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 神转折
“都江堰之所以能成为建筑史上神作，就是因为它的建造速度慢！”
当李华勇这句话一出，在场很多人脸色大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时候很多人无暇去想李华勇这句话有没有道理。的确，在今天这个场合，李华勇的说法正不正确好像一点都不重要。
很多人的第一念头：原来搞了半天，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青年，这家伙居然是个搅屎棍啊！
今天这么多大大小小领导大张旗鼓跑到这个工地上来是干什么？大家甚至连“他老人家”都请到这里来是做什么？大家不就是想把你这个工地树为典型吗，不就是想用你们的“三天一层”来比喻一种“鹏城速度”，进而阐述一下经济特区成立的意义，强调一种“特区精神”吗。
大家为什么要挑选这个工地？不就是因为你们干得快，这个才是想把你们树为典型的核心理由。可是你这家伙倒好，今天却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世界上最好的工程就是因为它干得慢…..
你这个家伙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这家伙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政治正确？当然喽像你这样的小工人肯定是没有这种政治觉悟和政治素质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随便信口开河，万一他老人家认同你的观点的话，那还树个屁的典型，你这家伙真是太狠了呀，因为按照你的话，你这算是从最根本上否定了这个典型存在的意义啊。
这就是现场很多人脸色大变的原因，尤其是李秘书长等具体操办这件事的人，这个时候连杀了李华勇的心都有。“树典型”可是一件很严肃的政治事情啊，假如想树的一个典型居然没有竖起来，这不仅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甚至在场很多人的仕途都要受到影响。
整个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在场众人虽然心情各异，表情不一。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更没有人随便开口----要知道现场可是还有“他老人家”在，混体制的都知道，他老人家是什么态度，其实才真正决定今天这个事情的走向。
因此在这个时候，即便有人想说话想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会傻乎乎的随便开口。这时几乎所有目光都对准了他老人家，想听听他老人家是怎么说。
当然大家在等待他老人家表态时，也有不少目光从李华勇身上扫过。大家看到李华勇目光清澈，他很坦然的站在原地。
“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看到李华勇这幅模样，不少人心里犯了嘀咕。
李华勇其实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坦然。作为一名在体制内混过的人，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其实是干了一件傻事。尤其当他看到当自己说完那句话后，“他老人家”脸上的笑容再次隐去，他面露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李华勇心里同样忐忑不安。
“说这种话其实真的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李华勇在心里这样感慨一句。
在感慨之余李华勇心里也暗暗警惕，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穿越变年轻变成另外一个人以后，自己真的变得中二了？包括这次在内，自己最近“中二”的事情都做过好几次了。
比如今天的事情，说这种话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说这种话除了得罪人和为自己拉仇恨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实际利益。就按最好的结果，就算他老人家认同自己的看法又如何？他除了表扬自己几句，他除了让自己出一次风头，他还能给自己什么实际好处不成？
“不过既然话都已经说了，那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这算是….一个工程师的良心吧。嗯，看来我李华勇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嘛……”
就在李华勇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老人家终于开口，而且李华勇注意到：当他老人家再次开口的时候，他脸上又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位小同志，你是一位工程师是吧？那么你来告诉我，你认不认同刚才小李的说法？”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对准了李二愣子，因为老人家这句话是对李二愣子说的。要说李二愣子不亏是李二愣子呀，瞧瞧人家，人家那声音可就慷慨激昂多了：
“报告首长，我非常认同我这位同事的看法。”
“哦？你也认为都江堰好就好在一个慢字？那么你告诉我这个外行，是不是做工程越慢越好呢？”
“不，首长我首先要纠正您一个说法，都江堰并不是好在慢上面。都江堰真正的好，是好在它的自然，它的.和谐!我想我的同事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听到这李华勇睁大眼睛，心说李二愣子不是吧？现在可只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你这个时候就把河蟹神兽搬出来了？难道你这家伙也是穿越的？
就在李华勇又好气又好笑的时候，耳畔继续传来李二愣子滔滔不绝的声音：
“首长您知道，在建筑工程中，有一种“合理工期”的说法。都江堰为什么好呢？刚才我这位同事已经说了，正是因为古代的生产劳动率底下，导致这个工程的建设速度比较慢，让它拥有一个非常合理的工期，不不，仅仅用合理工期不能解释都江堰的伟大，应该说都江堰拥有一个自然和谐的完美工期，它真正做到了天人合一，人和自然的完美和谐，这才是它能够屹立几千年不倒的真正原因。”
“哈哈哈哈。”
听过李二愣子的话后，他老人家大笑，他先看看李二愣子，又看看李华勇：
“做建筑你们是内行，用哲学的话说，都江堰的建设，是符合事物的一般规律，你们两个小娃娃，是这个意思吗？”
听到他老人家用这样的话总结，李华勇和李二愣子忙不迭点头：
“对对，您老人家高见。”
“不是我高见，今天是你们两位高见啊，今天我要谢谢你们两位了，你们两位同志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好！好！两位都是好同志。”
老人家说出这样的话，那就像是为今天的事情定性了。可李华勇和李二愣子既然成了“好同志”了，那么李秘书长等人的脸色自然就变得更难看。这其中尤其是李秘书长和田大记者。李秘书长看向李华勇的眼神已经不善，而田大美女呢，她恶狠狠的盯着李二愣子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大家辛辛苦苦想树的一个典型，就这样被这两个愣头青给搅黄了？
可出乎这两位预料的是，就在下一刻，整件事情却像是出现了一个神转折。
“两位既然都是好同志，那么你们两位给我说实话，你们两位认为这个项目需不需要宣传？值不值得宣传？要宣传的话应该如何宣传？”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老人家竟然向李华勇和李二愣子连续抛出了3个问题。向现场身份最低的两位连续抛出3个问题。
李华勇和李二愣子相视一笑，依然是由李二愣子抢先作答：
“当然需要宣传！当然也值得宣传！”
“哦？”
他老人家简单“哦了一声，他把目光投向李华勇。李华勇微微一笑，他不紧不慢的解释：“我们的施工速度虽然快，但是我们快而不乱。刚才李工提到合理工期，我们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大家，我们这个施工速度，依然处于合理工期之内范畴。”
说到这李华勇顿了顿，他正视他老人家说道：
“我刚才说您有句话说错了，仅仅是“争取创造更快速度”这句话说错，假如创造更快速度，那就脱离合理工期，变成野蛮施工了。那是不符合事务一般规律的。而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依然符合事务的客观规律，是客观规律的极限，是客观规律的世界纪录。那么这种事情，当然值得宣传和提倡。”
“好一个快而不乱！”
老人家再次哈哈大笑：
“你凭什么说你们已经做到了快而不乱？”
“其实您已经看到了….”
李华勇同样报以微笑；
“就凭我那本施工日志，就已经可以证明我们做到了快而不乱。”
“好，哈哈哈哈。”
老人家再次大笑，这次是真的笑得很畅快：
“你这个小娃娃哟。”
第九二章 论功行赏
时间来到了1985年元月中旬，这时候“他老人家”离开鹏城已经一个多星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一天，在鹏城世贸项目的“赶工办”，一大帮年轻的技术员和工程师正围着几张报纸大呼小叫：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嗯，我觉得这张照得好，平时没看出来，原来墩子还是挺上镜的嘛，颜工你说是不是…”
随着他老人家的离开，对“三天一层”的密集宣传也如约而至。现在可不像元旦之前，只有本省和本地媒体对这个项目进行报道。由于在老人家视察的最后，他对这个项目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所谓一锤定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这金口一开，“鹏城世贸”作为一个典型就算是被树立起来。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典型，这是真正意义上“国家级”的典型。既然是“国家级”，那自然会有国家级别的媒体跟进。最近几天，“朝廷台”，“群众日报”，“工人日报”，还有申城“光明日报”及“解放日报”等国内最具影响力的媒体纷至沓来，对这个项目进行连篇累牍的报道。
现在大家在办公室议论的，就是媒体报道那些事了。
由于这个典型和其他典型稍有不同。其他典型大多以人为主，例如“雷锋同志”，例如“某某某同志”等等。而这个典型的主体，那其实就是“鹏城世贸”整个项目了，大家用这个项目替代鹏城整座城市，强调一种“特区精神”，这就是这个典型的意义所在。
因此在媒体的报道中，很有点“对事不对人”的意思。媒体报道的重点，那主要还是“他老人家”在视察之后的讲话，他老人家给予这个项目的高度评价。
李华勇注意到：这一世对这个项目的宣传，好像和前世稍有不同。前世只强调快，强调记录，强调“三天一层”这个“鹏城速度”。而到了这一世，官方媒体似乎更强调一种“有质量的速度”。
“….我很高兴看到同志们取得的成绩，这个成就的取得，是同志们辛勤劳动，精心施工的结果，是大家坚持按客观规律办事，科学组织的结果而这一点，我认为比“三天一层”更重要……我们各行各业，都要向这个项目上的同志学习，学习他们坚持实事求是，以及他们科学严谨的工作作风….”
这是他老人家在最后真正“定调子”时的一段讲话，这段话被各大官方媒体反复引用。而且“坚持实事求是”“坚持科学严谨工作作风”这样的字眼，出现的频率似乎比“三天一层”还要更高。
这样的变化当然是李华勇很高兴看到的。虽然这样的变化，未必能让后世的“形象工程”和“献礼工程”减少多少，但哪怕能减少一个也是好事。这就像gdp一样，在很长一段时间，国人对cdp的追求只是单纯图多图快，只有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会讲究什么“科学发展观”，“可持续发展”。
而做建筑工程的情况也差不多一样，开始只是求速度，后来才会更强调质量，更强调品质。
当然，没人知道和真实历史相比，“三天一层”的意义悄然发生了少许变化。尤其对于“赶工办”的年青人来说，由于“三天一层”就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边，他们就更不会关心媒体是怎样描述“三天一层”的了。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李华勇和李二愣子这两位同处一间办公室的同事。
无论如何，这两位在本次事件中，都算是小小的出了一把风头啊。
在办公室里，颜杜民接过涂荼递给他最近出的一份“工人日报”。这上面不仅有关于“三天一层”的报道，甚至还有一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他老人家那天来视察的时候拍的。这些照片当然大多数都是以他老人家为中心，但也有好几张照片能看到李华勇和李二愣子的身影。
尤其是其中一张照片，也不知道当时那个摄像师是怎么想的，他当时居然聚焦李华勇拍了一张照，整张照片有他老人家，也有李二愣子，但他们的模样都没有李华勇清晰，因此可以说李华勇才是这张照片的主角。
这份“工人日报”把这张照片也登出来了。更有趣的是，这张照片下面居然还配了文，配的文也是李华勇那天说的话；
“我们这个项目快而不乱！”
现在大家议论的就是这张照片了。颜杜民接过报纸，看过李华勇的照片后他笑得前俯后仰；
“啧啧，李工真是悲剧啊，只看这张照片的话，他简直就像墩子的跟班嘛。李工，你知道人家为什么只照墩子，而不照你这个堂堂李大工程师吗？”
今天不仅是颜杜民和涂荼，李华勇和李二愣子都在办公室，李二愣子又从颜杜民手中接过报纸：
“为什么呀？”
“关键是你没人墩子形象好呀，你看人家那副憨厚老实像，再看看下面那句话，我想就算原本不相信这句话的人，看过墩子模样后多半也就信了。但换成李工就就不同，如果让你上镜，可能原本信的人反而不信。”
李二愣子狂笑：“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到了李华勇这里自然就变成苦笑：“我说你们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一旁的涂荼装模作样一本正经：
“我说勇哥，我们这既不是夸你，也不是损你，我们其实是在羡慕你。这虽然只是工人日报，比群众日报差点意思，但毕竟是咱们工人阶级自己的报纸不是？你现在也算是名人了，来来名人咱们先握个手先，用那些香江人的话是怎么说的？以后求罩。”
“一边去一边去。”李华勇做鄙视状：“你自己都说了自己是工人阶级，你说你好好一个工人阶级你学那些香江人做什么。”
众人嘻嘻哈哈打闹一阵，李华勇长叹一声：
“你以为我相当这种名人呀，我告诉你们吧，你们是还年轻，你们不知道当这样的名人其实只有麻烦，根本就落不到一点好处。”
对于李华勇做老气横秋状，其他人自然是嗤之以鼻，李二愣子更是夸张的翻翻白眼：“行了行了，墩子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又卖乖啊。被他老人家直接表扬，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好处？”
说到了李二愣子还装模作样故意压低声音，他左看看右看看：
“墩子我告诉你件事你别到处乱传啊，我得到可靠消息，因为你这次的出色表现吧，已经惊动了华夏建总总公司，我听说他们正在讨论，你就耐心等待好了，我估计对你的论功行赏马上就要下来了。”
李二愣子装的姿态一看就是很假，这回轮到李华勇嗤之以鼻：
“装，你就继续装吧你。我又不是正式职工，你们总公司凭什么给我论功行赏？喔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这家伙才是正式职工，而且你这家伙这次也立了功，我看其实是你自己在想着公司要怎么奖赏你吧。”
“我说的是真的….”就在李二愣子急急忙忙争辩的时候。
“墩子，李工….”进来的却是李华勇的乡亲李明达：
“你们两个快去，蔡总在办公室里等你。”
走在去蔡老头办公室路上的时候。
“嘿嘿，难道真的是论功行赏？”李二愣子在那里yy。
“你少在那里做梦了。”李华勇毫不客气打断李二愣子：
“我看啊，多半是因为那件事。”
“什么事？”
“过年的事啊，我说李大工，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工程想要顺利封顶，现在就只剩下春节这最后一个难关了吗？”
“嗯？”
听到李华勇提过年，李二愣子不说话了，因为这确实是个事。
两人来到蔡老头办公室以后，李华勇发现还真是自己错了。蔡老头说的居然还真是论功行赏的事。
而且这个“奖赏”完全出乎李华勇的意外，意外到让他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
“你…你说什么！你们准备评选我当….当劳模？”
第九三章 关键所在
劳模？李华勇完全没有想到蔡老头居然会跟自己提这茬。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觉得有点怪异的同时，说实话在这一刻，李华勇还真有点感动。
李华勇之所以感动，是因为他在这样的“论功行赏”中，看到了蔡老头等人对自己满满的诚意。
李华勇并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所谓“论功行赏”，无非就是“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两种。而在体制内，大多数时候都是“精神奖励”要高于“物质奖励”的。
这样说并非李华勇矫情，而是这个年代的实际情况。大家可以设想一下在这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即便是蔡老头这种级别的干部，他又能给出多大的“物质奖励”？一百块还是两百块？要不就给你发套衣服？或者就奖给你一个茶杯？
李华勇估摸着，如果真奖茶杯的话，自己甚至连不锈钢的保温杯可能都混不上，不发给你一个搪瓷缸子就不错了。
因此在这个年代，所谓的“物质奖励”才是象征性的，真正具有实际意义，或者说真正具备大量隐性好处的，那反而是“精神奖励”。
而在这其中，“劳模”又是一个份量极重的精神奖励！甚至对于李华勇目前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说是他能获得的最高奖励都不为过。简单的说，按照国内目前的国情，假如一个人拥有“劳模”称号，那么他的身份并不会比同级的“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低多少。
“这个蔡总，您这是准备让我当什么级别的劳模啊？”
自从李华勇进来后，尤其提了“劳模”这件事，蔡老头其实一直在观察李华勇的表情，他看到李华勇一直没有开口，并且表情变幻莫测，还以为李华勇不懂什么叫“劳模”呢。正当蔡老头琢磨着是不是要给李华勇科普一下劳模的意义的时候，他冷不丁听到这句话。
蔡老头忍俊不住，他开口笑骂道：
“我说你这家伙，你能够再不学无术一点吗？什么叫我准备给你当什么劳模？当劳模的事那是我能决定的吗？我跟你说我们只负责推举，你到底能不能评上还是未知数呢。”
“嘿嘿，您客气您客气，有您的推举还有什么评不上的吗….呀！”
正准备拍拍蔡老头马屁的李华勇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甚至惊讶的叫出声来：
“你们，你们不会是准备推举我当全国劳模吧？这个，这个…..”
劳模也是分级别的，有所谓的省级劳模市级劳模，另外还有行业劳模，而其中最高级别的，那当然就是全国劳模，也就是传说中“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说实话以蔡老头的地位，如果他想让李华勇当其他级别劳模的话，不说是轻而易举吧，那还真不算是多大的事。尤其是目前“鹏城世贸”干成这样，全国上下都在轰轰烈烈宣传“三天一层”，那么无论是鹏城或者是粤省，甚至是“华夏建总
”总部所在的京城，蔡老头都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唯独这个全国劳模，那就真不是蔡老头能做主的了，所以他才会说出“能不能评上还是未知数”这种话。而李华勇之所以会惊讶，讲真，他之前还真没往这上面想。他想过劳模，却没想过蔡老头他们居然有可能推荐自己当全国劳模。
见到李华勇露出一副吃惊模样，蔡老头心里莫名一阵畅快。心说你小子也有吃惊的时候呀，这就对嘛，这才有点年青人的样子嘛。你知道我平时最讨厌你什么吗？就讨厌你那副永远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一切都一切尽在掌握中，让我这个老头子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跟你打交道。
真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本事的确有本事，胆大包天那也够胆大包天。
就拿前几天老首长来视察的事说吧，你这家伙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呀，你不知道很多人都被你吓得半死吗。更重要是你说归说，你就不知道事先和大家沟通一下吗。
昨天我去市里的时候，碰到那个鹏城市委的李秘书长他还在埋怨我，说我们不够意思，想出这么大风头也不知道事先跟他们通口气，只想着自己吃独食。可他哪里知道，其实事先我也不知道啊，我当时都不好意思说，其实那天在现场的时候，我自己也吓得要死呀。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以前只知道李瑜是个二愣子，没想这个李华勇愣起来的时候，居然比他旁边那个还要愣。不过还好，这个项目幸好有这两个二愣子啊，不然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是问题工程的“鹏城世贸”，现在居然能出这样的大彩，就凭这一点，为他们两争取两个劳模名额都是应该。
可现在的问题是，省级劳模没有问题，行业劳模更没有问题，但全国劳模的话，那整个“华夏建总”总公司最多也只有一个名额…..
蔡老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瞪李华勇一眼：
“我说小李，你可真敢想啊，你这家伙居然还想当全国劳模？那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你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吗？啊？！”
李华勇恢复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报告领导，这样的事情自己想了没用，能不能当劳模最主要是看人民群众怎么想….不不不，比人民群众更重要的是，最主要还要看领导怎么想。”
蔡老头被李华勇的话气笑了：
“瞧瞧，瞧瞧，啊？！就你这样的还相想当全国劳模？首先一点你的思想觉悟就不过关。”
李华勇继续和蔡老头捣糨糊：
“再次报告领导，我不认同您这种观点，我认为劳模都是干出来的，而不是想出来的，一个人如果思想觉悟高的话，那他可以去评选先进思想工作者，而不应该参选劳模。”
蔡老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行！你行，我说不过你。”
蔡老头虽然被李华勇顶撞，心里其实却并没怎么生气。想想也是啊，这家伙都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说你这话说得不对，那么他顶撞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要不是因为这家伙这个尿性，那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跟他说推举劳模的事情呢。
“好了不跟你瞎掰，现在说正事说正事。”
蔡老头很果断的把手一挥，阻止李华勇继续胡诌下去：
“今天把你们两位叫过来，就是正式通知你们一声，由于你们还算不错的表现，经总公司党委讨论，决定为你们申报劳模。不过在这里我有一句话必须有言在先，我们申报归申报，最后你们能不能当选，这就不是我们能说了算，至少还需要各级总工会批准，当然，我们既然为你们申报了，那肯定都希望你们能够通过。因此现在就有一个事，你们今天回去以后，马上给我写一份汇报材料，记住哦，一人一份，两个人都要写，各人写各人的。”
听到这李华勇有点迷惑了：“这个，汇报材料还需要自己写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蔡老头把眼一瞪，进一步解释道：“你们的汇报材料当然也会有总公司宣传部门参与，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要你们自己来动手吧？比如说你们在工作中的所思所想，你们的工作思路….对对，其实就是让你们写一份工作汇报，各人写各人的工作汇报和总结，明白了吗？”
明白当然都明白了，不过无论是李华勇还是李二愣子，看上去都有点无精打采两人的声音都有点有气无力：
“明白了。”
蔡老头再次把眼一瞪：
“我说你们俩这是什么态度，尤其是你….”
蔡老头又单独和李华勇说道：
“你除了要写一份工作汇报外，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呢。”
“什，什么事？”
“你的身份问题呀，你一直当一个农民合同工，那你说我们怎么跟你申报劳模？”
“啊？！”
李华勇心说搞了半天，原来这才是关键所在呀。
第九四章 我想自己开公司
蔡老头找过李华勇的当天晚上，雷建军又找到李华勇：
“小李，走，跟我到蛇口去一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去蛇口，今天您怎么想到去蛇口？是那边出什么事吗？”
“哪有那么多事出，不过找你有事倒是真的，快点。”
“哦？好的。”
老雷既说有事，又不明说是什么事，见这种情况李华勇也不好多问，两人上了雷建军那辆破吉普，从罗孚往蛇口飞奔而去。
抵达蛇口后两人直接进了项目部办公室，能够看得出来，雷建军这次来这明显像是临时起意，因为对于两位的到来，夏明焕邓超群等人都显得有点意外。当然由于雷建军依然挂名这边的项目经理，他任何时候出现在这都是正常，因此大家见到他倒也没说什么，甚至没问他这次过来做什么。
反倒是大家一见到李华勇就亲热的聊了起来。
“墩子，厉害了！”邓超群夸张的对李华勇竖起大拇指，他说的当然是刚过去的那件事，目前“三天一层”正在全国范围内密集宣传，而作为邓超群他们，他们自然比旁人更关心和更了解内情。
“老张，老张呢？小邓你去，把老张叫过来。”
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寒暄，就被雷建军急匆匆的打断。几分钟之后，经营经理张永平出现：“雷队你这是找我吗？”
“没错就是找你，你合同弄好了吧？”
“合同？什么合同？”
“当然是和这小子的合同，他现在还在这继续干活，难道还不要和他重新签份协议？”
“你说的是这事啊。”老张一拍后脑勺：
“弄好了弄好了，这不你们俩都过那边去了吗，再说大家都这么熟，所以我也没急着找大家签字，你想看的话我这就给你拿来。”
李华勇以前签的协议只是到桩基工程为止，现在在这边干后续工程，那当然需要签订新的协议。但正如张永平说的，一来大家现在已经比较熟，二来前期合作愉快，因此双方还真没有签订正式的协议。
这种现象在“华夏建总”这种大型施工央企非常普遍。对于一些关系良好的外联队伍或包工头，叫过来之后都是先干活再说，边干活边慢慢谈协议。有的时候活都已经干完，最后双方才发现；咦？我们居然还没签协议啊，这才匆匆忙忙把协议签了。至于那种先签协议后干活的正常程序，那反而是大家不太熟的时候才这样做，正如李华勇当初签的第一份协议。
李华勇自己就曾经在国有央企干过，他熟捻这种规矩。他之前除了和项目部口头约定几个工程中最主要单价，就很放心的让舅舅根叔和石伟军带人在这边干。
李华勇之所以敢这样做，第一是因为像现在这类地梁基础的活比较简单，什么东西都摆在明面，除了约定几个最主要单价外，其他并没有多少名堂。第二是这一类工业建筑的建设周期通常都是比较长，干了这里还有那里，干了一期还有二期。有些需要干的话，现在都还无法预期。
李华勇现在不仅跟“华夏建总”熟悉，和甲方的关系都非常良好，因此与其到后面弄一大堆“补充协议”，那还不如等干完后，大家一起清清爽爽结账。
第三也是最重要一点，李华勇知道像“华夏建总”这种国企也许有诸多毛病，比如像前面“材料节约”的问题，他们也许会赖账，但是对于纯粹带工人干活，也就是所谓的“清包”，他们是绝对不会赖账的，这点就比私企好多了，可以放一百个心。
正式因为有这几个理由，所以李华勇才敢很放心的把这里的事丢在一边，跑到“鹏城世贸”那边上蹿下跳。
可是现在，老雷突然提到这边的协议-----说实话李华勇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因为再怎么说，“先签协议后干活”，这才是最正常和最正确的程序不是？
张永平很快把拟定好的协议拿出来，雷建军在那里翻看，面无表情。
“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呢….”就在李华勇暗自揣测的时候.
“这样的协议不行！”
“雷，雷队，你觉得什么地方不行了、这上面的主要单价都是我们商量过后定的呀….”
还没等张永平说完，雷建军把他打断：“我不是说单价，我说的是格式，这份协议的格式就不对。”
“格式？”老张心头一片茫然：“雷队，这份协议的格式和上一份一样啊。”
“上次我们是被他忽悠了，现在还继续被他忽悠？啊！你看看这，“内部职工承包协议书”，你说这人是我们的内部职工吗？”
听到雷建军这个理由，老张说不出话来了。要说上份人工挖孔桩合同的时候，大家确实算是被李华勇忽悠了。一来那是彼此之间都不熟悉，李华勇过来找活干时还带有老高高书记的介绍信，大家就误以为李华勇是“华夏建总”的正式职工，二来那时候工程又的确很急，急需大量人手，再说那时候李华勇也算立了大功，设计变更方案就是他最先提出来的，因此当时就和他签了一份“内部承包协议”。
可是这份协议就不同啊，到了这份协议的时候，大家当然早就知道李华勇并不是什么“内部职工”，不过当初大家在商量这份协议的时候，不是一致同意继续给予李华勇“内部待遇”吗？
现在听到雷建军突然这样说，张永平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不仅是他，其他两位也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夏明焕开口道：“雷队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你去问他，问问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人家蔡总今天亲自找到他，跟他说转正的事，并且还准备评他当劳模。可这家伙倒好，说什么他还要考虑一下。大家说大家说，你们能明白他在想什么吗？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机会，反正我是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好，你还要考虑是吧，那大家说这份“内部职工承包协议”，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呀。”
听了雷建军的话后，李华勇面露苦笑。今天的事，其实依然是自己“四条道路”选择的问题啊。
李华勇记得在下午拒绝蔡老头的时候，自己在做决定的时候其实非常艰难。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李华勇的预料，他没想到到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原本并不看好的“第二条路”，居然变成一条优秀路线啊。尤其有一个“劳模”傍身，在加上即将成立一个新的工程局，假如自己在这个时候成为“华夏建总”正式职工的话，那根本就不用多说，这里面的好处实在太多太多。
但在下午的时候李华勇就拒绝了，在拒绝蔡老头的同时，李华勇其实就已经做出决定：自己准备走第三条道路。
当然在拒绝蔡老头的时候，李华勇还说得比较委婉，他只是说“自己还有考虑考虑一下”。可他真没想到今天晚上老雷还会来找，而且大张旗鼓用这种方式劝阻自己。
对待面前这几位当然和对待蔡老头不同，因为在“华夏建总”里面，自己和这几位的关系应该算是最亲近了。因此李华勇决定和他们明说，毕竟自己即便想走“第三条道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其实都离不开“华夏建总”，依然需要面前几位的提携和帮助。
“雷经理您不是问我怎么想吗？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其实想，自己开公司。”
第九五章 给大家描绘美好蓝图
一个小时之后，蛇口工业园区某个大排档，李华勇和雷建军等几位正喝得酒兴正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目前的蛇口虽然最多像一个“城乡结合部”，但毕竟有一个开发区，里面还有不少“外商”，而无论是粤省人还是香江人，他们喜欢宵夜那是有名的，因此在这个地方，“大排档”这种东西还是有。
“老板，再给我们拿一扎啤酒。”李华勇打个酒嗝，冲着外面吼了一句。
听到李华勇这么说，张永平连忙劝阻：“别别，够了，墩子真的够了。啧啧，我们今天可真是够奢侈啊，这要再拿的话，光喝酒就喝掉我半个月的工资。再说这啤酒马尿一样，有什么好喝。”
李华勇听了噗嗤一笑。他记得在自己前世很小的时候，就听很多人说过“啤酒的味道像马尿”，李华勇当时就有点怀疑，他心说怎么这么多人都这样说呢？难道有这么多人真的尝过马尿不成？
小时候是李华勇不懂，直到长大一点才慢慢懂了。这哪是大家不喜欢喝啤酒啊，只是在这个年代，连喝啤酒都算是“高消费”，有很多人舍不得喝，因此用“啤酒像马尿”当成借口而已。
就像今天的宵夜吧，今天大家喝的是青岛啤酒，青啤目前在国内算是卖得贵的了，但批发价也就几毛，哪怕在这蛇口的大排档零售也才一块钱一瓶。
今天包括李华勇在内5个大老爷们开了两扎，也就是20瓶，这点酒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当李华勇准备叫第3扎的时候，连张永平这样的都会觉得心疼。
今天李华勇的本意，就是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想进体制的，因此他借题发挥，他先冲张永平笑笑，然后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张经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成为正式职工了吧？大家想想，假如我是你们华夏建总的一位正式工人，咱们还能坐在这里放开来喝，想喝多少就多少吗？”
听到李华勇这样说众人都笑，只有雷建军用略带讽刺的口吻说道：
“是啊，我都忘了你小子现在算是个有钱人了。”
“我的钱是怎么来的？我想应该没有比在座几位更清楚吧。”李华勇正色道：
“这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你们应该更理解，我不能当这个劳模的原因。”顿了一顿后，李华勇进一步解释道：
“好处不能让一个人都占全了。”
听了李华勇这话，其他几位终于默默无语了。的确，混过体制的其实都能理解李华勇这话，在体制之内混，其实是非常讲究平衡的。
就拿李华勇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前面在蛇口这边赚这些钱合理吗？如果单纯就事论事，那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到了现在，大家又准备评他一个劳模这合适吗？以他在“鹏城世贸”的功劳，尤其以他在“他老人家”来视察时候的表现，那估计更没有什么人会提出反对意见。
可如果李华勇真接受这个劳模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变味了。李华勇如果真这样做，那就属于“把所有好处都占全咯”。这在体制之内是很忌讳这种事的。作为穿越人士，李华勇倒不用担心会出现“枪打出头鸟”的事情，因为穿越者的优势之一，就是基本上能做到时时刻刻保持“政治正确。”
但是李华勇认为：如果自己真这样做，那么自己今后的发展一定会受到影响那是肯定的。自己在体制之内一定在相当长时间不会有什么作为这同样可以预见。
体制是什么？李华勇认为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网络小说形容得非常好，体制那就是一大桶浆糊啊。哪怕你是一位穿越人士，你站在桶外都很难搅动这通浆糊，更别说你还想跳入桶内了。跳进去的话，最可能的结果是你也变成一团浆糊。
在座这些人，其实都明白这个道理的，沉默一会后，夏明焕开口说道：
“舍得舍得，必须有所舍，有舍才有得，看来小李你还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啊。”
李华勇苦笑：
“是啊，这就是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家以为我不想去人民大会堂带大红花吗？只是和带大红花相比，我更喜欢喝啤酒，所以我就想啊，为了今后大家还是能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喝啤酒，大家想喝多少喝多少，想怎么喝就这么喝，那这个劳模还是不要为好。”
李华勇这话应该说得很明白了，大家不仅清楚其中意思，也知道李华勇说得在理。同时听到李华勇说出这话啊，大家在感情上也更亲近一点，因为这样的话，不是“自己人”那是说不出来的。
“但是….”
就在邓超群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李华勇把他打断，很多东西点到为止就行，说太多反而过犹不及。
“好了好了，邓总如果还想说劳模的事，那我想还是免开尊口的好，毕竟现在不是还早吗，离“五，一”还早着呢，我都跟蔡总说了容我好好考虑，那大家都让我慢慢考虑吧。我倒是觉得另外一件事比较急，不是听说春节之后，新的工程局马上就要成立吗？不知道大家考虑过没有，新的工程局准备怎么定位呀？”
听到李华勇突然抛出这个问题，众人反应不一。邓超群一脸懵懂：
“定位？什么定位？”
雷建军却一副若有所思状，他横了李华勇一眼：
“你都不准备进体制混的人，那你考虑我们怎么定位呀？”
“那是当然。”李华勇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虽然不准备进体制，但我毕竟还要跟你们混不是？而且你们知道，现在我也只能跟你们混啊，因此你们是什么定位？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邓超群继续表示理解不能：“我还是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张永平横了他一样：
“简单的说，小李的意思是问新工程局成立之后，新单位的侧重点在什么地方？比如同样是承接任务，以后是以我们这种项目为主，还是以鹏城世贸那种项目为主？小李你是这个意思吧？”
没等李华勇开口，邓超群就抢着说道：
“承接任务？这不是上面考虑的事吗？我们只要干好活就是，难道以后还要考虑这种事情？”
在场除了邓超群这位相对单纯的工程师外，其他几位都面露苦笑。
严格说起来，邓超群这样的想法也不算幼稚。因为在目前这年代，国有建筑企业根本就不用考虑“承接工程”这种事情的，几乎所有施工任务都是由国家指派。甚至很多施工企业本身，都是由于某一个大项目而诞生。
当年国家为了修建葛洲坝，出现了“葛洲坝水利工程局”这个水利施工企业的龙头老大。为了修建武钢，诞生了中国第一冶金建筑公司，到了宝钢就更过分，当年同时有好几家冶建公司在里面讨生活。另外还有电建，铁建，油建，化建…..
不说这些工业建筑类专业公司了，就算“华夏建总”自己，它下属的很多工程局，其实最开始都是带着任务而成立。
因此在这一代建筑人身上，不能说完全没有“市场意识”，但是像邓超群这种市场意识淡薄的，那还是有很多。
只可惜这种“不愁任务”的情况，从现在开始就基本一去不复返了。这也是李华勇不愿意进体制的原因之一。他知道在未来几年内，很多国有施工企业，哪怕是像“华夏建总”这样的国字号大型央企，它们的日子都不算好过。
这些企业碰到的主要问题，一个就是所谓的“转型”，这个大家都好理解，整个国家都在逐渐由“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那么正如大家常说的：在转型期间，“阵疼”在所难免。
国有建筑企业碰到的第二个问题，是国家在今后几年的经济发展情况并不算好。现在已经是85年，李华勇记得应该就在这一两年间，国家为了应对“价格闯关”，为了应付通货膨胀，甚至出台了一个“禁止重复修建楼，堂，馆，所”的政策。
李华勇当然无意评价这样的政策到底怎么样，只是对于这样的政策----普通人就很容易想象，对建筑业肯定会有很大影响。做建筑就是帮人家盖房子的，现在国家有那么多房子不让盖，那很过施工企业的日子能好到哪去？
中国建筑业的真正高速发展，那还是应该从九十年代算起啊。不过那个年代的中国建筑业，竞争激烈无比，甚至都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有很多国有企业在那个年代倒下了，也有很多国有企业在那个年代浴火重生。同时国内民营建筑企业，也是从那个年代开始真正加入混战….
李华勇一直认为，自己这辈子既然继续选择了建筑行业，那么这些问题当然不能忽视，肯定要有所未雨绸缪。从目前的情况看，自己个人的发展应该会和这个“华建九局”捆绑在一起。
那么自己的“未雨绸缪”，就首先从这个新工程局的定位开始吧。
“小李，那你认为我们的新工程局应该怎么定位呢？”
所谓瞌睡虫碰到枕头，正好雷建军递过来这样一句话，李华勇定定神，他开始给大家描绘一幅美好蓝图。
第九六章 外向型
“大家并入“华夏建总”也有些日子了，到现在对其他工程局的情况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听到李华勇用这句话做开场白，众人都点点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像华夏建总这样的大型央企规模实在太大，动堪十多万员工，总公司下面有工程局，每个工程局下面又有很多分公司，然后每个分公司下面可能又有很多专业分公司或区域分公司----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种单位工作，某两个人可能名义上是“同事”，但两位“同事”一辈子都没打过交道甚至没见过面，这种情况非常正常。只不过对于“工程局”来说，这就属于“华夏建总”的一级下属机构了，对这种一级下属机构现在大家当然有所了解。
“那么大家认为，假如现在总公司再接一个类似于“鹏城世贸”那样的活，这个活会有新工程局的份吗？”
“嗯？！”
李华勇笑笑，他换一种说法：
“像鹏城世贸这种项目，基本就代表目前国内民用建筑的最高水准了，那么新成立的工程局，大家认为在民建方面的实力，能和其他兄弟单位相比吗？”
大家差不多知道李华勇的意思了，这时也都不吱声。“华夏建总”本身算是国内民建领域执牛耳者，尤其底下排名前几位的工程局，例如总部设在京城的华建二局，总部设在武汉的华建三局，那更是业内的佼佼者。
你一个新成立的工程局，虽然级别和人家一样，名头看上去也差不多，在外人看来也许没什么区别，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论及实力和底蕴，那肯定是比不上人家的。而各大工程局之间，虽然名义上是同一个单位，但其实也存在竞争关系，正如李华勇举的例子，假如现在又有一个类似于鹏城世贸这样的项目，新工程局能竞争过人家吗？那就先不说正常的竞争了，就算让总公司来“分蛋糕”，总公司会考虑把这块蛋糕分给你吗？
“墩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新工程局的定位，不能定位在这种民用建筑的高调领域，我们在这方面既没有优势，总公司也不希望我们是这种定位，是这个意思吧？”
说这话的是夏明焕。听到夏明焕这样说，李华勇把大拇指一翘：
“不错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夏总看问题还是蛮透彻的嘛。”
众人听到李华勇开口“表扬”夏明焕，多多少少都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在大家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对李华勇各种“不同寻常之处”已经有所习惯，张永平笑着开玩笑道：
“今天夏总能得到墩子的表扬，我认为这才是真正不容易啊。不过听你们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哈，这个即将成立的新工程局，好像真是蛮尴尬的，不好找准它的定位。”
“这有什么难定位的，不做那种超高层，那我们就做其他的嘛。比如就像….我们现在做的这个项目，我觉得这种工业厂房还是挺好，尤其是外商投资的那就更好。雷队，我听说鹏城世贸那边现在虽然忙得要死，现在还闯下诺大名声，其实那边的日子还没这边滋润是吧？”
邓超群口中的“滋润”，指的是收入的高度，尤其是项目部管理人员收入的高低。这个项目部大家的收入之所以高，除了因为业主是香江人，各种工价相对较高外，其实也和前期那个设计变更有关，更和李华勇创造的“材料节约”有关。
雷建军把眼一瞪，他警告邓超群：
“这种话不要到处乱说。”
“好好好，不乱说不乱说，不过这不是没外人吗…..”
就在邓超群小声嘀咕的时候，雷建军转向李华勇：
“是啊，既然超高层建筑竞争不过兄弟单位，那我觉得这种工业类建筑还是不错。”
“工业类建筑你们更竞争不过人家….”
听到李华勇这样说，邓超群又不愿意了，他没等李华勇说完就打断他的话：
“我们怎么竞争不过人家了？墩子我告诉你，我们原来在部队的时候，就建过很多工厂的，比如说某某某大厂…..”
正当邓超群准备讲述他们的光荣历史的时候，这次轮到李华勇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你们可能建过很多三线工厂，部队出来的嘛，那肯定是什么地方最艰苦就去什么地方。不过我观察咱们项目部的成分，大家以前即便是做工建，可能还是以土建为主吧？”
说到这李华勇顿了顿：
“而大家知道，工业建筑的核心竞争力，其实在于安装。就拿工人来说吧，在土建中，“木，泥，钢，架”这些工种是主力，而在安装工程中，“电，钳，铆，焊”这些工种才是重点。在这方面，咱们公司又有什么优势呢？能竞争过人家那些冶建公司，电建公司，或者油建化建公司吗？就拿咱们这个项目来说吧，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接到这个项目的，这要换一家冶建公司来做的话，人家会让安装的活从手中溜走吗？这不还不因为你们没这方面的实力？至少说你们这方面的实力人家“林氏”看不上？”
听到李华勇这样说，邓超群哑口无言了，因为李华勇说的是实情。“华夏建总”在国内的确算牛，但牛也只牛在民建领域。说到国内的工业建筑，那还是要看哪些林林总总的工业类行业建筑公司。
其他的不说，就单说一个铁路部门，“铁老大”可是名不虚传，华夏建筑总公司下属才不到10个工程局，而人家“铁老大”呢，工程局的“番号”都有20多个，他们的规模和实力，尤其在工业建筑和基础设施建筑方面的实力，比华夏建总只高不低。因此在工业建筑领域，别说是一个新成立的工程局了，就算整个华夏建总都未必有竞争优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听你这么说，咱们这个新工程局好像还真的很难找准自己的位置呀。我看我们也别想什么定位问题了。反正这种事也是上头的事，我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国家会不管我们。我呀我的要求也不高，也别考虑高端低端，到时随便揽些活，能让大家都有事做就行。”
李华勇冲张永平一笑：
“我说张经理，这不是我批评你，你这种想法可有点危险，你如果真这样想的话，那没准你们过不了多久就真没活干。”
张永平哈哈大笑：“墩子不亏是能评劳模的人啊，这思想觉悟就是高，那你说说看，我这种想法怎么就危险了？”
“就凭你们是华夏建总啊，堂堂一个“国字号”，你们还想随便揽活吗，你们如果随便揽活，那人家省建呢？市建呢？大家可别忘了，在咱们国家，也是绝大多数县城都有自己的建筑公司。在中低端市场，大家还能和这些人抢活干？就先不说跌不跌份的问题，其实这里面的竞争才是真正的惨烈无比，真要竞争起来，你们的国字号身份反而是个劣势。”
大家听了再次默默无语，因为李华勇说的又是很有道理。真要说起来，中国的建筑业相比于其他行业，算是市场意识觉悟得比较早的一个行业。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做工程的需要“揽活”呀，而“揽活”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市场行为。因此哪怕是这个年代，李华勇和面前几位算是行业精英的人物在这方面进行交流，那都没有任何障碍。即便是邓超群这样的，他只是懒得主动去想这方面的问题，这并不代表他不理解，更不能说他不知道国内建筑业的现状。
国内建筑业除了市场觉悟比较早，另外一个现状就是：充塞着各种保护主义。很多行业都有自己的建筑公司，这算是一种行业保护主义。而各级省建市建乃至县级建筑公司呢，那当然很容易导致一种地方保护主义。
而对于华夏建总这样的国字号央企来说，大家其实很容易想象：无论是什么形式的保护主义，它永远都不会是“被保护”的那个呀。而这一点，在中国的国情中，其实就是这种大型建筑央企一个很大的劣势。而李华勇以上讲的几个问题，可以说是这个即将成立的“华建九局”，它马上将面临的几个最现实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华勇才要和大家说“定位问题”。
“听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哈，搞了半天我们这个新单位除了名头好听，其实根本就没多少实际好处呀。那墩子你说说，我们这个新工程局，你认为应该怎样定位呀？”
“呵呵，要说新单位没有任何好处那也不能这么说，我认为至少有一个地方算是很大优势。”
“嗯？什么优势？”
“地点，新工程局落户在鹏城，这可能就是它最大优势。”
“就这？好吧我知道这是经济特区，未来发展可期，可就这一个小渔村….这算什么优势。”
李华勇对众人的反应表示理解，现在毕竟才85年初，鹏城的吸引力远没有后世大家想象中那么大。
“外向型。”
“嗯？墩子你说什么？外向型？”
“我说的是这座城市的定位。”李华勇微笑着说道：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咱们这新成立工程局的定位。”
第九七章 年关
听过李华勇的话后，这次是雷建军最先给予回应：
“外向型？小李你的意思是说：新成立的工程局，以后以涉外项目为主？”
说到这雷建军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着桌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认识这么长时间，李华勇知道这是雷建军在凝神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不过他很快摇摇头：
“思路是个好思路，可以作为一个重点考虑方向，或者说作为重要补充，不过把这作为整个工程局主要定位的话，那可能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说到这雷建军还开了句玩笑：
“这如果我在总公司党委按你这个思路提，那可能都要被批为好高骛远。”
听了这话众人都笑，这哪里是什么开玩笑，这明显是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在批评李华勇了。不过被批为“不切实际”和“好高骛远”的李华勇并不生气，这时候正好大排档的老板把啤酒端了过来，李华勇冲大家笑笑：
“来来，开酒开酒，都满上，大家走一个先。”
一杯啤酒下肚，雷建军舒服的咂咂嘴，他又倒上一杯酒对李华勇示意：
“小李别介意啊，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来来，不说那么多，去鹏城世贸之前就说好要请你喝酒，可这不一直没有机会吗，今天借花献佛，我单独敬你一杯。”
李华勇端起酒杯和雷建军干了。对于雷建军现在这个时候的反应，李华勇并不觉得奇怪。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李华勇自己，他也觉得在这个年代提“外向型”，的确有点太过超前。
但李华勇依然要提。
这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目前国内做涉外工程的建筑企业不多，不能说没有，但数量极少极少。因此作为一家新成立的工程局，尤其是一家准备把总部设在鹏城的建筑企业，那么把“外向型”作为突破口，或者说作为一个主攻方向，无论如何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个原因，这也和李华勇的个人经历有关。前世的李华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参加工作将近20年，倒是有一多半的时间在做海外项目。当年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年时间，就有机会参与第一个海外项目，从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在之后的十几二十年，李华勇虽然也参与过不少国内项目，但更多时候还是满世界乱跑。大非洲，大南美，东南亚，大中东…..到处能看到“李副总工”苦逼的身影。
这里说“苦逼”那还真不是李华勇矫情，他倒是很想去北美或欧洲这些经济发达地区做工程呀，但也要有那个机会不是？
这两个地方的建筑市场，哪怕到李华勇穿越的时候，北美市场算是有所突破，比如在美国，那还是能见到一些中国建筑企业的身影，但是在欧洲的话，尤其是西欧国家，那还真是很少很少。
因此在国外做工程，那的确是一件很苦逼的事情。条件艰苦不说，还经常碰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用业内人士自己的话来说，去国外做一个工程，那就和出国坐牢没什么两样啊。年轻没成家时做两年可以，既增加点收入，也累积点阅历和资历。可长年累月那样满世界乱跑，那还真不是个事。
而上辈子的李华勇，他就干了10多年这种“不是事”的事。这干的时间长了，还让“李副总工”干出一种非常一般的“海外工程”情结。这也是他今天怂恿雷建军的一个原因。
当然，李华勇上辈子参加工作时候都已经是九十年代中后期的事了，而现在才是八十年代中期。这个时候就提“外向型”，李华勇自己也觉得不靠谱。
这个“不靠谱”不是指思路上的不靠谱，应该说这样一个思路，在大方向上还是正确的。关键是在这个时候，李华勇自己也理不出多少头绪。
“关键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项目啊，如果有一个具体的项目，大家通过一个项目的具体运作，相信有我这个老油条在的话，大家很快就能理清思路，可是在这个年代，又去哪里找这样的项目呢….”
李华勇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准备和在座的几位继续这方面的话题了，同时他也默默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好了不说这些事了，反正这种大方向的事，那也不是我这种升斗小民能关心的。大事咱关心不了，那还是来关心一些具体的小事吧。我说夏经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对我那些工人有什么安排没有？”
听李华勇提到过年，大家的话在次多了起来。夏明焕先看了雷建军一眼，然后对李华勇笑道：
“先不说其他人，首先是墩子你，那今年肯定是不能回家过年了吧？”
李华勇点点头，他对这个问题早有思想准备。目前“鹏城世贸”都已经成为全国知名的明星工程，那么按照这种趋势，“三天一层”是绝对不可能会停下来的，方方面面都会要求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大楼封顶。
李华勇刚接手的时候，总共还剩34层，经过11月份7层，12月份10层，元月份完成10层问题同样不大，那么到春节之前，“鹏城世贸”的主体框架其实也就只剩下几层，不到一个月的工作量。
当然这里“不到一个月工作量”指的是按照正常施工速度。假如施工因为春节而停顿，等春节过后再来恢复施工，光是一个重新启动问题，就会浪费相当多的时间，这样一种情况，当然是很多人都不愿看到的。
李华勇同样把目光投向雷建军：
“雷经理，那边春节是怎么安排的？”
雷建军却一脸轻松：“这不关我的事，怎么动员工人留下了，怎么做大家思想工作，那是老高的事情。”
李华勇哈哈大笑，他又转向夏明焕说道：“我估计是要留在鹏城过年了，现在主要是看咱们这边，咱们这边又是怎么安排？这个夏总你要提早告诉我，也让我有个提早安排不是？”
夏明焕微笑道：“这边留不留人，留多少人？其实也不是我做主的呀。墩子你对咱们这边的情况很清楚，现在咱们土建主要是在配合安装在施工。他们施工力度如何？就决定我们需要配备多少人手。他们在春节时如果继续大干，那我们当然要留人，如果他们都回家过年，那我们也没必要傻乎乎的留那么多工人在工地。墩子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邓超群笑着补充一句：
“所以墩子你这次回来正好，本来你今天不和雷队回来的话，我们还准备过那边去请你呢。”
“请我干嘛？”
“请你帮我们去甲方问一问呀，问问我们能不能回家过年。”
李华勇和甲方关系良好是众所周知的，因此邓超群这个玩笑一出，包括雷建军在内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李华勇赫然：“你们这些….喂喂，你们可都是些当领导的呀，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张永平凑趣道：“这大排档里有什么形象好注意的，来来，我看大家还是来喝酒，喝酒，不过喝完酒之后，墩子你还真别忘了帮我们去问问….”
张永平话音未落，李华勇已经不用专门跑一趟了。
“哟，今天难得人这么齐，连雷生都从那边回来了。”
说话的是甲方代表老陆，他和“烂仔蓝”和“刀疤翔”一起现身在这间大排档中。
见到他的到来，众人纷纷起身和他打招呼：
“陆总这是，过来宵夜还是过来找我们？”
“一半对一半吧，既是来宵夜，也准备去找你们。”
“嗯？陆总找我们什么事？”
“和你们商量一下过年的事。”
第九八章 指标
第二天一大早，李华勇就把舅舅根叔和石伟军叫上：
“舅，石头，你们今天去统计一下，看有谁愿意留在工地过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好的。”
李华勇注意到，石伟军回答得很平静，根叔却显得不怎么情愿：
“墩子，这大过年的，工地难道也不停工啊？”
李华勇笑道：“是甲方那些香江人决定不停工啊，你知道他们花钱建这个工厂，那总是想越早投产越好。怎么？舅您不愿在这过年吗？没关系的，我刚才说了是自愿，自愿留下来的就留，想回家过年当然谁也勉强不了。”
李华勇手下可没有正式职工，他不能像“鹏城世贸”那边那样，通过行政命令把工人留下。因此昨天听老陆说这边也决定春节不停工以后，李华勇首先想到的是摸个底，看看有多少工人自愿留下。
“我倒是留不留都无所谓，只是你看柱子那里…..”
一听根叔这样说，李华勇就大致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惦记着给李华柱同学讨媳妇的事吧。
“这个….柱子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没有人可以强迫他。不过舅，我还是建议让柱子留在这边吧。”
为了说服根叔，李华勇在这个时候抛出一个比“娶媳妇”更强大的理由：
“今天正好石头也在，我跟你们交个底，不过我今天说的话只有你们两个知道，你们先不要到处乱传啊。大家知道公司马上要在鹏城这边成立新单位了，到时要招不少人，因此柱子可不能走啊，现在正是图表现的时候。”
李华勇的话说得含含糊糊，不过两位却听懂了。根叔眼睛一亮：
“真的？！”
“舅看您说的，这事我还能骗你吗？”
由农村人变成“城里人”，这可是很多农民的终极梦想。李华勇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他却非常理解这种心情。
李华勇上辈子待的第一个工地，就曾碰到过这样一位工人，这位师傅同样是“农民合同工”出身，后来有机会转为正式职工，在一个海外项目干了两年攒了点钱后，这位师傅回国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这笔钱买了一些“农转非”，让自己的老婆孩子全部变为“城里人”。
严格来说，当时作为小年青的李华勇对这种事是理解不能的，因为当这位师傅一家人都变为“城里人”的时候，他们一家的生活水平其实是下降了，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工作啊。但是看着这位工人师傅满足的眼神-----说实话那种满足的眼神让当时的李华勇印象极其深刻。
要知道那时候都已经是九十年代了，而现在才是八十年代。因此对于根叔现在的激动，李华勇表示完全可以理解。
“舅，您看要不这样，这次过年您还是回去，咱们该提亲还是提亲，该下聘礼还是下聘礼。反正又不是现在就让柱子当新郎官，只要不是当新郎官的话，那柱子在不在场应该都可以吧？而柱子呢，就继续留在工地图表现，争取早点变成城里人，您看这样安排怎么样？”
“听你的墩子都听你的….”根叔忙不迭的说道，顿了一顿后根叔又继续说：
“假如柱子真能成为城里人的话，那这次回家提亲的事倒也不急。”
“这怎么就不急了？这事急呀，舅您别忘了人家水生，水生那可是比我们都晚一辈，但人家的小孩都会….”
根叔打断李华勇的话，在那自顾自的喃喃自语，好像陷入一种无限美好的自我yy：“嗯，假如柱子真像明达那样成了正式职工，那是不是还要找个农村的呢？这个事情还要考虑一下。”
李华勇愕然，同时又有点哭笑不得，旁边的石伟军更是哈哈大笑：
“好你个根叔啊，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没变成城里人呢，这么快就看不起农村人了？”
李华勇也故意板着脸：“对对，石头这话在理，舅这不是我说你啊，你这种思想可要不得。舅您想想，如果你真这样做的话，那不是让我哥成陈世美了吗？如果我哥都成了陈世美，那还有哪个单位敢要？”
根叔一听这话急了，他其实是被李华勇绕地有点晕：
“这怎么就陈世美…行行，我这次就一个人回去，回去我就找人给柱子提亲，这总行了吧。.”
李华勇和石伟军相视一笑：“这就对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啊。”
根叔先行离开，就留李华勇和石伟军在那。等根叔走远，李华勇对石伟军说道：
“能转为正式职工的，并不是只有柱子一人，这一点你要心中有数。”
石伟军心领神会：“有数。”随后他笑着追问一句：
“这次你能弄到多少指标？”
李华勇笑骂一句：“好你个石头，消息还蛮灵通的嘛。”
石伟军嘿嘿一笑：“不是我消息灵通，这是我猜的。”
“猜的？”
“是啊，我跟你做事这么久，我知道墩子你一个习惯，没把握的事你从来不说，你今天既然用这样的语气和我和根叔说话，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十足把握。”
李华勇笑笑，包括石伟军在内自己手下绝大多数工人，原本都是“鹏城世贸”那边的农民合同工，这其中有很多人，原本都是奔着正式职工去的，因此这些人本来就对“指标”之类的东西比较敏感。
而现在又是什么新工程局成立，又是什么李华勇可能被华夏建总推举为劳模，而且这个劳模居然还被李华勇推辞了。因此像石伟军这样的明白人，他猜测李华勇手中有“指标”十分正常。
“那石头你呢，你想不想要一个这样的指标？”
“呵呵，墩子你是想听我说真话说假话？”
李华勇一听乐了：“你就顺便说吧，你信不信你无论说什么，我都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要是几个月前吧，我非常想要一个这样的指标，做梦都想。可是到了现在，尤其你过那边去后，你让我独立带人干活，我反而不怎么想了。墩子，我说这话你行吗？”
李华勇心里暗暗点头，心说自己之前果然没看错，面前这位石伟军，那才是真正适合当包工头的人啊。
“嗯，你的话我信，我相信你说的这是真话。”
“倒是墩子你，你争取一些指标给我们这些人，你要知道成为正式职工以后，以后就不能跟着你干了，你这样做划得来吗？”
李华勇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划不划得来的，你难道还担心以后会没工人愿意跟我做事吗？”
说到这李华勇还拍拍石伟军的肩膀。10多岁的墩子拍拍20多岁石头的肩膀，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
“石头你要记住，干我们这行，结善缘很重要，尤其是结像我这样的善缘，那么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吃亏。”
石伟军若有所思：“没错，这个我信。”
李华勇再次拍拍石伟军肩膀：“好了不说这个人，你赶紧去统计愿意留下来的人数吧，统计出来之后，我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
“见甲方那个林总监。”
听说是见林蔚，石伟军脸上露出一丝讶色：“见她？”
“就是见她呀。”李华勇笑着解释道：
“在春节期间，这边的活其实是以安装为主。但是你知道的，即便是安装工程，那也总需要辅工吧？需要打杂的吧？而这些人从哪来？他们总不可能从香江带人过来，因此这些人还是你们。”
“那为什么要去找她？”
“主要是为了结账呀，难道你们干了这些活后，你还能去找香江的安装公司结账？”
说到这李华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因此我和她说好了，在春节期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她。”
第九九章 封顶和出事
业主办公区，林蔚的“总监”办公室。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等石伟军离开以后，李华勇和林蔚开玩笑道：
“我现在可是把我的嫡系部队交给你管了，你可要把队伍给我带好喽。”
林蔚很开心，是真的很开心。
表面上看，在这个项目上林蔚最大，因为她才是这个项目的真正“东家”，连老陆都是为她家打工。但其实自从来到这个工地以后，“林总监”并没有多大的存在感啊。
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项目的前期运作，林蔚可能都还在读书，从决策到大陆投资到规划项目的大小，那估计都是她长辈的事，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大事”她管不了，至于工地上的“小事”……
因此可以说，“林总监”在这个工地上其实就是个打酱油的，她就像个花瓶。知道她身份的人尊重是会尊重她，但也仅限于尊重她的身份，至于谈到工作，没人会在乎她的意见，甚至没人会把她当回事。大家充其量就把她看成一个被长辈扔到基层锻炼的豪门子弟。比如李华勇，他就经常把林蔚当成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实习生。
假如林蔚只是个普通纨绔或者“小太妹”之类的也就算了，可偏偏她还不是那种人，林莲花同学还很有上进心，她还很明事理，总想着怎么样为自己的家族分忧。
因此完全可以想象，自从林蔚来到大陆以后，她其实一直是不怎么开心的。同样完全可以想象，当李华勇突然塞点具体的事情给她做，哪怕这个事情微不足道，我们的林莲花同学也很开心。
当然喽，“林总监”开心归开心，那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的，尤其是在李华勇面前，这时她皱皱好看的秀眉：
“怎么只有十多位工人？其他人都要回家过年吗？”
见林蔚居然嫌弃能管理的队伍规模太小，李华勇暗自窃笑，他把双手一摊：
“这个就没办法，过年嘛，你懂的，能留下这么多人已经不容易了。”
“那要是忙不过来怎么办？”
李华勇笑道：“怎么可能忙不过来，过年时候我们土建又没多少事，主要都是安装的活，有这么多人给你使唤还会不够？”
昨天晚上老陆找过来，说过甲方决定春节期间照常施工以后，特别提出希望项目部能多留几个工人。毕竟做安装工程有时候也需要辅工的，而像“烂仔蓝”和“刀疤翔”他们，过年时候肯定不好在外面找工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李华勇手下的人。对于这样的临时用工，李华勇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其中最大的考量还是今后的计量问题。
这样的用工费用最后是要算在安装公司头上，为了预防自己开不了口，更重要还是为了防止扯皮，李华勇当时就提出这个事让林蔚来管，一来给她找点具体的事做，让她高兴高兴。二来有林蔚参与的话，很多工作以“甲方指令”的形式出现，那基本就能杜绝扯皮现象，李华勇至少不用担心要不到工钱，这就是他今天过来哄林蔚开心的原因。
“可是…..”
林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李华勇却把她打断：
“好了好了，我说林总监，我告诉你有这么多人真没事的。你别忘了我也会留在鹏城过年，如果真会忙不过来，到时候我亲自过来听你使唤，这总行了吧。”
林蔚的习惯动作又出来了，她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可是你说的哟。”
可能是想到李华勇留在鹏城主要是因为“鹏城世贸”，林蔚感慨一句：
“没想到啊，3个月前你问我半年35层可不可能，我还只当你开玩笑，没想真被你们硬生生干出奇迹。”
李华勇很臭屁的说道：“那是当然，你也不看有谁在那。”
李华勇的臭屁换来一个白眼：“德性。”
李华勇哈哈大笑：“嗯，这两个字字正腔圆，国语有进步。”
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后，李华勇重新回到“鹏城世贸”工地。回去之后李华勇注意到，这时没人再给他提劳模的事，包括蔡老头，包括雷建军，甚至也包括李华勇自己，好像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忘了。
这种情况当然并不奇怪，因为到现在这个时候，工地上所有人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整栋大楼什么时候能够顺利封顶。毕竟现在又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啊，所谓行一百者半九十，现在的“鹏城世贸”就是这种情况，整个工程进展就剩下春节这最后一个难关了，顺利度过这个难关，那么按期完工毫无悬念。如果春节时候的工作没安排好，那可能会出现其他波折。
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作为整个项目的最高管理层，蔡老头等人根本没时间关心其他事，他们所有的精力都在围绕这个中心工作来展开。李华勇当然也很识趣，这样的组织动员工作虽然不是他的事，但他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扰这项工作。
必须承认，如果说咱们中国的体制有什么好处，那么在这方面就是最大的好处。
整个元月份，当整栋大楼再次完成10层框架后，项目部召开一次全体工作人员动员大会。
这时候距离最后封顶只剩下最后七层，而这时距离85年的春节只剩下几天时间。
当蔡老头在动员大会提出，争取在3月1号之前完成主体框架封顶这个明确目标任务的时候，李华勇心里清楚，这个目标是合理的，同时也是科学的。
这样的安排基本就相当于4天一层了。考虑到无论再强的组织动员能力，但春节的影响总是在所难免，因此这样的安排算是合理。李华勇在看看周围密密麻麻的工人，这些都是通过动员工作确定会留在工地过年的，这些人甚至个个精神饱满，李华勇心里清楚：这个项目大局已定，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这栋大楼顺利封顶。
作为建筑业资深从业人士，这个时候的李华勇也感到与有荣焉。接下来的他和其他人一样，全心全意的做好本职工作，希望能为这座中国建设史上的丰碑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春节前一周，根叔和李水生等人准备回老家，还有“李家坳”出来的绝大部分乡亲都准备回家过年。李华勇和李华柱去和大家告别，按照之前的承诺，李华勇把每人500块钱奖金发放到大家手上，同时大家约定，在正月15左右，大家返回鹏城。
正月初一，李华勇随同蔡老头雷建军抽空去了一趟蛇口，给老陆等人拜年。这个工地香江人多啊，而香江人过年的一个习惯，就是见人就发红包，李华勇就收到好几个。
不过让李华勇比较郁闷的是，他收到的最大红包是老陆给的，里面是….5块钱。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李华勇几乎所有时间都扑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
2月26日，李华勇和李二愣子站在“鹏城世贸”的最顶层，两人检查完顶层旋转餐厅的预埋铁件后，两人相视一笑。
“墩子，这最后一份混凝土搅拌令，我看还是你来签字吧。”
“别别，你来，李工还是你来。”
就当两人在那虚情假意客气的时候，李华柱同学气喘吁吁的走了上来：
“墩子，出事了。”
“出事？这个时候还能出什么事？”
“不是这里，是蛇口那边，出，出事了。”
“嗯？”
第一零零章 事故第一责任人
李华勇是和蔡老头，雷建军以及高启功一起赶回蛇口去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临近蛇口工业园区，远远看到“林氏集装箱厂”工地一片狼藉。
见过之后李华勇脸色变了。他之前只知道这边出了事故，说是什么“房子榻了”，但由于这类工业建筑，通常是有许多配套建筑组成，因此到底“榻”的是什么东西？坍塌情况严不严重？李华勇之前并不清楚。
让李华勇没想到的是，坍塌的居然是主厂房，也就是今后用来生产集装箱的那个车间，这个项目最重要的两个厂房之一。
几个人下了车，快步走向出事地点。李华勇观察一下，发现出事地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夏明焕和邓超群等人，有“烂仔蓝”和“刀疤翔”这些安装公司的人，甚至根叔和石伟军等人也在不远处看热闹。但让李华勇稍微觉得奇怪的是，甲方虽然也有工作人员在，但老陆和林蔚这两位最重要的人物居然不见身影。
夏明焕和邓超群以及“烂仔蓝”和“刀疤翔”几位目前正站在一块，大家正在交流着什么。蔡老头老雷老高他们向他们那个方向走去，李华勇没有跟过去，他先来到根叔和石伟军这边。
“没有伤到人吧？”李华勇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这倒是没听说，墩子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场面可吓人了，一根梁可能是没安好，它突然垮一半下来，然后就跟放慢动作似的，你看你看，就那一块，把那一片全部带垮了…..”
正当根叔绘声绘色描述当时情况的时候，李华勇将他打断：
“确实没伤到人？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当时那里没什么人在那做事，反正我们的人是一个都没伤到，其他的人….其他的人好像也没听说。”
听说没有出现人员伤亡，李华勇首先放下一大半的心。建筑工地上经常出现各种意外，但无论如何，人的安全问题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人员伤亡，那最多造成一些损失，但如果出现人员伤亡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性质的问题。
正是因为听说没有出现人员伤亡，这让李华勇心情为之一松，也让这个时候的他有时间去探究事故发生的原因。
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李华勇暗自摇了摇头。像这种局部坍塌事故，也算是这一类轻钢结构房屋施工中比较容易发生的一种事故类型了。
以李华勇的专业眼光，他一眼就看出事故发生的原因。
“这些香江人是怎么搞的，连安装工程中的“稳固原则”都不懂，看来这个什么“九龙建设”的施工水平很一般嘛….”在这一刻，李华勇心里是这样吐槽。
做过这类安装工程的都清楚，做这一类的钢构安装，追求稳固永远是第一要务。
钢构安装的顺序，首先必须安装靠近山墙的有柱间支撑的钢架，做完之后还要及时安装支撑，而后才能安装其他钢架。比如这一类的安装工程经常强调：
“当天安装的钢结构，应当形成稳定的空间体系。”
可以这样说，这样一句话，几乎就是做这一类安装工程的第一原则。你无论是做施工方案也好，还是考虑具体的作业顺序也好，这是首先需要思考的问题。
而在李华勇看来：自己面前这起事故，恰恰就是因为违背这个原则而造成。
为什么说这一类的事故很常见呢？这是由安装工程的特点造成。
就拿面前这个厂房举例子，像这一类工业厂房钢构吊装，虽然这个厂房本身的结构并不复杂，而且构件的重量也不重，是大家常说的“轻钢”结构。但毕竟整个厂房面积比较大，这样一种结构特点，就造成梁与梁之间的跨度大，很多钢梁或者钢柱的长度比较长。
因此在吊装的时候，通常要分为三道工序：第一步，让钢梁就位，用螺母上紧，使钢梁临时固定。第二步，钢梁校准。第三步，钢梁最后固定。
看到这样一个流程，相信很多人应该猜到这起事故是发生在什么时候了。
当然就是发生在第一步，在“螺母上紧”这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个环节很有讲究啊，很考验安装人员的火候和水平。你固定得太紧，后面的校准不好校准。然而你螺母上得太松的话……
“最近这些天，大家依然有跟着安装公司做事吧？”
这时候李华勇突然问了石伟军这样一句。李华勇这样问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出了这么大事故，那当然是有人要负责任的，而最大的责任方，那毫无疑问应该是香江的“九龙建设”，也就是“烂仔蓝”和“刀疤翔”他们。考虑在春节期间，自己手下不少工人可能在那边做过辅工，因此李华勇有此一问。
“有啊，到了现在吧，我们在项目部这边的事反而少了，倒是有一半多的时间去那边做工。”
“嗯？那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事？”
“本来是没有的，不过墩子你不是让我听那个林总监的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天天逼那些香江人加快进度，这样没事也被她弄出很多事来了。”
林蔚？李华勇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对了林总监人呢？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她？”
“她刚才还在呀，现在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还有甲方的陆总，石头你知道陆总在什么地方？”
“陆总倒是有将近一个礼拜没见到人了，听说是回香江去了，给什么什么设备报关，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就不是很清楚。”
“哦？”
又对石伟军交代几句，让大家注意安全之类的，李华勇就没有继续多说了，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在那一边，包括蔡老头在内的“华夏建总”方面的头头脑脑，以及“九龙建设”在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正聚在一块说着什么。
李华勇还没走到跟前，远远就听到“烂仔蓝”的声音，一口港味十足的普通话：“雷生你是不知道，我就从没做过这么别扭的工程，在这很多事都不是我能做主的，连平时最普通的工作，那个林总监都要过问，你说这让我怎么办？她是甲方，还是林家大小姐，你说我能不听她的吗？反正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他们林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华勇停住了脚步，种种迹象表明：这起事故的第一责任人，那很可能是林蔚呀？
李华勇想了想，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凑上去，他转身，向业主办公区走去。
来到业主办公区后，李华勇并没有在办公室找到林蔚。他又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老陆那辆“皇冠”倒是在，不过林蔚那辆白色奔驰却不见身影。
“嗨，这个丫头，这个时候会去哪呢？”李华勇默默想道。
第一零一章 像六十一个阶级兄弟那样帮他们
“林总监，真是好兴致呀，居然这个季节也有兴趣来看海。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华勇是在海边看到那辆白色奔驰的，找到林蔚时候李华勇有点哭笑不得，这地方两人以前来过一次。
林蔚却没有心情和李华勇开玩笑，这个时候的她连嘴唇都有点发白，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阿勇，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个----李华勇其实很想说，你的确是很没用的，好端端的工地你在那瞎指挥什么，甚至还剥夺人家安装公司的指挥权，现在好了，被你整出这么大一个事故，万幸是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不然还会更麻烦。
当然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明面上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讨论你有用没用的问题，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你必须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呀，没有陆总或者你在场的话，现场的问题谁来解决？哪有像你这样的，出了问题就像鸵鸟一样躲在这里。”
这其实就是最让李华勇哭笑不得的地方了，哪有像林蔚这样的，出了问题居然躲起来。从这个细节也能看出，林蔚真不适合建筑这行。当然考虑到她一个女孩子家，这种行为也可以理解。
被骂作“鸵鸟”的林蔚罕见没有还口：
“我已经通知泉叔了，他马上就赶回来。你说我是鸵鸟？对，我就是个鸵鸟，呜呜，我真没用。”
听说陆于泉能马上赶回来，李华勇倒也不急了。毕竟这样的事急也急不来，而且这样的事还非得甲方有人在场才能有权处置，否则包括蔡老头所有人在内都只能干着急。只是见到林蔚居然哭出声来，李华勇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喂喂，你别哭啊，哭什么，好了好了，万幸是这次没有出其他事，咱们就当是吸取一次教训吧….对了我问你一句，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让安装公司加快进度呢，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出现问题吗？”
“因为这是客户要求的。”
“客….客户要求的？”
“是啊，你知道这次泉叔回香江是去干什么吗？就是因为有几位客户要过大陆考察，他们将根据工厂建设情况决定下订单，可是现在什么都完了，我真没用，呜呜….”
“等会等会，你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一点。”
10分钟之后，李华勇总算大致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怎么说呢？这可能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形象工程”啊。
“林氏集团”在大陆投资办的这个厂，主要是用来生产集装箱和纸质包装箱的。后面的情况先不管，在这一期工程中，那还是以生产集装箱为主，至少说在林氏集团内部，眼下是更看重这部分业务。
当然生产出来的集装箱那也不是林氏自己用，他们也是要卖给别人，这就是林蔚口中的“客户”。这些“客户”大部分还是香江人，毕竟香江也是世界上有数的大港啊，转口贸易和海运业务相当发达。
“假如考察的情况不满意，会影响你们的订单吗？”
林蔚点点头：“在整个世界范围内，远洋业务虽然算是一种刚需，而且发展前景看好。但这个行业毕竟受很多客观因素影响，好一阵坏一阵，连你都知道，我们香江的包船王都准备上岸。”
李华勇一摆手：“先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你们那个什么“客户考察团”什么时候过来？”
“本来说好就这几天的。”
听到这句话李华勇睁大眼睛，心说难怪林蔚会哭了，这是被急哭的呀。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档子事，这要是让人家看到那个烂摊子…..
李华勇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把之前看到的那个“烂摊子”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
“你们能让那个考察团延误几天过来吗？”
“再延误也是没用的，我们最多能找借口推迟一个星期，但是现在厂房跨成那样…..”
“一个星期？”
被李华勇打断说话的林蔚罕见没有生气，因为她看到李华勇露出一副她很熟悉的神态。说实话在以往的时候，林蔚是很不待见李华勇这幅神态的，她总觉得他那种信心十足和满不在乎混合在一起的神态很讨厌。
不过在这个时候，林蔚觉得这幅神态非常好看，好看到连她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
“是….是啊，一…..一个星期，怎….怎么了？”
“没怎么了，赶紧走啊。”
“走？去，去哪？”
李华勇很无语的看了林蔚一眼：“还能去哪，当然是赶紧回去处理问题，你不是说最多只有一个星期吗，再晚了可能就来不及。”
林蔚睁大眼睛：“可是….最多就一个星期….”
李华勇的声音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没错，就是一个星期，所以林莲花同学，你需要马上振作起来，只要你能振作，我保证一个星期还你一个恢复原样的厂房。”
这时李华勇的称呼也不被林蔚放在心上了，她的眼睛越睁越大：
“真的？！”
“少废话，赶紧走。”
林蔚哼哼唧唧表示不满：“真霸道。”
不过表达不满归表达不满，林蔚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她和李华勇上车返回工地。
在车上的时候，李华勇对林蔚交代几件事：
“这回去之后，你马上让你泉叔赶到工地上，而你回去替换他的工作，安抚那些客户，然后一个星期后带客户来鹏城，听到了吗？”
在开车的林蔚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听到了。”
“另外等下回去以后，你最好在华夏建筑的蔡总和雷经理等人面前摆个姿态，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他们处理。记住，等下姿态摆低一点，用请人帮忙的口气说话，知道吗？”
“可是…..”
林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李华勇做个手势：“听我的。”
林蔚一边继续嘟嘟囔囔，一边心里充塞着一种莫名的甜蜜。最后她决定一切按照李华勇说的办。
半个小时之后，当李华勇单独和蔡老头以及雷建军等人在一起的时候，蔡老头对李华勇苦笑：
“我说小李，你这可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呀，我们不是不愿帮她，与此相反，作为合作关系良好的甲方，我们非常愿意帮忙，可是你知道的，我们在鹏城一没这方面的设备，二没这方面的工人，尤其是时间只有一个礼拜，我是真怕帮不上这个忙。”
李华勇微笑道：“有蔡总在这里坐镇，这个忙肯定是帮得上的，现在至少有一个办法能帮得上他们。”
蔡老头哈哈大笑：“你少拍我马屁，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胆大包天，你既然敢应承下来，那你肯定就想好了办法。说吧，这次你准备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大家还记得多年以前，一篇叫“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的报告文学吗？”
“嗯？”
旁边的高启功插了一句嘴：“就是中学语文课本的那个？”
“没错。”
李华勇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像帮助六十一个阶级兄弟那样帮他们。”
听了李华勇的话，蔡老头的眼睛亮了，老高的眼睛亮了，老雷的眼睛亮了。
这些体制内的老油条，一个个眼睛全都亮了。
第一零二章 搅动一方风雨
““像六十一个阶级兄弟那样帮他们！”
当李华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蔡老头等人很快明白他的意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篇曾经入选中学语文课本的报告文学讲的是什么？讲的就是一个“求援”的故事啊，阐述的是一种“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精神。
蔡老头他们为什么会眼睛发亮？要知道这样一种精神，那可是国内体制一直喜欢提倡和强调的呀，大家喜欢用这样一种事情，来说明和体现体制的优越性。
可以这样说，如果有机会做这样一种事情的话，那绝对是标标准准的“政治正确”，这简直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事情。
因此当李华勇提出这个建议后，蔡老头这些体制内的老油条们，他们飞快的在心中权衡利弊。大家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越想越觉得这个点子妙，这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点子啊。
首先一点这起事故和“华夏建总”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怎么分析调查，土建施工方都在这起事故中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这是因为没有任何责任，那么蔡老头等人就没有任何负担，因为“华夏建总”插手这件事，那就纯属热心帮忙，体现的是一种“高风亮节”，这是第一层意义上的“政治正确”。
第二一点香江的“林氏集团”虽然不是“阶级兄弟”，严格来说他们是“资本家”，但他们毕竟是亲内地的资本家啊，按照官方定义，他们是属于“爱国侨胞”那种。无论是帮助“阶级兄弟”也好还是帮助“爱国侨胞”也好，这当然是同一种性质的事情。甚至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尤其这里还是特区，如果有机会帮到“爱国侨胞”的话，那就是更深一层意义上的“政治正确”。
想通这些关节后蔡老头等人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很快下定决心这个忙必须得帮。不仅要帮，还要帮地漂亮。
那么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要如何才能帮得漂亮呢？
蔡老头表情严肃的对李华勇说道：
“小李，这件事情既然是你应承下来的，那我想你肯定考虑过了，你现在说说看，想要一个礼拜让厂房恢复原样，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大家先拟定一个初步方案，我马上向上级部门求援。”
对此李华勇早已胸有成竹：
“设备，我们不缺，这次虽然出了事，但安装公司的设备组合还是很完善，足够满足抢修需要。普通工人，我们其实也不缺，就算这个工地不够，但鹏城世贸那边已经在浇筑最后一层混凝土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调集大量人手。因此我们现在最缺的，其实就是顶级工人和高手啊。我建议我们求援的时候，主要就提这方面的要求。考虑到现场有很多钢构已经破坏变形，我们需要最好的钳工若干，最好的电焊工若干。”
雷建军在旁边追问一句：“这个“若干”是多少？”
李华勇再回头看了一下现场，心里估算一下：
“那这个就要看工人的水平了，如果有两个八级工坐镇的话，那根本就用不了多少工人，另外考虑到后面还需要吊装，我建议请一位经验丰富的起重指挥工到现场坐镇。”
蔡老头和老高老雷他们对视一眼，李华勇的意思大家听懂了，就是在求援的时候不要报具体人数，只要把工地出事的情况描述清楚，那么很多东西上级部门自己会考虑。
“我们现在就去打电话，另外小夏小夏….”
蔡老头对夏明焕吩咐道：“你组织一些工人清理一下现场，另外在清理的时候千万注意安全啊，有些实在清理不动的也不要勉强，等我们请到专家来现场指挥。”
夏明焕答应一声：“好的。”
蔡老头等人来到项目部办公室打电话，等这个求援电话一拨出，方方面面很快行动起来，甚至在整个粤省范围内都搅起一片风雨。
“哈哈原来是蔡总呀，您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对了鹏城世贸好像是今天封顶吧，祝贺你们….”
“对对，鹏城世贸是今天封顶，同喜同喜。不过李秘书长，我今天是想跟你汇报另外一件事，您知道我们华夏建总在蛇口还有另外一个项目，对对，就是这个林氏集装箱厂，现在出了这样一个事情，事情是这样的…..没办法呀，不是都说有困难找政府吗？我们现在也只能寻求组织帮忙了，为了按时完成抢修工作，我们这边需要…..”
在电话的那一头，当鹏城市委的李秘书长接完蔡老头电话，他同样没有任何犹豫：
“好的蔡总，我马上向领导汇报，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来自鹏城市委的求援电话来到了粤省省政府。
一个小时之后，粤省省工业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省局赵局长接过电话：“叶….叶副省长。”
老赵在电话里听叶副省长讲了足足有十多分钟。
“….喂喂，老赵，老赵你在听吗？老赵同志，我现在很严肃的告诉你，这件事情很重要，非常重要！林氏集团是知名的爱国港商，他们目前在国内的投资额度首屈一指，这其中的意义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因此我刚才交代的事情，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给我落实下去。”
赵局长定定神：“报告叶副省长，我在听，我刚才只是在想怎么落实您的指示。”
“怎么？有什么具体困难吗？”
“最好的钳工和电焊工都没问题，这个在羊城就有，比如在羊城钢铁厂，我马上可以组织人手赶往鹏城，只是这个起重指挥工，据我所知，我省最好的起重工并不在羊城。”
“那在什么地方？”
“在韶关，在粤北的韶关。”
电话那头叶副省长沉默一下：“马上派人去接，不，你马上电话通知那边，让那边接到电话后立刻动身启程。”
“是！”
体制的效率有时候真不是盖的，2个小时之后，位于珠江南岸的羊城钢铁厂，突然来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领导。又过了1个小时后，一支由10多个人组成的精悍“救援队伍”已经组成，大家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奔赴鹏城。
如果让李华勇看到这支队伍的话他一定会流口水啊，因为在这支队伍中，光是传说中的“八级工”就有好几个，就算最普通的成员，那也都是大工中的大工。
就在羊城的工人准备出发的同时，粤北韶关，某“三线工厂”，唐师傅在几位徒弟的簇拥下向厂办走去。唐师傅今年已经年逾花甲，他这次本来是来办理退休手续的。
“唐师傅，快，快….”
见到厂办主任这样一惊一乍的，唐师傅心里不乐意的，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唐师傅舍不得退休啊。
“快什么快，不就办个退休手续吗，催什么催？”
厂办主任先是一愣，很快知道老唐师傅误会了。都是多年同事，主任如何还能不知道唐师傅的心情。厂办主任呵呵一笑：
“唐师傅，您是来办退休手续的吧？那我告诉您，您今天就是求我办我也不给你办了。现在有这样一个事……”
厂办主任的抑扬顿挫让唐师傅的火没发出来，与此相反，听过主任的话后唐师傅两眼发光，仿佛一下年轻十岁。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老大老二，这次你们俩跟我一块去….”
就当各路人马纷纷奔赴鹏城的时候。又过了一个小时，事故所在地蛇口工业园区，甲方代表陆于泉终于赶回来了。
赶回来的老陆紧紧握着李华勇的手：
“谢谢，谢谢。”
第一零三章 土法上大梁
“陆总，现在还不是说谢谢的时候啊，您回来了正好，安装公司那边还要您去多协调，告诉他们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再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明白明白。”
老陆不是林蔚，李华勇相信他是真明白的。处理这样的事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至少要比正常施工复杂得多。尤其要在那么断时间抢修完毕，现在连一个完整的抢修方案都没法制定，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居中协调工作就显得异常重要。
而在这个工地，由于“华夏建总”和香江的“九龙建设”并不是“总包”和“分包”的关系，两家施工单位都是单独对甲方负责，在地位上是完全平等的。因此能做这个居中协调工作的其实也只有甲方。
这也是李华勇要求老陆赶回来的原因的，如果只有林蔚在的话，估计“九龙建设”那边她现在根本就指挥不动。
“烂仔蓝和刀疤翔他们没问题，我保证他们听话，只是时间只有一个星期的话，小李你看…..”
李华勇看得出老陆心里没底。要说没底的话，其实这个时候的李华勇心里也没底，毕竟这个年代的信息不够畅通，李华勇现在只知道求援的信息发出去了，但是能来些什么人？能来多少人？还有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够到达？这些信息李华勇暂时一概不知。
不过李华勇却显得要比老陆更有信心。这种信心是源自于对体制的了解。
国内的体制有个很有趣的特点，那就是越到关键时刻，越到危难时刻，大家好像就越不含糊，往往越是在这个时候反而能表现出非常高的效率。李华勇甚至认为，这与其说是体制的特点，倒不如说是咱们这个民族的特点。李华勇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不过上辈子跑遍过大半个地球的他，倒是真的认为在这一点上，咱们这个民族要比其他很多民族都要强。
“陆总，您就放心，我知道您以前也是在大陆待过的，相信您也知道组织的威力….”
毕竟现在掌握的信息不多，李华勇和老陆的交流也仅限于此。两人又简单商量几句后，开始分头行动。老陆现在主要是去做“烂仔蓝”和“刀疤翔”他们的工作，同时和蔡老头等人协调大家今后一个星期的行动。
而李华勇现在其实没什么事，因此他给自己找了一件事做，那就是趁这个时候看图纸，熟悉图纸，用最快的速度熟悉图纸。
这其实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了，李华勇这样做的目的，那也是为了今后的工作更好顺利开展，虽说之后的抢修工作那主要还是要看工人的，但图纸总是少不了的，有一位熟悉图纸的人在场，那情况总会好得多。
图纸并不是李华勇一个人在看，除了邓超群，蔡老头甚至还把李二愣子一起派来熟悉图纸。看图纸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尤其是这样的工业厂房，至于一般的结构图，建筑图，对于这3位来说当然都不算什么。这其中最麻烦的还是工艺图，也就是涉及到今后生产工艺方面的图纸，这对于不熟悉生产流程的人来说，看起来就有点头疼。
不是说大家看不懂，只是想在短时间内熟悉整个流程，并且记住全部重点，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邓超群和李二愣子，这已经算是“华夏建总”在鹏城地区非常优秀的工程师，他们两位加上李华勇，即便是他们3位在看图纸，也从吃过晚饭后看到半夜，才大致理清了头绪。
看着李华勇在笔记本上划出的重点，李二愣子大拇指一翘：
“高！都说墩子你看图纸厉害，江湖人称活图纸，我以前还不信，现在终于服了。”
李华勇一笑：“图纸终归只是图纸，真正做事还是要靠工人啊，对了我们请来帮忙的工人到了吗？”
旁边的邓超群接口道：“我刚才听外面挺热闹，应该是来了一些人吧，不过我们都在看图纸，具体情况就不是很清楚，看明天吧。”
李华勇叹道：“是啊，看明天吧。”
一夜无话。
到了第2天一大早，随着韶关的唐师傅赶到，看着面前这些个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尤其看到很多高手已经开始干活，比如羊城过来的那些技工，他们已经开始进行破损钢构的修复工作。
如果说头天李华勇还没什么底气，那么到了现在，他已经是底气十足。
而在这其中，最让李华勇感兴趣的就是韶关来的唐师傅。他了解这老头是一位起重指挥工。李华勇非常清楚，这次抢修成败与否，倒是有一大半要系在这老头身上。
老头也很有意思，考虑到他一大早刚赶到，别人劝他先休息一下，他说不用，他已经在车上睡过了，简单收拾一番后，他就带着两个徒弟模样的人在出事地点晃悠。在抢修工作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没老头什么事的，他的作用，主要是在所有构件修复完以后的重新安装阶段。
而老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到了现场后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尤其对现场那两台大吊车非常关注，逮住“九龙建设”的人问个不停。
而李华勇一直像小跟班一样跟在老头后面。
“可惜啊！”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当老头在现场转了n圈，再次转到那两台大吊车面前的时候，他发出这样一声叹息，把李华勇吓了一跳：
“唐，唐师傅，什么地方可惜了？”
唐师傅看了李华勇一眼，其实在整个一上午，老头一直对李华勇爱理不理，现在可能是良心发现，也可能是对李华勇这个小跟班的诚意打动，他终于肯和李华勇说话了：
“我是看这么好的设备，可惜在今后几天用处不大，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啊”
“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唐师傅您等会，这个吊装，不是主要就靠吊车吗？您怎么说….”
“可是现在不是正常吊装，是修复，这个修复就和正常吊装不同啊，小伙子，我们其他也不说，就看这个施工现场，你认为这样两台大家伙，到时候能正常展开吗？”
李华勇虽然是资深工程师，但也不是什么都懂的。不过听老头讲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李华勇有点急了：
“连吊车都不能用，那，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当然是土办法。”
“土，土办法？”
也许是被李华勇憨厚老实的外貌迷惑了，老头突然冲李华勇一笑：
“小伙子，农村盖房子时上大梁你见过吧？现在能采用的办法，也就和土法上大梁差不多。走，现在你带我去见你们的领导，我要把我的修复方案汇报一下，顺带有些必要的工具也要提前准备。”
“土，土法上大梁？”
这一刻李华勇心里有点发苦，这一刻李华勇甚至对体制都产生深深怀疑，心说这也太官僚主义了吧？这帮官老爷们怎么派来这么一个不靠谱老头？难道大家认为他技术好，就是因为他的一把年龄？这样一个现代化厂房，他居然跟自己说什么土法上大梁…..
李华勇心里发苦归心里发苦，不过面前这位毕竟是请来的专家和客人呀，他的话还是要听。因此李华勇耷拉着脑袋，领着他向设在业主办公区的“临时抢修指挥部”走去。
唐老头倒没在意李华勇的态度，他昂首阔步走在最前。倒是他两位徒弟对李华勇的神态看不下去了，其中看着年长的一位笑着对李华勇说道：
“小兄弟，你是认为我师傅的说法不靠谱是吧？”
“没有没有。”李华勇赶忙假撇清，假撇清之后李华勇又忍不住问道：
“这位师傅，难道您觉得….这种方法靠谱？”
“那是当然！”这位唐老头的徒弟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位小兄弟，人民大会堂你知道吧？”
李华勇心说这师傅不靠谱，看来这徒弟也不靠谱，作为中国人，还能有谁会不知道人民大会堂的吗？
等会！这时候的李华勇突然灵光一闪，作为建筑人，他突然想起“人民大会堂”这栋建筑在中国建筑史上的意义。
人民大会堂的单体面积十多万平米，30多米高，那可是要比这个厂房大多了，也高多了。而且人民大会堂采用的也是钢屋架。更重要的是，当时人民大会堂采用的施工方法…..
李华勇果然听到一个让他精神抖擞的声音：
“人民大会堂的钢结构安装，就是我师傅指挥的。”
第一零四章 神奇的哨子
第二天，也就是发生事故后的第三天，抢修工作终于全面启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头一天主要是进行现场清理工作，为了清理这个出事的厂房，“华夏建总”调集了大量人手，再加上请来的师傅们的帮忙，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那些损坏的钢构总算是清理完毕。
清理工作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重点和难点，那还是后面的厂房修复工作。而到了这个阶段，来自韶关的唐师傅就发挥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由于知道这个岗位的重要性，“起重指挥”这个岗位，其实就是整个现场的指挥官啊。因此在今后几天，李华勇一直很自觉的充当唐老头的小跟班，而当了几天小跟班的“刘副总工”，他也终于见识了顶级工人的厉害，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土法上大梁”。
“小兄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啊？”
这是在第一天工作结束以后，唐师傅其中一位徒弟这样笑着问李华勇。由于一整天都待在一块，李华勇已经和唐老头师徒三人算是混得很熟。
李华勇大拇指一翘：“厉害厉害，尤其唐师傅那哨子，真是绝了。”
听了李华勇这话，唐老头师徒3人哈哈大笑。
“起重指挥工”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工种，李华勇认为其最特殊之处，就是他们在工作中使用的工具，那就是一个哨子。像很多运动场上，比如足球裁判篮球裁判使用的那种哨子。
李华勇一直觉得这事很有点神奇，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哨子啊。
比如今天的抢修吧，今天应该算是第一天正式修复，当现场那些杂物清理完后，今天主要进行的是整个厂房的校正工作。
由于在发生坍塌的时候，除了那些倒塌的构件之外，整个厂房很多梁柱其实也被带歪，因此把这部分梁柱校正一遍是很有必要的，否则后面的工作根本无法展开。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工序，李华勇甚至认为这是整个抢修工作中最难的一道工序。先不说这样的整体校正本来就比单独吊装要难得多，更重要是因为场地限制，很多大型施工设备都施展不开啊。正如唐师傅自己所说，“九龙建设”那两台大吊车，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地。工人们使用的器械，也都是像“葫芦吊”这一类的土家伙。
因此在刚开始这项工作的时候，说实话李华勇心里是打鼓的，但是当唐师傅开始出手，他那神奇的哨子开始响起。李华勇所有的担心很快烟消云散。
唐师傅的哨子吹得那叫一个好听，那叫一个抑扬顿挫。一直在他旁边当跟班的李华勇就怎么都听不明白，老头那些长短结合的哨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李华勇没听懂没关系，那些来参加抢修的工人却像是个个都听懂了。这些工人，有“九龙建设”的工人，有李华勇手底下的工人，也有“鹏城世贸”那边赶过来帮忙的工人。这些工人的工种不一样，素质不一样，更重要是之前很多人彼此都不认识，从来没有在一起共事过。
但是在唐师傅的哨声指挥下，这样一些人却很奇妙的形成一股合力，当老头的哨声响起，好像个个都知道怎么样劲往一处使……
觉得神奇的并非只有李华勇一个人，比李华勇感触更深的其实还是“九龙建设”的“烂仔蓝”和“刀疤翔”他们。毕竟他们主要就是做安装的，“葫芦吊”之类的东西也需要经常用，因此对唐师傅的本事感触更深。
“厉害！厉害！高手！高手！”
在大家一起共事这几天，李华勇不止一次听到“烂仔蓝”或者“刀疤翔”说出这样的话。
也正是因为有唐师傅这样的高手存在，当然还有其他高手，整个抢修工作进展得异常顺利。
其他请来的钳工和电焊工，他们主要是做破损钢构的修复工作，而这些人同样是出手不凡。有一些破损十分严重的构件，最开始很多人认为只能够更换，这如果要更换那就麻烦了----现场如果有同类型的构件还好说，这如果没有的话，要知道这个项目的钢构都是从日本进口的，找不到替代品的话，那很容易就延误工期。
但请来的这些师傅们并没有让大家担心的事情出现，无论损坏多严重的构件，到了这些高手手中，很快一件件都恢复原样。
不能说和之前一模一样吧，但至少修复后的构件并不影响使用。毕竟这种类型的厂房在整体上的要求并不算高，不属于那种要求特别高的重工业厂房，也不是那种高科技厂房。说实话这也是当初李华勇能在林蔚面前表现得信心十足，他认为能在一星期完成整个修复工作的原因之一。
事情没有出乎李华勇的预料，如果说在之前，李华勇是根据经验推断出来的信心，那么和唐师傅等人接触以后，一天！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李华勇更加信心十足，他的信心变得实实在在。
整个抢修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那间发生坍塌的厂房也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发生着改变，整个现场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当时间来到第六天的时候，当最后一根经过修复后的钢梁完成安装，以蔡老头和老陆带头，整个施工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
老陆第一时间蹿到唐师傅面前，紧紧握住老唐的手：
“辛苦了，辛苦了。”
唐师傅用手指指自己的喉咙，对老陆点头示意，并没有开口说话。
众人对此表示理解，由于连续吹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哨子，唐师傅的喉咙早已沙哑，这时连说话都有点困难。
对于众人的恭维和热情，唐老头倒也没有其他特别反应，他反倒第一时间拍拍站在身边李华勇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小伙子，很不错。”
“是的是的，小李的确不错….”老陆还是很有眼色，他顺着唐师傅的语气说道：
“如果说您是这次抢修的第一功臣，那么小李就称得上是第二功臣。走走，唐师傅，咱们先去休息一会，我已经在外面摆好了酒，等会让我敬您一杯。对了还有小李，等会一起过来呀。”
李华勇苦笑着对老陆说道：“休息肯定是要休息的，但让我喝酒恐怕就不行了。”
李华勇用手指指脑袋：“我现在呀，就只想去睡一觉。”
说完这句话后，李华勇还真的和众人告辞，一个人独自离开。
没有人阻挡李华勇，因为李华勇这几天的辛苦，是谁都看在眼里。
看着李华勇离去的背影，唐师傅再次用沙哑的声音感慨一句：
“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啊，大家说我是第一功臣，说实话我觉得心中有愧，我认为这位小伙子才是第一功臣啊，这简直就是一位活图纸嘛，正因为有他在我身边，这次抢修才能这么顺利。”
李华勇跑回工棚睡觉去了，这几天用脑过度，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补一觉。
只可惜这个觉他没睡好，刚躺下没多久，他就被一个声音吵醒。李华勇正想发火的时候，迷迷糊糊看清来人，他的火却发不出来。
“醒来，醒来，你这个大懒虫。”
来的人却是林蔚，她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第一零五章 最佳感谢方式
看着站在自己床头笑靥如花的林蔚，依然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李华勇埋怨道：
“喂喂，我说林大小姐，你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私闯民宅不说，你这样搅人清梦，这是很不道德的知不知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对于李华勇的埋怨林蔚无动于衷，她依然在那里傻乐。李华勇见状也没有办法，他一边起身一边继续问道：
“咦？不是说好明天过来的吗，怎么今天就跑回来了？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不赶紧和你泉叔一起去谢谢人家，哪怕是去敬杯酒也好。你这人也真是的，我发现你这人不仅不道德，而且还很没礼貌呀。”
今天是出事后的第六天，也就说整个抢修工作，其实是比原计划提前了整整一天全部完成。在这些天里，林蔚受到的煎熬那当然是完全可以想象的。虽然她也一直有和老陆联系，老陆也一直告诉她整个抢修工作进展顺利，应该不会耽误客户来大陆考察的事，但她那颗心始终放不下来。
到了今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好在鹏城和香江也就近在咫尺，等林蔚临时起注意赶回工地，当她看到那个完好如初的厂房，在那一刻林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她想看到李华勇，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李华勇。
于是就这样，林蔚出现在李华勇居住的工棚。
林蔚继续笑，对于李华勇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她早就产生免疫能力：
“怎么感谢别人是泉叔的事，阿勇，我只想感谢你，我今天就是专门来谢谢你的。”
虽然林蔚的声音听起来貌似很真诚，但李华勇依然哭笑不得：
“有你这样感谢人的吗，而且你看看你，说感谢人居然就空手来，这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
“那你要我怎么感谢你？”
看着显得很开心的林蔚，李华勇其实心情也不错，因此他继续和林蔚开玩笑，李华勇把脸一坂，做义正辞严状：
“都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这人？除了以身相许，我不接受其他任何形式的感谢。”
按李华勇的本意，他说这话其实也就想逗逗林蔚，看看她脸红害羞模样。只可惜李华勇失算了，现在的林总监，她的脸皮可比以前不知道厚了多少倍。
听了李华勇的话，林蔚不仅没脸红，她反而昂首，挺胸，保持着笑盈盈的笑容，甚至又向床头靠近一步：
“行啊，那我现在就来感谢你，就不知道某人敢不敢呢？”
“喂喂喂，你别过来别过来….”
林蔚的反应显然出乎李华勇的预料，因为出乎预料，李华勇自然显得有点手忙脚乱，见到李华勇手忙脚乱，林蔚自然就更加高兴，她就像打了打胜仗一样高兴。
高兴时候的林蔚还是很妩媚的，她很妩媚的瞪了李华勇一眼：
“德性！”
这回轮到李华勇有点挂不住了：
“哼哼，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李华勇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工棚里显然是待不下去了：“好吧好吧，既然睡觉已经睡不成了，那就干脆去敬人家一杯酒吧，我可不能像某些人那样没礼貌…喂喂，水生你们几个家伙在那鬼鬼祟祟做什么。”
外面传来一阵逃跑的脚步声，要说虽然是同处一个工地吧，林蔚可是第一次光临这个民工居住的工棚，因此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十分正常。
“没有，墩子叔，我们，我们洗衣服呢….”
李水生的声音越飘越远，逃跑时他居然还不忘找个借口，让李华勇哭笑不得。
而林蔚却被李水生的称呼吸引：“叔？刚才那个人，他叫你叔？”
李华勇心里得意，他横了林蔚一眼：“那是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呢？所以林莲花同学我警告你，你刚才那个动作实在是十分危险，嗯，非常危险。”
林莲花同学依然满脸堆笑，摆出一副对李华勇口中“危险动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过她显然也不愿意继续这方面的话题：
“快点啦快点啦，你这个狗窝，臭也臭死了，我是一分钟也不愿意继续待下去。”
两人出门，李华勇却还想扳回一局：
“林总监我看这样，你不是说想感谢我吗？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可能要求太高你办不到，咱们就换个要求低点的，正好我那大侄子刚提醒我，为了这次抢修，我还积压下一大堆脏衣服没洗呢，我看你就帮我洗一次衣服，就当做这次你对我的感谢，你认为这个条件怎么样啊？”
林蔚脸上依然挂着笑，当李华勇偷偷看向她的时候，这次终于换来一个白眼：
“想得美。”
两人出了厂区，来到老陆“摆酒”的地方。
“咦！唐师傅他们人呢？”
李华勇回去休息到现在也就耽搁了不到两个小时，却发现来帮忙的高手们早就不见身影，不仅是他们，蔡老头和老高也不在，据说是送他们去了，“华夏建总”的高层只剩下雷建军一个人在那应酬。
“就吃了一口便饭，连酒都不愿多喝一口，就一个个坚决告辞了。”陆于泉苦笑道：“真是让人过意不去啊。”
李华勇点点头，这的确是体制的一贯做派。对于唐师傅他们来说，到这来帮忙那就算是一个“政治任务”了，既然是政治任务，那就必须讲究政治纪律和达成一定的政治目的。
“政治纪律”什么的先不去说它，那么什么是“政治目的”？让老陆这种人“心里过意不去”，那当然就是体制最想达到的政治目的。因此唐师傅他们以一种很高的姿态告别，这简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组织上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当李华勇和林蔚入席以后，这一桌也就是雷建军夏明焕以及安装公司的“烂仔蓝”和“刀疤翔”等人。由于大家都在一个项目上共事，尤其通过这次合作以后，大家彼此之间熟悉不少，也亲密不少。
在酒桌上，大家最主要的话题自然是刚刚结束的这次抢修。要不李华勇为什么会觉得“组织上”的目的达到了呢？因为除了老陆表示“过意不去”，安装公司的两位同样频繁的表示“过意不去”，“烂仔蓝”和“刀疤翔”他们两位，在酒桌上频频向李华勇和雷建军等人举杯，没口子的说着感谢的话。
“虽说人家不在乎咱们的感谢，但是不表示一下的话，这心里总觉过意不去啊。”
当听到老陆第n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被灌了不少酒的李华勇有点不耐烦了，他笑着对老陆举杯：
“陆总，你既然那么想“表示一下”，那就表示一下呗。”
“对对，是该表示一下表示一下….”旁边的“烂仔蓝”和“刀疤翔”连连附和。
接下来几位香江人还真在酒桌上讨论起“表示一下”的问题，连林蔚也参与其中，毕竟这件事算是她惹出来的呀，因此她的态度非常积极，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别人大声很多。
大陆的几位都在作壁上观。
一来这事只是这些香江人的事，和大家无关，大家不好掺合。二来大家想掺合也掺合不了啊，这些香江人自己说起话来，都是满口子粤语，雷建军他们根本就听不懂。
李华勇倒是都听懂了，所以他在旁边嘿嘿只乐。
李华勇的笑被老陆看到了，老陆笑着对李华勇说道：
“小李笑什么？怎么？难道你不认可我们林总监提出来的感谢方案？我倒是觉得林总监的表示方案很不错哟。”
李华勇噗嗤一笑，他横了林蔚一眼，一语双关说道：“她懂什么最佳感谢方式？”
这话别人没听懂，但林蔚当然是听懂了。林莲花同学脸一红，恶狠狠盯着李华勇：
“那我们就听听李大工的高见了，你认为我们应该怎样表示？”
李华勇摇摇头：
“你们是不懂啊，我告诉你们吧，在大陆碰到这种事情，只有一种最佳感谢方式，甚至有且只有这一种方式。”
“哦？什么方式？”
“这种方式就是：送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