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暗杀
一月之期很快就过了。
游龙帮的消息如雨后chūn笋一般,由李铁嘴在城中的各sè耳目口中传到客栈。果不其然,游龙帮去了平阳镇,在几通耳光之下,那位高掌柜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再也不顾及什么天打五雷轰的毒誓。
李铁嘴听到这些消息之后,脸上的皱纹渐深,眼光中多了一丝决绝。他知道,所有后路都被断绝了,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
这天李铁嘴正在房中画符,伙计来禀报说王三求见,他放下手中银毫,将王三唤入房间。
王三对李铁嘴抱了抱拳,说道:“道爷吩咐的事情在下已经办妥了,我将段修德出入那宅子的时间全部记录好,身边之人也记录在册,请道爷查看。”说完他就从袍子拿出一块碎布,递了过来。
李铁嘴接过之后仔细观看,嘴角露出笑意,说道:“好,你再去打探消息,如果看到段修德进入那宅子,就即刻回来禀报我知”
他又递给王三二两的银子以示感谢。王三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李铁嘴找到陈云生,将碎布给他观看。陈云生看到布上弯弯扭扭地记录着一些时间,虽然不工整,而记录的十分详细。
“这个月他已经去了五次之多,每次只带管家和两个贴身的侍卫,应该都是普通的帮众。”李铁嘴笑着说道:“这段秃子大意的很呢,不知道自己仇家众多,出门只带两个侍卫,真是天助我也。”
李铁嘴接着说:“云生老弟,这次刺杀段秃子还要有劳你。要不是老兄我技不如人,一定是我亲自出手,不过兄弟你放心,我会在旁边协助于你。”
陈云生心想,这老道平素脸皮极厚,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貌似还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奇怪了。
“既然答应帮你,我自然全力以赴。但不知李道兄如何助我?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吗?”对他所说的协助有些好奇,陈云生问道。
李铁嘴连连摇头道:“当然不是,凭老弟的功夫一个人足矣,至于我呢,会施展些小手段,旁边协助于你,至于怎样协助,愚兄卖个关子,你就瞧好吧,保证你出手之时没有游龙帮众前来营救。”
陈云生蹙了蹙眉,也没有再问。
就这样二人又等了数rì,这rì下午掌灯时分,王三匆忙的赶来,禀报李铁嘴说段修德今晚又去了老街巷。李铁嘴当即开始布置,他命何望川和方明兰留在客栈陪着柳晓山,黑骨和陈云生一同前去杀段修德,这样万无一失。
而他自己另有安排,他和陈云生约定丑时动手,一刻不得提早,也不得延误,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二人回房间休息,准备晚上的行动。
子时更声一响,陈云生飘身出了客栈,他一身黑衣,施展轻身的功夫,如同魅影一般在街上奔走。按说土遁更能避人耳目,由于忌惮司天阁所以不敢施展。
陈云生出门之时李铁嘴将城南的地图给他说了很多遍,所以一路上轻车熟路,不一会就到了老街巷。至于那挂红灯笼的宅子仅有一家,更是容易辨认。
陈云生飘身上了路边的一棵杨树。看到主房中灯火通明,人影闪动,所以没有行动,而是施展土遁,将身子藏于地下。他自信若不大范围使用遁法,只是藏身不会有人察觉的。
时间流逝,陈云生将神念放出,仔细感受街上的动静,第一次刺杀,他多少有些紧张。这种感觉竟然和当年在山上和白狼相对的时候有点类似。
终于熬到四更天,到了约定的时间,陈云生当即遁入院中,估摸好主房的位置,破土而出。屋内一片寂静,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大床的位置,可是还没等他站稳,就感到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
陈云生双足点地,身子向后shè出,躲过这一击。一条黑影没有等他站稳就欺上前来,双掌连环击出,声势浩大,根本不给陈云生拔双刀的时间。
陈云生将心一横,天玄霸气放出,同时施展石甲术,瞬间他全身被褐sè的石皮包裹,有过上次的经验,使他对于石甲术和天玄霸气的防御力颇有信心。
只听得“砰、砰”两声,双掌十成十的打在陈云生身上,他只感到天旋地转,身上灵气翻滚不定,身子却如同钉在地上一般,没有动分毫。
趁这档口,陈云生毫不迟疑的将双刀拔出。刚才出手之人见到一击得手,但是似乎没有打动,很是诧异,他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向后跳开,这时二人之间的距离约有三丈。
借着天玄霸气的黄光,陈云生看到袭击自己的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jīng壮汉子,上身jīng光,露着的虬结肌肉,下身穿着条白sè裤子,甚是宽松,此人最显著的特点是头上没有头发,正是段修德。
在客栈的时候,李铁嘴已经将段修德的体貌特征给陈云生说了不下十遍,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他自然认得。段修德身后的床上,一个白皙的女子用被单包裹身躯,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显然段修德已经提前向女子示jǐng,否则她哪能如此安静。
段修德显得颇为镇静,对陈云生一抱拳,说道:“阁下是那条路上的好汉,在下游龙帮段修德,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不妨说来听听。”他虽然口气客气,但身体如同弓箭一般绷的很紧,在酝酿自己的杀招。
“我想你借点东西。”陈云生平静地说道。
“何物?”段修德身体的力道已经凝聚到极点。
“你的头。”
“去死。”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陈云生展惊雷术,刀芒暴涨,他身子微曲,如同闪电一般shè出,直奔段修德。二人相距不到三丈,陈云生速度惊人,若不是段修德武艺jīng纯,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身躯向右急速转开躲过这雷霆一击,段修德心中大惊,这看似简单的闪躲,已经用上他平生所能——谭腿加上旋风劲,想要击杀陈云生的念头彻底没有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保命。
他疯了似的催动双掌,一股海啸般的力道向陈云生袭来。陈云生身子后退,躲开锋芒,将周身灵气聚于右手龙刃之上。再看那把龙刃,已经变得光华夺目,如同一个闪亮的梭子,他一声“破”字出口,一道电光闪过,段修德身后的墙壁轰隆一声破了一个大洞,砖头、灰土如下雪般簌簌的落下。
陈云生吐了吐舌头,显然这“凤突”一击的威力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他左手凤刃一招,龙刃自行shè回。此时,段修德的头颅斜斜的从腔子上滑下,鲜血喷了三尺多高。伴随一声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陈云生已经带着段修德的头颅跳出院墙,一时间火把,灯笼将小院照的亮如白昼。
陈云生一路飞奔,盏茶之功就到了客栈,他从后院翻*墙进入,不想柳晓山被血淋淋的人头吓到,没有回房直奔李铁嘴的房间,此时李铁嘴还没有回来。他用事先准备好的木盒将人头放好,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始吐纳搬运,等待李铁嘴。
过了半个时辰,只听房门一响,李铁嘴姗姗进屋。他看到桌上的锦盒,知道陈云生已经得手,不由得哈哈大笑,拍着陈云生的肩膀,说道:“陈老弟果然年少有为,道法高深,取这厮的头颅如同探囊取物。看来老哥一夜白忙活了。”
陈云生诧异道:“李道兄,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把那关子给我说明白了。”
李铁嘴捻这稀疏的胡子对陈云生说道:“陈老弟你出手太快,你若晚回来一会就什么都明白了,你现在不妨打开窗户,向北边看看。”
陈云生依言打开窗户,只见城北火光冲天,烟气缭绕,隐约间还传来阵阵人吼马嘶之声。他心下了然,原来李铁嘴去游龙帮总坛放火,制造乱局,这的确是一个两边牵制的好办法。
“人世间的争斗和山上有很大不同。”陈云生有感而发。
李铁嘴看着他,好奇问道:“都是一样的黑森林,都是一样的掠食者,有何不同?”
“在山上,野兽饿了自然要吃,杀戮是处于本能。那年我出手救了一头野鹿,没想到却饿死了三只幼豹。在那里一切都简单而有条理。就算你要称王,也只需挑战兽群中的几头强壮的雄xìng。而这里却不同,混乱,无序,只要能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陈云生眼光看着远方升腾而起的火焰,这场火一定会波及到四周的无辜人。
李铁嘴面sè凝重,伸出干枯的手掌,拍在窗台之上,慢慢地说道:“老弟千万不可过于悲悯。要相信天地之间,存在的,就是有理的。一切混乱只是表象,如果你看看青洲大陆几万年的历史就会发现,始终有一条平稳的线在那里。”
陈云生转头望向李铁嘴。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永远不知道明天那条线是否还在。”
第三十一章 黑虎掌门
黑虎门总坛位于咸州城南,是一座五六进的大院落,里面住着黑虎掌门——崇黑虎和他的家眷,平rì人来人往和一般的富人宅院没有什么区别。今天却显得不同寻常,黑漆漆的大门边站满了手持钢刀的大汉,一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平时街上有一些做生意的小贩热闹非常,今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大家约好了一般。
李铁嘴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在街上,冷清的街道让他有些不太适应,身后紧紧跟随着两个童儿,其中何望川手中拎着一个锦盒。李铁嘴看似散乱的目光不时扫视着路旁的树冠和一些犄角旮旯,隐约间一些金属的光芒映入眼帘,显得颇为刺眼。
不多时他就来到黑虎门总坛前面,早有几个汉子挡住他的去路,为首一人鬼头刀一横,冷冷说道:“兀那道士,你是不是嫌自己不够晦气,想死的快一点。”
李铁嘴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家道爷早晚会死,但肯定比你们晚。”
为首的汉子听到李铁嘴挑衅似的话语,也不发怒,冷哼一声,说道:“道人听真,今天本门有些大事要处理,你若不想死的话,早点离去。”
李铁嘴冲何望川使了一个眼sè,童儿将锦盒递上,李铁嘴说道:“我今天不是寻你们晦气来的,将这个锦盒传给你当家的,说李铁嘴拜上。”
为首汉子瞅了锦盒一眼,想要打开看看,可看到李铁嘴眼中闪动的寒芒,最后还是作罢。将盒子交给身后一个人,由他呈给内堂。
功夫不大,只听得府内传来杂乱的脚步之声,接着大门洞开,一个书生摸样的年轻人,从门中出来,看着李铁嘴一笑,言道:“李仙长往里面请。”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李铁嘴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随书生进入大门,一行人沿着雕花的回廊来到会客厅。厅中雁翅形摆开几把太师椅,上垂首坐着一个中年大汉,满脸虬髯,身上穿着油亮的皂袍,后边站着几名彪形大汉。
他两边的椅子上一边坐这以为年轻人,左边之人有三十来岁,一脸蜡黄,腰中扎着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右边之人相对年轻一些,生得眉目清秀,腰间同样悬有储物袋,李铁嘴马上明白,这两位是修士,看似修为还不低。
他来到正中,对虬髯大汉抱拳说道:“小道李铁嘴,见过崇帮主了。”
崇黑虎眼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突然朗声笑道:“我当是什么英雄豪杰斩了段秃子的脑壳,原来是一个算命道人,这段秃子和我斗了大半辈子,竟然陨到你手里,真让我意外啊。”
李铁嘴也不往心里去,当下打个哈哈说道:“崇当家的见笑了,斩段修德之人自然不是小道,而是我一个道友所为,在下知道崇兄和段秃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特地前来将此事告知与你。”
“呸!你个杂毛恐怕没有安什么好心,你杀了人想嫁祸到我的头上,要知道段秃子算个屁!我要是想灭他早就出手了,唯独忌惮他身后的古木真人,所以才事事忍让,你莫非想借古木之手灭了我不成?”
崇黑虎虽然生的彪悍,但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眼中不容沙子。
“哎,人人都说崇黑虎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老道平rì早想结交,但今天看了大失所望,区区一个古木就将你吓成这样,真令老道可发一笑。”
李铁嘴不冷不热的说道,嘲笑之意溢于言表。
崇黑虎脸sè变了几变,终又强压怒气,黑着脸说道:“道人不必激我,你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言。”
李铁嘴用眼睛扫了一下厅中之人,没有说话。崇黑虎当即会意,言道:“道人只管说就是了,厅中没有外人。”
李铁嘴笑了笑,说道:“小道不才带来一个联手的法子,能帮门主去了心头之患,不知你愿不愿听啊?”
崇黑虎点了一下头,示意道人接着讲下去。
“我来找人对付古木,你来对于古木坐下的护法和弟子以及游龙帮的一盘散沙,你看如何?”
崇黑虎听到这里,并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这时左首的年轻人说话了:“门主,我听说古木门下有四个弟子和两个护法,都有筑基的修为,甚是难缠,若只是游龙帮残部,自然不在话下。”
崇黑虎听到这里,说道:“道人你也听到了,我门中大长老说的很有道理,古木门下有六位筑基的修士,还有几十个练气的修士,本门虽然号称咸州第一帮派,但是无力应对此等麻烦。这个交易恐怕不成。”
李铁嘴听到这里,眼中光芒闪动,嘴角翘起一丝不屑,说道:“门主何时变得如此婆妈,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斩了古木门下大弟子绿谷和四弟子青木,就算你不出手,过些rì子古木也会来找你,段修德之死贵帮是脱不了干系了。”
崇黑虎脸sè变了一下,心中仔细思量,觉得道人说的有几分道理,言道:“你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杀了古木的两个徒弟。”
李铁嘴看到大事已定,哈哈大笑,从腰间袋子中拿出两个黑sè玉牌丢了过去,左边座位上的年轻人劈空抓来,玉牌如同被绳索牵引着,直直的飞入他的手中。
他端详良久,对崇黑虎说:“门主,看来这牌子是真的。”
崇黑虎眼中突然shè出两道寒光,一股威严的气息向李铁嘴袭来,李铁嘴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谈成了。
崇黑虎说道:“既然道人你如此诚意,老夫再瞻前顾后,恐怕今后在江湖中就不要混了,我们不妨合作一回,但不知你是否已经有了想法?”
李铁嘴笑了笑,说道:“需要门主做的很简单,你去向游龙帮下战书,约他七天之后在城外土岗一决雌雄。那游龙帮现在正是群龙无首之时,遇到此事定然求助于古木真人。古木自恃身份,估计只会派几个弟子前来助拳,到时你们尽力将他们诛杀了就是。约斗当天我邀齐道友去双仪山除了古木,不知崇门主觉得如何?”
崇黑虎和身边两个长老交换了一下眼sè,然后回答道:“好,就依了你计策,不过到开战之前这段时间还要委屈道长住在我黑虎总坛,不可随意走动,倘若动手当天你不知去向,嘿嘿,摆我一刀,老夫可无处说理去。”
“好,我修书一封,你遣人送到马家老店去请我一位道友。”李铁嘴爽快的答道。
陈云生和柳晓山接到李铁嘴的书信,二人收拾了一下行李。两人无意间对视几眼,陈云生眼中澄清无限,而柳晓山却急急闪开。
陈云生突然说道:“晓山,我看你就待在这里吧。黑虎门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柳晓山压抑好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委屈,明明事事都占先机,可心中却越发的空荡。两行清泪如如珠子一般划过她的不平的面颊,少女嘤嘤道:“你为何如此对我?欺负人家后却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又这般献殷勤。”
少女虽然人事经验要比陈云生丰富一些,可对于自己没触碰过事情,也只存有一种模糊的图景。这几句话说的全然在理,却又令人遐思不断。
若是李铁嘴在一旁,一定会拍拍陈云生的肩膀,脸上浮现一丝坏笑。多半还会戏谑陈云生吃干抹净之后就不管了之类云云。
陈云生有些愕然,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在山上的时候,我惹恼了一只母豹子。后来不忍伤害它,丢给它一头山猪才打消它的恨意。如果我有惹到你的地方,聚灵宝玉就算送你。”
在他心中,聚灵宝玉意义非凡,价值远远高于宝玉本身。可不知怎么,在少女那双眼睛面前,陈云生仿佛又变成了赤子,愿意用此物换取女子的展颜。
看着陈云生俊朗的面容,柳晓山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真的是美玉无暇。我不生气了。就算黑虎门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随你一起。别忘了,我已经会一些粗浅的水法了。”
……
当陈云生感到总坛四周弥漫着浓重的杀气,对于这种气息,他总是很敏感。柳晓山面上轻松的多,这让陈云生甚是狐疑,她只说她家是书香门第,难道这大小姐似的人物在家中之时见过这等气势?还是当年被盗贼劫掠之时,胆子已经吓大了。
他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府门前,有帮众进门报信,不一会李铁嘴就迎了出来,和陈云生说了几句之后就将他们全部让了进去。
这时崇黑虎已经将酒宴摆好,几个人分宾主落座,席间几人从生到熟聊的甚为热络,李铁嘴半真半假胡吹一气,使崇黑虎对他刮目相看。
陈云生刚开始表现的有些拘谨,后来也就逐渐放开了,他这些rì子和黑骨、李铁嘴这类老油条厮混在一起,对于人事也渐渐的明白起来。
倒是柳晓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看看陈云生,二人目光交错之时,陈云生分明感觉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为人豁达,对于人情世故本来就弄不太清楚,所以也不在意。
第三十二章 血染土岗 上
咸州城外的土岗早年间是一处乱葬岗,后来咸州城内居民渐多,此地离城不是太远,整rìyīn气缭绕,有碍观瞻,被官府夷平,明令不准在此地抛尸埋人。但是由于前身不好,平rì里土岗很少有人光顾,这里倒成了帮派聚集厮杀的场所。
也不知谁走漏的风声,黑虎门挑战游龙帮之事顷刻间便传的沸沸扬扬,咸州城妇孺皆知。咸州的督军早就想铲除这两个帮派,由于涉及修仙之人,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城里有司天阁,但是这种机构直接隶属于皇族,根本不是他一个督军可以指使的了的,倘若激怒两派背后的修士,没有司天阁撑腰,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两个帮派火拼,他乐的坐山观虎斗,所以命令手下军兵严守咸州十六门,不准械斗蔓延到城内,伤及无辜。
土岗也早早的被黑虎门的帮众封锁了,寻常人根本不准接近,黑虎门敢于如此嚣张,也是因为游龙帮现在群龙无首,四个分坛乱作一团。
分坛主都努力讨好古木真人,希望他扶持自己做下一任的帮主,所以对于战场布置之事浑不在意。这些人平rì仗着古木真人撑腰,根本不把黑虎门放在眼中,认为只要古木出手,对方须臾之间都化为齑粉,哪里用得着费尽心力的提前准备,所以任由黑虎门将土岗封锁。
崇黑虎是个老谋深算之人,这些年看到游龙帮借助古木威势,对自己的地盘rì益蚕食,心中早憋了一股火。他私下也出重金结识了一些修仙之人,礼聘为长老。其中修为最高的有两位——方不同和程不忧,是两个散修,筑基的修为,成道也有几十载了,就是李铁嘴当rì见到的二人。
其他还有十来位还在练气的修士,这和古木的实力还是相差悬殊,所以这位黑虎掌门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今r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紧抓不放,对于战场的布置也颇为上心。
依着方不同的建议,在游龙帮的一侧地上布了一座三才离火阵。布阵少不了阵旗和阵盘之类的法器,越是jīng微的阵法,需要的东西越是复杂。
布阵的过程中也要讲究方位、光线、风水、土壤等等,此门可谓博大jīng深,方不同也是初窥门径,所以只是简单的运用八卦中的离位,在土岗的西方布了一座火阵。他命人将法阵用细细的沙土薄薄的覆盖上一层,算作掩人耳目。
除了法阵,崇黑虎又将库房中存放的三十张疾风弩布置在游龙帮一侧二十里外的树林中,这队人由他的儿子崇天赐带领,都是帮中jīng锐的弟子。
这三十张疾风怒是他买通关系从咸州城军需库中购买的,威力巨大,而且设计jīng巧可以连发,一般的防具盾牌都无法阻挡,是西凉**队的一把杀手锏,数次在战场上大显神威。
一切布置妥当,七rì之期也快到了。根据崇黑虎布下的眼线报来的情报,和李铁嘴所料相同,古木真人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将门下弟子和护法尽数派来,人数足有四十人之多。这消息让黑虎掌门心里又捏了一把汗,但事已至此,说不得只能放手拼一把。
……
约定之期转瞬即至,这rì并不算风和rì丽,初chūn的天气风沙极大,狂风卷携着败叶枯草扫过土岗,刮起阵阵黄土。
此时的土岗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人,足有仈jiǔ百人之多。这些人眼睛jīng光四shè,太阳穴突起,显然都是帮中的jīng锐,寻常的帮众此时根本轮不到上场。东面是黑虎门的帮众,崇黑虎站在最前面,只见他身披黑虎连环甲,手中拎着一把鬼头砍山刀。
他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三十岁左右,一个二十岁出头,分别是方不同和程不忧,二人看似年轻,但是都有百岁的年纪了,他们身后站着各个分舵的舵主。
游龙帮之人站在西边,为首有四人,就是古木剩下的二弟子鬼木道人厉远和三弟子血藤道人张光斗,还有左护法冯胜和右护法哈山,他们身后分别是游龙帮紫白金四堂的堂主。
人人面上都如同凝了霜般严肃,一场残酷的械斗马上就要开始。血藤道人张光斗首先开言:“对面的崇黑狗听好了,这场事端都是源自你暗害本帮之主段修德所起,你自知小命不保,也算识趣,找这么一个乱葬岗做自己的葬身之地,我看很是不错。”
崇黑虎冷笑了一声,说道:“今rì此战,谁胜谁负还说不好,阁下若念在自己修行不易,现在收手遁去,我可放你一条生路。”说罢他高高举起大刀,身后爆发出雷鸣一般的呼啸声。
张光斗也不示弱,深吸一口气,突然张开大嘴咆哮起来。一时间如虎似狼,哀号不断,土岗上瞬间弥漫起一阵yīn恻恻的气息。
鬼木道人厉远忍不住了,当即双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大地开始颤抖,顷刻间从地上伸出一棵碗口粗细的白sè树木,树上没有一片树叶,显得鬼气森森。
树木迎风见长,长成两人合抱之粗,高有十丈,他飘身立于树巅,左手二指向前戳出,道一声“激”,两根树枝飞也似的向崇黑虎袭来。
方不同见到此景,一拍腰间储物袋,祭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红sè小钟,他将体内的灵气注入,眨眼之间小钟变的水缸大小,光芒四shè。方不同口中念念有词,两条火蛇从红sè钟内窜出,迎着鬼木的树枝shè去。
鬼木的两根树枝被两条火蛇缠绕,顷刻间就被引燃,火苗顺着树枝引向大树。鬼木道人祭出一柄黄sè木剑,二指驱剑将那连根纸条砍断。
他口中喷出一团蓝光,将大树包裹。此时火蛇已到树前,鬼木急忙运指如飞,忽地几十根蓝光闪烁的枝条从树冠冒出,瞬间将火蛇击碎,显然这蓝光具有御火的功用。
方不同继续向红钟输送灵气,转瞬间,千百只火鸟从钟内飞出,扑向鬼木。鬼木不敢大意,同样驱使树枝和那些火鸟缠斗在一起。
这时游龙帮的后面突然大乱,一些帮众大呼“着火了”,靠后站立的超过一百五十名帮众如同cháo水一般向后退去,游龙帮顿时阵脚大乱。
可是还没等他们退出土岗,西面树林中就冒出三十名青衣弩手,这三十个人无一不是眼疾手快武艺高强之人,他们各个手持疾风弩,扣动机括,弩箭夹杂着劲风如同雨点一般打来。
这种弩箭威力虽然没有铁胆弓大,但是贵在速度,可以连发。游龙帮的兵丁们都是些散兵游勇,虽然经过些训练,但与正规的军队相差甚远。
他们身上的甲胄也不够厚,弩箭在十丈之内入体之后会穿身而出,想要逃走的游龙帮众们顿时被shè的血肉横飞,甚是惨烈。
但是这百多人不向后逃命,同样会被离火阵烧成灰烬,相比之下,这些人宁愿多挨上几弩,也不愿受火焚之苦,所以人人争先,踩着同伴的尸体,转眼间就杀到了疾风弩手的近前。
黑虎门的弩手们纷纷抛弩亮刀,清一sè的鬼头斩马刀在阳光下闪烁着青sè的光芒,游龙帮逃兵自然也不遑多让,两方人马就在土岗外围交上了手。
两方都是jīng锐,斗在一起自然惨烈非常。刀光剑影中,伴随着血肉横飞,以及哭号之声。即便平rì狠戾异常的角sè,也被今rì的杀戮震慑,手开始微微发抖。
站在队前的左护法冯胜和右护法哈山感到脚下土地发热,他们将沙土拨开,发现一条条细细的红sè纹路在脚下游走,哈山惊呼:“离火阵,我们中了别人的埋伏!快布坎水阵!”
二人也不多说话,当即面对面而坐,每人祭出四面铜镜,铜镜按照八卦的形状摆开,随着灵气的放出,铜镜渐渐被蓝光包裹,这蓝光刚开始也就是方圆一丈,后来竟然慢慢扩散到方圆数十丈。
这时古木门下的十余个练气修士也加入了坎水阵,各个盘膝而坐,输出灵气,支撑着法阵。法阵之内的帮众还好,之外了就惨了,顷刻间就被化为白sè的灰烬,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冒出。
哈山心中惊惧,游龙帮所结的坎水之阵是临时而成,能够阻挡外层的离火阵都是由于十几个弟子强行输出灵气的一时之功,长久下来一定支撑不住,暗暗打起如何逃跑的算盘。他并非古木真人的嫡传弟子,对于古木真人也没有那么死忠。
血藤道人张光斗看到此景,心知如果不赶快拿下对面的敌人,自己这面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他令旗一挥,游龙帮众人如cháo水一般涌向对面。
第三十三章 血染土岗 下
崇黑虎看到对方阵脚已乱,将鬼头刀举过头顶,大吼一声,指挥身后的帮众也迎上前去,他自己身先士卒,杀气腾腾的冲在最前。
成不忧遁光闪动,窜到了血藤的对面,也不打招呼,一掌击出,掌风中夹杂着金铁的声音,显然不是凡人的功夫。
血藤道人身子向旁边跳开,躲开这风雷一掌,他同时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带刺的藤条,当做鞭子向程不忧袭来。
鞭梢带着风声,在天地之间划开一条白sè的细线,隐约间有血腥气传来,成不忧不敢硬接,身子后仰,双掌连环凌空斩下,一股劲风从掌缘放出,略微阻挡了鞭势。
成不忧这套排山倒海的掌法是他将风雷劲的法术掺杂在自己修仙前所练的八卦掌中自创的绝学。
他一生不用法器、法宝,就仗着这套掌法闯荡凡间,所遇筑基修士不少,切磋起来未曾有败绩,比之寻常的法器厉害了很多。只要灵气充沛,十余丈的山石也架不住他几掌,威力巨大。
这边血藤道人张光斗也不是易与之士,他五行八卦的法术修炼的不多,但对于手中的血藤鞭下了很多功夫,这鞭子相比刀剑之类的法宝更为犀利,号称能够斩断流云。
风雷八卦掌虽然声势巨大,他的鞭子只需挥舞几下就将那掌风削的支离破碎,不能伤到自己。但是他要轻易拿下对方也不是一时半会之功,所以二人抖擞jīng神斗在一起。
崇黑虎这边还有十余个练气的修士,他们修为参差不齐,有些有武功,有些根本就只知道一些粗浅的法术,碰到对面古木门下经过训练的修士马上就溃不成军了。仗着崇黑虎几个分舵的舵主手下武艺高强之人不少,场面上杀了个势均力敌。
只见崇黑虎手中黑虎砍山刀上下翻飞,所过之处血光崩现,断肢残骨乱飞,身内两丈不能进人。他刚砍倒两个游龙帮弟子,眼角余光瞅见身侧五丈处一个游龙修士口中念念有词,正要施展道法攻击自己。
崇黑虎大怒,口中大吼一声,将黑虎砍山刀掷出。这大家伙重达数十斤,挂着风声向修士飞去。
那修行之人虽然有些法术,但是身体迟钝,他摇头晃脑正在施法的时候,感到对面恶风不善,再想闪避为时已晚,一声惨叫被劈为两半,血光迸现于当场。崇黑虎扑到近前,拿起大刀,又杀入人群。
游龙帮也有些武艺超群之人,其中尤以紫白金青四个堂主为首,白龙堂的薛羽就是一个使剑的好手。
这时他被三名黑虎门的舵主级别的高手围攻,依然镇定自若,长剑如同游龙出海,上突下打,前盘后扫,有章有法,攻守有度。
围攻他的三人中有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手中使一把拐杖,两个年轻人各使用一把单刀,武艺都是不弱。三个人拼上xìng命死缠烂打,也仅仅维持平手而已,薛羽青锋闪动,不时在三人的身上划出些伤口,虽然不重,但血光淋漓的很是吓人。
紫龙堂堂主言如诗是一个女子,自幼就深山学艺,所练就一把柳叶弯刀,介于凡间武功和修士仙法之间。
她师父骊山老母本是一名元婴的修士,由于寿元将尽,无法继续传她功法,又逢一些修仙门派中眼热骊山老母法宝之人上门生事,所以遣她下山。
当时还是个女童,在尘世之间又跟随一个武学高手学习武艺十载,为那位高人送终之后,独自闯荡江湖。被古木看上,想收为侍妾,这女子生xìng刚烈,执意不从,古木那时正准备闭关,所以暂时将她安排到游龙帮做堂主。
名为堂主,私下派弟子监视,言如诗怎会不知,她表面归顺,暗中寻找机会逃跑。对于今rì乱局,她心中甚是高兴,眼看机会到了,当下手中柳叶刀刀势加紧,人慢慢向土岗边缘杀去。
偏偏黑虎门众人打的是斩草除根的主意,对于想要逃跑的游龙帮众,会派高手击杀,所以言如诗也被几个高手盯上,无法轻易抽身。
金青两堂的堂主是两位上岁数的老者,一位面sè红润,体态偏胖,一位脸上发青,瘦骨嶙峋。这两人可以说是游龙帮的老人了,早在上一任帮主楚飞雄在位时就任堂主之位。
段修德相比之下只算二人的晚辈,由于他擅权谋,生xìng果断深得楚飞雄的赏识,在帮中地位擢升的甚快,饶是如此这代帮主之位也轮不到他。
但是楚飞雄突然毙命,段修德不知从哪里找来古木真人作为靠山,帮中资历深的长老、堂主稍有反抗就被清洗掉,手段极其狠毒。金青两位堂主还算识时务,装傻充愣,才堪堪保住了堂主之位,个中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心中知晓。
这次段修德毙命,他们嘴上不说,心中叫好,所以这次械斗也根本不想拼命,和言如诗打的是一样的主意。无奈黑虎帮众人出手招招狠毒,他们想抽空溜之大吉也不容易,心中不禁叫苦不迭。
这场厮杀从正午时分杀到天sè转黑,天边一轮残阳扫过土岗,原本黄红斑驳的土地变得一片血红,仿佛是众人鲜血染成的一般,将这肃杀之气推向极致。
朔风中人们无力是挥舞着刀枪,喊杀声渐渐的小了下来。现在游龙帮这面除了四位堂主尚在,帮众还余下几十人,鬼木道人厉远被方不同击杀了,方不同也因为灵元消耗过巨退到战场外打坐来恢复元气。
血藤道人张光斗斩杀了成不忧,而他自己也被成不忧的风雷八卦掌打的口喷鲜血,见势不妙,化作一道遁光逃之夭夭。
左护法冯胜和右护法哈山因为施法布阵没有参与厮杀,由于方不同元气大伤,所以离火阵不攻自破,二人幸存下来,刚才所耗灵元太多,导致现在二人不仅施不得法术,连身子也动弹不得。四位堂主也累的气喘吁吁,面sè发白。
反观黑虎门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崇黑虎用鬼头刀拄地,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淌下,身上全是鲜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流的还是别人的。几位舵主也都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剩下了的百十名帮众几乎人人带伤,这场仗眼看着没法打下去了。
这时天边一团遁光飞来,一个人踩着一片巨大的紫sè树叶飘飘悠悠落在土岗前。
看到紫sè树叶的时候冯胜和哈山心中大喜,因为此物是古木真人的飞空法器,虽然好久不用了,但是他们一眼就可以认得出。
等此人到了近前,他们就傻眼了,原来是一个尖嘴猴腮的道人。崇黑虎咧开大嘴笑了笑,说道:“李仙长,你终于得手了。”
第三十四章 恶斗古木 上
原来这rì早上崇黑虎帅众人去土岗之时,陈云生、黑骨和李铁嘴三人驾遁光前往双仪山。此山距离咸州城一共五百里之遥,几人催动遁法两个时辰就到了。
古木的洞府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一座道观,在山下就可以看到半山腰处殿宇林立,飞檐斗拱,很是气派。
看到黑骨眼中两团绿火闪动的非常快,陈云生好奇问道:“发现了什么?”
“这里灵气很密。”
“令你惊异的,应该不只是稠密的灵气吧?”
“你越来越了解我了。这里除了灵气,还有生气。此山上一定有什么秘密。”黑骨眼光闪动。
“我说二位,赶紧上山灭了古木才是正道。到时候整座道场都是你的,随你探索。”李铁嘴在一旁插言道。
黑骨驾遁光带着李铁嘴上山,陈云生则自行土遁上山。
道观修的极为宏伟,三人穿过高高的门廊,看到有两个小道士守在门口。面sè清癯,一看就是入道不久的。黑骨走到近前,看着惊魂不定的小道士,突下杀手。长而尖锐的骨刺穿透了他们的胸膛。任由鲜血溅的在他黑黑的骨架上。
陈云生跟在黑骨和李铁嘴身后,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能够出手的道士都派去协助游龙帮,此时观中只留下一些仆役和刚刚拜入门墙的凡夫俗子。杀了三名有所抵抗的道士之后,三人来到了一个小院子。
此时,迎面突然跑出一个年轻的小道士,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他目睹了满院子的血腥,由于惊吓过度,方向跑反了,正好面对鲜血淋漓的黑骨。
小道士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口中讨饶道:“饶命,饶命,我不敢了。”
黑骨竖起那根长长的骨椎,低声问道:“你不敢什么了?”
看着那根骨椎,慢慢刺向自己的头颅,小道士体如筛糠,脸上淌出豆大的汗水,“我,我,我知错了。”
“够了。”
陈云生一把握住黑骨刺下的手臂。
“滚!”
黑骨抓住道士的衣领,重重甩到门外。
“他不过是普通人。”陈云生看着黑骨说道。
“普通人?我曾经见过一个普通人将一柄宝剑刺入一名得道已久的修士的后背。只要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就应该杀掉。面对敌人,妇人之人只会葬送自己。”
黑骨表现出前所谓的冷酷,令陈云生打了一个寒战,他知道黑骨所言是正确的,却无法接受这种残酷。
“老弟你还嫩呢,跟着黑骨兄学吧。”
李铁嘴拍了拍陈云生的肩膀。
穿过小院子,三人来到一个硕大的院落里。青条石铺地,显得颇为气派。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金sè的纹路,看来是某种法阵,陈云生一步入院子,便感到一股凌厉的灵气。他慢慢停下脚步,放出神念感知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
黑骨和李铁嘴分列左右,三人呈犄角之势探索院落。一路上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可三人的心却越发的谨慎起来。陈云生总觉得此地透着一丝诡异。就算古木真人再后知后觉,也早就应该感知到有人入侵。
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丝黑紫sè的草从青砖的缝隙间慢慢冒了出来。当陈云生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紫sè的草包围了。
黑骨低声说道:“大家都别动,这种草叫做溯影草,草缘锋利,有极强的麻痹作用。你们动的越快,它们就会蜂拥而上。”
陈云生和李铁嘴点了点头。
“好大的胆子,你们是谁?”一个yīn冷的声音从大殿的飞檐上传来。
陈云生甩头向飞檐看去,只见高大的殿宇上站着一个灰袍道人。他身材瘦削,如同一棵树。一股碧绿的灵气在他周身上下涌动着。
“你是古木真人?”黑骨淡然说道,他没有想要回答对方的问题。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他对答案好奇,而是他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死斗一般持续时间不会很长,但是需要仔细的谋划,进攻策略的选取对战斗的结果有很大帮助。尤其是这种强弱悬殊的对决。
对于这种场面,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经历了无数次生死之战,黑骨有些麻木。因为麻木故而声调平稳,这并不是说他有必胜的实力。
李铁嘴虽然阅人无数,可真到以命相搏的场面上,不免有些紧张。他把手在身上蹭了蹭,抹掉汗水,这样令他用符的时候更加从容。
陈云生并不紧张,他慢慢拔出双刀背于手内侧。同时将呼吸降低到极致,在他的世界中,四周的一切都变的很慢,他可以从容的观察周遭发生的事情。
对于修士而言,这叫做入定。但是在战场上入定的人却不多,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表现的如此淡定。
“我那绿谷徒儿和青木徒儿是不是你们杀的?”古木的声调越来越高,但是对话的内容依然没有任何意义。他双手如同绽放的花苞,纤细的手指灵动异常。
一个法诀打出,溯影草漫天狂涨。
黑骨身上的骨节化作十余柄细长的骨针,惊雷一般刺向檐头的灰袍道人。
陈云生身体激起一片灿烂的金黄,冲向那个道人,手中龙刃凝出电球,一道弧光耀眼,凤突脱手而出。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半点滞碍。
李铁嘴早就捏了两枚金刚符于手中,微微用力,金刚符爆发出一阵刺目的黄光,将三人包裹其中。与此同时,溯影草将几人包围,锯齿状的叶片,疯狂切割着黄sè的光罩,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动。
古木脚下的瓦片块块寸裂,再一息化作齑粉。他大袖挥摆,无数道粗壮的枝条挡在身前。十余道黑sè的骨针刺中枝条,如同泥牛入海,声息皆无。
凤突威力要墙上许多,无数纸条被打落在地,但最终也被巨大的枝条裹挟住,无法动弹。耀目的闪电在树枝间穿梭却无法造成任何损害。
黑骨骨节噼噼啪啪作响,从他背后脊柱之上长出一条骨鞭,被他抽在手中。遁光一起,他扑向古木真人。
李铁嘴放出三枚火符,将满地的溯影草点燃,顷刻间广场内浓烟四起,变成一片火海。
陈云生此时已经突到古木近前,左手蓝白的电芒向古木的右手扫去。古木竟然不躲,而是将左臂伸出,抓向陈云生的前心。
黑骨出手了,他骨鞭甩出,将古木的左臂缠绕住,骨鞭上顿时生出细细的骨刺,轻轻一缠,就把左臂削断了,陈云生此时也已经将古木的右臂削断,落到地上二人才发现哪里是手臂,分明是两段木头。
突然陈云生感到背后恶风不善,似乎有什么东西袭来,他赶紧运转天玄霸气,身体加速,如同箭一般几个起落飞到了一边。他趁着身子在空中的时机,仍然不忘催动左手凤刃的电芒将古木的头颅削掉。
陈云生甩目观看,原来攻击他的事物是从地上冒出来的树根,地面上的青石板竟然被树根洞穿,可见刚才的力道有多大。古木的身躯此时变成了一根老树,刚才他斩下的古木的头颅,已经变为一段树干。
黑骨和李铁嘴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古木是何时将身子和老树互换的,二人却都没看出端倪。正在大家纳闷的时候,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黑骨叫了声不好,头一个激shè开来。
李铁嘴飞快的从腰间掏出一张符箓,往自己身上一拍,顿时一团白蒙蒙的光芒将身体罩住,他还不放心,又掏出一张拍在身上,这回白光中夹杂了些蓝光,显然是两种不同属xìng的护盾。
“古木道人木属xìng功法jīng纯得很,施法速度很快,二位要小心了。”黑骨谨慎地说道。
说话间,一团虬龙般的枝条从青石地面穿出,这些枝条迎风乱舞,各个如同活了一般,李铁嘴被卷到了其中。枝条抽打挤压着他的护盾,显然一时半会难以攻破,李铁嘴此时面sè发白,对当前的情景颇为心惊。
陈云生一张嘴,喷出五团烈焰,直直飞向那团枝条。同时一道残影shè出,身子已经到了切近,龙刃斫下,登时断了五六根枝条。李铁嘴连滚带爬的从里面逃出,暗道好险。这时火球已至,顷刻间将那团枝条点燃,噼啪声不绝于耳。
这时,在众人的南面十丈处,突然窜出一根水缸粗细的枝条,通体翠绿,柔如灵蛇,枝条顶端分明是古木真人,他下身已经和枝条融为一体,说不出的诡异。
他双手向前一挥,地上的青石纷纷被窜出来的树枝顶破,眼看院内就没有下脚之地了,这些没有树叶的枝条,一头尖如长矛,通体却软如鞭子,齐齐的向三个shè来。
陈云生赶快祭出一面黑sè的铁片,这法宝是他救黑骨时所得,由于他功法崇尚进攻,所以平时很少使用,今天迫于形势不得不拿出来。
李铁嘴见此情景惊的胡须乱颤,急忙从腰间抽出一打约有二三十张火符,看也不看就甩出来了。一时间大殿前的庭院内火光冲天,烟气缭绕,两丈之外看不到人。黑骨身上长出一个黑sè的骨盾,被他祭在身前,这盾牌闪着蓝光在他周身游走,而他则早早的遁到了空中。
第三十五章 恶斗古木 下
陈云生手中龙凤双刀,上下翻飞,身前一丈之内枝条不能进入。身后黑sè黑sè铁片护身,枝条打在上面,发出沉闷的金铁之声。每次龙刃碰到枝条,总能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抵挡了一会儿,陈云生只觉得双臂有些麻木。
过来有盏茶的功夫院内的烟气散尽,陈云生仔细观看周围的情景,只见四周都是烧黑的树枝,李铁嘴面sè发白的站在他左侧,黑骨则飞在半空,看来自己这面情况还算不错。
大殿前面的古木面sè发青,对于当前的情景颇为的不满。只见他眉毛上挑,口喷了一口青气,双手飞快的在身前画出一个奇怪的图形,口中同时含混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陈云生心中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残影一闪,他就欺到古木身前,龙刃斩下,古木倏的一下,身子钻入了地下,躲过一击。
此时地面上被烧黑的枝条又再次的灵蛇般动起来,黑骨马上唤陈云生和李铁嘴,将他们拽到自己的遁光之中。
半空中,陈云生看到院内地上的黑sè枝条如同黑sè火焰一般摇曳着,并且慢慢的向他们的位置靠近,枝条顶端都有一团绿光。
黑骨沉声说道:“二位小心,枝条上多半有毒。你们帮我护法,待我施展神通除了他们。”
说罢,黑骨双膝盘坐半空,手中结莲花法印,顿时身体周围沁出一层蓝蒙蒙的光润,此时他的骷髅化身非但一点都不恐怖,还透露着一种安详和恬静。
“若是此人法力未失之时,会有多大神通真是难以预料,恐怕不次于老师。”陈云生暗想。他当下不敢怠慢,手持龙凤双刀,打起jīng神护法。
李铁嘴从腰间抽出两枚金光闪闪的符箓,面sè闪过一丝不舍,最终还是祭了出去,顿时几人周围方圆两丈之内结出了一团金sè的光壁。
他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两枚中品金刚符,能抵御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脚下那片如同水草般摇曳的黑sè枝条突然加速从四面八方向几个人shè来,顷刻间就将几人包裹其中,成千上万的枝条不停的戳刺着光球,任谁看了都会心惊胆寒。
黑骨还在迅速的施展着法印,渐渐的他座下升起一团蓝sè的莲花,寒气逼人。
李铁嘴微微皱眉,中品金刚符虽然防御力极佳,可架不住如此密集的攻势,防护盾光芒开始闪烁不定,看来支持不了多久了。
陈云生面上浮现了一丝焦急,这是打斗到现在唯一一次出现这种神情。他知道倘若这金刚符被破,纵然自己刀法jīng绝,也难以在众多枝条攻势下幸免。
对方的难缠程度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刚才三人都施展出了绝杀,却都被古木轻易化解掉了,而对方的手段仍然层出不穷。这样都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这时听到黑骨轻声吐了一个“结”字,天空中彤云开始翻滚,突然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刚开始只有小手指粗细,慢慢的变的有拳头大小,冰晶四周如同刀锋般锋利。
黑骨口中“去”字出口,漫天的冰晶如同雨点一般打下,空气仿佛都被冰刀隔开了一般,黑sè枝条开始还在死命的抵抗,慢慢的活动变的迟缓,仿佛被天地间的寒气冰封了一般在枝条表面凝结出一层白霜,冰晶不停的落在枝条上面,半柱香的功夫,院内的黑sè枝条全部被打碎。
“别让他发动第二轮,入地杀了他!”
黑骨厉声说道。
陈云生不待他说完,身子黄芒一闪没入土地。他一路向下,行了约有五十丈之深,看到古木双目微闭正在运功。
二话不说,他右手龙刃光芒闪动,淡金sè的梭子已成,风驰电掣般祭出,金梭带起的电光将四周泥土激出直径二尺的空洞。
古木身躯登时被刺穿,一股rǔ白的液体流出,竭斯底里的惨叫声中,古木睁开眼睛,青sè的目光中尽是怨毒之sè。他连说三个好字,那股rǔ白sè的液体顿时加速流出,从地底深处传来更大的震动。
陈云生收了龙刃,可还没等他再次出手,脚下的土层中就窜出了rǔ白sè的枝条,他刀光闪动,将枝条斩碎,然而这些枝条又忽的冒了出来。
他再次挥刀斫斩,仿佛这些东西是无穷无尽一般,斩之不尽,灭之不绝。龙凤双刀上的电芒却越来越弱,他周身的天玄霸气也渐渐稀薄。
陈云生心中大惊,按照他当前的修为,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形,莫非这白sè枝条能够吸收他的灵力。见势不妙,陈云生牙关一咬,催动土遁飞出地面。
黑骨见他面sè惶恐,当甩出黑sè古鞭,将陈云生拽到自己的遁光之中。没等陈云生开口,rǔ白sè的枝条就窜出地面,向众人围来。李铁嘴凌空祭出三张冰符化为三把冰刀,向枝条shè去,陈云生出口阻止为时已晚。
冰刀初入白sè枝条,如入无人之境,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可是越往后速度越慢,后来竟然停了下来,被白sè枝条裹住,慢慢消失了。
看到这情景,黑骨惊道:“玄yīn鬼木!你们不可攻击了,看来古木真人用自己的jīng血引出了此等古树,甚为不妙。”
“这东西能吸人灵力,不知如何敌它。”陈云生说道。
黑骨思索片刻,对李铁嘴言道:“老弟快将你的真龙召唤符祭出,将古木击杀。他恐怕已经将自身和古树融为一体。等他真正招出玄yīn鬼木,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李铁嘴意识到情况不妙,不敢犹豫,当即从锦盒中拿出一枚真龙召唤符。他手微微颤抖着,口中低声念叨了一会儿,然后跪倒磕了一个头。
“难道召唤真灵还要叩头?”
陈云生心中纳闷。他怎知道,这其实是李铁嘴向师门谢罪而磕的,和召唤真龙没有任何关系。
待他施展完毕,真龙护符放出耀眼的金光,几个人转头不敢注视,刚才还彤云密布的天空突然shè出一道光柱。
慢慢的彤云不知被什么东西抓开了一条裂缝,双仪山顿时笼罩在瑟瑟的寒风之中。片刻光景,一条金光闪烁的游龙从天而将。龙身金鳞密布,长约几十丈,背上双翅一扇,双仪山的飞禽走兽无不瑟缩于原地,屎尿横流。
金龙摇头摆尾冲向地面的白sè树枝,大地开始颤抖起来。那些白sè的枝条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拳头,迎面撞向金龙。三人早就退到远处,看着这次惊天动地的碰撞,陈云生无比震撼,这还是人类的力量吗?
两股巨大的力量冲撞在一起,双仪山仿佛无法支撑这雷霆一击,从山腹中传来岩石碎裂的声音,冲击波将百年的道观夷为平地。
陈云生几人被一个光罩保护,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真龙召唤符除了能召唤真灵,还能凝结护盾。否则真灵的威力巨大,难保不伤到召唤之人,这也是制符之人思考周到之处。
从山腹传来的震动还在继续,一道金光忽的从地面的黑洞里shè出,金龙飞出了地面。一个转身向天空飞去,当它经过陈云生时,龙眼突然jīng光逼人,然后又恢复原状。
这一看让众人又都提心吊胆了一回。眼看金龙就要从他们身边经过,龙爪冷不丁的抓向陈云生,这一下任谁都始料不及的。巨爪刺到光罩,稍微停顿了之下,便穿破那层保护,直扑陈云生而来。
陈云生脑中一片空白,面对着真灵级的攻击,他现在的神通都不足以抵挡,就连黑骨也无计可施,李铁嘴更是呆坐于一旁。
眼看巨龙的利爪要挨到陈云生身体,他感到一股炙热从奇经八脉中升腾而起。一道红芒如刀一般从他天灵激shè而出,天空中顿时一道闪电划过。一声古兽的清啸回荡于天地间,啸声凄厉说不清是怨毒还是感伤。
眼前红芒竟然抵住了金龙的利爪,顷刻间,红芒中冒出一条黑线,贯穿始终,众人耳中只听到清脆的金铁交锋的声音,金龙一根爪子竟然被红芒削断。
这条龙疼的吼了一声,瞬间消失于天际。红sè刀芒在天空中转了一个圈,又回到陈云生体内。他顿时瘫软下来,似乎失去了知觉,黑骨将他放到地上一处平坦之处,双指探在手腕处,感觉他脉象平稳,没有xìng命之忧,这才放心。
“我真是道行浅薄,手中握有灵符却无法控制真灵,反倒伤了陈老弟。不知他现在怎样?”李铁嘴心中忐忑,凑过来问道。
黑骨做了噤声的手势,说道:“莫慌。此事与你无关。云生现在无碍,你去看看挑古木有什么法宝没有,现在他应该已经身亡了。”
李铁嘴听到这里眼睛放光,顿时来了jīng神,飞身跳入院中的大坑。黑骨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黑骨正在思索之际,李铁嘴已从洞中爬出,他身上背着一个苍白的尸体,软如面条,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看样貌正是那古木真人。
李铁嘴手中还拿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他递给黑骨观看。黑骨拿到手中仔细观瞧,发现此物就是刚才金龙的一节爪子,断口处还有金sè的血液流出。
他不敢怠慢,马上口喷白光,将断爪封在冰中,转头向李铁嘴要了一枚封灵符贴在冰块上,又将冰块放入锦盒,塞到了陈云生的储物袋中。
李铁嘴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这半截龙爪显然是非同小可之物,自己不敢贪墨才交给黑骨。这样黑骨必然不会和他争抢古木身上的法宝,再说真龙之爪留在身上福祸难说,哪天被真龙寻仇找上门来可是天大的麻烦,索xìng*交给黑骨处理。
黑骨抱起陈云生驾着遁光回到咸州城,李铁嘴则满心欢喜地端详着古木的储物戒,将其中的法器一件一件翻出来,最后找到一件貌似飞行法器的树叶,高兴地叫道:“乖乖,道爷这回也能飞了。”
当他晃晃悠悠的飞到了土岗,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心下悲凉,人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所说不虚。但这种悲凉转瞬就没了,毕竟他心中的雄心壮志已经被点燃了。
第三十六章 恩威并重
李铁嘴大咧咧朝崇黑虎抱拳道:“崇掌门,托你的福,我们那边已经了事了,古木那匹夫已经被老夫灭了。”这几句说的甚是霸气,似乎都是他一人之力一样。
崇黑虎听到这里,心中大快,积蓄已久的怨气消散的一干二净,不禁仰天大笑。瘫软在地上的冯胜和哈山听到此言,心中顿时凉了下来,面如土灰,叹气不断。
游龙帮的帮众也都垂头丧气,只有几位堂主各怀鬼胎,神情不一。突然,游龙帮这边突然窜出一个汉子,飞也似的向土岗外边的树林奔去。
崇黑虎这边没有人还有力气追赶,也就听之任之了。李铁嘴则不然,刚才的恶斗他虽然也出手了,但都是做些边角的工作,并没有损耗太多灵气。
看到立威的机会来了,顿时来了jīng神,只见他从储物袋中祭出了一把木剑,此物正是古木结丹未成时使用的法器。李铁嘴摇头晃脑的念了几句,木剑光芒四shè,破空而去。
只听远处那逃跑的汉子惨呼一声,身首异处。木剑在游龙帮众人的头顶转了几个圈,又回到了李铁嘴的手中。
游龙帮众人看在眼里,无不心惊肉跳,这道人刚刚斩了古木,定然道法高深,哪个还敢再逃跑。
李铁嘴将宝剑收了,面sè严厉的对游龙帮众人说道:“游龙帮在咸州城作恶多年,血债累累,今天老夫替天行道,本应将你们都杀了祭奠那些冤死的亡灵。”
“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命抵命甚是残忍无道。老夫发一宏愿,准备破去数十载的修行,重新再造游龙帮,使之成为除恶扬善,行侠仗义之楷模。”
他这几句说的慷慨激昂,游龙帮这边听得鸦雀无声。
崇黑虎心中暗骂李铁嘴无耻,自己在这里拼上老命,最后竟然让老道坐收渔利,倘若真是如此,那今后断不了有些较量,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崇侯虎强打jīng神,正气凛然地说道:“李仙长不必破费修行来度这帮冥顽不灵的龟孙子,仙长的修行何其重要,天下苍生福祉还要仰仗仙长。不如将这度人的小事交与在下,黑虎门纵然赴汤蹈火也要将他们劝上正道。”
李铁嘴面sè一沉,冷冷说道:“莫非崇兄认为李某的宏愿说发就发,说收回就收回么?现在我马上要在此地度人,你若识相就把你的人带走,否则贫道一会施展法术,伤到无辜,可讲说不起。”
崇黑虎还想说什么,方不同踱到他身边,拽了拽他衣袖。崇黑虎闯荡江湖二十年,自然是个明白人,刚才一时钻了牛角尖,此时前后思量一下,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大袖一挥,带着自己的门下回归咸州城。
他自然有他的算盘,这次李铁嘴灭了古木,去了他心头大患,就算游龙帮被李铁嘴收编,一时半会也难成气候。况且他和李铁嘴还有合作之宜,只要大家遵守道上规矩,依然可以闷声发大财。
李铁嘴待他们走远,面带笑意,对游龙帮众人说道:“现在我再问你们一遍,谁愿意跟随老夫,仍然可保留帮中之位,不愿跟随的可以自行离开,三rì之内我绝不再动杀机。”
游龙帮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大家心中清楚,三rì之内不动杀机,那三rì之后呢。三天时间就是没有伤的情况下也无法跑赢道人的遁光,况且现在人人带伤,哪里走的远。就算道人放过,那黑虎门多半也不会善罢甘休,斩草除根之事十岁小童都明白。
言如诗飘飘万福,首先说话:“李仙长,小妹紫龙堂堂主言如诗愿意弃恶从善,跟随仙长做一番正义的事业。”
她看到古木已亡,心中高兴,rì后在哪个帮派栖身,这都是小事,所以率先答应。
李铁嘴看了看这位女子,只见她生得凤目星眸,唇红齿白,翩若惊鸿,颜若秋菊,虽然身上粘有血污,依然难掩美艳的气质。
李铁嘴贪财却不好sè,当即正sè言道:“言堂主愿意做首善,为众人之表,贫道甚是敬佩!”
金龙堂主这时也坐不住了,费劲的站起身来,朝道人抱拳道:“我是金龙堂的唐师,那边地上的老者是青龙堂的范远山,我二人早就看不惯段修德所为。现在仙长振臂一呼,我等愿意归顺,重振游龙声威。”
这几句说的振聋发聩,让游龙帮的众人听得心中激荡,转眼间纷纷倒戈,场面上只剩下白龙堂的薛羽和古木的两个护法冯胜、哈山。
李铁嘴知道两人是修仙之人,筑基的修为,想来活的年头不少了。对于这身修行他们甚是在意,没有不归顺的道理,现在只是骑虎难下,需要有个台阶而已。
朝两人施了一礼,说道:“两位道兄显是古木的门下,不知是他的弟子么?”
冯胜答道:“我二人是古木门中护法,并非他亲传。”
李铁嘴心中高兴,若是两人师从古木,说不得要斩草除根,旋即又说道:“二位若不嫌弃的话,可以与老夫共掌游龙帮,我们三人重新在双仪山修筑道观,共同修行,何其快哉。”
这几句话说的颇为违心,他李铁嘴何时又愿意做苦修之事,再说地上的两人既然入世,也都不是一门心思想修仙之人。
冯胜看了看哈山,眼光交流,有了决定,对古木言道:“蒙道兄不弃,我二人愿为道兄马首是瞻。”
最后,只剩白龙堂的薛羽傲然dú lì,手中剑锋下垂,衣衫带血,双目死死的盯着李铁嘴。李铁嘴心中不悦,碰到这么一个硬骨头杀了可惜,放了又不甘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半晌,他缓缓言道:“这位壮士,你既然无意归顺,那就自行离去吧,最好不要让我在咸州再看到你。”
薛羽默立半晌,叹了一声,剑尖上撩直奔自己的咽喉,想要做自裁之事。青龙堂的范远山见势不好,一暗青子飞出击中薛羽手腕,宝剑“嘡啷”落地。
范远山厉声道:“薛羽你好糊涂,你以为游龙帮内就你一人气节清高?你可想过你老婆,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么?当年段修德胡作非为的时候帮中数你叫唤的凶,此时你却演的是哪一出?”
薛羽思忖良久,长叹一声。他并非不知道范远山说的道理,只是一时骑虎而下。
对李铁嘴深施一礼,薛羽惭愧道:“小人薛羽,愧对恩师栽培,愧对列祖列宗,现在愿跟随仙长重树游龙声威。”
李铁嘴展颜一笑,说道:“薛老弟不必多礼,谁都有落魄之时,殊不知落难之时正是发迹之rì啊,你时运要转了。”
他心中大为高兴,现在将游龙帮的jīng锐都收到旗下,并且还有古木门下的两大护法助阵,他李铁嘴的雄心抱负,显然已经实现了。
当下他吩咐金龙堂唐师去城内寻找一些车马,将此处受伤难行之人全部拉到城中医治,并吩咐范远山处理城中残余帮众的劝服事宜。
言如诗负责清理咸州城内段修德的家眷,将他们全部遣散,腾出宅邸供李铁嘴等人使用。薛羽由于受伤不重,所以担负起帮中jǐng戒事务,严防城中小帮派滋事。
四位堂主看到李铁嘴令行如风,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心中都有些佩服。李铁嘴吩咐完毕,将紫sè树叶祭起,自行回转咸州城。
当李铁嘴回到马家老店的时候,看到黑骨已经将陈云生等人从黑虎总坛带回了,陈云生依旧昏迷不醒,黑骨在一旁打坐,柳晓山和何方两个童子在一旁服侍陈云生。
柳晓山看来对陈云生的伤势颇为担心,双手拈花般探出,轻巧的点在陈云生周身穴道,只见她面sè渐渐面的凝重起来,似乎也遇到了什么不解之事。
黑骨虽然在打坐,但柳晓山的手势全被他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丝浅笑。他这副身躯根本不用掩饰表情,就算喜上眉梢外人也看不出分毫。
他心中暗笑:“红拂老尼的高徒竟然对飞云子的徒弟青眼有加,嘿嘿,这事情若是让两个老家伙知道就jīng彩了。老夫活了几百年,这等热闹还是没有看过,有意思。”
李铁嘴进得屋中,走到陈云生的床边,探了一下脉象,感知到并无大碍,也就放心了。
“今天我做了一件大事。”李铁嘴突然说道。
“哦?说来听听。”黑骨有些感兴趣地说道。和李铁嘴相处这段时间,他感到此人虽然表面放*荡不羁,可心中却有一番天地,是一个可交之人。竟然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李铁嘴惭愧地笑道:“对我来说是件大事,在黑骨兄那只能算不入流矣。我收编了游龙帮。”
此言一出,屋内人神情不一。
黑骨眼眸中的两团火光闪烁几下,道:“李道友好志向。有道是好饭不怕晚,假以时rì,道友必然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柳晓山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哼了一声说道:“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死一批人,又成就了另一批人而已。”
李铁嘴心中高兴,能得到黑骨的赞许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什么没见过,自己若能得到他的首肯,rì后必定发迹。至于柳晓山的冷嘲,他自不放在心上,认为少女的怨气来自于自己没有管好金龙,而伤到陈云生。
他心中突然萌发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旋即恭敬说道:“黑骨兄今后可有什么想法吗?要不要在咸州附近安顿下来,我看双仪山就不错。”
“嗯,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双仪山的灵气让我颇为心动。这样吧,你来建道场,我帮你坐镇游龙帮。”就算李铁嘴不提这个建议,黑骨也有这个想法。双仪山jīng纯的生气是他现阶段迫切需要的。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柳晓山看了一下李铁嘴兴奋的样子,心中不悦,这两个人jīng待在一起绝对不会风平浪静的。看来咸州又少不了一场风雨。
拂了一下陈云生的额头,他脸上的神情格外安详,柳晓山暗道:“还是你好,如玉一般。只不过有时候着实令人恼怒。”
第三十七章 女仆与暖床
陈云生睁眼发现的第一件事情是床头放着的一个jīng致的香囊,凤尾绣针脚细腻,花纹颜sè明艳,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香囊中清淡的暗香,让他头脑清醒了很多。
检查周身状态,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除了十二正经脉中灵气充盈,奇经八脉中更有缓缓的灵气涌动,这种现象是他之前修行未尝经历过的。
他试着引导奇经八脉中的灵气做一个周天的运转,但是这灵气如同烈火一般不受用,根本无法完整的搬运,他心中骇然。
阳光透出窗棂照在他的脸上,感到一阵温暖。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噼啪”声。陈云生睁开眼睛,猜到来人是黑骨。
“我睡了多久?”
黑骨还没进屋,陈云生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七天。”
黑骨将门掩住,坐在一张木椅上,他突然问道:“这些rì子有没有感觉到身体内有什么异常?”
“我感觉奇经八脉中有团火气甚是炙热,无法轻易化去,不知是何缘故?那rì到底是谁杀了古木?”陈云生坐起身来,后背靠在床头的软布上,这个姿势令他感到舒服。
黑骨笑道:“古木被金龙召唤符秒了。那条龙被你打跑,这点令我颇为诧异。”
“被我?”陈云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印象,我五六岁的时候,家父曾经对我施法,但是并不确定是否是他的本命法宝。”
黑骨点头说道:“这就对了,你父亲将他的本命法宝,应该是一把刀,用封灵术封入你奇经八脉。平常你吐纳修行天玄霸气,都走的是正经,所以这宝物一直没有被唤醒。”
“你身怀真麟血脉,和这把刀相互浸润,这十多年下来,此法宝的威力恐怕已经远超本体了。那rì金龙被你体内的麒麟jīng血吸引,所以突下杀手,你体内的真麟被唤醒,自然不甘坐以待毙,所以宝刀初露锋芒。嘿嘿,真是威力巨大。”
黑骨说出了心中的推测,最后这句自然也是发自内心,就算他当年法力未失去之时,纵然不惧那条灵智未开的雏龙,但是如此轻易就斩下一根龙爪却是难以做到。
陈云生明白了前因后果,望着窗外的白云呆呆出神,明白了父亲当时的良苦用心。
父亲在他心中此时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他已经记不清和他一起的rì子了,甚至连他的样貌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临别那天,自己在越州城外和他送别的情景,那天下着雨,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细雨中。
“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想要驱使这把宝刀恐怕不行,我这里有套心法,专门修炼奇经八脉,可以将那团火气化去。若你现在开始修行,待到结丹成功时,应该可以驱使这麒麟宝刀。”
“当rì你斩下的那段龙爪我已经封好,放入你储物袋中,既然是你斩下的,就是你的因果,别人强求不得,至于他rì可以炼成什么样的法宝,全看你个人造化了。”
“多谢!”
陈云生站起身来,恭敬地对黑骨施了一礼。自此之后,他对黑骨的信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彻底将其视为自己人。
“老弟客气了。当年你救过我一命,就当我在报恩吧。”
黑骨没待多就离去了,陈云生拿过来黑骨留下的功法,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字“奇灵引”。虽然身体还没有恢复,可他对于父亲仅存之物十分珍惜,所以迫不及待的开始参悟起来。
他依照心法所记载的法门提引奇经中的那团火气,首先将督脉中的火气用自身灵气裹挟,运转一个小周天,然后依次将其他七脉中的火气依法循环。
完成循环之后,再从督脉开始,做大周天的循环,直到十六轮的循环完毕,才能算的上一重轮回。以陈云生当前的修为,想要做完一重轮回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不急于求成。
正当他修炼奇灵引之际,一阵清风拂柳般的脚步让陈云生睁开双目。柳晓山轻推屋门,翩然而至。
她将手中端的一碗羹放到了陈云生床边,嫣然道:“听黑骨说你醒了,我煲了点东西,你尝尝。”
看到柳晓山面带chūn风,陈云生也颇为高兴,接过细瓷碗,说道:“看来你已经不生气了。这样就好。我还没有学会如何像寻常人那样说话,所以rì后你要多担待。”
“你不必学他们,这样最好。”柳晓山坐在床边,星眸盯着陈云生。
“黑骨和李铁嘴他们做事情滴水不漏,谋划事情也周全,难道不应该学吗?”陈云生将羹放到桌子上,与柳晓山对视。
“我有位兄长,为官家效命,整rì杀伐果决,算计无边。最后还不是吃了大亏。有时候单纯一点挺好。”柳晓山面sè寻常,但眼眸中却酝酿着一股感伤。
她指了指桌上的羹说道:“我端过来时已经替你冷过了,不会烫到。陈兄是嫌小妹做的不入口么?”
陈云生重新端起瓷碗,喝了一口羹,感到一股清凉由口入喉,直至肺腑。四肢百骸毛孔洞开,火气四散,最后丹田回归一片清明。
“这羹用的是什么材料,如此的特别?”
柳晓山嫣然一笑,道:“用的材料可着实不少,凌云峰的雪莲花瓣、初chūn的寒莲子、双仪山的雪jīng参还有一只蝮蛇胆,辅之大青谷的山泉水,文火慢熬一个时辰,武火收干净水分,才得这一盏羹。”
她对于陈云生的伤势倒不是很担心,唯独担忧这霸道的火气,所以拼凑了一些凡间可寻的食材,帮陈云生炼化火气。
这些食材搜集不易,但是好在李铁嘴执掌游龙帮,找些材料变得小菜一碟。这位道爷不知怎地,对于柳晓山有种某名的惧怕,她吩咐的事情,一件也不敢耽搁。
陈云生心中感激,自从他离开麒麟镖局,还没有人花这么多时间给他做一碗羹。恍惚间,又回到了童年,小悦也是这般温柔。
刚想说些什么,他又急忙闭嘴。如果是第一次提到女仆是因为没有经验,第二次两次提女仆的事情是因为内心单纯,第三次如果再提就只能用二来形容了。
看到陈云生yù言又止的样子,柳晓山不禁笑道:“你啊,三句话便露出本sè。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对女仆如此执迷?”
看到被女子识破,陈云生脸上微红,慢慢说道:“当年我是有个女仆的,她叫小悦。爹时常出门在外,都是女仆带我。那是一段平静的rì子,冬天的时候,她会为我暖被。”
“那时候你多大?”柳晓山好奇道。
“五岁。”
“呃。”柳晓山想了一会儿,说道:“世间的男女关系不止一种,很多女人都可以帮你暖被。我对有些关系也搞不清楚,只是比你多一点经验。rì后你会懂得比我多的。”联想到自己家族中的男人和各种女人的复杂关系,柳晓山不由得咬了咬朱唇。
“你会吗?”陈云生一口气将那碗羹喝下,一股清凉仍然浑身发冷。不知怎地,突然冒出这句。
柳晓山眼波迷离地望着他,突然狡黠地笑道:“你现在还不能让我为你做这些,不过,不知道rì后会不会。”
“要等很久吗?”
“我不知道。”柳晓山感到脸上一阵发烧。
看到陈云生一双凌厉的眉眼盯着自己,柳晓山伸出柔荑两指在他眉心一点,轻声说道:“你哪里像是修行的仙人,这般痴傻的看人。”
陈云生感到眉心一股清凉涌入,再看柳晓山,已经飘然而去。他心中泛起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滋味自从他有生以来从未出现过,让他心中疑惑不已。
……
三rì一过,陈云生元气恢复,他感觉城中灵气稀薄,无法修行敛气诀,所以这些天都在修炼奇灵引。这天,感到心中憋闷,从院子一直来到前厅,正逢李铁嘴在处理帮务。
经过这些rì子的休整,游龙帮四位堂主的伤势都已经好的七八分了,各堂口开始招募新人,帮务甚是繁忙。李铁嘴善于分派之道,再复杂的事情在他的分派之下也能做到抽丝剥茧,化繁为简。
陈云生来到前厅,看到李铁嘴正向手下的堂主们交代事情。言如诗第一次见陈云生,她看到这年轻人生的剑眉虎目,仙风道骨,心中好感陡生,当即冲陈云生抱拳说道:“小女子听说李掌门有一位仙术高超的姓陈的道友,不知是不是阁下?”
“正是陈某,不知姑娘是哪位?”陈云生看着眼前这位风姿绰约的女子,隐约感觉到她身上还有些灵气溢出,似乎不是寻常的寻常女子。
言如诗眼睛并没有转开,笑着说道“小女子紫龙堂言如诗,今rì能够见到陈兄尊容,三生有幸。”
若论年龄陈云生今年十七,这女子还大他两岁,一声“陈兄”喊得娇柔婉转,伴着她脸上笑容明媚,真是艳若桃李,美若天仙。
言如诗本来有一事想请陈云生帮忙,但是见到周围人多,话到口边又收了回去,所以才冒出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陈云生报以一笑,他涉世不深,不太会跟人客气,所以就什么也没说,李铁嘴一边嘿嘿直笑也不说话。
第三十八章 薛离出世
几个堂主也都过来见过陈云生,大家又客气了几句,逐个散去。最后薛羽留了下来,上前抱拳,说道:“云生兄弟,在下听说你道法高明,我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这人平时为人耿直,对于求人之事难以启齿,所以这句话说的很不自然。
“好说,薛兄请讲。”
薛羽叹了口气,“这话要从我妻子身上说起,我妻前年正月被郎中诊断出有喜,本来是好事,谁知怀胎三年未产。现在家中的仆人、丫鬟都风传说怀的是妖胎。为这事情在下甚是忧愁。所以想请云生兄弟帮在下内子诊断一二。”
陈云生微微蹙眉,他虽然明白一些修仙之道,但是对于看病问诊却一窍不通。心中盘算了一会有了主意,说道:“这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薛羽疑惑道:“请云兄弟明言。”
“药石之道我并不擅长。但是有位前辈确是此中高手,只是这位他外貌看起来有些吓人,我怕贵夫人受到惊吓。”
薛羽展颜道:“在下内子也是武林中人,也见过些流血死人,问题应该不大。云兄弟不妨请出这位高人先容我拜见一下。”
陈云生当即吩咐人去内堂请黑骨。时间不大,黑骨来到前厅。薛羽初见这个骨架,倒吸一口冷气,惊倒:“仙人真是拥有惊人之貌!”
黑骨听了心中不悦,yīn冷冷的说道:“你倒说说,什么叫惊人之貌!”
薛羽意识到失态,当即对黑骨一躬扫地,满面赔笑说道:“在下凡夫俗子,乡野村夫,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被仙人真容惊到,还望见谅。”
黑骨朝他摆了摆手,没有计较。陈云生将事情原委讲出,黑骨也感觉蹊跷,遂让薛羽将他妻子带到内堂之中。
众人都没想到薛羽的妻子竟然比他还镇定,见到黑骨盈盈一拜,大大方方叫了一声仙人。黑骨将手指点到薛妻肚子上,一丝yīn冷灵气在女子腹内盘旋,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黑骨言了一声“奇”。
薛羽紧张的问道:“黑骨前辈,不知内子腹中胎儿如何?”
黑骨没有看他,而是对薛妻说道:“你腹中有一子,怀胎三年零二十rì,如不是遇到老夫,恐怕以你的根xìng再过个十年八载也未必能产下。”
薛羽夫妻听到黑骨这几句话,心中顿时轻松,当下继续求教。
黑骨也不多言,手指做莲花法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蓝光从他指尖shè出,蓝光将薛妻包裹,黑骨不断催动法诀,蓝光大胜,渐渐有婴儿啼哭之声从薛妻腹中传来。屋中之人,都屏住呼吸,聚jīng会神的看着。
黑骨突然唤道:“火灵儿,还不出世更待何时!”
伴随着薛妻撕裂人心的喊叫,一道红sè霞光闪过,一个浑身红光的婴儿从她下体蹦了出来。这小孩约有三岁大小,生的虎头虎脑,天灵之上一撮红毛格外引人注目,双眼泛着红光。小孩下地就会行走,只见他蹦蹦跳跳的在屋内转圈,很是惹人喜爱。
薛羽夫妻惊喜交加,薛妻不顾产后虚弱,将那孩子抱起在怀中仔细的端详。
黑骨对二人说道:“此子jīng纯的火灵根,离火之体,百万中无一,是天造之才。只可惜你们夫妻二人灵根薄弱无法正常产下,所以才怀胎三年之久。若非老夫用了冰寒的水灵气逼他出来,恐怕他真要在你肚子里赖上个十年八载的。”
薛羽满面喜sè的说道:“黑骨前辈大恩小子粉身难报,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望仙人能赐名给小儿。”
“赐名好说,既然离火之体,那就取个离字吧。此子若留在你们身边恐怕耽误了他的前程,不如等他十岁之后交给陈老弟,让他带去天穹山修道,你老薛家从此也能多一个修仙之人。”
薛羽当即目光转向陈云生,口中好话不断。李铁嘴心中好笑,这薛白衣当rì土岗一战时,可是宁折不弯,与今rì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陈云生为人豪爽,当即代他这位还没谋面的师伯答应下来。又说了一些感谢之言,薛羽夫妻才欢天喜地的带着孩子离去。
黑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逆天之人出世,难道天地间要大变不成。”
……
陈云生在咸州城一住就是三个月,这段时间除了修炼奇灵引就是与黑骨印证修行过程中遇到的种种体验,黑骨见多识广,有问必答,让陈云生获益匪浅。这天他梳洗完,正准备找黑骨,聊聊昨晚修行心得,突然听到有人轻叩房门。
心下奇怪,来访之人若是柳晓山,多半会直接推门而入。黑骨脚步特别,还没到房门就能分辨的出,李铁嘴整rì忙的不可开交,连两个童儿也被拉去跑腿办差,根本没有时间来看他,来人会是谁呢?
将门打开,陈云生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俏生生的白衣女子,正是那rì前厅议事之时见过的言如诗。陈云生心中微感诧异,将女子让入房中,疑惑问道:“不知言姑娘今rì前来所谓何事?”
言如诗凤目一转,说道:“难道无事就不能来拜访陈兄了么?”
陈云生没有见识过女子的风情,当下嘿嘿笑道:“当然不是,我平时也是无聊的很,难得有人来谈天说地,纵论古今。只是在下从小就深山修行,对于凡间诸事了解甚少,所以多半只有听的份。”
言如诗见他说的至诚,心中的又放下了一层顾虑,叹了口气说道:“对于凡间诸事了解的少也未必是坏事,浪迹江湖未见得就是好事。你虽然自幼清修,仍有师父挂念,冷热有人知,小女子却如同水中的浮萍,四处飘零,冷暖自知。”
说到伤心之处,言如诗眼中仿佛蒙上一层雾气。
“家师曾说过,天地之间最麻烦的就是人情。你欠下别人的,做起事来不免受到羁绊。别人欠下你的,倘若哪天愧对于你,更令你恨怒交加,对修行无益。所以来去一人,虽然孤独,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对于这些话,陈云生听的时候只当过眼云烟。经历了一些历练,越发感到当年飞云子所说并非废话。不由得对他师父的印象有些改观。
言如诗苦笑一声,说道:“陈兄是大修士,自然能体悟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可这种孤独对于一个弱女子,是否过于残酷。”
“看来你有很多故事,不妨说说。”对于听故事,陈云生一般来者不拒,而且听的时候多半能聚jīng会神。
言如诗撩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清丽的容颜格外明媚,眼波中却透着一股伤感,令人看了心碎。
“我本出身官宦,家父在朝中为官,得罪权贵,惨遭清洗。抄家当rì一名兵丁看我年幼,不忍拿去问罪,就放我一条生路。本应饿死于山野,但是正逢家师骊山老母访友归来,见我可怜,收为弟子。”
“本来以为从此有了依靠,谁知恩师寿元已尽,偏生一群宵小之徒妄图家师法宝。恩师无奈之下,遣我下山,到她凡间一个晚辈家里避祸,此人也是世外高人,但是年事已高,传我武艺六载,老人就仙去了。”
“我一人孤苦,流落江湖,被古木看上,想纳为侍妾。小妹虽然质弱,但尚知廉耻二字,执意不从,才被古木安排到游龙帮做堂主。”
言如诗将自己的遭遇一口气讲完,心中如释重负。
陈云生暗想,自己平rì对着凌云山的白云、松柏、山涧、鸟兽,虽然孤寂但也少了这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比这女子,自己还算幸运。
言如诗接着说道:“小妹听闻陈兄师出名门,师伯就是天穹上人,所以想请代为引荐。让小女子能入得仙派,即便做一名杂役也好过在风尘中沦落。”
天地之间,男人和女人本就相互吸引。陈云生心思纯净,却也不能跳出人的正常情感。面对泪水涟涟的妙龄女子,就算坚如铁石的男人,恐怕也成绕指柔。
“好,我答应你。想我师伯也不会不近人情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陈云生想到飞云子的种种怪异行为,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天穹上人若知道陈云生的腹诽,鼻子也会气歪了。
言如诗盈盈一笑,站起对陈云生飘飘万福,口中言谢。又说了一会,女子起身道别,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陈云生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对于儿女之情,这位筑基修士可谓一片空白。遇到天仙一般的女子,发自本能的生出一种好感也不足为奇。
第三十九章 三个请求
又过了一会,房门再次被推开,柳晓山翩然而至,手中端着托盘,里面仍然是青莲雪片羹。她刚进屋,远黛般的双眉就皱了起来。将托盘放到桌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椅子上。
陈云生感到奇怪,往常这女子可不是这样。问题刁钻古怪的,今天怎么转xìng了。当下关切的问道:“今天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是谁惹到柳大小姐了?”
柳晓山朝他瞪了一眼,说道:“人家还道你整rì闭门修炼甚是辛苦,才费心费力的给你煲制青莲雪片羹,原来你却做的是金屋藏娇的勾当。”
陈云生不解道:“整rì修炼不敢当,但是一rì也会花十之七八用来练功,不敢疏忽。如果你说的‘娇’是指女人的话,那么一定是冤枉我了。”
柳晓山柳眉一展,说道:“这满屋的馨香,莫非来自于你陈少爷涂的香粉不成?”
陈云生这才知道事情的来由,当下笑了笑,说道:“刚才言堂主来这里坐了会,聊了会天,她想托我代为引荐,拜入天穹门下。”
柳晓山朝他扮个鬼脸,说道:“多半言堂主看上你陈公子了,拜入天穹门下是假,和你做一对双修的道侣是真。”
陈云生感到一股酸酸的气息洋溢在他俩之间,笑着说道:“我是何等粗鄙之人,哪里配的上人家天仙一般的人物,就是寻双修的道侣,也要找晓山妹子这样的,心中才踏实。”
他在咸州待了四个多月,对人事种种了解的也差不多了,今rì居然破天荒的说出两句略带戏谑的话。自己内心感到颇为惬意,却不曾想对面
柳晓山羞怒交加,当下指尖灵气聚集,一团鸡蛋大小的蓝光已成。看也不看,对着陈云生甩将过去。这些rì子她修行进展神速,已经可以驱使简单的水灵气了。
陈云生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只感到一股冰寒之气浑身乱窜,不由得牙齿打颤,赶紧坐下运转奇灵引,用奇经八脉中的火气,化解冰寒之气。
柳晓山出手就后悔了,这寒气虽然威力不大,但是陈云生没有防备,一击之下也难保不受内伤。只见陈云生脸sè发红,yīn寒之气减退,她才放下心来。
陈云生运功完毕,暗叹女子真是难以琢磨,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端着食物过来,一会便大打出手,自己rì后要多多小心。
柳晓山看到他表情复杂,以为在生自己的气,感到有些歉意,不过少女的矜持令她不能率先软化口气。思忖半天,最后终于挤出一句话,“你惹到本姑娘了,罚你满足本姑娘三个愿望,否则我便……”
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要挟陈云生的。
“好,我答应你。”陈云生说的爽快,反倒令柳晓山有些愕然。
“好,那我说第一个请求:整rì吃这府里的饭菜都腻了,你带我去咸州的天福楼吃饭!”柳晓山随口说道,虽然她吃不多,但对于吃饭却极为有研究,这令陈云生相当佩服,同时好奇有些人是如何想到那么多食物的。
……
天福楼是咸州有名的饭馆,主营西凉国南部人所爱的甜食。菜品jīng致,口味清淡,颇得文人雅士的青睐,有人笑谈曰:“天福楼内一品菜,咸州城外万里香”,咸州之人对于天福楼的推崇可见一斑。
一楼主要招待普通的百姓,二楼主要接待城中达官贵人,三楼只有待司天阁的修士才能够进入。
陈云生陪着柳晓山进入天福楼,一个面带笑容的伙计迎了上来,他带二人来到一个靠近窗口的桌子前。一边利落的擦抹桌案,一边流利说道:“二位请坐,这个位子视野极佳,天福楼对面就是南湖,此时初chūn可观到南湖独有的雪鸭。”
陈云生向湖边看去,只见星点的白sè水鸟起伏于水面之上。时而盘旋半空,时而漂浮水中,很是悠闲。
柳晓山让伙计报了一下天福楼的菜肴,心中有数。遂点下四荤四素搭配上四味甜点,再加上一份珊瑚银耳羹。
时间不长,陆续有菜肴端上,二人边吃边聊,甚是惬意。菜过五味,柳晓山突然说道:“第二个请求来了,你不许喜欢言如诗。”
“为什么?不喜欢难道要我恨她吗?”陈云生愕然道,在他的世界观中,喜欢是一个中xìng的词语。对于高山流水,他可以喜欢,对于朋友亲人,他同样可以用喜欢二字。
柳晓山感到一种无力,和陈云生说话总是需要挑战她矜持的底线。
“喜欢有很多种,世间人的关系不是非爱即恨,你明白吗?”
“那你说的是哪种?”
柳晓山咬了咬嘴唇,嚅嗫了半天,终于说道:“我说的喜欢就是爱。这种感觉就是,当你见不到她的时候会想念,会担心,会牵肠挂肚,会辗转难眠。每次见到她,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能够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坏脾气。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总会奋不顾身挡在前面。”
少女明白,以自己的样貌去要求别人不要喜欢比自己美丽百倍的女子,是一种近乎无理的要求。所以她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是理直气壮,声音中透着一点点不自信,并非对自己,而是对陈云生。
她不相信陈云生会答应自己的请求,或者对方会一笑了之。她心中已经做好准备,即使对方敷衍自已,也要保持足够的冷静,不要当场飚出来。
此时,陈云生心中也是疑惑不已,不知道这个女人今天怎么对男女之事如此较真。虽然言如诗令他心中有些悸动,可远没有到柳晓山说的程度,相反柳晓山却深深吸引了自己,所以他做出肯定的答复不在话下。
“我答应你。”
当听到陈云生平静如水的话语,柳晓山明显有种用力过猛的感觉,让她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方案全部落空。她一双妙目在对方俊朗的面颊上看来看去,却看不出丝毫的敷衍。
“第三个请求,你只许爱一个人。因为真正的爱侣之间是没有空间留给第三人的。”
柳晓山的第三个请求可谓苛刻之极,她提出这个请求并非要陈云生一定照做,只不过想试试对方的底线如何。每每想起父亲的七仈jiǔ十位侍妾,少女火就不打一处来。
对于这个问题,陈云生非常清楚。凌云峰的那群猩猩,头领手下便有十数个母猩猩。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做首领,早年父亲对母亲的浓烈思念对他有所感染,所以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这个自然。”
陈云生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到令少女怀疑他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问话。确认几次之后,柳晓山终于稍稍放心,眉目带笑地说道:“孺子可教,rì后我要看看你真正的表现。”
几个问题下来,一种细腻且cháo湿的氛围在二人之间弥漫。陈云生感到面颊微微发烫,再看对面的少女连粉嫩的脖子都变得红润起来。
柳晓山一番大胆的问题之后,又变得矜持。过了一会儿,她指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说道:“我们二人不妨做个识人断貌的游戏,打个赌怎样,十两一次。”
陈云生眉头微皱,说道:“拿我最不擅长的事物和你比,恐怕只有输没有赢。不过今天既然算是赔罪,也就舍命陪君子了。”
柳晓山嫣然道:“我可不是什么君子,陈兄天灵福根在身,可谓天赋异禀,千万别同小妹谦虚。”
她指向街上并肩而行的一对男女说道:“陈兄不妨猜一下,这二人的关系如何。”
陈云生顺他的指尖看去,一个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儒生公子的模样。他身边的女子三十岁上下,生得白皙标致。
他再将神念放出,在男子身上转了几下,并没有发现有灵气聚集地迹象,随口答道:“我看二人是夫妻或者是兄妹,一起上街采买杂货。”
柳晓山笑了笑说道:“陈兄恐怕看错了。你看那女子步伐稳健、细碎,虽然步子没有男子大,频率貌似也不高,但是丝毫无法被男子落下,显然身怀轻功。反观男子,步子虚飘,显示出他心中急躁。”
“一般读书之人礼数甚多,行路也有不少说法,哪里能这般不讲究。定然是男子心中不平静所致。我大胆猜测一下,男子定然被女子所要挟,做一些违心的事情。男子要么被抓住把柄,要不就忌惮女子的手段,所以才投鼠忌器。”
陈云生沉思一下,顺着柳晓山的思路再去观察男子,发现每个细节都和柳晓山所说的丝丝入扣,不由的赞道:“你真是好眼力外加冰雪聪明。”这些rì子他对于如何夸奖人学了不少,今天正好用上,很是得体。
说着将十两银子拿出,柳晓山开心的笑道:“你还真的以为我要你的银两么?陈兄个xìng也忒的憨直。”
第四十章 白雾
二人正在说笑之间,陈云生的目光无意落到街上一位老妇人身上,她有七十岁的年纪,满脸皱纹堆累,身子前倾,背驼的厉害,身上穿着麻布棉袍,补丁很多,显得寒酸。老妇人行路很慢,一步一停,很是费力。
忽然从街道尽头传来马匹嘶吼和马蹄的声音,人们熙攘之声也是越来越响。一匹栗sè的高头大马在街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马鞍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重甲的骑士,他后面跟着十几个同样着装之人,最后跟着一辆八匹马拉的鎏金马车,显然这些人在为马车开道。
街上的人流瞬间的被分开到两边的店铺之中,有些人来不及闪避,索xìng直接跳入湖中,虽然湖水刺骨,但也好过被马践踏。眼看马匹就要撞上老妇人身上,她满眼惊恐的看着身后庞然大物,苍老的身躯根本无法躲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陈云生身子微动,人已经穿过天福楼的窗子,立在高头大马和老妇人之间了。他探出左掌,天玄霸气凝于掌中,一道黄sè的光壁形成。栗sè战马前冲的力道何其的猛烈,但是根本无法撼动光壁分毫,生生的被拦了下来。陈云生双脚深深陷入泥土。
马匹当即口吐白沫,伤到了筋骨,已经不活了。马上之人更为的悲催,脊柱已经断了,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身子一边。
后面陆续上来的骑士看到这一惊变不由的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是呆傻之人,当即勒住战马,不敢前进。为首的一个骑士用马鞭指着陈云生问道:“你是何方神圣,敢挡我们的路,你可知道车所坐何人?”
陈云生摇了摇头,冷然说道:“不想死的赶紧滚!”
他天玄霸气放出,骑士胯下的骏马经受不住这样的气势,转头向回奔去。这时队伍最后的马车车门被人打开,下来一个人,他左脚跺了一下地面,一团蓝sè的水灵气在他身前凝结,那匹失控的战马顿时犹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老老实实的停在了他的面前,这手显然比陈云生刚才神通更为高明。
这个人踱着四方步到了陈云生的面前,拱手道:“阁下神通霸道,可否赐名?”
陈云生仔细观察眼前之人,只见他生得俊俏,面皮白皙,眼眸闪亮,年纪三十出头,身上穿着白sè的裘皮大衣,腰间挂着通灵美玉,颇有些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
他也抱拳说道:“在下一个路人而已,看到阁下的马队发xìng狂奔,险些伤到老人,才出手调教一二。”
这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显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白衣人笑了笑说道:“这些手下人都是粗鄙的汉子,哪里懂得文人礼教,多亏阁下出手,才免了一场祸事。在下司天阁丙队队长凌寒羽,刚才看到阁下出手如电,寒羽技痒想要讨教,在闹市颇多不便,阁下若不嫌弃改天到司天阁指点一二。”
陈云生望着面前举重若轻的男人,面sè越发的寒冷,他回道:“陈云生。若他rì有空定然要讨教一二了。”
凌寒羽微露哂笑,飘身回到车中,仿佛足不沾地一般。几个骑士将死去之人拖上战马,一溜烟消失在街口。
柳晓山将这一幕看的清楚,她轻手的将老人扶起,掸干净了棉袍上的尘土。老妇人颤巍巍的道谢,陈云生从口袋中掏出百十两白银,塞入老人的怀中,淡淡的说道:“你年岁太大,以后别在街上走动了,这些银两够你雇一个丫头照顾起居,颐养天年了。”
老人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陈云生,她轻轻叹了口气,收下银两,缓慢的离去。望着她的背影陈云生心中一阵窒息,他默默的问道:“难道天道就是让弱势之人老境颓唐,得势竖子无法无天么?”
柳晓山善解人意的站在他身旁,右手握住陈云生的左手,一股清凉袭来,渐渐拂去了他内心的躁动。
……
陈云生从天福楼回来时已经是午后了,还没进屋就见到黑骨在他屋内踱着步子,似乎有什么急事。黑骨突然抬起头,两只忽然着火焰的双眸望向陈云生,说道:“陈老弟,有件事情说来有些蹊跷,需要我们二人走一趟。”
“能让黑骨兄奇怪的事情肯定不简单,我有兴趣听听。”陈云生走入屋中。
“李铁嘴在双仪山安排的巡山之人说这两天山上终rì被白雾笼罩,有两个巡山之人进入调查,两天未归,想是遭逢不测。双仪山是古木的老巢,他当rì召唤出的玄yīn鬼木,很是不简单,对老夫也甚为有用,所以我想去调查一下。”
对这种增长阅历的机会,陈云生自然不会反对,旋即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看个究竟。”
陈云生携了黑骨驾起遁光,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双仪山脚下。此山得名双仪是因为山阳一面和山yīn一面的山势对称,抱阳守yīn,能敛天地之jīng气。
古木道观的位置就是此山的枢纽之地,可谓一rì有四季,一时有yīn阳。他们首先要找到李铁嘴安排守山的几位帮众,根据李铁嘴的描述,他很快在半山腰找到了一排临时用圆木搭建的木屋,见到了游龙帮派来的十几个帮众。
其中为首一人叫赵大宝,此人外粗内细,是游龙帮年轻一辈中很有办事能力的一个。赵大宝看到陈云生来了,急忙迎上前来,抱拳说道:“陈仙师在上,小人有礼了,我叫赵大宝,总领双仪山驻扎的兄弟们。不知仙师到来可是为了白雾之事?”
陈云生抱拳言是。
赵大宝说道:“此事大概发生在三天之前,那rì早上,我就见到双仪山从山腰往上都被白sè的雾气笼罩。原以为等到中午出太阳时,雾气就会散了,谁知越来越浓,后来竟然如同牛nǎi一样。”
“下午时分,我派王鹏飞和秦文忠两位兄弟上山看看有什么情况。可是二人一去不回,我觉得事情蹊跷,不敢妄动,就派人向帮主禀报。这些天守山的兄弟们都没敢再去山上探查。”
陈云生沉吟片刻说道:“这两天可看到山上的鸟兽有何异常么?”
赵大宝摇头道:“并未看到鸟兽有异常的表现,今天中午我们还抓住一只山猪打牙祭。陈仙师,我赵大宝没入伙之前,是个猎手,常年在山中行走,说句大话,对于山林中的危险常能提前感知。”
说道这里,他声音放低了一些,将身子靠近陈云生,说道:“这次的白雾让我感到害怕,你要上山的话可多加小心了。”
陈云生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辞别赵大宝,一个人向山上走去。行到无人的地方,就将黑骨放出。二人并没有驾遁光,而是步行上山,为的是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刚开始的时候雾气不算太浓,还可以看的见十丈之内的物体,越往山上走,雾气越发浓稠,最后竟然只能看到身前一丈之内的景物。让陈云生感到不安的是,他神念竟然也无法穿透这牛nǎi一般的浓雾。
二人行了有一个时辰,四周的断壁残垣渐渐增多,有大块碎石瓦砾遍布地面,显然是到了当rì激战的地方。他转身想对黑骨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黑骨竟然不翼而飞。
陈云生心中一凛,这白雾之中目不可视物,神念也受阻,倘若和黑骨失去联系,难道真的要靠喉咙喊不成。
正在此时,白雾两边分开,黑骨出现,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朝陈云生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直觉令陈云生没有过去,而是jǐng惕地说道:“黑骨兄你刚才怎么突然消失了?”
黑骨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了指陈云生的背后。陈云生jǐng觉的回头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心中暗道不好,同时感觉到身前恶风袭来。他天玄霸气周身一绕,身子向一边跃开,同时龙凤双刀在手,电芒噼啪作响。
黑骨此时变了摸样,黑sè的骨架渐渐融化在了一起,颜sè由黑sè变成了灰白,最后变成了一团人形。这东西虽然有头,但是并没有五官,只是在眼睛和嘴的地方凹陷下去,显得十分的诡异。
陈云生不等他变化完毕,身影一晃已经切到白影身旁,凤刃斩落,那白影的头颅搬家,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脖颈之上的刀口没有一丝血流出。
白影并没有倒下,而是急匆匆的退入了浓雾之中,这点大大出乎陈云生的意料。正在这时,他身后气流扰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地上冒了出来。
陈云生回首观看,只见黑骨好端端的站在他身后,手中抓着一只白影,用一种jǐng戒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也遇到这东西了?”陈云生问道。
“是,刚才他化成你的样子袭击我,看来我们要小心一些。这山上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诡异。”黑骨谨慎地说道。
“我们需要一种方式来甄别对方。”陈云生建议道。
黑骨思考了一会,走到陈云生身旁,伸出两只骨指点在陈云生肩头。陈云生只感到有三股yīn冷的灵气打来,心中了然,这就是用来识别黑骨的暗号。
当下他驱使体内灵元,顺着黑骨的手指传出,一共四波,黑骨这才撤去手指。眼前的白雾委实诡异,二人不方便将暗号说明,才使用这种方式告知对方。
第四十一章 上古年代
陈云生用手摸了摸地上的白影,触手有种冰冷滑腻的感觉,如同摸到一条泥鳅,他用刀尖在白影身上开了一个三角形的小口,削了一块下来。此物握到手中,感觉颇为柔软,如同一块海绵,和正常人的血肉大不相同。
正在他端详的时候,脚下的白影如同活了一般,转眼间就没入了地下,不见踪影。陈云生有心土遁追赶,黑骨急忙拦下,说道:“穷寇莫追,我们办自己的事情要紧。”
二人重新上路,只是速度大减,一路上打了十二分的jīng神,不敢有稍许大意。不一会两个人就进入了古木真人庙宇的前院,当rì恶战就发生在这里。
可是还没有走到院落zhōng yāng,二人身旁的白雾如同被煮沸了一般,一下窜出五条白sè的鬼影。陈云生身子何其的敏捷,根本不等五影攻击,龙刃挥出,电芒闪过,五个白呼呼的脑袋被齐齐削落。
没有头颅的五条身躯却屹立不倒,这些白影手臂化成一根根白sè的长矛向陈云生刺来。不待长矛近身,一条黑sè的骨鞭如同灵蛇一般飞出,将白sè的全部手臂绞断,而那五条身躯,忽地消失在白雾之中。
白sè的雾气更加蒸腾不定,又有二十多条白影窜出,陈云生天玄霸气放出,黄芒裹身,他十指张开,指尖的黄sè凝结,顿时十条细细的黄光shè出,黄sè光线刚接触白影就炸裂开来,在那十条白影身上开出尺许的空洞。
黑骨手中骨鞭甚是灵活,要长则长,要短则短,顷刻间十几条白影就被斩成了数段。还没等二人喘息稍定,雾气中又冒出了一批白影,数目更多,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面对四周密密匝匝的白影,黑骨说道:“此地生气极旺,这些鬼物恐怕就是附近的树木山jīng变化所生,我们二人不要和他们纠缠,此物根本就杀之不尽。我们现在向一个方向杀去,总有脱出之时。”
陈云生点头认同。二人各举兵刃向东北方向杀去。约莫杀了有三十丈距离,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出现在陈云生眼前,这就是当rì真龙攻击留下的痕迹。坑内冷气逼人,一股股寒气将白雾冲散,在坑边两之内无法凝结,看来这坑道极为的不寻常。
陈云生和黑骨互看了一眼,二人先后纵身跃下深坑。陈云生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黑骨紧跟在后。黑sè坑道似乎没有尽头,黑骨架起遁光,携陈云生缓缓降落。这个过程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仍没有见底。
此时头顶的洞口已经如同水缸般大小。陈云生仔细观察周围,刚落下来的时候还不算宽敞,可是越向下,越发的广阔,洞壁也越来越光滑,最后竟然有数十丈之宽。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二人终于落于洞底,底部空间宽敞,呈一个半径几十丈的半圆形,陈云生天玄霸气放出,身体数丈之内被照的一清二楚。黑骨领头,二人围着洞壁仔细的查找,不肯放过每个细节。
不多时,黑骨就发现了洞中西侧的墙壁似乎不实,敲击之下有空洞的声音。他左手化成大锤甩出,只听到“轰隆”一声,一个圆圆的洞口被砸了出来。
黑骨给陈云生使一个眼sè,就钻了进去,陈云生尾随而入。这个坑道不似天然形成,坑道呈一个长方形,高约十丈,宽有五丈。洞壁平整如镜,上面刻着古朴的花纹,间隔三丈就有一盏蛇形的铜灯立在旁边,蛇嘴的部分恰好是灯口,灯身布满了铜绿,也不知在地下沉寂了多少年。
黑骨用手指敲了敲洞壁,声音中略带惊奇的说道:“洞壁竟然是用秘银所铸,这么多的秘银真是大手笔啊。不知青洲如何,反正在南蒙没有几个世家拥有这样的财力花费这么多秘银来铸造甬道。”
陈云生道:“不知秘银是什么金属,竟然如此贵重?”
黑骨眼中的两团鬼火拼命摇曳了一阵,对于陈云生的不知道表示极度的不理解,他摇头说道:“看来飞云子整rì传你道法,对于外物说的不多。这秘银虽然有个银字,但是却和白银没啥关系。这种金属比铁轻,但韧xìng极佳,特别适合铸造铠甲兵刃,寻常战甲中添上几两就能让防御力产生质变。这么多的秘银足够装配上千人的军队,价值可不菲啊。”
陈云生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表情被黑骨看在眼中,心中啧啧叹道:“此子不滞于物,心胸宽广,真是修真的绝佳人选,将来所成一定比飞云子更高。老夫怎么就没有遇到这样的弟子。”
想到此处,他心中泛起酸溜溜的感觉。
“这洞壁上的花纹似乎不是随意刻上去的,好像有一些关联。”陈云生的手指拂过洞壁,惊奇地说道,随即手指shè出一道火光,点亮一盏铜灯。
只见洞壁上雕刻的图案中心,是一个巨大的人形虚影。此人面带白sè的面具,身穿宽大的袍袖,脚下有无数人在顶礼膜拜。
他向前走了几步,点亮第二盏铜灯,发现这张图案描绘的是献祭。一群人将几个年幼的孩童放入一个汤镬,这些孩子的表情木讷,眼神空旷,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害怕。
第三盏铜灯被点燃,一副更加诡异的图案出现在陈云生和黑骨面前。这幅图上描绘着,这些孩童从汤镬中站起来,身上发出一些若隐若现的光线。而四周的人都跪倒膜拜。
“此地应该是一处上古的遗迹。”黑骨突然说道。
“上古?那是什么年代?”陈云生问道。
“具体年代已经不详了,古老到只有一块大陆。不过那是一个有神的时代。而当年的神是活的,和现在供奉的神有所不同。这些神统治着世界,司掌着刑罚的束棒。那个时代被称之为上古,世界上上古的痕迹已经很少了。”
陈云生依次点燃剩下的灯盏,墙壁的图案记录着一些交战的场面。里面战争规模很大,天空,地上,地下到处都是战斗。死人的枯骨堆满了图案的各个角落。他心中越发的沉默,到了后来越来越压抑,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甬道的尽头。眼前出现两扇雕花的大门,陈云生用手推了推,大门丝毫不动,显然被人从里面卡死了。
陈云生拔出龙刃,电芒聚集,一刀砍下,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大门竟然被他一刀劈开。一道刺目的光线shè了进来,将甬道照的一清二楚。大量的新鲜空气喷涌而来,他感觉呼吸畅快了许多。
陈云生眼前浮现出一个山谷。此时正值夤夜,天空中星斗闪烁,可见参商,初chūn的寒风中夹杂着青草的气息,让人感觉是那么的惬意。不时几朵小花探出头来,一闪即逝,比传说中的昙花开放的时间还要短暂。空中漂浮着无数的萤火虫,绿莹莹的光点时隐时现,一片生机盎然。
环顾四周的山峰,在星月的光辉中依稀可见他们所在的山谷是一个规整的圆形。方圆约有百里,谷中林木yīn翳,灵气环绕。他在自从下得凌云山之后,就没有见过如此稠密的灵气。在山谷的正中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树,树冠如同一把撑开的巨伞,有方圆数十里宽广。
“玄yīn鬼木!”黑骨兴奋地叫了起来。
他扯起陈云生,脚下遁光一闪,以最快的速度向山谷中心飞去。几十里的距离,眨眼就到,可是还没等他们接近,黑骨就突然收了遁光。他拽着陈云生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陈云生感觉到了对面有两股巨大的灵气在碰撞,不时的扰动周边的灵气打起漩涡。
玄yīn鬼木的树冠上,挂着几千个头颅大小的果实,这些果实在夜sè中发出蓝幽幽的光芒。在蓝光的照shè下,陈云生可以清楚的看到树下耸立着两个土垒,相距约有几十丈。
左边土垒上缠绕着一条十几丈长,水缸般粗细的白蛇,右边土垒上趴着一只更为巨大的山龟,头颅就有三个八仙桌那么大。
这两个怪物周围的土地上坑洼不平,深的有几丈,浅的也有数尺,地上的植被全部被破坏了,连一根草也没有剩下。
白蛇发出一声幽怨的女子叹息声,紧接着说道:“你这死土鳖言而无信,分明约好各占玄yīn鬼木一个甲子,你已经到期了,应该让于我?为何与我缠斗。”
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答道:“非是老夫不守信用,只是此约只适用于你父亲和我之间,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你那白蛇老子已经死挺,我为何要与你继续履行此约?”
白蛇恨恨的吐着两丈来长血红sè的信子,两眼凶光毕露,身体如同箭一般shè向山龟。山龟毫不示弱,将龟*头缩到了龟壳之中,抬起巨大的右前掌,向蛇头拍来。
白蛇身体灵动,哪能被拍到,蛇头一歪,蛇身如同波浪一般躲过巨爪的攻击,同时将巨龟缠了一个严严实实。山龟虽然身形缓慢,但是四肢颇为有力。
它四肢刨地,身体如同皮球一般滚下土垒,大地也为之颤抖。龟壳边缘锋利如刀,在滚动的过程中,挤压着白蛇的身躯。白蛇周身的鳞片甚是结实,如此重物压身,龟甲竟然无法割开蛇鳞。饶是如此,白蛇也甚是辛苦,显然已经受了内伤,蛇嘴不时有血沫渗出。
为了扭转颓势,白蛇张开大嘴,锋利的蛇牙穿透了巨龟的左前爪,鲜红的血液汨汨的渗了出来。白蛇吞下龟血,jīng神大震,白sè的鳞片之间隐约透出血红,大有将巨龟绞碎之势。二兽就此缠斗在一起,陈云生和黑骨看的惊心动魄,但谁也不想上前打断这场争斗。
第四十二章 白蛇与山龟
斗转星移,天光放亮,一轮红rì从东边山崖上冒出头来,第一缕阳光照在白蛇和山龟身上。二兽此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黑骨从大树后面探出头来,他带着陈云生三摇两晃的来到两个巨兽身边。
白蛇首先看到有人接近,原本绝望的蛇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她有气无力的说道:“两位朋友若帮小女子拿下这只夯货,小女子愿意将家父的妖丹还有白磷奉上。”
山龟此时也看到有人接近他们,他瓮声瓮气的说道:“二位朋友莫要相信此蛇女,她诡计多端,如果将老夫除去,定然翻脸无情,到时二位安危不保啊。”
白蛇狠狠的说道:“土鳖莫在一旁搅和,我身上有上古巡天灵蛇的血脉,也算是正统神兽,一定会说话算话,绝不相欺。”说完她将缠在山龟身上的蛇身又紧了紧。
山龟无力的笑笑,说道:“你们一脉没一个好东西,自从你老爹盘踞此地以来,我们山龟族几乎被屠戮殆尽。拼上我辈多少生灵的xìng命才和你父达成甲子的约定,现在他一命呜呼,我不向你寻仇,你反倒找上门来,今天我就是在此殒命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白蛇见山龟发起狠来,自己命悬一线,心中惨然,她幽幽说道:“二位朋友,若能帮小女子斩了这只土鳖,小女子愿终生为奴,侍奉二位。”
山龟也不示弱的说道:“二位若能帮老夫一个忙,将蛇女杀死,老夫愿率众族裔世代当做神明一般供奉二位,不敢有丝毫忤逆。”
“这双仪山满山的白雾莫非是你们二位弄出来的?”陈云生问道。
山龟抢先说道:“和老夫无关,都是妖女的死鬼老爹兵解之时弄出的玄虚。再过一些时rì就会散去了。”
黑骨嘿嘿笑笑,对着陈云生说道:“老弟,你说我们是帮着山龟,还是帮那白蛇。我押山龟,因为将白蛇杀死之后不怕不得她一身白磷。但是让老夫犹豫的是,这龟甲也是件稀有之物……”
黑骨貌似沉吟了一会,接着说道:“干脆两个都结果了,送他们去地府接着互掐。”此语一出,二兽顿时如坠冰窖。
陈云生还没答话,从他的储物袋中飞出一抹金光,一只六尺高的金猴站立的龟和蛇面前。金灵自从上次出手戏弄游龙帮的喽啰之后,就一直化做紫金,没有什么动静。
陈云生这些天忙于修行也没有唤醒它,他隐约感觉到这是因为咸州城内灵气过于稀薄所致。随着双仪山之行的深入,灵气越发的浓郁,他储物袋中的紫金也蠢蠢yù动,直到看到两只灵兽互掐,金灵终于按捺不住,窜了出来。
这只猴子仔细打量了一会面前骑虎难下的山龟和白蛇,它竟然伸手去摸白蛇的脑袋,拍了两下之后,又跳到山龟身上,在龟壳上又蹦又跳很是兴奋。
陈云生思考了一会,冷然说道:“二兽若归顺我手下,可免你们一死,否则全部了账。”他双手一挥,龙凤双刀被抽出,刀身蓝盈盈的电芒闪动,天玄霸气如同鬼魅一般悬浮在陈云生周围。
黑骨看罢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小子经过我和李铁嘴潜移默化的影响,变得越发的决绝,行事有些狠辣,孺子可教也。”
他当下什么也不说,冷冷的看着陈云生处理一切。
关于这点,却是黑骨的误会。陈云生知道两兽已经陷入死斗,如果自己不做选择任,任它们发展下去,只能双双殒命。能够保全两兽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把他们都驯服,然后以主人的身份命令它们不许再斗。
看到此情此景,二兽心中凄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二兽拼的油尽灯枯,就算几个稍会武功的猎人出来也能将他们拿下,更不要说两个筑基修士了。
白蛇最先开口,她柔声道:“既然道友有意收服,小女子愿意归顺。”
山龟见被对手抢了先机,也不敢怠慢,说道:“只要道友留下老夫命在,我也愿意归顺。”
陈云生声音依然清冷,说道:“归我门下之后,你二兽不可再相互厮杀,知道了么?”
白蛇和山龟连连称喏。陈云生接着问道:“你们有何办法保证恢复体力之后仍然听从我的吩咐?”
山龟说道:“道友不用担心,我们兽族有血盟之法可用,签血盟之人若不幸陨落,被签之人也难以幸免,倘若被签之人陨落,并不影响签血盟之人。”
陈云生眼光看向黑骨,黑骨点了点头,表示山龟没有说谎。山龟接着把如何签血盟之事全部相告,陈云生在得到黑骨确认之后,开始行动。
他首先来到白蛇身前,用龙刃在蛇头隔开一个寸许长的小口,咬破舌尖,一团jīng血喷出,没入蛇头。接着探出二指,点在白蛇身上,只听得白蛇口中念念有词,陈云生放出灵气感觉着白蛇身上的变化,感到和山龟描述的只字不差,他才放心的松开二指。
同样在山龟身上如法炮制一番,金猴此时在一旁兴奋的又蹦又跳,它仿佛已经将龟和蛇视为自己的伙伴一样。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仪式完成,白蛇缓缓的放开了山龟,伤痕累累的二兽在阳光下休息了半天之久。
白蛇打了一个滚,一团云雾蒸腾,身体渐渐缩小,最后竟然化成了人形。一个赤条条的女子出现在陈云生面前。由于刚刚一场恶斗,女子脸上毫无血sè,发髻有些凌乱,但是难以掩饰艳丽的容颜,苍白的脸sè反而多了几分让人怜爱的之态。
她体态修长,娇躯莹白如玉,粉颈颀长,小腹平整结实没有一丝赘肉。两条光洁的**紧闭,娉娉婷婷的摆动凹凸有致的腰身,向陈云生做了一个万福,真如chūn风拂柳,勾人的双目间媚态百生,又如异花初放,仿佛山谷中的天地元气都被女子绝美的身躯所扰,开始躁动起来。
陈云生不由得心跳加速,几个呼吸后,他心再次如同止水般平静,他虽然不避讳女子**的身体,但是双目清澈如水,不带有一丝猥亵之态,让女子肃然起敬。
山龟随后也变为人形,一个老者全身裸露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他满头土黄的头发揪成一个小髻,脸上皱纹堆积,但是身上却筋骨强健,盘根错节的肌肉布满全身,让陈云生苦笑不得的是老者用一块泥土遮挡住了私密部位,显得异常的好笑。
陈云生吩咐二人各回洞府换上衣服,自己和黑骨谈到玄yīn鬼木之事,黑骨根本没有把龟蛇放在眼里,他游历人间数百年,什么样的灵兽没有见过,当年他手下也豢养了一批天地灵兽,成sè可一点不比当前的两只差。
今天这只白蛇只有筑基中期的道行,那只山龟也堪堪筑基后期的道行,看来二兽是遇到了一些造化才能够化身chéng rén的。
他把目光集中在眼前的玄yīn鬼木上,说道:“二兽未达妖丹,竟然能够修chéng rén身,云生可知何故么?”
陈云生略微沉思片刻,说道:“莫非和这玄yīn鬼木有关?”
黑骨笑笑,说道:“所猜不差,这玄yīn鬼木生长在yīn气极为旺盛之处,yīn为水,同时也代表生气。二兽能如此迅速的修chéng rén身,和鬼木关系巨大,否则他们怎么会为争夺修炼之所大打出手。这玄yīn鬼木虽然名字骇人,可没有一丝的鬼气。”
说完他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副先天八卦图,指着图中yīn眼说道:“我们所处的位置,就是双仪山阳仪中的yīn眼所在。我若在此地修行,不久就能重生肉身。”这也是他二探双仪山的主要目的。
陈云生欣慰的笑道:“真的么?太好了。不过这也意味着我们不能继续结伴修行。”
说到这里,陈云生心中泛起阵阵的不舍,他已经把黑骨视为长辈,在他心中的地位仅次于飞云子。
黑骨哈哈大笑,说道:“云生不可拘泥,修仙之人四海为家,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次相见。再说天穹上人和老夫有旧,让他看到我这幅鬼模样,不笑掉大牙才怪,我至少要修得肉身之后才能见他。”这句话倒是他的心里话。
陈云生点头称是,他望着天边的一丝流云,心中叹道“人生际遇真的就如同流云一般,稍纵即逝。”
这时白蛇和山龟换上衣衫,重新向陈云生行了主仆之礼,白蛇穿一身白sè的云锦,盈盈一拜,说道:“小女子白木容,不知主人尊姓高名?”
陈云生应道:“我叫陈云生,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不用主仆相称。”自从在柳晓山哪里知道了主仆真正的含义,陈云生便不再强人所难。
山龟向陈云生作揖道:“老夫田成峰,拜见陈少爷。”
他见到陈云生不愿以主仆相称,一时也找不到太合适的称谓,就直呼一个少爷,仿佛他是在陈家执事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一般。
陈云生笑笑,对这个称谓也没啥意见。
黑骨说道:“云生不妨在山谷中多待些时rì,再回转咸州,这里灵气浓稠,对于修行大有裨益。老夫这次就不回去了,金灵虽然是天地jīng华所化,但是还没有开启灵智,若没有玄yīn鬼木滋养,就算过个三五百年也无法达到化身chéng rén的境地,不妨留在这里,看看能否数十年就结成妖丹。”
陈云生赞同的说道:“那有劳黑骨兄多多调教这顽劣的猴儿,我急于投奔天穹师伯,回转咸州给李道兄道别后就上路,不在这里耽搁了。”
他转头问白木容和田成峰:“你二人若还想在此地修行,可以自行留下,也可以跟随我一起去天穹山拜见师伯。”
田成峰面有难sè的说道:“本应该追随陈少爷左右,怎奈老夫一族在双仪山分布甚广,琐事也太多,无法放心离去,请给老夫三十年光yīn,调教几个放心的门徒,再去寻你。”
陈云生点头答应,目光转向白木容,等待她的答复。白木容嫣然道:“小妹愿意追随陈兄游历天涯,就算陈兄不说,小妹也不想和这土…山龟待在一座山谷之中。”
她和田成峰仇怨虽然化解,但是相互之间依然没有好感,与宿敌同在一屋檐下,不如跟随陈云生看看外面的世界。
“田成峰听好,暂时令你占据玄yīn鬼木。如果白木容要回山修炼,你要马上将此地让给她,听到了吗?”陈云生命令道。
“遵命。”田成峰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这对他来说恐怕是最好的结果。
陈云生也不多说,用手摸了摸金灵脑袋,小声叮嘱几句,小猴仿佛明白他的言语似的,两眼目光呆滞,猴爪拽住陈云生的衣襟甚是不舍。
陈云生心中也是百转千回,最后狠狠心,转身带着白木容驾土遁离去。
第四十三章 别咸州
咸州城的正南门平rì里主要是寻常百姓、行走商人通行,所以人流量最大,也最为的热闹。街道两旁有各种买卖,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今rì却一反常态,即使有几个行人也都行sè匆匆的,不敢大声说话,仿佛这么做会招来无妄之灾一样。
隆冬的寒风不时裹挟起一些尘土,吹的街道两旁的幌子相互的碰撞着,平rì熙熙攘攘的大街今rì显得格外的冷清。
一队有百十位身穿黑衣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大汉绝尘而来,队伍前面两匹青葱马上坐着两个道骨仙风的修士,正是游龙帮的两位护法。
队伍中间一位白衣飘飘的中年男子,不是薛羽又是何人,队伍的后边跟着一辆四匹马拉的大车,车身长五丈,宽三丈六,通体鎏金,雕龙画凤,真是说不尽的奢华。
这队人出了咸州南门,行了约有五十里,渐渐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李铁嘴携陈云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铁嘴此时满面的不舍,他表情足够夸张,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一般,拉着陈云生的手说道:“云生一定要常回咸州探望老兄,千万莫要忘了还有李某这个朋友在此啊!”
今天李铁嘴搞出这么大的一通排场除了要交好陈云生,同时也显示一下自己在咸州说一不二的地位。
陈云生是重义之人,对于李铁嘴这套自然很是感动,说道:“李兄放心,我定然会常回咸州看望你,也请你闲暇之时去天穹山找我,你要小心提防司天阁的凌寒羽。”
李铁嘴把脑袋使劲摇了摇,说道:“天穹山是仙人待的地方,老夫道行太低,难登大雅啊!至于司天阁,如果游龙帮韬光养晦,他们是不会寻我们晦气的。”
他说完,用手在使劲在何望川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说道:“你二人去了那里给我好好的修行,练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腿。”
李铁嘴从怀中掏出一本蓝sè封皮如同砖头一般的书交给何望川,说道:“这本《天地九转符箓总册》是随师门流传下来的,你带去好生的修炼,不可偏废。”
何望川郑重的接过厚书,泪光闪动地望着李铁嘴,此次离别两个童儿心中也甚为的不舍。
薛羽走上前来,拱手说道:“此次一别山高水长,不是何时才能再见陈兄弟一面,薛某听说仙人修行动辄数十载,陈兄弟归来之rì,不知还有没有薛某人了。请一定记得十年之后薛离拜师之事。”
陈云生答道:“薛兄放心,云生定然守约。”
众人一一给陈云生践行,最后李铁嘴从身上掏出千两黄金和百块下等灵石塞到陈云生身上。
望着众人拳拳之意,陈云生颇为动容,自从他离开了麒麟镖局后,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对他表示出如同冬rì暖阳般浓浓的善意,不管其中有多少是真的,他都心存感激。
李铁嘴望着陈云生、柳晓山、言如诗、白木容以及两个童儿的背影叹了口气道:“晓山压力大了,陈兄弟艳福可真是不浅,哪里招惹来这么多妖孽级的红粉。桃花是劫啊,换做寻常之人恐怕早就难以自持,道基都散掉了。”
旁边的哈山听到这句话,神秘的笑笑说道:“在下知道一种以女子为炉鼎的双修之道,若是帮主有意,嘿嘿,在下愿倾囊相赠。”
李铁嘴不置可否的看了看他,讳莫如深的召唤队伍返回咸州,他还有更大的抱负要施展,哪里愿意在男女之事上浪费时间。
……
陈云生领着三女二童向天穹山方向行去,由于人数太多,陈云生土遁功力不够无法携带众人,所以大家改为骑马,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惬意。
柳晓山开始对言如诗不大理睬,也不知道言如诗使用了什么手段,后来二女竟然亲如姐妹一般,搞的陈云生也一头雾水。
白木容虽然修行了几百年,但没有出过双仪山,对于山外的种种了解甚浅,但此女冰雪聪明一点即透,也深得二女的欢心。何望川和方明兰两个小孩对外界事物充满好奇,虽然随着李铁嘴闯荡江湖见多识广,但小孩心xìng难免,时不常的搞出些状况,弄的大家啼笑皆非。
陈云生下山以来多和黑骨、李铁嘴等男子为伍,对于杀伐决断有了较深刻的认识,心中的纯白中掺杂了越来越多的黑sè,再加上天玄霸气和奇灵引的修行深入,常常不怒自威,自然而然的带出一股威武之气。一路之上也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天穹山越来越近,一路上的景物也发生着变化,一望无际的田野被低矮的小山丘所取代,官道旁的树木越发的浓密,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在向西走了百余里,路上的坡度越来越大,已经进入了山区。
陈云生沿路打听得知,此处已经是天穹山支脉了,所谓天穹山并不只有一座山峰,天穹山脉绵延几千里,有大大小小七十二座山峰。天穹派坐镇主峰太白峰,山中毒蛇猛兽多不胜数,更有无数蛮人村落,这些蛮人戾气未退,茹毛饮血,凶残异常。
若非山中有天穹派坐镇,西凉国内地的城镇也无法安稳。所以每年西凉国的皇室都会以祭天的名义向天穹派赠送一份厚礼,自然不乏灵石、魔晶和一些珍稀的修炼材料,天穹派也俨然的成为西凉国的第一大派,门人弟子多达上千。
陈云生正在寻思见到师伯的说辞,就听有几十个人衣襟带风的声音,顷刻间几十个彪形大汉流水一般涌到了路上,为首一人身高八尺,身穿青衣,手中拿着一柄鬼头刀,一张马脸甚是丑陋。
只听得马脸汉子声如炸雷般喊道:“呔!对面的人停下了,也不打听一下这山叫什么山,路是何人修的路,这么容易就想过去,太不把大爷们放在眼里了。”他眼光在言如诗和白木容身上扫来扫去,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说道:“这小娘们还真是正点,抢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嘿嘿。”
还没等陈云生答话,言如诗柳叶弯刀已经在手,几个闪动切近大汉,寒芒一闪,直奔大汉咽喉扫去。马脸汉子正在做美梦,不料言如诗出手如电,他身形狼狈的向后闪去,手中鬼头刀刀锋向上,去撩言如诗的弯刀。
言如诗一击不中,不待刀势变老,身子急转,到了马脸汉子身侧,刀芒依然瞄准男子的脖颈。马脸汉子心中大惊,手中鬼头刀上下翻飞,舞成了一片刀山,但是言如诗身子如同鬼魅一般,见缝插针,刀锋始终不离汉子脖颈三寸。
后面几十个喽啰看不下去了,各个跃跃yù试,想要一拥而上。陈云生的手已经渐渐的摸到了自己的储物袋,白木容依然是一脸微笑,根本不把眼前的争斗当回事。
正值此时,天边突然响起了破空之声,一道金光划开了西边的苍穹,眨眼的功夫,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落在了大路zhōng yāng,此人身高七尺五,面如白玉,脸型长方,眼睛jīng光四shè,犹如天空璀璨的星辰。
巨大的灵压让陈云生不由得退后一步,男子右手两指指地,一道白sè的匹练从他天灵冒出,迎风长到丈许。这些拦路的毛贼看到白衣男子,腿都软了,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呼啦一下向四外的山野逃去。
男子嘴角哂笑,身前那道白sè的剑光如同游龙一般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划过了每个山贼的脖子,最后重新回到男子天灵之中。
这一来一回,也就眨眼的功夫,把陈云生惊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的道行也太高了,出手也太快了,杀人绝对比碾死一只蚂蚁更轻松。一刻之后,所有山贼的头颅都从脖颈上滚落下来,三尺的血箭shè向了天空。
还没等陈云生发问,年轻男子朝他们投来灿烂的笑容,他清清喉咙,说道:“碰到本人是你们的幸运,这些天天穹山不太平,这伙毛贼已经劫掠多起。就算不遇到他们,这深山老林也不是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待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柳晓山最快回过神来,她笑着说道:“仙人尊姓大名可否赏下,小女子回家供奉在父母灵位之上。”
白衣男子仔细琢磨了一下柳晓山的问话,心中感觉很是别扭,但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不愿纠缠,说道:“仙人我是天穹祖师门下,第六大弟子,叶穿云是也。回家好好写排位,不要弄错了。”
他说“大”字的口气格外的加重,显然对于自己在天穹派中的排位不是很满意。
陈云生听到这里,上前躬身施礼,恭敬的说道:“六师兄在上,陈云生有理了,我是飞云子的弟子,论辈分是天穹师伯的师侄。”
叶穿云听到飞云子几个字,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他目光将陈云生罩住,仔细观看了半晌,才略带不信的说道:“飞云师叔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离开天穹山外出游历去了,你说是他的弟子可有何凭证么?”
第四十四章 天穹上人
陈云生恭敬的将飞云子的信笺递了过去。叶穿云接过来,看来看,并没有打开,而是对陈云生说道:“既然是师叔的信笺,一定要交给师父亲自开验,你也算运气好,师父刚刚出关,在排云殿**。”
说完他从储物袋中托出一个牙白sè的小舟,白光闪动下长到了三四丈长,一丈宽,悬浮于空中,叶穿云示意几人进入小舟。
陈云生带着三女二童进入小船,叶穿云一个法诀打出,小船身上的白光暴涨了好几倍。舟前有一颗硕大的低阶灵石烁烁放光,众人感觉到小船慢慢悬空,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离地百丈有余。
叶穿云又是一个法诀打出,白sè小船如同箭一般向前飞去,由于去势惊人,朔风吹的言如诗和两个童子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叶穿云见状,伸手按下船身侧面一个白sè突起物,一个莹白的透明薄膜将众人罩住,朔风无法吹入,言如诗和二童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何望川第一次在空中飞行,所以最为兴奋,他扒着小船的船舷,探头向下面观看,只见袅袅白云在身下飘浮,山川河流都如同画中一样微小。
他兴奋的舔舔嘴唇,对叶穿云说道:“我常听说金丹仙人能够腾云驾雾,一rì之间往返于三山五岳,无奈自己道行浅薄,常常感叹何时才能够飞天遁地,今天也算沾了叶仙师的光,太过瘾了。”
叶穿云第一次被这样**裸的赞美,虽然出自孩童之口,心中也是美滋滋的,他笑道:“这穿云舟是仙师亲手制作的,通体流线,在空中又快又稳。制作手法也不复杂,先将千年的穿云木切成木板,薄厚要均匀,否则在飞行之时受力不均。再用百年野山蜂蜂巢中的蜂胶和着chūn阳湖底的火泥,将船板粘合。然后在船底刻上三道飞空法阵,船头是阵眼,镶嵌灵石之后就能飞空了。”
修为在金丹等级之上的修士靠遁光就能飞行,虽然穿云舟速度比普通金丹修士遁速略快,但是制作时所需材料不容易弄到,而且灵石属于消耗品,用完之后无法自行恢复,所以一般的修士很少使用飞空法器飞举,这穿云舟也稍显鸡肋。
看着何望川一脸崇拜的模样叶穿云心中得意洋洋,自从他将鸡肋的穿云舟给同门炫耀过之后,得来的大多数讥笑,这让他心中很是郁闷,现在终于有人欣赏自己的杰作,自信心无比的澎湃起来。
穿云舟速度极快,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座顶天立地的高峰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座高峰高达九千丈,向上望无法穷极山顶,向下只能看到千载的白云飘过。
山峰较低的地方被阔叶树木覆盖,郁郁葱葱,层层叠叠,较高的地方一律是苍松翠柏,不时有老鹰和仙鹤等禽类飞过,也少不了松鼠,黄獐出没于林木之间。
随着穿云舟离山峰越来越近,陈云生依稀可以看到半山腰上有鳞次栉比的殿宇,有的高大雄壮,有的小巧jīng致,更有一些古朴大气,看来这些建筑不是一个时期修建的。
他大概数了一下,大殿约有十二间,偏殿有三十间,宝塔十余座,各种小型的jīng舍不计其数。阳光不时透过云层撒在殿宇之上,发出一片片金黄sè的光晕。
小舟停在了一个宽阔的石坪上,这块空地方圆有一里,地面全部是青sè的石条,非常平整。有些石条之上纹刻了奇形怪状的线条。
空地边缘八个角落上耸立着八根高达十几丈的白玉柱子,柱子上金光闪闪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篆文,在空地的zhōng yāng矗立着更为粗大的一根黑sè石柱,同样布满了金sè篆文。陈云生暗忖“这广场之上应该布了一座法阵。”
叶穿云带着陈云生等人穿过了石坪,沿着上山的小路一路向上。路上不时碰到身着青衣的弟子向他见礼,又向上行了有半个时辰,视野豁然开朗,一个更大的平台出现在众人眼前。
平台zhōng yāng巍然耸立着一座高约二十丈,长四十丈,宽三十丈的庞大殿宇,四角飞檐斗拱,正面门前排列着整整九九八十一根合抱粗细的柱子,显得异常的雄伟。
大殿门口站着两位身材高大的力士,二人看到叶穿云来了,都恭敬的施礼,其中一个说道:“六师叔,师祖**刚结束,众位师叔伯正在论道,你来的可是正好。”
叶穿云笑了笑,也不答话,带着陈云生等人进入大殿。
大殿正中是一个高台,高约三丈,台子一圈围绕着红木雕琢而成的栏杆。台子正中盘膝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面容慈祥,长眉和胡须垂洒在胸前,头上一个简单的发髻,身上穿着淡黄sè的粗布八卦仙衣。
高台前的大殿中,密密麻麻盘坐着上百位身穿青衣的弟子,为首有六人,身着白衣,灵气缭绕,一派仙家气魄。
叶穿云紧走几步,躬身拜上:“徒儿穿云拜见师父,徒儿这次下山将那伙山贼尽数诛杀,还遇到了飞云师叔的弟子,他就在徒儿身后。”
他说完就将飞云子那封信笺递了上去,这信笺平平的飞到了老者身前,停在半空中。陈云生规规矩矩地站在叶穿云身后,眼睛俯视地面,不敢四顾。他知道,这位老人就是他师伯天穹上人。
天穹上人听到飞云子的名号,眼睛骤然睁开,两道犀利的白光直直的shè在陈云生身上。天穹上人的目光仿佛是有形之物,陈云生就感到自己的识海霎间变得异常透明,天空变得湛蓝,海水一望无垠,所有记忆都一览无余的呈现出来。
老人目光凝视片刻,渐渐变的柔和,他柔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给我说说你师父的事情吧。”
陈云生毕恭毕敬地将自己的遭遇和飞云子近况如实相告,最后说到飞云子独力御敌,斩断凌云峰的时候,他神sè不禁有些黯然。
天穹上人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不禁摇头,埋怨师弟放着地上的祸不惹,偏偏惹天上的。红拂老尼是青洲有名的高僧大德,就是他们的恩师见了也要敬上三分。
看来自己的师弟这回一定有苦头吃了。不过他可不信飞云子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毕竟修为在那里摆着呢,实在不济接着跑呗。
“既然你是飞云师弟的唯一徒儿,作为师伯我自然不能怠慢。”
天穹上人正要吩咐对陈云生的安排,忽然想到手边还有飞云子亲笔书信一封。也不见他动手,那封信就自行从信封中脱出,展开在老人面前。
看完信,天穹上人左眼角不由得微微抖了三抖,心中有些不悦。原来,飞云子和这位师兄在修道一事上有些争议,所以才在百余年前不辞而别,自己出外游历。
当年飞云子主张修行要深居简出,苦修为主。甄选弟子把关要严,师父要亲历亲为,这样才能不坠衣钵,怀有这样思想的修士被称之为隐修。
而天穹上人则认为,修行就要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外物,就是修道也不能穷酸了自己。对于收徒,当然是越多越好,门派越大越好。所以天穹派在太白山搞得声势极为浩大,门徒弟子甚多。怀有这样思想的修士被称为显修。
后来两人在显隐上的争执越来越大,飞云子负气离开,一走就是两百年。这期间天穹派已经俨然称为天穹诸派的魁首,坐镇西凉国南部,无出其右者。
所有这些都让天穹上人认为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当他看到飞云子这封略带刻薄的书信,心中当然有些不快。
这封信大致意思是:陈云生是我新收的徒弟,天赋异禀,还有麒麟jīng血在身,前途定然超过你门下的天穹七剑。我已经准备将衣钵相传,无奈遇到红拂老尼生事,才将爱徒交给师兄,望师兄不要在云生修行上干预太多,坏了我飞云子的传承。炫耀之气溢于言表。
如果说陈云生今rì前来没有带这封信,天穹上人一定好生加以培养,没准还会亲自指点一二。但是看了飞云子这封略带挑衅的书信,马上改了主意,当即说道:“看来你师父对你的本事颇为自负啊,你是否愿意给师伯展示一下神通呢?”
天穹上人的表情变化很明显,陈云生暗道不好,师父肯定在信中将自己谬赞一番,所以师伯才想看自己本事。可是在场的修士道行高过他的不计其数,不说坐在前排的六位修士,就是大厅中的修士中有很多都是他看不出修为的。
这就意味着人家至少高出他一个档次,金丹以上。当众演示,这让他这么一个筑基初成的超级新人情何以堪啊!怎奈师伯开口,无法拒绝,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陈云生应了声喏,满怀心事的朝门外的广场走去,边走边盘算该展示哪件神通是好,最后将心一横,拔出双刀站立在广场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