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蓄而后发】
一阵风吹过，骤然将众人的热情吹涨。
在西陵院里筑基境的修行者可以说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越往上人越少。
而按照寻常人的修行速度，筑基境进入御空镜需要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所以许多人都会在筑基境修为稳固下来后，选择入朝为官，或是进入三司，或是入伍从军，少数人会选择文职。
人群里熙熙攘攘，毛飞白一阵苦笑，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彻底被伤害到了。
这半年的时间，他在前几日才刚刚迈入脱凡境九阶，可以说是新生弟子里修为最高的一人。
但跟这个变态比，真是愧对天才二字。
不过这段时间里，他倒是将凌空步练得有模有样，所以如今也是被称作脱凡境第一人。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
“白师弟，机会难得，何不一试？”说话的人看模样像是二十三四岁，从身穿的衣袍能看得出来，家中较为富裕。
“何师兄，我如今已经筑基境二阶了，应该不算是初入吧？”白师弟有些犹豫地说道。
何师兄顿时笑了出来：“你啊，那就是小看司首大人了，大人可是从藏剑阁剑葬里带着剑出来的人，在脱凡境时亦能越阶而战。”
白鸿飞咬了咬牙，他抬起头来看着台上那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两人如今修为相近，但地位悬殊，这个年轻人所做的许多事，他都觉得十分佩服，甚至在平日里聊天，也是对莫沉赞口不绝。
所以他迈入筑基境后，内心就开始思索着，一定要进入神天司。
莫沉站在台上，他缓缓地将自己那柄用布条缠绕的剑给“释放”出来，剑还是这柄剑，模样没有变，气息没有变。
他仍然无法剑灵沟通，但已经与这柄剑的气息相容，如此一来，自己的灵气就不会被削减。
也就是说莫沉拿着古铜剑，虽然不会变得更强，但也不至于真气被削减，与拿着一柄普通的剑相差不远。
众人都把视线投入古铜剑中，几位长老也是对视一眼。
他们自然知道半年前，汪院长忽然来到比武场，然后带着莫沉离去，很大的缘故是因为这柄剑。
哪怕他们到了涅槃境，眼力以及神识感知，也无法隔空窥视这柄剑的底细。
实际上，这柄剑就没有什么底细，因为剑灵根本没有露头。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飘上了比武台。
上台的正是刚才犹豫不决的白鸿飞，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绝不能错过。
莫沉的神识瞬间洞察对方的天机，然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出身：白鸿飞，二十四周岁，河阳白家人，乃是白家少公子，家财万贯……】
【经历：十四岁与家人争吵，独自前往长陵，足足历经三年才抵达长陵，在十八岁时进入西陵院修行……】
【修为：筑基境二阶，天赋中等，毅力上佳……】
【未来：二十五岁进入神天司，在抵御藏剑阁心魔入侵人世时立下大功，为救一名老百姓导致断了右臂……】
莫沉眉梢微微抬起，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这是一个为了救而百姓断臂的人。
他虽然无法猜测当时是什么情景，但也觉得欣赏。
并且这是神天司的人，那就是自己的部下，所以莫沉在打量这个人的时候，眼神稍微有一些变化。
白鸿飞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开口道：“在下白鸿飞，筑基境二阶的修为，请指教！”
莫沉缓缓举起了那柄古铜剑，整个人的气息都是收敛下去的，甚至会让人以为他没有调动真气。
实际上，这是莫沉故意为之，他使用了归息决让自己的气息收敛，只有出招的时候才会暴露出来。
莫沉的脚步一步步往前走了，看似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却暗中调动着体内的真气。
白鸿飞用力地皱起眉头，然后猛然挥出一剑：“白虹贯日！”
他修得灵虚剑法，剑法的特点是杀伤力较强，并且擅长以一敌多，这一招白虹贯日几乎封死了莫沉的所有退路。
实际上这并非故意为之，而是这一招本来就是能同时攻击多人。
这一刻树上的枯叶被一阵风吹落，旋即，被剑气割成两半。
正所谓刀剑无眼，所以比拼自然会出现伤亡，白鸿飞虽然对莫沉十分尊敬，但也正因如此，所以他出手几乎没有留情。
在比武场留情面，那就是对对手的侮辱，这是他一贯以来的想法。
底下的人屏住了呼吸，铿的一声巨响！
庞大的真气冲击，将比武台上的落叶全部吹走，灰尘也是被吹落了下来，站在比武台附近的人，顿时侧着头避免灰尘入鼻。
此刻白鸿飞的剑刺在了莫沉的剑脊身上，而莫沉一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则是压在剑刃附近的剑身上。
这一剑横档看似简单，但莫沉的背后却是湿透了，他身上的衣裳也是被剑气切碎了，许多裂痕，甚至渗出血来。
众人都以为莫沉落入了下风，就连树梢出的那片枝叶也是沙沙作响。
只有绝少部分人注意到，莫沉的气息竟然仍然没有露出来，也就是刚才那一剑他根本没有全力去抵挡。
真气在蓄力，这也是汪明教莫沉的三招之一，蓄而后发，这也是最简单最直接的第一招。
当时刺客追杀莫沉到了西陵院的大门，情急之中莫沉一剑劈开了大门，这才遇到了迈入长生的汪明，汪明操纵着莫沉的身体，最后反杀刺客。
由始至终，调动的都是莫沉自身的真气，这就是真气蓄力的可怕，哪怕是以莫沉的真气磅礴程度，是同等境界的三倍。
但也仅仅只能挥出两剑，足以见得每一剑的杀伤力有多强。
莫沉自己自然没办法将真气凝聚到这种程度，但他试过用着这办法，一共能够挥出五剑，五剑后将会力竭倒下。
稍微换算，一剑要耗费寻常筑基境一阶修行者的六成真气。
这是什么概念？
一剑抽空身体的六成真气？
大抵就是气息在爆发的时候，白鸿飞脸色都变了，甚至远在外头的几名长老都露出经惊骇之色。
莫沉的气息在一瞬间爆了出来，然后扭动着身体，将剑抽出来，这一刻剑气惊人的可怕！
剑气如飓风朝着白鸿飞扑了过去，他满脸震惊，仿佛眼前跟他比拼切磋的根本不是一个初入筑基境的人，而是一个筑基境巅峰的强者，一剑就让他心生退意！
白鸿飞的眼底如枫叶般血红，死死咬着牙想要退开，但是来不及了。
莫沉很少那么认真的出剑，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并且将真气疯狂地聚集在手上，韬光养晦，锋芒不露。
此刻锋芒全出，便是铺天盖地的剑意席卷而来。
白鸿飞面如死色，他想要抵抗这一剑，但是发现自己根本生不出任何的勇气去抵挡，因为一定挡不住。
他甚至怀疑哪怕自己的修为再高一阶，甚至两阶，也很难挡住这一剑。
一股绝望的气息涌入他的脑海里，剑光马上就要到了。
千钧之际，一道身影如雷般闪入比武台，挡在了白鸿飞的身前！
只见白长老用手一拨，竟然将那道剑光给拍至地底的方向。
剑光凌冽而至，吓得周围的弟子连忙闪避开来。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底下，那到剑光被拍飞在比武台的底下，轰然炸飞出一个深坑，无数稀碎泥土飞溅而起。
这一刻天空是蔚蓝的，整个比武场鸦雀无声，静得只有泥土碎屑落地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学院初步构思】
比武场底下，哑然无声，所有人都面露惊骇地望着拿着古铜剑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初入筑基境？
众人惊骇的主要原因，还是大家对莫沉实力的认知，仍然停留在他脱凡境四阶的时候。
如今猛然一个剧烈的反差，让人为之震惊。
关键是场下的修行者，自身修为也都是筑基境五阶以下，所以对于这一剑的感觉特别的深刻。
自己能不能挥得出来？
如果说莫沉的修为到达了筑基境中阶，他们是不信的，因为根本不可能。
所以莫沉所言的初入筑基境应该是真的，但在当前境界就能挥出如此恐怖的剑光，简直太过吓人。
莫沉在众人心里头的地位，也是猛然太高了几个台阶。
在这之前，众人佩服是因为他的魄力能力，收复边境筹备私塾，但如今连修行的天赋，也是超人一等，甚至让人连妒忌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差距太大了，实在差太多了。
恐怕只有几位长老明白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人能够越阶而战，凭借的是对剑法的超然理解，或者修行功法极为强大，又或者手持神兵利器。
苏颜能够在同阶无敌，正是因为他在前面这三个方面都走得比别人远，都有优势。
恐怕这样的人，如今又要多了一个！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由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感知到那柄灵剑的存在，似乎那仅仅只是一柄普通到极点的剑。
也就是说在这一战，莫沉完全是凭借自身的能力，让众人为之惊叹的。
如果还能配上神兵利器，恐怕比其高出三四阶的修行者，也不敢贸然出手。
陶长老与白长老对视一眼，两人眼神都是极其复杂，因为这个年轻人起初是有机会进入西陵院的。
最后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虽然如今被院长收为弟子，也算是西陵院的弟子，但感觉总是落下了不好的印象。
再且整个长陵都知道，莫沉曾被西陵院拒之门外，那个时候有多少人笑话这个年轻人，如今他们就有多后悔。
在众人的注视下，莫沉拍了拍被稀碎剑气切碎地衣裳，然后弯下身子用布条慢慢把那柄剑给重新裹上。
哪怕是刚才骇人的真气，也根本没办法渗入这柄剑，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跟剑灵沟通。
他稍微琢磨了一下，恐怕自己的修为要到达御空境，才有机会唤醒剑灵。
白鸿飞面色发青，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震撼，开口道：“我输了！”
这才切磋总算是落幕了。
今日的结果恐怕将会传遍整个大疆，成为莫沉在修行之境崭露头角的起点。
大抵过了片刻，莫沉与两位长说笑道：“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我想要跟长老商量，希望所有长老都能在场。”
两位长老皱起眉头，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道：“不知是关于哪方面的事情？”
莫沉稍作思索，笑道：“学院的未来。”
两名长老顿时眼睛一亮，如今西陵院日渐衰落，而这个年轻人想法很多，指不定还真的有机会改变如今的状况。
……
来到了西陵院招待客人的庭院里，此处有一个比较宽广的院子，可以相互比试切磋。
如今六名长老都聚集在此处。
分别是邱明钟，白东辰，陶子珍，严涛，刘仲城，程郭。
弟子给诸位长老倒上茶，莫沉也坐落在其中。
“莫大人，如今人也来齐了，不放一说。”邱长老颇有兴致地开口道。
如果莫沉仅仅是汪院长的弟子，这样的身份不足以让长老聚在一起谈论大事，但如果是以神天司司首的身份，却不一样。
莫沉来的时候已经整理过思绪，如今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道：“各位长老应该都知道，整个大疆筹建私塾的好处有两点。”
几位长老都没有说话，这筹建私塾，第一个优点自然是可以让许多百姓识字。
莫沉继续说道：“恐怕不出五年，大疆年轻一代，识字的人数将会大大增加，并且我们将打通经脉之法公开，必然会徒增许多想要修行的人。”
长老们开始意识到，恐怕这就是莫沉要找他们商量的主要原因。
“有天赋之人虽少，但若是人群数量增多，必然也会诞生许多能够修行之人。”白长老笑着捋了捋胡子。
“难不成，大人是希望我们西陵院扩大招生？”严长老皱起眉头道：“如果是如此，我绝不同意。”
几名长老也是点了点头，在他们看来西陵院必须是超然的地位，如果扩大招生，反倒是降低了档次。
莫沉又是笑着抿了一口茶，开口道：“非也！”
长老门眼睛一瞪，相互看了一眼，问道：“那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不仅仅不需要扩大招生，甚至可以减少招生，西陵院应当要天赋极佳，甚至要当得上天才知名，才能进入。”莫沉眼底带笑地说道。
哗啦一下子，好几人眼瞳徒然放大，这种事情他们当长老肯定想，但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
但哪来那么多天赋秉异的弟子，这根本行不通。
就在长老们一脸疑惑地时候，莫沉说出了自己的机会，他笑道：“如今民间私塾已经办了起来，我准备再开办一些修行学院。”
此话一出，顿时好几人脸色大变，修行学院？
要多办修行学院？
“这……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莫大人的意思？”白长老顿时严肃起来，这种事情影响甚大。
莫沉抬起手来，示意大家别急，先听自己说完。
“安排是这样安排的，修行学院多办五所，分别坐落于除了长陵之外，规模较大，经济较为繁荣的城池。”
“这五所学院的，不归于朝廷管，却归西陵院管！”
白长老眼睛一瞪，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归西陵院管？
严长老也是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莫沉笑着说道：“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诸位长老太过操心，因为其实所谓的管，只是在国难当头，或者特殊时期有调动修行者的能力，其余大小事项，自然是由每个学院的院长来负责。”
陶长老忍不住问道：“五所修行学院，恐怕许多上百名御空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凑出来，这上百人从哪来？”
陶长老这一说，大家才想起来，实际上修行学院早就说要办了！
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被推迟，如今也是不了了之，最关键的是根本拿不出那么多修为高深的修行者。
莫沉眉梢微微抬起，也没有直接回答陶长老的问题，他说道：“这五间修行学院的招生要求，那就是必须能够修行，有修行的根骨，大抵人数在一千人前后。”
哗啦一下子，几位长老都张大嘴巴，一千人？
如今西陵院也就是几百人，要是多增加五间修行学院，那岂不是多了五千修行者？
那是何等的可怕！
“这……”白长老愕然出声，却没等他开口，莫沉继续说道：“一千名弟子，只是筹建时预估所需要容纳的人数，自然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增减。”
“我要说的是，西陵院往后招生的要求，就必须天赋极佳，上等资质，所有进入有学院的人都一定能够迈入御空镜，甚至优秀者涅槃境，妖孽者长生。”
莫沉这话一出，整个大厅里死一片的寂静，这个目标是在是有些太大，他们想都未曾想过。
“这，这莫不成，大人的意思是，日后西陵院招生人数减少，但必定要是人中龙凤？”陶长老倒吸了一口气说道。
莫沉笑着点头：“正是如此，而且西陵院除了对外招生之外，弟子的来源主要还是这五间修行学院。”
轰隆一声！
像是一道雷劈在了几位长老的脑门上，在其他学院招收弟子？
我的天！
这也行？
莫沉笑着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所以说，这五间学院跟西陵院的关系，是上下级。”
“我的初步构思是这样的，我们西陵院每年招生弟子人数为二十人以内，其中五个名额掌控在西陵院手里，其余十五人，分别在五间修行学院里，挑选天赋最高的三人。”
邱长老猛然一喜地问道：“也就是说，其余的学院弟子，天赋最高的三人才能进入西陵院？”
“没错！”莫沉淡然自若地笑道：“所以日后西陵院的弟子必定是天赋秉异的天才。”
众人一副很是惊喜的模样，看了一眼白长老，又看了一眼莫沉。
这听起来日后的西陵院必定地位极其高，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自然是有着巨大的诱惑。
“当然，如此一来西陵院就必须具备足够的吸引力，否则每间学院前三的弟子，又有何种理由要进入西陵院呢？”莫沉笑着反问一句。
几位长老也是同时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要和其他的学院形成上下级的关系，那西陵院就必须超脱于世俗，有超然独立的地位。
莫沉抬起手来，板着手指头说道：“所以这一点，我也想好了，首先这五间修行学院不属于朝廷，所以出来的弟子没办法入朝为官。”
长老们顿时一愣，说的没错，这里面就有吸引力了。
莫沉板下第一个手指头，笑道：“所以，想要入朝为官，或者谋求更大的舞台的人，必定要进入西陵院。”
“第二个就是进入西陵院，将有机会得到诸位长老的精心指导，”莫沉扫了一眼众人笑道：“如果都是天赋秉异的弟子，恐怕在长老们也愿意多费些心思吧！”
众人纷纷点头，那必定的事！
能栽培一个天下闻名的弟子出来，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莫沉继续扳下第三个手指头，说道：“第三点，在这种全是天赋秉异的天才学院，他们结识的人物，日后都是影响力极大的人，或许是领兵十万的大将军，或许是修为顶尖的修行者。”
“人脉，只要进入西陵院，他们认识的人全都是顶尖的天才。”
白长老眼睛一亮，恐怕极少人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细思极恐。
人脉极其重要，如果真的如这个年轻人所言，日后西陵院出去的弟子就不仅仅是六品官员了。
而是三品，二品，甚至一品。
很可能权倾天下的大官，闻名天下的大将军，全都是他们认识的人。
而他们只要进入了西陵院，就能够结识这些未来的大疆顶梁柱，甚至自己也将会成为被人敬仰的存在。
空气忽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在思索这件事。
莫沉风轻云淡地喝着茶，他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说服这些长老，再不济可以让朝中的将军亲自到西陵院里讲解经典战役，如此优越的条件，其他的学院根本比不上。
一阵风缓缓吹过，庭院处的树梢一晃一晃……
第一百六十五章 【疯瘟病】
天色缓缓暗了下来，西陵院门口的那棵榕树下有人走过。
莫沉坐上了马车，他看得出几位长老虽然动心了，但也不敢一口答应下来，看到还得等一段时间。
莫沉也不是十分着急，他如今能够窥视御空境修行者的天机，心里也是比较有底气。
“走吧，回家！”
“吁！”
车夫拉着马绳然后掉头，朝着一条小巷的方向走去。
莫沉心里却是暗暗庆幸，若非自己无时无刻都在修行，恐怕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能把他拖垮。
想起刚才在西陵院切磋的时候，周围弟子羡慕的眼神，他一阵感慨。
在很多事情他都觉得理所当然，比方说筹建私塾，甚至在边境行军打仗。
因为自己的眼光和见识，都超出了这个时代。
但在修行上的成就，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看来这拜师长生境的修行者，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汪明只是随意指点几招，也能让世人惊叹不已
飞山剑诀讲究的是快，而莫沉却是玩出了花样。
他的剑不算快，而是出剑前一直隐匿自己的气息，所以在出剑的瞬间才会显得快，让人来不及准备。
这就是他对快的另一种理解，同样能让人难以防备！
马车缓缓前行，很快就来到了他的屋子前。
莫沉下车后，便独自进门，他的神识习惯性地扫荡一圈，确认屋子里的情况，这才往里面走。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高度警惕形成的习惯，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这一进屋子，整个长陵上上下下都沸腾起来了。
因为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南边传来了紧急的军情，那就是得病后的尸体竟然还能传播瘟疫，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
凌霄殿内，众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陛下，微臣建议，整个大疆悬赏能够医治瘟疫的大夫，如若研究出方子，可奖赏千两黄金。”
这千两黄金那可就等同于万两白银，甚至更高的价值。
张鸿天眉头皱起，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虽然百姓都在传言，这是天灾人祸，但他总觉事有蹊跷，这些活下来的人不像是得了病，更像是欲望被无相放大了。
为了女人，钱财，权力，这些人可以不折手段。
让他觉得荒唐的是，那名出十五万银子想要买官的人，竟然就是疯瘟病的感染者。
“刑部侍郎，黄宜民可在？”张鸿天缓缓开口道。
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臣黄宜民。”
张鸿天吩咐道：“那名感染者必须妥善安置，先让朝内的御医尝试研究药方，这件事你来负责，其余所有事情，都先放在一边。”
“是，臣必定配合御医先将瘟疫之事解决。”黄宜民应声点头。
“还有一件事！”张鸿天微微抬头，将视线落在了长陵知府卫贤才的身上，他开口道：“关于我朝官员滥用权力，为私牟利，侵害我大疆利益这件事，如今神天司正在彻查，如今我将这此事转交给长陵知府，以及刑罚司来负责。”
“至于神天司，朕下令，开始调查大疆所有出名的大夫，并且全数请入长陵，共同研制疯瘟病的药方。”
众位臣子纷纷点头，甚至有些人偷偷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三品官员，如今他们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收到了神天司的邀请函，似乎去喝茶比去刑罚司受审，还要可怕得多。
如今疯瘟病的事情，似乎比起前一阵子的边境失守还要恐怖。
边境失守，那只要逃离战乱地区就行了，顶多也就是屋子没了，人还在。
但这瘟疫病，十分可怕，得病的人甚至会六亲不认，亲手杀害亲人。
所以这个病一旦传出来，周遭的两三个城池，所有人都疯狂的撤离，而且还有许多人担心这些从灾区逃出来的人，也染上了病。
恐怕用不着多久，整个大疆都将面临着恐惧，所有人都害怕得颤抖。
所以张鸿天当机立断，要神天司转移方向，将心思放在瘟疫上。
……
次日清晨，李昊给莫沉汇报了陛下的旨意。
“大人，如今确实不算清除臭虫的时机，病情已经蔓延至三个城池，甚至在附近的城池的百姓，也是被吓跑了许多，如今陛下担心的是，这些跑出来的人如果也染上了病，那个时候哪怕是长陵也免不了难。”
李昊生怕莫沉的行动被强行喊停，导致对陛下有意见，所以反复强调瘟疫的可怕。
莫沉眉梢皱起，他开口道：“马上将疯瘟病的详细情况整理出来。”
“是！”
大概过了三个时辰，李昊拿过来一份文案，这是他临时总结整理出来的记录，记载了疯瘟病从被发现，至到如今的情况。
莫沉脸色越发的难看，这疯温病是从三个月前在一个小村庄里发现的，起初村民以前只是某个人精神失常，却没料到接二连三有人犯病。
起犯病的人在一周后将会彻底失去理性，胡乱攻击周围的人，这里面记载了一个人传染整个村庄，前前后后也就是十日时间。
一个月后，临近的一个城池有人开始发病，起初被关押在家中，却没料到几日后家中其他人也开始发病，寻医无果，大夫也开始发病。
莫沉倒吸了一口气，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城池所有人都染上了病，并且相互厮杀。
他将这份文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的位置写着最新的报告，那就是染病的尸体，也能传播病。
莫沉用力地揉了揉脑袋，这下子麻烦了，这种病扩散的很快，并且感染后死亡率很高。
甚至还有攻击性，像是自己记忆中的丧尸病毒，但也有特殊的，那就是有人活下来了。
这里面用一段话形容这些活下来的人，“他们想要钱财就会去抢，不折手段都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付出性命。”
莫沉忽然问道：“你说长陵也有染病的人？”
他有些愕然，谁那么大胆居然敢在长陵关押，真不怕爆发起来吗？
李昊解释道：“回禀大人，是刑部的人抓到的，如今单独关押在牢房里，陛下的意思是让御医研究抵抗疾病的办法！”
莫沉猛然站了起来，疯了吧！明明前面都已经有就医未果，传染大夫的事例，张鸿天还敢这样做？
他紧张地开口道：“备轿！去一趟刑部大牢，还有马上派人阻拦御医，决不能让他们接近这个病人。”
李昊愣了一下子，这里面就转身调遣官员在路上拦截御医了。
莫沉脸色沉了下来，他从神天司阁楼的最顶层往下望去，眉间带着浓浓的愁态，现在只能希望还来得及阻止。
否则一旦御医染上病，然后再出来传染其他的人，那大疆真的毁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刑部】
烈日当头，莫沉却浑身发冷。
他完全没料到，前一阵贴在城门前的疯瘟病，竟然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马车缓缓前行，却不知道御医有没有到底刑部，自己如果慢了一步，恐怕要死很多人。
此刻最着急的人，却并非大疆的皇帝，也并非莫沉，而是藏剑阁的诸位长老。
在山顶的藏剑阁满地都是雪花，几乎所有树都被染白了。
空气透着一股寒，仿佛能把人冻死。
但在阁楼里却吵翻了天……
“怎么可能，难道玉鼎剑还能自己跑了不成？”徐振天脸色十分难看。
因为所有长老，竟然都说没看到有人拿着玉鼎剑走出剑葬，但进入剑葬却根本寻不到剑的踪影。
他们起初还以为是剑自己藏起来了，但后来将这个剑葬翻遍了，也找不到。
“如今心魔恐怕侵害的百姓已经数百上千人。”一名年纪较大的长老叹了一口气道：“罪孽啊，都是我们的罪孽！”
排名最后的第九长老较为年轻，但思维更加开阔，他开口道：““我认为，应当通告全天下，寻出这名持剑人。”
众人皱起眉头，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办法。
“万万不可，这岂不是等于承认心魔是从我们藏剑阁里出来的？”二长老语气坚决地说道。
哗啦一下子，好几人脸色大变。
这个罪名真的落下来，恐怕要被世人谩骂上百年。
三长老冷笑道：“你若是这样想，天下的百姓有多少人要因为我们藏剑阁的脸面而死？”
几名长老各持己见，争论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是没得出答案。
因为他们都有合适的理由，但若是放任心魔不理会，那么天下大乱，藏剑阁罪不可恕，他们身上也会背负许多罪孽。
“这件事，可以折中处理。”
这个时候，有人开口了，顿时众人的视线也就朝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说话的此人，乃是藏剑阁新挑选的少主——沈承弼。
藏剑阁挑选少主的几大条件，其中修行天上等，如此才能保证能够迈入长生境，其次是铸剑的技巧在同龄人里最为拔尖。
最后一点，那就是三十岁之前，一定要迈入御空境。
沈承弼周岁二十九，正好御空境一阶，可以说是众多弟子里面唯一符合资格的人。
“要保全藏剑阁的脸面，又要拯救天下，弥补过错，我们可以将玉鼎剑的消息偷偷放出去。”
他这一说，几位长老忽然眼睛一亮。
对啊！
没必要一定要用藏剑阁的身份来公布消息，直接在江湖上放出传言就够了。
“还有，江湖上放出消息，这并非是瘟疫疾病，而是有心魔在作祟，并且以藏剑阁的身份给大疆皇帝写一封信，就说我们发现的心魔的足迹，可惜没能彻底斩杀。”沈承弼开口道：“只有找到那个拿着玉鼎剑的人，才能彻底消灭心魔。”
徐振天绞尽脑汁，却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
沈承弼有些为难地说道：“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我们放出消息需要一段日子，恐怕最少半月，但如果消息才传出来，我们就说已经找到心魔，这恐怕有些太过凑巧。”
“所以想要真正摆脱嫌疑，除非是传出消息后，再隔半月，才写信给陛下。”
众人瞬间陷入沉默，如此说来还要过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告诉皇帝要找玉鼎剑。
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那到底还要死多少人？
气氛陷入了死寂，谁也没开口。
……
长陵。
那条渭河流着冰冷的溪水，似乎也没人敢去捕鱼了。
疯瘟病实在可怕，万一溪水里有呢，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性，也都没人敢去尝试。
如今长陵几个城门口，也是对出入城的人严格把控，情绪不对劲的人，统统不得入内。
刑部，也是草木皆兵。
虽然大家都觉得，将这个患病者单独关押，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但心里仍然不踏实。
刑部侍郎黄宜民，甚至为了这件事，被刑部大人狠狠批了一顿！
这种人就不能够缉拿回来，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哪怕是能得到皇帝的奖赏，也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大抵片刻，一个刑部官员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喊道：“大人，外面来了一辆马车，是神天司司首来了。”
刑部尚书汪正阳顿时一愣，他还以为是御医来了，怎么是神天司司首？
莫沉下了马车后，就径直地往里面走，刑部的人没人敢拦。
汪正阳看着这个年轻人，诧异地问道：“司首大人这是？”
“御医到了没有？”莫沉干脆直接地问道。
汪正阳顿了顿，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疯瘟病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
他开口道：“回禀司首大人，几位御医尚且未到。”
莫沉严肃地说道：“到了也先拦着，我先去看看。”
汪正阳顿时脸色大变，劝说道：“大人，接近此人极其危险，我看还是等御医来吧！”
“放心吧，我会隔两仗远，还有你们接近染病者的时候，要带上面纱。”莫沉交代道。
黄宜民猛然一惊，问道：“难不成，还能通过呼吸传播？”
众人也是吓了一跳，如果真的可以通过呼吸传播，那就完蛋了，都要染病！
莫沉顿时笑道：“谨慎一些为好，还是先带我去看看。”
汪正阳给黄宜民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
因为陛下下令的时候，就是让黄宜民来负责此事，所以汪正阳不出面也是情理之中。
黄宜民也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司首大人随我前来。”
也幸亏看守大牢的人没在此处，否则听到司首大人说呼吸可能会传播，恐怕要吓得转身就走。
跟着对方的脚步，周围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莫沉眉梢皱起，这些地方不通风，非常容易滋生细菌，如果是通过唾液传播的，那看守的狱卒很可能已经感染了。
他特意问道：“患病的人关押多久了？”
“加上今日，应该还是第二日。”黄宜民认真地说道：“此人看上去与普通百姓没两样，但性情却十分古怪，你给他一把小刀，他就敢上街杀人。”
“大人！”
“大人！”
两名看守的狱卒对着黄宜民点头，然后看着莫沉，却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记不清是那位大人。
莫沉的脚步刻意放慢了许多，他的神识穿透两人身外的白光，然后洞察天机。
仅仅一瞬间，他就屏住了呼吸！
这两人没事，但在三个月后，会因为怀疑染病被处死。
而且两人都是同样的命运，让莫沉怀疑恐怕所有看守牢狱的狱卒，都难逃一死。
莫沉忽然心里一惊，瘟疫十分吓人，对于很多人来说宁可错杀，也决不能将病情传染出来。
恐怕到时候，真的是人心惶惶。
他们这一路走到尽头，才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低着头坐在牢房地上。
黄宜民如今真是不敢靠近，隔了很远就让大家停下脚步来，因为他真的怕，万一呼吸能传染，那可如何是好！
莫沉的神识慢慢延伸过去，还差几步的距离，没有办法，只能再往前走。
他这一走，顿时吓得旁边两人都伸手阻拦，李昊想要阻止莫沉，但在瞬间又改变了动作，不仅收回了手，甚至还将黄宜民的手给压了下来。
“没事，大人知道分寸！”李昊解释道。
莫沉的神识总算是触碰到这人身体外的白光，他神情严肃地破开白光，顿时天机显露无疑。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魔】
所谓的天机，指的就是旁人无法知晓的事情，比方说未来，比方说过去。
莫沉的表情很是严肃，他皱起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出身：潘康泰，三十八周岁，河东人氏……】
【经历：年幼时……被心魔气息入侵，入魔后手刃双亲，沾满鲜血……】
【修为：脱凡境四阶……】
【未来：在刑部大牢关押将近半年，最后被集体处死……】
【凶吉：穷途末路】
这个人的经历以及未来，在其中能看出许多有用的线索，如今可以断定半年后疯瘟病仍然无法得到缓解。
但对方的经历里面提及的一个词，让莫沉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这根本不是什么疯瘟病，或许没有治疗的药方，因为真正的缘故是心魔入侵！
但心魔又是何物？
如果真是如此，那现在大疆所做的一切准备，实际上都是徒劳的，不会有任何进展，也不可能研究出药方。
所有人都走了一条错的路，出发点就错了，又怎么可能走到终点。
这个时候，那名披头散发的人猛然抬起头来，用骇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外面的几人。
黄宜民吓得退后了半步，对方这眼神就不像是人，实在太可怕了。
李昊瞬间拔出剑来，周围的几名狱卒也是马上作出戒备的动作。
莫沉忽然之间想明白了，心魔入侵的方式很简单，一旦接触对方的身体，就有可能被心魔所沾染。
这与真气十分相似，若是修为境界较高的修行者，那么斩出的剑气也能使人入魔。
按照莫沉的推测，心魔不可能无故出现，必定是某个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在修行某个境界必须斩断心魔，最后却没有将其消灭，心魔才有可能祸害人间。
潘康泰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幸好有牢狱的铁栏挡住，这个时候能够明显的看到对方的眼球带着一股血色般的深红。
“大人，此人眼睛全红，则说明已经丧失了理性，仅剩兽性。”黄宜民在旁边警惕着，然后解释道。
让莫沉愕然地说，一群人拔出了长剑，此人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害怕。
似乎真的沦为没有恐惧的野兽！
偏偏在此时，他震惊地发现自己腰间的那柄剑开始轻微的颤动，这种轻微的颤抖自己竟然能够感知到里面蕴含的情绪。
这柄剑似乎忽然之间燃起了战意，并且还十分兴奋，想要挣脱布条的阻挡。
几乎在同时，囚牢里的潘康泰身子僵住了，然后一脸恐惧地退后了几步，眼睛死死盯着莫沉，实际上是那柄剑。
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刷的一下，黄宜民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莫沉，这是什么情况？
几名狱卒也是瞪大眼睛，染病的人据说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惧怕，哪怕是烧起火焰砸过去，这些人也是丝毫没有退却。
莫沉的手轻轻压在剑柄上，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不……不！”
潘康泰满是恐惧地缩在牢狱的脚落里，甚至抱着头瑟瑟发抖，看都不敢看过去一眼。
吓坏了！
这个染病的疯子竟然被吓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是惊讶，如果还不能确认到底发生了神识，那么莫沉往前走了一步后，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这个家伙竟然在害怕的发抖，害怕的正是这个年轻人。
黄宜民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他眼珠子直直盯着莫沉，他看到了莫沉的手轻抚在剑柄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是怕他拔剑？
黄宜民自然听说了莫沉在西陵院里的壮举，一剑击败高一阶的修行者，甚至长老都亲自出手护住了那名弟子。
足以见得这个年轻人，在剑道上的成就极高。
但修为也仅仅是筑基境，根本没听说过染病的疯子会怕修行者啊？
根本没有的事！
李昊也是一脸呆，他愕然地看着莫沉，心里头十分震撼。
莫沉又是刻意的退后了几步，果不其然牢狱里的疯子显得松了一口气，并且还敢转过头来看外面一眼。
就在那么一瞬间，莫沉心里头有了答案。
这柄剑在克制着对方，准确来说是压制着心魔的气息。
莫沉干净利落地转过身来，看着黄宜民交代道：“除了我以外，不许任何人接近此人，御医也不行。”
“是！”黄宜民心神未定，应了一声！
莫沉走出几步后，忽然有停下脚步，“对了，这种病是通过气息传染的，修为越高的疯子，传染力越强，修为较低的疯子，只要不接触就不会被传染。”
黄宜民还愣在原地思索这句话的意思，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司首大人已经不见了。
他马上对着手下人说道：“快，将这个消息禀告陛下。”
如今疯瘟病越来越猖狂了，能够确定病情的传播方式也是极其重要的事情，黄宜民心里一喜，虽然是司首大人发现的，但自己定然也能分得一丝功劳。
莫沉离开刑部后，径直地往封天阁而去。
……
在马车上坐着两人。
“你知道什么是心魔吗？”他朝着里李昊问道。
李昊顿了顿，一脸诧异地说道：“传言长生之上，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境界，人心总有杂念，所以需要斩除心魔。”
莫沉神色有些难看，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果然是有人没顺利除掉心魔，反倒是害死了许多百姓。
李昊猛然一惊，问道：“难不成，大人认为，是心魔作祟？”
这个猜测让人情不自禁陷入了沉默，因为从来没有人往这个方向去想。
“你仔细查查，如何克制心魔，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传出去。”莫沉故意交代道。
心魔出世，如今已经隔了好几个月，甚至于自己闭关的这些日子，也没有听说任何消息，也就是有人犯了错，却不敢承认。
更为可疑的是，自己的古铜剑为何能够镇压心魔？
莫沉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一沉，他忽然想起了当时破了藏剑阁的迷阵后，一名剑阁长老曾经解释过，为何要开启护阁大阵。
说是因为前人想要铸造独一无二的剑灵，结果人性本恶，铸造出来一名剑魔，本想要用剑炉浴火烧死，没想到没有烧死，还让剑魔逃了出来。
当时莫沉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如今古铜剑出现异常，心魔十分惧怕古铜剑的气息，这里面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这柄古铜剑原本是剑葬的玉鼎精华所化，所以能够镇压所谓的剑魔，他是能够理解的。
但如今还能镇压心魔，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藏剑阁长老故意隐藏了事实！
从藏剑阁逃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剑魔，而是心魔，应该是某个修为高深的前辈，斩断心魔后却没有根除，关押在剑炉里焚烧，最后却没能烧死。
“疯瘟病的源头，是在南边吧？”
莫沉的声音很淡，像是在询问意见很平常的事情。
李昊眉梢挑起，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大人肯定也知道，不过他还是耐下心来回答道：“是的，在南边的一个小村庄。”
莫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视线投向窗外，看着长陵的街道上越来越少的百姓，看到了百姓愁容满面，又看着那条清澈的渭河。
他看到了一名妇人在叱喝孩子，绝对不能靠近渭河水，水里有毒，吓得孩子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
莫沉不是什么圣人，如果在路边碰到一名乞丐，他都很少会施以援手。
但这一刻，他却做出了决定。
“准备一下，我要南下。”
李昊两眼一瞪，整个人傻了似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只有弱者才会坐以待毙】
在南边的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外面下着磅礴的大雨。
水迹带着些许血红，鲜血满地，似乎永远也冲不干净。
遍地的横尸，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姑娘躲在柴房里，外面有人影印在纸窗上。
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姑娘两眼瞪大，瞳孔处是窒息绝望的眼神，她拼了命地摇头，然而柴房的门仍然被打开了。
外面阳光猛然射了进来，刺眼到了极点。
小姑娘害怕地不敢睁开眼睛……
手起刀落！
一抹深红的鲜血溅射在墙上像是开了一朵花，周围的柴木也被鲜血染红，那柄菜刀的刀尖处仍然滴着血。
恐怕绝对没人想得到，拿着菜刀的人，竟然是一个年迈的驼背老人。
整整一家人，就这样惨死刀下！
如果还有人活着，那大抵是已经绝望了，有些人挥刀自杀，因为活着比死了还要可怕。
这样血流成河的，除了这条村子，还有很多条村子。
……
封天阁。
两三名官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大人，万万不得啊！”
在他们看来，疯瘟病根本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来解决，在这个时候前往瘟疫爆发的地带，那就是自寻死路。
“周遭的五座城池数十万都已经逃了出来，在大夫还未研制出药方之前，哪怕是军队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莫沉眉梢皱起，愕然地问道：“还有军队驻守？”
“是的，为了防止染病的人胡乱跑，如今有将近六万人的军队拦截在数个山头。”李昊咬牙道：“神天司也损失了不少忍受，如今仍然无法估计估量。”
莫沉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么说，消息链早就断了是吧！”
李昊心里一愣，虽然他知道很难去劝说，但也绝不能让莫沉去冒险，因为这次真的太过危险。
莫沉就说道：“此行前去，李昊你就不用去了，留守在封天阁内，还有将薛软软那个小丫头看好。”
李昊脑门一黑，他还在考虑让那个小姑娘来劝说大人，却没想到大人早就考虑到了。
“大人，去不得啊！”
就连江俊雄，吴高峻两人也陷入了沉默，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们也敢一闯，因为九死一生，但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如今，几乎可以说是肯定要死。
莫沉非去不可有三个理由，第一个理由是他想去，第二个理由是这柄剑想去。
第三个理由是，如果真的如藏剑阁所言，心魔修为达到了长生境。
那么对于世人而言，噩梦才刚刚开始，在往后的日子里，大家都会被心魔的恐惧所支配。
他讨厌这种感觉，他要重新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只有弱者，才会坐以待毙，或许长陵如今已经有人被染上病了，我为何不去？”
莫沉将视线移向江俊雄和吴高峻两人，然后开口道：“此行我只带一个人，你们谁去，若都不愿意，我另选其人。”
这两人都是御空境初阶，对于低阶的修行者来说，已经算是踏入强者的行列。
但对于强者而言，御空境完全不够看。
莫沉掌控自己命运的方法，那就是通过窥视他们的天机，来确保自己的性命。
江俊雄咬了咬牙，他想要开口，但他真的怕死。
吴高峻毅然地开口道：“我去吧！”
“你还有妻儿，我去。”江俊雄忽然站前一步将对方拦在身后，自己无牵无挂，死了也就死了。
“我本就欠你一条命，应该我去。”吴高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莫沉眉梢微微挑起，没有说话。
还是江湖中人爽快，如果换作神天司的修行者，恐怕明面上积极，但心底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莫沉稍作思索，然后说道：“此行一去，危险重重，我有把握能够趋避风险。”
哗啦一下子，众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
“正所谓观天难，窥人易，如今我有把握可以窥视你们的生死。”
莫沉此话刚落，李昊嘴巴猛然张开，脸上是惊骇的神色。
如果是路边的算命先生说这句话，恐怕根本没几人会相信，但偏偏说这话的人，是莫大人。
这个屡屡展现奇迹的年轻人。
陈二狗也是偷偷吞了一口水，眼珠子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莫沉笑着抿了一口茶，对着众人说道：“实话跟你们说吧，我已经知道，哪怕再过半年时间，也不可能研究出药方来。”
“因为这并非真正的瘟疫，无药可治！”
哗啦一下子，好几人脸色煞白。
无药可治？
吴高峻愕然地问道：“莫不成，大人知道如何破解，所以才要前往南边？”
似乎在一瞬间，众人都想明白了。
大人并非鲁莽之人，如今在最危险的时刻提出这个要求，必定有着充分的理由。
莫沉端着茶杯没有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望着他。
实际上，他能够猜到只要将心魔杀死，那么一切都能解决。
但关键是，心魔如果真的是长生境修为，自己去那就是送死。
但还有一件事他十分在意的是，那就是在牢狱里见到的那个疯子，一脸恐惧的表情。
要知道那个时候，自己连古铜剑都没有亮出来，甚至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
足以说明心魔不仅仅只是忌惮，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害怕。
如果能克制心魔，说不定自己还能有一战之力。
莫沉抬起头来，看着吴高峻，然后说道：“若是我死了，你就割喉自杀！”
哗啦一下子，几人都傻了眼，然后朝着旁边的人看了过去，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人怎么会提出如此苛刻不近人情的要求？
吴高峻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犹豫地应声道：“是！”
这个时候陈二狗忽然直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开口道：“我知道了！”
一群人将视线过了过来，都望着这个家伙。
莫沉笑着喝了一口茶，他给的提示已经很到位了。
陈二狗看了一眼莫沉，他只是灵光乍现，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开口道：“意思很简单，只要确保吴护卫能够活着回来，就可以知道大人必定也平安无事。”
众人脑子一转，茅塞顿开，顿时感慨不已。
竟然还有这种办法。
莫沉已经将杯子的茶全部喝完，轻声一笑道：“窥人生死，那可是会折寿的，所以只有一人可以跟着我。”
这个理由也是十分到位，让人无法反驳。
实际上，莫沉并不想太早暴露剑的秘密，否则太多人寄以厚望，会把自己的退路逼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命】第三更
夜里，皇宫的灯照亮了整个殿堂，但却静得吓人。
张鸿天震惊地问道：“你说他要去南边？”
底下的护卫犹豫着点头，确实觉得匪夷所思，但这可是神天司的人亲自上报的。
“他疯了吧！”张鸿天两眼瞪大地喃喃自语。
张鸿天发现这个年轻人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如今仅仅是一两件事，猜不透也就罢了。
但自从对方闭关出来后，仿佛就变了一个性格。
南边那是什么情况，人间地狱，这种地方能去？
他相信哪怕是长生境的修行者，碰到这种情况也是有多远走多远，只有脑袋进水的人，才会往里面走。
张鸿天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认真地去思索。
“他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护卫回答道：“回禀陛下，今日司首大人去了一趟刑部。”
张鸿天顿时揉了揉自己脑袋，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今日刑部的人来禀告，御医也是无功而返，说是莫沉那家伙不让任何人靠近患病的疯子。
张鸿天倒吸了一口气，难道莫沉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他咬了咬牙，转过头来问道：“他在刑部的时候，有没有什特殊的事情发生，他进入牢狱了？”
护卫愕然无言，“这……属下也不太清楚。”
张鸿天一时间陷入沉默，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眠，疯瘟病让他茶饭不思。
这个病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怎么去解决？
他一脑子的疑惑，最后仍然还是按奈不住，站起身来对着下人说道：“备轿！”
如今依然深夜，长陵的外头也是冷冷清清。
除了在外打更的人，根本没人走动，夜色十分凝重，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
这深夜里孔丞相也是被惊醒，因为手底下有人禀告，深夜里有一辆马车走出皇宫大门。
“到底是什么人？”孔丞相穿着衣服对着下人嘱咐道：“盯紧点，看看是谁坐在马车里，他们要去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腹以及打听消息的探子。
这辆马车连夜出宫，并且没有去任何一个门府，还在长陵的小巷里转来转去，行踪十分可疑。
最后马车停在了城西的一间小房子外，眼见一人踏出马车，所有人都傻了眼。
坐在马车里头的人竟然是陛下！
这间屋子的主人，众人也人想起来了，是神天司司首的住所。
张鸿天打了一个眼色，底下的人“咚咚咚”地敲着门。
如今已经二更，绝大部分人都在沉睡中，但张鸿天知道自己一定要来，否则今夜将会坐立不安。
敲门敲了好一阵，总算是听到了里面有动静。
莫沉平日里根本没有睡，都会争取每一分每一秒，提高自己的修为。
刚才正巧犯困，稍微打了一个盹。
此刻他有些警惕地走了出来，站在庭院处用神识窥视外面的情况，这才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他皱起眉头，有些找不着北，这陛下生更半夜寻上门来，到底想干嘛？
咯哒一声！
莫沉把拴在门上的木头给拿开，这才打开门。
门外两名护卫手摸着剑柄，似乎很怕有刺客在里面冲出来。
莫沉心里有些烦躁，扫了一眼这两人，开口道：“进来吧！”
张鸿天对着后面的两名护卫打了眼神示意，吩咐道：“你们守着防止，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两人来到了屋子的大堂，莫沉将里面的烛火点亮，这才坐了下来。
他这一看就发现张鸿天的气色很差，似乎好几天没睡觉了。
张鸿天用力眯了眯眼，实际上他早就疲惫不堪，但是就是睡不着。
“如今疯瘟病感染的百姓人数已经超过万人，影响数十万人。”他心情十分复杂地朝着莫沉望了过去，问道：“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莫沉这听懂了，他试探性地问道：“是因为我要南下的事情？”
他有些惊讶，自己想要南下，没想到皇帝竟然半夜找上门来。
“朕，有些好奇，你必定不是去送死，那可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张鸿天眼底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莫沉犹豫了，因为如今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猜猜出来的。
并且还涉及到御医以及很多人的天机，自己要解释起来十分困难。
莫沉起身准备烧水冲茶，然后说道：“在藏剑阁的时候，有一名长老曾经提及过，有一名剑魔闯了出来，当时苏颜与琉璃两位前辈都在，应当是想要嘱咐他们，多留个心眼。”
张鸿天直接就站了起来，跟着莫沉一起来到了柴房烧水的地方。
他愕然地问道：“今日你说，这个病是通过气息传播的？”
莫沉顿时一怔，果然天机这个东西，不能随便泄露，因为很难自圆其说。
这就十分尴尬了，他足足迟缓了很长时间，都没办法解释出来。
张鸿天开口笑道：“有些事情解释不通也无妨，我的意思是，若莫没有把握，还是不要前往危险之地为好。”
此刻水差不多烧好了，莫沉笑着说道：“你信命吗？”
张鸿天顿了顿，没有说话，他没想到莫沉会忽然提起这个。
莫沉将滚烫的热水倒进大水壶里，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张鸿天说道：“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不信命，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张鸿天笑着夸奖道：“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人越老，就越相信命。”莫沉好笑道：“因为他们经历过许多无能为力的时刻，所以将一切成败都归根于命，就能很好地推脱自己的责任了。”
这种独特的说法，张鸿天还是第一次听，觉十分有趣。
莫沉拧着大水壶，又来到了屋子大堂处，先将茶叶冲洗一遍，然后再倒入壶子里泡。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信命？所以你要南下？”张鸿天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莫沉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给两人的茶杯都倒上茶，然后自己轻轻抿了一口。
这深夜喝茶，有提神的功效。
旋即。
莫沉才开口笑道：“我比谁都信命，但我能逆天改命！”
第一百七十章【担忧】
天命从来不可违，所以应当顺势而为。
这句话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至理名言，但对于金字塔顶端的小部分人，却不适用。
因为，他们本来就决定着“大势”的走向，决定着许多人的天命。
张鸿天半信半疑地望着莫沉，逆天改命？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年轻人最初在长陵是一名算命先生，若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那就真的了不得。
莫沉故意掐指一算，说道：“冥冥之中必有天机，我观了几人的命脉，便推测得出，数月后疯瘟病将扩散至半个大疆。”
张鸿天猛然脸色一沉，这是他永远都不想听到的噩耗。
“几位御医也无从下手，所以我推测，这个疯瘟病恐怕根本没有所谓的治疗药方。”
莫沉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十分平静，像是一面湖，毫无波澜的湖。
如果是一道填空题，那他或许会有些紧张。
但如今只有一个答案可选，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自己手持古铜剑，而古铜剑能够克制心魔，自己不去还有谁能去？
张鸿天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手端着茶杯却没有喝。
他如今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脑子像是僵住了那般，根本想不出任何东西。
没有药方，那怎么办？
难道只能等死了？
张鸿天倒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调遣一万精兵，随同你南下。”
他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指望这次莫沉能有所收获。
“我只带一人！”莫沉好笑道：“疯瘟病传染能力太强，去的人多，反倒会碍事。”
张鸿天顿时哽住了，这只带一人能成什么事？
莫沉笑着问道：“此行一去，凶险万分，人多也成不了事，反倒是拖慢了前进的脚步，万一有人染病了，你杀还是不杀？杀了军心不定，不杀又生怕传染他人。”
张鸿天揉了揉脑袋，叹了一口气道：“确实如此，是我太高心急了。”
他不得不急，因为无时无刻都有人死去。
这些全都是大疆的百姓，他又怎么可能安心入眠。
两人聊了整整一个深夜，几乎都围绕着疯瘟病这个话题，莫沉倒是想提一下修行者学院的事情，但张鸿天显然没有这个心思。
天色渐亮，张鸿天才准备离去。
他离去时虽然十分疲倦，但神色却安稳了许多。
……
次日清晨。
许多官员都在窃窃私语，因为过了一个时辰，陛下仍然没来早朝。
“听说深夜里，有一辆马车出宫了。”
“我也听说了，生更半夜！”
众人低声地讨论着，有少部分官员知道真相，却没有说出来。
这种事情没人愿意说，陛下深夜出宫寻找神天司司首，将近清早才回来，所以早朝注定要要拖得很晚。
他们好奇的是，两人到底都谈论了些什么。
这半夜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否则可以放至明日再聊。
大概到了正午时分，一小部分官员已经离去，只有少数人留了下来。
而这些留了下来的人，自然都知道昨天晚上出宫的是谁，所以他们必须要等一个答案。
果不其然，到了正午时分，陛下总算是来了。
“恭迎圣上！”
在曹公公一声令下，所有的大臣弯腰下跪，看到张鸿天抬起手来，才敢站起身。
眼尖的人都能看到陛下眼底的憔悴。
但今日他们明显感觉到，陛下的眼神不再像是往日那般彷徨，而是恢复了神采。
张鸿天熬夜将近半个月，嗓子都哑了，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昨日，朕与莫司首聊了一番。”
孔丞相眼睛一亮，正事来了！
“调动所有铁匠，开始打造铁栏，用以分割病情严重的灾区，防止患病的百姓闯入其余城池。”
这自然是莫沉出的主意，他觉得这些染病的人，与丧尸有些相似，而且数量也不少，传染性极强。
想要减缓传播的速度，就只能大范围进行拦截。
这虽然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能拖一会就拖一会。
底下的几位大臣，马上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似乎只要关乎疯瘟病的事，就没有小事，都需要严肃认真处理。
“还有就是，让南边的军队协助布置铁栏，在西陵院抽出一批修行者，在暂时没有爆发出病情的城池里驻守，必定要保证有人发病后，在第一时间处理掉。”
几位大臣就纷纷点头，因为这些都是可执行并且有效的办法，原本束手无策的大家，现在重新找到了方向。
张鸿天认真地思索道：“如今怀疑病情的传播方式，是通过气息传播的，也就是说，在修行者对招的时候，要十分小心不能沾染敌方的真气。”
底下人都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哪句。
昨天晚上，莫沉给出了许多方案，而张鸿天将自己认为可行的这几种方法单独列了出来。
很快。
一条条的命令就传了下来，许多朝廷部门都开始忙碌起来。
唯独神天司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莫沉竟然在最危险的时刻，决定要前往南边，并且只带一名护卫。
在许多人眼里，这就是找死的行为。
哪怕是修为高深的修行者，都对南边十分避忌，又有谁会主动前往？
在莫沉决定要南下后，他就谁也没有接见，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很多人想要找他。
比方说西陵院的几位长老，也都登门拜访了两次，想要劝说他放弃这个念头。
部分官员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为之大惊，甚至以为莫沉疯了，否则怎么会去送死？
这个消息从西陵院传了出来，仿佛在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长陵。
哗啦一下子，老百姓都炸了。
一名老妇人听完后，眼睛瞬间湿润，她开口道：“大人是看不得百姓受苦啊！”
整个长陵的人都喧哗不已。
在榕树底下的一名老人家感叹道：“我这辈子见过很多人，没想到最后却被一个年轻人折服。”
渭河边，一名年纪较小的黄毛小儿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娘，我长大了也要进入神天司。”
娘亲楞了一下，有些找不着北。
黄毛小儿笑着说道：“因为所有人都怕，只有他不怕啊！”
听着小孩理所当然的语气，路过的百姓心里微微一颤。
……
此刻在皇宫的禁地，凌轩宫。
城南的赌场负责人，姚天瑞正跪在地上。
椅子上坐着一名很是好看的姑娘，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你，你说他要去南边？去疯瘟病发病的地方吗？”
姚天瑞咬了咬牙，开口道：“是的！”
“不，不行！”张素素两眼瞪大，双手乱摸地站了起来。
她心急地哀求道：“不能让他去，那多危险啊！”
姚天瑞脸色十分难看，他第一次碰见那个年轻人是在赌场里，第二次则是在茶会的拍卖会上。
这个年轻人身边发生的事，仿佛都可以化成一个个有趣故事。
而公主则是一直听着这些故事，对这个人越发的痴迷。
张素素心急如焚地在原地打转，她看不到东西，只能乱摸，她忽然灵机一动，开口道：“快，我哥呢？让我哥阻止他！”
姚天瑞心里一阵心疼，吞吞吐吐地说道：“昨天晚上陛下彻夜未眠，与莫司首聊了一晚上，所以陛下是这件事的。”
听到这句话，张素素整个人傻了似地呆住了。
良久，她才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我哥居然同意了？”
姚天瑞不敢应话，整个宫殿陷入了寂静。
张素素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她一直坚信这个世界到处充满着阳光。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整个世界就黑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苏州城】
一朵乌云挡住了月亮，整个山野变成了漆黑一片。
马匹受到惊扰，疯狂地到处乱串。
莫沉连夜离开长陵，他不敢等到天明。
马车里头只有他一个人，而吴高峻则是充当车夫，此行真的就只有两人。
说了两人，就是两人。
看着黑漆漆的路，吴高峻心思极其复杂，他猜到了为何大人要提前离开。
如此一来，就没人可以阻止，也没有那么多的离别。
恐怕明日的太阳升起，长陵有很多人将会大吃一惊。
待到乌云被风吹开，前面的路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吴高峻有妻儿还活着，原本应该让另一人去，但他却坚持自己去，答案很简单。
因为只要病情继续蔓延，将会危及到吴高峻的老家，不仅仅是妻儿，还有许多亲属，儿时的玩伴都会遭殃。
所以哪怕是豁出命，他也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马车的轮子碾压过草原，留下一行很深的印记，这个时候月光很亮。
这条路走出去很远很远，莫沉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剑，如今这柄剑仍然用布条包裹着，但他感受到了剑灵的意愿，那就是放它出来。
莫沉莫名有些激动，这是剑灵主动示意，则代表了认可自己。
但他并没有将剑放出来的意思。
因为只有两人，而且出发前也携带了足够的粮食，所以马车根本没有停，就这样走了足足三日，穿越了两个城池。
粮食总算是吃完了，他们才找地方落脚。
吴高峻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日子了，每一次接取任务，都有丢掉性命的可能，所以此刻根本就没有怕过会死。
在且司首大人都没有惊慌，自己又何须多虑。
马车停在了苏州城的门口，却明显看到了城门处有重兵把守。
哪怕是如此，想要进城的人还是排了长队，有四名官兵正在严格地检查想要进城的人，生怕有染病的人混进去。
一名官兵冷声一喝，将一名老外踢开：“走走走，你不能去！”
只见那名落魄的老人倒在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跪着渴求道：“我没病啊！我真的没病，你看我眼睛！”
官兵根本不想搭理这种人，哪怕只是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把人拦在外头。
否则整个城池十多万百姓，都要遭殃。
莫沉听力很好，他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得很清楚。
吴高峻咬了咬牙说道：“也怪不得他们，那名老人的打扮实在太过邋遢，看模样是从患病地区过来的。”
莫沉没有说话，只是皱起眉头在深思着。
他相信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也不仅仅是苏州城这样，而是每一个城池都会如此。
但哪怕检查这般严格，仍然还会有漏网之鱼混进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马车慢慢前行，终于接近城门。
由始至终，莫沉都没有说话，他很是配合地下了马车，让城门口的官兵检查。
他的眼皮被撑开，又被问了一两个问题，这才放了进城。
大抵是因为看自己衣着打扮，还乘坐着马车，不像是逃难出来的，所以检查的比较松。
马车缓缓走在苏州城的路上，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百姓望过来的眼神，带着一丝敌视。
莫沉心情越发的沉重，苏州城的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大疆的一个缩影，因为这些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其他地方上演。
他没有主动去帮助那名老人，是避免打破规矩，也是不想暴露身份。
如今兵荒马乱，必然有人趁机谋取私利。
他还记得自己从边境回来的时候，明明是大功臣的身份，本以为会一路畅通，却没想到刚落脚就遇到了杀手。
这恰恰说明，在江湖上没人理会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有人敢动手。
莫沉只带了一个人出来，而且只是御空境初阶，所以十分谨慎，不能暴露身份。
两人来到了一家客栈，却没想到竟然都住满了人。
“两位，十分抱歉，如今外头太乱了，我们苏州城接待的客人很多，真是没有空房间。”店小二歉意地说道。
“算了，做些饭菜，准备些路上干粮，我们出城！”莫沉淡淡说道。
“好勒好勒！”
店小二左右瞄了一眼，然后偷偷在莫沉耳边小声说道：“两位要是真的想住，其实也有房间。”
莫沉一阵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唉，如今逃难的人太多了，但我看两位公子也不像是有病的，所以啊，两位要是愿意，可以委屈一些，住在我家里。”店小二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只要二十两一晚。”
吴高峻顿时脸色一沉，这就是天价啊，民宅一晚二十两！
“没必要，我们直接赶路吧！”莫沉很是干脆地说道。
他先是坐了下来，点了几个小菜，吴高峻喝了两口小酒解解馋，开始大口吃着肉。
莫沉神识却在周围扫荡了一圈，这才发现客栈里的人，似乎都是逃难过来的，极少是苏州城的本地百姓。
莫沉的神识认真地观察一位男子的天机，忽然之间脸色沉了下来。
【出身：杜鸿信，四十三周岁，百里城人氏……】
【经历：两月前开始逃难，亲手砍下染病儿子的头颅，才得以保住性命……】
【修为：无……】
【未来：隐居在苏州城，一个月后被心魔入侵，……】
此人命运也是坎坷，却也仅仅是多活了几个月。
莫沉咬着牙问道：“此处距离患病的地区，有多远？”
吴高峻在出发前就研究好了路线，他开口道：“应该还有两日。”
莫沉眼瞳猛然一紧，如果这样推论，一个月后苏州城沦陷，岂不是三个月，长陵就要沦陷了？
因为此处距离长陵也不过是三日快马的路程。
不可能！
按理而言半年才入侵大疆一半的国土，怎么会那么快？
他观察其他人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那就是大约在三十八日后，苏州城就要沦陷了。
心魔似乎收到了刺激，变得更加可怕，有意识地快速入侵，占领土地。
莫沉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导致这种情况出现，能够影响到未来轨迹的人，应该只有自己啊！
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导致心魔的入侵变得更剧烈了？
问题百分百出现在自己身上。
莫沉猛然一惊，难不成是因为铁栏网的问题，导致感染加剧了？
这是有可能的，因为在布置铁网的时候，有一定的危险被感染。
这就十分操蛋了，自己想出各种办法，结果不仅没有减缓心魔的脚步，反倒是弄巧成拙。
那就真的，日了狗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行尸】
临近傍晚，两匹骏马飞驰而出。
这次莫沉干脆丢掉马车，两人策马江湖，走得很快很潇洒。
“驾！”
这两匹可是苏州城里身价最高的骏马，毛发摸起来手感特别好，虽然跑得不是最快的，但却是跑的最远的。
现在莫沉根本不缺银两，随身就带着上万两银子，花了一千二百两买下这两匹骏马，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换了一身衣服，色调偏暗，适合行走夜路，也不容易脏。
古铜剑如今被布条包裹住，背在莫沉的身后，这柄剑本来不算太大，但布条包裹后挂在腰间就显得太碍事了。
吴高峻在远处大声地喊道：“大人，如今我们快马加鞭，应当能在明日正午时分赶到。”
两人都骑着马，前行的速度极快，只能看到两侧的景色快速略过。
莫沉应声道：“直接前往边境的军营驻扎地，如今谁守在这？”
“应该是三品将军禹鸿晖，我们在藏剑阁见过此人。”吴高峻特意将马匹朝着这边靠了过来。
莫沉心里微微一定，如果是个熟人，倒是能节省不少时间，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驾！”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暗，直至月亮高悬头顶，黑夜悄无声息到来。
两人走了将近将近四个时辰，明显能够感觉到马蹄的脚步放慢了。
“歇一会吧，喝口水！”
旁边虽然有个小树林，但是莫沉并没有进去，他可不想睡觉的时候睁开眼睛就开到一条蛇往自己扑过来。
以他目前的修为，空手捕蛇自然也是小事一桩，但没必要多此一举。
两人放下马匹让其自由吃草歇息，吴高峻则是在周围扫荡一圈，找了一些干柴堆火。
只见吴高峻三下两除二，就把火堆点着了，显然以前没少干这事。
由于此行没有马车，所以他们携带的干粮都是粗粮，以干饼为多，毕竟馒头硬了之后是真的难啃。
两匹马的背上都挂着三壶水，加上粗粮最起码能撑四日。
如今已然入冬，一望无际的草原，空气显得特别寒冷。
两人都围坐在火堆旁取暖。
莫沉稍作思索，觉得是时候跟对方交代清楚自己的打算，毕竟再往前走就有可能遇到危险。
他将自己背后的那柄剑摘了下来，然后望着吴高峻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只带你一人。”
吴高峻楞了一下，没有说话。
大家都知道这里面是有缘故的，硬要解释，可能是觉得死路一条，不想拖累大家。
莫沉用手轻轻压在剑身外的布条上，笑着说：“我前往刑部大牢的时候，确认了两件十分关键事情。”
吴高峻竖起耳朵来，他仍然记得当时染病的疯子看到大人靠近，面露惊恐的模样。
“第一件事，那就是实际上这并非什么疯瘟病，而是有心魔遗祸人间，如今还未能断定是过错还是故意为之。”
“第二件事，我这柄古铜剑，心魔十分避忌，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吴高峻愕然失声，他脱口而出道：“难不成，心魔是从藏剑阁出来的？”
天色黑压压一片，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莫沉没有吭声，整片草原只有虫子在鸣叫。
“所以大人特意用布条包裹，是防止剑的气息泄露，吓走了心魔？”吴高峻顿时恍然大悟地说道。
这话一出，莫沉就呆住了，足足迟缓了好一会。
他脑子一轰！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心魔的气息腐蚀人心，也就是一直附身在那些染病的疯子身上，所以碰见古铜剑的时候，那个疯子才会受到惊吓。
如果心魔能够感知所有气息的情况，恐怕已经发现古铜剑的存在。
莫沉冷着声问道：“若是心魔知晓了天敌的存在，你猜他会怎么做？”
吴高峻咬了咬牙，开口道：“如果发现了能够威胁自己的存在，我猜它要么就是躲起来，要么就是先下手为强，将威胁彻底扼杀在萌芽中。”
莫沉眉梢锁紧，这就很好解释，为何心魔入侵的攻势变得那么猛烈了。
它怕了！
所以它要发疯似地攻击人，要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件事透露出两个消息，好消息就是心魔越是惊慌，就越能烘托古铜剑的强大。
坏消息则是如果不能及时阻止心魔，那么大疆将会变成人间地狱。
莫沉喝了一口凉水，他从未觉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人。
哪怕从长陵出来的那一刻，他也是觉得自己手持古铜剑，有恃无恐，可以出来闯一闯。
但如今的情况，一股无形的压力却朝着他压了过来。
苏州城的百姓还有城门口的老人家，还有一路上不和善的眼光，都证明这这个王朝正在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崩塌。
莫沉眉梢微微皱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匹正在吃草的马。
……
天色正亮，清晨的草丛到处都是露水。
两匹骏马飞驰而过。
如今已经来到了人迹稀罕的地区，明显能够感觉到阴风来袭。
“我军的驻扎地应该在片区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来到了一片荒原，此处却是一望无际，哪来的万人大军？
莫沉心里猛然一惊，肯定是遇到袭击了，看来一个月入侵苏州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他们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此处荒草丛生，远远还能看到一些尸体倒在草丛里，有些地方十分隐蔽，不知细看还真的会忽略。
吴高峻看到了底下尸体的打扮，顿时脸色黑了下来，因为这些倒下的人，竟然还真的是穿着盔甲的士兵。
他周围的打量着，有打斗的痕迹，但是并不严重。
说明是在一瞬间分出胜负的，没有僵持太久。
一阵风吹来，谁也没有看到，一个身影竟然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朝着吴高峻的背后扑了过去。
“惹——啊！”
吴高峻猛然大惊，在千钧之际拔出剑来，转身砍了过去。
鲜血飞溅，直接将那人的手臂给砍了下来。
莫沉手上的古铜剑再一次开始颤抖起来，他知道时机到了，一扬手便将布条全部扯了下来。
那一刻，古铜剑的气息赤裸裸暴露在这片天际。
旋即，躺在地下的十数具尸体，竟然活生生爬了起来。
莫沉眼底冒出寒光，他终于知道为何说尸体也能传染人了，这些人虽然死了，但是心魔的气息却没有消耗殆尽。
也就是现在是心魔操控着尸体。
果不其然，明明心魔很惧怕古铜剑的气息，但这一大群的尸体却朝着他扑了过来。
吴高峻直接看傻了眼，因为他旁边的一具尸体完全忽视了自己，径直地朝着大人冲过去。
莫沉站在原地一动一动，风缓缓吹过，周围的草丛全部倾斜。
他的气息隐蔽着，似乎与这片天地浑然一体。
风将他的头发吹得飘了起来看，只见他手里剑微微一侧，然后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直接让吴高峻傻了眼，因为莫沉竟然像是踩着登天梯那般，整个人踩着空气悬空而起。
御空而行，要知道这可是御空境修行者才能做到的啊！
怎么可能！
莫沉战意稍微被点燃，主要是第一次与灵剑进行了沟通，而且意见都是相互一致。
那就是……
杀他一个狗日的片甲不留！
第一百七十三章 【草原】
两个月前。
此处驻扎的军营里共计有三万人。
短短几日，诡异的事情就开始出现，有人一言不发就开始争吵起来。
若是大敌当前，他们就是拼了命也要杀过去。
但如今碰上疯瘟病根本束手无策，他们坐立不安，谁也没有注意到，窒息的绝望开始无声地蔓延。
大抵过了十日时间，竟然发现有士兵患上了疯瘟病，众人就像是在茫茫然的海洋里翻了船。
哗啦一下子，溅出无数水花！
众人惊慌不已，仿佛埋藏好的炸弹在一瞬间爆炸，彻底炸毁了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军中有人染病后，开始相互残杀起来。
为了防止疯瘟病传播，将军禹鸿晖下了死命令，处理掉所有患病者，用火烧尸体彻底根绝病源。
这个命令一下来，底下一片哀嚎，绝望开始加剧。
要士兵亲手了结自己的战友，这实在有些艰难。
最后虽然处理了绝大部分染病的疯子，但仍然有个别的漏网之鱼，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噩梦的开始。
每天晚上都有人发病，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源源不断，所有人都夜不敢眠。
连续几日后，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变得草木皆兵。
绝望彻底在一个晚上爆发，一名士兵半夜起来解手，由于太过紧张害怕，竟然错手杀了同僚。
惊慌之下开始逃跑，成为第一个逃兵。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陆续续都有逃兵出现。
禹鸿晖的心情十分沉重，他身后是上百万的大疆百姓，绝不能退半步。
前方却是一片迷茫，只有绝望笼罩着他们，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绝望无力。
他不能走，只能在原地等着朝廷来命令。
如果一旦疯瘟病得不到控制，在军中彻底爆发，那就完蛋了。
然而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终于有那么一天，上百人染病，这些人不愿意死去，竟然集体反抗。
起初两股势力还能相互僵持对抗，但越到后来越是恐惧，因为禹鸿晖发现那是死去的人，也都重新站起来了。
那是尸体，却仍然还能行走。
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倒下的人还能站起来，我方士兵却是节节败退，那一瞬间，悲凉的气息充斥着整个草原，空气沉重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从两万余人的军队，变成了数千人慌乱而逃。
还有一万人在这片原野里倒了下来。
……
此刻莫沉周围的十数具尸体朝着他砍了过来，但这都不是事。
在古铜剑的震慑下，整片原野似乎都在咆哮着。
莫沉大声地喊道：“注意别沾染到这些人的气息。”
他的凌空步是故意隐藏的本领，在西陵院也没有使用出来，但如今毫无顾忌，稍有所松懈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两人疯狂地挥动着手里的剑，很快就斩杀掉了这些行尸，实际上这些尸体显然已经僵硬了，动作十分迟缓。
古铜剑一道意愿传了过来，莫沉整个人的脸色霎时间发白。
他对着吴高峻提醒道：“别浪费真气，恐怕有上千人。”
哗啦一下子，吴高峻眼瞳就瞪大了，上千人？
疯了吧？
莫沉还记得在边境战场时，对阵千军万马，修行者的实力用处。
一个脱凡境的修行者可以对抗十名普通的士兵，筑基境则是百人，御空镜则是千人。
如今这些行尸动作缓慢，而且不是一瞬间涌上来，所以应当不会太过危险。
但马上莫沉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因为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竟然没有死！
这个人眼瞳赫然深红，明显心魔入体，而且此人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身上穿着盔甲，必定是军中有官衔的将领。
也就是说，这人最低也是筑基境的修为。
吴高峻猛然大惊，朝着莫沉飞驰而来，想要拦阻在这个人的身前。
紧接着出现的一幕，让两人彻底颠覆了认知的一切，因为那名心魔入体的将领一挥手，其余的行尸竟然都停下了脚步。
也就是说这个人竟然能够指挥这些部下。
这……
这绝对是让人震惊的发现，吴高峻轰然一剑挥了出去，他是御空境的修为，对于低阶的修行者而言，如今这一剑犹如毁天灭地那般可怕。
这个时候，数不清的尸体竟然发疯似地挡在了那人身前，硬生生把这一剑给挡住了。
吴高峻嘴巴张大，满脸的震惊，这些用来抵挡自己剑气的尸体，还有一些能重新站起来。
简直恐怖如斯。
莫沉眉梢用力地皱了起来，心魔侵蚀的修行者活下来居然还可以调兵遣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必定会引起恐慌。
甚至南蛮北宋恐怕也站不稳脚。
祸水东引？
莫沉的第一想法，就是将这场乱战，直接引入其余两个王朝的国土。
否则仅仅是大疆受到侵蚀，对于一朝国力而言，损失太过严重了。
忽然只见一只手从地下伸了出来，极为恐怖，吓得莫沉跳了起来，他低头看去竟然是一具尸体偷偷摸摸地爬了过来。
那双手抓到了直接的脚，紧接着心魔的气息赫然入侵。
莫沉脑子一片空白，完了，自己要被心魔入体，他还在指望着古铜剑来镇压这股气息。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股心魔的气息入体之后，脑海里的金褐色铜纸散发出一道光芒，把心魔真气洗礼，竟然直接转化为洁白的真气。
这洁白的真气只有一缕，十分稀少，但纯度却十分高。
莫沉猜测这恐怕就是长生境修行者才能提炼出来的真气，目前自己的真气凝练程度，只有这一缕真气的百分之一。
这缕真气并没有办法直接融入自己丹田里。
所以莫沉想要夺取心魔的真气，增强自己功力的想法被中断了。
否则他必然要笑出声来，难怪古铜剑那么淡定，原来是料到了金褐色铜纸会出手。
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研究，那名入魔的修行者根本不惧怕是什么死亡，指挥着源源不断的行尸，想要耗尽吴高峻的真气。
最后他才上来收拾残局，这打算倒是不错。
莫沉如今真是彻底放开了手脚，哪怕是被抓到了，心魔入侵，那也是给自己送真气来的。
如此一来，这些行尸对于莫沉而言，真是没有半分的杀伤力。
莫沉手持古铜剑，硬生生从数不清地行尸堆里杀出了一条血路，他径直地朝着入魔的修行者走去。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他相信只要除掉此人，那么其余行尸就不足为据。
两人距离正好是两丈远，莫沉的神识在一瞬间就破开了那道白光，此人还没死，竟然还能窥视天机。
莫沉眼瞳微微一怔，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罪孽满身 】
被感染后如果还活着，则说明成功抵御了心魔的侵蚀，但性情却仍然被心魔所影响。
对于莫沉而言，死人与活人最大的区别，前者只有过去，后者却又未来。
【出身：王和蔼，三十四周岁……】
【经历：十六岁进入西陵院，二十四岁进入边军任职六品武官，被心魔入体……】
【修为：筑基境五阶……】
【未来：率领行尸大军攻陷苏州城……】
莫沉眼珠子猛然一亮，此人竟然是血洗苏州城的元凶，如此说来，自己将其击败，岂不是相当于保住了苏州城？
但让他十分忌惮的是，对方得出修为比自己要高四阶。
若是仅仅高一两阶，或许他的剑已经架在对方脖子上。
莫沉只有筑基境一阶，而此人却是比他高了四阶。
若是寻常时刻，他定然不敢贸然出剑，否则很可能是惨败收场。
但这一刻莫沉却没有多犹豫，因为他手里的古铜剑对心魔有着震慑的能力。
既然是克制对方，那么就有一战之力。
果不其然，当莫沉的气息锁定了敌人的那一刻，面容狰狞的入魔者竟然面露惊骇地退了一步。
周围不怕死的行尸犹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堵在了莫沉的路上，显然这个入魔的修行者心慌了，想尽办法想要阻拦莫沉的脚步。
头皮发麻的吴高峻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担心莫沉应付不来，但落在他眼里的，却是莫沉一步杀一人的景象。
只见一具行尸从侧面扑过去，莫沉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挥起剑来就砍下去。
由于行尸的数量过多，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那就是莫沉的剑举起来，不管是挥向哪个位置，都能砍中行尸。
吴高峻眼瞳微微一怔，他看到那名能够指挥行尸的修行者，竟然面带惊恐地倒退了几步。
这般恐惧的眼神，他记得十分清楚。
因为关押在刑部牢房里的疯子，也是这种表现。
在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比方说大人为何要一意孤行，南下只带一个人。
莫沉总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而且自己还是斩妖除魔，完全不会有杀人的罪孽感。
这片草原被感染的尸体众多，如今纷纷都爬了起来，犹如人间地狱，让人心惊胆战。
如果不是莫沉的剑能够克制心魔，他这辈子都不愿意来这种地方。
此刻莫沉的眼神极为坚定，那名入魔的修行者那么害怕，足以说明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将其击杀。
他曾经最困扰的问题也在一瞬间解开。
若是心魔真的是长生境修行，自己有能力将其斩杀吗？
他一直担心这件事，如今总算是得到了答案，那就是哪怕敌人的修为比自己高，但碰到古铜剑，也定然会退避三舍。
哪怕是心魔想要反噬自己，还要金铜纸保护。
这样一想，他发现自己无所忌惮，在这片横尸遍野的土地里，可以横着走。
为了摆脱这些行尸的阻拦，莫沉干脆一脚踩上天，用凌空步暂时漂浮起来。
这凌空步在脱凡境的时候，也仅仅能当作是轻功施展，但如今筑基境的修为足以支撑短时间的踏空而行。
凌空步施展的时候，真气仿然在燃烧。
入魔的修行者两眼瞪大，眼见那股让人惧怕的气息越来越近，他竟然完全生不出抵抗的心思，拔腿就跑。
莫沉的速度快得惊人，凌空步一脚踏出，仿佛踢在土壤上，巨大的反推力让他猛然往前。
烈日照在那柄古铜剑上，反射出一抹刺眼的光芒。
只见那一束光瞬间晃过，紧接着就是鲜血飞溅。
等到众人定下睛来的时候才发现，莫沉的剑已经刺入了那人的腹部，鲜红的血往下流。
那人两眼瞪大，满脸都是恐惧和痛苦，他嘶声裂肺地喊了出来。
黑色的气息被古铜剑彻底的蒸发，入魔将领的眼瞳底下的深红，猛然退却。
莫沉顿时大惊，莫不成这入了魔，竟然还能救回来？
心魔的气息被蒸发消灭，甚至背后的盔甲处，也有一股黑气在逃串，不过刚逃出来就被烈日暴晒直至消失。
噗嗤一声！
那名将领跪在地上吐了一口脓血，丢不掉的记忆在脑海里回荡着，触目惊心。
王和蔼面容惊呆，他嘴巴微微张开，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腹中的剑，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竟然是这个人，他记得对方应该是身居高职的大官！！！
入魔后的记忆在他脑里乱窜，让他疼头不已，捂着头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
他呆滞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以及倒下的了尸体，他抬起沾满鲜血的双手喃喃道：“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莫沉眉梢锁紧，果然此人恢复意识了。
不过似乎入魔的记忆并没有消失，若是入魔的时候杀死了最亲近的人，恐怕清醒过来，会生不如死。
待到记忆沉淀下来，王和蔼像是疯子那般笑了出来，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杀了我吧！”
只要莫沉把剑拔出来，到时候腹中的鲜血必定疯狂涌出，失血过多死亡。
他抬起头来看着莫沉，用哀求地语气说道：“杀了我，我是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沉咬着牙问道。
此刻那些行尸也都忽然之间失去了动力，轰然倒下了，变成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吴高峻惊魂未定地跑了过来，他震惊地问道：“竟然清醒了？”
王和蔼根本不愿意去回想那些让他痛苦不已的事情，他哭着嚷嚷道：“杀了我！”
说罢，他双手握着那柄剑往自己的身体内插，刺骨的痛疼像是在补偿自己做犯下的罪孽。
这个举动连莫沉也没料到，他没来得及阻止，此人就这样离世了。
“这……这！”吴高峻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自杀了？
噌的一声！
莫沉把剑抽了回来，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他活着，恐怕要被这些回忆折磨一辈子。”
因为在许多染病者的天机里，莫沉看到了太多泯灭人性的悲剧发生。
虽然没有问出重要线索，但刚才的情况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如此说来哪怕是吴高峻被心魔侵蚀，自己也能第一时间驱赶对方体内的魔气，那么两人的安全就得到保障了。
“走吧！”
莫沉看着远方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声音很淡。
“去哪？”吴高峻咽了一口水问道。
莫沉眼瞳微微一紧，开口道：“去最危险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谣言】
最危险的地方。
自然就是疯瘟病起初开始爆发的地方。
莫沉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活下来的人，并不是心魔所操控的。
这些人的内心欲望被无限放大，关押在刑部的那个疯子是想当官，所以才冒险花银子买官。
而刚才倒下的那名将领，显然是希望体验一把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所以才会集结士兵去攻城掠池。
两人回过头来，发现马匹还没走远，顿时翻身上马。
“驾!”
“驾！”
莫沉忽然想起来这些尸体虽然不会动，但体内仍留有魔气，如果有其他入魔的人路过，重新调遣起来，又是一只可怕的队伍。
这些行尸一旦入侵人世，必定又会是一场人间炼狱。
“等等！”莫沉抬起手来，拉着马绳喊停马儿。
这匹马足足跑出去一公里才刹住了脚步，周围竟然同样倒下了一地的尸体。
这让两人倒吸了一口气，这到底有多少人。
刚才那片地，莫沉感知中最起码有一千具行尸，这个位置又那么多，看来边军凶多吉少了。
希望没有全部陨落，否则三万人的行尸，足以横扫整个大疆。
莫沉的做法很简单，那就是将所有尸体的魔气祛除。
他皱起眉头屏住呼吸，一路走过将剑插入这些尸体的体内，飘出来一股黑色的气体，他不敢呼吸，除了魔气之外，还有尸臭。
吴高峻也跟着有样学样，却发现十分困难，最起码要砍三刀，否则黑气根本不会出来。
他把心一横，这辱尸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非如此不可，因为留着这些尸体的魔气，就是一种无形的威胁。
莫沉静下心来，一边祛除这些魔气，一边在思索自己体内拿到被净化的真气。
这是魔气进入自己身体后，被古铜纸硬生生净化。
关键如今无法调动，但看模样也不像是对自己有害，莫沉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这股真气到底有何用处。
他左右瞄了一眼，发现吴高峻已经走远了。
莫沉顿时小心地蹲下身体，故意伸手去摸这具行尸，他手上的古铜剑传来一阵劝阻的情绪。
但并不能阻止莫沉作死的行为。
他想要试一试是不是一伸手触摸，魔气就会入侵自己。
反正古铜纸绝不会任由魔气在自己体内乱闯的。
他的手轻轻压在那具尸体的盔甲上，果不其然一股黑气瞬间就立体缠绕而出。
这股黑气的速度让莫沉为之惊叹，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黑气就从手上瞬间朝着心脏的位置攻去。
果不其然此刻脑海里的金铜纸又发出一道白光，黑气像是脱了一层皮似得，变成一团真气停留在原地。
他试图去调动这股气息，但显然没办法跟自己的真气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莫沉眼睛一亮，有没有可能释放出来?
想到这里，他驱动着着这团真气朝着自己的握剑的手移动，他体内的情况，就像是在雪山里一个小人滚着雪球那般，小心翼翼地推着。
随着这股真气的来到了他的手心处，莫沉越发的觉得手上的经脉像是要涨爆了那般。
他猛然一喝，就朝着漫无边际的位置劈下去一剑。
这股极为强悍的真气果不然被发泄了出来，古铜剑也确实不一般，这股真气竟然还真的被其转化成剑气。
真气虽然强大，但杀伤力并不高，被真气劈中就相当于被人打了一掌。
但如果是剑气，那就相当于被斩了一剑，那可是会死人的。
莫沉如今修得飞山剑诀，自然是能够斩出剑气，但这股真气他不能操控，所以根本没办法施展剑诀。
能够劈出一道剑气，显然是古铜剑的功劳。
这般动静吓得吴高峻猛然转身，还以为大人遇到敌人了，结果居然是朝着空气劈了下来。
他眼瞳微微一紧，因为那怕隔了那么远，他也能感受到剑气的可怕。
草坪底下赫然列出一道裂痕，这就是剑气造成的战绩。
莫沉自己也都看呆了，这显然只是长生境修行者分出来的一丁点真气，竟然也如此强大。
他大概能够推测自己全力也不过是这种效果。
也就是一股不起眼的真气，就能够挥出自己最强的一剑。
而这样的真气满地都是。
他眼底一下子冒出亮光，这要都收集起来岂不是要逆天。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吴高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竟然看到大人直接用手接触那些尸体，黑色的魔气霎时间入侵。
但看大人的模样，却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又站起来摸下一具尸体。
他嘴巴微微张开，这……
这可是世人恐惧不已的疯瘟病的啊，据说触摸尸体也会被传染。
可看大人的眼瞳以及神态，根本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是黑气起不到作用。
难不成有是那柄剑的缘故？
几乎在一瞬间，吴高峻就认定了，必然是那柄剑的功效。
难怪大人有恃无恐，这若是放在长陵发生的事情，恐怕整个朝廷都要炸了。
那可是疯瘟病啊！
你就这样摸都没事，假的吧？
……
长陵的深宫处。
几名官员大臣跪在地上，请求陛下准许大夫接近疯子，研究药方。
“臣以为，江湖上的传言大多数都是假的。”
“大人，若连大夫也都束手无策，我等自然认栽，但御医连病人都没见过，又如何能断定治不好？”
张鸿天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在莫沉离去前，曾经定下死规矩，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患病的疯子，特别交代御医还有其他的大夫也不行。
但显然这群人不信邪，想让御医去一探究竟。
关键是这几日江湖上流传的谣言也让他很是在意，传闻这并非是疯瘟病，而是心魔作祟。
心魔作祟，似乎只有一柄传说中的玉鼎剑才能克制。
但张鸿天昨日特意遣人调查过，根本就没人听说过有玉鼎剑，这就是一柄虚无的剑。
这种江湖传言，自然不可信。
但张鸿天却记得很清楚，莫沉离去前曾经与自己说过，哪怕是半年后，也不可能研究出药方。
因为这个病根本没有所谓的治疗药方。
当然这种事张鸿天谁也没说，否则如果连一朝皇帝都失去信心，那么还有谁能坚持下去？
然而如今御医还未开始研究药方，满朝官员都表示不满。
不研究药方就相当于等死。
当着疯瘟病继续传染，所有人都要死。
在往日边境被攻陷，都会有数位将领挺身而出，不惧死亡也要抵御外敌，但如今却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说话。
原因很简单，派遣去南边的三万军队，竟然消失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鸿天脑袋有些疼，他甚至有些害怕面对诸位大臣，害怕上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如今的长陵就是一座封闭的城，里面的人不敢出去，外面的人不能进来。
百姓甚至愿意少吃一些，粗茶淡饭，囤些粮食过冬，也愿意让外面的商人进来。
如今大街小巷若是有人吵架斗殴，直接会被官府的人抓起来，严格审讯观察。
一时间，长陵竟然变得安定无比，似乎上到街上，全都是面容惨淡的笑容。
谁也不敢让人觉得自己脾气暴躁，因为脾气暴躁，性格诡异，那就是染病的表现。
哪怕是有人注意到，但也无能为力。
这显然是一种病态，哪怕是疯瘟病没有来，长久下去，这些人的内心也就变得扭曲。
薛软软双腿盘坐在房间里，她心里悔恨自己的修为为何那么低，否则先生肯定愿意带上自己。
如今先生必定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
整个长陵包括朝廷，乃至神天司的诸多官员，也都觉得新任神天司司首完了。
完全不给予厚望，甚至觉得有些惋惜。
就连三万军队都遇难了，你一个筑基境的修行者能做什么？
恐怕这个天下，最放心的是薛软软，因为她知道莫沉手里的那柄剑的真面目，那是一柄通透洁白的玉剑，必定是传说中的玉鼎剑。
所以她坚信，先生会活着回来，并且拯救所有苦难的百姓。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活着的人】
在藏剑阁底下的村庄里，周围一片死静。
整个村庄五百人，有将近三十人活了下来。
这些活下来的人，为了争夺现有的资源，开始一场厮杀。
现有的资源，大抵是村庄里全部空出来的破房子，还有家家户户藏着的银子。
人的心是红的，眼瞳是黑的。
但当眼红的时候，心也就黑了。
人心最丑陋的一面，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莫沉觉得最危险的地方，自然就是藏剑阁附近的位置，因为心魔是从藏剑阁出来的，所以最有可能落脚的也是这些地方。
两匹骏马飞驰在山间。
吴高峻的脸色十分难看，因为两人的背后，是一座满是尸体的鬼城。
阴冷的风吹过，让人毛骨悚然。
他自认杀的人不少了，但看着密密麻麻，死相各异的尸体，仍然觉得头皮发麻。
莫沉更严重，他走在街道的时候就直接吐了出来。
满地的横尸，吃腐肉的乌鸦，扑鼻的尸臭。
这赫然就是行尸走肉的世界，莫沉强忍住恶心，这才在城里转了一圈。
或许是因为已经靠近疯瘟病的始发地，这些地方染病已经超过三个月，尸体几乎都腐烂了。
他用剑刺穿了这些尸体，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腐烂的尸体并没有心魔的气息。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说明心魔的气息不可能长期存留在尸体当中。
“驾！”
“驾！”
越是往南边走，空气就越浑浊。
正因为这阴冷的天气，湿度极高，空气很沉。
你深吸一口气，仿佛都吸入了一股尸臭，顿时开始反胃作呕。
莫沉把心一横，停下马匹将身上的一处衣布给撕破，然后绑在口鼻处。
戴上口罩可以有效隔绝一些空气污染。
他吸了一两口，果然觉得顺畅多了。
吴高峻也是十分聪明，扫了一眼就知道什么意思，他喊道：“大人，用水打湿。”。
有毒气或者浓烟的时候，用水将布打湿然后再捂住鼻子，这显然是常识。
如果说前面路充满荆棘，那么这一段路，却是畅通无比。
如今一路南下，已经是第四日。
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变化，莫沉一窍不知，也不知道自己歼灭了行尸群后，还有没有其余的城池受到威胁。
两人前行的脚步放慢了许多，要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大人，前面有一个小村庄。”吴高峻指着北边说道。
莫沉望了过去，他的眼力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似乎是一间房子。
“走，过去看看！”
如果没记错的话，再往前走一百里就是百里城。
两人骑着马朝着村庄靠近，莫沉仔细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也有伶仃的尸体倒在地上。
……
映入的眼底的村庄，给两人一种特殊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在南边行走的这几日，他们见过许多惨不忍睹的村庄，见过满地横尸，也见过漆黑漂浮尸体的污水。
唯独没有见过，像此处那么干净整洁的村庄。
一眼望过去，竟然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尸体。
这就像是一个很久之前就无人居住的废弃村庄。
“难不成是发病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逃了？”吴高峻喃喃自语，他走在村子里的旁边是盖着的井。
莫沉的神识在周围扫荡了一圈，这个地方十分诡异，周围的东西收拾的很干净，像是有人在生活。
但寻常人又如何能够在这些地方生活？
他微微一抬手，示意吴高峻别走的太远，自己则是拔出剑来。
关键在于，如果真的有危险，或者心魔就隐居在此处，古铜剑不可能毫无声息。
吴高峻也是警惕起来，如果真有人藏在里面，这就十分危险了，指不定在一瞬间，外面数不清的行尸包了过来。
他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保持着理智，却被心魔扭曲了人性的修行者。
稍有松懈，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两人的脚步都尽量放轻，时刻注意着一些能够躲藏人的角落，周围寂静的连苍蝇飞过的声音都能听到。
莫沉眉梢一挑，有苍蝇的地方很可能有尸体。
偌大的村庄一个人没见着，也没有尸体实在诡异。
这个时候吴高峻的鼻子微微一动，他闻到的腐尸的味道，恐怕如今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没有他对腐尸的味道敏感。
因为这股味道两人实在太熟悉了。
莫沉倒是没有太过慌张，因为他知道，哪怕是人躲进地底下，自己也能提前发现，没人能躲得过自己的神识。
他也嗅到了那股味道，顿时朝着柴房的方向走去，看到了吴高峻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
“等等！”
莫沉赶紧喊了出来，要是里面真有人，吴高峻很可能会受重伤。
“我们直接放火烧了吧！”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说，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柴房的门，如果藏有人，知道要放火烧的时候也应该出来了。
莫沉的脚步来到了门口处，柴房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的神识渗入，将里面扫了一遍。
那么一瞬间，莫沉眼瞳睁大，满脸震惊。
吴高峻一看大人这表情，马上拔剑直接就将柴房的门给砍下来，砰地一声，爆出巨响！
木门的碎屑飞溅而出……
莫沉之所以震惊，是因为里面真的有人，而且还是一个孩子，躲在了柴房的最角落位置。
他脑海里的金褐色铜纸开始浮现出此人的天机。
【出身：顾宁，十四周岁，洛河村人……】
【经历：自由聪慧过人，十岁学打猎，十四岁遇上心魔侵袭村庄，被双亲藏在地壳中躲过一劫……】
【修为：天生通经脉，无修为……】
【未来：体质特殊能够抵御心魔气息，五日后被心魔强行入体，被夺舍肉身……】
【凶吉：夺舍之凶】
莫沉心里头掀起惊涛骇浪，自己竟然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心魔是没有身体的。
所以想要存活在人世，应当要寻找载体。
这具身体必定有众多的条件要求，而且修行天赋不能太差。
躲在里头的孩子显然是最好的人选，天生通经脉，再配上心魔长生境的资质，一旦出世将会天下罕有敌手。
莫沉甚至怀疑心魔疯狂的侵蚀人世，就是为了寻找一副合适的躯体。
否则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大肆侵害人世，杀了那么多人怨气如此之重，对天道的修行毫无帮助。
他怀疑心魔夺舍之后会直接闭关修行，等到修为到了长生境再出来，可惜他只能看到小孩的天机，无法知晓被夺舍之后的情况。
莫沉猜测是因为被夺舍后，心魔的修为太高，所以自己无法知晓。
他的眼睛猛然一亮，如果自己没有暴露古铜剑的位置，那么心魔将会如约而至。
自己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将心魔斩杀于此。
第一百七十七章 【顾宁】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
柴房门的木屑飞溅，然而里头的人却仍然没有跑出来。
吴高峻黑着脸想要往里面走，他就不信了，这种地方还能藏着人。
这个时候，莫沉忽然抬起手来，喊道：“慢！”
“这……”吴高峻猛然转过头来，什么情况？
莫沉轻声笑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响，根本没人回应。
如今既然可以断定，心魔在几日后将会来夺舍这名孩子的尸体，自己不需要太过着急了。
只要布好局等着对面入坑！
但如何布局是一件极其关键的事情，哪怕是古铜剑能够克制心魔，要说自己能够手刃长生境的修行者，连他自己都不信。
自己全力一击，所耗费的真气，也只不过是心魔分出来的一丝气息。
要知道这样的真气心魔最少分出来上万份，这全部加起来起来，恐怕挥手便可敌万军。
如今莫沉的丹田附近共计收集了三百八十团真气，已经把整个丹田充满，只是没办法融合进去。
也就是自己全力一击的剑气，如今能挥出三百八十剑。
柴房里仍然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只是两人多虑罢了，里面根本没人。
如果不是自己的神识窥探到了，他还真会被骗。
看来这小子能活到今日，还真是有些本事。
胆大心细，还能耐得住性子。
莫沉笑着喃喃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看得出村子里遇到了袭击，本人窥天命就料到有一人没死，你应该姓顾！”
这话一出，里面忽然传来一丝声响，是柴木倒下的声音。
吴高峻嘴巴猛然张开，眼底处满是震惊。
因为他竟然看到一个穿着破烂衣服，十分邋遢的少年站在柴房的门口，这个少年似乎只有十三四岁。
此刻少年正在用警惕的眼神扫过两人。
“你知道神天司吗？”
莫沉尝试让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不过对方的眼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显然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神天司。
大抵是村庄里的消息仍然比较堵塞，村民们很少关心外面的事。
这就让莫沉十分头疼了。
少年眼珠子瞄了一眼两人，沙哑地声音问道：“所以，你们不怕死吗？”
吴高峻楞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死了很多人，包括临近的几个城池，恐怕不少于十万人。”莫沉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说道：“还会死更多人。”
他的眼睛刹那间睁开，然后盯着这个孩子，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活着吗？”
顾宁脸色大变，倒退了一步，他手里握着匕首用以防身，开口道：“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莫沉暗暗有些感叹，这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语气神情都十分成熟，恐怕也是目睹了一些让人震撼的事情。
吴高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孩子，对方手里拿着匕首，但看模样似乎并不是修行者。
他内心也是诧异不已，这种鬼地方居然还有人活下来？
晚上能睡得着吗？
吃什么？
水还能喝吗？
莫沉淡然自若地将古铜剑给包了起来，希望还来得及，否则心魔嗅到了气息，很可能就不敢露面了。
这一下，顾宁也是傻了眼。
他亲眼目睹了村长亲手杀死一家人，此后哪怕是睡觉也要握着这柄匕首。
可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收起剑来。
如果可以，莫沉倒是想坐下来喝两口水，这个村庄收拾得挺干净，勉强能安身。
莫沉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告诉两人。
“心魔能够勾起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欲望，让人变得疯狂，最后死亡。”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却还活着。”
“活着人已经面目全非。”
“然而心魔的气息却无法沾染一些特殊的人，比方说我，比方说你！”
说完后，莫沉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孩子，他相信对方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因为这孩子在收拾村庄里的尸体的时候，必定惊动了心魔气息。
顾宁眼瞳微微一紧，很是震惊地望着对方。
这自然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能活到今日所依靠的。
“你……你也不会患病？”顾宁心里轰隆一声，他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的。
吴高峻嘴巴张大面露惊诧，他记得大人解释过这事，说是古铜剑的缘故，不知道为何从此刻却改了一种说法。
莫沉为了避免让人多虑，直接就说是古铜剑所为，毕竟脑海里的金铜纸绝不能暴露。
他这样说是想要与这个男孩拉近距离，而且显然效果达到了。
顾宁稍微放松了警惕，从柴房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浑身脏兮兮的，似乎根本没洗过澡，头发凌乱嘴唇发白。
莫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们两人都是修行者，哪怕是来一百具挥动尸体，也无惧！”
这倒不是吹牛逼，死在他们手里的行尸又何止上百。
顾宁死死咬着牙，开口道：“到底什么是心魔？”
莫沉望了吴高峻一眼，示意让他来解释这种事情。
“所谓的心魔，指的是修为十分强大的修行者，在某个境界突破时需要将内心的杂念切除，当这个人的杂念欲望越强大，斩出来的心魔就越强。”
“按理而言，若是没办法消灭这个心魔，将会被心魔反噬致死，但如今心魔遗落人间，显然是此人用了特殊手段，暂时将心魔隔离，却没想到心魔逃了出来。”
这两句话都是吴高峻自己总结出来的，算是比较通俗易懂。
顾宁听得迷迷糊糊的，但也大概知道心魔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诧异地问道：“你们是从长陵来的？”
自从瘟疫爆发后，几乎所有消息都断绝了。
他虽然不知道长陵在何处，但也知道那是大疆的国都。
没想到这个病竟然已经传到了那么远，实在可怕。
“如今我倒是有办法能够铲除这个心魔。”莫沉没有眨眼地望着这个少年。
吴高峻一声不吭，内心仍然有些震惊，哪怕他跟随大人有一段日子了，也见识过大人的本领。
但这一刻仍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恰恰是因为他一直跟着大人，所以两人所见所闻都应该是一样的。
可为何大人却能肯定屋子里有人，甚至还能知道对方的名讳。
他脑子有些僵，竟然想起了当日大人在封天阁说过那么一句话。
“正所谓观天难，窥人易，如今我有把握可以窥视你们的生死。”
吴高峻的眼瞳骤然一紧，当时众人都是半信半疑，顶多也就是人机将死，能够看得出些许迹象。
如今想来，大人并非随口一言，而是真有此事。
他内心轰然掀起巨浪，眼睛死死盯着莫沉，这个人真的能将这场悲剧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