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安然离去】
此刻剑葬里，共计有二十余人，十多具尸体，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但藏剑阁的外头就十分热闹了，很多人都还以为真的要十日后再来。
当他们知道竟然有人先进去，马上就开始着急起来了。
慢人一步也就算了，慢了十日，岂不是什么宝贝都被人捡完了。
所以此刻浩浩荡荡的几百人都来到了藏剑阁门口，而且人实在太多，就连半山腰都挤着人。
毕竟是藏剑阁百年大典，来一两千人根本不算多，如今还算是少的。
漫山遍野全是人，他们那是一个着急，全都有一窝蜂朝着剑阁内涌去，有些人害怕陷入迷阵，可有担心慢人一步。
“破阵的只有两人吧，凭什么其他人可以跟着进去？”
这群人在外面吵闹着，看守迷阵的藏剑阁的弟子也开始紧张起来。
平日里藏剑阁定下的规矩又岂是寻常人敢以挑衅的，但如今很多人都被欲望冲昏了脑袋。
特别是有些聪明的人开始煽动大家的情绪，相信藏剑阁肯定要给出回应。
黄桑骂道：“一群兔崽子，有本事你们就进阵里来。”
“他们要有这个胆子，早就进来了，长老说不用理会他们。”全真从然淡定地笑道。
如今天色已然入夜，但外头的那些人似乎还不准备走。
看守迷阵的三人轮流歇息，这三更半夜竟然还真的有好些人偷偷溜进去迷阵里，想着碰碰运气，指不定能混进去。
这些人显然想多了，迷阵并不需要人来看守，派人看守只是为了主动触发机关，还有在适当的时刻将迷阵里的人送出去罢了。
黑夜里就像是数不清的老鼠在迷阵里来回钻，却不曾想到一旦触动机关，就会传出响声。
这一响，瞬间所有人都醒了。
原本这些人就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如今听到迷阵有声响，自然也就走了出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在剑葬里的莫沉，终于找到了同行的几人，却发现有两人消失不见。
神天司官员曹阳晖，还有江俊雄的身影都没有出现过，这无疑让人有些担心。
剑葬里不分白昼夜黑，一整天都是亮着的，但众人仍然感到疲倦，特别是他们的真气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
反倒只有莫沉的精力是最旺盛的，因为他可以吸纳这个小世界的天地灵气，所以根本不会出现不适。
奈何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出现了，那就是众人走远了半个剑葬，都没有找到那两个人。
如此说来，遇难的可能性极高。
哪怕是御空境的修为，但如果真气消耗完毕，丢掉性命也不足为奇。
他板着脸走了很远，最后又原路返回。
此刻方作人正在闭目养神，他犹豫着说道：“未必是最坏的情况，也可能提前离开剑葬，毕竟大人交代过，拿到剑就走。”
莫沉点了点头，如今也能期盼真是如此。
虽然明知道此行可能会折损人手，但真的有人出事了，心里仍然有些难受。
几人歇息了大概五个时辰，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精神，这才重新开始出发。
这次他们没有沿路寻找，所以仅仅花了两个时辰就来到剑葬的出口，这个位置众人都比较眼熟。
可如今此处泥沙上沾了血，似乎发生了一场乱战。
当他们想要推开剑葬大门的时候，外面的那扇门开始颤抖，锁着门的锁头激烈的晃动着门。
如今外面的世界，正式日出时分，起得早的弟子仍然在梳洗。
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到剑葬传来声响，就赶紧跑到门府里跟长老报告。
“长老，剑葬的门似乎在被人用力地晃着。”
封长老顿时一惊，这么快就有人要出来了？
他皱起眉头，然后来到了大堂里找大长老，剑葬的钥匙一直被大长老所掌管。
“记住，玉鼎剑的事情要交代好。”大长老叮嘱道。
“是，如果他们真的拿到了玉鼎剑，我会跟他们说的。”封长老拿着剑葬的要是，然后就转身离去。
最早出来的人，最大的可能性是昨日最早进入剑葬的人。
但昨日剑葬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听说剑葬里的人要出来，好些弟子梳洗完毕都来到此处围观。
从往日的经验来看，能够在剑葬里出来的一般有两种人，一种是身受重伤，不得不逃出来的。
第二种则是得到了好处，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出来的。
封长老来到了剑葬的门口，哗啦啦的一堆弟子围了上来，都在议论纷纷。
“都让开些，万一有灵剑冲出来，马上结阵拦截。”封长老开口吩咐。
周围几名弟子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才让出了一些位置。
封长老内心也有些彷徨，他不知道走出来的人到底是谁，是昨日的少年小姑娘，还是那两个杀气很浓的敌国修行者？
咔哒一声！
剑葬门外的锁被解开了。
几乎在同时，剑葬的世界里那道门越来越清晰。
苏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走出去，自己的真气很快就能恢复，也就彻底脱离危险了。
每次打开剑葬的门，都会发出异常巨大的声响，整个剑葬里的人都会知道门打开了。
他们纷纷猜测，是有人进来了？
还是有人要出去？
就当莫沉几人要往外走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呐喊声，江俊雄兴奋至极地跑了过来。
看到他的身影，吴高峻心里头悬起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他们两人算是患难兄弟了，如今又是一起跟在莫大人的身边，如果对方在剑葬里逝去，他是在有些难以接受。
莫沉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脚迈入了那道门里面。
只见周围的光景在快速变化，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又方法只是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刺眼的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所有人都面露惊喜，终于出来了。
哗啦一下子，好多人都沸腾了。
那个小姑娘竟然真的走了出来？而且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柄伞？
封长老注意到苏颜的气息极其虚弱，果不其然一出来，苏颜就差点倒下了，幸亏吴高峻在旁边搀扶着。
实际上他一直在强撑着，他的身体早就已经透支，此刻精神放松，瞬间整个人就垮了。
正在客房休息的琉璃眼睛一亮，然后猛然推门而出……
一众弟子都让出路来，带着莫沉几人来到了屋子里歇息，毕竟都是大疆人，也就是自家人，比起那些敌国修行者，藏剑阁弟子要热情许多。
莫沉身上那柄很古悠久的剑极为引人注目，但封长老却不记得剑葬里有这样一柄剑。
恐怕也是某个修行者带进去的，那也就不值得太过关注。
所以很多人盯着莫沉的剑，但他们更在意的是背在方作人身后的那巨大的“布条”。
看布条的形状，里面必然是有着一柄剑。
到底是什么剑那么特殊，竟然要用布条包着？
封长老愕然地问道：“难不成，玉鼎剑在里面？”
众人愣了愣，大家都把视线落在了莫沉的身上，只有他还有小丫头知道，毕竟苏颜已经昏倒了。
莫沉开口笑道：“这是莫邪剑，邪气的很！”
听到这个名字，封长老眼珠子一僵，他嘴巴微微张开，他们自然知道这是莫邪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一口道来。
干将莫邪那是千年前的传说，寻常人很少听说，反倒是西门十三的那半柄剑，闻名天下。
所以藏剑阁在放出消息的时候，说的是另外半柄剑。
得知那是莫邪剑后，封长老也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这群人没有拿到玉鼎剑。
琉璃得知苏颜没时候也终于放下心来，她的视线落在那柄古铜伞上时，微微停顿了那么一刻，就移开了。
但她的心里头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莫沉发现琉璃眼底闪过一丝惊骇，他顿时皱起眉头，然后站了起身，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关于那柄伞，琉璃似乎知道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军临山下】
藏剑阁内山清水秀，大抵是因为环境的影响，这里的弟子对铸剑都有着独特的理解。
这些弟子碰见剑葬出来的人，背着形状各异的剑，都十分感兴趣。
吴高峻手持一柄灵剑，正在询问长老这灵剑与普通的剑的区别在哪，因为他觉得灵剑也只是普通的剑罢了。
封长老淡淡笑道：“寻常的剑，没有丝毫的真气提升，倘若你是御空境二阶的修行者，这一剑也仅仅能发挥出相应修为的杀伤力。“
“然而灵剑却不尽相同，若是不能与灵剑意会相同，很可能你只能发挥出三成功力。”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大惊，岂不是变得更弱了？
如此说来要灵剑又有何用？
旁边的一名剑阁弟子笑着解释道：“倘若能够做到人意如剑意，那么越阶而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高深的境界，那就是剑意如人意，也就是所谓的人剑合一，那么此人可以说在同境界之下无敌。”
封长老点了点头，开口道：“剑道的修行，除了要增长修为之外，对剑道的领悟也是十分重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比方说苏颜在边境一剑重伤李顾城，那就是借助剑灵的能力，将自身的实力硬生生往上拉一个台阶。”
这边正在谈论剑道，而莫沉却是来到了庭院处。
他奇怪地问道：“莫不成琉璃姑娘见过那柄伞？”
琉璃轻轻一挥衣袍，笑道：“你多心了，我知道伞十分别致，小姑娘拿着也算正合适。”
莫沉眉梢微微抬起，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愿意跟自己说明白，反而在绕圈子。
他暗暗可惜，如果自己修为稍微高一些，就能窥视涅槃境修行者的天机，自己就不用像现在那么被动。
他如今唯一觉得有意思的是，自己腰间的那柄古铜剑，气息藏得很严实，根本没人会料想到在剑葬掀起风雨的竟然会是这柄剑。
只能说脑海里的那张金褐色的铜纸确实不一般，完全凌驾于尘世的存在。
这张金褐色的铜纸，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存在脑海里，很难去解释到底是怎么来的。
莫沉准备转身离去，既然琉璃不愿意说，那就等苏颜醒来的时候再问好了。
却没想到，他刚好转身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句话。
“凝神伞有一个特殊的要求，那就是使用者的神识必须十分强大，你觉得一个小孩子哪来的那么强大的神识？”琉璃声音坚定地说道：“这个孩子，不简单。”
莫沉顿时笑了出来，他还以为琉璃要说什么十分紧要的事情，没想到是这个。
他淡然自若地笑道：“谢谢，我知道了。”
旋即，他重新回到了屋子里，众人仍然在讨论剑道。
方作人看了一眼莫沉，他如今不得不非佩服这个年轻人，身居高职仍然有胆魄闯入剑葬深处，并且真的拿下了世人想要争抢的那半柄剑。
这一切看似十分简单，但背后必定是经过了重重劫难。
此刻几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对着长老说道：“不好了，剑阁外来了很多人。”
“让他们待着，想进来就闯迷阵，无须惊慌。”封长老不慌不忙地吩咐道。
可是几名弟子却仍然脸色难看，开口道：“如今许多人挤在半山腰处，他们进退两难，因为许多官兵已经把山脚包围了。”
“官兵？”封长老顿时露出愕然，怎么会有官兵？
“或许是前一阵子发出的通缉令，如今那么多敌国的修行者在山上。”弟子有些慌张地说道：“如果这些官兵真正的上山抓人，恐怕要一度陷入战乱。”
这个时候莫沉惊讶地问道：“确定是官兵，不是行军打仗的士兵？”
他这话一出大家才想起来，李昊没有一同前来，就是去调兵遣将去了。
薛软软兴奋地笑道：“会不会是李昊叔叔？”
封长老一脸迷惑地看着众人，问道：“难不成你们知道怎么回事？”
莫沉坐了下来，尝了一口这藏剑阁冲的茶，这才笑道：“莫要慌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敌国的修行者既然有胆量来，就必然没那么容易让他们走，这一功我会记在藏剑阁上。”
哗啦啦一下子，周围不知情的弟子顿时震惊的望了过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莫沉的身份，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口气有些大，好像很是厉害的样子。
封长老这才想起来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可不简单，哪怕是满朝的官员，也要低头喊一声大人。
“快，派人下山打探清楚，到底官兵还是军队，官兵调遣不了多少人，人数若是达到数千人，应该是军队到了。”封长老对着几名弟子说道。
几名弟子顿时不明觉厉地看了一眼莫沉，然后转身离去。
走的时候还一路上叽叽喳喳。
“那个少年难不成是当今圣上，竟然还敢说记我们藏剑阁一功。”
“应该不是吧？圣上用的着来这冒险吗？”
他们把长老的命令传达下来，几位师兄挑选了三名身手敏捷，比较机灵的弟子下山。
平日里能够下山，众人都是十分欢喜的。
但最近的情况，下山绝对是十分危险的事情，特别如今的状况，许多修行者都对藏剑阁心生不满。
几个时辰过去，烈日当头，许多人都忍受不住，想要下山了。
但却又发现山底下全是官兵，所有下山的人都要重点排查，瞬间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在这种山路僻静的地方，想要躲开官兵的追击实际上非常简单，但那就代表这放弃了进入藏剑阁的机会。
这才是许多敌国修行者真正在乎的事情。
反倒是百里城如今百姓热情高涨，因为危险已经过去，虽然最后几日没能赚到大钱，但小命保住了也算是喜事。
此刻城里城外都贴满了告示，除了通缉敌国的修行者之外，则是对叛徒的李天罡的事情作出了详细的说明。
百信们顿时喧哗不已，竟然又是一个叛徒，而且这个叛徒还意图行刺皇帝，真是太可怕了。
识破此人身份的，正是我朝神天司司首，莫沉。
许多百姓对于莫沉二字，都熟悉得很，甚至有些十岁孩童，连大疆的皇帝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当官的叫莫沉。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百里城，当地的知府以及衙门大人，都暗暗庆幸。
当时要通缉敌国修行者，实际上他们是反对的，但奈何神天司的官实在太大了，他们也只能招办。
如今看到这纸通告，才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当时执意反对，恐怕自己的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李昊如今在山脚下，他一共调遣过来一万八千的兵力，有些担心山上的情况。
他顿时开口道：“开始上山，告诉上面的人我们已经包围了整座山，只要拿下敌国修行者的头颅，依旧能算功绩。”
军中的将领听说神天司的司首大人也在山上，也同意了这个方案，毕竟这位司首大人十分了得，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哗啦啦的一众士兵气势如虹的开始上山，顿时吓得山上的人鸡飞狗跳。
特别是那些修为较低的敌国修行者，生怕什么时候头颅就被人砍了下来。
一时间藏剑阁门外，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好些人都开始躲了起来，心里头则是将山脚下的军队骂了一万八千遍。
短短的半个时辰，藏剑阁外的人影消散了许多。
相比自己的小命而言，钱财宝剑都是身外之物，现在宝物见不到摸不着，山下的军队也是步步逼近，所以许多敌国的修行者都只能忍着气从悬崖峭壁处下山。
大概到了傍晚时分，军队来到了山腰处，这个时候藏剑阁弟子总算是把消息传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情况，莫沉顿时大吃一惊，然后露出笑意。
那么着急上山的，除了李昊还能是谁？
他喝完最后一口茶，站了起来开口道：“走！是时候下山了！”
第一百五十章 【参见司首大人】第三更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指的是能够认清楚当下时代状况，能够审时度势，有自知之明的人。
当大疆的军队围在山下的时候，有部分人还没办法认清楚现状，当他们看着军队来到了藏剑阁门口的时候，终于不得不承认，朝廷才是这天片的主子。
筑基境以下的修行者绝对不敢跟军队抗衡，因为真的要打起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是修为达了御空镜，他们也只能逃，因为他们要面对的不是几百人，而是成千上万人。
再且如此关键的时期，谁跟与大疆军队发生冲突，恐怕会被直接定罪为叛国贼。
极其复杂的形势之下，无人敢于反抗。
看到军队逼近，一众人都倒退了几步……
三品将军禹鸿晖冷着声道：“全部彻查，一旦发现有敌国的修行者，格杀勿论，所有协助击杀罪犯的人，赏金五百两。”
旋即，一大群士兵开始走上前，所有人的精神都在高度紧张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将会点燃战火。
此时山顶一片死寂，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只见一道身影躲躲闪闪的模样，十分可疑，众人的视线马上就移了过去，果不其然那人心虚了，拔腿就想要跑。
“噌”的一声，周围好几个人都拔出剑来，纵身一跃拦住了此人，用剑指着对方。
刚才可是说了协助击杀敌国修行者的人，也能有五百两银子赏金，这点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白花花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啊！
几乎只是迟了一息的时间，周围数十人都同时拔出剑来。
那一下的拔剑声响彻天，吓得那名北宋的修行者腿都抖了一下，然后疯了似的往后跑。
“追！”
“别让他跑了！”
这个时候大疆的修行者都站在统一战线上，要将所有外敌通通清理干净。
整个藏剑阁外面是热闹非凡啊，根本无需军中的士兵出手，山顶上早就站得密密麻麻，没有太多活动的地方。
短短片刻，三名北宋的修行者就被揪了出来，顿时被压了上前。
此刻一名长相粗犷，身材高大的男子揪着一具尸体上前，开口道：“草民何盛，抓到一名敌国修行者，乃是筑基境巅峰的修为。”
李昊跟将军禹鸿晖对视一眼，开口说道：“只要验确认此人身份以及修为，定当奖赏，来人！认真检查尸体的身份。”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了。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到了大疆还如此嚣张。”
“大不了十日后再进去，那个时候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抢了吧？”
这个时候！
藏剑阁的迷阵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这次声响比起往日里，有人闯入迷阵的时候，动静要大得多。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朝着藏剑阁的大门望去。
此刻迷阵重新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也就是藏剑阁大门处的庭院恢复了原样，还有几个在迷阵当中的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当他们以为可以顺利进入剑阁内的时候，忽然看到几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时剑阁的迷阵被取消了，封长老以及几位弟子，送着莫沉走出了藏剑阁。
在外头的人看到藏剑阁中竟然一下子走出来那么多人，顿时引起喧哗。
李昊有些激动地看莫沉等人，然后跟将军禹鸿晖说道：“大人出来了。”
将军禹鸿晖眼睛一亮，他一直有听说新任神天司司首的丰功伟绩，此刻看着那几人里面年纪较轻的青年，那一行人里面除了剑阁的弟子之外，走在最中间的必然是莫大人。
他顿时单膝下跪，拱手喊道：“末将禹鸿晖，参见司首大人。”
他的副手以及后面的所有士兵都其声喊道：“参见司首大人。”
数百上千人齐声大喊，声音非常响亮，在山顶上还产生了回声，来回荡漾显得十分震撼。
禹鸿晖是故意这样吩咐的，要的就是让大人看看自己带的兵的气势。
但莫沉也是在边境走过来的人，也只是稍微有些惊讶，最为震惊的是那些山顶上的修行者。
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全都面露惊叹，然后视线死死盯着从藏剑阁里走出来的人。
到底哪个是司首大人？
只见一名年轻人抬起手来，淡笑一句：“免礼！”
哗啦的很多人都炸了，如此年轻，竟然才二十有余，真的想不妒忌都难。
此刻藏剑阁的封长老特意在声音里掺杂着真气，开口道：“那半柄剑已经被这名年轻人夺下，如若对剑葬其余灵剑有兴趣，亦然可以在十日后重新来到藏剑阁，到时候茶礼相待。”
此话一次，瞬间爆炸！
所有人的眼睛都忍不住盯着莫沉手里的那柄剑，然后又移到了方作人背后背着的布条。
一看就知道十分重要，而且这群人手里都没有半柄剑，自然说明剑在布条当中。
他们有些人露出失望的神色，有些人则是十分好奇，想要一睹奇剑的容貌。
这个时候莫沉开口道：“诸位，这柄剑将会归入大疆朝的神兵库，有重大功绩在身的将军或者臣子，都有机会得到圣上恩赐这柄剑。”
他根本毫不在乎这柄剑会送落到谁的手里，就当是自己送给张鸿天的礼物罢了。
此刻包括将军禹鸿晖在内的将领，都用难以置信地表情看着莫沉。
这可是用性命还回来的剑啊？
就这样上交了？
用以奖赏有功之臣？
他们这个时候又想起来这位大人前面做的几件事，边境抵御外敌，随后又识破了敌国叛徒，如今正在如火如荼地为百姓筹建着私塾。
哪怕是对我朝官员不太清楚的人，都能够知道这种官真的难能可贵。
将军禹鸿晖此刻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年轻人能够走到这一步，最起码，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他就觉得对方十分可靠，值得信懒。
莫沉这样说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用意。
刚才长老宣布剑已经被自己取走了，那么回去的时候指不定还有人在打主意。
如此一来还不如早一些宣布剑的归处。
那么想要抢着柄剑，就是等同于抢劫国库财宝，那可是诛九族的罪。
这个时候李昊的肚子忽然咕咕地响了起来，他面露尴尬地说道：“由于担心大人安慰，以及十多个时辰没有吃东西。”
莫沉顿时笑了出来，开口道：“走吧!”
他就这样一路下山，士兵没有跟着撤离，而是继续守在山上，要将剩余的敌国罪犯全部抓拿归案。
莫沉看得出这个禹鸿晖有些想要表现自己，但确实有着一副热心肠，还算不错。
所以当着对方的面，他就跟李昊交代道：“回到长陵的时候，记得算上禹将军的功劳。”
禹鸿晖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大人，属下还有一个建议。”
莫沉眉梢微微抬起，惊讶地问道：“什么建议？”
“实际上我朝的修行者数量并不少，但修为大部分比较低，应当是没有名师指导，有些家庭没有足够财力让孩童前往长陵的西陵院，只能送往藏剑阁与灵剑山，但这两处要求却有些太过严格。”
“属下的建议是，能否增加更多的修行者学院，如此一来从大人的私塾出来的孩子，也能得到修行的指导，如此才能真正彻底改变我朝的命运。”
这话一出，好几个人都被吓住了，因为他还真敢想！
修行者学院？
这种事情并非没人提起过，但根本没办法执行，因为绝大部分百姓没有修行的资质，而且也买不起灌灵药，不懂修行之法。
甚至可以说连半个字都不认识，可能百户人家也就十多户识字，识字的又不一定愿意花这个钱。
所哪怕是开办了修行学院，也根本招收不到几个学生。
如果仅仅是零零丁丁几个修行弟子，那完全没必要为此开办修行学院。
如今能够承受得起昂贵的灌灵药的家庭，哪怕是千辛万苦也要把孩子送进西陵院，倒是省事许多。
这件事就这样被搁下，也就无人提起。
李昊稍微把情况给莫沉介绍了一遍，毕竟这种事情除了少数人，还真没人知道。
包括禹鸿晖也非常吃惊，原来自己的想法，以前就有人提出过。
他苦笑道：“看来还是属下多想了，确实如不容易。”
这个时候莫沉忽然想起了刚才在山上看到的那些修行者，实际上大疆还是有很多修行者的，只不过进入朝内为官的是少数。
在且当了官，谁还愿意出来开办什么学院。
但倘若让江湖上的修行者来开办，这就不一样了。
莫沉皱起眉头抬手道：“这件事，容我仔细想想，未必行不通！”
禹鸿晖顿时面露兴奋，他没想到自己稍微一说，大人竟然真的放在心上，并且认真思索。
要知道他入京几次，与其他官员交流的时候，官职较大的根本不在于他说什么。
像那些官居一品的大官员，哪有心思哪去做这些事情，也就当下属放了个屁，过了也就散了。
这一刻，莫大人在他心里头的形象，无形之中又升高了许多。
他暗暗感叹，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扫地的弟子】
众人来到山脚处，禹鸿晖对着自己的副将苏彬彬吩咐道：“你挑一千人，护送大人安全回到长陵。”
苏彬彬顿时应声点头，“属下领命，必定保证大人周全。”
这名将军的安排，莫沉倒是十分满意，毕竟苏颜与琉璃都没有同行，回去的路多些准备也是应该的。
此刻回去的行程也要重新安排，因为上千兵力随同前行，定然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一座座城池落脚，还能吃喝一顿那样潇洒。
他们在百里城处准备着上路的干粮，上路的人数多了有利有弊，弊端是行程日期要慢上许多。
经过藏剑阁这段历练，莫沉已经隐约捕捉到脱凡境四阶的瓶颈，想必只要静下心来，就能够冲刺更高的境界。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也清楚认识到修为的重要性。
哪怕身边再多的人保护，但真正关键的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以后就绝不能像这次这样，自己竟然没办法通过窥探自己人的天机来了解将要发生的事情，导致多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大概在百里城歇息了一日，他们才开始出发。
……
距离百里城有四日路程的白州城，太守门府中气氛十分沉重。
因为就在刚才探子来报，藏剑阁百年大典的那半柄剑已经被我朝神天司司首大人取走。
拿不到宝剑其实也在他们的预料中，但招惹到新任司首大人，并且对方还扬言要削弱太守的权力，这绝对是糟糕透顶的情况。
一名穿着青衫白袍的男子拱手道：“以学生之见，莫大人说的那番话，未必是针对我们李府。”
白州太守李修明皱起眉头道：“尚华也是这样想，但奈何我在朝中打听过，根本没有此事，如此说来很可能是碰到了我们白州李府的人，莫司首才说了这番话。”
在白州这座城，李府算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却没想到因为这藏剑阁百年大典，招惹上了这等麻烦。
曾经十多年里，神天司司首一句话，那可等同于皇命。
现在哪怕是换了人，也决不可当做是戏言。
李修明当机立断，这种时刻决不能马虎了事，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都要把所有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
他开口道：“来人，准备好贵重礼品，我亲自前往长陵与莫司首赔罪。”
哗啦一下子，两位夫人也都是被吓住了。
李二夫人一脸担忧地说道：“用不着吧？还要你亲自去长陵。”
李修明神色严肃地说道：“尚华这个孩子，虽然不至于惹出什么大事来，但稳妥起见我还是要走一趟。”
大夫人则是叹了一口气：“传言这名新任司首，心怀天下，怎么就这般小气？”
话刚落，李修明顿时大声叱骂道：“胡闹！”
大夫人被吓得倒退了两步，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夫君。
“以后这种话少说，万一传出去，让人抓住了我们的小辫子，到时候真是百口莫辩了。”李修明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这正室妇人长得煞是好看，但就是不够聪明，他担心自己儿子也是这样，在不经意间闯了祸。
大夫人这才听明白，她只是稍微抱怨一下，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她顿时表情苍白，开口道歉。
李修明朝着老天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自己何曾这样小心翼翼，看来还是做事不够谨慎，太过放纵自己儿子。
不过去一趟长陵也好，也有一个理由跟司首大人交流一番。
……
在一日后。
藏剑阁的消息传了出来，在北宋掀起惊涛骇浪！！！
不仅仅是皇宫内外，就连江湖上的人，还有古神庙都受到了牵连。
古神庙的圣子，竟然在藏剑阁陨落了。
若是放在平时，这肯定谁也不信，但如果是剑葬这种地方，谁也不敢保证一个涅槃境巅峰的人就不会死。
实际上古神庙培养出来许多优秀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里面最优秀的才能被誉为圣子。
从本质上，只有迈入长生境或者将要迈入长生境的修行者，才有资格入驻古神庙。
所以燕阳天虽然说是古神庙的圣子，但真正要算起辈分来，也仅仅是古庙最低辈分的弟子罢了。
但对于世人而言，古神庙的圣子有着特殊的意义。
如今圣子陨落，许多人都陷入了恐惧。
特别是边境战败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包括那个年轻人成为大疆的神天司司首，种种事情的背后，都意味着大疆要崛起。
这是他们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曾经所有人都觉得，大疆只不过是一只无牙的老虎，但谁也不愿意看到这只老虎又重新爬起来。
为了这件事，宋朝皇帝根本走不稳，亲自来到了古神庙。
谈起古神庙，那是一千年前，在绿林的中央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喜欢给小和尚讲故事。
这些故事都蕴含着人生哲理，有些小和尚听着听着，就悟道了。
一个个开始迈入长生境，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前来听佛语的人越来越多。
这座古庙也被众人捧为圣地，孕育了数不清的强大修行者。
如此眨眼间，就过去了千年。
从三百年起，宋朝皇帝就必须是古神庙指定的人选，所有太子都必须进入古神庙洗练身心。
当一座庙凌驾在皇权之上的时候，古神庙就彻底变成了独裁者。
再也不允许旁人去听佛经，世人越来越难迈入长生，古神庙变成人们只能仰望的存在。
如今北宋皇帝陈圣正跪拜在佛祖前，他的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在念叨着佛经。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皇帝陈胜如今三十四岁，御空镜六阶的修为，以他的年纪来说也是难能可贵，如此天之骄子却十分虔诚地跪在地上。
一名光头弟子正在外面扫着落叶，整个古庙都十分宁静。
所有留在古神庙的人，都必须剃度进入佛门，如此才能得到佛门的祝福，才能领悟人生真理，进而长生于天下。
一位穿着寺袍的老人家缓缓走了出来，开口道：“陛下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皇帝陈圣抬起头来看着古庙的长老，叹了一口气，“今日听闻燕阳天师叔出了事，心情有些复杂。”
老人家摸了摸胡子，不以为然地笑道：“人始终都有贪念，他贪念尘世的繁华，所以终究会逝去。”
实际上对他们而言，燕阳天只要没有迈入长生，那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凡人，一个会死的凡人。
既然肯定会死，那现在也不过是早一些死罢了。
“布局十多年终归一场空，我实在有些不知所措，望长老指教。”陈圣显得有些憔悴。
老人家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来对着正在庭院里扫地的弟子喊道，“九戒，你随陛下一同下山吧！”
名叫“九戒”的那名弟子转过身来，眼底露出一抹惊讶之色，他已经将近八十年没下山，没想到竟然在灵气复苏之前，还能有机会下山。
他心情愉悦，然后卷起衣袖，说道：“好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所谓的伟大】
陈圣情不自禁地朝着那名弟子望去，他知道佛有十戒：即不杀戒，不盗戒，不淫戒，不妄语，不酤酒，不说过戒，不自赞毁他戒，不悭戒，不嗔戒，不谤三宝戒。
在古神庙有一个定律，那就是永远只有十名弟子，分别是十戒。
实力越是高深，排名越是靠前，要戒的东西就越少，又是返朴归真的道理。
所以九戒应当是古神庙弟子里，实力排行第九的弟子。
但陈圣绝不敢小看对方，因为如此古神庙最起码有数十名外门弟子，这些弟子有些是涅槃境巅峰，有些已经迈入长生。
哪怕是长生境的修行者，也入不上内门，此人法号“九戒”，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之强大。
老人家捋了捋胡子，交代道：“下山两件事，第一件事，将本届圣子尸体收回厚葬，第二件事，去南边将叛徒李顾城的首级斩下来。“
九戒淡然自若地将那柄扫把放好，问道：“能杀人吗？”
这句话问出来的语气很淡，就像是问中午吃什么饭菜那般从容，但偏偏问的是能不能杀人。
老人家顿了顿，皱起眉头道：“只能杀李顾城。”
九戒眉梢微微挑起，他对这个答案不算太满意，相比漫长的岁月来说，也总比在庙里扫地有意思。
大抵片刻，九戒回到房间里换了一双草鞋，然后从厨房处随意拿出一把柴刀也就随着陈圣下山。
陈圣虽然觉得愕然，但也没有多问。
他们来到山脚处，许多官员护卫都守在这等着陛下，却看到多了一人，还拿着砍菜刀，顿时面面相窥。
“这位前辈乃是古庙的九戒大师，诸位无需多礼，大师自有规矩。”
顿时护卫们对着这名，看打扮像是山野村夫的男子毕恭毕敬地鞠躬点头。
恐怕只有活了上百年的人还能记得清楚，那个穿着草鞋拿着菜刀的人，曾经做过些什么事情。
九戒开口道：“我先去南边，然后再回来。”
陈圣微微鞠躬，显得十分有礼貌。
旋即，九戒就纵身离去，仅仅眨眼睛的时间，众人就已经看不见他。
陈圣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坐上马车里，开口询问道：“李笑天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马车里头的臣子低声道：“回禀陛下，李笑天这几日混迹在江湖人士当中，似乎是想要说书先生，将此子夸上天。”
陈圣点了点头，这家伙脑子都是机灵者，居然能想到利用说书先生，这倒是一个绝佳的想法。
马车渐渐离去，里面忽然传出一声询问，陈圣好笑地问道：“你们知道九戒大师在尘世间的名称吗？”
几位臣子面露惊讶，摇头表示不知。
陈圣心情稍微有些好转，就跟几位臣子道出了九戒的真名，他淡淡笑道：“此人姓云，单字一个寒。”
“云寒？”一位臣子小声地嘀咕着，似乎仍然没有想起来什么。
这个时候熟读兵法，知晓江湖传说的陈侍郎震惊地问道：“传说有一人在江湖中有着极高的地位，此人出身低微，但却在战场上相隔数十里，一剑取下敌军将领首级，从而震惊世人。”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人也瞬间想起来，他们脱口而出道：“万里凌云一剑寒，长生不及剑十三，难不成这前一句指的就是此人？”
陈侍郎解释道：“这句话分别讲述的是这百年来，在江湖上人人敬仰的两人，前一句佩服的是能在百里之外取人首级的云寒，后一句则是指在涅槃境就能击杀长生境的西门十三。”
陈圣感叹道：“如此强者，在古庙也仅仅是排行第九啊！”
他的感慨发至内心，古神庙实在太过强大，这千年来有数不清的强者，而这些人最终都选择在两大圣地落脚。
古神庙有一位方丈，两名长老，三大护法，四位客卿，过五关斩六将……最后才数至十戒弟子。
他很难以想象，再往上都是些什么修为，恐怕将会是另一个世界。
……
整整过了十六日。
整个长陵极其的热闹，就连街头小巷处玩耍的孩童，也都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新任神天司司首，莫沉马上要回到长陵了，还带着那柄藏剑阁百年大典祭出来的半柄剑。
特别是曾经住在莫沉屋子隔壁的邻居，认识莫沉无疑给他们涨了许多面子。
张鸿天也是十分吃惊，他没想到莫沉竟然是要去藏剑阁，并且还真的拿到了那柄剑。
关键是，不仅仅拿到了剑，还有归于国库。
所以昨日张鸿天就下令，让长陵的百姓迎接莫沉回来。
哪怕他真的跟这个年轻人聊得不多，但两人都十分默契，他遣人在整个大疆都通告莫沉的功劳。
而莫沉则是将藏剑阁祭出来最好的剑带了回来，也十分给他面子。
长陵的大街小巷聚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有些人想要看看那么厉害的一柄剑到底长什么样!
有些人则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
在许多年轻人的心里，莫沉显然做到了他们永远做不到的事情。
甚至还有许多人记得，这个少年曾经传出过许多笑话，比方说没有修为就想要进入西陵院当老师。
但此时看来，这绝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天才所具有的自信。
莫沉在千人军队的护送下，安全回到长陵，他的修为也顺利在路上突破到脱凡境五阶，距离筑基境，又进了一步。
这一刻，同行的神天司官员，以及其他随行的人，看着密密麻麻的老百姓，也傻了眼。
“这……”
“这些人都是来迎接我们的？”江俊雄吓得下巴都掉了。
他曾经何时试过这样的待遇，恐怕这辈子也就那么一次了。
吴高峻白了一眼这家伙，然后笑骂道：“这哪是来迎接我们的，是来迎接莫大人的。”
“那是那是！”江俊雄点了点头，但脸上仍然笑出了花。
这一刻跟在莫沉身边的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出人头地，甚至可以说是光宗耀祖！
祖上几辈恐怕都没有这么风光吧，整个长陵的百姓都出来迎接，并且连他们脚踩的位置都是红毯。
莫沉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人群，有许多熟悉的面孔，脑海里竟然不经响起了那个时候，自己站在人群里，看着徐邵阳将军回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不也是万人空巷，热闹非凡吗？
却没料到，短短数月，自己却代替了对方，并且变得更加耀眼。
莫沉内心的感慨真的不比别人少，他也曾经试过走在路上被人嘲笑的滋味，特别是当一名西陵院弟子站在门口，告诉自己要答应对方，才能进去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甚至忍不住想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觉得自己脑子真的有坑，想多了。
有时候夜里他会在想，为什么徐老愿意为了大疆奉献一辈子？
真的是那样的无私，那样的伟大？
自己有没有需要那样去做？
此刻看着这些长陵百姓脸上的欢喜，以及许多小孩童用天真无邪，又有些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
莫沉忽然有些明白了，徐老并非无私，并非真的那么伟大，能够心甘情愿地为大疆付出那么多的光阴。
只不过是他想做的事情，在旁人看来，都是伟大的事情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长陵】 第三更
长陵很大，但真正要从城门口走入皇宫，也用不着半个时辰。
此刻皇宫的大门是敞开的，莫沉并非想着那么高调，但奈何皇帝好像非要给自己这个面子。
他看了一眼李昊，开口道：“先将他们两人安顿好，还有时刻注意曹阳晖的消息。”
李昊会意地点头，若是曹阳晖真的出了事，必然要好好照顾其家人。
此刻卫贤才守在城门口，他开口道：“司首大人，陛下以及许多官员都在殿里等着你。”
莫沉眉梢微微挑起，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上次在朝上与卫贤才见面，自己还是一个不知道站哪个位置的年轻人。
现在，对方客客气气地喊着自己大人。
倒也不是莫沉比较虚荣，而是当他成为神天司司首的时候，总能发现许多事情跟以前有着天壤之别。
跟着卫贤才的脚步一起走在皇宫的大院内，卫贤才开口笑道：“真没想到，恍然短短数百日，大人就从一个地摊算命先生走到如今的位置。”
实际上，卫贤才也感慨万分。
这才过了多久，府里想要迎娶自己女儿的家丁还未能建功立业，莫沉却已经一步登天。
用一步登天这个词来形容这个年轻人绝对没错。
莫沉开口笑道：“人生恍然一眨眼，起起伏伏，卫大人的修为也日渐精进，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卫贤才有些惊讶地看着莫沉。
他自然知道这个年轻人曾在西陵院指点过许多弟子，但没想到眼力那么好，连自己修为有所精进都看出来了。
莫沉边走边说道：“大人不妨将繁杂事项交给底下的人去做，自己多抽些时间陪陪家人，多些精力与时间去修行，哪怕无缘长生，亦能年年益寿，身强体健。”
卫贤才这个年纪，却已经隐约能看到白发，明显是太过操劳导致，而且还拖累的修行，有些得不偿失了。
“说得对，有些东西是时候放手了。”卫贤才其实也在想这件事，但他始终没办法做出这个决定。
反倒是莫沉那么一说，他也正好有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此刻那柄莫邪剑正背在莫沉的身后，这柄剑不沉，关键是他不放心让其他人触碰到。
这一路来到了凌霄殿，果不其然已经站满了人。
“司首大人来了。”
“莫大人好！”
“莫大人好！”
好些官员都开始鞠躬问好，有些官员已然白发苍苍，但对这个年轻人依然十分恭敬。
微姬正巧也在场，她有许多话想问问莫沉，关于苏颜和琉璃的事，另外她也想看看这半柄剑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莫沉来到殿前特意踏前几步，拱手道：“下官莫沉，特领莫邪剑拜见圣上。”
“莫邪剑？”
“是那半柄剑的名字吗？”
“半柄剑也有名字？”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反倒是张鸿天的眼睛猛然一亮，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
自幼饱读诗书不止，他对于江湖上很多事，下至小偷惯犯，上至行军打仗，都有过详细的了解。
干将莫邪的传说，他正巧有听过，此刻兴趣就更大了，如果仅仅只是半柄剑，那再厉害也是有限的。
但如果是一柄完整的剑，那价值就大大提升了。
莫沉眉梢微微皱起，在大殿当中少了一眼，自己的修为始终还是还低了，没办法确定大殿里都是自家人。
万一还有叛徒内奸，虽不怕把剑枪走，就怕因为这剑在皇宫内闹出笑话来了。
他开口道：“还请修为在御空境以上的众人站远一些，修为较低的往前站，如此大家都能看清楚。”
虽然有人觉得莫沉太过讲究，但大家也都按着来坐。
莫沉笑着对微姬说道：“微姬司首就不必了，您过来，来介绍一下这柄剑。”
张鸿天也是十分好奇，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时候，莫沉缓缓将布条放在地上，然后一重重拆开，他的神识已经顺便把周围的几名官员都扫了一遍，确认没有敌国的人。
本来就不可能有那么多内奸叛徒，至少莫沉为了稳妥起见，才把御空境就修为的人故意安排远一些。
这个时候，布条被拆开，剑葬里的黄沙漏了出来。
微姬倒是猜出来了，这样做是为了故意掩盖这把剑的气息。
莫沉介绍道：“不妨与诸位交个底，这柄剑不好降服，北宋的修行者正因为起了贪念，被该剑反噬，才陨落在剑葬中。”
听到这句话，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就连张鸿天都露出了可惜的表情，连半步长生的修行者都降服不了，那这柄剑岂不是成了摆设？
微姬却是解释道：“剑择人，修为倒是次要的，哪怕是筑基境的修行者，也是能够拥有灵剑的，所以大家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唯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没人有气魄以及胆量去降服这把剑了。”莫沉开口笑道。
旋即，他就将黄沙全部散落开来，这柄莫邪剑的阵容也终于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柄剑看起来确实像是只有一半，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是自成一体的剑。
灵剑离开剑葬后，剑灵的力量将会被大大削弱在，至少不可能像在剑葬那般嚣张，所以莫沉倒是不怕这柄剑开始作祟。
张鸿天倒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在瞬间就否定了将这柄剑当作佩剑的念头，这把剑名气够大了，也足够厉害。
但偏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还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倒不如用来奖赏大疆的将领。
张鸿天大手一挥，就开口道：“好一柄杀气凌冽的剑，这柄剑乃是连古神面的圣子也无法制服的剑，如今被莫司首赠予我朝，乃是大喜之事！”
虽然说听到燕阳天也被反噬后，很多人都纷纷摇头，但依然还有极少人想要试试。
为了这样一柄剑冒险，也是值得的。
莫沉开口笑道：“我正巧有一个想法，正所谓宝剑配英雄，这柄剑却又有着特殊的意义，我建议让愿意前往边境支援，立下军功前十的将军，按照军功排名依次尝试收复此剑，也算是对诸位将军一个极大的鼓励。”
张鸿天笑着拍了拍大腿，开口道：“朕前日才说，是时候派人去替换徐将军了，在场的诸位将军，有哪位愿意前往边境，与敌国抗战的？”
此刻朱嘉福战前一步，开口道：“臣愿意前往边境，决不然敌国在大疆国土内嚣张跋涉。”
张鸿天应声道：“好，朱将军若是能在边境立功，朕许你从二品武将的官职。”
听到这户，朱嘉福顿时眼睛一亮，他本来是想冲着宝剑去的，没想到还有升官的机会。
要知道越到高阶的官职，越难仅剩，从三品到二品是一个飞跃，三品官职只能领兵两万，但二品却能领兵五万，差距甚大！
“是，臣定当竭尽全力！”朱嘉福认真严肃的领命。
这个时候，又有一名武将上前一步，问道：“属下想知道，莫司首刚才提到的军功前十，是现在开始算，还是边境战况开始？”
张鸿天眉梢微微皱起，开口道：“自然是边境战况开始，又岂能忘掉在前一阵战火纷飞时，立下功绩的将领们。”
那名武将顿时慌忙道歉：“确实如此，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无妨，这种事确实要说个清楚。”张鸿天的视线又朝着朱嘉福望去，问道：“这种安排，你可还愿意前往边境？”
朱嘉福大笑道：“为国捐躯乃也义不容辞。”
“好！朕没看错人。”张鸿天笑着点了点头。
莫沉笑而不语，这官场上会说话跟不会说话，确实差距很大。
刚才两个发言的人，一个得到皇上欣赏，另一个恐怕要被打入冷宫，但其实这两人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为了剑。
张鸿天下令道：“来人，将莫邪宝剑收好，莫要轻易触碰，免得发生误伤。”
马上就有一名负责看管国库的官员，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砂石，用布条将莫邪剑重新包了起来。
待到众人跟散去，张鸿天开口道：“莫司首留步。”
所有官员都在心里暗暗揣摩皇帝的心思，将莫沉留下到底想说些什么。
莫沉抬头看着龙椅上的少年，实际上张鸿天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只不过对方的语态神情，总是不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莫沉跟着张鸿天的脚步，来到了皇宫内院的花园处，顿时扑鼻的花香传来。
张鸿天笑着说道：“朕得给你道个歉。”
这话一出，旁边倒茶的宫女脸色大变，马上识趣地退下，因为这些话她们绝不能听。
听了不该听的话，不仅很难得到皇帝信任，甚至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莫沉有些惊讶，然后缓缓端起了那杯茶，轻抿了一口，笑道：“愿闻其详。”
张鸿天也是好笑，若是寻常的臣子听到皇帝道歉，恐怕都要把自己身份再往下拉，只有莫沉淡定自若地跟自己聊天，似乎真的想让自己好好道歉似得。
他摇头笑道：“徐老乃是我的恩师，他看中的人我自然信得过，只是起初想着将神天司的权利收归在自己手上，所以才对莫大人有所疏忽。”
莫沉眉梢抬起，他是真的吃惊，他完全没想到张鸿天竟然开门见山，直接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如今看来，徐老对大疆，对这个皇帝的影响还真的很大。
如果不是徐老的缘故，他找不出理由，为何一个皇帝能够如此谦卑，甚至还能跟臣子道歉。
这本身就是十分荒唐的事情，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信。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陈二狗】
皇宫后院里十分清净，甚至应该说是冷清。
最开始，在莫沉的印象里，皇帝应该有很多皇亲国戚，有些十分霸道，招摇过市。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真正能当上大官，有权有势的人都不会是傻子。
哪怕有一两个后辈不懂事，也不至于闹出笑话来，所以根本不存在那么多嚣张跋扈的公子爷。
莫沉尝了一口茶，很是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大红袍，他抬起头来看着张鸿天。
张鸿天笑着解释道：“有些凑巧，我喜欢大红袍，你也喜欢。”
正所谓茶如人生，能够侧面看得出品茶人的追求，口味相同的人的性格也是有所雷同，喜欢清淡喜欢浓郁，自然大相庭径
莫沉开口道：“过几日我将会闭关修行，建私塾的事情，还望陛下多费些心。”
“闭关？”张鸿天有些惊讶。
要知道莫沉才当上神天司司首没多长时间，这就要闭关了？
莫沉认真地说道：“天下大势并非短时间能改变，如今想要拿我性命的人这般多，总不可能一辈子畏畏缩缩。”
张鸿天开口笑道：“倒也是如此。”
两人倒是都聊了一些关于修行上的事情，张鸿天还推荐了一些能够对修行有所帮助的膳食。
张鸿天在十七岁就已经差一步迈入筑基境，除了自身的天赋之外，源源不断的修行资源供给也起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是看年纪，张鸿天自然算是年轻。
但他却是修行了整整三年，才达到这个境界，可以说在修行的天赋上，不算出色。
只能说堪堪能够修行，在许多天地灵宝的帮助下，才能不落后于他人。
当然，作为陛下日理万机也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张鸿天并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差，只是他确实没多少时间去修行。
所以莫沉提及要闭关修行，他不仅支持，还有些羡慕。
张鸿天认为若是自己能够闭关修行，恐怕早就迈入筑基境了，又何须耽误至今日。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
莫沉才从皇宫里走了出来，此刻在城门边处的一辆马车缓缓走上前来。
“大人，是要回封天阁吗？”车夫问答。
莫沉顿了顿开口道：“先去西陵院吧。”
他本来确实准备回去，不过忽然又想起来自己手里头的这柄剑，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剑灵沟通，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如果不能跟剑灵达成一致，这柄古铜剑也就与普通剑没有两样。
马车咕噜咕噜地走在路上。
长陵的百姓重新回到了正常生活，渭河边的石拱桥处，还能看到许多卖冰糖葫芦的人在吆喝着。
此刻西陵院的外的那家小饭馆，再一次变得人满为患，几乎所有人都是来听陈二狗说书的。
陈二狗是这样解释的的，是金子总会发光，自己哪怕是当说书先生，也要比其他人有名气。
当然，众人都是一笑而过，觉得他总是喜欢吹牛逼，并且还吹得挺好的。
这个时候熙熙攘攘的人群吸引了莫沉的注意，他忽然抬手道：“等下，外面如此热闹是何事？”
车夫探了探头，然后笑道：“大人，是陈二狗在里面说书呢。”
莫沉这个时候记起来了，在西陵院里有一个弟子曾经说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两兄弟，只不过那名弟子有些嫌弃这个弟弟。
不过陈二狗这个名字十分有趣，莫沉倒是想认识一番。
“那就先停一下。”
说罢，莫沉掀起马车的帘布一脚踏了下来，他示意让车夫在西陵院门口等就行了，反正几步路的事。
这个时候饭馆里头聚了很多人，但并非没有十分吵闹，因为大家都在听着一个人在说话。
“话说，那把刀可就厉害了，曾经那也是断头台出来的，哗啦一下子举高，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莫沉慢慢挤进人群里，他的神识习惯性地把这些人的天机都扫了一遍，要仔细看肯定不可能，他只看出身以及未来。
人群里的百姓也注意到莫沉挤了进来，也都在认真地听着故事。
“那个时候，百里山的佛陀可就怕了，他念叨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话还没说话，人头就被李屠夫砍了下来。”
这只听声不见人，周围的听客却也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显然是入戏了。
莫沉刚来到不知道故事的前后背景，所以心思大多数还是放在了那个说书先生的身上。
本来就已经猜到了陈二狗的年纪不大，如今一看果然也跟自己相差不远。
这家伙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嘴巴子那是一个劲地说，说累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底下的人听得不亦乐乎，有些甚至还能打赏几枚银子。
莫沉的神识瞬间破开了对方身体外的那道白光，霎时间天机显露无疑。
【出身：陈苟，人称二狗子，又称陈二狗，二十三岁……】
【经历：六岁时随父来到长陵，十二岁时因为不满父亲纳妾，离家出走，在饭馆处落脚，十六岁开始学人说书……】
【修为：无……】
【未来：二十五岁，有缘被长陵知府相中，推荐进入礼部担任八品官职，混的如鱼得水，短短一年升至六品，三十岁被陛下看好，担任礼部尚书，三十五岁成为一朝丞相……】
【凶吉：……】
莫沉忍不住有些吃惊，谁能想到十多年后，这个在饭馆里说书的先生，竟然能当上百官之首的丞相？
这个人的一生也算是传奇，二十五岁被相中，仅仅十年就走到权力的巅峰。
陈二狗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他皱起眉头眼睛直直盯着底下的一个年轻人。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好像就在哪见过。
“唉？怎么不说了？”
“看啥呢？”
哗啦啦的一众人都顺着陈二狗的视线望了过来，好些人都愣住了。
有人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怎么有点像是莫大人？”
原本很多人多只听其名不见其人，但今日莫沉回到长陵的时候，许多人都挤在那边，有幸看了一眼。
所以这一刻，许多百姓都同时楞了一下，顿时有人慌张地喊道：“真的是莫大人。”
“草民见过莫大人。”
顿时整个饭馆里一阵骚动……
还有许多百姓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要不要行礼，该怎么喊，要不要跪下行礼？
莫沉笑着抬了抬手道：“无需多礼，我也是正好路过，想来看看这热闹什么。：”
陈二狗眼睛一亮，学着别人拍了拍衣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开口道：“草民陈苟，见过莫司首大人。”
莫沉倒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机灵得很，而且能够混上丞相之位，心思定然缜密得很。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身边正好缺这样的人才，主要还是因为修为的关系，修为不能太高，否则没办法通过窥视天机来预料事情的发展。
正因为修为不能高，所以跟在自己身边，必须要有其他的本事，而且必须足够机灵，才能保住性命。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陈二狗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莫沉笑着问道：“你怕死吗？”
周围的百姓也是一脸愕然，不知道莫沉到底想干嘛！
陈二狗眼珠子一转，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道：“我怕，但是人固有一死，有些东西比生死更重要。”
莫沉顿时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反应果然很快，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只有一个，陈二狗还给出解释来试图让自己信服。
“行吧，如果怕死就稳扎稳打，你可以去礼部报道，如果是不怕死的话可以选择跟着我。”莫沉十指交叉在一起，然后侧着身子准备离去。
陈二狗眼底冒出疯狂的喜意，能跟着神天司司首大人混，还当什么官，当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头，现在直接就可以往上蹿了。
他马上应声道：“我陈二狗这辈子就恨贪生怕死之人，若是大人看得上，尽管差遣，我哪怕是上刀山……”
还没等对方吹嘘完，莫沉就笑骂一声：“行了别吹了，你那点本事我还不清楚。”
陈二狗马上屁颠屁颠地站了起来，他向来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该低头就低头，该理直气壮就理直气壮。
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先把马匹拍起来。
周围的人那是一个羡慕啊，这小子竟然能被莫大人相中，恐怕是走了狗屎运吧！
陈二狗知道自己命运的转折来了，机会必须要把握好，在且这位大人名声极好，值得自己为之效力。
他没有吹牛逼，确实有过神天司的人找他，想利用他的人脉来打听消息。
但他拒绝了。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为了那个朝廷办事，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朝廷跟一年前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当时的大疆就像是迟暮的老人，透着一股死气。
自从这位大人出来后，大疆则变得朝气蓬**来，甚至就连长陵的百姓都能投票挑选官员，在这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坚信，跟着这位大人，自己能走的更高，更远。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柄剑要藏好了！】
一阵暖风吹过，整片天地透着一股舒服的气息。
莫沉的脚步来到了西陵院的大门处，西陵院的大门并非常年打开，他上次遇刺的时候大门就没有开。
而这一次，大门同样也没有开。
“咚咚咚”的敲门声。
莫沉对着陈二狗交代道：“你就不用进去了，先回家安顿处理好事物，明日早晨前来封天阁找我。”
陈二狗离去后，大概过了片刻，这才有人将大门打开。
吱呀一声！
开门后里头的一名脸生的弟子惊讶地喊道：“大人？”
莫沉经常在西陵院出入，所以西陵院的弟子几乎都认得他，马上就热情地请他进去。
“汪院长可在院内？”莫沉一脚踏了进去，然后问道。
这名弟子讪讪一笑：“恐怕要大人您亲自去看，我还真不知道。”
莫沉点了点头，除了跟自己见面之外，汪明确实很少露面。
哪怕是回到了西陵院，也不见汪明在院里走动，似乎十分神秘的模样。
不过莫沉倒是猜到了几分，长生境的修行者心境与寻常人始终有很大的出入，很大的缘故是因为寿命的不同，导致看待世界的眼光不一样。
而且不敢与太多人有交集。
很可能汪明只是稍微闭关一段时间，但外面的世界早已经物是人非，甚至很多认识的亲属朋友，都已经离开了人世。
莫沉很难想象，但他知道这种感觉必然十分难受。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减少与普通人的交集，如此就不必体验那么多生死离别的伤痛。
莫沉来到了自己曾经暂住过的房子，却发现许多弟子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哎，你们这是去哪？”他好奇地问道。
这个时候脚步匆匆地弟子转过头来，这才吓了一跳，然后开口道：“莫大人，我们这是准备去看戏，今日是新生大比。”
莫沉眼睛微微一亮，新生大比，难怪那么多人都去看。
“大人要不要一同前行？据说如今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这几名弟子笑道：“现在正精彩着。”
莫沉想着既然也来了，也不急在一时，那就去看看吧。
他应了一声，“走，那就去看看。”
旁边的弟子好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人应该认识这届的新生第一人吧！”
因为莫沉的年纪与他们相差不多，而且不喜欢摆架子，所以倒是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莫沉眉梢抬起，笑道：“你们说毛飞白？”
一名弟子点头道：“对，他可是这届新生王的热门。”
“热门？这么说还有其他新生也十分厉害？”莫沉有些惊讶，毕竟这届入学的弟子天机自己都看过，并没有修行天赋特别好的。
按理而言，毛飞白与这届弟子的修行天赋对比，应该是独领风骚才对。
三名弟子都是筑基境一二阶的修为，都有机会进入三司，所以对莫沉的态度极好。
“大人，您可有所不知，您在边境的时候，两位诸侯都将自己的儿子送来了西陵院。”
莫沉顿时记起来了，这件事他倒是好像听谁说过，只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众人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比武台，果不其然这里的气氛高涨。
此刻两名新生弟子正在台上打得十分激烈。
因为大家的视线都是朝着台上望去，所以极少人留意到莫沉的到来，只有几位长老的神识比较敏感，发现了莫沉的气息。
白长老跟陶长老对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都没有开口。
整个比武台底下喧哗一片，因为一名小姑娘正挥舞着长剑在台上压着另一名男弟子。
看得出来这名男弟子马上就要输了。
果然，不到两息的时间，男弟子就选择弃剑投降。
哗啦一下子，众人鼓起掌来。
莫沉点了点头，这个小姑娘姿色还不错，这场比试过后，恐怕会得到不少人赏识。
这个世道仍然是男尊女卑，所以女性得到修行的机会也是极少的。
一般除了大家族子弟，很少姑娘有机会学习认字，开始修行。
此刻带着莫沉来到比武场的一名弟子开口介绍道：“这名姑娘就是长陵孙家的大女儿，孙婷玉。”
“名字到底温柔，但拿起剑来可不一般，仅仅十七岁，就已经迈入脱凡境五阶了。”有人感叹道。
莫沉眼睛一亮，这还真是毛飞白那个胖墩的劲敌，因为他猜测如今毛飞白也仅仅是四阶罢了。
孙婷玉站在台上，她扎着头发，丝带随风而飘，倒是亭亭玉立。
她看着底下的一个胖子，笑道：“怎么？你不敢上来？”
周围的人顿时轩然大笑。
“咳咳”，毛飞白清了清嗓子，嘴硬道：“我从不占人便宜，只是想让你多歇息一刻，免得输了不认！”
“哈哈哈！”
又是一堆人笑了起来，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毛飞白的境界不如孙婷玉，这可能是怕了。
如今新生里，恐怕也就他能跟这个女的一战，关键是他还真的没多少把握，所以才犹豫很久。
但这个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不上也得上啊！
他咬了咬牙，顿时拔身飞起来到台上，身上的那胖肉一晃一晃的，然后才抽出剑来。
“你这身肥肉，能躲得了我的剑吗？”孙婷玉故意这般气对方，然后竟然直接就出了剑。
在台上的规矩就是如此，只要登上台比试马上开始，没有所谓偷袭之言。
这个时候许多人都在看戏，如果这个胖子输了，那么新生第一的名头就要易主。
莫沉心情甚好，争相看着毛飞白到底会怎么出招，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腰间的那柄剑忽然有了动静。
这柄古铜剑因为没有剑鞘，所以此刻用长长的布条卷了起来。
所以古铜剑颤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他自己知道。
几乎在同时，隐居在西陵院修行的汪明睁开眼睛，脸色一沉，如临大敌地赶了过来。
咻的一声！
因为这道身影来的太急，把周围的弟子都吓了一跳。
汪明的气息十分收敛，但站在莫沉附近的弟子却能够清楚的感受那股让人窒息的强大。
此刻那些弟子脸色发白，都退后了两步。
莫沉自然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气息，但他认得出来是谁的，所以只是转过身来。
却不料他一转身，就看到了一柄剑直直地竖在自己眼前。
汪明眉头用力地锁紧，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是你？”
几位长老也马上赶了过来，对着汪明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惊诧，这怎么就出剑了？
“师傅，你的剑是从藏剑阁的剑葬中出来的？”莫沉表情有些古怪地问道。
噌的一声！
汪明将自己的剑收了回来，开口道：“神兵榜第三十名，剑名落雁，确实藏剑阁的一位长老亲手打造出来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但那是在六十年前的事了。”
让他愕然的是，刚才自己的剑颤动的十分厉害，情绪十分复杂，他还以为是有强敌来袭。
汪明的视线瞬间落到了莫沉那柄用布条包紧的剑上，然后用手拉着莫沉的胳膊，眨眼间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汪明的出现仅仅是片刻，许多人都走了神，包括在台上的孙婷玉，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毛飞白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抱歉，比试分神乃是大忌，你输了！”
孙婷玉气的脸都黑了，她本来还稳操胜券，却没想到这个小人竟然偷袭。
底下的人也是一片吵吵嚷嚷地，说毛飞白胜之不武。
当然，大家都知道胜负已分，他们也就只能动动嘴巴罢了，规矩就是规矩。
这个时候，毛飞白做出一个让众人都难以置信地动作，因为他将那柄剑放了下来，然后笑道：“不服？那我打到你服。”
哗啦啦底下一大群人鼓起掌来“啪啪啪”，这句话说得好，气势出来了。
毛飞白刚才已经领教过对方的功夫，而且也有了打赢对方的底气。
两人开始重现比试，而莫沉则是被带到了一棵树头下，正是西陵院的那棵百年老树。
汪明皱起眉头问道：“你的是什么剑？”
莫沉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地将布条解了下来，古铜剑那金褐色的剑柄露了出来……
汪明倒吸了一口气：“金色的剑？”
他的表情十分吃惊，因为剑的颜色往往都是铸造的材料所注定，而且还会影响到剑灵的孕育。
金色，往往是代表这九五之尊，而且这柄剑能够让自己手上的落雁感到惧怕，显然来历非凡。
莫沉好笑道：“名字我也不太清楚，恐怕没有记载在神兵榜上，不知我这剑如何？”
汪明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地压在这柄古铜剑的剑身上感受到里面的可怕气息，顿时将手抽了回来。
他脸色严肃，语气沉重地问道：“这柄剑是从剑葬里出来的？并且让你降服了？”
莫沉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柄剑很是厉害，在剑葬里地位很高。”
汪明像是看待怪物那般看着莫沉，对方这样说就更是往九五之尊那边靠去了。
他认真地叮嘱道：“这柄剑，能不能则不用，最起码不能在长陵露出来。”
莫沉一脸愕然地问道：“为何？”
汪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解释道：“金色乃是九五之尊的颜色，这柄剑在剑葬里地位很高，恐怕是剑葬中的皇帝，人择剑，剑择人，难免会让人滋生不必要的想法。”
莫沉一脸呆，实际上他想说这柄剑原来是白色的，是剑炉精华所化，跟九五之尊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也不能这样去解释，毕竟脑海里金褐色铜纸，是他的最大秘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一年落雪】
西陵院的树荫底下，阵阵凉快风。
汪明缓缓开口道：“五日后，我将离开长陵，你自己要多保重。”
莫沉愕然地望了过去，他自然知道汪明在这里呆不久，却没想到那么快就要走。
汪明笑道：“待你到了我这般年纪，就会习惯了，世上本没有不散的宴会。”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上了木屋的第二层。
“对了，我酿了一些猴儿酒，也带不走了，你都拿走吧！”说完后汪明推开了那道门，果不其然扑鼻的酒香传了出来。
莫沉脱口而出道：“这猴儿酒传言是山中猴子采百种水果藏在一洞中酿制而成。”
汪明笑而不语，从酒坛子里倒了一些出来，然后拿出两个杯子斟满。
若是寻常人说有猴儿酒，那当然是忽悠人的，猴儿酒不仅美味至极，并且极为罕见，有养颜等诸多功效。
莫沉轻轻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像是自己记忆中果汁的味。
汪明笑着问道：“如何？应该与别的酒不一样吧？”
莫沉忍不住多尝了一口，这才发现里面确实有酒的味道，应该是水果发酵的酒。
看到莫沉这般模样，汪明爽朗地笑道：“我不喜酒味，却唯独偏爱猴儿酒，你若是喜欢就都拿走。”
莫沉眉梢皱起，问道：“不知师尊这是要去向何方？”
汪明顿了顿，吐出两个字：“东方！”
此刻一阵凉风吹过，酒味传遍了整个房子。
莫沉在思索这什么，没有说话，有南蛮和北宋，可以推断大疆的位置应该是在正中心。
他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东边跟西边，又是什么地方？”
汪明站了起来，视线望向远方，然后缓缓说道：“西边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谁也没有越过去，而东边则是漫长的沙漠之旅。”
莫沉会意地点了点头，难怪没人谈起过，看来这两边都是大陆板块的尽头。
“不过，传闻百年前西陵院的院长便是去了东边。”汪明笑道：“所以我也想去走走。”
长生，几百年的寿命！
自然要到一些少人踏足的地方走一圈，这是汪明的想法。
汪明感触很深地说道：“或许我回来的时候，这片土地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地方了。”
两人聊了一些小事，汪明在临走前还是想着帮莫沉解决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汪明猛然就想起来，顿时开口道：“对了，你的飞山剑诀应该只有上半部吧？”
莫沉顿了顿，应声道：“确实只有半部。”
这件事他都差点忘了，当时在岳家拿到这个功法的时候，确实有提醒过自己，只有半部。
不过自己执意要修行这本功法，岳家的管家也没有阻止。
“飞山剑诀乃是六大剑诀之一，在江湖上也是极为少见，因为只有拜入灵剑山，才能修得此功法！”汪明笑着解释道：“当然也有其他个别的，比如你我。”
“总而言之，若是无缘，也得不到飞山剑诀的上半部分。”
“对于寻常的修行者而言，这上半部分就足以，因为可以修炼至涅槃境，很多人穷尽一生，也到不了这个境界。”
莫沉诧异道：“如此说来，师尊应该是拿到了后半部分的功法？”
汪明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涅槃境八阶的时候，从西陵院前往灵剑山，一路过关斩将才后半部功法。”
这段日子，他一直难以忘记。
他解释道：“这半部功法，我可以直接给你，但却违背了灵剑山的约束，你我二人都会被灵剑山的修行者追杀！“
莫沉一阵苦笑，开口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没有捷径可走，非要去灵剑山一趟？”
汪明很是好笑，他又喝了一口猴儿酒，淡淡地说道：“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
实际上他还有一些私心，那就是不想让莫沉借助太多外界的力量。
如今莫沉已经身居高位，很多东西都唾手可得，太容易得到并非什么好事。
大概一个时辰后，天色暗了下来。
莫沉则是让两名西陵院的弟子帮自己将猴儿酒搬到他的家中，虽然是当上了神天司司首，但他并没有搬入徐老的府中。
所以莫沉如今还住着当日徐胜父亲赠送自己的房子。
他倒是更喜欢小房子，大房子冷冷清清反倒是弄得心情不好，小房子距离西陵院较近，稍微种些花花草草，后院就满了。
到了夜里，莫沉喝了一口猴儿酒，然后就开始打坐修行。
一日。
两日。
三日。
这期间他白天都会抽六七个小时去封天阁处理各种大小事项，大概十日后，莫沉就将这些事情全部转交给李昊以及陈二狗来处理。
李昊坐镇在封天阁，他先将所有需要备案的文案过目，然后汇总成几句话再传给莫沉。
而陈二狗则是在莫沉的屋子里打理花草，莫沉有任何的命令都让二狗来传递。
起初不少神天司的官员都反对，毕竟陈二狗只不过是一介草民，一下子接触那么多机密，很是危险。
但偏偏莫沉却觉得无所谓，陈二狗既然能在十多年后成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之位，就足以说明他是有能力的。
李昊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有表态，毕竟大人决定的是几乎都没办法更改。
其实在莫沉看来这件事情很简单，没有那么复杂，陈二狗没有修行的天赋，自己可以轻而易举通过对方的天机，来揣摩很多事情的发生。
这比自己亲力亲为，或者让一个御空境以上的人去做，更加妥善。
毕竟只要能窥视天机，那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陈二狗也万万没想到，莫大人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他把心一横就与一切的猪朋狗友都断绝了联系。
任何人想跟他攀旧情打听消息，都被他一一回绝。
神天司掌控着大疆超过六成的消息链，不管大事小事都能够及时知晓。
听完汇报后，莫沉震惊地抬起头来，望着陈二狗问道：“你是说，琉璃姑娘与一名南蛮修行者大战一场，如今生死不明？”
陈二狗神情严肃的地说道：“那一战只有少数几人看到，并且因为已经进入南蛮边境，我们的人不敢再继续往前。”
莫沉用力地缩紧眉头，他沉着声没有说话。
发生的事情越多，他就越来越发现自己的修为不够，导致很多事情无能为力。
日复一日，日夜轮转。
莫沉全部心神都投入了修行当中，几乎是白天练剑，晚上练剑，吃喝全都是有利于修行的天材地宝。
长陵的官员得知司首大人有这样的需求后，自然费尽心思地来送礼。
气温变热，又转凉。
眨眼间，整整七个月过去了。
陈二狗站在庭院处，他呼了一口气，回头对着正在喝茶的莫沉说道：“大人，早上下雪了！”
莫沉隐约记得，上一次雪天，自己还跟那个小妮子到长陵郊外放纸鸢，这才有缘遇到了苏颜。
他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一年了！”
清晨下了一场大学，仿佛要将整个长陵铺上一层白。
树梢上落了一片叶子，叶子上沾着些许雪花，一道白光闪过，叶子一分为二。
莫沉缓缓收起了剑，在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他终于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陈二狗从屋子里将一袭长袍给莫沉穿上，然后跟在莫沉的身后。
两人的脚步走得很慢，仿佛长陵的小巷子变得特别长，千兜万转走了很久。
又来到了这个小屋子前，还没有敲门，屋子里的人就走了出来。
薛软软有些兴奋地推门而出，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莫沉，每次去都说闭关修行。
所以她干脆也闭关修行罢了。
今日外头下起雪，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上年，与先生在郊外放纸鸢，那是一个开心。
却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她原本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先生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莫沉，又发现这些话好像没有意义了。
薛软软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一颤，脸上像是笑出一朵花儿似的，她笑道：“我们去放纸鸢吧！”
莫沉抿嘴一笑，回头看了陈二狗一眼。
陈二狗将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举了起来，薛软软望过去，举起来的竟然正是他们上年放过的纸鸢！
她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莫沉，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
那一刻，天上忽然又飘起了雪花。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两个安排】
初冬的雪飘落着，空气不算太过寒冷。
这半年的时间里，大疆二百余个城池全都建立了私塾，学费也不过是几百钱。
哪怕是较为贫困的家庭，也能够凑出来，就算是要熬一下苦日子，那也是值的。
起初许多百姓都觉得识字无用，考取功名那得多难啊，多少人才出一个状元，一个榜眼。
但如今不一样了，学习识字还可以看懂修行的功法，哪怕只是打通经脉的最低级的口诀，在往日里也是许多百姓要不可望的。
这些私塾的名字大多都不一样，都用出资的富人来命名。
此时私塾建好后，来报名的孩子汹涌而至，整个城池都知道这间私塾的名字。
如此，那名富人的名字也就传开了。
莫沉的脚步来到了城门东，正好听到了百姓在讨论此事。
“唉，私塾办好后，我邻居两家人都搬走了，据说是回老家，留在长陵压力太大。”
另一人笑道：“有人走，就有人来。”
莫沉来到了城门东的城门口，能看到城门上贴了许多告示，贴得密密麻麻的。
陈二狗在旁边介绍道：“近日在南边经常有村庄的人无缘无故发疯，连自己亲人都杀，十分可怕。”
莫沉瞪了一眼这家伙，问道：“这种事情怎么没有早跟我说。”
陈二狗解释道：“大人，起初只是零零丁丁的小事，只不过没想到短短半个月，竟然有五个村庄都村民都染病了。”
此刻围在告示上的百姓都叹气地摇了摇头，“天灾人祸啊！”
莫沉如今进入筑基境一阶，他的视力以及听力都有了增长，所以站在人群外也看得清楚告示写的什么。
这告示上赫然写着“疯瘟病”三个大字。
大抵是过了将近半年没有露面，这些百姓都没有将莫沉认出来，否则走到哪都有人行礼，那就十分不便了。
与听力视力想必，他更在意的是神识的增强。
在脱凡境时，莫沉的神识能够延伸方圆三米，如今却翻了一倍，延伸至方圆六米。
若是一个寻常的人躺下也就是一米六七左右，三米大概是两个人的躺下的距离，曾经莫沉需要接近目标差不多四个身位，才能探查别人的天机。
但如今完全不一样了，他可以站在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直接就能窥探对的天机。
最关键的是，他可以越一阶窥视，也就是此时御空境修为的修行者，也能一眼望穿天机。
但这并不等于陈二狗的作用就白费了，因为李昊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顺利突破至涅槃境一阶。
哪怕是一阶，但也超出了莫沉可以窥视的范围。
两人来到了郊外，莫沉也在屋里呆了很长时间，所以出来透透气，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们去转了一圈苏颜的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灰尘铺得很厚，显然一直没回来。
莫沉缓缓开口道：“恐怕如今，他正在北宋某个地方，那里全都是陌生人，他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直到找到他想要见的人为止。”
纸鸢飞得很高，这一次薛软软居然试图放手。
她兴奋地喊道：“先生你快看，好高啊！”
她手里的线是松开的，纸鸢越飞越高，正在快速消耗着线，再过一会儿就抓不住了。
线不是很长，很快就到头。
眼看最后的一截线要从小妮子的手里滑落，莫沉还以为她会真的松开手，却不料她在最后关头马上抓住了纸鸢的最后一段的线。
“先生你看，如果一直抓着不放，它飞不了那么高，但如果不抓着又会飞走了，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薛软软一脸得意地说道。
莫沉顿时愣住了，有些思绪似乎在一瞬间打开了。
他闭关修行的这段日子，一直在思索当日从藏剑阁出来，下山的时候那名将军的提议。
能不能多开办一些修行学院，毕竟一旦普及了识字，公开了通经脉之法，必定会涌现更多的修行者，而这些修行者如果能够得到引导，那么大疆崛起也就指日可待了。
但如今大疆的修行者十分紧缺，而且都身居高职，几乎没人会愿意干这个苦差。
所以当时，莫沉就把视线落在了江湖上那些散乱的修行者身上。
就比如江俊雄，吴高峻这两人，虽然出身是杀手，但杀手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根本说不上好坏。
当有机会重新做人，洗过罪孽的时候，这两人还是十分积极的。
莫沉相信这种人绝对还有很多，只要自己利用得当，这些人将会成为新的修行学院的顶梁柱，甚至是院长。
但后来一段日子里，莫沉就陷入了思维的僵局，因为这种懒散惯的人，很难听从指挥，也不愿意当朝廷的走狗。
再且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诱惑，谁愿意屈伸在学院里，谁会真心实意去教导弟子？
他一直没有头绪，直到今日薛软软的这句话提醒了他。
自己一直在想用什么来说服这些人听自己的话，然后像是给臣子下命令那般指挥行事！
如今想来，其实根本没必要如此，狼就应该有野性，困在笼子里就成了家犬。
莫沉心情一喜，就拉着薛软软回到了城中，与她大吃了一顿作为庆祝，然后就朝着封天阁去。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路还是那条路，倒是旁边的小摊换了人。
莫沉来到了封天阁往上走了一层，所有的官员都兴奋起来，司首大人终于出关了。
一群人都望了过来。
“将神天司三品以上的官员聚起来，我有两件事要交代！”莫沉对着一名眼熟的神天司官员的说道。
“是！下官这就去通知各位大人。”
大概片刻，莫沉的脚步来到了封天阁最高的顶楼，这里只有一间房。
封天阁能够登高远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莫沉让陈二狗待在门外，等那些官员来齐了再告诉自己。
他还要重新梳理一遍自己的思路，除了这件事之外，进入筑基境又代表着自己可以窥视御空镜修行者的修为。
那么这个大疆王朝，自己几乎就可以看个透了。
莫沉站在窗口处朝着诸位大臣的门府望去，李府，宋府，纪府……
过了一刻。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莫沉开口道：“人来齐了就进来吧！”
陈二狗推开门让一众官员进屋，自己则是留在外头，他十分聪明，决不让自己知道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
“大人修为进阶了？”李昊有些惊诧地问道。
当时莫沉闭关就说过，不到筑基不出关，当时他还以为最起码要一年时间，却没料到仅仅也只是过去了七个月。
也就是半年多一点点，比他预料的要快上一倍。
莫沉笑着点头道：“位置不够，你们就别坐了，两件事要跟你们说。”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看大人这般模样就知道应该是有大事要干了。
“第一点，李昊你列一个名单，将大疆三品以上的官员逐一请来封天阁喝茶，就说是我请喝茶。”
李昊呆若木鸡似的点了点了头，喝茶是什么情况？
“第二点，我发现仍然有许多修为高深的修行者，是我们不知道认不认识的，所以把御空境以上所有大疆的修行者，都给我重新列一个名单出来，能有多详细就有多详细。”
莫沉这话一出，哗啦一下子好些人脸色大变，这功夫可就大了，恐怕要费不少时间与精力。
李昊顿时皱起眉头训斥道：“有问题吗？”
“没问题！”这时候几人才齐声回答。
莫沉眉梢挑了起来，看来自己消失了一段时间，威慑力有所下降了。
他好笑道：“闲工夫多的话，可以让其他人顶替你们的位置，我想他们不会嫌弃功夫多。”
刚才面露不喜的那名官员吓得额头冒汗，顿时弯腰鞠躬道：“下官该死，不应该质疑大人的决定。”
莫沉用毫无情绪的声音淡淡说道：“有问题可以问，比方说你们不懂为何要做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
“是！”那名官员脸色都有些难堪。
他知道哪怕这次大人没有责备下来，自己的前程也到头了。
待到人群散去，李昊留了下来。
他带着歉意赔罪道：“我没想到这群家伙表现那么糟糕，或许确实应该要替换一些新鲜血液了。”
莫沉抬手道：“轮换确实是必要的，但这件事先不着急，官员请三品官员来封天阁喝茶的事，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
李昊咬了咬牙，迟疑道：“大人这是为了？”
“扬外必定平内，恐怕还有些残党留在朝中，要抓紧时间清除干净！”莫沉坐了下来。
李昊听着，然后在外面端来了热水，给茶壶里倒上，泡茶！
他点头问道：“我知道了，长陵的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包括一品将军和丞相？”
莫沉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包括！”
两人就这样把这件事定了下来，这个决定一落，长陵必定要掀起一番巨浪。
莫沉笑着喝了一口茶，修为进阶的感觉真好，自己得找个机会去一趟西陵院，找人比试一番，好练练手。
李昊退出房间后，则是开始认真地安排起来，他写了一封请帖，上面写着三品礼部尚书韩旭。
“来人，将这封请帖送至礼部尚书府中，要亲手交到府中。”
“是！”一名穿着官袍的六品探员接过请帖，然后离去。
正坐在屋子里细细地品着茶的莫沉，他有些好笑，请喝茶这个梗，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没人知道吧！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请喝茶是怎么回事了。
在莫沉看来，这绝对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定个小目标】
大概在一年前，礼部尚书贪污受贿，牵连一众人，共计倒下官员不少于十六人。
新任的礼部尚书更年轻，似乎也更谨慎，从来没传出过任何丑闻。
此刻礼部尚书韩府外头停着几辆马车，都是送米粮来的，韩府的管家训话道：“动作快点，都大中午了。”
几名仆人擦着额头的汗水，然后扛着一袋袋大米进入门府。
这个时候，韩府管家眼底一愣，他看到外头走来一个身穿官袍的男人，这打扮可是神天司的人？
他神色有些慌张，神天司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他扫了一眼那些米粮，然后笑着走上前问道：“这位可是神天司的大人？”
此刻神天司的六品官员罗绍开口道：“我司大人写来一封请帖，有请礼部尚书大人。”
韩府管家一脸诧异，“请帖？”
罗绍皱起眉头问道：“你是？”
“哦，忘了介绍，小人是韩府的管家，负责打理上上下下，我这就去通告尚书大人。”
说罢韩府管家转身朝着门府走去，这神天司来送请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要提前给大人打个招呼才行。
罗绍紧跟着对方的脚步，说道：“用不着，我跟着你去。”
两人走入门府，周围的下人都跟管家问好。
罗绍确认对方身份后，就将这封请帖让其转交给礼部尚书，自己则是转身离去。
他相信神天司的请帖，应该没人敢私底下藏着。
大抵片刻，韩府管家就将这封请帖送至尚书大人的书房里，礼部尚书正在里面作画。
咚咚咚的敲门声。
韩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外面的身影，开口道：“进来。”
韩府管家小心地推开门，然后迈了进去，然后谨慎地将门关上。
“大人，东西今日已经到了，三辆马车。”管家毕恭毕敬地说道。
韩旭淡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道：“他想当衙门知府是吧？”
“是的。”管家应声点了点头。
“三马车，这倒是割肉了。”韩旭脸上带笑道：“你带上两辆马车去丞相家问问，还有没有官职。”
“是！”管家咬了咬牙，然后拱手地上那封请帖，然后说道：“刚才有神天司的官员送来这封东西。”
韩旭拿着画笔的手顿时僵了下来，问道：“神天司？”
他诧异地问道：“写了什么。”
韩府管家小心翼翼地展开请帖，看了一眼里面字，然后说道：“大人，这是神天司司首大人请您去封天阁喝茶。”
韩旭的脸色霎时间大变，去封天阁喝茶？
他马上问道：“你去查查，还有没有其他人收到请帖。”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神天司司首那个年轻人，应该是闭关修行了，如今请喝茶，有许多种可能性。
往好的方向去想，自然是司首大人修为精进，所以要请诸位官员曲庆祝。
但韩旭却知道，那位司首大人不是这个性格。
他将那封请帖接了过来，看着上面那行字，陷入了沉默。
韩府管家起初没有想太多，如今一看大人的脸色，顿时知道这封请帖恐怕不简单，他说道：“我这就派人去查，既然是神天司官员亲自送的，那查查其他门府外有没有神天司官员出入过就知道了。”
“去吧！”韩旭招了招手，心里却留了一个疙瘩。
神天司司首他在朝上也见过几面，倒是没有聊过，那个年轻人绝非好客之人，请喝茶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如今也只能盼着，其他的官员也收到了请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沉了下来。
下午。
管家汇报道：“大人，我遣人调查过来，似乎今日早朝，只有我们府上收到了请帖。”
韩旭脸色透着一股黑，这是什么意思？
单独邀约自己？
难道卖官的事已经暴露了？
绝不可能！
整个过程都进行完美的伪装，送来的银子都特意用米粮包裹在其中，而且这半年神天司司首都在闭关，又在忙碌着筹建私塾的事情。
他思来想去都觉没有露出马脚，但心里仍然十分不踏实。
时间悄然入夜。
莫沉在浏览整理出来的江湖修行者的材料，这些人选里面有些罪大恶极，有些声名远扬。
他想明白了，修行者学院不能归于朝廷，否则许多人会心生厌恶。
既然不能圈养，那也可以放养。
比方说虽然不归朝廷管，但可以归西陵院管，这实际上就是换了一个词罢了。
抛开自己的官职不谈，自己的身份在西陵院也是极为特殊，首先在弟子中人气很高，大家都愿意听自己的，再且是院长的亲传弟子，所以他在西陵院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所以，这些学院虽然不归朝廷，但自己仍然能约束到这些人。
御空境以上的修行者实际上人数也不多，只不过要从数不清的修行者里面挑出修为较高的人，十分费力罢了。
当然，莫沉只要拿到名单，然后从名单里面挑，自然省事许多。
深夜里，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如今没有护卫贴身保护，但仍然有两名御空境修行者在伪装成路人身份，隐藏在人群中保护他。
这两人正是江俊雄，吴高峻，他们曾经是擅长伪装潜伏的杀手，所以如今伪装成百姓游刃有余，他们游荡在莫沉周围，时刻保持这一定的距离。
当然，这种保护有好处有坏处。
好处就是不至于一堆人跟在莫沉身后，显然十分不自然。
坏处就是，万一有刺客靠近莫沉，然后再出手，那么这两人的反应必然会慢人一步。
但偏偏，在莫沉身上没有这种顾虑，因为方圆六米之内的人，他都能一睹天机，能够提前发现刺客的身份。
如果无法窥视，那定然是涅槃境的修为，若是涅槃境的修为却装作老百姓靠近自己，傻子都知道肯定有问题。
江俊雄和吴高峻两人在剑葬中获得了灵剑，如今修为进阶后，剑法也精进了不少，人生轨迹已然有了巨大的改变。
莫沉回到屋子里，盘腿而坐，脱凡境的时候修行主要是开辟丹田，那么如今筑基境自然是强化五脏六腑，强化肉身。
正所谓的筑基，自然是在修行境界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这个基础指的是肉身的情况。
在脱凡境的时候，主要是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以及开辟丹田的能力。
莫沉在吸纳灵气上，不像是那些天才那般逆天，但他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无时无刻都在修行。
如此一来，哪怕是天才，如果修行松懈了，最后的修为反倒是没有他高。
莫沉在脱凡境的时候想要十二年进入长生，也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觉得实在太难了。
但这一刻无力感却消失殆尽，因为他知道自己在筑基境的时候，进阶的速度恐怕会成为一个妖孽的存在。
他浑身毛孔都在吸纳天地灵气，而这些灵气进入血液当中，曾经几次差点爆体而亡。
但好处在这一刻就马上出来，那就是血液必须循环全身，从心脏出来后的灵气也会滋润身体的内脏。
所以他的内脏实际上早就比寻常人要强，恐怕正是如此，才能在剑葬里抵御剑灵的剑压。
一年时间从脱凡境进入筑基境的，恐怕世间少有，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两大圣地才能栽培出来。
与莫沉差不多时日开始修行的毛飞白，如今也仅仅是脱凡境八阶。
毛飞白要进入筑基境恐怕还需要三四个月，修行的全部时日加起来，也超出一年了。
莫沉自然打听过，资质尚且不错的修行者，从筑基境进入御空镜，需要三至五年的时间，大概是一个季度进阶一次。
资质稍差的修行者，恐怕要七年甚至十年才能进入御空镜，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筑基境。
这种人实际上是最多的，一抓一大把！
稍微那么一算，十二年的时间就是个屁，可能连捏涅槃境都到不了。
所以让莫沉十二年迈入长生，这简直比登天都难，几乎可以说没办法达到。
但如今他的心态有了那么大的改变，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血液里蕴含的灵气，无时无刻都在滋润着内脏。
按照这个修行的速度，自己在筑基境停留的时间绝不会太长。
如果非要定一个小目标，那应该是一年冲击御空镜。
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要掀起惊涛骇浪，也会被人偷偷嘲笑，觉得异想天开。
因为哪怕是妖孽级体质的薛软软，日以夜继地修行，恐怕也赶不上这个速度。
许多修行者要用灵力去滋润心脏，在最初都要小心翼翼，因为灵气太多则会伤及内脏，灵气不够则是起不到作用。
这就是为何有些修行者在打坐的时候，忽然之间吐血的缘故。
但莫沉不仅仅没有这些担忧，而且他的真气无时无刻都在滋润五脏六腑，这显然让人妒忌。
所以此刻，莫沉只是稍微打坐，内视一番自己五脏六腑的情况，就开始在庭院里练剑法。
这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曾经只是莫沉听过的一句台词。
而如今却有机会在自己身上呈现，那谁会不愿意为之努力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一时糊涂】
一抹光束，从山脚处升了上来，便照亮了整个世界。
天色渐亮，空气显得特别寒冷。
雪开始渐渐消融，风变得凌冽起来，百姓穿着厚厚的大衣，用布裹在脖子走在外头。
此刻礼部尚书韩旭披上貂裘大衣，走出了门府，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他看了一眼屋檐上积攒的厚雪，然后走了几步，坐上外头的马车。
“走吧！”
马车开始动起来，碾压在沥青石上，此刻地下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仍然还能看到马车轮子留下的印记。
韩旭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内心一片平静。
马车径直地走在长陵的那又直又硬的路上，似乎这一去就没有回头。
眨眼的时间，马车就停了下来。
“大人，到了!”车夫开口提醒。
韩旭掀开马车的帘子两步踩了下来，抬头正是封天阁三个大字的牌匾，底下落着徐锦两个字。
他在九年前考取状元后，得到了纪丞相的常识，这几年来从一名八品芝麻官，升迁至三品礼部尚书，可以说少不了丞相的帮助。
当上礼部尚书后，他小心翼翼做事。
他十分清楚，纪丞相只不过想利用自己来谋取巨大的财富罢了。
礼部尚书有许多理由可以接近一个官员，甚至送一整辆的马车的珠宝，也不会有人怀疑，而且只要不进入皇宫，就没人敢去检查里面是什么。
有了这一层保护，很多事情都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
在封天阁门外的一名神天司官员领着韩旭往上走，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封天阁，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森严。
楼道一直往上，一直往上……
最后总算是来到了最高处，那名官员正准备推开那扇门，韩旭总算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这个时候，那名官员摸着头笑了笑，回了一句：“或许是眼熟，我曾经在西陵院门口那家饭馆当说书先生。”
韩旭猛然一震，开口道：“你是陈二狗？”
陈二狗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缓缓地推开了旁边的房门，示意对方可以进去了。
韩旭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始终有些难以接受，封天阁这样的存在，背后掌权的竟然是一个年轻人。
在朝上见到此人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感觉，反倒是来到了封天阁感受着处处森严等级，才越发体会深刻。
莫沉转头看着对方，微微笑道：“来，坐！”
几乎在同时，他的神识就破开了对方身体外的拿到白光，脑海里的金褐色金铜纸开始显露出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
【出身：韩旭，三十四周岁，陈川人氏……】
【经历：自幼饱读诗书，二十五岁开始入京赶考，连续两年，第二年一举高中状元，后被丞相大人相中，……】
【修为：筑基境四阶……】
【未来：短短三年，利用礼部尚书的职务，协助纪丞相卖官，赚取百万两银子，最终因为家中园丁无疑闯入书房，碰见数不清的银子，才暴露在世人的眼底……】
【凶吉：……】
莫沉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厚，没想到第一个上门喝茶就有所收获。
不知道为什么，韩旭看到对方的眼神，竟然硬生生泛起鸡皮疙瘩，他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笑了笑坐下来，然后问道：“不知大人请我来，是为何事？”
莫沉从容淡定地给对方倒上茶，韩旭紧张地接过杯子，说道：“我来我来！”
莫沉却是不愿意松手，笑道：“既然是我请你喝茶，自然是我来倒茶。”
“瞧我，总是太过紧张，放不开。”韩旭拍了拍自己脑袋笑道。
两人倒上茶，莫沉眼角往上抬，似乎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缓缓喝了一口茶。
这茶是人参泡枸杞，味道很淡，但却有年年益寿，补充血气的功效，自然也是莫沉根据自己修行的需求做出的改变。
韩旭也不是那种跟官职较大的人聊天就会畏畏缩缩的人，他喝了这口茶，也放松下來，淡笑道：“茶是好茶，今日天气渐入寒冷，我倒是建议放些生姜，能够避辟寒。”
莫沉轻声笑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韩大人是最近才当上礼部尚书的吧？”
“确实如此，虽然只是熟悉了短短数月，但也觉得肩头上担着重任啊！”韩旭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苦。
若是旁人不知，还真会以为这礼部尚书是什么九品芝麻官，吃力不讨好，是一份苦差事。
但实际上，莫沉却将对方的整个人生，以及未来的动向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一边听着韩旭讲，就一边笑。
有趣！
真是有趣！
韩旭也不算是瞎掰，只是将一些事情往困难上说，自己每做一件事都是历经千辛万苦。
莫沉又是喝了一口茶，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尝，脑子里确在思索着什么时候动手，要不要现在拆穿这个披着羊皮的狼，还是继续任由对方表演？
咯哒一声！
莫沉放下了杯子，因为声音稍大，韩旭也停了下来，这才愕然地问道：“司首大人似乎还未说清楚，今日请我来喝茶，到底是有什么事？”
韩旭拍着胸口笑道：“有事尽管吩咐，只有不违背天理，不违反我们大疆的条约，下官必定竭尽全力。”
莫沉笑着问道：“纪丞相在筹建私塾的时候，似乎没有出多少银子吧？”
韩旭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什么情况，就扯到了纪丞相的身上？
莫沉又是给对方杯子上斟满茶，然后继续笑道：“这茶可好喝？”
“下官确实是纪丞相的学生，这件事也确实知道一些，但纪相向来廉洁，恐怕是拿不出多少银子，忘大人莫要责怪。”韩旭一脸正气地说道：“学生入职礼部尚书一来，纪相一直叮嘱学生，一定不能贪图钱财，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莫沉顿时面露惊讶，问道：“然后你就开始跟着他一起卖官了？”
轰隆一声！
恍然像是一道雷劈了下来，直接劈在了韩旭的脑门上，他整个人都傻了。
卖官？
什么情况，卖官的事暴露了？
这怎么可能，毫无征兆，甚至都没人来调查过。
莫沉好笑道：“你倒是一身正气，背地里是收了多少贿赂？”
“我……”韩旭顿时吓得脸色发青，站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下，那么多事情不说，偏偏要说卖官，显然是已经被发现了。
“下官也是一时起了贪念，都是纪丞相指使的。”
“否则我又哪来这样的胆量，毕竟上任礼部尚书才刚刚被查处。”
韩旭拼命地解释着，忽然眼底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如果事情已经暴露，那为何外面还没有任何风声？
肯定是还差些什么，可能是证据不足，要将官居一品的丞相定罪，必定要充分的证据，所以才会请自己来喝茶。
他跪在地上磕着头，带着哭腔说道：“大人，我也是一时糊涂啊！糊涂啊！”
事情一旦暴露，自己这辈子就算是完了，而且还是神天司司首亲自跟自己谈论此事。
他甚至都在怀疑，如今自己门府是不是已经被官兵重重包围，要进入里面搜查证据了。
韩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这样跪在地上想要请求大人放他一马，但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莫沉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你待会亲自去刑罚司，将自己的罪状交代清楚，还有纪丞相的事。”
“如果能够坦白从宽了，并且是主动认罪，我相信微司首能网开一面。”
韩旭顿时激动地给莫沉磕了几个头，然后才爬了起来。
莫沉开口道：“二狗，你挑一名筑基境五阶以上的官员，陪同韩大人前往刑罚司，差不多到了就让他自己进去。”
陈二狗推门而入，他虽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刚才仰首阔步的韩大人竟然跪在地上，顿时忍不住吞了一口水。
咕噜一声！
韩旭眼底透出惊骇之色，刚才莫沉交代的修行者的修为，筑基境五阶正好比自己高一阶，这绝对是有意而为之，就是避免自己去认罪的途中逃跑。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是神天司司首了。
第一百六十章 【清洗开始】
平静闲暇日子，长陵的百姓如往日那般在街道上来来往往。
太阳出来，屋檐上的积雪渐渐消融，开始往地下滴水。
忽然一个消息在长陵里炸开了，轰隆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朝廷。
此刻在长陵知府卫府中，一位容颜姣好的姑娘正在庭院里浇花，却看到家丁陈老急急忙忙地跑来院子里。
“老爷呢？”陈老心急地问道。
“爹爹正在房间里打坐呢。”卫姑娘楞了一下说道。
陈老来到卫大人的房间里，咚咚咚的敲门，里面仍然没人应声，他忍不住开口道：“老爷，出大事了，礼部尚书韩旭涉疑卖官罪名，如今去刑罚司自首认罪了。”
卫贤才猛然睁开眼睛，那扇门就被一股力量推开。
站在门外的陈老心急如焚地说道：“礼部尚书坦言跟纪丞相一同卖官，如今正在韩旭在刑罚司交代认错。”
卫贤才心里头猛然一轰，马上站了起来。
如果仅仅是一个三品官员，那也就是众人谈论笑话的事情罢了，但如今却牵扯到一朝丞相，这件事就相当严重了。
他震惊地问道：“你是说，韩旭自己去刑罚司认罪的？”
陈老咬了咬牙，“刑罚司传出来的消息，他承认自己协助纪丞相卖官。”
卖官？
卫贤才脸色一沉，这可不是小贪小污，自古以来卖官都是重罪，不知道纪丞相会怎么解释了！
……
纪府。
此刻纪府里的大堂处，满地都是摔碎茶壶杯子的碎片。
纪天禄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根本没有想到，昨日对方才送来十万两白银，今日就到刑罚司俯首认罪。
这是为何？
嫌钱多？
还是觉得自己待他不够好？
他冷着声道：“准备马车，我要入宫面圣，其他人来访一律不见。”
这次事情大条了！
哪怕卖官的事被人查出来，他也有办法明哲保身，但万万没想到韩旭那个废物竟然会主动认罪。
大概一刻后，马车准备好，纪天禄换好衣服走出门府外。
如今提心吊胆的人，恐怕不下于十个。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纪天禄作为丞相自然能将自己的学生提携上来，他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可一旦纪天禄倒下了，那么一众人都要遭殃。
黄宜民如今身居四品刑部侍郎，他能够在三十岁迈入四品官职，自然也少不了纪丞相的提拔。
今日一听说这件事，马上就派人去打听，果真还真的看出些端倪。
但在这种关键时刻，黄宜民也不敢露面，因为分分钟惹祸上身，所以他就派遣了一名心腹来到纪府。
纪天禄已经在马车里，马车刚开始走了两步，他看到了一个男子站在屋檐拐角处，表情有些着急。
“停。”纪天禄喊了一声。
这个男人他有些眼熟，果不其然马车一停下来，那人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纪天禄看着对方腰间的那柄剑，忽然记起来了，这是自己学生的心腹，他曾经见过几次。
“大人，韩大人去往刑罚司之前，被邀约至神天司。”
纪天禄如今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神天司三个字，因为那个年轻人实在棘手。
他顿时脸色大变，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昨日神天司的官员送去请帖，邀请礼部尚书韩大人去封天阁喝茶。”
话到这里，纪天禄一下子就全明白了，这背后还有神天司的影子。
他脸色沉了下来，如此一来仅仅跟陛下解释是不够的，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看着这个来通风报信的人，顿时心生一计，然后俯身在对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听到这话，来报信的人就脸色大变。
“去吧！”
纪天禄交代完毕后，马车再一次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
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比方说韩旭在前往刑罚司认罪之前，去神天司喝了茶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因为不方便谈论纪丞相与这件事有所牵连，所以大家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喝茶的事。
“依我看啊，这茶喝得可不容易啊，邵大人你怎么看？”
哗啦一下子很多的视线都落在了邵博易的身上，大家都知道他与神天司司首大人有一些交情，所以他说的话分量更足。
邵博易淡笑一声道：“我觉得，要说此事与神天司没有任何关系，定然不可能。”
众人纷纷笑了出来，开口道：“这礼部尚书看来不好当啊，这才下台一个，如今又下台一个。”
几人在望月楼喝着小酒，他们都是孔丞相的人，如今看到纪丞相一伙人要落难，自然心情甚好。
虽然莫沉没有故意提携邵博易，但他仍然平步青云，如今依然成为正四品文东府主使。
忽然之间一名家丁神色慌张地来到乐望月楼，然后一路往上走，终于来到了第四层楼。
这名家丁乃是户部尚书的人，此刻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正三品户部尚书，唐玉树。
家丁走了过来，小声地俯在唐玉树耳边汇报道：“大人，先前神天司官员送来一封请帖，要请您明日去封天阁喝茶。”
“什么？”唐玉树顿时面露震惊地站了起来。
他这才注意到周围全是官员，顿时皱起眉头开口道：“诸位，有些家事要处理，在下就先行离去。”
说罢唐玉树就急急忙忙地从望月楼离开，其他的官员面面相窥，不知道这个唐大人为何那般慌张。
虽然刚才家丁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对于修行者如果集中注意力，还是能听到一些。
邵博易起身从楼台外望下去，正好从望月楼门口离去的唐大人，他回头看着几人，愕然地问道：“你们听到了？”
“没有。”
“听到一些！”
邵博易皱起眉头，沉着声说道：“似乎是神天司的请帖！”
哗啦一下子，所有人都呆住了，这不才刚刚说完这件事！
大家都觉得喝茶只是一个幌子，却没料到，马上就有人收到了神天司的请帖。
气氛瞬间陷入沉默，他们都嗅到了一股让人窒息的气味。
这一次礼部尚书的事情，恐怕仅仅只是一个开头，真正的清洗现在才开始。
一阵风吹过，屋檐处的雪“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
唐玉树想到明日要去封天阁喝茶，他的心情就糟糕透顶，现在更是整整一夜都未眠，甚至忍不住深夜爬了起来，反思自己到底哪有问题。
夜色深的吓人，外面一片漆黑，仿佛等不到黎明。
第一百六十一章 【喝茶】
夜色越来越深，御书房内的张鸿天却没有入睡，烛火仍然在摇曳。
近日疯瘟病的事情越闹越大，目前已经将近有数万人感染并，让他最为头疼的事情终于发了。
起初众人都以为这些染病的人会失去理智，会破坏看到的任何一切东西。
但今日传来的消息，却让他陷入了深思。
因为一部分染病的百姓活了下来，却变得极为贪婪，在上报的奏折里明确写到，这些人像是被恶魔吞噬了人心那般，心狠手辣。
当地的衙门甚至发现一些低阶的修行者也染上病，这些修行者都极其危险，为了利益不折手段，十分卑鄙。
从奏折里的字，张鸿天能够看到对方的担忧以及恐惧。
他已经派遣了军队前往病发地进行武力压制，而且给出的命令是一旦染病格杀勿论。
并且下命令让周遭的百姓开始避难。
到了这一步，事情已经压不下来了，大疆的百姓都开始恐慌，让张鸿天无法入眠的关键所在，是患病的缘由始终没有调查清楚。
甚至今日有人来禀告礼部尚书的事，他都无心理会。
如今渐入深夜，他才得以静下心来，认真思索这些事情。
莫沉出关了，他本以为对方只是闭关十多日，或者三两月，却没想到足足消失了将近半年。
张鸿天用力地揉了揉自己额头，烦心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一朝丞相竟然涉嫌卖官。
这让他很是失望，没想到纪丞相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情。
今日纪天禄好像还尝试入宫，想要跟自己解释。
但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思见任何人，也就谢绝了，如果按照护卫的意思，纪天禄足足在宫殿外守了三个时辰才离去。
他有些嘲讽地笑道：“出了事才来找我，却不知卖官到底都私吞了多少银子。”
御书房内的烛光微微一动，外面有一个人影在走动。
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
张鸿天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开口问道：“有什么进展？”
身穿着黑衣的带刀侍卫开口道：“回禀陛下，莫司首大人应当是突破到了筑基境修为，并且试图清洗一些官员。”
张鸿天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他眼底带着一股复杂的神色。
清理掉一些朝廷的毒瘤自然是好事，但如今他却担心内部动荡过大，民不聊生也就罢了，官也提心吊胆，这就不像话了。
“这样吧，你给我带一句话给他。”张鸿天缓缓说道。
“是！”带刀侍卫应声点头。
张鸿天眉梢微微皱起，开口道：“告诉他，注意分寸！”
带刀侍卫正准备离去，忽然又想起来自己来的主要目的，他开口道：“对了，户部尚书也收到了神天司的邀请函，也是去封天阁喝茶。”
张鸿天顿时哽住了咽喉，户部？
这可是负责赋税财政，土地户口的重要官职，并且还是自己的远亲，那个小子难不成真的要快刀斩乱麻？
张鸿天没有说话，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户部真的出了问题，必须要尽快处理掉，否则危害十分大。
他更为在意的是莫沉的态度，莫沉不可能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远亲，但对方却没有太过顾虑，直接就下手了。
哪怕他的心宽，但也是有底线的，这种事情必须先通知自己一声，点了头再动手。
张鸿天有些忧虑地说道：“这件事你先盯着，先别让人动户部尚书。”
“是！”带刀侍卫应声后转身离去。
张鸿天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唉！”
一个远亲，如果真的犯了错，他也不介意让莫沉动手处理。
但对方没有询问过自己的意见，就要开始动手，显得十分不合理，哪怕是不给自己面子，但处理三品以上的官员，难道不用上报？
那也太过无法无天了！
……
清晨终于来了。
明明只是如约而至，却仿佛让人等了许久。
今日晴空万里，倒是没有像昨日那般刺骨的冷。
唐玉树离开门府的时候，特意交代让家丁把门关上，并且嘱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绝对不能惊慌失措，因为有人会保他们。
他这才坐上马车，很少人知道他还有另一身份。
先帝共计七位妃子，张鸿天乃是王妃的诞生的第一胎龙脉，第二胎则为公主。
为了避免出现皇位争夺的事情，其余所有妃子都被打入冷宫，哪怕是有喜了也要打掉胎儿。
所以张鸿天才能稳坐皇帝的宝座，因为根本没人跟他抢。
这也关乎当时神天司司首徐老取得名字，既然是鸿天，那必定就是皇帝。
唐玉树的小姨子正是先帝的一位妃子，如今先帝已逝，几位妃子虽然没有任何地位，只能保证衣食无忧，有人伺候着。
但他相信，陛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因为自己并没有犯任何错误，神天司司首若是冤枉自己，他绝不妥协。
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马车也终于来到了封天阁门口。
唐玉树下马车后，陈二狗已经守候在此处，顿时礼貌地问了一声好，然后领着往封天阁上走。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据说礼部尚书韩大人，昨日也来喝茶了？”
陈二狗笑道：“是啊，不过韩大人心里藏着事，坐了没多久就走了。”
唐玉树强行扯了扯脸皮让自己显得不至于太过尴尬，他总觉得这封天阁的环境太过阴暗，这里的人说话都靠不住。
整个长陵的人都知道韩旭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个人领路的神天司官员却装作不知。
大抵片刻，两人来到了最顶层的位置，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可以说只要迈入最顶层，莫沉的神识就可以穿过墙壁窥探到外面的人。
他感觉到外头多了一股气息，缓缓开口道：“进来吧！”
唐玉树说服着自己，没干什么错事，没必要害怕，这才推门而入。
说来有些讽刺，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会害怕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来，唐大人坐！”莫沉笑着给对方倒上茶，神识也在一瞬间看透了对方的天机。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唐玉树将近五十，但膝下竟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
要知道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这恐怕将会是对方一个最大的人生遗憾。
不过此人的履历倒是极为干净，如今这个户部尚书除了一些小事之外，几乎没有犯大错误。
莫沉好笑地摇了摇头，今日早晨太阳都没出来，张鸿天就派人来警告自己，要注意分寸。
恐怕是以为自己要对这户部尚书下手。
他只是想喝喝茶，了解一下大疆的高官都是什么来头，什么背景，什么性格！顺手将犯了大错误的人揪出来罢了！
两人开始喝茶，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莫沉笑道：“若是我没看错，大人恐怕是筑基境六阶的修为吧！”
唐玉树眼睛一亮，还真被说准了，不过他也马上释然过来，这种事情莫沉要调查也不难。
莫沉缓缓笑道：“可惜却是膝下无儿，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唐玉树一愣，这话真是搓中了自己的痛处，他一阵苦笑道：“难不成司首大人还有秘方不可？”
他倒是听说，这个年轻人以前是算命先生，如今要是指点一番，自己试试也无妨！
“这样吧，我建议你换一个住所，吃喝也都别跟以前一样了，平日里多些散步，莫要一天到晚坐在书房中。”莫沉笑着建议道。
其实这也是他随便出的主意，据说生男生女，还跟喝的水酸碱度有关，所以他才说干脆换一个住所。
唐玉树呆住了神色，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也没有外面传言的那般狠辣啊！
实际上也很平易近人，不知道为何昨日韩旭却会发生那种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有问出口。
两人一边聊一边喝茶，倒也是熟悉了一番，莫沉还故意解释了一下为何要换住所，听得唐玉树连忙点头，觉得还真的有道理。
“没想到啊！司首年纪轻轻，却懂得如此之多，实在难能可贵啊！”唐玉树感叹道。
莫沉笑着摆了摆手，自己不过是随意一猜，也不一定能够奏效。
两人谈了将近一个时辰，唐玉树才从封天阁里出来。
这一刻无数人都在盯着封天阁的大门，在观察唐玉树的表情，以及揣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不会又去刑罚司？
还是说会直接被官兵抄门府？
可这些人都呆住了脸，因为唐玉树离去的时候，竟然是带着笑意的，他客气地笑道：“真是要感谢司首的款待，茶很好喝，受益匪浅啊！”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眼，什么跟什么？
这跟然预料的大相庭径，甚至唐玉树的态度让人匪夷所思。
唐玉树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要准备搬家，要寻找新的住所，这可把门府上上下下给吓坏了。
但无法生育儿子这件事，他也不好启齿，只能私底下跟妻子沟通，所以外面各种猜测议论纷纷。
“完了，这喝完茶就要搬家了，是不是神天司司首瞧上了这片地啊！”
“官职没丢就是小事了，让个门府那都不是事！”
“唉，无妄之灾啊！”
一时间长陵的许多官员哀嚎连天，人人自危，一些不正当的事情也收敛了起来，只有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犯错。
……
此刻皇宫的御书房里，张鸿天有些犯困，打着哈欠问道：“如何？”
带刀侍卫在旁边苦笑道：“外面传言都是假的，莫司首并非是想要可以霸占户部大人的门府。”
“哦？”张鸿天颇有兴致地问道：“那他为何要搬走？”
带刀侍卫强行忍住笑意，然后说道：“据说是司首大人给他出了一招，说是换个地方住，或许能添一个男丁。”
扑哧一声！
张鸿天就笑了出来，“如此说来，他就真的跟莫沉喝了一上午的茶，就谈论此事？”
带刀侍卫讪笑道：“是户部大人亲自说的，应该没错。”
张鸿天不由感叹道：“莫沉啊莫沉，你这个家伙，真是让人抓不着头脑啊！”
全世界都以为户部尚书要遭殃了，喝茶肯定要出事，都在猜测进入封天阁后发生了什么事。
但绝对没人想到，他们竟然是在谈论如何添一个男丁，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难以置信】
待到正午，太阳正烈，如此难得好天气，长陵的街头小巷处热闹了许多。
还有民间耍猴的小摊贩在表演，周围一大群人围观。
许多官员唏嘘不已，众人似乎都抓到了一些规律，那就是收到神天司请帖的，似乎都是三品官员。
三品官员是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因为礼部兵部，刑部等等职务的第一把手，那就是三品尚书的职位。
至于二把手，则是四品侍郎的官职。
往上，那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官，太尉管理军事要务，御史大夫乃是副丞相之职，执掌群臣奏章，下达皇帝诏令。
这些人可谓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大臣，少了一个都是影响甚大的。
所以他们纷纷猜测，恐怕神天司这次要对三品官员下手，三品官员也是人人自危。
可就在刚才，竟然有人看到神天司的官员去了一趟御史大夫严华翰的门府。
那可是官居二品的御史大夫啊！
这是要翻天啊！
大家都以为神天司只敢动三品官员，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敢往上走。
整个长陵的官员都喧哗不已。
乃至于好几位二品官员以及大将，都来到了凌霄殿请愿，要制止神天司这种行为。
“陛下，臣以为若是要调查，就应该光明正大，这请入封天阁中喝茶，万一有进无出如何是好？”
“微臣深知严大人的品行，他绝不对做出为了一己私利，而损害国威的事。”
“陛下，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是身居要职，伶仃一两人卸任也就罢了，但如果多起来，这天下就要乱了。”
张鸿天没有说话，他就这样看着这些臣子，听着各种各样的理由。
终于还是听烦了，他抬起手来，制止了众人的发言。
“如今天下百姓饱受折磨，我希望众卿家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职位上，有多余的心思，那就多替朕想想，这疯瘟病如何处理！”
张鸿天挠了挠头，他在等一个机会，等莫沉犯了错误，自己名正言顺地好好训斥一顿。
如今，在他看来哪怕是替换十位官员，大疆也不会如何，因为这片天下终究是三司撑起来的。
其余所有的职务，都可以找人代替。
就在此时，衙门的知府大人魏鸿祯心急地来到了殿上，拱手喊道：“臣有要事禀告！”
“说！”张鸿天招了招手，然后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今日有百姓报官，说在孔府门口看到有人运送银子，用米粮来伪装，有十几车马车之多。”
在座的诸位官员面面相窥，十几车银子，那得多少了？
魏鸿祯开口道：“当时属下派人拦下了最后一车米粮，捅破袋子竟然发现里面藏着银子，十多车米粮截获后，发现藏有十五万的白银。”
哗啦一下子，所有人都傻了！
十多万白银藏在里面，这笔钱定然是见不得光的不义之财。
魏鸿祯继续说道：“在昨夜，刑部尚书黄宜民上报，一名土绅想要花费了十五万白银买官，此时仍然在调查中。”
众人顿时呆住了，十五万？
那么巧？
如此说来，真正卖官的人不是纪丞相，反倒是孔丞相？
忽然一个大反转，让众人始料未及，张鸿天甚至觉得这件事蹊跷无比。
……
封天阁。
一辆马车来到了封天阁的门口，莫沉坐了上去，喊道：“出发！”
马车里头还有一人，那就是陈二狗。
莫沉前往西陵院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是与人切磋一番，好熟悉一下自己的实力。
第二个目的，则是要与西陵院的诸位长老商量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
马车走得很缓，穿过长陵的大街小巷，来到了西陵院的大门处。
他忽然想起来，今年西陵院招生的日子好像过去了，如此说来毛飞白等人已经不是新生。
马车经过西陵院外头的那个饭馆，发现此处冷清了许多，似乎没有陈二狗在里面说书，人气掉落了一大截。
马车在西陵院门口停了下来后，莫沉好笑地看了一眼这家伙，然后说道：“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也不能说。”
“是！”陈二狗也是聪明人，马上意识到，这是让自己回饭馆里跟朋友叙叙旧，但什么事情都不能说。
下了马车后，莫沉进入了西陵院，而陈二狗则是朝着饭馆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美滋滋的，虽然什么事情都不能透露，但仅仅是被司首大人看中这件事，就足够他吹嘘一个下午。
果不其然，陈二狗踏入饭馆的一瞬间，整个饭馆就沸腾起来了。
“哎呦！二狗回来了？”
“在哪，在哪？”
一众人朝着饭馆门口的方向望了过来，然后笑叹道：“现在别人可是大官了，不能乱喊了！”
特别是饭馆的老板，看到二狗回来就更欢了，故意摆低身价笑了一句：“呦，神天司的大人来了，请问大人要喝点的什么？”
老板弯腰俯身的模样，把人看的笑得和合不拢嘴。
与此同时，莫沉则是来到了西陵院的一片小树林处，如今已经知道比武台的位置，所以不需要询问其他人。
他的脚步走得并不快，路上一直观察着周围的景色。
似乎这半年来，西陵院没有任何变化，大概也就是多了一些眼生的弟子。
莫沉的神识在方圆六米的位置扫荡着，几乎每一个出现在神识范围内的人，他都将这些人的天机给看个透。
如今迈入筑基境，哪怕是御空境修为的弟子，也逃不过他的法眼，不过西陵院却只有伶仃一两人达到了这个境界。
绝大部分的弟子，都是脱凡境与筑基境五阶以下。
可以说在莫沉闭关前，就已经可以窥视大部分弟子的天机，但那个时候他的神识只能延伸出三米的距离，跟现在有着天壤之别。
最大的体会感受是，以前需要刻意靠近某人，而现在只需从旁擦身而过。
终于有些记性好的弟子将他认了出来，顿时喊道：“司首大人好！”
这一喊，周围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住了，马上把视线望了过来。
特别是那些刚刚入学的新生，他们在学院里可没少听说莫司首的事情，所以更为好奇。
莫沉好笑道：“今日来，是想要与初入筑基境的弟子比试一番。”
哗啦啦一下子，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了。
神天司司首大人要亲自出手了？
而且还是跟筑基境的弟子？
这岂不是说明眼前这个大人已经迈入了筑基境？
顿时无数人露出羡慕已经震惊的表情……
“筑基境修为的师兄不是很多吗？为什么他们那么惊讶？”一位小姑娘偷偷地跟旁边同一届的新生弟子问道。
那名新生弟子也是摇了摇头，一脸愕然，他们进入西陵院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所以他们知道，筑基境修为在西陵院绝对不算高，一抓也是一大把！
这个时候一名师兄笑着解释道：“你们可别忘了，司首大人可是上年才开始修行。”
“甚至比上一届入学的弟子修行时间还要短，如今上一届的新生里修为最高的人也仅仅脱凡境九阶。”
“也就是，莫大人比他们修行要晚，但境界修为却比他们要高，这就非常厉害了。”
这时候凑热闹的人又笑道：“不仅如此啊，你们想一下，西陵院的弟子每日的任务就是修行，而大人则是需要处理众多繁杂事项，但修为却没有落下。”
哗啦啦一大群的新生弟子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
刚才那名小姑娘望向莫沉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敬仰，太厉害了！
此刻莫沉来到了比武台的位置，只见他纵身一跃，就跳到了比武台上，然后笑问道：“可有筑基境初阶的弟子，上来切磋一番。”
底下喧哗不已，而人群里有一个人脸色瞬间大变，并且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朝着比武台上望去。
梁文华猛然大惊，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怎么可能！
开玩笑的吧？
莫沉竟然已经迈入了筑基境？？？
他没办法相信这种事情的发生，因为他曾经跟莫沉在比武台上交过一次手，那个时候自己比对方高了两阶。
他甚至还扬言要莫沉修行至脱凡境五阶的时候，再打一场！
却没料到这一眨眼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自己仍然停留在脱凡境九阶，而莫沉却已经迈入了筑基境。
曾经两个境界之差，而且还是自己领先，如今竟然反被超了一头。
梁文华两眼瞪大，嘴巴微微张开，眼睛望着比武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