彪悍的女孩子,心里究竟承受了多少压力。

    李骄阳张开双臂,身体一点点的倾斜,沈毅这才纵身跃起,将她带到地面。

    骄阳微微笑了笑,醉眼朦胧,“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

    “我永远都会接住你。”

    “如果有一天,我的心也坠入深渊了呢?”

    “我会把她拉回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师太

    走出凉州府,往北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浩浩荡荡的公主仪仗,仅仅是投入瀚海中的一粒尘沙。

    李骄阳宿醉醒来,头脑还不是那么清醒,隐约听见宫驸马等人在跟凉州卫众将告别。

    “到了这里,凉州卫便不能再送了,几位大人一路保重!”

    “多谢苏将军,董将军。凉州卫连日辛勤劳碌,我等回京后必将奏明圣上。”

    “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将军不必过谦!”骄阳下车言道,“本宫能平安到达,凉州卫功不可没,更何况,保境安民,守国土清净,凉州卫更是居功至伟,朝廷明察秋毫,自当褒奖。”

    翌城公主这一路进入凉州之后确实还算平静,这里面自然也有凉州卫的功劳,但是也不至于像公主说的那么夸张,换做从前,他们是绝对不会受这个无功之禄的。然而,鸡鸣峡谷之事因为公主从中斡旋,可以说是免去了一场滔天大祸,此刻,李骄阳递给他们什么,都不得不接着了。

    隐约间,甘凉道行军大统领苏昌河有一种预感,翌城公主这艘船,可是好上不好下!

    凉州卫返回城中,骄阳于路边凝视了许久。

    她目光平静,波澜不惊,并没有一丝和亲公主该有的哀婉与惆怅,或许,她所有的情绪都埋在了昨天的酒里。而今只剩下,一个一往无前的李骄阳。

    和亲使团都在看着李骄阳,但是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人们的心情其实都有些沉重。洛阳宫里最耀眼的明珠,从此将于长于砂砾为伴了。而他们作为臣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未知的命运。

    玢玉忍不住掩面而泣。九娘扶着她,眼圈也跟着红了。

    “殿下,请上车吧。突厥吉寺特勤及哈日那将军奉乌托可汗命令前来迎接。”沈毅过来说道。

    骄阳收回视线,并为答话。

    “吉寺是乌托次子,位同亲王,莫顿被正式封为太子之前,他就是突厥叶护。”

    叶护是突厥可汗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们本没有太子这一封号,乌托可汗独宠幼子。仿汉制立莫顿为太子,叶护则降为特勤,这中间的恩怨纠葛骄阳不得而知,但是很显然,有这么一层因果,他来迎接公主銮驾,就显得十分微妙了。

    “他不是为了我来的吧?”骄阳问道。

    “特勤不掌军事,这一点在吉寺身上体现的最为充分,乌托可汗性情还算正常的时候。对他就十分戒备,如今他老迈昏聩,吉寺的日子就更是难过。”

    “他跟五部贵族关系如何?”

    “没什么特别。”

    骄阳却觉得,一个曾经离可汗大位最近的人。绝不会没有一点特别。

    “阿史那赦突然就得到了五部贵族的一致支持,恐怕不会是他个人的关系,这个吉寺特勤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想,也不会是偶然。”

    “殿下。莫顿太子过来了。”

    骄阳点点头,迎了过去。“看来,那祝特勤在这里出现,太子似乎也没得到消息。”

    莫顿脸色并不好看,“他来不来都是一样的。”

    “轻视对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骄阳笑道。

    “我自有办法对付他,路过彰八里你帮我拖延一下就行了。”

    骄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莫顿却有些别扭的把头转了过去,“公主回车上去吧,没必要亲自见他们。”

    李骄阳比他更熟知礼仪,自然知道该怎么端她的公主架子,回到她那并不起眼的小车上,稳稳当当的坐着。

    金雀车之前被炸了,一时也造不出来,她现在坐着的,是凉州府衙最好的一辆车。因为金饰过于“简陋”,被宫女们在车檐上挂了一圈玉饰,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个大写的“土豪”!

    这土豪车李骄阳虽然不太习惯,但是大周公主要的就是这个气派,风沙吹过的时候,一阵玉器撞击叮咚作响。

    “突厥使者阿史那吉寺,哥舒哈日那,见过翌城公主殿下。”

    他二人在公主驾前俯身行礼,礼节不算隆重,骄阳自知此刻是送到人家嘴里的羊肉,挑剔这些也没用,因此,只是冷冷淡淡的说了句,“免。”

    这一个字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女官还是高声喝道,“免!”

    二人谢过公主,吉寺上前说道,“迎接远道而来的公主,吉寺不胜荣幸,我们可汗陛下已经备下了最华丽的宫室,最纯正的美酒,等待公主和使者们的驾临。”

    骄阳心想,你们最华丽的宫室,也不过就是大一点的帐篷。

    “走吧。”她平静中略带了点不耐。

    吉寺正准备慷慨陈词一番,李骄阳这两个字好像当头给他一记闷棍,他显然是没料到这公主讲话会如此简单粗暴,嘴巴开开合合像是缺水的鱼。

    莫顿在一旁险些笑出来。

    “听说殿下沿途不断遇袭,可汗陛下十分忧虑,特命我等务必抓紧赶路,早日到达石城。”

    宫驸马觉得公主要是在开口,肯定会说:那你还啰嗦什么?

    即便是天朝公主,到了别人的国家也一样要仰他人鼻息,气氛过于紧张可不是什么好事,宫驸马便上前说道,“銮驾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还请尊使带路,我们也好早到石城。”

    “请公主殿下起驾。”

    车架启动,吉寺很自然的走到莫顿身边,与他兄弟之礼相见,“太子立下大功,可汗陛下十分欣慰。”

    “并不是我有什么功劳,大周皇帝是敬畏可汗威仪,才将翌城公主下嫁,这都是可汗恩威。与我个人无关。”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吉寺看莫顿的目光。充满了哥哥对弟弟的认可,似乎除了兄弟之外。其他东西都不重要,“若不是你从中斡旋,不可能带回翌城公主。我们可都听说了,她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几百年来最有分量的一位和亲公主,可汗已经高兴了好些天了。”

    “女人还不都是一回事儿。”莫顿神色僵硬,目光也有些闪躲,“她可不是宗室女,只是当时的情况我没办法拒绝而已。”

    “你做的很好!女人嘛。娶的不过就是个身份地位,横竖皇帝不可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来,宗室不宗室的能有什么要紧。反而这位是在皇帝身边长大的,分量不同于其他宗女,她嫁过来,对我们或许还能有点好处。”吉寺侧身,挨着莫顿低声说道,“可汗陛下有意立她为大可敦。”

    这消息确实让莫顿有点意外,“贵族不会同意吧?”

    “那是自然。毕竟是大周人!但是,可汗王帐里的事情,贵族反对也没用啊!”

    或许,这就是五部贵族一起倒想阿史那赦的原因?

    可汗的昏聩已经超出了贵族的忍耐?

    莫顿还在那里胡乱猜测。吉寺却问道,“你能确定你带回来的就是翌城公主吗?”

    莫顿猛的抬头,由平和渐渐冷冽。“什么意思?”

    “你可别多心。”吉寺还是知心大哥,“周人多奸狡。我不过是担心你受骗。”

    “多谢!”莫顿冷漠言道,“和亲旨意下来之前。我就见过翌城公主,皇帝殿前许婚,绝不可能有错。”

    吉寺并不介意莫顿的冷淡,他热切的说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翌城公主确实有些特殊,可汗对她十分在意,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担心你……”

    莫顿微微冷笑,“不如这样,吉寺特勤到公主驾前,掀开帘子看看。”

    吉寺虽然从来没有走出过突厥,但是也知道大周朝的女人十分麻烦,特别是这些王公贵族,礼节上差了半点都是渲染大波。

    “太子说笑了。”

    莫顿不再理他,打马就往前走,沿路也几乎没有什么人说话,一路餐风露宿,十五日后猜到彰八里。

    这是一个小型的村镇,有些简单的木制建筑,这在大周朝只能算是最贫穷落后的村镇,在突厥,却是仅有的几个大城之意。

    风沙漫天,城里看着也不算干净,然而不用露宿郊外,对骄阳来说已经是非常感动了。

    “殿下可是受了罪了,赶紧送些热水进来,在把最好的花露兑上些,让殿下好好休息休息。”玢玉一进到房间就开始忙活开了。

    骄阳却喊道,“不用忙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去。”

    “出去!”玢玉大惊,这鬼地方殿下出去干什么?”

    骄阳笑而不语,“快给我换一身胡服和靴子,咱们出去。”

    玢玉看着带着圆顶毡帽,穿着高腰皮靴的公主十分不习惯,骄阳却不觉得,拉着玢玉就上街去了,沈毅不用吩咐自己就跟上了,何家兄弟还非常体贴的告诉他,要多带银子。

    金尊玉贵的天朝公主,大黑天的在陌生的城镇乱跑,玢玉觉得公主就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可怜她一届女官,成天做的都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是,谁让她的主人是李骄阳呢,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人替她顶着,只可怜她这小丫鬟命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李骄阳无暇去考虑玢玉的想法,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同样的,她更清楚自己要什么!

    李骄阳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凌厉。

    “殿下怎么知道这里有座塔寺?”

    “不知道我就不来了。”骄阳说道,“而且我知道,这里住的都是道姑。”

    “突厥人不是信奉萨满吗?”

    骄阳并未回答,只是抬手敲了敲门,“风雪拦路,还请师太行个方便。”

    骄阳敲开庵门,淡淡说道,脸上是波澜不惊。

    开门的小道姑本是满心不喜,这样的鬼天气还有人来叫门,可不是讨厌至极?然而,她那一脸的晦气,却在见到骄阳的时候,褪了个干干净净。

    那道姑年纪不大,眼力却是不弱,骄阳身上虽然穿的素净,但只腰带上的玉环,就价值不菲。

    “不知是哪家贵宝眷?”那道姑笑得两只眼睛都快要挤到一起了。

    “我家……”

    玢玉刚一开口,就被骄阳用眼神止住了,她淡淡说道,“只是过路之人。”

    骄阳说罢,叫玢玉递了个荷包,那道姑不着痕迹开的捏了捏,顿时喜笑颜开。

    “修行地就是方便门,娘子快点进来。”

    “我家的马车坏在路上,经行人指点来到贵宝刹,打扰师太们清修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娘子快随我来吧,淋着雨可不得了!”

    “多谢师太。”

    “不敢当,贫道号寂林,娘子随意称呼即可。”

    骄阳点点头,不会去纠结这种小事。

    道姑殷勤的将骄阳引到院内,自顾自的说着话,她一心想打听骄阳的底细,却没留意她越来越差的脸色。

    “娘子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出身,客房狭小,让娘子受委屈了。”

    骄阳却有些失神。

    “娘子,娘子……”

    寂林连连唤了几声。

    “嗯?”骄阳这才缓过神来。

    “娘子怕是着了凉了,脸色十分不好。”

    寂林伸手去扶骄阳,骄阳一个没忍住下意识的闪了一下,玢玉忙上前,“劳师太挂心了,我们娘子这一路上山受了些辛苦。”

    寂林讪讪地收回手,脸上倒是瞬间就变了过来,“娘子一看便知是矜贵人,可不当受这样的辛苦,我们院中住持师太极通医术,请她过来给娘子瞧瞧可好。”

    寂林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那玉环上瞟,初时骄阳还没注意,此刻注意到了,心里少不得要琢磨琢磨。

    骄阳顺势坐到榻上,一不留神将那玉环碰了下来。

    “呀!”寂林忙拾了起来,捧在手里上下端详着,“这可是宝贝呀,若是跌坏了岂不心疼。”

    玢玉暗地里撇了撇嘴,公主心疼不心疼不太好说,这个道姑心疼可是妥妥的。

    “不过是个玩物,没什么可惜的。”

    骄阳递了个眼色,玢玉便将那金钗收了过去,寂林满眼的恋恋不舍,后堆着笑说道,“娘子果然不是凡人,这样品相的玉环,寻常人一辈子也见不着一回,在娘子手里,竟跟土木石块一般。”

    听着这话,骄阳心里便有数了,她把玉环接到手里,随意的掂着,“还是师太见多识广,我还只道是个寻常物件。”

    “哎呦我的天哪,娘子怀揣着重宝,竟然毫不知情?”

    骄阳心中好笑,“这东西究竟有何来历,还请师太赐教!”

    “娘子,这您可算是问对人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妙法神尼

    羊脂白玉,虽然珍贵,却还不至于特别稀有,但是这上面的纹饰的确特别,临溪堂赵大师的手刻,天底下也就只有两块。

    骄阳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小道姑,不动声色的听她絮叨。

    “你见过另外那个?”

    道姑满脸的罪过可惜,“的确是见过一个,却是破的。”

    骄阳再问她什么,却也不肯说了,不过,话说到这里,有些事情骄阳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玉环是贵妃给她的,并不是宫里的赏赐,而是她母亲的遗物,至于另一个在谁的手里,也不是那么难查。

    “我一路受了点风寒,可否请住持师太……”

    玢玉忙递了个荷包过去,二两重的金锞子,这荒村野地的,可是不常见,“请小师太行个方便。”

    玢玉虽然不太知道公主想干什么,却不影响她全力配合。

    “瞧姑娘说的,出家人就是要与人方便,姑娘且坐着,我这就去请住持过来。”

    寂林借着荷包欢天喜地的去了,玢玉说道,“想不到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道观,竟然能跟京城扯上关系,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骄阳蓦然笑了,似无奈,似嘲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玢玉却说道,“奴婢瞧着那寂林很不是正经路数。”

    “心里有数便是了。”骄阳低声叮嘱道,“咱们得在这儿住几天。”

    玢玉明白这是莫顿太子的委托,很多事情。已经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酝酿了。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有些难以平静。

    李骄阳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其实,她的心里也是半点都不平静。

    寂林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道姑,这道姑看起来五十上下,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劳师太费心了。”骄阳勉强撑出个笑意。

    “姑娘客气,贫道寂岸,是这观里的住持。姑娘哪里不舒服,我来给姑娘看看。”

    “多谢师太!”

    寂岸于医术一道倒是颇有些本事,她断定骄阳没什么实病。只是心火旺了些,需要休息静养。

    “如此,便要在师太这里叨扰了。”

    “那是自然,施主现在的情况也是不便赶路。我给开个方子。观中倒也有些现成的草药,回头我让人熬好了,再给施主送过来。”

    住持笑得很温和,跟寂林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极端,不过,李骄阳并不能因此而断定她的为人,也不敢确定自己要做的事是对是错。

    “怎敢再劳烦观中的师傅,熬药的事情就让我这小丫头自己来吧。”

    厨房最是人多嘴杂的地方。要打听消息没有比那里更好的了,不管那两个道姑怎么劝。骄阳就是坚持让自己的丫鬟去熬药。

    玢玉留神听了半天了,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这道姑开的方子,真的能给公主喝?

    “公主,还是奴婢出去去请个大夫吧,这药实在是不敢给公主喝啊。”玢玉端着药碗进退两难的。

    骄阳难得的笑了笑,“且不说风雪难行,纵然让你出去了,这穷乡僻壤的,你又去哪儿找大夫?”

    “殿下的目的不就是要在这观里躲两天?不让人过来惊扰也就是了。”玢玉说道,“我出去让御医看看这方子,果真无妨在给殿下用可好?”

    李骄阳就是有点累,身体却是好得很,“我没事,药倒了吧。”

    “可是公主身子要紧啊。”

    “有什么要紧。”骄阳眼神有些发空,看不出喜怒。

    诶!玢玉真心觉得自己的思路已经完全跟不上公主了,费了这半天事,到底为了什么呀?

    “公主?”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在厨房都听到什么了,仔细跟我说说。”

    玢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药倒了。

    “这群姑子实不像出家人,围着我问这问那的,问不出咱们府上在哪儿,就一个劲儿的打听公主的吃用。她们倒像是常干这个似的,问的问题的都很小心,就像我刚才在熬药,她们会问咱们家都用什么器具,还说怕委屈了姑娘。”

    “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府上规矩颇多,不过出门在外倒可事事从简,只用寻常青瓷即可青瓷,看着干净爽利。”

    “恩,你倒是乖觉。”

    “这群姑子不过是变着法儿打听公主家世,奴婢反倒不愿意让她们如了意,反正香油钱也没少捐给她们,何必这样!”

    “这人哪,总是难免贪心不足,你以后多到厨房去盯着,听到什么都过来回我。”

    “是。”玢玉说道,“那些姑子虽然不堪,听说住持倒是个好人,只不过近年来都不大管事,什么都有着她们。”

    骄阳虽然初见寂岸,倒也能瞧出她是正经出家人,心无旁骛,慈悲为怀。

    “公主,你难道真打算在这儿住下?”玢玉疑虑的问道。

    “道家清修之地,住上几天有何不可!”

    “可是公主,奴婢瞧着这群姑子可是不像好人,哪儿有六根清净的样子,公主的身子也不是很好,咱们还是早点回吧!”

    这世上哪有那么许多的好人,李骄阳并不在意,“不必紧张,莫顿比咱们更紧张呢。”

    “殿下?”

    骄阳倚在榻上默默地出神,过了许久才说道。“照我说的做。这些姑子虽然不入红尘,但是攀附权贵之心却是远胜常人,你好好留意着,她们还跟京里哪家贵主有所联系,回来告诉我,就是你的大功一件了。”

    “是,公主。”

    “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下去歇了吧。悄悄出去告诉沈毅,让他不必守着了,这里没事的。”

    这道姑们看起来的确都很寻常。除了贪心不至于太大的恶念,然而,玢玉并不敢让沈毅离开,她相信,沈毅的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玢玉一刻钟都不敢离开骄阳,在窗边的矮塌上胡乱将就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服侍骄阳用过斋饭。就有道姑陪着寂岸进了她们住的跨院。

    寂岸是个很负责的郎中,一天两遍来看李骄阳,骄阳有时候会跟她说几句禅语。弄的其他人云里雾里。

    “师太道法精深,小女佩服。”

    寂岸低头沉思,似有些怅然若失,“姑娘过誉了。道法天地。博大精深,哪里随便就能领悟的。”

    “师太因何叹气?”

    寂岸说道,“贫道去国离家已经十几年了,乍一见到家乡之人难免感慨。”

    骄阳安静的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愈发亲切,“师太也是洛阳人?”

    “我是山西人,幼年便随同师父在洛阳定居了,对神都的山山水水。风物民情,反而比家乡要更了解。”

    “哦!”骄阳似来了兴致。“师太在何处修行啊?”

    骄阳这一问,寂岸似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她就很好的掩饰了过去,“是在白鹤观。”

    那道观很小,很不起眼,在洛阳城外深山之中,若不是那年围猎的时候玩疯了,骄阳都不可能知道京中还有这么残破的一处道观。

    “我去过那里。”

    寂岸明显有一丝慌乱,骄阳只作不见,“去年跟几个哥哥围猎的时候误闯深山,曾经在观中落脚。”

    寂岸听完,只“哦”了一声,骄阳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那白鹤观已经十分破旧了,根本就没有人在那里修行,我听说白鹤观也曾盛极一时,不知因何故没落至此。”

    寂岸随口说道,“山高林密,香客不易过去吧。”

    “这也不对呀!”骄阳脸上写满了好奇,“当今圣上笃信道教,听说各地的道观香火都十分鼎盛,纵然远在深山,朝廷也是有银子补贴的。”

    “姑娘对朝廷的事情倒是很熟悉?”寂岸问道。

    骄阳没觉得有丝毫不妥,“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啊?”她回答的理所当然,而实际上,若非特别关心的人,还真不至于知道的如此清楚。

    寂岸笑了笑,似乎在掩饰什么,她的笑容有些苍白,带着一种身心俱疲。

    出家人也这么看不开吗?骄阳多少有点想不通。或许,关于这位师太,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果然是太久没回去了,竟不知道京城变化这么大。”寂岸师太叹息道。

    “是啊,京城里的事情瞬息万变。我虽然年轻,听到的也是不少呢。”骄阳直视着寂岸师太,“师太可听过静心庵?”

    寂岸神色未变,只是双眸低垂,“自然是听过的。”

    “静心庵有位妙法师太,听说深谙佛法经意,与各地高僧大德辩论四十九日而不落下风,时人敬称为妙法神尼。可惜我生的晚,竟不曾一睹神尼风采,师太十几年前也在京城,可曾见过这位妙法神尼?”

    寂岸默默地摇了摇头,“神尼的名头贫道略有耳闻,不过到底是缘悭一面,或许,将来有机会回京,还能弥补此一憾事。”

    “只怕师太回去也不见着了。”

    “这是为何?”

    虽然她也在发问,然神色却十分平静,骄阳不知道这是方外之人惯有的修行,还是这位师太对答案已经了熟于心。

    “妙法神尼已经失踪十几年了,师太竟不知道吗?”

    “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正是妙法师太如日中天之事,就连太后都屡次召见,圣人也因此对改变对佛教的看法。至于她的失踪的事情,我却是一点都不知情。”

    妙法神尼究竟有多大的名声骄阳是不太清楚了,当然更不清楚她居然都能影响到皇帝,那么,她是不是真有逆天的手段,连垂死之人都能救活呢?

    “我竟不知妙法师太对佛法尚有如此贡献,就这般失去踪迹,不知生死,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寂岸却说道,“姑娘倒也不必如此,世间之事自有缘法。想来是那位师太也是不愿为盛名所累,遁世而去了。”

    这话说给别的小姑娘,她们或许回信,可是李骄阳,不在那个范围之内。那位如果真的只是潜心修行的尼姑,这世间就根本不会有“妙法神尼”这四个字。

    绝大多数时候,人们追求名利而不得,从来都没有自己家中坐着,名利就主动跑上门的。

    王公贵族、风流才子,为了名声尚且要花费许多心思,更何况是那些方外之人。

    “师太远离中原喧嚣,隐居在突厥这么一个小镇子上,也是盛名所累吗?”

    “姑娘说笑了。”寂岸淡淡说道,“我不过是一个无名道士,尽心侍奉天尊而已,名不见经传,顾虑不到那么远。”

    “那师太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这个笃信萨满的地方来呢?”

    为什么?寂岸要是能把这个为什么说出来,可能自己都跟着解脱了。

    “无论佛法道法,都是普度众生的,中原子民、西域子民,并没有任何不同。”

    “师太拳拳之心令人感佩。既然道法广大,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师太?”

    寂岸师太其实已经被问得有些疲于应对了,但是,面对这个女孩子,她却不能不小心,“姑娘请讲!”她只能让她想问的问出来,堵是没有意义的。

    “道法无法,能否起死回生?”

    寂岸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了,“生死有命,岂是外力能够改变的?”

    “若是被外力改变了呢?”骄阳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寂岸的神色带着几丝了然,“世界的事情,也不是都能说得通的。”

    “师太说的正是呢,单单京城里,就有多少事情说不通!”骄阳似乎想起了什么,“既然师太曾在白鹤观修行,可知道观中发生了何事?”

    骄阳目光炯炯,令人避无可避,“那道观房倒屋塌,似乎还有过火的痕迹,而且,看那样子像是十几年了都无人修缮,这在京中可是有些说不通呢?”

    “翌城公主殿下,有些不该问的事情,还是不要追问的好。”

    被寂岸点破身份,李骄阳没有丝毫的恼怒,她反而觉得这样才是对的,没有这点智慧,怎么配得上神尼的称号。

    “师太果然是境界高远,本宫佩服。”

    寂岸也不再于她绕圈子,淡淡地问道,“殿下此来,到底想要说什么?”

    “只是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道法究竟有何玄妙,竟能让师太改弦更张?”(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还魂

    寂岸跌坐在蒲团上,久久不言。

    骄阳凝视着墙壁上的道祖画像,目光有些深邃,“道法通玄,师太是否能够得到解脱?”

    寂岸缓缓抬头,目光也落在了道祖法像之上,那画像渐渐狰狞,似乎要挣脱出来。她大惊失色,猛的摇了摇头。

    “师太怎么了?”骄阳察觉异常问道。

    “没什么。”寂岸稳了稳心神,“殿下究竟想知道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知道的已经问过了,只是师太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寂岸远在西陲,却也没忘记关心京城的局势,皇后跟贵妃不和,这位公主是贵妃养大的,这些,都不算是什么新闻。

    “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死而复生的事情,公主的问题,贫道回答不了。”

    如果李骄阳不是经历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会相信寂岸的话,“师太这么说可就不诚实了,十三年前,不就是师太逆天施法,救了皇后娘娘吗?”

    寂岸师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神色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就好像十三年前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话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百姓也就是了,怎么公主竟也信以为真?”

    骄阳转身在寂岸身边坐下,平和却不容忽视,“事情就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寂岸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明白骄阳意中所指,“皇后娘娘虽然性情有变。也不过是因为受了些磨难,人之常情而已,殿下不可随意臆测。”

    “那。白鹤观的那场大火,也是常情吗?”

    进入突厥之前,晋王安插在突厥的人手发现了这个道观。觉得在普遍信封萨满的地方居然有这么一座道观,而且里面住的还是一群来自中土的道姑,感觉有些不合情理,所以才报了上来。

    骄阳原本也没有把尼姑和道姑联系在一起,只不过是觉得事有蹊跷便过来查探一二。但是,白鹤观的巧合,让她生出一种诡异的联想。而且,最终的结果,显然是她猜对了。

    寂岸果然神色有些恍然,一种悲戚沉重的情绪在渐渐蔓延。

    “师太救了皇后娘娘。反而给他人带来了灭顶之灾。躲在这荒野之地侍奉天尊,是不是真的就能心安理得?”

    寂岸从来没有心安理得过,从她离开京城的那一天知道现在,她从不曾摆脱良知的拷问,然而不管李骄阳出于何种目的,京城的那滩浑水,她趟不起,也不想趟了。

    “白鹤观的事情。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公主若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问我却是问错人了。”

    寂岸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但是,骄阳听她的声音,还是能够察觉那一丝不经意的颤抖。

    “师太跟我这么说,倒也没什么。若是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不知道是否还能说得过去。”

    寂岸低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漠和决绝,“那就看皇后娘娘的意思吧!”

    “师太修行多年,果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相比的,就是不知道,这满院的道姑,是否能师太一样超然?”

    寂岸漠然超脱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与她们有何相干?”

    “是否相干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骄阳笑眯眯的看着她,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比砒霜还要毒,“能决定她们命运的,只有皇后一个人。而皇后娘娘的性格,我想,师太应该比我了解吧。”

    寂岸直视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想要透过皮囊将她看透,“公主何必苦苦相逼。”

    何必?李骄阳也想知道。

    但是这个世道,谁又能给谁机会?

    “公主已然是求仁得仁,探寻那些陈年旧事究竟有何意义?”

    “人活于世,难免有许多事情放不下,即便是你放下了,其他的人也未必就能放下。”李骄阳神色冷峻,显然不会给她任何机会,“人总的给自己找条活路,不是吗?而且,我相信,师太即便是躲在这蛮荒之地,也不会感到安全无虞。”

    寂岸抬头看她,不知道她因何如此确信!

    “这满院的道姑,俱都是六根不净,师太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栖身之所,但是对她们的品行修持却毫不在意。若我猜的没错,师太恐怕不是不在意,而是没有实在没那份心力吧。”

    一个年轻女子居然能够如此敏锐,寂岸觉得很是意外,李骄阳想知道的东西,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她?

    “过去的事情,如果真的忘不掉,又何必强迫自己?”李骄阳十分诚恳的建议道,“你跟我不该是敌人,但是,我处境艰难,如果你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只好把你献给皇后。说不定皇后瞧我忠心,可以不计较以前的事了呢,据我所知,师太一定有这个分量。”

    寂岸长叹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怀疑李骄阳的说辞,毕竟,那些达官贵人,天子娇女们,有几个人会把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公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但是,我并不能保证那些真相,对公主就一定有用。”

    只要她肯坦白,骄阳相信就一定用得上。

    “皇后是死过吧!”骄阳并不怀疑,只是需要确认。

    寂岸的脸瞬间血色尽退,事隔十三年,就算是有风传,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也不该如此肯定,很显然,她只是想坐实这件事情,而是查明真相。

    “世界上假死的情形也很多,只不过人们对此都不够了解罢了。”

    “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我吧?”李骄阳此刻的确不需要普及知识,她只是想知道当初的情形如何。是不是还能找到有力的人证。

    把皇后当做妖孽除掉,曾经她连想都不敢想,跟个何况。她自己本身也不是那么“清白”,可是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了,不好好把握简直天理不容!

    李骄阳掩住心中那股跃跃欲试的,冷静的听寂岸师太细说往事。

    “那年因皇后言语过激,被禁闭在朝阳宫,外间只说是皇后急怒攻心。没几日就病重垂危了。但实际上,皇后娘娘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药,令人神思倦怠。不思饮食,四肢麻痹,渐渐地,耗尽精力而死。”

    骄阳倒吸了一口冷气。深宫内院。皇后居然能中毒。

    难道,是贵妃下的手?

    不怪李骄阳第一个怀疑贵妃,这么多年了,跟皇后斗的最狠的一直都玉氏。而且那个时候,贵妃惊吓成病,所有的御医都被拘在了麟祥宫,因此有延误了皇后的病情,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贵妃是最大的嫌疑人。

    然而,骄阳很快就把这怀疑剔除了。贵妃没有能力做下此等大事,而且,十三年前的贵妃也不会有这个胆量。

    “是什么毒,师太可查出来?”

    “我给皇后验……”寂岸自觉失言,猛地停了下来。

    骄阳神情越发冷漠,“你是想说验尸?”

    寂岸无法推脱,只能点头,“我进宫的时候,皇后已经故去了,只怕跟太后无法交代,所以我才看了看皇后的情况。我自幼学医,尸体也见过一些,因觉得皇后的情况不像自然死亡,所以做了简单的检验。”

    “你那时候确定皇后是死了,是吧?”

    寂岸无奈点头,“是的。当时皇后身边只有两个宫女,我去之前她们只是在寝殿外面,并不知道皇后身故,后来又惊吓欲死,所以,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十分混乱。”

    “意思就是说,那两个宫女并不确定皇后是不是真的死过,她们更相信皇后只是一时昏迷,经师太的妙手,才得以回生,而后来,以讹传讹,成了师太起死回生了!”

    寂岸缓缓的摇了摇头,“活人跟死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特别是皇后当时脸色铁青,死的非常难看,就算在怎么自欺欺人,也不会觉得皇后只是昏迷过去了。两人当时只为了活命,当然不会乱说话,传出那些谣言的,一定另有其人,不过我想,她们现在也不会活着了,公主想要查证什么恐怕是非常困难。”

    会是什么人呢?

    那时候贵妃确实病了,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肯定是没有那份精力,最大的可能,大概就是那个下毒之人吧。

    “她们死了。”骄阳非常确信,“就在皇后醒来三个月之后,一个失足落井,一个精神错乱自缢了。”

    那样的结果,寂岸早就有所预料,不算意外,自然不喜不悲。

    “我在用银针给她刺穴验毒的时候,皇后恰好醒了过来,我们当时惊骇欲死,其中就有一个宫女大喊了一声尸变了。”寂岸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一颗心越揪越紧,她呼吸都有些困难,玢玉忙递了杯水给她,然后,在骄阳身边坐下。

    骄阳拍了拍玢玉的肩,想让她不必害怕,但是,“妖人”很可能就在身边的时候,想不怕真的很难。

    “殿下!”玢玉的声音微微在发抖。

    “不必害怕,这么多年,她不是也都没能害死我吗。”

    寂岸喝了口水,感觉好了许多,“当时最令人恐惧的,并不是皇后突然睁眼,而是她眼睛,充满了血腥和怨毒,就好像,地狱里吃人的恶魔。我一辈子都没有忘记过那个眼神,虽然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

    骄阳都纳闷,这皇后到底是只什么鬼?

    “大概是因为我还算镇定,她喝退了那两个宫女。她问我,她昏迷了多久?”

    寂岸想了想,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皇后把昏迷那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我并不敢说她已经死了,只回答说有个把个时辰,那两个宫女一直贴身伺候,她们或许更清楚些。”

    “皇后似乎对我回答还算满意,又随便问了些问题,她看见胳膊上还扎着银针,似乎高兴了一点,问是不是我救了她?”

    “我并不敢告诉是在给她验尸,只得将计就计。我能感觉到她心情放松了一点,开始变得平和,等在传唤那两个宫人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完全两样了。”

    寂岸的描述,几乎让李骄阳直接就感受到了那个时候的阴森和恐怖,她们这位皇后娘娘,真不知还有多少副面孔不曾被人发现。“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骄阳问道。

    “借尸还魂。”话都说出来了,寂岸反什么可害怕的了,“公主或许不信,但是大周朝发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骄阳当然信,不仅仅有借尸还魂,还有死而复生呢!

    “何以确认?”骄阳问道。

    “皇后刚醒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完全陌生,但实际上,皇后与我虽没有明着往来,但是为求皇帝能够回心转意,她可是没少在佛前孝敬,跟我几乎是无话不谈。”

    跟寂岸无话不谈的那个皇后,肯定是早已过了奈何桥,说不定,投胎转世都快长大成人了。

    所以,真皇后跟寂岸师太之间的秘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骄阳问道,“后来呢,你是怎么出的朝阳宫。”

    “我收了银针,给皇后把了把脉。她脉象平和,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只是有些心浮气躁,而且十分紧张,我只说皇后心情郁结,给开了药,随后就出了朝阳宫。再后来,应该是太后帮皇后把药送了进去,皇后就理所当然的痊愈了。不过,因为那两个宫女喊出尸变,或多或少让门外的人听了些去,才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这章居然发重复了,明天一早改过来。

    寂岸跌坐在蒲团上,久久不言。

    骄阳凝视着墙壁上的道祖画像,目光有些深邃,“道法通玄,师太是否能够得到解脱?”

    寂岸缓缓抬头,目光也落在了道祖法像之上,那画像渐渐狰狞,似乎要挣脱出来。她大惊失色,猛的摇了摇头。

    “师太怎么了?”骄阳察觉异常问道。

    “没什么。”寂岸稳了稳心神,“殿下究竟想知道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知道的已经问过了,只是师太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寂岸远在西陲,却也没忘记关心京城的局势,皇后跟贵妃不和,这位公主是贵妃养大的,这些,都不算是什么新闻。

    “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死而复生的事情,公主的问题,贫道回答不了。”

    如果李骄阳不是经历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会相信寂岸的话,“师太这么说可就不诚实了,十三年前,不就是师太逆天施法,救了皇后娘娘吗?”

    寂岸师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神色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就好像十三年前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话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百姓也就是了,怎么公主竟也信以为真?”

    骄阳转身在寂岸身边坐下,平和却不容忽视,“事情就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寂岸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明白骄阳意中所指,“皇后娘娘虽然性情有变。也不过是因为受了些磨难,人之常情而已,殿下不可随意臆测。”

    “那。白鹤观的那场大火,也是常情吗?”

    进入突厥之前,晋王安插在突厥的人手发现了这个道观。觉得在普遍信封萨满的地方居然有这么一座道观,而且里面住的还是一群来自中土的道姑,感觉有些不合情理,所以才报了上来。

    骄阳原本也没有把尼姑和道姑联系在一起,只不过是觉得事有蹊跷便过来查探一二。但是,白鹤观的巧合,让她生出一种诡异的联想。而且,最终的结果,显然是她猜对了。

    寂岸果然神色有些恍然,一种悲戚沉重的情绪在渐渐蔓延。

    “师太救了皇后娘娘。反而给他人带来了灭顶之灾。躲在这荒野之地侍奉天尊,是不是真的就能心安理得?”

    寂岸从来没有心安理得过,从她离开京城的那一天知道现在,她从不曾摆脱良知的拷问,然而不管李骄阳出于何种目的,京城的那滩浑水,她趟不起,也不想趟了。

    “白鹤观的事情。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公主若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问我却是问错人了。”

    寂岸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但是,骄阳听她的声音,还是能够察觉那一丝不经意的颤抖。

    “师太跟我这么说,倒也没什么。若是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不知道是否还能说得过去。”

    寂岸低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漠和决绝,“那就看皇后娘娘的意思吧!”

    “师太修行多年,果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相比的,就是不知道,这满院的道姑,是否能师太一样超然?”

    寂岸漠然超脱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与她们有何相干?”

    “是否相干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骄阳笑眯眯的看着她,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比砒霜还要毒,“能决定她们命运的,只有皇后一个人。而皇后娘娘的性格,我想,师太应该比我了解吧。”

    寂岸直视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想要透过皮囊将她看透,“公主何必苦苦相逼。”

    何必?李骄阳也想知道。

    但是这个世道,谁又能给谁机会?

    “公主已然是求仁得仁,探寻那些陈年旧事究竟有何意义?”

    “人活于世,难免有许多事情放不下,即便是你放下了,其他的人也未必就能放下。”李骄阳神色冷峻,显然不会给她任何机会,“人总的给自己找条活路,不是吗?而且,我相信,师太即便是躲在这蛮荒之地,也不会感到安全无虞。”

    寂岸抬头看她,不知道她因何如此确信!

    “这满院的道姑,俱都是六根不净,师太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栖身之所,但是对她们的品行修持却毫不在意。若我猜的没错,师太恐怕不是不在意,而是没有实在没那份心力吧。”

    一个年轻女子居然能够如此敏锐,寂岸觉得很是意外,李骄阳想知道的东西,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她?

    “过去的事情,如果真的忘不掉,又何必强迫自己?”李骄阳十分诚恳的建议道,“你跟我不该是敌人,但是,我处境艰难,如果你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只好把你献给皇后。说不定皇后瞧我忠心,可以不计较以前的事了呢,据我所知,师太一定有这个分量。”

    寂岸长叹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怀疑李骄阳的说辞,毕竟,那些达官贵人,天子娇女们,有几个人会把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公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但是,我并不能保证那些真相,对公主就一定有用。”

    只要她肯坦白,骄阳相信就一定用得上。

    “皇后是死过吧!”骄阳并不怀疑,只是需要确认。

    寂岸的脸瞬间血色尽退,事隔十三年,就算是有风传,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也不该如此肯定,很显然,她只是想坐实这件事情,而是查明真相。

    “世界上假死的情形也很多,只不过人们对此都不够了解罢了。”

    “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我吧?”李骄阳此刻的确不需要普及知识,她只是想知道当初的情形如何。是不是还能找到有力的人证。

    把皇后当做妖孽除掉,曾经她连想都不敢想,跟个何况。她自己本身也不是那么“清白”,可是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了,不好好把握简直天理不容!

    李骄阳掩住心中那股跃跃欲试的,冷静的听寂岸师太细说往事。

    “那年因皇后言语过激,被禁闭在朝阳宫,外间只说是皇后急怒攻心。没几日就病重垂危了。但实际上,皇后娘娘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药,令人神思倦怠。不思饮食,四肢麻痹,渐渐地,耗尽精力而死。”

    骄阳倒吸了一口冷气。深宫内院。皇后居然能中毒。

    难道,是贵妃下的手?

    不怪李骄阳第一个怀疑贵妃,这么多年了,跟皇后斗的最狠的一直都玉氏。而且那个时候,贵妃惊吓成病,所有的御医都被拘在了麟祥宫,因此有延误了皇后的病情,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贵妃是最大的嫌疑人。

    然而,骄阳很快就把这怀疑剔除了。贵妃没有能力做下这么大事,而且,十三年前的贵妃也不会有这个胆量。

    “是什么毒,师太可查出来?”

    “我给皇后验……”寂岸自觉失言,猛地停了下来。

    骄阳神情越发冷漠,“你是想说验尸?”

    寂岸无法推脱,只能点头,“我进宫的时候,皇后已经故去了,只怕跟太后无法交代,所以我才看了看皇后的情况。我自幼学医,死尸也见过一些,因觉得皇后的情况不像自然死亡,所以做了简单的检验。”

    “你那时候确定皇后是死了,是吧?”

    寂岸无奈点头,“是的,当时皇后身边只有两个宫女,我去之前她们寝殿外面,并不知道皇后身故,后来又惊吓欲死,所以,对当时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意思就是说,她们并不确定皇后是不是真的死过,她们更相信皇后只是一时昏迷,经师太的妙手,才得以回生!”

    寂岸缓缓的摇了摇头,“活人跟死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特别是皇后当时脸色铁青,死的非常难看,就算在怎么自欺欺人,也不会觉得皇后只是昏迷过去了。两人当时只为了活命,当然不会乱说话,不过我想,她们现在也不会活着了。”

    “她们死了。”骄阳非常确信,“就在皇后三个月之后,一个失足落井,一个精神错乱自缢了。”

    那样的结果,寂岸早就有所预料,不算意外,自然不喜不悲。

    “我在用银针给她刺穴验毒的时候,皇后恰好醒了过来,我们当时惊骇欲死,其中就有一个宫女大喊了一声尸变了。”寂岸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一颗心越揪越紧,她呼吸都有些困难,玢玉忙递了杯水给她,然后,在骄阳身边坐下。

    骄阳拍了拍玢玉的肩,想让她不必害怕,但是,“妖人”很可能就在身边的时候,想不怕真的很难。

    “殿下!”玢玉的声音微微在发抖。

    “不必害怕,这么多年,她不是也都没能害死我吗!”

    寂岸喝了口水,感觉好了许多,“当时最令人恐惧,并不是皇后突然睁眼,而是她眼睛,充满了血腥和怨毒,就好像,地狱里吃人的恶魔。我一辈子都没有忘记过那个眼神,虽然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

    骄阳都纳闷,这皇后到底是只什么鬼?

    “大概是因为我还算镇定,她喝退了那两个宫女。她问我,她昏迷了多久?”

    寂岸想了想,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皇后把昏迷那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我并不敢说她已经死了,只回答说有个把个时辰,那两个宫女一直贴身伺候,她们或许更清楚些。”

    “皇后似乎对我回答还算满意,又随便问了些问题,她看见胳膊上还扎着银针,似乎高兴了一点,问是不是我救了她?”

    “我并不敢告诉是在给她验尸,只得将计就计。我能感觉到她心情放松了一点,开始变得平和,等在传唤那两个宫人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完全两样了。”

    寂岸的描述,几乎让李骄阳直接就感受到了那个时候的阴森和恐怖,她们这位皇后娘娘,真不还有多少副面孔不曾被人发现。“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骄阳问道。

    “借尸还魂。”话都说出来了,寂岸反倒镇定了许多,“皇后刚醒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完全陌生,但实际上,皇后与我虽没有明着往来,但是为求皇帝能够回心转意,她可是没少在佛前孝敬,跟我几乎是无话不谈。”

    跟寂岸无话不谈的那个皇后,早都已经过了奈何桥了,说不定,投胎转世都快长大成人了。

    所以,真皇后跟寂岸师太之间的秘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骄阳问道,“后来呢,你是怎么出的朝阳宫。”

    “我受了银针,给皇后把了把脉。她脉象平和,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只是有些心浮气躁,而且十分紧张,我只说皇后心情郁结,给开了药,随后就出了朝阳宫。再后来,应该是太后帮皇后把药送了进去,皇后就理所当然的痊愈了。不过,因为那两个宫女喊出尸变,或多或少让门外的人听了些去,才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

    ........

    我又改文改的前后接不上了,后面的内容也还是对着的,就是中间差了点,半个小时吧,改好了重新上传。

    ........。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追逐名利,汲汲以求、蝇营狗苟。身为出家人却违背了佛祖的教导,这些都是我应受的惩罚。”

    骄阳被对着她,冷冷说道,“你或许有罪,但那也应该由佛祖判断,皇后没有权利惩罚任何人。”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追逐名利,汲汲以求、蝇营狗苟。身为出家人却违背了佛祖的教导,这些都是我应受的惩罚。”

    骄阳被对着她,冷冷说道,“你或许有罪,但那也应该由佛祖判断,皇后没有权利惩罚任何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误会

    关于先皇的两个嫡子,太子跟燕王,世人已经没有很多印象了,即便是曾经的天潢贵胄、风姿卓绝,亦是早早的成为了过眼云烟。唯一对他们念念不忘的,可能就是当今皇帝了。

    昔年那场宫变,可以说是百密一疏,竟然被先皇后把她的两个儿子送了出去,这让今上几乎无法安枕。

    斩草除根,是每一个篡位者深入骨髓的本能。

    抓住燕王令皇帝龙心大悦,但是,比燕王更重要的废太子,让周延忙晕了头。

    李骄阳这边他暂时是顾不上了,只是通过韩通知道了一些他们的计划,至于是否切实可行,他都没有太多精力去判断,他只是密令韩通注意李骄阳的安全,令附近的暗线配合,成功还是失败,全看他们的造化。

    目前,对周延来说,李骄阳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只要她活着,他就有办法把她弄回来。

    但是,对李骄阳来说,却远不是那么轻松,她不可能让自己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随意宰割。所以,莫顿胜出是她唯一的出路。

    “殿下,莫顿太子命人传话过来,一切顺利,请殿下准备好,后天出发。”

    “后天?”骄阳考虑了一下,应该是问题不大,“通知何家兄弟,让他们今晚就把这些道姑们带走。”

    “是,奴婢这就去。”

    “小心点,现在满城的汉人、突厥人都在找咱们。”

    玢玉笑了笑,“放心吧。认识咱们的都没有认真找的,拼命想把咱们找出来的,就是走在对面他们也认不出来。”

    骄阳微微笑了一下。多少还有点为吉寺特勤难过的意思,“去吧。”

    第二天一早,当吉寺特勤和那位哈日那将军出现在塔寺门前的时候,李骄阳并没有太多的意外,甚至,她还觉得他们来得实在是有些慢了。

    “我想不出来这地方有什么特别,能让翌城公主殿下住了这么久。”吉寺黑着脸说道。

    玢玉并不在意他的情绪。平静的说道,“公主做事,总是出人意料。就是我们这些久在身边服侍的,也不敢妄自揣测。”

    “公主纵然随性,也该有个限度,离开多日。总得要知会一声才是。”

    玢玉颔首微笑。眼中却甚是不屑,“我们殿下一向如此,君臣大义在前,谁敢多问?”

    吉寺心中恼怒,这个地方,他的侍卫们来来回回路过多少次了,但是阴差阳错从来没有进来过,显然。那些汉人都知道公主就在此处,如此故意拖延。却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顿,似乎也有好几天没露面了。

    所有人都在分头寻找公主,暂时碰不上倒也情有可原,然而,吉寺却有点不太相信他那个弟弟,吉寺突然觉得有一个巨大阴谋就笼罩在他的头顶上。

    此刻跟一个宫女说多了也没用,要紧的是赶紧把李骄阳带走,“请公主出来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殿下尚有些事情需料理,还请诸位稍待。”

    “要等多久。”哈日那忍不住问道。

    明天一早公主就会起驾,但是这话玢玉可不会说,她微微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只看殿下心意。”

    吉寺心里着急,就想带人往里闯,“我要见公主。”

    玢玉站在他面前,昂首瞧着他们,目光森然,一步不让,“公主岂是说见就见的!”

    “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哈日那冷笑。

    “我是公主掌令女官,你敢动我!”

    哈日那面色狰狞,他们在此地多留一天,五部贵族调兵的情况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这个后果,没人能承担的起。

    “为了公主的安全,还请掌令大人见谅。”

    吉寺王族出身,到底是懂些礼仪,他拉着哈日那,玢玉说道,“掌令大人是拦不住哈日那将军的,还请让让。”

    “那我呢!”

    玢玉尚未开口,沈毅就带着羽林卫冲了进来,他们在吉寺面前一字排开,剑拔弩张。

    “沈郎将!”吉寺见他恨得牙都痒痒,若不是他,他们早就发现了公主的藏身之所。

    “吉寺特勤。”沈毅拱手施礼,“特勤气势汹汹,莫不是在缉拿要犯?我刚得了消息,翌城公主殿下在此清修,不愿其他人打扰,纵然特勤有事,也请往后延延。”

    沈毅笑的像个痞子,吉寺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你早就知道公主在这儿吧?”

    沈毅心想,我要是不知道,那个石承弼还不得把彰八里翻个底朝天。

    “恰好比特勤早了一刻钟。”

    “如此,我们一起去请公主起驾吧。”

    沈毅却伸出手臂,不让他在往前一步,“公主不曾宣召,还请特勤捎带。”

    吉寺在心中推算,这群汉人跟莫顿勾结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到现在位为止,除了这位掌令女官,没有任何人见过翌城公主,你竟不丝毫都不关心殿下的安危?”

    “贴身女官站在这里,何劳特勤挂念。”

    吉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沈毅却瞪大了眼睛,像是听了笑话一般,“怎么,突厥的治安如此之差?彰八里好歹也算是突厥大城,还有人敢在此对公主不利吗?”

    吉寺自觉吵架他不可能是中原人的对手,现在要紧的赶紧带李骄阳上路,好好的耽搁了这些天,无形中已经增加了许多风险。

    “在我突厥自然不会有人对公主不利,我倒是听说公主在大周境内几番遇刺,所以不得不加倍谨慎。沈郎将,麻烦去请公主出来吧。”

    “吉寺特勤大概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公主殿下要在此地清修数日。什么时候出发,当然要看公主的意思。”

    哈日那急了,“我等封乌托可汗之命。护送前往石城,时间紧迫,还请沈郎将配合。”

    “我封****皇帝陛下命令保护公主,自当万事以公主为先,还请哈日那将军理解。”

    沈毅跟哈日那僵持不下,渐渐地两边都生出些火起来,毕竟是在突厥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请吉寺特勤和哈日那将军进来说话吧。”

    这两位突厥特使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翌城公主,就这一眼他们便明白,之前的那些担心。什么偷梁换柱啊,什么李代桃僵啊,都是庸人自扰。

    虽然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翌城公主,甚至连画像也都没有看到。但是。这位公主周身的气度,绝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装的来的,即便是身处于简陋的禅堂里,也掩不住****公主的万丈光芒。

    这是天底下第一富贵奢靡的洛阳宫,所养育的天之骄女,只要阿史那赦得到她,大周朝必然会承认他这新可汗。

    他们现在看见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女。而是一顶闪闪发光的王冠。

    “参见翌城公主殿下。”这二位愣了足有半分钟,才想起来给公主见礼。

    李骄阳在他们的眼中。看见的是**裸的贪婪,然而让她更为好奇的是,那个传说中的阿史那赦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这么些人死心塌地的为他筹谋。

    上辈子阿史那赦输给莫顿,似乎是差了点运气,这一次,却不知道谁更受到神的眷顾。

    “免礼。”

    吉寺和哈日那这几天找公主都快要找疯了,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可是真到公主面前,却是不敢多说一字。

    “殿下,耽搁了这几日,路上越发难走了些,为了早到石城,还请公主即刻起驾。”

    骄阳似没听出来吉寺话里话外的意思,兀自看着窗外,“这场雪总算是停了。”

    吉寺说道,“风雪稍住,正好赶路。”

    骄阳却没理他,低声吟道,“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吉寺郁结,让你赶紧上路呢,你抒发什么感情!

    骄阳转过身来,对他二人微微颔首,“本宫生长于洛阳,从未见过如此风雪,让二位见笑了。”

    “不敢,公主才思敏捷,非吾辈能及。”

    骄阳轻笑,“这是陶潜先生诗作,本宫不过借用而已。”见他二人微有些窘迫,骄阳便越过此话不提,“风雪初停,正适合围炉品茗,本宫已请观中师太预备下了,可否请二位赏光?”

    品茗是什么玩意?他们只喝马奶酒。

    “****风雅,我等于突厥也是早有耳闻,不过,石城美景胜过此地千万,还请公主移驾。”

    骄阳冷了脸,明摆着恼他们不识抬举,“道法博大精深,本宫与主持参禅数日,颇有些体会。几位若是有心,可留在此处共同参详,若是无意,就请先回去,明日一早,在商讨何时起驾。”

    李骄阳的表情明白告诉他们,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他们可以用武力把公主带走,沈毅和他的羽林卫根本就不够看。可是,带走之后呢?这位毕竟是上邦公主,纵然皇帝老儿治不了他们的罪,但是,他们其他的目的,也一样别想达到。

    “殿下参禅,吾等不敢打扰,然可汗带领我突厥百姓,已在日夜期盼公主的到来,还请公主明日一早起驾。”

    吉寺觉得自己只能退让这么多了,公主若是还不识相,他也只能用自己的手段对付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骄阳所需要的,也就是这一天的时间而已。

    “特勤都已经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好不近情理。那就按照特勤说的办吧,只是这观中的住持我要带她一同上路。”

    带着一个不信奉萨满的人道姑去往石城,对吉寺来说的确不是身心愉悦的事情,但是,眼下这个情况,莫说是带个姑子,就是要盖一座道观,他也非得答应不可。

    “谨遵公主吩咐。”

    吉寺出来禅房,命人把塔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也不知道他是担心有人行刺,还是害怕李骄阳自己跑了。

    “去查一查,这观里的姑子是什么来路。”

    “是。”

    突厥人的宗教信仰一直都在变化,道教虽然不是主流,但是在彰八里也有一些信徒,在当地人眼中,这塔寺其实并没有任何神秘。吉寺的亲兵在街上随便逛一圈,这道观的底细便查了个一清二楚。

    “吉寺特勤,小的们已经打探清楚了。这道观的住持是个中原人,来此已经十多年了,观里的姑子倒是哪儿的人都有,主要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女人。”

    吉寺听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在道观里呆的时间实在是太短,竟没发觉究竟哪里不妥。

    “你说道观了还有别的女人?”哈日那问道。

    亲兵点了点头,深觉哈日那将军的脑子可能不太好使,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有什么可问的。

    “据说正式出家修行的有二十多人,加上一些杂役厨娘,应该有三十人左右。”

    “不对呀!”哈日那紧皱着眉头,“那道观里,除了公主和她那个女官,咱们可没见到任何人啊!”

    “就连公主说的那个主持,其实也没露面。”

    “让他们在观里好好搜一搜,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吉寺说道,“注意别惊动公主。”

    亲兵领命而去,除了公主住的院子,其他的地方是好一顿搜罗,然而,费了半天的事,他们没有发现一个活人。

    跟周围的人打听了半天,也没有人知道姑子们的去想。

    “昨天傍晚,倒是有不少人出城,但是那打扮,可不像是道姑。”

    城门守军的话多少给吉寺提了个醒,或许,那些人早就离开了,可问题是,这么一群道姑,他们能去哪儿,又为什么要躲出去?

    吉寺能够察觉出异常,但是还联想不到究竟有何关联,“或许,这只是他们中原人之间的恩怨吧,跟咱们没有关系?”

    “那姑子在咱们这十来年了,谁知道她脑子都装了些什么,而其他的人逃的那么诡异。要说没事儿打死我都不信。”

    骄阳是不知道他们私下里的议论,若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他们,这件事儿,不多不少,跟你们突厥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惜,骄阳并不知道那些,而有些人,天生的狂妄自大。

    “不管怎么说,那个姑子是不能留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新可敦

    公主起驾的那一天,消失了数日的莫顿太子又出现了,他并没有直接跟李骄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骄阳会意,脸色轻松了不少。

    ****公主和突厥太子之间的交易沈毅是知道的,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突然要带上一个道姑。

    “殿下,那位寂岸师太该如何安置?”

    “这人我有大用,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沈毅的眉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他实在是不愿意增加这么一个累赘。

    “确实有用,务必要看好她。”骄阳叮嘱道。

    公主都这么说了,沈毅自然不便继续追问,不过他对尼姑道士之流一向都没什么好印象,也很难对半路杀出来的道姑用心,然而,当他发现突厥人在有意无意观察寂岸师太的时候,就不得不多花点心思了。

    当吉寺的杀手摸进道姑的营帐时,等他的却是羽林卫郎将。

    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蠢,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吉寺竟然直接派出了自己近身的侍卫。如此率真,李骄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请吉寺特勤过来一趟吧。”李骄阳低头看着那杀手,觉得他耿直的有点过分,即便是不懂那种乔装易容之类的高级技能,好歹也低个头、蒙个脸,做做样子啊!

    侍卫不是死士,即便是行动失败也没有那种一死以谢天下的觉悟,而这位更夸张。一直抬头看着李骄阳,生怕公主认不出来似的。

    “为什么要去刺杀寂岸师太啊?”骄阳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公主这一问话,他反而把脸扭过一边去了。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令人忍俊不禁。

    吉寺特勤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公主账内笑成了一团,他的心情非但没有跟着轻松,反而是愈加阴沉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惜一刀捅死自己的近卫。

    “说说吧。本宫的老师如何得罪特勤大人了?”

    “那妖道是公主的老师?”吉寺不答反问道。

    “妖道?”骄阳失笑,“寂岸师太侍奉道祖近二十载,不说参禅证悟、道法通玄。那也是虚怀若谷、广结善缘,吉寺特勤这样的评价,似有不妥吧。”

    吉寺昂首扬眉,很有些目中无人。这与他一贯的态度很不相符。骄阳一时也闹不清楚这变化是因何而起。

    “公主殿下初来乍到,对这道姑未能全面了解,一时受她蒙蔽,也是情有可原。”

    “哦,如此说来,吉寺特勤应该是知之甚深,还请特勤不吝赐教。”

    “不敢。”吉寺微微拱手,“这道姑在石城散布谣言。妖言惑众,可汗陛下亲自下旨缉拿。”

    寂岸师太面沉似水,低声道了句,“无量天尊!”

    吉寺这欲加之罪显得十分低级,或许,突厥贵族对待汉族平民,本就不需要太多心思。

    “敢问特勤,可汗是什么时候下旨缉拿寂岸师太的。”

    “这……”吉寺一阵语塞,“陈年旧事,如何记得那般清楚。”

    “那大概的年头特勤总有印象吧?”

    吉寺这会儿也不能说全不记得,毕竟事情的起因多少都还能算在他身上,“四五年前吧。”

    骄阳轻笑,“那恐怕寂岸师太并不是可汗陛下要抓的人,据本宫所知,寂岸师太到突厥之后,一直定居在彰八里,十二年不曾离开,更不曾到过石城。”

    寂岸稽首,“正是,塔寺附近的居民都可以作证。”

    吉寺其实并不确定她二人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个道姑不能留,“这道姑分狡猾,公主不可被她蒙蔽。”

    “我与寂岸师太虽然相识不久,却是十分仰慕其人品修养。不过,吉寺特勤说的也未见得就没有道理,此事还是认真查实一番才好。只是有一点本宫不太明白,既然寂岸师太是钦命要犯,特勤奉旨擒拿也是光明正大,却又为何派人行刺,偷偷摸摸。”

    翌城公主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这妖道惯会迷惑人心,手段层出不穷,当机立断,也不过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

    骄阳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对吉寺特勤杀伐决断十分叹服,“特勤如此忠肝义胆,本宫十分敬佩,既然特勤已经断定寂岸师太乃是可汗钦犯,那本宫也就无需多问了。沈毅!”

    “臣在!”

    “好好看管这位寂岸师太,到石城之后交给可汗陛下处置。”

    吉寺脸的“刷”就白了,李骄阳面前他敢拿乌托可汗虚张声势,到了石城,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妖道不能留,我刚才说过了,她心思机巧,手段又多,只怕没到石城,就给她逃了出去。”

    “特勤未免太小瞧羽林卫了。”骄阳挑眉看了一眼吉寺,眼中微微透着寒意,“到了石城若是被她逃了,本宫就另赔你一个。”

    “她若是逃了殿下拿什么赔!”吉寺负手而立,样子十分蛮横,“还请殿下将人交给我来处置吧,以免生出什么不愉快来。”

    “我若是不答应呢!”

    “这恐怕由不得公主。”

    吉寺实在是怕了,他今儿说的话要是传回石城,多疑善变的乌托可汗,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呢,所以,拼着得罪了公主,也得赶紧弄死那个什么见鬼的寂岸师太。

    骄阳也冷了脸,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威胁,“特勤兵强马壮,的确是由不得我,这道姑就在此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不过,乌托可汗驾前,特勤还是得想个好点说辞。”

    吉寺顿时僵在那里。

    他们的计划里,并不是公主一到是城就动手的。这中间总有几天时间筹备,若是公主是趁机告状,对大事或许没有影响。可是他自己的小命儿可就说不准了。

    “殿下,莫顿太子求见。”

    吉寺现在是进不得也退不得,正难得抓心挠肝,莫顿的出现,简直是天降甘霖。

    “我听说夜半三更出了刺客,特意过来看看公主。”

    骄阳似感觉到一丝寒意,悄悄拢了拢袖子。九娘心细,忙给她披了件大氅。

    “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莫顿心中升起一丝怪异。说不清道不明。

    “殿下说哪里的话,护送殿下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殿下若有任何闪失,岂不是我办事不利?”

    “我这边没什么。只是寂岸师太受了些惊吓。”

    骄阳和莫顿旁若无人的说起了事情的起末缘由。就好像吉寺特勤不存在似的,而吉寺也明白,莫顿的出现,他的算盘恐怕要全盘落空。

    如此,吉寺反而安静了,踏踏实实在一旁站着。

    “我怎么没听说石城出现妖道一事。”莫顿问道。

    “太子殿下忙于军事,对这等小事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吉寺昂着头,眯缝着眼睛。先前的恭谨一扫而空,看起来有点蠢。

    莫顿冷冷哼了一声。“特勤贵人事多,恐怕也难免记错,道姑虽然言辞凿凿,也难以自证清白。双方各执一词,实在是让我无法判断,好在此地离彰八里并不算远,明日咱们就可以折返回去,认真查过之后,再做定论不迟。”

    回去彰八里!

    吉寺简直疯了,他们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因为公主任性,阿史那赦那边到还能勉强应付。然而,如果因为他无中生有去找一个道姑的麻烦,那个疯子还不知道能怎么对付他!

    没错,令吉寺深深畏惧的,就是他的叔叔阿史那赦。如果说乌托可汗是个变态,那么阿史那赦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贵族们一直推举了他,并不是因为他必是乌托更好,而是,他更令人畏惧。

    吉寺复杂的心理活动,骄阳和莫顿都无法得知,等他发表了一通顾全大局的演说,然而甩了甩袖子离开,他们俩还处在一中凌乱的状态。

    “就这么走了?”

    莫顿的笑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敢耽搁。”

    “多谢殿下!”骄阳起身施礼。

    “公主何须客气。”莫顿想要伸手扶她,却被骄阳躲了过去,有意还是无意,各人心里明白。

    莫顿有些许尴尬,清了清嗓子,“这位师太究竟是什么人啊,竟让吉寺大动干戈。”

    “只不过是在彰八里偶遇而已。之前躲在了师太的道观,便猜着吉寺必然报复,因此才遣散观中的道姑,并将住持带在了身边,本以为能躲过一劫,却没想到吉寺竟然紧追不放。”

    这么说来,这道姑反而是因为莫顿而受了牵连,莫顿即便是不能全信,也要表示一番歉意。好在寂岸师太是修道之人,并不太将这些俗事放在心上。

    “就连生死也是俗事吗?”莫顿问道。

    “修行之人眼中,天下万事,皆为俗事。”

    莫顿试探了几句,并没有发现这道姑有什么不妥之处,因此也就不再纠结,告辞离开了。

    “师太因我而受惊,骄阳实在是过意不去。”

    “公主言重。”寂岸是当真不是十分在意,“我本就是该死之人,苟活至今也不过就是想看看某些人的下场。”

    “师太一定能看到。”

    “全赖公主谋划。”

    从捉拿到吉寺的近卫到寂岸师太离开,最多不超过两刻钟的时间,李骄阳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是起伏不定。

    今天,若不是莫顿及时赶到,吉寺会怎么对付她,实在是难以预料。这是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力不从心,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

    “殿下,时辰不早了。”九娘过来提醒她早点休息。

    骄阳半天没动,自然也没心思回应她。

    “殿下还在为今夜之事忧心吗?”九娘问道。

    “是啊,我在想,真的进了石城,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够全身而退。”

    “事在人为。”九娘低声说道,“吉寺特勤虽然嚷的厉害,我却并不觉得他真的敢当着公主的面儿斩杀寂岸师太。”

    “何以见得?”

    “吉寺张狂,因为他是突厥特勤,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着呢,****公主面前也不会弱了气势。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没长脑子,明摆着跟公主撕破脸。我倒是觉得,吉寺虚张声势的成分大一些,即便没有莫顿太子,他也不敢把寂岸师太如何。”

    骄阳心中暗恨,森然说道,“不管怎么说,吉寺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掌握绝对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今夜,若是龙武卫大军在此,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本宫面前张狂。”

    ..。。

    中间差了一点点,十分钟之后补好,内容是对的。可以不用重新看,中间差了一点点,十分钟之后补好,内容是对的。可以不用重新看

    ...。

    真实的石城,跟李骄阳的想象有很大差距,它并没有破败到如同乡间野镇,当然,也远远比不上神都繁华。

    这是一个几乎全部有石头建造的城镇,城墙是石头的,塔楼是石头的,房屋是石头,街道也是石头铺的,它的名字起得恰如其分。

    街上来往穿梭的大都是突厥骑兵,寻常百姓并不常见,街道两边有一些零星的店铺,衣饰华丽的贵人们出入其间。据说,西北诸国最大的集市就在石城,只不过不在公主銮驾行进的路线之内。

    骄阳在石城最先见到的,并不是乌托可汗,而是一群由突厥特勤组成的外事机构官员。他们将公主銮驾安置在了城中馆驿,剩下的事情,就看宫驸马的了。婚期、礼仪、甚至酒宴,这些都是双方需要反复沟通确认的东西。

    其实,宫驸马这差事也好做,因为李骄阳几乎没有任何要求。

    和亲使团都很明白公主的态度,不过是任务而已,跟幸福快乐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几乎没有人为了婚礼的事情来打扰她,骄阳也乐得清静。

    “这位是?”

    进城第一天,就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闯了进来,翌城公主的心情显然不会很好。

    “殿下!”

    沈毅站在门外,神色有些尴尬,骄阳挥挥手,他便退了下去。

    “米娅可敦?”骄阳问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757/ 第一时间欣赏盛世骄阳最新章节! 作者:醉卧风陵所写的《盛世骄阳》为转载作品,盛世骄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盛世骄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盛世骄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盛世骄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盛世骄阳介绍:
大周朝的礼教简直被贵女们给玩坏了,而这一众作女之首,当属翌城郡主李骄阳。 李骄阳生于新帝登基的第一缕晨曦,虽姓了个国姓,却并非皇室宗女。她出生第三天就被抱进了宫里,在贵妃身边长大,坐过皇帝的辇,踩过太子的脸,在这大周朝,可谓是风光无两! 所以她死了,死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盛世骄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骄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骄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