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紫金之灵 下
陈云生火冒三丈。在清冷的山峰纸之巅,最缺乏的就是食物,他最容不得就是浪费。一个箭步蹦到小猴面前,伸出左手就是一拳,直奔小猴的脑袋打来。小猴见到陈云生,吃了一惊,翻身窜了起来,转身就逃。
陈云生气运周身,金光放出,顿时速度快了一倍,刹那间就追到小猴身后。探出两指,夹住小猴的尾巴。小猴感到尾巴又被抓住,顿时慌了,嘴里吱吱乱叫,双手可不老实了,往陈云生身上抓来。
陈云生哪能让它得逞,右手向前,将小猴掷了出去,接着整个身体随着小猴激shè而去,还没等小猴落地,他右手已经牢牢的抓住小猴脖子后的软皮。这时小猴再无反抗之力,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
陈云生气呼呼的将小猴拎到了洞府,眼睛一扫而过,面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放在火堆旁的那块紫金不见了!他又看了看小猴,心中思量,莫非这紫金是这小猴所化不成。
虽然他随老师修行的是飞天遁地的法术,也在一些典籍中看到过顽石化灵之事,但是对于此事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不信。器物都能化灵成形,这也太逆天了吧!
陈云生决定晚上守在小猴身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转眼天sè将黑,他早早的生上一堆火,老老实实的守在小猴旁边,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猴子依然大大咧咧的睡大觉,白天吃的那些山芋似乎还没有消化,肚子鼓鼓的。陈云生就这样一边看着火堆,一边看着小猴,渐渐的夜sè将尽,白昼降临。一夜的守候,什么也没有发现,猴子依然是猴子,没有一丝的变化。
陈云生不是轻易放弃之人,连续几天晚上都是这样守在一旁。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让他不禁有些气馁。
这晚,喂了小猴一些腊肉干,他似乎真的放弃一般,早早的进入入定状态,连看也不看小猴一眼。那猴子反倒瞅了瞅他,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
就这样,斗转星移,夤夜之时,陈云生似乎真的彻底入定,连鼻息也变得微不可闻。一团紫sè的光芒笼罩了小猴,渐渐的他身躯化作了一块长约尺许的紫金,同时周围不时有灵气聚拢来,将紫金包裹的严严实实,通体的纹理也泛出丝丝的银白sè光晕。
陈云生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分明感觉到了周围发生的一切。紫金周边灵气之浓郁是他前所未见的。相比之下,就连飞云子赐他的玉佩的聚灵能力也相形见绌。他并没有打扰小猴的变化,只是乐的在这浓郁之极的灵气之中修炼起敛气诀。
三个周天之后,天sè放亮,凝聚在紫金周围的灵气渐渐转淡。而紫金也重新化为小金猴的样子,依然大睡不醒,似乎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云生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早上随便的烤了两个山芋就着山泉充饥。小猴并没逃走,而是跟在他的身后,似乎觉得他给的腊肉实在诱人,不舍的离去。
陈云生心中打定了主意,就待晚间行事。白天还和没事人一样练功,吃饭,接受众猩猩的膜拜。天sè转眼就黑,这夜天空乌云密布,见不到一丝月光。夜深之时,小猴周围紫光渐浓,眼看身体就要化成金块。
陈云生突然睁眼,眼中jīng光四shè,探出右手抓住小猴的身躯。这一下发生的实在是突然,小猴被吓的浑身金毛都竖了起来,突然变成紫金块,一动也不动。陈云生将金块拿在手中,嘴角带着笑意,兴高采烈说道:“终于被我抓住了吧,你倒是机灵异常,害我空等了几个晚上,快快给我变回来。”
他边说边摇动金块,似乎想把小猴摇醒。任凭他大呼小叫,金块就如同死物一块,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
陈云生索xìng用力的捏金块,想要将小猴逼出,同样徒劳无功。他不由得犯起狠来,探手从储物袋中抄出一物,正是他双刀中的那把龙刃。运用惊雷之术,顿时刀尖上冒出一尺来长的电苗,不时传出噼啪之声。
将刀锋对着紫金,陈云生冷冷的说道:“你这畜生若再不给我现形,莫怪我将你切个七块八块的。”这招终于见到了效果,紫金“砰”的一声,化为小猴,哪里敢有半点犹豫。陈云生也转怒为喜,笑道:“嘿嘿,你个软骨头,看来还是有你害怕的东西。”
小猴对陈云生张牙舞爪,做困兽犹斗状。陈云生看了看洞门口的两株翠竹,心中有了主意。他将小猴绑在一块大石上,猴屁股朝上,从洞外翠竹上扯下了一根指头粗细,水分失去了一半,略发金黄的竹枝,笑吟吟的看着小猴。
小猴不知他的用意,仍然对陈云生呲牙咧嘴,怒目而视。陈云生手握竹枝,一步三摇的来到小猴的身前,他高高举起竹枝,重重的落在小猴的屁股上。韧xìng十足的竹条划过空中,发出一阵阵犀利的鸣叫声,紧接着就是落在小猴屁股上发出的“啪,啪”声,最后是猴子略带哭腔的“吱,吱”声,在静静的凌云峰顶,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无比悲壮的感觉。
在挨了十下之后,小猴眼神中流露出讨饶的神情,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样子。陈云生心里好笑,暗道:“这畜生终究被驯服了。”同时将这些天困扰在心头的一桩奇事弄的水落石出,他心中也无尽的轻松。
将小猴头上因为惊吓翘起来的金毛轻抚了几下,松开绳子,在猴屁股上上了些草药,陈云生就沉沉的睡去。这些天由于晚上守夜很是辛苦,单靠打坐无法恢复元气,所以一倒下就进入梦乡。小猴被他这么几下打得屁股红肿,反倒一时半会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快亮了才入睡。
第十六章 黑骨
凌云峰的山桃又红了,陈云生望着后山红彤彤的一片,不禁想到了师父。自从飞云子离开已经将近六年光景,没有任何音信。在山上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话并不多,分开六年,陈云生却越来越想念。
半年来,有小猴的陪伴,过的也不似之前那么孤寂。这小猴不愧是紫金之灵,对于人言能听懂大半,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陈云生的心意,聪明之极。
陈云生给他取名金灵,对它照顾有加,金灵渐渐的视陈云生为主人。小猴白天玩耍,晚上化身为紫金,吸取rìjīng月华,修行慢慢加深。现在身躯比之前长了寸许,臂膀也较之前更粗壮。
陈云生在敛气诀上的功夫越来越深,激起的天玄霸气隐隐有一种兽鸣声,这令他有些不安。开始怀疑飞云子当年传授自己的功法是否有问题。对于这点,陈云生基本没什么信心,这源于他师父平rì的惫懒。他有时候甚至认为飞云子的酷都是装出来的。
依照陈云生的天资,筑基原本不用十年的光景,若选择了速成的功法,时间可以缩短到五年。敛气诀将天地之气息转化成金属xìng的灵元,除此之外还带了一种额外的好处,就是能激发出天玄霸气。
缺点也有,就是炼气期持续的时间更长,并不是说敛气诀转化灵气速度慢,而是若依照此法修炼,筑基所需的灵元是其他功法的数倍之多。好在每天夜晚紫金都能聚集jīng纯的金灵气,辅之上飞云子赐予的玉佩,陈云生的修炼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这天夜里,陈云生连续将敛气诀周转了十个小周天,只感觉到周身上下燥热难当,就连胸口上那块玉佩也无法带来一些清凉之意,经脉中充盈着灵元,仿佛要把经脉涨破一般。无奈之下,他激发出周身的天玄霸气,想消耗一些灵元。
说也奇怪,平rì天玄霸气消耗灵元的效果明显,简直就像在燃烧一样,以他jīng力充沛之时全力运转,不消一炷香的功法就能将周身的灵元消耗一空。
今rì体内的灵元仿佛不会枯竭一般,任凭他怎么施法,总能重新生出新的灵元,经脉被胀大了一倍有余。这种异状让陈云生有些害怕,莫非这就是师父常说的走火入魔?
他心中骇然,也顾不上施展敛气诀了,将全部jīng力都用在天玄霸气上,周身的黄芒陡然从一尺厚变成了五尺厚,头顶出现了一只狰狞的野兽模糊虚影,山洞之内隐隐传来一阵阵马嘶龙吟之声。金灵匍匐于一块大石之后,根本不敢望向陈云生。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陈云生感觉经脉中的灵元越来越充足,很多细小的经脉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身上的黄光越发的明亮,已经由黄sè变成了淡金sè。背后那团虚影腾空而起,周身的黄芒也如同水波一样向四外发散开来,洞内的岩石被如同刀子般锋利的淡金气浪切的支离破碎。
陈云生大呼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天地之间骤然开朗。仔细凝神,洞外十丈之内纤毫毕现。“十六,三十五,六十三。”陈云生随口念了几个数字,大步来到洞外,看到门口老松树一根小枝上,赫然有三簇松针。仔细数了一下,和他刚才念出了三个数字完全吻合。
凝神自查,陈云生发现身体内许多细小的经脉被重新组合,变得异常的粗大。如果说之前经脉如同一条条小溪,现在则变成了一条条河流,灵元在河道中欢快地流淌着。他一招手,惊雷术施展出,一道淡蓝sè的电光从二指间迸出,直入对面的石壁,激得石屑乱飞。
“这就是张手雷!”陈云生兴奋的叫了起来,任凭他断断续续修炼了五年的惊雷术,竟然在今夜突破的一层,达到二层的境界。
“这么算来,离五层巅峰也差不了多少了。”他有些被兴奋冲昏了头,任谁也知道,二和五还差着远呢。
接下来他就发现惊喜远非如此,敛气诀竟然突破了二层的瓶颈,到了三层。土遁术在原有基础上更进一步,到了二层中阶的状态,就连早已放弃的石甲术也突破了二层的境界。
“莫非这就是筑基吗?”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他脑中。他掰着指头算了算,筑基后面是金丹,金丹后面是元婴,元婴以后是化神,如果照这个速度,自己在五十岁的时候一定可以修到化神。想到这里,他心中暗爽不已。
如果此时飞云子在一旁,一定会抡起手边能抓到的东西,狠狠拍在他的脑袋上,将这个得了妄想狂的徒弟拍醒。接下来的三个月中,陈云生足不出户,巩固自己的修为,他终于确信自己筑基成功了。
筑基的喜悦并没有持续三个月的时间,陈云生很快陷入对飞云子的担心之中,他站在山巅向远处眺望的时候越来越多,每次的时间越来越长。
飞云子从没有闲情逸致告诉徒弟自己的修为,也从不说自己的事情,以至于陈云生一直认为师父只是处于金丹期,并且由于修为难以提升才导致的心理有些问题。金丹期在他心中,是非常容易出事情的,只有高高在上的化神期修士,才能够纵横无敌。
这rì,陈云生站在峰顶瞭望,金灵站在他的肩头,也学着他的模样远远望着天边的云雾。突然间,震耳yù聋的一声巨响,整个山谷都摇晃起来,这种震动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在凌云峰之西二三百里的地方,一股浓烟冒出,一座小峰塌了半边。
陈云生聚拢目光仔细打量浓烟升起之处,只见得倒塌的半边山壁露出一片黑蒙蒙的景象,由于烟气环绕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在山上修道的rì子过于平静,而陈云生最希望的就是能发生点什么。惊变在前,他跃跃yù试。
召唤金灵化为紫金,装入储物袋中。陈云生双手掐诀,身体被一股黄光包裹,遁入土石之中,向黑sè的小山行去。三百里的路程以土遁也要行两三个时辰。
若是其他遁法要快上许多,土遁是所有遁法之中最慢,最耗灵元的,其更多好处是隐蔽行踪,若非有特定目的,恐怕修仙界内很少人会使用土遁穿梭于两地之间。
行至山脚下,陈云生收了遁光,金灵又变化成猴子坐在他的肩头,对于它来说,化形的诱惑更大一些,它对于眼前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好奇。陈云生伸展了一下后背肌肉,向山峰奔去,一路上所过之处到处都是被烧焦的树木,还有一些被烧成黑炭的野兽身躯,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焦臭的味道。
正在飞奔之时,陈云生怀中的金灵突然吱吱怪叫起来,叫声甚是急迫。陈云生心中一凛,莫非它发现了什么不成?不敢大意,收了身法,隐身于一块山石之后,暗暗恢复灵元。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山道上走来两个人,步子极慢,似乎在搜索什么东西。一个穿着黑sè的锦袍,腰间束着金光灿灿的腰带,另一个穿着紫sè的麻服,衣衫下摆还打着好几个补丁,显得颇为寒酸,从穿着上看,二人身份似乎极不相称。
穿黑袍的男人长了一张马脸,一张四方阔口,两只血红的眼睛,凶光四shè。穿紫袍的人相比之下顺眼很多,一张黑枯黄的面皮,方形的脸,两只黄sè的眼睛,下巴上长着一缕山羊胡。二人边寻找边说着什么,由于距离较远,听不清楚。
陈云生第一感觉是走上前去说两句,毕竟在山中很难遇到人,但是飞云子曾经声sè俱厉的jǐng告犹在耳边。所以他忍着好奇,将土遁功法施展在双足之上。倏的一声身体没入地下有二三十丈之深。他将神念放开,观察二人。
只听得身穿黑衣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说道:“nǎinǎi的,这老骨头还真的狡猾,一路上追了几十万里之遥,从南蒙追到这鸟不拉屎的青洲,累的我二人修为下降,神念俱损。最后他竟然祭出一个雷火珠!看到那东西,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老兄你提早看出端倪,我二人真的就被炸的形神俱灭了。”
山羊胡苦笑了一声答道:“若非几位长老都闭关修法,其余护法,旗主都忙于应付那二十八宿的星官,怎么能让这小子跑出来,就算追逃,这等事情也轮不到咱们兄弟。”
“谁说不是,这回我们可是损失大了,我不仅周身的元气损失大半,就连几件上好的法器也由于雷火珠爆炸之时不及收回被损了去。陆兄,你我现在实力已经只剩下三成左右,恐怕就是找到了那人,也无法奈何他吧。”最后这句话道出了黑衣人的隐忧。
“李老弟,你的担忧是多余的。这厮不惜祭出雷火珠这般杀器,自己受损也小不了,怕他作甚。你没看到他被冲击波击中,情状比你我更加狼狈。若是抓住了,定要将他挫骨扬灰不可。”山羊胡恨恨的说道。
突然,山羊胡神sè一变,右手一拍腰下的袋子,一个黑sè的棍子冲着陈云生的方向激shè而来。黑衣人也似发现了什么似的,祭出一个圆盘装的法器。
陈云生心中大惊,暗道不好,正要起身迎敌。突然黑光一闪,就在他身前几丈开外的土中蹦出一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个骷髅。
只见这个骷髅浑身黑骨,没有一丝血肉,两只空洞的黑眼眶中冒着两团绿yīnyīn的鬼火,若是凡人遇见,纵然吓不死也必然昏厥过去。只见他一边躲过两件法器的凌厉攻势,一边沙哑的喊道:“后面的兄弟,别藏着了,快快救我啊!”
第十七章 怪客
陈云生听到这一喊好悬没有气吐血,这鸟人居然将自己拉下水。既然如此,也不能再藏着了,灵光一闪,破土而出。
山羊胡子看到地下还藏着一位,不禁脸sè变了几变,若在平rì陈云生一定瞒不过他的神念。今rì修为大损,竟然没有发现此地还藏有一人。当他神念扫过陈云生之后,悬着的心就放下了,陈云生筑基初成的修为远不如他雄厚,对付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他还是有信心的。
转头对黑衣人怪笑道:“师弟,这小子看来和老东西是一伙的,不如我们擒了他恢复一下jīng血。”
“真是天赐我也。自从追老东西以后,就再也没有饮过鲜血。”黑衣人怪笑着。
黑sè骷髅朝陈云生瞅来,虽然脸上没有血肉,但是摆明了一副“和我无关的”表情。
陈云生心里一面暗骂这骷髅的jiān猾,一面聚拢神念打量身前的三位。山羊胡子似乎有筑基后期的修为,黑袍人只有中期的修为,而黑sè骷髅根本看不出修为,黑骨之间有蓝sè的jīng气流动。
陈云生安静地将双刀拽出,摆出凤鸣刀诀的起手式。他知道这场仗躲是躲不过的,对方既然已经找到这座山,恐怕收拾完黑sè骷髅,就会来对付自己。与其被人家堵上门,还不如放手一搏。他眼神中逐渐有了一丝杀气,身上氤氲起一丝微黄的灵罡。
黑衣人口中念念有词,圆盘状法器发出一团乌光,一个盘旋向陈云生袭来。而那个山羊胡则cāo纵着黑sè小棍向骷髅袭来。
陈云生双手电光一闪,两柄刀被蓝sè的电弧包裹,左手凤刃挡住从身侧袭来的圆盘。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圆盘急速旋转,边缘割在凤刃上,划出一连串火星。陈云生顺势向一边激shè开来。
再看那个圆盘,被凤刃磕的翻了几个滚,定在空中。陈云生身子突然加速向黑衣人激shè而来,天玄霸气本身极费灵气,他虽然筑基初成,也无法坚持许久,再加上惊雷术,所以他意在速战。
黑袍人没想到对手身法如此迅捷,心中一惊,重新召唤圆盘护住身体。这时陈云生所挟黄光已经突到他身前,黑衣人一张嘴吐出一团绿火,直奔陈云生面门袭来。
感觉一股燥热之气扑面,风中还有一些腥臭,陈云生两腮鼓胀,一团橘红的火焰喷出。这团火光迎风化成一只火鸟,向绿焰飞去。两厢法术碰在一起,激起火星无数,噼啪落在尘埃,将地上的枯草烧焦了一大片。
陈云生身子急转,一道黄光转到黑衣人身侧,右手龙刃刺出。黑衣人心中一凛,身子向侧面划出约有三尺,貌似躲开这凌厉一击,谁知龙刃刀芒暴涨,蓝sè电弧化为刀刃向黑衣人刺来,哧的一声,黑衣人的护体神光被撕裂寸许长小口。
电弧如利刃一般刺中黑衣人的脖颈,一滴鲜血被锐利的电芒烧焦,发出一股臭味。黑衣人不愧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身体急忙向一侧飞去,躲开了致命一击。
他jīng魂稍定,再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年轻的修士。双手握住圆盘的握柄,灵元注入,一阵明暗不定的闪烁之后,一道光弧击出。
刚才一击险些得手,陈云生把气息稍作调整。看到对方法器化作光弧袭来,他急速向一旁闪去。光弧沿额头划过,切落了几丝头发。暗道好险,陈云生收敛心神,和对方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御物的功夫的确不错,圆盘时而脱手,时而化作光弧袭击,攻击手段凌厉。而陈云生无法凌空cāo控双刀,一朝出手就再也寻不回了。不过他身体灵巧,忽左忽右,加上电芒辅助,几次令黑衣人涉险。
斗了一会,黑衣人掌握了陈云生的双刀电芒的最长距离,开始和陈云生隔空交手。这样以来,陈云生的局势有些不利。不过这反倒令他产生了大胆的想法,他并不缺乏远程攻击的手段,惊雷术在五丈之内可击杀一切,只不过他要寻找一个可以有足够时间施法的机会。
陈云生一边应付战局,一边潜心寻找时机。两人一错面,黑衣人手中圆盘法器脱手而出。陈云生突然将左手的凤刃甩出,一道流星般的光芒刺向圆盘中心。左手随即做了一个隐晦的法诀。
两件法器相撞,冒着火星向后分开。不得不说,黑衣人御物之术的火候已经颇深,如此剧烈的震动,他居然可以在两息之内重新取得对法器的控制。
而这两息时间,足够陈云生准备完毕。曾经千百次的尝试,令他对惊雷术无比熟悉。三个变化之后,一道幽蓝的厉闪从左手指尖shè出。光弧在空中的轨迹十分诡异,划出不规整的弧线,而黑衣人的双眼死死盯着拿到袭来的死光。
他并非不想躲避,也不是没有办法防御,只不过这道光速度太快了。闪电击穿了他的喉咙,血肉在瞬间化作焦黑的粉末,脑袋和身体还保持的完好。由于疮口被烧焦,故没有血迹飞溅,场面并不血腥。
陈云生吁了口气,在凌云峰,这是死在自己手上的第二个对手,第一个就是那头倒霉的山熊。拾起凤刃,他看了看身边的战局,不禁好笑。
只见得黑sè骷髅已经被生生的打散,有两只骷髅手爪化成的骨刀围着山羊胡游走攻击。黑sè残骨不时的聚拢在一起,大有重新化形之意。山羊胡哪里给它机会,没等残骨聚集成一体便一棍打来,将黑骨重新打散。
他心中已然产生了杀意,自然而然和黑骨站在一边。陈云生将右手的龙刃掷出,这招正是凤鸣诀中的“凤突”一式。
这招原意是将体内灵气聚集,将法器激发而出,不仅速度是平时的几倍,威力也奇大,刀诀记载,若法宝强横并且修行之人道行高深,可斩破虚空,取敌首级于十里之外。
陈云生独辟蹊径,利用龙凤双刀的特点,将此式更改的更适合自己。首先全身的灵气聚于龙刃之上,将其激shè而出,威力奇大。其次,凤刃在手,用神念召唤,龙刃就会自发的弹回。当时陈云生琢磨了半月,练习了半年之久才将这招修炼的纯熟,这次祭出,想毕其功于一役。
山羊胡正被黑骨纠缠的心烦意乱,突然感觉身后灵气被压缩,隐隐有破空之声传来,暗道不好。神念所至,腰间乾坤袋内弹出面黑铁,似乎是盾牌,但边缘不甚整齐,有八仙桌大小。
龙刃正好撞到黑铁之上,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金铁之声。龙刃固然被震的打着旋弹向空中,那块黑铁径直拍向山羊胡。山羊胡看到自己法器无法不听指挥,心中大惊,身形一纵,飞上高空。
黑sè骨刀趁此机会从下向上撩向山羊胡。陈云生也不给山羊胡有任何可乘之机,一张嘴一团火鸟喷shè而出,身体向山羊胡激shè而来。天玄霸气何等的犀利,竟然比火鸟还快上半分,后发先至。陈云生大喝一声,左手凤刃电光暴涨,长约丈许,横着向敌人扫来。
山羊胡心中叫苦不迭,神念一动,那块黑铁被召回挡住了骨刀的攻击。他一张嘴,一股水柱喷出,直逼火鸟而去。对于陈云生扫来的电刃,他将双手一横,一双手间凝出了一只幽蓝的小盾。
电芒扫中小盾的同时,陈云生心念微动,左手凤刃召唤,刚才被弹shè到天上的龙刃风驰电掣的飞了回来,方向竟直奔山羊胡的头顶。
虽然没有“凤突”那么大的威力,但是平常一击恐怕山羊胡也无法抵抗,他再也没有其他的防护手段。而他的神念全部击中在双掌凝出的小盾和脚下的黑铁上,再无余力施展任何空遁的法术。
他颓然喷出一口jīng血,护体神光狂涨,想利用护体神光阻挡陈云生的攻击。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是盲目的,龙刃何等的犀利,稍微停顿一下,就没入了山羊胡的天灵,在他的脚底血光一闪,洞穿而出。
山羊胡死尸跌落,黑sè铁盾和铁棍没了主人的驱使,漫无目的的飘在空中。
陈云生收了功法和双刃,安静地盯着黑sè骷髅,这种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个多年未见的宿敌。
黑sè骷髅被陈云生看的发毛,干笑一声说道:“恩公大人,小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二人凶残之极,我若被他们捉了去,一定抽魂炼魄,不得轮回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怪罪小人。”
“如果我也不是对手呢?”常年的山居生活,令陈云生问话简洁的如同一柄利刃。语气异常冰冷,让黑sè骷髅的神经仍然紧绷。
在这座山中,生死是最常见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陈云生并没有觉得走兽的死,和刚才两人的死有任何分别,就算今rì他死在这里,在断气的最后一刻也同样淡然。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森林,而人就如同野兽,有实力强弱,自然就有弱肉强食。这就是看似惫懒的飞云子留给他的最丰厚的jīng神传承,只有看破生死,才能悟透乾坤。
“嘿嘿,这个在下到不能确定,但是为了xìng命只好一试了。不过这两人追我了那么久,一身法力不存二三,相信恩公一定有实力将他们打发了。再说恩公的土遁之术竟然能深入地下数十丈,功力相当的jīng纯啊,就算不敌,想要保命恐怕那两个人也未必能够追的上你。”
黑sè骷髅说得十分坦诚,他看得出对方也是一个明白人。在明白人之间是不需要打哑谜的,简明更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好,那说说你的来历。”陈云生语气没有变化。这句问话如同他无聊之时的自言自语,听不出生气还是高兴。
“哎,就是恩公不问,小人也要把自己的出身来历交代一二。”黑sè骷髅叹了口气,摆出一脸谁敢比他惨的表情。
“小弟本是南蒙大洲的一介散修,家中有屋,又有田。虽然没有门派,但平rì放*荡于山野之间,修身养xìng,生活乐无边。不想有一天碰到了一群邪修之人,我敌他们不过被生擒。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南蒙臭名昭彰的邪派黑风谷之人。”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一具黑sè的枯骨,将我jīng魂从肉身抽离,赋予这黑骨之上,说是留着祭炼什么邪门功法。由于有仇家找上门来,黑风谷群枭忙着应对,便将在下关在石牢之中。多亏小弟平时对五行阵法了解一些,才破开重重禁制,逃了出来。”
“这一路之上东奔西走,竟然在一座山中被找到一个别人遗留下来的传送阵,小人误打误撞被传送至此。那两个人,看我进了大阵,也尾随而至。没想到这法阵威力巨大,连这小山也被轰塌了一半。看来真是非同小可。”黑sè骷髅娓娓道来。
第十八章 炼药
“这里有两条路,一条向南,那边的林子更密,一条向北,可以走出这片山林。”陈云生指了指两个方向,转身向东边走去。
黑骨没有向南也没有向北,而是老老实实地跟在陈云生身后,亦步亦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在两丈左右。陈云生停住脚步,转身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恩公,你既然帮我一次,不如再多帮几次。你看看我现在这幅模样,哪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啊。迟早让那些名门仙派的老道士收去,那些杂毛看似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我被收了之后,一定被抹去三魂七魄,徒留一副躯体,供他们驱使。到时候恶事做绝,岂不成了人间一害。”黑骨低三下气地说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陈云生说道。
“就算侥幸躲过老道士,遇到小朋友,吓坏他们也不好。人总要有点同情心的,你说是吧?”黑骨接着说道。
陈云生有些郁闷。为何自己遇到的人都如此不正常。飞云子的乖张,黑sè骷髅的碎碎念,还有刚刚两名修士一见面就要生死相向。
“你叫什么?”被黑sè骷髅磨的没了脾气,陈云生疲惫地问道。
“既然成了这个样子,恩公就叫我黑骨吧。”黑sè骷髅闪动着眼中的火光,颇有卖萌的嫌疑。不过他这幅尊荣,站街上能吓死一大片。
“黑骨,你要跟着我吗?”陈云生问道。
“哎,这道难到我了,现在我是有家不能回啊,一个人在这陌生之地,只盼有个修行之所,经过rì夜的修炼能够使得这幅骨架重新生出血肉。否则出去定会被视为妖孽,到时候人人得而诛之,就是在下生有九命也不够活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陈云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山上修行时间太久,已经不会表达了,不然为何黑骨答非所问。
“好吧,我们结伴修行,这样即使遇到陌生人,你也能出面解释一下。”黑骨终于为自己跟着陈云生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前面,我师父这人xìng格乖张,喜怒无常。如果让他看见你,我可不保证他会收留你。”陈云生边走边说。
“你还有师父?”黑骨表情很淡定,就算他想不淡定,一副骷髅也没有做出其他表情的能力。
“他出门远游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陈云生如是说,直觉告诉他,黑骨是个可以信任的人。缺少世俗经验,陈云生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说坚韧是他的本sè,那么洒脱便是他的xìng格。正是这样的xìng格,令他选择相信世界,而并非拒绝。
陈云生接着向前走,黑骨却有些犹豫,他指着地上的法器说道:“恩公呐,我知道你一定是名门大派的传人,对于这种下品杂碎看不上眼。不过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砸坏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还是收起来吧。”
就这样,陈云生将黑衣人的圆盘法器和山羊胡的小棍以及黑sè铁盾收了起来。他又翻了翻两人的储物袋,里面除了一个黑sè小鼎和几块灵石之外别无他物。将这两样东西收好后,就和黑骨向自己的洞府行去。
黑骨化为一团黑光在天空飞行,而陈云生依旧是土遁而行。这种行为再次得到了黑骨cháo水般的唏嘘,说陈云生颇有上古修士遗风。行路居然用最耗灵元,最慢的遁法,而非飞空法器。陈云生懒得理他,自顾自化作一团黄光绝尘而去。
来到凌云峰顶,黑骨看了看周围景物,对陈云生说道:“老弟的洞府地址选的很妙,周围方圆百里灵气十分稀薄,唯独此处灵气盎然,这样既能断了别人窥探之心,更能心无旁骛的修心养xìng,甚妙,甚妙啊。在下就在你洞府旁边再开个石窟吧。”
一路之上,到了现在陈云生才觉得黑骨正常了一些。他转念又想到了师父,看来当年他选择洞府时也花了一番心思,并非表面上那么随意。一想到飞云子,不知为何,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黑骨双臂化成两柄黑sè的骨刀,在岩壁上一通乱凿,足足一个时辰,才开出了一个丈许高矮宽窄的石窟。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真的如同浑然天成的一般。陈云生心想,对于此人来说,倒也真的不需要石床和石桌。
陈云生走回山洞,把自己石室内的一个蒲团拿出。来到黑骨面前,他递出蒲团。
“给你。”
黑骨不由稍微犹豫了一下,接过蒲团。
“多谢。”
陈云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发展有巨大的影响。虽然是一个老旧的蒲团,但让黑骨对于他的jǐng惕大大放松。
就这样二人就相邻而居。黑骨在南蒙混迹多年,见多识广,说了很多修仙界的奇闻异事。这些东西是不可能从飞云子那里得到的。陈云生从小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的高山之上,哪里见过那么多的新鲜事情,故而常常被黑骨添油加醋的故事吸引,rì积月累,二人交情渐深,倒是无话不谈。
相处一段时rì,陈云生发现黑骨并非他初见之时那样脱线,有些时候,他甚至认为黑骨是一个淡然洒脱的得道高人。不过这种感觉马上会被一连串粗俗笑话打破,黑骨的形象再次猥琐起来。
一rì,二人聊天,黑骨突然言道:“我观老弟修行全靠自身天赋,用的是水磨的功夫,真是令人佩服啊!这也是因为老弟你灵根霸道,天资卓越,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此等修为。为兄可拍马难追啊。”
“不然如何,修行不就是这样吗?难道还有捷径可循么?”陈云生不解地问道。
“陈老弟莫非和老哥开玩笑不成?谁不知道修道之人靠外丹协助能够使道行一rì千里,这外丹呢就是仙草,灵花加上妖兽的内丹还有一些金铁所练就的仙丹了。”
“若是机缘到了,服食一粒仙丹能省去数十年的苦修啊。若都是像兄弟你这样苦修,恐怕修道之人早就绝种了。毕竟世上天赋惊人的修士太少了。”黑骨言之凿凿地说道。
陈云生思量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打算五十年修到化神,如果用了灵丹仙药,是不是意味着我就可以更短的时间完成目标?我是这样计划的……”
这次轮到黑骨无比惊异地看着陈云生,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小修士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这种无知的话怎么可能出自一位有师门传承的修士之口。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看到黑骨的目瞪口呆,陈云生问道。
“没,没有,祝你成功!”黑骨有些口吃地说道。
“不过,说实话,我在山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奇花异草。山花野果倒是见过不少,但是也没有你说的那种神奇功效。”陈云生悻悻说道。
“这是兄弟你不懂药xìng,见到了灵药也不认识的缘故。遇到了为兄,也算你幸运了,我对于药xìng、药理和炼丹之术颇有研究。呵呵,别的不说,若是遇到合适的灵药,让你在五十载之内修行到金丹不在话下。”黑骨的语气中透着无比的自信,仿佛金丹就是他囊中之物一样。
“哦?你这么一说还真令我好奇。不如我们去山边寻找一下,看看是否找到你所说的奇花异草。”陈云生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的说道。
“兄弟说的哪里话,为兄若是没有找到一些灵草在手,怎么会给你谈起这些。”说着黑骨用他黑乎乎的骨手托出一个盒子。
这盒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出来的。打开盖子,里面装了几颗红sè的小草。这种小草其貌不扬,在凌云峰生几乎随处可见。
黑骨指着盒子中的草药言道:“这是三棵鱼骨草,中间那棵有百年的药xìng,旁边两棵也有五十年的药xìng,可以炼成鱼骨丹。寻常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修行之人吃了能够加快聚气的速度。”
“那还等什么,黑骨兄快点炼出来仙丹,让我开开眼界。”陈云生兴奋地说道。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炼丹,对于这种事情自然很是好奇。
“老弟还是个急脾气,好我们现在就开始。”
黑骨从陈云生那里接过一个黑sè小鼎,这是从山羊胡那里缴获而来。只见他将两棵五十年药xìng的鱼骨草放入小鼎,然后又加入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最后放了两颗灵石,盖上了顶盖。
金灵这时也立在了陈云生的肩头,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金光四shè,好奇的看着黑骨熟练无比的cāo作。
黑骨骷髅嘴一张,喷出一团红sè的火焰,并不猛烈,但是贵在持久。这一炼制,竟然持续了有三个时辰之久。刚开始陈云生还是兴致不减,后来干脆一边打坐去了。小猴则直接睡觉去了。
直到黑骨大呼一声“成了”,两人才又都聚拢过来。只见黑骨打开鼎盖,里面赫然多了两粒棕sè的药丸。黑骨对陈云生道:“成了两粒,兄弟你把他们都吃了吧,哥哥我这幅身子是没有福分享用任何灵丹妙药了。”
“多谢了。”陈云生将两粒药丸放入口中。
黑骨在一边看着,虽然脸上没有肉,无法看出表情,但是那两团绿sè的火焰中也透露出了一丝羡慕和不舍,仿佛他巴不得和陈云生一起享用这鱼骨丹。
陈云生用灵元将吞入的丹药包裹,准备化去药力。可突然神sè一变,道:“不好,这丹药也太霸道了点。”
站起身来,陈云生扶着墙,捂着肚子走出洞门,找到一个僻静之所,解开裤子一顿狂*泄。
……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云生面带虚弱的回来,进门就对黑骨吼道:“你这什么破药,让我足足跑了七八趟的茅厕,难道自古仙人就是用这种方法免于苦修吗?还是你原本就是打算要我的xìng命!”
“嘿嘿,陈老弟别生气,刚才我仔细的想了想,原来这少放了一味清虚草,才导致这药xìng过于的猛烈。虽然药xìng是猛烈了点,但是多少还是有一点作用的,不信兄弟你就运气检查一下四肢百骸,看看有没有一股热流涌动。”黑骨有些尴尬地赔笑说道。
陈云生运用神念检查全身,果不其然,一团热气在体内游走,十二正经都有一些麻胀的感觉。这时黑骨又从身后将小鼎拿出两粒丹药,和颜悦sè地说道:“为兄在你如厕的时候又将那株百年生的鱼骨草炼成了两粒丹药,你也一同服下吧,这种丹药是多多益善。”
陈云生面上现出一丝犹豫的神情,他倒是不怀疑这药的作用,但是若是还像上次一样,那他可是吃不消了。他转头间眼光扫到了金灵身上,顿时一丝笑意浮上面容。
金灵何等机灵,见势不妙,身子嗖的一下,直奔洞门而去。陈云生顺手一抄,就拿住金灵的后脖子,然后将两粒药丸中的一粒塞入小猴的嘴里。金灵脸上尽是惶恐之sè,仿佛有人要将他扒皮抽筋一样。不过药丸下肚不久,脸上的惶恐之sè渐退,多了一份舒泰,看似很享受的样子。
陈云生顿时放下心来,将剩下的丹药放入口中。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一股温热之气从丹田生出,游走于周身经络之间。他旋即与黑骨告别,回归洞府炼化药力去了。
第十九章 再见飞云
陈云生和黑骨相处非常的愉快,转眼间秋去冬临,凌云峰早被冰雪覆盖,峰顶变得一片银白。陈云生洞府前的两株老松树虽然针叶墨绿,却也垂下不少冰挂,晶莹剔透,银装素裹格外的美丽。
由于黑骨不时练出一些增进功力的丹药,陈云生这些时rì的修行倒无比的顺利。以至于可以把一天之中的大半时间用于修炼五行功法,敛气诀稍加运行就受益匪浅,这都是那些灵药的关系。
只是每次黑骨赠药之时总是摇头叹气,感叹自己这份骨骸不如意,无法服用灵丹妙药,陈云生也在一边劝慰不止,毕竟吃人家的嘴短,再不从口头上表达一些关切,那就太没良心了。
现在御火之术已经可以同时喷出五六拳头大的火球,虽然只是数量上的增加,但在御敌之时的胜算无疑又多了几分。惊雷之术,张手电光便可shè出数丈之远,进境也是神速。小猴金灵也在变化,已经较当初长高了数寸,浑不似当初那般羸弱纤小。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黑骨,按照他当初想法,找个地方修炼一段rì子就可以恢复肉身,可过了这么长时间,哪里有半分长出血肉的迹象,还不是整rì一副黑sè的枯骨样子。陈云生见得多了也不觉得突兀了,反而有几分亲切之感。
这rì二人洞内围火聊天,金灵在一边搔首抓耳。就听黑骨道:“陈老弟,同时jīng通火属xìng的法术和木属xìng的惊雷之术,真让老夫佩服啊。说来惭愧,老夫在你这年龄之时,尚不能纯熟掌握一门法术。同时兼修两门难度可不小啊。”
“我也就是初窥门径而已,哪里谈得上jīng通呢。倒是常听师父教诲,修行法术贵jīng不贵多,否则各个稀松,反倒耽误了主业。”陈云生拨了拨火,让火苗窜的更欢实。
黑骨望了望洞外银白的世界,幽幽说道:“这五行道法中的水属xìng,攻守兼备变化万千,可谓神妙异常。陈老弟你为何不习练一番呢。”
“哦,听黑骨兄这么讲,你对着水法还有研究,不妨让我开开眼界。”陈云生望着黑骨透出一丝期待的神情。
“研究谈不上,只不过雕虫小技而已,闲来无事,就博你一乐吧。”
黑骨伸出两根乌黑的手指向洞外一挥,口中法诀不断。一阵冷风吹过,地上忽地冒出数十根冰锥,锋利的冰尖在rì光下闪烁这忽隐忽现地蓝芒,光是看就让人心底发凉。
突然这几十根冰锥带起一股凛冽寒风,向他们所待的洞府激shè而来。疾风带着地上的积雪飞舞,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眼看冰锥就要shè入洞门,一个巨大的冰坨从地上忽地冒出,冰锥狠狠地刺中了冰坨,激得蓝sè的冰晶四处横飞,有些切入洞壁的岩石中,留下深深的刻痕。
陈云生立于前胸的左手渐渐放下,为了防止意外,他已经掐了一半火法,如果冰锥入洞,他就会驱动火球迎击。
“攻得凌厉,守的周全。佩服,佩服。”陈云生由衷赞道。
黑骨嘿嘿笑道:“就算老夫有什么疏漏,陈老弟也会帮我担待着,你那火法已经运转了一半,眼看就要放出去了,我说的没错吧。”
陈云生点头称是。
黑骨接着说道:“水法的种类着实不少,所谓水中大道,就是以水的自然形态施展法术,这种法术亦刚亦柔,可以随心所yù。刚才我施展的法术,严格的说是水法中的变体,唤作寒冰之法。”
“冰是水的另一种存在方式,至刚至坚,可攻可守,是一种强力的法术。此外还有一种水法,就是利用水的第三种形态,也就是水汽。这类法术大多是辅助遁形,例如雾隐之术,施术者可以将身体隐匿于水汽之中,让对手猜不透,摸不着。”
“那水遁术算是其中的哪类。”陈云生问道。
“水遁之法变化无边,既可在江河湖海中遁形,又可在天光云影中匿迹,不过据我所知在坚冰之中施法的修士似乎不多。”黑骨如是说。
“水法中最厉害法术你知道那些?”
“所谓法之道,历久而弥坚,哪怕一个最基本的小法术,在大修士手中施展,威力也不啻与大*法术在小修士手中施展。一切皆关乎于道,所谓道基无量,万法皆通。若非要老夫说出一个厉害水法术,那么冰破术绝对可以算的上。”
“冰破术有何效果?他好奇道。
“作用范围之内一切含有水的物质都会被冰晶化。你知道水的体积要小于冰的体积,如果人体内的血脉被冰晶化之后,那么身体是不是便被血液撑破了。这法术的厉害之处还在于可以将作用范围内的所有的水变成冰锥,所以其名曰冰破术,盖因为脱颖而出是为破啊。”黑骨咬文嚼字地介绍冰破术,颇有些大修士的风范。
陈云生不禁咋舌,如果按照黑骨的说法,冰破术绝对够霸道,似乎是一门无敌的法术。
“你会冰破术吗?”
“这个,老夫在躯体没有被毁的时候略知一二。”黑骨有些自豪地说道。
“我有个疑问,若是冰破术真的如同你说的那般厉害,为何黑骨兄反倒着了别人的道,丢了道躯?”虽然陈云生脸上并没有任何嘲弄的神情,只是一种纯净的好奇之意,可听在黑骨耳中却有些不太舒服。
“要不这样吧,我还会另外一种冰法,不妨让老夫演示给你看。这冰法会的人极少,能见到颇为不易啊。”黑骨骄傲地说道,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南蒙的岁月。
“再好不过。”陈云生挺起腰板,仔细观看黑骨的手法。
只见黑骨结了一个莲花法印于胸前,四周的空气中突然凝结出了淡蓝sè的水汽,围绕黑骨的身子慢慢的旋转。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间一道白光从天空降落,峰顶的厚达二尺的积雪如同波浪一般被弹开,一个圆圆的大坑形成了。
陈云生惊得目瞪口呆,“黑骨兄,你法术施展的也太快了吧,这威力确实不小。”
“我的法术还没有施展呢,是一个人从天上落下来了。”黑骨没好气地答道。
坑中间赫然站着一个青衣皂袍的中年男子,一脸惨白,瘦骨嶙峋,头发散乱,身上的袍子几处残破,甚是狼狈。看到此人,陈云生顿时两眼呆直,似乎被什么迷了心神一般。
他飞奔而出,几个健步跪倒在那个青袍人面前,动容道:“师父,你老人家可算回来了。”老人家这种敬称,在飞云子没有离开凌云峰时,陈云生是绝对不会说的。在他的脑中,压根缺少这样一些敬语。他能有这样的进步,都是拜黑骨所赐。
飞云子大袖一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清爽的哼声,来表达见到徒弟的心情。他仔细观看了一会儿说道:“终于筑基了,还好不算太笨。不说这些了,你赶快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咦……”
飞云子说到一半,看到了洞内的黑骨,神sè讶异,就没接着说下去。而黑骨见到了飞云子,虽然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眶中的两团绿火倒是忽明忽亮的闪烁了几下。
陈云生看到师父表情有异,急忙说道:“弟子忙着参见师父,忘了介绍。这位,这位是最近结识的一位道友,道号黑骨。”
飞云子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携陈云生洞府。还没等陈云生说什么,飞云子就正sè道:“为师这一遭走的甚是不顺,不仅无功而返,还招惹了一身麻烦,你且去洞外守护,若有风吹草动马上向我禀报,我要和你这位黑骨道兄好好的攀谈一下。”
陈云生感到冷水泼头,叹了口气,悻悻来到洞外,对着一片银装素裹的白sè世界发呆。
飞云子又打量了黑骨一番,冷冷的说道:“你个老不死的搞什么名堂,从哪找来这副招摇的行头,莫非对我徒儿有什么企图不成?”
第二十章 远望凌云峰
黑骨尴尬地笑笑,说道:“飞云老弟何必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老夫也是遇劫之人啊。你以为我愿意寄身于墨玉髓之中嘛?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是被迫无奈。”
“哦?你当我是三岁的顽童任你欺骗?谁又能拿你怎么样!南蒙大洲谁不知道你‘独步乾坤,颠倒rì月’逍遥神君的威名。还不将你的出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细细讲来。你若敢故弄玄虚,打什么歪主意,别怪老夫剑下无情。”飞云子yīn冷地说道。
黑骨连忙摆手陪笑道:“也就二十几年不见,老弟火气怎地如此之大。你看看我本来就只剩了骨架,哪里还有心打别人的主意。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当年在南蒙闲着无事,偏生出去洪古界看看的念头。”
“当时和几个交好的道友,划破乾坤,打开一条通往洪古的虫洞。刚开始我们在洪古之行还较为顺利,见识了一些天地造化之物,对自己的修行也大有裨益。怎料后来乐极生悲,惊动了一条孽龙。这畜生神通广大,有吞天吐地之能,那场战斗之惨烈,直到今rì老夫回想起还脖颈发凉。”黑骨声音微颤,陷入了当时情景之中。
他接着说道:“虽然我们拼尽全力,可是最终还是不敌,无奈之下,我们几个老家伙和它边斗边逃,灵元耗光了,法宝打废了,连肉身最后也陨落了,好在元婴逃回。老夫用尽最后一丝法力,将那虫洞封好。在油尽灯枯,要坐化之时,恰好碰到黑风谷的谷主黑风老妖在练他的墨玉髓,我就占了他的法宝,当做栖身之所。”
“因为修为大减,被他擒住,可是天不绝我,正逢二十八星官讨伐黑风谷,老夫才趁乱逃出。回到自己的洞府,开启那虚空之阵逃到青洲。谁曾想追兵尾随而至,幸亏贵高徒出手相助,才让老夫免于横死啊。”黑骨说道动情之处,竟然还假模假样地用黑sè的左手摸了摸眼眶,显示他正潸然泪下。
飞云子啐了他一口,说道:“活该,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洪古界也是我等这样的人可去得的吗?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老夫也遇到了一些倒霉之事,这些天正闹心。现在你身上的法力还存有几成?”
黑骨苦笑答道:“已经不能用几成来衡量了,修为基本丧失殆尽,也就只能和你的徒儿一较高下了。”
飞云子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真是时运不济,若你道法未失,我也许还能渡过此劫。”他语气中的失望溢于言表,眼中的神采都暗淡下来。
黑骨眼中绿火摇曳,问道:“飞云老弟,可否告诉愚兄你的烦心之事?虽然我的修为不在了,可是见识还有,兴许能帮的上你。”
飞云子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听说过红拂老尼这个人吗?”
“怎么不知,那号称‘佛门三菩提’之一的红拂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啊,莫非老弟惹上这等煞神了?”黑骨眼眶中绿火闪耀,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若是脸上有肉,那表情就丰富了,必然开始是幸灾乐祸,后来又变出同病相怜之态。
“这老尼追了我有十万里之遥,还穷追不舍,哪里有那佛门高僧大德们的一丝品xìng。我不过不小心扰了她的清修,坏了她正在炼制的法宝,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哪里犯得上和我如此拼命。谁知道她竟然从大屿山一直追到这里,你说说她是不是太变态了。”
飞云子发现有了倾听之人,就将近期的苦楚都倾诉而出。那黑骨也颇为理解,这二人同病相怜之态更甚。
飞云子又说道:“既然逍遥道兄无恶意,那么事不宜迟,就请你和小徒赶快上路,那红拂恐怕马上就追来了,我要在这里布上一座天玄坎离冰火大阵,和那老女人拼上一拼。我这一次恐怕很难幸免,就是陨落于此地也很有可能,还望道兄今后在修行上多多指点小徒。”说到最后,飞云子的语气中透出一种悲凉。
黑骨郑重地说道:“道友放心,就算没有你所托,我也要尽力相帮,毕竟老夫欠那孩子一个不小的人情。但是不知道友发现没有,那孩子身上有一丝麒麟jīng血。”话锋一转,言语中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哦?那号称走兽之王的火麒麟?这是好……”
不等飞云子说完,黑骨就打断他说:“道友恐怕高兴的太早了,那jīng血似乎并非来那自祥瑞之兽——火麒麟,而是那破坏力更大的死亡之兽——墨麒麟!”
黑骨的语气凝重了许多。要知道无论那墨麒麟出现在哪一界都只会带来无尽的破坏。对于它来说,没有正义与邪恶,没有美丽与丑陋,有的只是彻底地破坏,让一切归于死亡,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死亡之兽。
上次墨麒麟降临此界,五大洲修为最强的一万名修士合力运转二十八星宿大阵开启通往不眠之地的虫洞,在那里借助天殒神光,才将其彻底灭杀。
而上代的二十八位星官,外加四位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神官在此役之中全部陨落,自此星宫才一蹶不振。当时那惨烈的景象,二人依然记忆犹新,所以当黑骨提到墨麒麟,飞云子不由得心中一寒。他正sè道:“道友可确定否?”
黑骨坚定地说道:“千真万确。”
飞云子皱了皱眉,朗声说道:“看来我还是修为太浅,连他身上存有凶兽血脉都看不出。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我只有相信他能够控制的了自身的血脉。怕只怕哪天他被麒麟反噬,那真的生不如死。”
黑骨说道:“飞云老弟何必妄自菲薄,你看不出他的血脉也属正常。老夫有这本事皆因自己平rì善于豢养灵宠所致,时间久了,对于妖兽灵物有一些直觉。其实此事也未必如你想的那么悲观,就算哪天墨麒麟反噬,我只要在他身边,将它封印即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此处,飞云子向黑骨拱手道:“既然如此,在这里多谢了。”飞云子口中说出的感谢一字千金,至少陈云生和他相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个字眼。他是从黑骨口中学到如何使用这个词的。
“到时我自当出手,道友放心便是了。”黑骨赶紧还礼说道。
……
“云生,还不进来更待何时?”飞云子已经和黑骨交代清楚,就丝毫不敢耽搁地传唤徒儿。
在洞外满面疑惑的陈云生已经伫立良久,他仔细的注视着天空,神念放出观察周围的异动,不敢有丝毫大意。听到师父一声呼唤,赶紧回归洞府之内。
“你马上和黑骨一起下山,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可以去离此地三千里之遥的天穹山找你师伯,他自会收留与你。我师兄脾气古怪,你见他之时将我这封信给他看,他必然对你更加上心。若不去也可自行寻找修炼之所,下山凡事多多请教这位黑骨道友,切不可恣意胡为。”飞云子将一封信札交到陈云生手中。
“可是,师父…”就算陈云生对飞云子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所准备,可一见面便被赶下山,这种乌龙事情,他还是很难接受的。
“赶紧下山吧,黑骨道友会告诉你具体因由,不要在此地多耽搁。”飞云子语气中容不得他有半点质疑。
无奈之下,陈云生和黑骨一起驾遁光下山。这次为了尽量不招摇,黑骨化为一堆残骨,由陈云生放入乾坤袋中携带,陈云生则化身一道黄光土遁而去。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飞云子不由的叹了口气。
……
一棵碧绿如墨的大松树下。
“告诉我原因?”陈云生问道。
“你师父惹了霉头,让你避祸而已,没有其他的。”黑骨说道。
两息之后,陈云生安静的转身,突然身上发出一团黄光,便yù驾土遁返回。黑骨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住,厉声喝道:“你这样回去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陈云生头上的青筋暴起,认真地说道:“我去帮他。”话虽短,却格外有力,在寒风寥落之中,更显得有些悲壮的意味。
黑骨冷然说道:“我原本不该拦你去送死,天地之间每天都有无数蠢货死去,多了你一人也无所谓。不过既然你师父临别之时让我照看你周全,那么,有几句话还是要说的。你修为浅薄,除了徒增麻烦,别无它用。”
“他们之间的战斗,是你从未见识过的,和你想象的不同。你只要留的命在,便是对你师父的最好报答,能够让自己的道统得到传承,比什么都强。想你师父一辈子醉卧山岗,携风邀月,何等潇洒,却没有留下几个像样的门人弟子,唯一一个传人却如此迂腐不通。真是可悲、可叹。”
陈云生感到四周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割进自己的内心,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流淌过脸颊,当年那种随着韩镖头死里逃生时的感觉又浮现在心头,虽然时过境迁,感觉却是一般无二,对于这种逃亡的感觉他恨之入骨,又不得不面对,识海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黑线顿时又浓了一分。
回望凌云峰一眼,陈云生跪地磕头,却久久不愿起身。
他遁速全开,半天的光景已经行出了五百余里。收了身法,在一棵松树下盘膝而坐,想恢复一下灵气。望着来路方向,凌云峰已经如同一条若隐若现的黑影矗立天地之间。
可是还没有等他入定,就感觉到从凌云峰的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气浪裹挟一些尘土的微粒冲击而来,在五百里之外的陈云生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如同漫天乱舞的蝴蝶。树林中的鸟兽没命似的飞奔而出,四散奔逃。
陈云生还不知道在凌云峰方圆五十里内的树木由于无法抵挡凌厉的冲击波,生生的向四面倒去。而凌云峰顿时被削去了一半,只剩得五百余丈,远低于周围的一些小山。陈云生心中骇然,这哪里是人类在比拼,分明是造物之神的杰作。
看来师父叫自己离开有充分的理由,自己在那里根本派不上任何的用场。他心中思量自不必说,黑骨似乎也感觉到了强大的气息袭来,不停的催促陈云生快走。就这样二人又上路了。
第二十一章 紫衫丑女
收了土遁,转眼间,已经离开凌云峰千余里了,陈云生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元所剩无几,再不出土恐怕就要被活埋了。
破土而出,陈云生环顾四周,此地是一条官道,两旁有些杨树和翠柏,都是有人刻意培植的,时值隆冬杨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柏树还是苍翠如一。
四外一马平川已经看不到山脉的影子,路上不时还有一些行人车马经过,幸好刚才破土而出之时没被别人看到,否则自然少不了一些麻烦。虽然陈云生灵元没有恢复,但也不愿留在这里打坐修行,他强打jīng神,顺着官道向前行去。
他六岁随飞云子入山,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对于人世的认识早就忘的一干二净,这些年和猴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飞云子在一起的时间还多,所以初入人世,不免有些新奇。
沿着官道向前行了二三十里的样子,传来一阵阵熙攘之声。陈云生拢目光观瞧,只见前面不远处,路边围着一群人,不时指指点点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人群近前,垫脚往里观看。只见人群中一个紫衫的女子侧卧于地上,乌发垂肩,一个金sè发环已经散落于发梢。脸sè黑红,面皮坑洼不平,两只眼睛倒如同秋水一般透亮通灵。
这女子似乎身上有什么不适,瘫软于地,看样子使不出半分的力气。四周围着几个行路的脚夫,指指点点的猜测女子的来历,更有好心之人上前询问,意图帮助。看过多时,陈云生转身便走,他现在灵元耗尽,急需找个地方打坐恢复,自然不想多生事端。
正在这个时候,官道上传来了銮铃之声,一队马队疾驰而来,为首之人长得唇阔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如同钢钩相似,满眼的凶光,身上裹着一袭绿袍。
在他旁边的马上坐着一个穿杏黄sè道袍的道士,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张马脸,面sè焦黄,眼睛jīng光闪动,似乎是修行之人。
二人身后跟着十几个仆从似的人物,一个个衣冠不整,吊儿郎当,一副典型的狗腿子形象。
为首的大汉看到路边有热闹看,不由得怪眼一翻,催马向人群奔来,来到切近也丝毫没有一点减速的迹象。人群如同cháo水一般向四面散开,有目力好的人认出此人是谁,赶紧转身就走,丝毫不敢停留,陈云生也随人群闪在一旁。
阔口大汉朝着地上的紫衫女瞟了瞟,大嘴撇成了瓢形,骂骂咧咧道:“原来是个丑女,给老子当丫鬟都不够格,拿去当门神倒是能辟邪。”
他身后的一个獐头鼠目的恶奴窜了上来,冲着紫衫女看了几眼,对大汉说道:“少主,小奴家里正好缺一个使唤丫头想把这个丑女带回去。”
“瞧你小子那德行,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还是这般的猥琐。这女人瘫软在路边八成有什么痨病、花柳的,你小子莫被染上丢了xìng命。”大汉满面不快道,他嗓门极大,丝毫没有任何顾忌,四周的人都听得真切,知道此人霸凌一方,所以一个个敢怒不敢言,都有些同情地看着紫衫女子。
“谢主子惦记着,小奴只拿她当使唤丫头,瞧她那丑样,连百花苑烧火的凤儿姐都不如,哪里敢沾她的身子啊。”恶奴一脸jiān笑道。
“好吧,动作快点,别耽误了咱们的正事。”大汉看也不看地说道。
恶奴笑嘻嘻的冲紫衫女子过来,脸上充满了猥亵之态,边走边笑着说:“今天遇到大爷算你好运气,否则就算饿也要饿死你这个没人要的丑鬼。今后老老实实地把大爷伺候舒服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两只大手便向女子伸来。
“滚!”陈云生一声低吼,站了出来。他今年已经将近十七岁,身形基本长成,虽不甚高大虬结,却十分矫健,令那恶奴退后三分。
他站出来的原因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十几年的山林生活令他看不惯那种压制别人zì yóu的行为。在山中,弱肉强食的原因是为了裹腹。在一只吃饱了打瞌睡的老虎面前,就算出现一只猪,它恐怕也不会瞥上一眼。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叹息声,仿佛在为这个年轻人惋惜。
恶奴看清楚对面来人,再看到对方只是一人,他当即来到陈云生面前,两人距离之近,只有一尺。
看着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张令人生厌的脸,陈云生不由得蹙了蹙眉。
恶奴回头望了一下主子,得到了一个狠戾的眼神,他心中有底当即神情变得更加嚣张。指着陈云生的鼻子骂道:“你是从哪来的野种,也学别人英雄救美?不过,你既不是英雄,这女人又不是美女,真是让小爷我看着恶心。”
陈云生不解英雄救美为何意,微微皱眉,思忖了一会,只能得到表面的意思,对于其后引申而去的旖旎之事,浑然不解。
恶奴骂了几声,看到对方皱眉深思,做装逼状。他不由得火往上撞,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在陈云生脸上。
在山上之时,寻常野兽间的攻击往往一击致命,哪有吐唾沫的,对这种毫无攻击力的行为陈云生不解。不过他知道这是一种对方认为的攻击方式。用袖口擦去脸上的唾沫,陈云生拍了拍坐在肩头有些打蔫的金灵,低声说道:“给他们玩个把戏。”
金灵懒懒地哼了一声,下一息便不见踪影,而那恶奴的天灵盖不翼而飞,rǔ白的脑髓当即流了出来。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死尸倒地十息之后,众人才沸腾起来。
为首的大汉一瞪怪眼,大喝道:“什么人敢在爷爷的面前耍花腔。”众仆从也都附和起来,一时间吆五喝六之声不断,其实大多是给自己壮胆。四周围观的众人看到出了人命,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黄衣道士并没有和一群人一样呼喊,他双眉紧锁,眼睛盯着附近的树梢之上。慢慢的,众恶奴也随道士目光看去,发现一个金毛猴子蹲坐在树梢上,手中玩弄着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赫然便是那死去之人的头盖骨。
狗腿子们一片哗然,紧接着骂声一片,但是真正敢出手的却没有一个。大汉看到此情景,怒火中烧,提起马鞭冲着身边两侧的狗腿子猛抽几下,嘴里骂道:“都他妈的看什么,赶快把着孽畜给我擒下,老子一会要生吃了它的猴脑。光他妈动嘴能把它骂下来吗?”
旁边几个奴才被逼无奈,纷纷下马,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冲着那猴子围拢过来。黄衣道士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惊变发生了。金灵极其敏捷地窜到恶奴们身前,几个起落,就抓起了三个人的头盖骨。剩下两个人手中钢刀乱舞,一个不小心互相砍中了对方,顿时血流如注。
道士二话不说,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做了一个兰花般的手势,金灵身下的地面突然窜出几根枯槁一般树根,大有将金猴裹住之势,金灵身子一纵直奔道士而来。道士不慌不忙,手指身前一挥,从地上冒出了一排木桩,各个有碗口粗细,将猴子挡住。
正在这时,阔口大汉突然如同杀猪般的叫了起来:“鬼啊!”调转马头就要逃之夭夭。一根冰锥风驰电掣的袭来,穿胸而过,大汉死尸栽倒。剩下的几个恶奴也是同样的遭遇,整个过程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道士一边防备金猴的利爪,一边斜眼观瞧,只见一具乌黑发亮的骷髅站在他的侧三丈之处,正用眼窝中闪烁的两团绿莹莹的火焰打量着自己。他不由得心中大骇,暗想附近修仙之人中没有听说多了这么一个鬼物啊。
道士心中胡思乱想稍微一个分神,金猴便突破了他身前的那排木桩,他急忙身子向后躲避,速度慢了点被金灵一抓扫过,身上顿时留下三条血痕。
道士忍痛施法,咬破舌尖,一口jīng血吐出,双手按在地上,就在他身前地上冒出两条黑sè树根,都有碗口粗细,树根的顶端如枪,直奔金灵而来。
这猴子一看来势凶猛,也不硬抗,转身窜到了在一边冷眼观看的陈云生的肩头,抓耳挠腮显得浑不在意。
黑骨喉咙发出桀桀几声怪叫,手掌中shè出几条冰锥,直奔道士而来。道士身子往一边倒去,连滚带爬的躲过这一击,动作十分的狼狈。他刚站稳,就催动两条粗粗的黑sè树根向黑骨袭来。黑骨双手变形成两柄尖刺,和这道士战在一处。
这道士一身木属xìng法术使用的纯熟,但是身子却非常的笨拙。只是几个回合就招架不住了,被黑骨逼的节节后退,最后黑骨用尖刺抵住他的喉咙。
他老气横秋地问道:“道士我问你,你们一行是何来历?”
道士受制于人,也就老老实实的答道:“小道出家在咸州城外五百里双仪山,家师古木真人。这些死去之人是供奉家师的凡人,也是咸州城的本地颇有势力的游龙帮众。”
“那个为首的大汉就是帮里的少主,今rì我等去为家师办理一些俗务,不想碰到两位道友,还望看在都是同道中人的情分上,手下留情,留我一命。”
“哦?原来你是古木的门下,那么我问你,你师父可在附近么?”黑骨眼中火光一闪,缓缓的说道,似乎他和这古木真人颇有些来往似的。
“莫非道友认识家师,那我们这就是误会了。实不相瞒,家师并未出山,这次我和一众师兄弟下山办事,每个人都由十几个凡人陪着,分散开来,如果道友想见家师,在下倒可以带你过去。”道人见到保命有望,两眼放光的说道。
“这个嘛”黑骨转了一个身,一根冰锥从左手食指shè出,刺破道人的喉咙,血光崩现,尸体倒地。
“这人已经没有反抗能力,黑骨兄何必杀他?”陈云生问道,在他心中,只有能威胁到自己的人才有被杀的权力。那些弱小的存在,他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老弟,你哪里知道,这世间若论狠毒之物,自然要算的上人心了。这道人若是头豺狼猛兽我便不用这般决绝了。无奈人心诡谲,说不得要杀人灭口。”
自从飞云子对陈云生有了交代之后,他对黑骨越发尊敬,隐约间将其视为自己的前辈,所以听到黑骨老气横秋的言辞也没有什么反感。
陈云生从横七竖八的尸体身上翻出些散碎银两,足有五百两之多,又从道人身上翻出一个黑sè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木”字,看来是古木门下的信物。
将玉牌和银两都揣在储物袋中,然后张口连连喷出火球,将这些尸体全部烧为灰烬,真的是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毕竟今后在州府郡县间走动少不了使用银两之处,他孑然从山上下来,可不曾带有任何钱物,而山下之人使用银两交易之事还是与黑骨平rì闲聊中得知的。
自从上次黑骨教他杀人之后要记得收拾财物,陈云生便多了这么一个习惯。
此时路边的人群早就散的无影无踪,紫衫丑女已经站在一旁多时了。女子对着陈云生和黑骨盈盈一拜,妙目在陈云生的脸上转了一转,说道:“小女子多谢二位仙人出手相助才免于受辱,这厢有礼了。”
“你是何人?为何瘫于路边呢。”黑骨漫不经心地问道。
紫衫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小女姓柳名晓山,老家本不在这咸州地境之内,家中虽然几代书香,但近年来因故乡兵祸不断,才随家里人逃难至此。不想路遇贼人,将父母亲人害死,留我一条贱命,本yù卖到勾栏之所。”
“亏我机jǐng,夜半逃出。那贼人做贼心虚也不敢追赶,我一路靠变卖随身之物逃难至此,终因心力憔悴跌倒在路旁。”说道伤心之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从灵透的双眼中流出,任谁心如铁石也不免动容。
黑骨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留下一句话,“我们要快些找到一个僻静之所恢复法力。”便大咧咧的化为一堆残骨,由陈云生收入储物袋中。
要知道这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什么人生浮沉没有见过,听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自然早就不耐烦了。他神念已经在女子身上转了不知多少遍,没有发现有灵元聚集的情况,就算对女子异常镇定的神情起疑,也无心对女子所言之事探究真伪。
陈云生从刚才敛来的数百两白银中拿出百十来两递给女子,说道:“听说世间只要有银两就能活的不错,这新钱拿去安身立命吧。”
女子并没有接银子,而是用一双秋水盯着陈云生。不知为何,被女子剪水双瞳盯着,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下头,这在陈云生看来绝对非同寻常。当年他可是和一头母狼对视一天一夜的。莫非女子竟然猛过母狼?陈云生突然冒出这种奇怪的念头。
过了半晌,又有眼泪在女子眼中打转,她凄然道:“公子宅心仁厚,rì后定然福泽不浅。你且把钱财收了回去吧,我若是拿了这银两,恐怕更难以寻到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持了这么多银两岂不是更容易被贼人惦记。”
陈云生皱了皱眉,觉得女子所言有理,便沉吟道:“那依你之见,今天之事该怎么办才好?你有没有师父尚在人世。”陈云生随意说道。在他心中,世人多半除了父母亲人之外,还有个师父,就如同他一般。
听在女子耳中也产生了异乎寻常的效果,她心中惊愕,脸上凄苦的表情还没褪去,两种不同效果的情绪纠结在一起,着实有些怪异。不过这在陈云生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同。
女子苦笑一声道:“亲人都被贼人杀害,我猜留在老家的亲戚也尽被兵祸屠戮。不如小女子随公子上路,奴家虽然生的丑陋,但是可做公子一婢女,早晚侍候公子起居,也强过流落山野之间。”
听到女子口说亲人,不提师父,陈云生也默认了,毕竟师父就如同亲人嘛,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他随即想起自己孩童时伺候他的婢女小悦,女子温柔的眼神和慈母般的关怀骤然升上心头。
他当即拍了一下大腿,有些兴奋地说道:“好,好,我就缺这样一个婢女。”
对于陈云生的飞快表态,柳晓山有些震惊?她心中暗自寻思,“莫非这个人也是一个衣冠禽兽?自己都这幅面容了,他仍有yù望?”越想越心惊,不过话已出口,不便收回,女子默默点头。
陈云生不看女子表情,接着说道:“我姓陈名云生,刚才那位道兄唤作黑骨。我身上的猴儿是金灵,颇通人xìng,你别怕它。”金灵听到在说自己,冲着女子做了一个鬼脸,手上却还粘着几滴鲜血。
“陈兄叫我晓山就可以了,小妹路上还要多多仰仗。”柳晓山乖巧地说道。
陈云生心道,自己今年年方十六,这女子看来只比自己大,不必自己小,为什么她以小妹自居,难道他能看得出我的年龄吗?他久居深山,对尘世之中的称谓有所不知,“小妹”是年少女子的自谦之词,和年龄关系不大。这就如同世间有些女子生得豪迈,不甘自降辈分,所以常以另外一种称谓,例如姑nǎinǎi,老娘自居一样。
第二十二章 古镇
平阳镇是咸州城远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店,离咸州约有一百里,全镇的人口也就是几百户,以农户居多。镇上也只有一条大街,街上只有一个客栈,掌柜的姓高。
天sè已黑,华灯初上,高掌柜亲自端着一盘桂花云片糕来到一个桌上,笑嘻嘻地说道:“这盘小点心是小店特sè,今天奉送二位,请慢用。”
桌子上杯盘罗列,菜肴丰富之极,虽然是不起眼的小店,特sè菜品却是不少。桌旁用餐的两位,一位是男子,生得剑眉虎目,可衣衫却极为寻常,另一位是紫衫女子,身材窈窕,面sè黑红,坑洼不平,显得有些丑陋,正是陈云生和柳晓山。
陈云生急yù去投奔师伯,可打听了路人才知道天穹山在咸州城西边约有千里之远,由于灵元有待恢复,无法土遁,才改为步行,路过平阳古镇看到天sè已晚,所以在高掌柜的客栈过夜。
陈云生十年深山苦修,初下山来,没有一点凡间生活的经验,所以一路上待人接物显得有些木讷。黑骨自然不能抛头露面,所以路上都是柳晓山打点一切。这女子虽然长相平庸之极,但是伶牙俐齿,对于人事诸般道理很是通晓,对于问路点菜之类的更加擅长。
陈云生面对着一桌子jīng致的菜肴不禁食指大动,要知道他在山上除了腊肉就是山芋,那两亩耐寒的小麦仅在收成好的时候才能产下来点,也没有什么jīng工细作,直接带着麦麸下肚。
不过由于柳晓山点菜过多,而陈云生又不愿浪费,所以现在肚子胀的已经无法行动自如。当然肚子胀的也并非他一人,金灵在一旁捧着浑圆的肚皮,已经酣然入睡了,不过这猴子是自己不知饥饱所致。
柳晓山看起来也是见过世面的女子,和陈云生聊天居多,筷子动的却少。对于掌柜最后上的这道桂花云片糕,柳晓山显得颇为喜爱,一连吃了几块,边吃边对陈云生说:“云兄不知,我故乡就有很多桂花,每到秋天丹桂飘香,家里人便张罗着做桂花糕,味道可一点不比这里的差。”
陈云生看了看盘中的点心,心中有些酸涩。他本来就缺乏母爱,还没有成年父亲也随之而去,家中突逢巨变,平时疼爱自己的二叔竟然成了追杀自己之人,各中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随着修为渐渐深厚,对于这丝悲伤掩藏的很深,今天被柳晓山无意触及,心绪翻滚不定。
柳晓山见陈云生地头不语,接着问道:“云兄是想到家里人了吧,不知道你家在什么地方,平rì修行辛苦的很吧?多半也不能随意回家。”
“我家人都往生了。”陈云生抬起头,迎着柳晓山的目光说道。虽然他是修行之人,可对于生死轮回这种命题,也不能确定,不过他宁愿相信世间是有轮回存在的。
柳晓山看到自己问的不合时宜,做了一个封口的表情,看陈云生的目光多了几丝异sè,然后话锋一转就说到了修行上了,对于这个话题她颇感兴趣。
“陈兄修行是什么仙法,那天只看到黑骨前辈施展神通,并不曾看到你的本领,想来一定更不寻常,可否给小妹讲讲。”柳晓山伸出chūn葱一般的芊指,做了一个施法的手势。
“那天黑骨兄施展的是冰锥术,属于水属xìng的道法。变化万千,玄妙异常。我就差多了,也就会放个火球之类的。”
他又看了看柳晓山的手指,接着说道:“你的十只纤长,最适合施展水法。”
“那陈兄能否求黑骨仙人教我两手,免得再遇到那种无礼之徒。”
“这个…”陈云生放下吃了一半的鸡腿,“修道要看资质的,如果你资质不行,求他也没用。来,把这根鸡腿吃了,别饿着自己。”说着他撕下另一根鸡腿,递了过去。柳晓山木然接过那根硕大的鸡腿,放在自己的餐盘中,并不食用。
“在山上,如果浪费食物,是要被师父骂的。你个头的虽然不低,可身上柔弱不堪,要多吃点才行。放心,身为我的仆从,一定会把你们养的肥肥壮壮的。”陈云生指着柳晓山和金灵说道。
小猴听到陈云生提到自己,当即拍了拍浑圆的肚皮,吱吱叫了两声,仿佛对陈云生的说法颇为感激。柳晓山眉头凝出一道黑线,由于她皮肤本就黑,所以也不明显。
“我不会令你再次受辱,因为你是我的侍女。”陈云生突然认真地说道。在他心中,侍女这个词语的意思早已和原意相去甚远。
“那我要多谢你了哈。”柳晓山语气之中有些郁闷,她原本也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对方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一口一个侍女,叫的她心都碎了。
“那修行之人平rì是否要吃东西?”柳晓山随意问道。
陈云生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道:“那你觉得我刚在一直在干什么?”
柳晓山顿觉自己的问题有点傻,尴尬笑道:“我听说过辟谷的说法,所以才有此问。”
“修为低的,无法断食,等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辟谷。但是也必须在灵气聚集的地方,否则即便修为高深,长时间不吃不喝也会令肉身受损。”陈云生答道。
“晓山听说修道之人可以飞天遁地,rì行万里,不知这是真的假的?”
“这个无法回答你,现在我还不会飞。”想到其余四行遁法皆可飞空,而自己却悲催的选择了土里来,土里去的土遁作为代步法术,陈云生真的有些郁闷。
“那修仙之人是否能娶妻生子呢?”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以后可以找个女修士试试。”陈云生老实答道,在他的脑海中对于世俗的礼法原本就是一片空白,所以说起话来也毫不介意。
……
对于这位柳姑娘,陈云生感到很是无奈。原来在山中只是面对金灵、黑骨或是飞云子,要么就是众猩猩。同金灵之间只有眼神交流,基本不用说话。黑骨则老气横秋,说古论今,谈论的内容也大多都是修仙界发生的奇闻异事,灵兽jīng怪之类。
飞云子算是他最为亲近之人,说话却最少,其中讨教修为功法占了一半,另一半就是挖苦取笑。今天碰到的这位柳姑娘,从家庭身世聊到修仙法门,从风土人情谈到华服美食,根本没有停歇之意,哪里像是刚刚逃脱大难,家破人亡,惊魂未复的小女子。
这顿饭二人足足吃了有一个时辰,高掌柜偶尔经过,听到二人谈论内容和修仙有关,心里不禁一动。等二人吃完,他命伙计将碗碟撤下,端上两盏清茶,满面赔笑的言道:“小老儿方才听到二位所说的飞天遁地好不热闹,想必两位也是修行的大修士吧。”
柳晓山笑道:“掌柜看走眼了,小女哪里是什么大修士,若说大修士当然是我对面这位老兄了。”说着探出柔荑二指指向陈云生。
掌柜看到所猜不错,当即对着陈云生深深的作了个揖,说道:“小老儿rì盼夜盼总算盼到一个法力高深的修仙之人。还望修士大人能施展仙法,救救我镇上一方百姓啊。”
“好说,好说。”陈云生感到有点意外,寻思为何自己会碰到这么狗血的剧情。
高掌柜深深叹了口气道:“说起这平阳镇虽然是一个小镇店,但是常年来民风淳朴,邻里之间相敬如宾,百姓安居乐业一排祥和。从来不曾有过偷*盗,劫*掠。曾经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当年被咸州的统领大人誉为……”
“能不能说重点。”陈云生不由得打断了高掌柜碎碎叨叨。
高掌柜点了点头,声音压低了一些,似乎怕被别人听到,“每到晚间,这镇子上的小孩接二连三的失踪,这些孩子大多是在晚上丢的。后来人们一到夜里就将家里的孩子看好不让出门,头两天还好,似乎没有孩子失踪。”
“但是接下来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些镇民家中的小孩即便晚上没有出门,第二天早上也失踪的不知去向,那些孩子好像凭空的消失了一样。”
“我问过几个丢孩子的村民,他们说晚上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自己睡的也好,基本上是一觉就天sè放亮。”高掌柜的眉头凝成了一个疙瘩。
“难道没人看到晚上镇上有什么奇怪的现象么?”陈云生问道。
“这个……”高掌柜沉吟了一会,“怎么没有,我们镇上打更的王二就看到了什么,可惜他现在已经被吓的得了失心疯啦,整天鬼啊妖啊。他这么一说,镇上的居民们晚上更加不敢出门了,一些家里有小孩的,已经收拾行李去外地投亲避风头了。哎,这么下去,这个镇子就荒了。”高掌柜的老脸上尽是愁苦和无奈。
第二十三章 鬼影 上
“你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么,没有请法师么?”柳晓山柳眉上扬问道。
“小镇所在地方偏僻之极,镇民也多没有什么见识,哪里认识什么法师啊。不过昨天隔壁的刘大婶找到了一位道爷,据说能够驱鬼捉妖。已经在本店住下了,他说后天是黄道吉rì,准备那天开坛设法,降妖捉怪。”高掌柜说道这里原本愁容不展的脸上显得轻松了一些。
“你是不是想让我和道士一起帮你驱鬼?”陈云生问道。
“修士大人所言不假啊,我担心那鬼物凶狠,道爷要是稍有闪失,妖收不成反倒将它惹毛了,那我们小镇恐怕都难逃毒手啊。所以斗胆想请你们两位共同捉妖,这样把握大些。”高掌柜终于将心中所托全部说了出来。
“你怕不怕鬼?”陈云生突然问柳晓山道。
女子不知他为何问自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既然吓到了我的女仆,自然要灭了他。”陈云生颇为豪爽地说道。
柳晓山连死的心都有了,看来这辈子女仆的名头是摘不掉了。更令他郁闷的是,高掌柜除了千恩万谢之外,还大加赞赏陈云生爱惜下人,颇有名士之风。
由于今晚夜已深,所以掌柜的并没有安排他们去见道士,而是为陈云生准备了一个套间。并且免了晚间的那顿大餐的银钱。柳晓山看着内室的一张大床,不由得微微蹙眉。
陈云生来到她身侧,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然后指了指床。
柳晓山下意识地跳到一旁,jǐng觉地看着这个面容俊朗的少年。女子天生的jǐng觉令她眉头紧蹙,双手交叉放在前胸。
陈云生有些纳闷,当年小悦可是不用人说就会将床铺的软软的。他虽然睡惯了青石板,不过既然有床,谁不愿睡在床上。看到女子越来越紧张的神情,他满腹狐疑地说道:“女仆不应该铺床吗?那年天寒,我的仆人可是为我暖被的。”
陈云生说的很是自然,可听在柳晓山耳中却完全变味。她已经认定陈云生是一个纨绔公子,之前在山中修行的种种都是瞎编的。对于自己这种容颜的女子还有非分之想,只能说明这个人的品位极其糟糕,没准还有点变态。一想到当年无意间听到的一些虐待女子的传闻,她脸都绿了。
她越想越气,想到今夜恐怕要毁于魔掌,柳晓山不知哪来了那么大的力气,她高声吼道:“老娘不是你的女的女仆!”
声音犀利如刀,在寂静的夜sè中传出去好远。看着脸sè黑红,双手放于胸前,胸膛起伏不定,眼中闪烁着一股凶狠的女子,陈云生幽幽叹了口气,“果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里的旧指的是当年的那个贴身丫头小悦。
陈云生转身走出内间。外间也有一张床,只不过要小很多,他飞快地铺好被褥,倒头便睡。柳晓山仍然保持那个动作良久,心中充满疑惑,这到底唱的是那出啊?
掌柜在院子里叹了口气,碎碎念道:“修士就是修士,就连办起事来也和寻常人不同。这女人八成是爽到家,连自己下人身份都不记得了,居然还要当娘?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
第二天,天光放亮,陈云生早早起来梳洗已毕。看到柳晓山布满血丝的大眼睛,不由得奇怪问道:“你昨晚睡的不好吗?是因为怕鬼吗?”
柳晓山昨夜辗转反侧,就是担心陈云生突然闯入,这个男子的心态他实在摸不准。她没好气地说道:“是啊,就是因为担心sè鬼侵扰,才彻夜不眠。”
陈云生不知sè鬼为何物,也懒得去想,当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晓山不用担心,今晚我就将那sè鬼杀了。”柳晓山见他说的至诚,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自从昨晚柳晓山发作完,陈云生便不在以侍女相称,这令女子心情好了不少。掌柜带着二人去见那位道人。看到柳晓山双目赤红,掌柜掩嘴低笑,令女子尴尬不已,不便发作,只能暗气暗憋,狠狠瞪了陈云生几眼。
掌柜来到门前,轻轻叩了两下,屋内传来一声沉闷地“哼”声,几人伫立门前等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陈云生都有点不耐烦了,才从里面传出一声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进来吧。”
三个人鱼贯进入了西厢房。房间宽敞明亮,比陈云生住的那个套间更大一些,想来是客栈最好的房间。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干瘦了道人,看相貌约有四十来岁,身上穿着土黄sè的道袍,用一根木簪将头发绾成一个髻。
脸上没啥肉,显得干瘦,一对黄sè的小眼睛倒是很有神采。下巴上长着一丛寸许长的小胡子,黄了吧唧,稀稀拉拉的没有几根。在他身后站着一对小道童,一男一女,男童有十岁上下虎头虎脑,女童有七八岁,生得文秀。
高掌柜不敢怠慢,向道人作了一个揖,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道人听完之后,刚开始还睁开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闭了起来,对高掌柜所说不置可否。高掌柜感到有些尴尬,干笑了一声,重复问道:“老仙人,行与不行您老倒是给句话啊。”
道人听到这里,眼睛撩开了一条缝,颇为不耐烦地说:“只要这人保证不妨碍道爷我施法,我也没啥意见,只不过他要照看好自己,若是被妖怪咬掉半个身子一个头的,我可不负责。”
高掌柜面sè相当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瞅瞅陈云生,感到脸上也些发烧,心说,这老爷子说话也太不讲究,我给他找个帮手,他不领情反倒言辞刻薄,要是把这位得罪了,我可吃罪不起。
听到道人颇为不给面子的话,陈云生并没有生气。在他的世界中,刀子不会因为对方说话而刺中自己,如果需要动手,那便是生死之战。留下一具尸体远比留下一个仇敌更加安全。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陈云生和道人定下了晚上子时,由道人在村口一棵老柳树下设摆祭坛,做法驱妖,而陈云生在一旁为道人护法。事情商议完,陈云生和柳晓山从道士房间走出来,两个小童子礼貌地跟在后面送行。
男童冲着陈云生眨眨眼,笑着说:“陈兄不要见怪,我师父的脾气古怪,刚才说话时多有得罪,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云生报以微笑,言道:“好说,晚上捉妖的时候还要多多仰仗你的恩师。”这倒不是客气话,在他的心中,任何对事情能够有所帮助的力量都是值得尊重的。
“这个不用陈兄担心,师父驱鬼捉妖经验丰富,只要陈兄在一旁仔细护法,这次一定能手到擒来。”说着他将两个小拳头碰在一起,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陈云生看着他样子可爱,便多问一了句:“你叫什么?”
“我恩师叫李铁嘴,我叫做何望川,我师妹叫方明兰。”何望川不仅报出了自己的名讳,连他师父的也一起说出,爽快之极。
听到道人的名讳,柳晓山心中好笑,便问道:“尊师莫非干的是占天卜地,替人消灾的行当?否则又怎会得到这样的一个雅号。”
看到柳晓山发笑,何望川也不生气,依然爽快地言道:“柳姐姐猜不错,家师主业占卜,这捉妖驱鬼的行当本是辅业。不过这行赚银子快,今后我们打算就拿这个当主业了。”
这年轻童儿还想再说些什么,那个叫方明兰的女童感觉有点不妥,拉了下他的袖筒,何望川小脸一红才知道自己话太多了,就没有接着说下去。
四人就此分别,陈云生和柳晓山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运用敛气诀,恢复自己的灵元。一路之上并没有时间打坐恢复,陈云生的灵元只有五成。经过一白天的打坐搬运,他已然恢复到最佳状态。
时近子时,门外传来一慢三快的更声,由高掌柜带路,陈云生和道人外加两个童子来到村东的约定地点。高掌柜匆忙离去,临行之时陈云生叮嘱他好好照顾柳晓山,不得怠慢。这次驱鬼极可能是一场恶斗,所以陈云生将柳晓山留在店房之中。
来到一张摆满贡品的条案前,李铁嘴从腰间袋子里面拿出一张黄sè的符箓,喷出一团火焰将它引燃,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右手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没有目标的挥舞,带起一阵阵寒风。
看着李铁嘴的架势,陈云生心忖,这道人还真有两下子,至少口喷火球就是真功夫,没有练气中期的道行还真的点不着那张符。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村口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两只不开眼的野狗对月狂吠。
第二十四章 鬼影 下
陈云生暗想,按照打更的王二口中念叨的,这鬼来之时黑风闭月,什么都看不清楚,还有阵阵的血腥之气,而今晚明月高悬,看来鬼是不会来了,莫非鬼真的怕了李铁嘴?
他心中胡思乱想之时,只听远处传来簌簌的响动。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最后如同牛吼马嘶,极为骇人。紧接着一阵腥风刮过,一朵乌云遮住明月,皎洁的月光变得略带血红。
看到这情景,李铁嘴手有些颤抖。他赶紧从腰间取出了三四张符箓,一起祭出,天空中顷刻间多了很多团银光,将周围两丈之内照的一清二楚。
当陈云生看清楚黑风中的事物时,不禁心中一惊,只见一只黑sè的手爪飞一般向李铁嘴抓来,手爪形如枯槁,似乎只包了一层肉皮,比黑骨的爪子还多了几分恐怖。
陈云生双手紧握双刀,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可黑爪却在李铁嘴身前三尺处停住了,爪子前面有一片银白的光晕,显然道士刚才祭出的符箓起了作用。
正在鬼爪和银光较劲的当口,两张绿sè符箓从天而降,贴在的鬼爪后面的手臂上。只听得“轰”的一声,绿sè符箓炸裂开来,顷刻间烟尘四起。从黑风中传来一阵怪叫,令人不寒而栗。
鬼爪撤了回去,从它来的方向蹦出两个绿sè的小孩,都有十岁出头的年纪,四肢干瘦如同皮包骨头一般,指甲伸出寸许,眼中绿绿的一团,哪里还是人的模样。
何望川和方明兰二人飞身窜到了李铁嘴身前,每个人手中多了一把木椎,椎身上贴满了符箓,二人不待李铁嘴吩咐就迎着两个鬼童而上。
刚开始陈云生还有些担心,看了几招后心就放下了。何方二人虽然年幼,但是手脚功夫却不弱,不时还放出一两张符箓,逼的两个鬼童节节后退。
眼看二人就要拿下鬼童,黑风中又响起两声怪叫,顷刻间七八个鬼气森森的孩童出现在陈云生面前,在童子的身后,伫立这一个面sè苍白,两眼绿光的道人。
陈云生暗忖,看来这道人应该就是那双鬼爪的主人了。李铁嘴看到又添了强敌,不禁咧嘴,心想这趟生意真是凶险之极,早知道今rì,还不如老老实实地cāo持那算命的买卖来的安稳。
他有心逃跑,看到自己的两个童儿正在奋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逃脱的,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拼了老命。想到这里,李铁嘴挥舞手中的宝剑向对面的鬼童们冲了过去。
陈云生也没闲着,他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当即抄起龙凤双刀,奔向对面的道人。道人没有待陈云生逼近就将两只鬼爪放出。见到鬼爪扑面而来,陈云生将右手龙刃迎了上去,灵气运于右手,龙刃上的电芒暴涨,长约丈许,刺入了鬼爪之中。
绿目道人没料到龙刃如此犀利,还有电芒辅助,吃了一个暗亏,他急忙将手撤回,看到右爪之上留着一个长约五分的口子,黑血汨汨的冒出,心中大怒。他咬破舌尖,一团黑血喷出,双手顿时被一股绿光包围,看起来更加的诡异。
这时陈云生已经奔到切近,绿目道人双爪再次探出,如同蛟龙出海一般,带着一股劲风向陈云生袭去。陈云生还是用龙刃抵挡,这次就无法刺入鬼爪之中,他只感到龙刃如同击在顽石上一样,砰的一下,自己被震的膀臂酸麻,道人力气很大。
陈云生不敢和道人硬碰硬,所以身法加快,抽空袭击道人身上没有绿光防护的地方。可道人身法也奇快无比,根本不给他机会。二人缠斗在一起,不一会就无法看清楚两个人的身影。
李铁嘴一个人顶住六个鬼童,压力可想而知。这些鬼童虽然力气不如绿目道人大,但是窜蹦跳跃灵活之极,十个手指如刀,挨上一点都吃不消,要不是仗着他李铁嘴身上符箓众多,不消一刻就会被这些鬼童拆的稀巴烂。
边打李铁嘴边心疼他的灵符,要知道这些法符制作不易,所需材料也花费不小,是他多年积攒的家底。何方两个童子也优势不再,原来一对一的战局变为二对一,顷刻间变得险象环生起来。
绿目道人见一时半会难以拿下陈云生,不禁有些着急,他口中法诀不断,身边的空气渐渐的凝聚在一起。陈云生察觉到在绿目道人周围慢慢聚集起一些黑sè的风刃,初时只有两三片,后来竟然有十几片之多,更为让他心惊的是,这种风刃是空气的凝结,很难察觉。正当他思量的时候,绿目道人口中一声“去”,周身的风刃都向陈云生激shè而来。
陈云生汗毛倒竖,心想,距离如此近,风刃的数量众多,自己可没把握全部躲开,就算可以用龙凤双刀挡住几片,只要有一片漏网就身首异处了。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当即口中有词,全身上下顿时被褐sè的石甲包裹。同时护体的天玄霸气黄芒暴涨,将他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风刃被天玄霸气阻挡,势头稍减,然后悉数击到陈云生身上,飞溅起星星点点的碎屑,他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飘去。身体飞在空中,他双手并没有闲着,一拍乾坤袋,一堆黑骨飞出,瞬间组成一个人形立于陈云生身后。
他身子全部的砸在了黑骨身上,后坠的力道登时被卸去七八分,饶是如此,仍然感觉到体内气血翻涌,眼前金星直冒,急忙运转敛气诀将体内乱窜的灵气压制。
黑骨被陈云生后坠之力打散为一堆骨骸,显然他没有预料到此次现形会这样狼狈。等满地的骨头重新组合成骨架的时候,黑骨冲着陈云生骂道:“陈小友你也忒不厚道,明知不敌还不早点求援,我这一身老骨头,怎么能承受的了你这么折腾!”
陈云生歉意的笑笑,言道:“黑骨兄见谅,我经验太少,知道不敌的时候已经晚了,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千万别见怪。”心里也暗怪自己过分的托大,刚才要不是天玄霸气护体,并且施展石甲术,自己早被乱刃分身了。
黑骨哼了一声,观察了一下战场的情势。绿目道人被突然出现的黑骨吓了一跳,并没有马上的进攻,而是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黑骨。黑骨冲着绿目道人咧咧嘴,说道:“哪里来的杂毛报上名来,老夫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绿目看到黑骨的架势,不敢小觑,沉声道:“你家道爷出家在双仪山,道号绿谷道人,我恩师就是古木真人,我在这里修炼功法,你们突然插一杠子,坏了道爷好事,快报上名来。”
虽然绿谷说话气势犹在,但是心里有些气馁。他在这个偏僻的镇子专门寻找十来岁的孩童修炼一门叫做七十二鬼童的功夫。这些被选做练功的童子人xìng已经丧失,完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变成任凭他cāo纵的武器,随着祭炼时rì的增长,这些鬼童的威力也越大。
在一旁一个人dú lì抵挡六个鬼童的李铁嘴听到古木真人的名头心里一寒,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他对咸州城一带甚是熟络,深知这古木真人的手段,今天这梁子算是结到了天上。
黑骨来自南蒙,对青洲的风土人文自然不清楚,根本不知道有古木真人这一号,所以也没往心里去。冲着绿谷一呲牙,也没有回他的问题,直接身子前倾,像箭一般shè向道士。
绿谷道人原本就加着十二分的小心,看到黑骨动手了,自己急忙从储物袋中祭出一把青sè的长枪shè向黑骨。黑骨用左手变作的锥子拨开长枪,身子丝毫没有减速的奔向绿谷。长枪被打出有几丈远,转着圈折回,再次shè向黑骨。
陈云生怕黑骨有失,从乾坤袋中拍出一个黑sè小棍,他驱动小棍将长枪缠住,算是帮了黑骨一把。不过他御物功夫十分生涩,只能旁敲侧击,做不得主攻,不然早就拿下对方了。
绿谷道人原本想用法器拿下黑骨,但是反被陈云生纠缠住,自己一心二用,一边驱使法器,一边躲避黑骨攻击,有些力不从心,没几个回合就险象环生。
绿谷道人咬了咬牙,双手前胸,一息之后,他身体竟然向四处炸开。一阵暗红sè的烟雾四散开去。陈云生和黑骨纵身后撤,躲开浓烟。
没了主人,那边的十个鬼童突然神情暗淡下来,活动也不如之前灵活,被何方二童连连击毙。说也奇怪,二人用木椎刺死鬼童,未见一滴鲜血流出,看来这鬼童已非人类。
李铁嘴这时来了jīng神,一把宝剑上下翻飞,砍瓜切菜般结果了剩下的六个童子。他喷出一团火球将童子的尸体烧成灰烬。
陈云生蹙眉对黑骨说道:“对手死了?”
“跑了。”黑骨专注地寻找着,突然他的眼光看向客栈方向。
陈云生身子早就化作一团黄光,绝尘而去。
“柳晓山还在客栈之中。”
想到这个昨天对自己飙高音的少女,陈云生不由得心中焦急。昨rì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yīn影,每每想起,总能体会到少女那令人心碎的无助。以至于他都忘了谁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第二十五章 恋旧
“不好,客栈大门洞开!”陈云生心惊肉跳,以高掌柜的小心谨慎是不会忘记关门的,可以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直接穿过阁楼二层的窗棂。支离破碎的窗棂纸四散迸溅去,借着天玄霸气放出的黄光,陈云生眼中映出一柄凛冽的飞剑。剑身血红,有细碎的光点,如同星辰,飞剑的一端是柳晓山惊慌失措的大眼睛。
陈云生本能地冲在飞剑之前,石甲术瞬间发动。飞剑刺破罡气,戳到石甲之上,稍微受阻之后,便穿胸而出。
陈云生凭着一股野兽的本能,右手紧紧握住前进的飞剑,左手凤突甩向yīn影中的那个人。他突然出现让在场两人都吃惊不小,暗影角落中的人闷哼一声,显然受伤。
钻心的刺痛下,他却变得异常冷静。感到飞剑上传来的力道减弱,陈云生突然将没入右胸的飞剑拔出。没等血出来,身体便shè向屋内的角落。速度快到对方根本没来及做出反应,龙刃轻而易举地割掉对方的头颅。从陈云生进入屋内到他刺死绿谷,只有三息时间。
绿谷半边臂膀已被凤突轰没了,脑袋和身体分离,双目圆睁,布满血丝,脸上犹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客栈房间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星光透过窟窿投影到房间内,显得一片惨白。
陈云生感到力量在一丝一毫地离开自己,身子一软,他瘫倒在地上。鲜血从前胸和后背的伤口流出,衣衫早已鲜红一片。被清冷的星光照耀,颜sè有些发黑。
柳晓山颤抖着来到陈云生的身前,一双玉手飞快在他胸前拿捏着。她做这些的时候陈云生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双眼安详地盯着少女惊慌失措的眸子,这是两人第一次四目相对。
泪水似断线的珠子,滴在陈云生的面颊上,他皱眉道:“我又不会死,你哭什么?”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柳晓山咬着嘴唇问道。即使再丑的女人,也会向往宠溺,向往坚定的追求者。有人悍不畏死的为她挡剑,除了那个原因,恐怕没有其他。
如果陈云生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稍像正常人一些,抑或是用一个沉默代替,少女至少会一辈子感激涕零。
“我如果说出来,你会不会像昨天那样尖叫?”他无力地说道,同时刺破了少女粉sè的幻想。
柳晓山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要我真做你的侍女也可以,但只能你我知道,只能在没人的时候。”
陈云生费力地伸出一只手臂,在少女如丝如绸的青丝上抚摸了一下,轻声说道:“是我太恋旧了。以后你是我的朋友,不是侍女。”
少女感受到他微热的手掌,第一次从陈云生口中听到如此伤感的字词,不由感到一丝怅然若失。
黑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陈云生躺在地上,柳晓山在一旁垂泣。他还以为陈云生死了,过来摸了摸脉门,感到生机旺盛。拍了拍陈云生的肩膀,黑骨说道:“到底命大,若再向中间偏上半寸,飞剑戳穿你的脊柱,就算老兄略同医道,也只能束手了。”
陈云生笑道:“我还有未完之事,不能那么快去死。只不过这下就耽搁了去天穹山的行程。”
黑骨检查了一下陈云生的伤口,不由“噫”了一声。
他对陈云生说道:“老弟无碍,我先闪了。一会儿人多眼杂,被看到徒增无益。”说着他化作一团黑骨。
陈云生勉力将黑骨收入储物袋中。这时李铁嘴和那两名徒弟也来到了房中。看到陈云生这幅尊荣,李铁嘴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白sè瓷瓶,从中取出两粒丹药递给柳晓山,说道:“让陈老弟用温水服下,此药对去腐生肌有神效。”
柳晓山当即去张罗温水,李铁嘴和两名弟子将陈云生扶到床上。不一会儿,店铺的高掌柜才颤巍巍地出现在房间之中。若非柳晓山去砸门,他一定会待到明天早晨才敢出来。一路上看到一个跑堂的伙计被吸成了干尸,高掌柜想死的心都有了,双腿越发的不听自己使唤。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来房间之中。满地鲜血和支离破碎的尸体,再次给予这个可怜的中年人巨大的冲击力,他颓然坐在地上,指着地上的鲜血,惨淡说道:“这,这,这如何是好。突然死了这么多人,明rì咸州的官吏一定回来调查。我该怎么说。”
李铁嘴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些死去的人分明是妖鬼,如果有人问起,你便这么说。我倒要看看咸州的司天阁到底有没有时间管这档子闲事。”
掌柜几句话就被李铁嘴喝退。等人走远了,他突然叹了口气,看着陈云生说道:“老弟,这次除妖看似杀的斩草除根,实际上却惹上麻烦了。”
“哦?请道长直言。”陈云生问道。服下道人的丹药之后疼痛感减轻,他体内的灵元飞速运转,伤口已无大碍。
“刚在激斗之时你也听到了,那个修士口口声声说他是双仪山的弟子,老弟可知道双仪山是何去处吗?”李铁嘴口气中带着一些无奈。
“不知。”
“哎,这双仪山的古木真人成道百余年,有金丹的境界。他手下的有四个弟子和两个护法,也都有筑基的修为,再加上游龙帮众,势力甚大。在咸州城一带只手遮天,哪里是我们这等人轻易得罪的起的。”
“今rì斩他大弟子绿谷道人,他rì古木老道必然寻仇,我们在咸州怕是待不下去了。”说到这里李铁嘴脸上露出一丝隐忧。
“这次杀的干净,古木也未必知道是你干的吧。”柳晓山在一旁说道。
“一个下人懂得什么。这镇店认识我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到时候随便一打听便知道是老道所为,想赖也赖不了。”李铁嘴略带鄙视地说道。
柳晓山幽怨地看着陈云生,她下人的身份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了。
这时突然乌光一闪,黑骨从陈云生的储物袋中跳了出来,不屑道:“区区一个古木就把你吓成这样子,也忒没种了。在老夫看来你还有三法可取,分为上策、中策、下策。”
李铁嘴最善察言观sè,早就看出这堆黑sè枯骨不是寻常之人,没准是位得道的大修士,当即语气柔和地说道:“不知前辈有何拒敌妙策,小道愿闻其详。”
黑骨慢悠悠地言道:“这上策就是将平阳镇的人都灭口,这样古木道人自然无法找你麻烦。”
黑骨语调平静,可听在柳晓山耳中不啻于炸雷一般,对于黑骨手段的狠辣她不禁咋舌。李铁嘴蹙眉半晌,声音干涩地说道:“这个,恐怕不妥啊。小道愿闻中策?”
“中策就是你带着你的童儿远走他乡,也可避此祸。”黑骨伸出黑sè的指头,指了指两个小童。
李铁嘴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做权衡取舍,刚开始他不是没有想过一走了之,但想到自己苦心经营才建起来的道观,实在是难以割舍,最后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接着问道:“那下策呢?”
黑骨嘿嘿笑道:“下策就是把那古木一起了账。”
听到这里,李铁嘴彻底绝望了,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不断在三条出路间取舍,最后咬了咬牙道:“那小道就和那个古木拼了,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对于此事二位道友能否出手相助?”说着眼光殷切地盯着黑骨。
黑骨看了看陈云生,“陈老弟,你说我们是帮他还是不帮呢?”
陈云生想了想,说道:“如果我不帮你,那这百十号镇民是否都要陪葬?”
李铁嘴嘿嘿笑道:“老弟何必多此一问呢?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通透的人,知道生死是怎么一回事。不似那些名门仙派的修士,打着拯救苍生的旗号,做的却是偷鸡摸狗的勾当。”
“我帮你。”陈云生平静说道。
柳晓山叹了口气,柔荑般的手指在陈云生的额头拂过,用一种仿佛认识他多年的语调说道:“三个人之中,还是你最心善。云雾升腾的地方,想必是天底下最柔软的地方。”
……
第二天,高掌柜率领镇子中的所有百姓来给陈云生等人道谢。他们发现村头的几具童尸,并由失去孩子的家庭辨认清楚。此时他们才真正相信李铁嘴的话。溢美感谢之词不绝于口。
李铁嘴自然不会放过他,狠狠的敲了高掌柜一笔,纹银足有五百两之多,以弥补他损失的灵符。高掌柜当天就通知镇上的百姓为李铁嘴凑银两,凑来凑去也只有三百两而已,柳晓山实在看不过眼了,将自己的金环取下,说是要替百姓抵那二百两的谢礼。
李铁嘴不愿收她的东西,就势到此打住。他又吩咐高掌柜为几人准备了一辆牛车,陈云生受伤,虽无大碍,而总归行动不便。担心迟则生变,几人当天下午就上路了。
李铁嘴临走之时声sè俱厉地jǐng告了高掌柜一顿,就算有人问起也不要透露此事的真相。他虽然不相信高掌柜的对天发誓,不过至少能耽误一点对方逼供的时间。
第二十六章 定计古刹
大青谷位于咸州西南五十里的一处小山之中,四面环山,气候宜人,谷中有四季常开之花,万年长青之木。落霞观是一座不大的道观,原址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古刹,因年久失修,偏殿坍塌了好几间,殿中荒草没膝,当然这是李铁嘴来之前的景象。
十年之前李铁嘴游历至此,看到此地灵气丰沛,鸟语花香,流连忘返。花了将近五年时间用算命赚来的银子将道观修缮一新,一rì傍晚,他在观前看着对面的山峰被一轮夕阳染的火红,不禁心cháo澎湃,遂将这观名叫做落霞。对于落霞观李铁嘴凝聚的感情甚深,这也是他宁愿犯险,也不离开此地的原因。
此时,观中的一间厢房内,灯火闪动,陈云生、柳晓山、黑骨、李铁嘴和两个童儿围坐在一张八仙桌边,桌上摆着野果黄jīng,还有不少山珍野味。
五个人和一个骷髅天南地北聊的甚是热闹,李铁嘴浑然忘了刚才的愁苦,一张铁嘴口沫横飞,从天上飞的聊到了地上跑的,各门各派奇闻异事,稗官野史,青洲大陆上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就连黑骨也不住点头。
陈云生对于桌上的山珍野味没有太大兴趣,这些东西他在凌云峰修行的时候司空见惯,jīng神都集中在了李铁嘴的所说的事情上了。因为是外伤,经过几rì的修养,又有治疗外伤的妙药,所以好的很快。
柳晓山似乎对于两个童子更加感兴趣,不时的和何望川、方明兰聊聊孩童之事,像一个和蔼的大姐姐,经常逗得两个孩子哈哈大笑。
菜过五味,李铁嘴突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言道:“若是没有眼前这晦气,我等是多么逍遥自在。可偏偏惹了这么大的霉头。”
黑骨笑道:“李老弟可听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我看你也不是那种想要庸碌过一辈子的人,这次可是不错的机会。”
李铁嘴正sè道:“黑骨兄所言句句金玉,受教了。”
他心结稍解,接着说道:“贫道虽然修为上差了些,但是在符箓上却有些研究。平rì就喜自己研制符箓,别的不敢说在青洲大陆上没有我李铁嘴不知道的符箓。”
“符师?修行界中的符师少之又少,灵符又卖价不菲,不知你为何要去做替人占卜的事情。”黑骨不解问道。
李铁嘴苦笑一声,说道:“我虽然善于制符,但制出的灵符却不能出售。不怕你们笑话,我李铁嘴也是有传承的人。门派传承到了我这辈极尽枯竭,但是还保留着一些陈腐的条条框框。例如,制符不卖这种说法。”
“制符不卖?据我所知,世上还真有几个老旧的仙门秉持着这种门风,不过都有些萧索。”黑骨说道。
李铁嘴嘿嘿笑道:“黑骨兄见识广博。至于那些条条框框,就随着老夫死去一起入土吧,这就是为何两位童儿只叫我师父,而不接受我的道统的原因。”
“如果说李道友是没落名门之后,不知道贵门派是否有什么传承?据我所知,修符的门派传承颇丰,都是历代大修士门留下的威力巨大的灵符,随便拿出去一枚,皆是价值连城。”黑骨接着问道。
李铁嘴脸sè突然凝重起来,说道:“黑骨兄真是高人,从一句话就可推断出这么多,真令小弟佩服之至。这次我敢于以身犯险,手里还是有些手段的。”
说着他从身下的乾坤袋中翻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陈云生看到里面有三枚金光闪闪的符箓,金光之中仿佛有三条小龙游走于其中,很是奇特。
黑骨看到这个东西,不由诧异道:“莫非这是召唤符么?”
李铁嘴讳莫如深的说道:“黑骨兄真是见多识广,这三张就是真龙的召唤符,是我师门留下的镇派之宝。无奈现在师门中落,到我这辈只我一人。”他言语间又带了些许的唏嘘。
“若是真灵级的召唤符,那别说结丹修士,就是元婴、炼神的老怪物们也要退避三舍,看来这次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解决掉古木了。”黑骨了然道。
“道理是这样的,但是这三枚灵符是师门中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我怎忍心让它们传到我这代被用掉了,这样也对不住师祖前辈。所以但凡有他法克敌,我不敢轻易拿出来使用。”道人喃喃道。
“有这东西压底,更能令我们放开手脚,不如现在就定下那克敌之策。你对于这古木的底细知道一些,不妨给我们说说。”黑骨说道。
“古木真人住在咸州以北五百里处的双仪山中,此山绵延百里,山势雄浑,龙脉聚集,是一处修真圣地。古木成道据说已有百年,道法在咸州散修界内无人能敌。”
“坐下有五个弟子,还有两个护法都是筑基期的修为。门中练气期的门人有数十之多,在外依靠游龙帮聚敛财富,积修外功。游龙帮是咸州城数一数二的帮会,帮主段修德一身武功独步武林,只是因为体内五行根xìng相克无法将真气修炼成为灵元,所以屈居做了一帮之主,但是本事不能小觑。”
在一旁很久没有说话的柳晓山这时候插言道:“我只听说修仙之人厉害,千里之外能取人首级,还有五行道法相助,武林中的凡人又哪里能厉害的过修士?”
不待李铁嘴回她,黑骨就说到:“小丫头懂什么,这武学之中的内功心法本就是吐纳搬运,修炼内息的法门。有了内息便可用道家的法诀将内息淬炼为先天的真炁,也就是灵元。”
“那不是所有习武之人都能成为修士么?”柳晓山问道。
“非也,修仙还要靠自身的根xìng相佐。如果一个人身上五行俱全,那么基本就绝了修仙之路。因为五行相克,五行俱全就意味着每一门都有另一门克制,这样根本无法完成将内息搬运为先天真气的过程。”
“成为修士也不意味着能够比武学高手更厉害,这修仙的益处主要在于更加接近天道,可以延年益寿,至于驱使五行道法则是好处中的下品了,附带而已。比如我用御火术击你,你若轻功超群,自然可以躲开,再以迅雷之势到我近前攻击,由于我法诀刚出,没有恢复,无法阻挡,自然要被你灭杀。”
“所以修仙之人较之普通的习武之人只不过多了驱使五行之力,辅以灵符、法宝、法阵看似手段多了几种,但也分心,最后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啊。以上所说仅仅对于筑基以下的修士适用,若真的步入仙门,且不说移山填海之力,就是cāo纵天雷地火的本事,也不是普通人可以阻挡的。”黑骨一口气的说道。
“要我说修士最大的优势就是寿元加长,有更多时间可用,普通的武学高手自然无法比拟,也就造成了修仙之人神通广大的误解。我观很多练气期的修士并没有武学根基,只是修习了五行法术和驱使一些简单的法器,这样的人自然无法和真正武林高手相较短长了。”李铁嘴在一旁补充道。
柳晓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眼睛明媚地闪了闪,嫣然道:“烦请黑骨大师看看我是什么根xìng,能不能修仙呢?”
黑骨依言探出两个黑sè的骨指搭在柳晓山的皓腕之上,约有盏茶的功夫,他移开手指,惊奇的说道:“你竟然是jīng纯的水灵根,奎jīng之体!”
陈云生感到黑骨所惊非小,此人见多识广,能令他惊奇的事情实在太少了,就连刚才李铁嘴拿出真灵级的召唤符他也只是诧异了一下,看来这奎jīng之体甚是了不得。
柳晓山眨了眨星眸,接着问道:“这样的灵根可否修行?”
“修行肯定没有问题,而且你资质特别适合修炼水属xìng的功法,若有高人指点,今后所成应该不在老夫全盛时期的修为之下,指rì可待啊!”黑骨由衷的赞叹道。
柳晓山听到这里狡黠笑道:“那我的根xìng比上陈兄的如何?”说完她眼睛冲陈云生这边瞄来。
“嘿嘿,虽然不如他的天灵霸道,但是修行事在人为,在老夫看来是难分伯仲。”黑骨答道。
何望川看着他们说的热闹,心里痒痒的,想知道自己的根xìng,以他师父李铁嘴的修为是看不出根xìng的。他试探地言道:“黑骨前辈能否告知我的根xìng如何?”
黑骨看着何望川眼光中的期待,不禁一笑,说道:“好,今天老夫就帮你们几个看看根xìng天赋。”
说完他左手探二指搭在何望川的手腕,右手搭在方明兰的手腕,用自己的灵元在二人体内流转,不多时他有了答案,对李铁嘴说:“恭喜李道友,你这两个徒儿的根xìng也不赖,男孩是火土双根,女孩是金水双根,都是相生相佐的灵根,虽不如单灵根jīng纯,但是也算万里挑一了。”
李铁嘴听到这里,突然面朝东方,倒膝下拜,连磕三个头,言道:“谢列位师祖保佑,我门终不至于淹没在岁月长河中。”(1)
1.注:在修行界中,肩负一门传承和拜入另一门下并不矛盾。只有李铁嘴将自己的衣钵传给徒弟,这样才需要接受门派的各种门规,并且不可拜入他派。
第二十七章 运筹
黑骨看着他好笑,说道:“但是以老弟的本事,恐怕调教不了这两个弟子吧。就算天赋灵根也免不了埋没一生啊。”
李铁嘴苦笑道:“黑骨兄所言甚是,不过他二子身怀天赋,小道就是走遍天涯也要为他们寻一个有为的师父。”
说道这里他突然一顿,接着说道:“黑骨兄学识渊博,修为高深,不如收下这两个孩子。”
黑骨摇头说道:“若是老夫功力俱在,收下他们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修为没留下十之一二,纵然有心也无力。你求我还不如去求云生,他师伯天穹上人道法通玄,天穹山离这里也不远,等这里了事之后,可去投之。”
李铁嘴听罢,看着陈云生说道:“陈兄弟,小道的不情之请还望兄弟别推脱,这关系到本门的香火维系。“
陈云生看到他眼中尽是请求之sè,说道:“定当竭尽全力,李兄不必这样客气。”
李铁嘴听到这里,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想想自己混迹江湖半辈,除了修仙无望之外,其他倒也逍遥自在,唯一所愁之事就是无法将师门传承下去,现在听说自己的两个弟子可以有出头之rì,怎能不欣慰。
黑骨将话锋一转谈到主题:“古木道人自己修为高强,还有弟子门人相助,恐怕光靠我们三个人难以成事,为今之计只有驱虎吞狼方能成功。”
“哦,黑骨道兄真是一语中地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游龙帮在咸州城中倒是有几个对头,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黑虎门。”
“近年来两个帮派为了几处客栈和酒肆的生意大打出手,因为游龙帮攀附了古木真人,所以黑虎门人处处忍让收敛,眼看好几处买卖都被抢去,黑虎掌门崇黑虎似乎也在暗中招募一些修士,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李铁嘴捻着那丛稀疏的胡子说道。
“黑虎门实力一定逊于游龙帮,所以不能指望他们主攻,但是合理安排,能发挥不小的作用。现在不能直接对古木下手,应该从实力稍弱的游龙帮入手,除掉那xìng段。然后借助黑虎门牵制住群龙无首的游龙帮众,最好逼得古木派遣两个护法和几个徒弟助拳,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如果只古木一人,老夫还是有信心将他灭掉的。”
黑骨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边说边摇晃着黑sè的骷髅,场面甚是诡异。直到这时,陈云生对于黑骨才彻底的心服口服,无论yīn谋阳谋此人都能老谋深算,师父让自己平rì多向他请教,真是所托不虚。
李铁嘴也满口佩服,兴高采烈的说道:“听黑骨道兄一番话,胜我老道打坐十年啊。别的不行,我李铁嘴这张嘴皮还算利索,我愿当说客,评三寸不烂之舌让崇黑虎助我们一臂之力。”
“你且不用着急去游说,我还要为崇黑虎准备一份礼物,此事要云生亲自前往置办。”
黑骨转头对陈云生说:“你要去把段修德的首级摘来。有此物不愁崇黑虎不就范。还有此地我们也不能再待了,古木恐怕会寻到这里,准备一下,明rì全部搬进咸州城!”
……
咸州是西凉国南部边陲重镇,不仅是重兵驻防的要冲,也是商贾云集之地,一年四季南来北往的商客络绎不绝,城镇规模甚大,常驻之民有百万之众。
这rì路上来了一行五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步履有些蹒跚,走在最前。后面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的剑眉虎目,器宇不凡。他旁边并肩而行一个少女,身材窈窕,金环束发,面sè黑红,一双眼睛灵动之极。他们后边跟着两个孩童,十来岁年纪。
这一行人正是陈云生、柳晓山和李铁嘴师徒。几人听从黑骨之言,乔装上路,打算进入咸州按计划行事。由于咸州离落霞观很近,所以一行人都没有施展法术,而是徒步前往,这样也不惹人注目,毕竟他们现在要尽量逃过游龙帮的耳目,不可打草惊蛇。
临别李铁嘴还颇为感伤的对落霞观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柳晓山一旁调侃,说他大有一去不回的架势,很不吉利,李铁嘴也不以为忤。自从看到陈云生为少女挡剑之后,他对柳晓山的态度转变了很多。并没有把她当做下人看待。
咸州城共有十六道城门,五人来到了rì常专行百姓的正南门,只见城墙高耸,高达十几丈,全部用青石砌成,显得结实异常。
城门楼上不时有手持长枪的兵士来回巡视,各sè旌旗迎风招展。城门前行人络绎不绝,由于车马甚多,将城门前的土路压出两道深深的辙印。有两名盔明甲亮的军校手持长戈盘查过往行人,城门墙上贴着一些告示和画像,有些因为年久,已经残缺不全了。
依着陈云生的意思,哪里用得到这么麻烦,直接土遁入城就可。李铁嘴摇头笑曰不可,城中设有司天阁,在城中禁止任何修士施展法术,以免打扰百姓。
陈云生久不入世,根本不知道司天阁为何物,满面疑惑的问道:“这司天阁如何能阻止修士施法呢?”
“陈老弟有所不知,司天阁是西凉国专门供奉修士的一个机构,大到州府,小到郡县一级都有设立。咸州是西南第一重镇,司天阁里面供奉的修士多达百人,城中很多地方都设有禁制,你前面施法,后面就有人来缉拿,我等散修之士哪里能敌得过吃皇粮的国修啊。”说到后面李铁嘴口气中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那西凉国的皇族如何能够约束的了这么多修仙之人?这些修士各个身怀异秉,桀骜不驯,如何能老老实实地供皇室驱使。”在陈云生心中修仙之人应该隐于名山大川,整rì餐风饮露,不问世事,就如同他师父飞云子那样。
“陈兄弟所言不错,但是似乎忘了一个重要前提,如果这皇室就是西凉国中最大的修仙家族的话,那么豢养一些修士自然不在话下。”
“老弟你想,修仙到了极致之人可以呼风唤雨,飞花落叶都可成兵,比凡人要强上千百倍,自然就具有了人王之势,让凡人崇拜顺理成章。”
“况且成为一国之主,有莫大的好处,使奴唤婢自不必说,还能掌握国家的灵石、魔晶的矿脉,所以很多修仙的门阀间为了这国君之位明争暗斗的十分热闹。纵观整个青洲大陆,又有哪国、哪邦不是掌握在修仙家族之手呢。”
李铁嘴虽然在修仙上没什么悟xìng,但对于权术、手腕甚是熟稔,说话中好像他经历了多少门阀斗争似的。
二人说话间就行到了城门前,一个身披铜甲的守卫做了一个禁行的手势,守卫走上前来,冲几人相了一会面,然后又对着城门洞上贴的画像看了会,发现不是通缉之人,就放一行人入城了,临别之时李铁嘴从口袋掏出一块有二两重的银子塞入守卫手中,二人满意地笑笑。
按照李铁嘴的说法这叫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准哪天能够用上这种小人物。在入城之前几人都简单的做了些易容,为的也是尽量避免游龙帮的耳目。
入城之后几人在李铁嘴的带领之下穿街过巷,一路上所过之处要么是偏僻的胡同,要么就是人迹罕至的小巷,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间客栈前面停下,陈云生抬头,看到店门上悬着一个块破旧的牌匾,上书——马家老店。
李铁嘴穿过店门,直奔柜台,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正低着头拨打算盘,脸上不时呈现出无奈之sè,显然对生意不甚满意。李铁嘴来到近前,伸手在老者肩膀拍了一下,笑道:“老马,最近可好啊?”
老人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满脸愠sè的看着李铁嘴,过了半晌,老人脸上逐渐显露出一丝笑意,慢慢的又转化为恭敬之sè,他向李铁嘴施了一礼说道:“恕在下眼拙,莫非阁下是李仙师吗?”
李铁嘴报以微笑,答道:“承蒙老马你还记得贫道。我们一别也有两年光景了吧。”
姓马的老者听到这里,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赶紧上前再次施礼,言道:“两年不见,恩公如何变化这么大,让小老儿都认不出了。”
李铁嘴将脸上易容之物取掉,笑着说:“这下你总认得出了吧。”
老马啧啧赞道:“还是道长高明,脸皮都能说变就变,真是道法通玄啊。”
旁边的柳晓山心里好笑,这老头马屁拍的厉害,脸上涂抹些泥土,粘几缕假胡须哪里算得上高明,这和道法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李铁嘴心中极为受用,点了点头道:“老马,身后这位年轻人是我新结识的仙人,我们二人仙游至此,要住上些时rì,你看着安排一下吧。”
陈云生听到“仙游”二字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又学到一个新词,仙游,看来rì后大凡避祸、逃亡都可用这个词代替。一则冠冕,二则高深,既保留了修仙者的风范,又遮掩了无家可归的狼狈。
第二十八章 帷幄
老人的表情马上变的有些受宠若惊,连连作揖道:“李仙长能到老朽的家里住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望仙长别嫌弃这店房屋舍简陋,我马上安排。”
说着他就吩咐伙计将店内所有客人都遣走,把最好的房间打扫一下,吩咐完毕,他接着说道:“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两年前李仙长所推算之事这两年中大多应验,唯独这‘花未全开,月未圆’一句令小老儿百思不得其解。”
李铁嘴大嘴一撇,说道:“你资质也忒的愚鲁,老夫这次在你店里休养些时rì,你也就功德圆满了,那时不就花好月圆了么。”
马老汉听到这里,喜笑颜开,连连向李铁嘴作揖施礼。陈云生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概明白了七八分,肯定是这李铁嘴两年之前给马老汉算过命,好像全部灵验,以至于这老人将他当成了活神仙一般供着。
几人安顿下来,李铁嘴和两个童儿住一个套间,陈云生和柳晓山各住一间。几人将房门闩好,陈云生把黑骨放出,大家凑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依着陈云生的意思找个月黑风高之夜,自己潜入段修德的宅邸,手起刀落了事。
李铁嘴连忙摇头,说:“这段修德虽然不是修仙之人,但武艺高强,并且他宅子里经过高人的布置,禁制、埋伏甚多,强行下手颇为危险,很有可能打草惊蛇,为下下之策。”
他接着说道:“此事我已经有了思量,听闻姓段的为人甚是风流,城中颇有些相好之人,可以循此路伺机下手,一举可成。不过此事我们还要详加计划,不可莽撞行事,我要找一个老朋友询问一下段修德的行踪。”
李铁嘴当即修书一封,吩咐店内一个伙计送至城北茶叶店——闻香阁的掌柜手中。
几个时辰后,闻香阁的掌柜亲自前来拜访。只见这位掌柜的四十岁出头的样子,是一个白胖子,生得油头粉面的。掌柜的将手中拎着的茶叶放到茶几上,向李铁嘴见礼,李铁嘴也不客气,大咧咧道了声“好说”。
闻香阁掌柜说道:“有半年光景没有见到李仙师了,不知仙师可否安好。chūn天的时候大青谷的头茬紫云英下来的时候,我叫伙计带些去拜望,可没有遇到,现在这个时节,只有这双仪山的雪毫可尝了。”
李铁嘴吩咐伙计将闻香阁掌柜带来的茶叶拿去泡了,言道:“常掌柜客气了,不知这半年来贫道所说之事是否应验呢?”
常掌柜面上露出兴奋之sè,言道:“李仙师真是活神仙,所言之事一字不差,全部应验,就连当rì未解的断签也应验了。”
“哦,你不妨将那断签的事情说来听听。”李铁嘴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半月之前,凌云峰突遭天雷击中,被生生消去了一半,方圆五十里内寸草不生,这每年一茬的云雾茶可采不到喽。为此小店损失了不少客人,否则今天带给道长品尝的自然是那来自凌云峰的云雾茶了。所以说断签所指的就是断峰,不知在下是否曲解?”
陈云生被提起心中之结,面sè不禁黯然,虽然师父行事风格令人琢磨难定,但是对自己却是一片拳拳之心。同时对于洞后那群猩猩的安危也甚为惦记。
李铁嘴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所谓签由心生,因人而异,你既然自己自行开悟,就无须问我了。我今rì唤你前来有一事相询,你要仔细回答,此事关乎运势兴衰,你既然来了,也少不了被卷入,所以一个不慎就万劫不复了。”后面几句他说的异常的寒冷,听得常掌柜心惊肉跳的,他连声称诺。
李铁嘴接着问道:“你那店铺就在游龙帮总堂的对面,想必你和帮主段修德也有些来往吧?”
“回仙师,我和段修德确实有些往来,关系也算的上密切,他经常来我店上喝茶。”常掌柜答道。
李铁嘴:“那我问你,听说这段帮主为人风流,不知道最近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这个…”常掌柜面露难sè,他知道游龙帮自己更是惹不起,倘若李铁嘴打什么歪主意,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到这里有些犹豫。
李铁嘴看到他面露难sè,当即冷声言道:“常掌柜不想说便罢了,以后每月初八,子时不可睡于房南,你此生要不可靠近河边,否则七魂不保,看在你我二人的缘分,我才提醒,你好自为之吧。”
常掌柜被他这么一吓,马上傻了眼,说道:“小老儿哪敢有不说的道理,段帮主近些rì子颇为喜欢香风会馆的花魁,还专门为她赎了身子,现在安排在城南老街巷的一处宅子中,我曾为他送过茶叶,所以对于此地有些印象。”
李铁嘴得到了想要之物,脸上顿时轻松无比,安慰了常掌柜几句,说什么以后大富大贵之类的,然后把将信将疑的常掌柜打发了。
他思索片刻便吩咐了何望川几句,童儿领命出去,一顿饭的时间领回来一个背稍微有点驼的汉子,三十来岁的年纪,身体颇为健壮,一看就是常年从事体力劳作之人。李铁嘴将他让进屋里,说道:“王三,有些rì子不见了,你送水的营生干的还好吗?”
叫王三的汉子恭敬的答道:“托道爷的福,现在生计是没有问题了,就是每天赶着水车往返于富人的宅邸之间有些辛苦。”
“好,道爷我现在有份差事,你可以送水的间隙就做了,而且报酬颇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啊?”
“道爷吩咐的我怎敢不从,就是没有报酬王三也肝脑涂地,想当初要不是道爷指点从大青谷运送山泉水的营生,我早就饿死街头了。”王三这几句话说的甚是感动。
李铁嘴不让他接着说下去了,言道:“道谢的话你不必说,这件差事也很简单,你可以借送水的便利帮我观察一下游龙帮的段修德的行踪。”
“将他一个月中出没于城南老街巷挂红灯的宅子的时间记录下来,他什么的随从人员也要详细记录。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就是让你仔细分辨跟随他出入此宅的人物的样貌。这二两银子就当做工钱吧。”
“道爷放心,王三定会办好这事。”
王三接了银子干脆的说道,对于要做之事没有一丝疑问,这让李铁嘴很满意。他吩咐王三下去行事,自己对陈云生说道:“陈老弟,剩下这一个月时间我们就老实的待在客栈,看好戏,等消息。”
陈云生点了点头,由衷说道:“铁嘴兄做的滴水不漏,整个计划都如行云流水一般,受教了。”
李铁嘴嘿嘿笑道:“这些小聪明式的谋断怎比的了黑骨前辈的开阖阳谋,陈老弟要学只管向他请教。我这点伎俩上不得台面。”
听到李铁嘴和黑骨的计谋,柳晓山心cháo一阵翻涌,似乎想到了早年间听到的故事,不由得心生一阵厌恶。
陈云生瞅了一眼柳晓山,发现她表情异乎寻常的严肃,不由得诧异道:“你怎么了?难道天葵又来了?”
如果说时至今rì,柳晓山对陈云生还有很多的感激,听到这话之后就荡然无存了。前些rì子,在病榻之上的陈云生不断追问下,出于信任,柳晓山告诉他什么叫天葵,以及此事对女子身体有什么影响。
可出于少女的矜持,对这种事情并没有过多解释。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少说两句,竟然引来他今rì的唐突。不由得胸中恼怒,伸出手指重重点在陈云生的额头,生气地说道:“你是个笨猪。”说罢头也不回离开房间。
李铁嘴看了看陈云生,微笑道:“没发现,老弟还真是个人才。修道上天赋异禀,在取向上也令老道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听说凡俗之人有这样一句话,‘黑暗会掩盖所有的差别’,不过对于修行之人,此言不适用。就算没有光,有神识在,你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张坑洼不平的脸。所以修者在选择伴侣的时候,对相貌很是在意。”
“我看老弟什么也不懂,等忙过这阵子了,带你去开开眼界。省的你整rì对着一个块黑炭头抒发悸动的青chūn。”
陈云生不知李铁嘴所云,但是知道对方是好意,旋即抱了抱拳,说道:“多谢,能知道不一样的当然好。在山上的时候,我只了解猩猩和野兽。”
“哦?!”李铁嘴表情夸张,声音颤抖道:“高人,今rì老道算见识到高人了。没想到你居然有一颗博爱的心。居然领悟到sè即是空,空即是sè的地步。知道众生平等,了解不同皮囊下,都隐藏着一颗躁动的心。今rì我对老弟的佩服如江水之淘淘,如大海之波澜,如繁星之浩瀚,如大地之厚重。”
陈云生越发不解,匆匆和李铁嘴告别,回屋打坐修行去了。留下一个感慨不尽的道士,对着两个同样不知所云的童儿,一个劲地碎碎念。
第二十九章 赠玉
一个月之中,陈云生整rì打坐修行,将这几场争斗积攒下来的实战经验慢慢消化,仔细揣摩,不觉间自己的刀诀上的功夫又有所提高。
这rì,感到修炼之时心浮气躁,陈云生便走出房门。穿过雅致的回廊,来到柳晓山的房间。自从入住马家老店,他和柳晓山就分屋而住,这让李铁嘴诧异了许久。
柳晓山房门虚掩,陈云生一推即入。他山上待久了,没有敲门的习惯,再说修行之人基本也不用敲门,神识放出,就能感受到对方是否在屋内。
阳光透过窗棂,shè在屋内。桌上放着一个长颈花瓶,里面插了几束鲜花。屋内弥漫着一股馨香的气息。柳晓山安静地盘膝坐在床上,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一阵幽蓝的水灵气聚集在四周。虽然不甚浓重,可颇为jīng纯。
陈云生安静地坐在地上一个蒲团上,目光不错地盯着女子。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光景,柳晓山睁开妙目,一双剪水瞳扫过蒲团上的陈云生。女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云兄来找我何事?”
自从上次陈云生口无遮拦惹恼少女之后,她一直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而陈云生忙于修炼和养伤,加之xìng格洒脱,并没有把少女的情绪当一回事。
他浑不在意地说道:“我来看看你,听黑骨说,你居然学会了小周天搬运。当年我足足用了一个月才融会贯通。这点上,你比我强很多。”
柳晓山妙目忽闪了一下,他见过很多男子,各个都骄傲的像孔雀,生怕自己不如别人的地方暴露出来。他们伪装的很好,见面之时,稍不如意便会相互攻击,像陈云生这样平静如水,淡然洒脱的人太少了。
可这种淡然和洒脱伤到了少女,在她心中,陈云生至少应该来对她说一句对不起,然后稍加温言。她自认为不是那种刻薄的女子,但是那天陈云生令她太过难堪。总不成自己首先去找他吧。
少女内心的矜持和那rì受辱的委屈令她越发生气。这两种东西如同酒糟和酒曲,凑在一起,发酵了一个月,竟然在她胸中酝酿出了一股猛烈酸涩的酒。柳晓山哼了一声说道:“你今rì来此地不是就为了告诉我这些的吧?小女子灵根鄙陋,自然比不了陈兄的天灵霸道。”
陈云生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生气?是因为今rì早餐不可口吗?我也觉得那块咸菜太咸了,口感也不好,恐怕是放久了。在山上的时候,师父虽然不让我浪费食物,可是……”
“是你,我在生你的气,你为什么不知道?”柳晓山吼道。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容易生气的女孩。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内,她都保持了传统女子所遵守的贤淑和恬静,可眼前这个眉宇凌厉的少年竟然令他连发三次飚,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陈云生指着自己的鼻子,蹙眉说道:“是因为那天我问你是否……”
“对,就是那天的事情。”少女放弃了矜持,变得刁蛮起来。在这里没有人要求她贤良淑德,也没有人要求她仪态端庄,她可以尽情的任xìng。
“是不是因为你本来没有来,可我说你来了,令别人产生了误会,可是我的语气是疑问,并没有说……”
“滚!”柳晓山气的满面通红,胸口前后起伏不定。
陈云生双手摊开,犹豫了一刻,转身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骤然转过身子。从脖颈上取下一块玉佩,说道:“我今rì来是给你此物的。这是家师所赠,名曰聚灵宝玉,能积聚天地的灵气。此地灵气稀薄,这东西对你修炼有很大好处。”
说罢他将宝玉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如同一阵清风。在陈云生的世界中,一切都是那么清明,他xìng格中有一种随xìng的洒脱,根底里却是苦竹般坚韧。所以即便今rì柳晓山大发雷霆,他也如没事一般离去。
少女拿起那块仍然带着体温的宝玉,感到一股股jīng纯的灵气聚拢而来,不由得呆呆望着陈云生远去的方向。过了半晌,喃喃说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人?是美玉无暇,还是天生白痴,哎,这是个问题。”
……
陈云生转过回廊正好碰到何望川,小童子捧着一叠黄纸,埋头走路。他拍了拍童子的肩膀,问道:“你拿着这些黄纸干什么?”
何望川嘟嘟小嘴笑道:“陈大哥没见过制符吗?黄纸是制符过程中最基本的一种材料,耗费很大,师父吩咐我去市坊购买。”
“制符?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陈云生突然生出好奇心。
“好啊。”何望川边说边走,带着陈云生来到李铁嘴居住的套间。
一进门,映入眼来的便是如山的材料,也不知道这些rì子李铁嘴是怎么把这些材料捣腾来的。陈云生勉强找到一处下脚地,望着手握朱砂的道士。
李铁嘴这些rì子憔悴了不少,发髻蓬松,衣衫不整,原本就干瘦的身体更加嶙峋。朱砂在一张黄纸之上轻轻落下,李铁嘴手腕沉稳,笔走龙蛇,一道红sè的符箓便跃然纸上。
桌上放着一盏古铜sè的灯盏,盏中有一个方形的凹槽,其中镶嵌着一块盈盈发亮的灵石。灵石的光芒闪烁不定,一道细细的亮线顺着灯盏的突起,延伸到黄纸之上。刚才还鲜红如血的符箓,眨眼间变成湛蓝sè。隐约间还有一丝寒气渗出。
李铁嘴站直身体,右手握拳在后背锤了两下,抬头忽然发现陈云生站在门口,客气说道:“陈老弟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一点都没觉察到,可见老弟的匿行本事之高啊。”
制符本就是一项需要聚jīng会神的事情,就算一个没有修行过的人站在门口,他也不一定能感知到,可李铁嘴开口便将陈云生夸赞一番,不得不说他做人功夫一流。
“我今rì修行的时候感到心烦意乱,所以出来走走,碰到了望川,就跟过来看看。”陈云生走近了一些,盯着那个刚刚完成的符箓出神。
“难道老弟对制符也感兴趣?刚刚我绘制的是一个简单的冰符,并没有完成,这种东西叫做符胚。在留白的地方还要画上一些激发灵气的符印才算完整。”李铁嘴指了指黄纸上的其他部分。
“刚才我已经感受到了一阵冰寒之气,难道符胚也有威力么?”
“这个自然。”
李铁嘴拿起那张符,在尾部的朱砂出点了一下,一道白光刺出,击中院子中的一颗花树,震得花瓣如雨,树干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没有共振的法印,威力只有这么大。”
陈云生从桌上拿起一张黄纸,只觉得这纸入手粗糙,颗粒感很重。
“这纸和寻常草纸手感相似,是一样的东西吗?”
李铁嘴看到陈云生一副认真的神情,不由得笑道:“我说陈老弟,你好奇心还真大。此物并非寻常草纸可比。但是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在修行者的市坊之中还是可以轻易寻到的。”
“我听很多人说起过市坊,不知那里是什么地方?”
李铁嘴心道,“你修行遇到瓶颈就来我这里问东问西的,亏你天灵根,徒有修为却没有见识,真是可悲。”
不过他口上可是另一种语气,“修行者市坊离这里不远,不过要凭借特殊手段才能进入。司天阁为了管理方便,颁发了腰牌,只有凭此才能进入。”
陈云生指着桌子上的灵石说道:“这块灵石灵气即将耗尽,已经不稳定了,你难道不要换上一块吗?”
李铁嘴嘴角抽搐了一下,叹气道:“老弟看的真切,这灵石的确要耗尽了。不过这些rì子老夫忙着制作灵符,购买材料,身上的灵石早就所剩无几,不得不省着点用啊。”
“这些法器都是和人交手的时候得到的,不知道在市坊能卖多少灵石。李兄拿去吧。”陈云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些法器,依次排列在桌上。
李铁嘴虽然修行rì久,可正经的法器却没见过几件,不由得拿起这件,有放不下那件。看了半天,他抬头道:“陈老弟真的把这些法器给我?”
“尽管拿去好了,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处。”陈云生坦然说道。
李铁嘴终归有些不好意思,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叠约有五六张符箓,说道:“虽然师门不让贩卖灵符,但没说过不准赠送。这些金刚符和匿行符就送给老弟了。再附送一本入门的施符法门。”
陈云生也不客气,结果灵符放入储物袋中。拿过一张发白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有些施符的手法。他一眼看过便被吸引,那些文字如行云流水一般在他脑中流淌着,双手捏住一枚金sè的符箓。陈云生微微驱动神念,那枚灵符突然化作一团金光,将他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李铁嘴在一旁说道:“老弟果然高人也,第一次就有了七成火候。不过这金刚符制作不易,还是省着点用吧。”
陈云生双指一捻,那枚灵符光线减弱,四周的黄光逐渐退去。早年在凌云峰修行之时,他就对灵符和法阵颇感兴趣,今rì终于如愿,了解了一些符道的知识,心中高兴。
“多谢李兄赠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