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化蝶
read_content_up;陈云生再次出现的地方是虫怪的脚下,火红的刀芒瞬间将地板上的青石板斩碎,灼热的火气刹那间将虫怪硕大的身躯包裹。在虫怪惊异的目光中,它巨大的身体被麒麟斩高高掀起,刀锋沿着它的腹部扫过,虫怪身体极度向后弯曲,也才堪堪躲开麒麟斩摧枯拉朽的一击。
躲过刀锋,但是刀芒却无法尽数避开,火红的刀芒带起一阵炙热的火浪,将虫子的身体映得火红。一条从它腹部向上直到头顶的伤痕赫然在目。麒麟斩去势不绝,把自在宫的穹顶戳出了一个直径五丈的大洞,天光shè入,大厅内的尘埃在光线下浮动着。
苍月的弓弦响了,“嘣,嘣,嘣…”如同一连串爆豆子般的声音回荡在自在宫的大厅中,一支箭,两支箭,三支箭,一时间箭如雨下,苍月虬结的肌肉如同山峦一般在双臂上纠结着。
虫怪挥动这巨大的棕黑sè甲翅,拨打雕翎。但是残月弓shè出的箭支威力何等巨大,刚刚第一支也只是在它聚jing会神的时候才勉强接下的。但见白雾激荡中,八支箭纷纷命中虫怪的身体,有三支透胸而出,五支深深地刺入了它的甲壳,每次中箭,虫怪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后滑出一段距离,同时在地上留下数条深深的抓痕。八箭之后,虫怪已经退到了一个角落。
不等虫怪从颓势中反应过来,无痕、狂刀和野火从三个方向纷纷发动了自己最犀利的攻击。银刃,双刀,和长矛在虫怪坚如铁石的甲壳上炸开了花,它身上表皮那层油亮的虫甲被撕开,露出鲜亮的白sè嫩肉,虫怪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
它的双翅突然炸裂开来,化作数百片黑sè的刀锋向沧澜卫刺去。这一下来的着实突然,这些由双翅炸裂开而形成的刀锋十分犀利,速度更是骇人。由于沧澜卫抱着必杀之心发动的攻击,已经距离虫怪不足五丈,很难躲开这些锋利如刀的黑sè碎片。
在陈云生的眼前,无痕、狂刀以及野火被细碎的黑刃化作的冲击波撞开,在自在宫的山墙上留下了三个人形的大洞,看样子受伤的程度不轻。而苍月则被虫怪随手掷出的一只断剑击中,埋在碎石之下。
虫怪嘶吼着,伸出大手将身上的箭羽胡乱抓下,由于箭头带有倒勾,每支箭拽下都撕扯掉一层黑sè的甲壳,顷刻间虫怪身上便多了五个汨汨流淌着白sè液汁的大洞。
拖着残破是身躯,虫怪双目冒出愤怒的火焰,它竭斯底里地扑向陈云生,宛若一颗黑sè的流星。陈云生一击之后便觉可惜,麒麟斩若在向后半尺定能将虫怪开膛破肚。面对虫子气势滔天的冲击,一股热血冲上脑袋,目睹沧澜卫被击飞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已经红了。
以虫怪的速度,绝对是来不及施展元神斩了,就是纠集元磁都不一定来得及,电光火石间,陈云生神念微动,那柄刚刚成为本命之物的大刀橙光暴涨,在刀身上凝出一条黑sè的云纹,说不出的诡异。
长刀犀利地迎着怪物飞出,与此同时,陈云生左右两手已经拔出了龙凤双刀,这两柄刀虽然和他之间没有什么感应,但是由于凤鸣刀诀修习多年的缘故,也颇为顺手,威力着实不小。
虫怪面对麒麟斩的无铸攻击,不敢托大,它曾经吃过亏,肚子上那道深深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尚存的两只前臂十字交叉于身前,前臂上黑黝黝的手刀迎上了麒麟斩。剧烈的震动令大殿都为之颤栗,碎石、浮土还有虫怪身上的甲壳碎屑和光同尘,乱作一团。
在烟尘中,虫怪早就摆脱了麒麟斩,发疯了一样冲向陈云生。而此时,陈云生双手的刀锋上亮起了蓝白的闪电,他知道自己论速度、力量还有反应都不及虫怪,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退却,离这个发了狂了怪物越远越好。等待天穹派的修士如cháo水一般将虫怪淹没。然而他却没有退,刚才沧澜卫誓死的一击令他无法退却,就算今天战死在这里,他也没有半点悔恨。
一息之间,陈云生和虫怪已经碰撞了十次,每次碰撞之下,他的身体都被巨大的力道撕扯着,仿佛要四分五裂一般。若不是cāo纵麒麟斩偷袭虫怪了三刀,他早就被对方的长约丈许的黑sè手刀斩碎了。
近身缠斗一直都是他所擅长的,但是面对这个怪物,陈云生深深地感到力不从心。在如此快节奏的对攻之下,五行法术,魂法,元磁都无计可施,只能凭借单纯的身体强度和反应能力,陈云生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如同一个被压榨到极点的橙子,再也无法挤出半分汁水。他身背后那个黑sè的麒麟越发的浓重起来,这没给他带来半点好处,反倒是让他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沉重。
从最开始的进攻,到现在的僵持,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也都在十息之间发生。陈云生终于抵挡不住对方生猛的势头,被重重地抛向一面墙壁,元磁的屏障自然而生,但是力道过于生猛,接连冲破了三道元磁屏障,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若非有身上的麒麟铠甲防护,恐怕早就摔碎了。陈云生感到一阵窒息袭来,嘴角似乎流出了黏稠的液体,眼前蓦然间金星闪动,抬起头,恍惚中一个巨大的黑影迎头而落。他心中响起一个厚重的声音,“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红sè的厉闪击中了虫怪的一处露着白肉的伤口。它身体条件反shè般跳起,放弃杀掉陈云生,转而望向那道厉闪发出的方向。
红鸾手上的法诀终于施展完了,她轻轻挥了挥手臂,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渐渐地,她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变化,身后的衣衫变得突起,一阵布帛被撕裂的声响,一双红sè的翅膀渐渐从女子的身后长出。红翅上带着一层金黄的磷粉,在穹顶投下的光芒的掩映下,颜sè变换多端,有种迷幻的感觉。
红鸾的身体也产生了变化,身体变得颀长,脖颈纤细且没有血sè,双眼更长,双眸中的黑sè部分取代了白sè,到最后竟然只有纯黑。一道幽蓝贯穿她的印堂,头顶居然竖起了一双微带卷曲的触角。
陈云生挣扎着从刚才的撕心裂肺中恢复过来,踉跄地扶着墙壁站起,看到红鸾这番变化,不由得惊道:“化蝶!你,难道你也变成了尸蛹?”他突然想起那ri红鸾身上看到的红sè蝴蝶的印记,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在那天,女子就已经不是纯粹的“人”了。
姜玉衡冷冷地看着变身过后的红鸾,嘶哑地说道:“就算你变了身也无济于事,hotsk我修为远胜与你,嘿嘿,今天你们都要死。”
红鸾抬起黝黑的双目,用一种如同轻纱般的语调说道:“这些年我目睹了太多罪恶,也做了很多黑暗的事情,就算有一天能够轮回转生,见到当年的那个傻子,也无法面对他纯净眸子。我决定放弃自己的灵魂,变成这幅摸样,只为和你同归于尽,让罪恶在这里终结。”
虫怪摇了摇大头,再也不说什么,嘶吼一声冲了上去。红鸾双手合并立于胸前,手上还挂着那个磨砺的发白的香囊,只见她面sè平和,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她的身体开始分裂,化作一片片残缺的红sè碎片,这些碎片如同花瓣一般漫天飞舞,煞是好看,红鸾却消失不见了。
虫怪冲入满天的飞红,却找不到了红鸾,女子的气息仿佛在天地间消失了一样。它怒吼着,咆哮着,不停将石块和泥土掀起,却没有红鸾的半点痕迹。
那些红sè的碎片开始只是随意的飘飞,到了后来如同有灵xing一般纷纷附着在虫怪的身上,刚开始它并没有什么感觉,随着红sè碎片的累积,虫怪的身体仿佛被冻结了一样,变得缓慢起来,就连那令人胆寒的嘶吼也渐渐偃旗息鼓。
白梅突然站起身,朝陈云生喊道:“主人用xing命施展了红蝶缚,快灭了它。”
陈云生早就将元神斩的法诀捏好,白梅提醒之下,当即一蹴而就,空间裂开了一个口子,无声无息之间便将虫怪吞噬。由于虫怪的身体过于庞大,空间裂缝只能容纳一部分便被塞满,当裂缝闭合的时候,还留下一大半残存的身体,身体上赫然挂着姜玉衡的半个脑袋,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虫怪的身体开始抽搐,一阵刺鼻的腐臭传来,黑sè的甲壳渐渐退去,姜玉衡的身体开始显现,他的皮肤变成了淤青sè,身上都是伤痕,半边身体消失不见,从身侧可以看到发黑、发臭的内脏。仅存的一只眼中露出空洞的神情。
陈云生扶着墙壁来到他的面前,看着这个不时抽动着嘴角,身体残缺不全的人,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凉。回望一眼大门外由于激战而破败不堪的苑囿,有一株红sè的小草在残雪上茁壮成长。
“chun天来了。”
陈云生喃喃说道。hot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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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谁主沉浮
姜玉衡的眼中突然焕发出一丝光亮,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他的喉咙嗬嗬地发出声响,却无法听清楚在说些什么。陈云生俯下身子,靠近了一些。
姜玉衡残存的一目中留下一行浊泪,他老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仿佛初春煦日下那一抹坚持不化的残雪。
“我……是一个…..失败者……执着于力量而放弃了灵魂。这一辈子做错了很多事……太多了…..将死之时才明白修士存在的真正意义……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这么无知……狂妄……视生命为一次豪赌……我是一个失败者……”
姜玉衡逐渐停止的说话,时间定格在那一刻,不知为了,目睹姜玉衡的死去,陈云生心中没有半点高兴,沉重的悲伤在心底发酵,这场悲剧的起始点为一次可以避免的错误,但是却沿着错误的方向无以复加地发展了下去,红鸾的悲剧令他感到一阵阵心冷。
只为一朝的释放,一个人忍辱负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是怎样一种力量。看着脚下残破的尸体,听到姜玉衡振聋发聩的声音,陈云生的识海却格外的清明。一阵平和的力量在他身上蔓延开去,将那股桀骜不驯的黑色能量压制了下去,那些绚烂如花的黑色纹路逐渐消退,他的双眸澄清的如同一潭湖水。
他感到自己再次摸到了金丹中期的那个门槛,之前他的修为早就到了应该晋级的地步,可是境界却迟迟地停留在金丹初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金丹境界,这次他实实在在地摸到了自己那条门槛,远远超过了救治尉迟雪之前的程度。
远处,四个侍女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她们眼中都挂着难以鸣说的悲伤,来到姜玉衡尸体身旁,白梅俯身拾起了一枚红色的碎片,碎片晶莹剔透,仿佛红色的水晶,在碎片下面安放着一个发白的香囊。白梅将两件物品收好,默默说了声谢谢。
陈云生抬起头看着四个侍女,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谢我,杀死姜玉衡是为了天穹派。就算红鸾能够幸免,我也不会放过她。”
白梅悲伤地说道:“主人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能为她复仇的人她都会感谢的。刚才那个谢意,是替主人说的,在我们眼中,你并不是一个值得感谢的人。”
陈云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四个女人安静地从他身边走过,走向那个残雪消融,天光灿烂的春天。
……
门外,四名沧澜卫从碎石块中站起身来,带着石屑来到陈云生的身后,他们错过了保护主人的时机,险些酿成大祸,所以四个人把头垂的低低的。在战场上,无法保证统帅的安全,是所有修士的失职,就算保全了所有人,也不算最后的胜利,这便是战争的残酷。
嘈杂之声渐起,门外四名沧澜卫满身是血地奔了进来,头顶的苍穹一阵空气撕裂的声音,一个硕大的阴影从天而降,伴随着韩枫高声的呼喊,那只尚未成年的毒龙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从龙身上下来的还有易小虎和易小芸,陈云生的三个弟子飞快的来到师父的身边,他们惊愕于此地曾经发生的战斗规模和惨烈程度。自在宫在防护法阵的庇佑下险些被拆散架,再看沧澜卫,各个灰头土脸,身上的甲胄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碎片,韩枫不由得咂砸嘴。
陈云生转身看着三个徒弟,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了,外面的情形怎么样?”
韩枫惊愕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骄傲,“都结束了,修罗门的人被驱散,天穹派和烈火堂接管了整座城市。诸葛师兄正忙着安排救治伤者的事情,让我们先来驰援……”
韩枫说了很多都没有说在易小芸的心坎上,女子打断大师兄的话,直接问道:“师父,你没受伤吧,需不需要休息?”
陈云生笑了笑,摇头道:“没有受伤,我们走吧,离开在座宫殿,殿内有些清冷,我们去晒晒太阳。”
三个徒弟不知道陈云生唱的是哪出,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来到苑囿之中。踏在一方土丘之上,陈云生仰头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修士,突然想起当年在东海之滨,鲲鹏上王茂唱起的调调,不由得哼了出来。
秋风清,
秋月明,
落叶聚散,
寒鸦惊乱。
只待那秋风扫过,
问世间谁又能主浮沉……
……
诸葛靖宇注视着陈云生,他清俊的面颊上露出一种沉稳,仿佛在等待一个重要的决定。视线对端的陈云生,低头沉思,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郑重地说道:“明天辰时,天穹派的修士尽数撤出天水城。”
诸葛靖宇点了点头,道:“我猜你便会如此,只不过便宜了游龙帮和烈火堂。”
陈云生洒然一笑,道:“统御万民原本就不是天穹派的立派初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并不只有好的一面,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耕耘太白峰吧。”
诸葛靖宇看着窗外惊鸟铃上的寒鸦,轻轻说道:“说起来好久没有和你烹茶了,不如我们对饮一杯?”
“再好不过。”陈云生率先走到床边的小方桌前坐下。
诸葛靖宇拿出了那套精致的茶具,在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之下,两盏清茶已然出壶,袅袅的白烟之中,清香扑面而来,令陈云生精神一振。
他端起茶盏,闻了闻香气,便一饮而尽,和当年在天星阁上饮茶的方式没有半点分别。放下茶盏,陈云生说道:“能取得此战的胜利,真是让我意想不到,说实话当我看到无常出现在沙场上,心中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死。对方的力量太过宏大,在这种力量面前我们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
诸葛靖宇笑着凝视对方,说道:“不过,事情就这般峰回路转了,飞云子师尊出现令我有些诧异,但细细想来也在意料之中,他虽然这段时日都在闭关,却时刻挂念着小师叔,出关第一刻便来寻你,可见你们师徒情深。话说隐宗的传承便是这般,师父对徒弟倾其所有,将其视为自己生命轨迹的延续,显宗是远远做不到这样的。”
“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们在显宗的路上越行越远,总觉得和老师的教导有些相悖,不知道他老人家看到天穹派的现状会作何观想。”陈云生不无忧虑地说道。
诸葛靖宇笑道:“掌门多虑了。你现在是天穹派的掌门,门派的发展自然要有天穹派的弟子说了算,飞云子师尊虽然辈分崇高,但并非天穹派的子弟,所以无权干涉。再说,他老人家也是明白之人,当年和天穹师尊之间的争议不乏意气的成分,如果今日他看到天穹派的欣欣向荣,定然不会多说什么。”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吧。我们师徒重逢,没说几句话便又分别,也不知道老师现在身在何处。无常的道法通玄,我真有些担心他。”
诸葛靖宇摇头笑道:“小师叔是关心则乱,飞云师尊的道法何尝不通玄,他两人斗法的时候一直便是飞远师尊占上风,就算换了地方又能吃什么亏,我觉得不出三天,他一定会来到这里找你。比起飞云子,我更觉得你那位姐姐来的莫名其妙,居然比千音还要凶猛,看样子你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对吧?”
陈云生摇了摇头,说道:“一头雾水。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罗浮宫,她表现的如同一个初入道门的小修士,却能看到我的本真,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当时我为了得到一条消息还试图威胁过她,现在想想有些幼稚。”
诸葛靖宇眉飞色舞地说道:“哦,看来这个世界远远不是我们通常认知的那样。不管她和你有什么关系,总之有很多东西需要探究,关于探究本身,我是相当感兴趣的。如果我所料不错,她定然还会出现。”
“说道探究,你那神乎其技的召唤道法在哪里学成的?”陈云生好奇地问道。
诸葛靖宇嘿嘿了两声,说道:“你还记得曹家的那个所谓的拂尘吗?召唤阵法的法诀就藏在拂尘之中,我无意间获得,经过二十多年的潜心研究,已然收发随心了。”
陈云生点了点头,心中为诸葛靖宇高兴,他知道对方在斗法上一直不怎么行,能有这样一份神乎其技的手段,日后若有危险,保命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念头一转,陈云生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以为此战之后,无论胜负如何都将是一个终点,一次回归。我的心再回赤诚,不被那么多东西所羁绊。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心境永远在向前发展,想回到过去是万万不可能了。那两个人给我的感觉,惊心动魄远大于平和,虽然他们暂时帮了我们,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未来的事情永远也说不清楚,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分封司首 上
“的确如此。”诸葛靖宇收起了茶具,“不过我更担心游龙帮和烈火堂之间的嫌隙。两股势力看似同气连枝,实则相去甚远,李铁嘴并不是一个愿意雌伏之人。我担心游龙帮迟早会有分裂的一天。”
陈云生沉默不语,脑中回想起黑骨还有李铁嘴和自己交往的种种,两人的行事风格、性格一览无余,越发觉得诸葛靖宇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一阵咯吱吱的声音响过,金芙蓉窈窕的身姿出现在门口。
金芙蓉紧走几步,来到陈云生的面前,女子一脸严肃,和她平日洒脱随性的神情大相径庭。只听她以低沉的声音说道:“禀掌门,此战天穹派共损失修士两百零二人,其中一百五十三人阵亡,四十九人道基被毁,永远无法再修行,另外还有一百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法器损失大约在两千五百件左右,其中法宝一百件,上品法器五百件,中品法器七百间,剩下皆为下品法器。法符消耗五百枚,中品法符消耗十枚,剩下皆是下品法符。消耗灵石折算为下品灵石共一千五百万枚。”
陈云生默默点了点头,说道:“芙蓉,烦请通知各司的主事来此地一趟,我有些话要说。”
金芙蓉微微弯曲了一下后背,转身离开房间。陈云生看着楼阁下的街道中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喃喃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果真如此的残酷。”
……
这是一座三层的阁楼,第三层中的桌椅尽数拿去,空间很是宽敞,光线透过十几扇巨大的窗户照射到屋中,令众人感到心中敞亮。陈云生站在最前,在他身旁站着诸葛靖宇,他对面有二三十个人,都是天穹派的司首,或是主事之人。
金芙蓉,薛离,江雪芹,叶思寒,曹子建,方明兰,何望川,韩枫,易氏姐弟等人站在最前,尉迟雪站在最靠门口的角落里,在他身边站着乐翔。第二排有几名新近加入的金丹修士包括成广泰,魏永和何有之,另外便是黑断肠等老一批归顺的金丹修士。
陈云生默默地数了一下,在场的修士中步入金丹期的一共有十三个,如果算上没有归来的言如诗,那么便有十四人。其中金丹后期的修士有两个,分别是江雪芹和叶思寒,金丹中期的有诸葛靖宇,尉迟雪,成广泰,黑断肠以及何有之。这份阵容之强大虽然无法和当年天穹派全胜之时相比,却也足矣令天穹诸派震慑。再加上沧澜卫和诸天之网,太白峰真的如同铜铁浇筑一般坚不可摧。
他朗声说道:“蒙诸位奋战,天穹派终于得以一雪前耻,云生在这里感谢众位了。从今日起天穹派便要在诸位的手中发扬光大,可谓任重而道远。当日靖宇划分天穹派各司,由于人手不足,很多司部空有编制,没有人司掌,今日众人齐聚一堂,我要分封司首。”
陈云生一席话之下,大厅之中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和陈云生息息相关的天穹派的元老,这些人对职位,灵石并不看重,但是那份荣誉却是他们不能放弃的,正如陈云生所言,天穹派的发扬光大在他们心中才是重中之重,无法替代。还有不少人是后来加入天穹派的,这些人自然心怀一些私念,他们想要的无外乎更大的权柄,更多的灵石,当然一切都起始于这次司首的分配。
后世修仙界对于天水城前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的兴趣远远没有这次分封司首来的高。这固然和天穹派在后世的万年长青有一定关系,当然和陈云生的传奇一生更息息相关,这场复仇之战也淹没在日后那些感天动地的大战之中,偶尔会被人提及,作为描述陈云生性格发展的一个小注脚出现。
“诸葛靖宇何在?”陈云生第一个便点到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靖宇在。”青衫文士走在大厅中央。
“你做为学宫之主,且暂领巡天院的院首之职。有合适人选之时可以自行宣布巡天院首。自此之后,学宫之主具有挟制巡天院和内事堂的权力,掌门不在之时能暂代掌门之位。”说到这里,陈云生看了看诸葛靖宇,思忖片刻,接着说道:“但凡成为学宫之主的人,自此便不可以领受掌门之位。”
听到此言,诸葛靖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潇洒地说道:“靖宇领命。”
看到对方的笑容,陈云生心中一轻,知道诸葛靖宇明白自己的用心。陈云生在设置学宫之主的权力之时有过各种考量,但最终还是限制了学宫一家独大的可能性,日后历任的学宫之主也都是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做事,从不敢觊觎掌门之位。
“薛离听令。”陈云生接着说道。
薛离一头红发,霍然走到大厅之中,经历了数次激战之后,他越发的有大将之风,举手投足之间也少了青涩,多了沉稳。
“令你司掌巡天院下天雷司火卫。”
“是。”薛离干脆地答道。
“江雪芹听令,令你执掌巡天院天雷司风卫。”
江雪芹轻轻飘了飘万福,显得有礼有节。
“叶思寒听令,令你司掌巡天院天雷司林卫。”
叶思寒清脆地道了声,“是”,如同冰晶乍裂,然后便退了回去。
“易小虎听令,令你司掌巡天院天雷司山卫。”
陈云生令行如山,将天雷司的四卫悉数分配完毕。四人之中只有易小虎犹豫地挠了挠头,似乎有什么问题。
陈云生安详地看着这个三徒弟,三位弟子之中易小虎的心思最为醇厚温和,不似易小芸那么纯净明澈,不沾纤尘,更不似韩枫那般古灵精怪,跳脱随性,偏偏资质又是最好的,将来的修炼成就也必然最大。
易小虎支吾地说道:“还请师父,不,掌门收回成命。小虎资质平凡,修为差劲,恐怕难以承当如此重要的职务。小虎所愿,乃成为门派的一块基石足矣。”
陈云生笑道:“你愿意做石块也好,宝剑也罢,都和提领这个职位没有半点相左,所以不要推脱了,山卫之主除了你没有人更适合。”
易小虎点了点头,有些羞赧地说道:“我先来试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请掌门另找他人。”
“尉迟雪听令。”
在角落中正在发呆的尉迟雪回过神来,一双线瞳看向陈云生。
“命你司掌巡风司,你看如何?”
刚才一番分派没有人提出半点质疑,因为那些人都是天穹派的元老,也和陈云生有师承的人,就算论起修为也是天穹派现阶段中的翘楚之辈,所以众人都心服口服。但是这个任命却引起了一阵骚动。
如果单论品阶,巡风司的司首比之薛离和叶思寒等人所掌握的卫首要高上一层。与巡风司司首相对的职位是天雷司的司首,这么重要一个位置居然给了一个和之前的天穹派没有半点关系的人,陈云生的安排着实有点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尉迟雪并没有马上说话,等众人的议论平息了一些才懒洋洋地说道:“巡风司是否要负责你的安全?”
陈云生摇头道:“这是卫戍司的职责,巡风司做的事情有些类似你的老东家——暗鸦。这个位置对你来说再合适不过,你不要推脱了。”
尉迟雪蹙眉说道:“你我之间的契约上说,我只要保证你的安全就行,可不包括作什么劳什子司首,你的要求令我很为难。”
陈云生嘿了一声说道:“我的安全以后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巡风司就好了。该司治下两个组织,阴夔和潜龙,相关人员由你负责调配,可直接从诸葛靖宇那里要人。”
尉迟雪抬起眼,一道寒光扫过大厅,冷冷说道:“好吧,巡风司的事情以后你找我。”
陈云生长出了一口气,这个职位交给尉迟雪他最放心,就他对方惫懒惯了,不愿领受。他又扫了扫大厅,接着说道:“何望川听令。”
何望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厅中央,他低眉拱手,道了一声“在”,声音洪亮,在大厅回荡起来。
“将卫戍司交给你,你不会令我失望吧。”陈云生满是笑意地看着何望川。
大个子抬起头,憨厚地笑道:“不辱使命。”
在众位天穹派的元老之中,何望川和方明兰的辈分和资历仅次于江雪芹,陈云生做这样的安排在场众人也都没有异议。
“乐翔可在?”陈云生看着站在墙角打瞌睡的乐翔说道。
乐翔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恢复,一脸迷茫地看着陈云生。在他心中,这场权力的分配盛宴是无论如何不会和自己有半块灵石的关系,无论修为还是资历,他只算是一个边缘的不能在边缘的人物。
陈云生眯着眼看着乐翔俊俏的面容,用略带戏谑的语调说道:“天穹派内有一个非常适合你的位置,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分封司首 下
乐翔翻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嘟囔道:“你也知道,我是个惫懒之人,如果是闲职又有灵石可拿,那再好不过,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灵石你想要拿多少?”陈云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乐翔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当年在司天阁的时候,身为筑基修士,每月仍有中品灵石十块,虽然不多,但是足够我使用。现在进阶了金丹,每月怎么着也应该有二十块中品灵石吧。”
陈云生对人群中一脸心不在焉的金芙蓉问道:“天穹派司首级别的修士月俸为多少?”
金芙蓉皱着眉说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公开讨论,不过至少也有五百块中品灵石吧。你问这些干什么?别告诉我说你打算让这货做司首?”金芙蓉一脸不屑地看着乐翔,在她眼中,乐翔这种人就是混吃等死的主,根本难堪大用。
陈云生点头道:“没错,我正有此意。”
此言一出,场面一片哗然,虽然很多人都不太了解乐翔的背景,但是刚才在战场上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位仁兄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金丹修士,能从刚才激烈的战斗中活下来已经是天幸了。
一个曾经从天穹派劫难中逃脱的修士率先发难道:“掌门,属下不明白乐翔有何德何能,能够司掌司首这样的角色。”
“对,就连雪琴师姐和薛离师兄也仅仅执掌一卫而已,他凭什么能跃居司首之位?”另外一个年轻修士不满道,看样子他也是天穹派的元老之人。
陈云生等众人稍微安静了下来,才看着江雪芹说道:“雪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你和乐翔接触日久。”
江雪芹无暇地面颊微微抬起,双目澄清地盯着陈云生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请问你打算将哪个司交给乐翔?”在她心中乐翔确实享乐有余而担当不足,若是一个闲职她倒不是很介意。
“天雷司。”陈云生果断地说道。
此言一语,大厅中再次哗然,刚才一波议论之时有不少人并没有参与,他们认为陈云生最多只会给乐翔这种人一个虚职,或者说一个辅助的职位,多数人比较尊敬这位年纪轻轻辈分却奇高并且有很多秘密的修士,所以也算给他一个面子。
可天雷司太重要了,这个司是天穹派最主要战力的集结,下辖风林火山四卫,可以说是天穹派的一柄利剑,攻击力比起卫戍司而言更强。
天雷司的司首本身应该是一个雷厉风行,修为高深的大修士才对,怎么看乐翔那副猥琐的样子都难堪此位。所以一时间屋内一片混乱,就连最不爱说话的修士也不由得插上两句嘴。
陈云生目光如剑盯着江雪芹,等待着女子的回答。过了好一阵,众人逐渐恢复了安静,江雪芹清晰地说道:“我不同意这个安排。”
“为什么?”陈云生问道。
“道理很显然,这个位置需要更有担当的人司掌才对,大家也都是这样想的。”江雪芹咬了咬嘴唇说道。
陈云生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柔和了一些,说道:“我想问你,乐翔救过你几次?”
江雪芹不料陈云生会有此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很长时间,女子才坦然说道:“很多次。”
女子脑海中翻腾起无数关于乐翔的记忆,从两人第一次在太白峰相遇,乐翔一语成谶,点破一条逃生路线,才令她幸免于难,到二十年间乐翔无数次出谋划策才令他们三人化险为夷。这些事情他都是默默地做,从不张扬,如果不是陈云生提醒,女子会觉得这是司空见惯,理所应当的。
看着众人不解甚至于有些质疑的目光,陈云生笑道:“天雷司下辖风林火山四卫,每位卫首都是灵根卓越,天赋异秉之人。你们一定想不通为何我偏偏将司首的位置交给一个贪生怕死,不求进取之人。敢于质疑说明你们并没有沉湎于我的威势,这也是我愿意看到的,从今天起,上之司首卫主,下至天穹派新入派之人皆有权力质疑。”
他音调一转,接着说道:“现在说说我将他任命为天雷司司首的原因。早在二十三年前我便认识乐翔,当时正值天穹派危难之际,他能够舍弃司天阁的安逸,前来天穹派示警,便说明他心中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坚持,而并非庸碌之辈。”
“当年他一眼看出天穹派死守无望,说明他能够审时度势,对大局掌控的很好。甚至在行走之间便能为他人指出生路,这种能力和洞察力是在场所有人都不具备的,包括我。天雷司的战力如果按照现在的方式发展开去,定然是不可限量的,但是杀气太重并非我所愿。在葬送生命和拯救生命之间,我选择拯救,这也是我选择乐翔的原因,相信我,他会是一个伟大的修士。”
陈云生朗声说道,下面鸦雀无声,即便大家都认为陈云生所说不差,可要真的接受这个事实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点头。
“我赞同。”诸葛靖宇突然说道,他安静了很久,一直在默默地聆听。陈云生不在太白峰的这段日子,门派的事情都是诸葛靖宇经手,所以他的威信从某种程度上说要高过陈云生,两个威信最高的人同时首肯,在场的人就算有些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说什么。
反倒是乐翔一脸不情愿地说道:“这件事情我能选择吗?你们从我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乐翔,享乐,哪里有半点奋进的意思嘛,可你偏偏给我安排这样一个劳心费力的角色,我看我早晚会鞠躬尽瘁而死。”
陈云生面色一寒,道:“这件事情由不得你选择,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韩枫看到乐翔的无奈和师父的严苛,不由得抿嘴偷笑。他从心里十分赞成陈云生的决定,他早就认为乐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他在身边,总能感到很踏实、很安全。如果前面有一千条路,其中只有一条是安全的,而他也能从中准确地挑出那一条来。
天穹派的战部,也就是巡天院的司首基本分配完毕,陈云生开始分配内事堂的各位管事。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并排两枚闪着乌光的纳虚戒,神念早就在空荡荡的戒指中打了无数个圈,心中感叹那些被金芙蓉巧取豪夺走的灵石,无奈地说道:“金芙蓉听令。”
女子笑嘻嘻地跳了出来,虽然这次进攻天水城,以及薛离凭空多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师妹令她很不满,但是看到自在宫中那白花花的灵石之后,她总算有些笑容了。
“令你去司掌内事堂不知道能否胜任?”
金芙蓉拱了拱手道:“这些个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你没看到天穹派兵强马壮吗?那些飞剑,甲胄,法器,灵药,法符哪个不是灵石换来的,若不是我持家有道,天穹派早就要落得拆门当窗,破败不堪了,哪里还有你在上面发号施令的机会。”
陈云生干笑两声,道:“好吧,好吧,就算你持家有道。望你再接再厉,不可焦躁。”
金芙蓉嫣然道:“老大放心。”
“易小芸听令,命你为灵脉司的主事,负责天穹派四周五百里之内的灵脉开采。”陈云生接着分配道。
易小芸听到陈云生如是说,脸上有些犹豫,思忖了一会却不答话。陈云生蹙眉道:“怎么?你有异议?”
易小芸拱手道:“掌门,我想去卫戍司或者天雷司做事,整日管些灵石令人心烦意乱。”
金芙蓉瞪着眼睛,仿佛打量一个怪物一般看着易小芸,喃喃道:“整天看灵石你还心烦意乱,莫不是整日去看一些横死的尸体便心不慌,气不乱咯?”
易小芸哼了一声,说道:“反正我就是不想去看那些灵石。”
陈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等你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再来找我,灵脉司你还要执掌一些时日。”
易小芸原本就不善和师父争论,听到陈云生把话封死,便再也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只听陈云生接着说道:“炼器司依然是曹子建负责,不知你可有意见?”
曹三白了白眼睛,说道:“有意见可以说吗?刚才易小芸不是被你挡回去了吗?如果这样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陈云生微微一愣,不知道曹三这股情绪所谓何由,在他理解,只要给曹三足够的炼器材料,他可以整日不出地火室的大门。他看向诸葛靖宇,却从对方脸上觅得了一份诡异的笑容。
陈云生何等聪明,当即会意,嘿嘿笑道:“去吧,去吧,给你灵石,灵材,去把炼器司经营好。”
“药石司司首原本空缺,这次有了韩枫自然要交给他了。”陈云生并没有直接宣布,而是对诸葛靖宇说道。
“掌门只管宣布就是了,我没有意见。”诸葛靖宇低头说道。
陈云生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惶恐的韩枫说道:“你可愿去药石司主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会
“可以吗?”直到现在韩枫都认为自己在做梦,一个资质奇差无比,二十年间依靠一些灵药强行筑基的修士居然被提升到了天穹派的药石司司首之位,就算他是陈云生的大弟子,这件事情也过于的匪夷所思。
陈云生点头道:“自然可以,在场无人比你更精通灵草、仙药,当然毒药对你来说更不在话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胜任此位。虽然现在天穹派人数尚少,但是总有发扬光大的那天,你要精研此道,不可荒废。”
韩枫诚惶诚恐地点头道:“谨尊师命。”
“制符司还是明兰来司掌吧。”陈云生看着第二排角落中的较小女子说道。方明兰乖巧地点了点头,领命下去。
“黑断肠何在?”
黑断肠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他认为陈云生早就将他遗忘了,突然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有些不自然地答应了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天穹派的商队还是由你来掌控,但是商旅行事和劫掠大有不同,不能随意造次。遇到所谓震旦的四大家族之人要好意结交,你可明白?”
黑断肠伸出大手挠了挠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陈云生伸展了一下后背,长吁一声道:“虽然天穹派现在还很弱小,但是总有强大的那天。自此之后天穹派要广开方便之门,在青洲各地搜罗有资质的青年加入,这件事情就交给靖宇你去办吧。”诸葛靖宇点头应下。
安排完一切,陈云生感到有些倦乏,挥了挥手,将所有人都遣散,一个人坐在大厅之中透过窗棂看着天光发呆。他不知道今天这番看似随意的分派对日后天穹派的影响是多么巨大,以至于后世之人将今日分封司首所在的临风阁都列为十分重要的凭吊之地。
此时一个女子安静地来到他身后,手中地上一盏热茶,陈云生顺手接了过来,对转头对白木容微微一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子便开始擅长做这种事情,陈云生将这归功于那些教化女子要贤良淑德的女训。
这时候诸葛靖宇去而复还,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摸样的人,来到陈云生面前,诸葛靖宇递上来一封信,说道:“李铁嘴送信来了。”
陈云生微微一愣,将信纸展开,略读一遍,交给诸葛靖宇。诸葛靖宇看罢,将信丢在条案之上,双眉蹙成了一个疙瘩,并没有说话。
那个小厮看到两人都不说话,便从容言道:“李掌门要我一定要到陈前辈的答复之后才能离去,如果很难做决定,也不用着急,小子自当在此地候着。”
陈云生看了他一眼,说道:“回去告诉你家掌门,今晚我去便是。”小厮一脸堆笑,拱手告退。
诸葛靖宇关切道:“今晚你要去吗?要不要我安排一下。”
陈云生看着窗外的云影,喃喃道:“不用了,毕竟我们是老相识了,他不会怎么样的。”
诸葛靖宇有些不放心道:“今时不同往日,天穹派陈兵于天水城中,多少也会令游龙帮不自在,毕竟天穹派的力量不比烈火堂弱,还有飞云师尊和那个神出鬼没的墨眉,他们心有惴惴也是正常。”
“如果是因为这桩事我倒放心了,我们只需要撤出便会令他们安心。”陈云生眼睛眯起,看着寒枝上的雀鸟。
“你担心的是?”诸葛靖宇疑惑道。
“担心被迫做选择,哎,今晚去看看就知道了。”陈云生吁了口气,疲惫地说道。
“要不要带上沧澜卫?”诸葛靖宇追问。
陈云生摇头,“人家信中说的清楚,要单身叙旧,我若带上沧澜卫未免令人生疑,反倒不利于调和矛盾。”
“那你至少要带上一个人吧,要不我陪着你去。”诸葛靖宇有些着急地说道。
陈云生急忙摆手,道:“我可不敢带着你去,若你我稍有闪失,天穹派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有木容在身边足够了。”
白木容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顿时淡然一笑,如同一朵白色的木容花。
……
李铁嘴选择的夜宴地点在城南的一处大宅院中,陈云生对天水城的地理很熟,自然很快便找到了地方。此地原本是一个司天阁高阶修士的住所,现在自然变成了无主之地,都被游龙帮接管了。
一路之上他没有起遁光,天穹派和烈火堂破城之日便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准在城中随意施法。两个人走在宽敞的大街上,路上行人稀少,显得异常的冷清。
初春的寒意沁人心脾,令人精神爽朗。白木容看着四周冷清的街道,闷闷不乐道:“天水城这种样子着实令人不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往日的生机。”
陈云生看了女子一眼,笑道:“我道白小姐常常以仙人自居,居然还会在意人间的烟火是否繁盛,难得,难得。”
白木容知道陈云生拿自己消遣,嘟嘴道:“还不是你们整日打打杀杀把这里的百姓吓跑了,往日虽然萧条,但是人还在,现在倒好,连人也没有了。”
陈云生嘿了一声,说道:“木必先腐,而后有蠹,如虫不除,木必凋矣。如果仅仅贪恋残阳下最后一抹余温,必将经受更为清冷的夜晚。我敢说不出五年,天水城就会重新充满生机。”
白木容知道陈云生说的在理,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道:“什么木啊,虫啊,难道你看到的虫子还不够多,仍想再和它们打交道吗?”
陈云生急忙摇头道:“千万别,如果可以选择,我一辈子都对那些东西敬而远之。”
两人随便聊着便来到了那间大宅门前,一路之上陈云生放出神念,并没有发现有人埋伏,安心了一些。走到门前,伸手在门环上轻轻叩打,只听得院内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两扇大门咯吱吱左右分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将大门打开,看了陈云生一眼,殷勤地说道:“陈掌门来了,里面请。”
陈云生随着老者往里面走,穿过照壁,走过第一个院落,来到一个满是梅花的花厅,离着老远便闻到梅香暗浮。不等陈云生走近,花厅的大门便无声无息地向两边分开,李铁嘴身穿一件绛紫色的团花长袍迎了出来,胸前两条绶带随风飘荡,更显得他意气风发。
李铁嘴满眼精光,看起来在修为上有了不小的提升,但是仍然没有突破金丹期。他如一阵风一般来到陈云生面前,伸手紧紧握住对方的右手,满面欣喜道:“天水城陷落之后我便想请贤弟一叙,无奈担心老弟事务繁忙,一直不敢邀请,才拖了这么久,真是罪过,罪过。”
他一边把陈云生往屋内让,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门外的动静,这个动作虽小,但却没有逃过陈云生的眼睛,他打个哈哈,道:“这次破城还要多谢李道兄的鼎力相助,否则单凭天穹派之力,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李铁嘴摆了摆手道:“老弟何出此言,若不是当日你和黑骨道友极力相劝,恐怕我现在还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无论说一千道一万,你都是我李某人的恩人。”
两人一边客气,一边走入屋中。屋内虽然不是很大,装饰的却格外别致,黄花梨的硬木太师椅,雕花的八仙桌,一股淡淡的木香萦绕四周。地面是一水的青色卵石铺就,由于卵石细小,从远处看去并不会出现高低不平的情况,走在上面也没有突兀咯脚的感觉。
两人据桌而坐,白木容轻巧地站在陈云生身后,如同依人的雀鸟,悄然无语。不待李铁嘴吩咐,早有仆从上了一壶香茶,两个茶盏。茶水甫一倒上,房间之中便满是茶香。
李铁嘴端起茶盏,随意了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脸上笑意不减道:“前些日子天水城前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天穹派损失不小吧。”
陈云生道:“损失还好,攻城掠地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对手是修罗门。不知烈火堂的情形如何?”
李铁嘴脸上笑容一滞,道:“据黑骨说,损失了四卫副堂主,重伤了两位,修士损了五百名,伤了七百名,可谓伤筋动骨啊。”
陈云生蹙眉道:“我听说北方的冷月国一直觊觎西凉国,如果烈火堂伤了根本,如何能够抵御冷月国的侵扰呢?”
李铁嘴淡然道:“冷月国已然不足为惧,老弟可能不知,据说西凉国的太子姜若望率部在陇上和冷月国之兵大战三天三夜,击退冰锋营十次,尽数歼敌。这次冷月国也伤筋动骨,不过个十数年恐怕难有作为。”
听到这个消息,陈云生心中略微一惊,以他对西凉国的了解,太子姜若望似乎是一个柔弱之人,不善权谋,更乏兵锋之能,如何能挡住身经百战的冷月国冰锋营,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说来姜若望尚有一支残部未灭?”
李铁嘴摇头道:“非也。冰锋营固然被打退了,姜若望的那支战力也损失惨重,据说最后一战和对方同归于尽。”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观棋
陈云生长吁了一声,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一战的惨烈,但是单从李铁嘴的描述中便能听到一些端倪,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一个原本孱弱的太子率领司天阁最后一直军队在寒风中一次次击退冷月国的大军。
李铁嘴看到陈云生久久不语,便岔开话题道:“老弟心中一定好奇今日将你请来的目的。当着明白人不说假话,老兄今晚想和你谈一盘棋。”
陈云生瞳仁微缩,看着对方,“棋?我从来不曾学过下棋。”
李铁嘴老迈的脸颊上露出一抹苍凉的笑容,“老弟谦虚了。在李某看来,你偏偏是这盘棋中最重要一子,少了你还真的没什么意思。”
饶是陈云生聪明也被李铁嘴云山雾罩的说法弄糊涂了,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从不下棋,也不愿被当做棋子,请李兄明言。”
李铁嘴嘿嘿笑道:“老弟不要介意,只不过一个比喻而已。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此战之后天穹派有何打算?”
陈云生心中一动,暗道你终于问到这个关键问题上了。他淡然一笑,“无他,回太白峰修养生息而已。”
这个回答显然没有超出李铁嘴的意料,他平静地说道:“若真是如此,老兄只能说你浪费了自己的大好天赋和光大天穹派的最佳时机。”
陈云生蹙眉问道:“为何这么说?”
李铁嘴看着他的眼睛,满脸傲气地说道:“当年你奉劝我灭掉古木真人的时候是何等的霸气,现在却如此没有追求,令老夫有些心冷。”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子,来到一面墙壁前。轻轻拂袖,墙壁上露出了一面地图,上面用细细的狼毫勾勒出一派山川地理图景。李铁嘴指着地图说道:“这便是西凉国下辖的郡县图谱,一共三十二城,六十四县,市镇有五百座,疆土从南至北有两千里,从东到西有千五。说不上大,却也不小,有了这么一块土地,我们便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他的眼神望向陈云生,眼光中露出了殷切的期待。陈云生心中一凉,说道:“莫非你要扩张这块土地?”
李铁嘴拍了拍巴掌,笑道:“当然。有生之年谁不希望做出一点大事,老兄修为上无望,只能在开疆扩土上多花些心思,你说呢?”
陈云生感到一阵不自在,淡淡说道:“说了这么多,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铁嘴浑然不在意对方的冷淡,殷切地说道:“不止有关系,更有好处。天穹派若和我游龙帮,不,龙川帝国联手,不出百年便可横扫青洲,那时候天穹派便是青洲第一大派,龙川国就是青洲第一大国。青洲一洲的物产是何其丰富,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如果有一日能够踏平六洲世界,问鼎震旦一界,此生便不是虚妄。”
李铁嘴说道兴奋处,双手微张,脸上的皱纹在瞬间变得平坦了很多,“没有什么比疆土更令男人兴奋,你说对吧?”李铁嘴目光灼灼盯着陈云生的脸,眼中流露出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殷切期待。
陈云生不自在地摇头道:“我说过了。自己不会下棋,也不想做一个棋子。李兄的雄才大略在下不感兴趣,请另寻他人吧。”
李铁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丝狰狞一闪而逝,他气定神闲地说道:“你这种态度也是我意料之中,毕竟有指点江山的雄才伟略之人并不多见,也许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等。”
陈云生坚定地说道:“我没兴趣,你不妨去找黑骨,也许和他能一拍即合。”
李铁嘴冷冷说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至于黑骨我并不打算跟他合作。”
陈云生心头一冷,急促说道:“你和黑骨的烈火堂不是一直合作的很好吗?难道生了嫌隙?”
李铁嘴嘿嘿笑道:“老弟聪明过人,不妨答我一个问题。这次攻打天水城,烈火堂和游龙帮哪个出力大?”
“烈火堂。”陈云生脱口而出。
“那黑骨和我那个修为更高一些?”
“黑骨。”对于这种如同废话一般的问题,陈云生还是给了一个答案。
“你认为我和黑骨谁的见识更多,手腕更强,心思更老辣呢?”
陈云生思忖了一会儿,答道:“黑骨。”
李铁嘴长叹一声,道:“是啦,在一切方面他都强过我,这便是我无法和他继续合作下去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是同一类人,都是不甘于现状,不甘居人下之辈。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我们在一起早晚会出问题,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情。”
“难道你不怕和我之间生出什么分歧吗?”陈云生听出对方话中有话,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李铁嘴玩味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后才慢慢说道:“你并非是虎。在我眼中你就是一只蛰伏已久的麒麟,早晚有飞天的一日。所以说青洲早晚都是你的,我只不过妄图在你彻底苏醒前享有朝夕的荣耀罢了。”
“并不是只有你用麒麟来形容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从生下来便和麒麟有了关联。但这也许都是错觉,也许这只麒麟永远也无法醒来。”
“我不关心你什么时候醒来,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李铁嘴急促道。
“如果我说不呢?”陈云生看着对方,虽然没有一口回绝,但是和拒绝无异。
“可悲的是你没有选择。”李铁嘴说罢,有十几条身影从四周的黑夜色中慢慢浮现出来,这些人身穿着黑色的皮甲,脸上带着鬼怪般的面具,手中提着长剑,从剑锋上密布的法阵来看,品阶都不低。
“单凭十余个金丹修士恐怕留不住我。”陈云生平静地说道。在他身后,白木容缓缓抽出了白色的骨鞭,鞭稍如同灵蛇一般在地上游走着。
李铁嘴挥了挥手,十几名金丹修士又隐于黑暗中,他笑道:“老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说他们留的住你,只不过想让你看看我的实力,黑骨的烈火堂也不过如此吧。”
陈云生冷笑一声,道:“我不与你合作并非由于你的实力不济,这点你要搞清楚。”
“哦,是这样。我有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和黑骨开战,你会站在哪一方?”李铁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话题进行到这一步,已经令双方都感到不愉快,李铁嘴的直白令陈云生心中发寒,他清楚对方已经思考如何对付黑骨了,这等心机已经远远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算命骗人的道士可比了。
“两不相帮。”陈云生负手说道。
李铁嘴深深叹了口气,“我承认,开始我费唇舌是为了拉拢你,后来我费唇舌是为了找一个不灭掉天穹派的理由。很遗憾的是,都失败了。你知道,我很不愿意这样做,但是没有办法。”说着,他慢慢退入了黑暗,四周闪起一道光膜,将李铁嘴保护于其中。
“中品的金刚符?”陈云生认得那层金色的光膜,“灭掉天穹派?我没听错吧,你也忒不自量力了。”
李铁嘴从一枚淡黄色的戒指中拿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圆盘丢在地上,咣当一声,银盘在地上颠了几下。
“想必你认得此物?”
“阴雷盘!难道你手中还有?”陈云生曾经在诸天之网中用过这种法器,知道此物的威力,故而暗暗心惊。
李铁嘴笑的声嘶力竭,笑罢,他挺直腰杆,说道:“很吃惊对吧?我让一个管事给你带去三枚,说五年只炼了五枚对吧?这种鬼话你也会信,哎,还做什么天穹派的掌门,可以去死了。”
陈云生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就算你有阴雷盘又怎么样?此间炸开,恐怕就算中品的金刚符也无法保你无恙。”
李铁嘴再次发笑,声音嘶哑,犹如夜枭,“嘿嘿,陈公子啊,你纵横开阖的本事不小,然而阴谋诡计却玩不过老夫。这东西不埋在地下有甚用处,我记得你分封司首地那个楼阁叫做什么临风阁,地下就有百十枚,若不信现在就给你看个大烟花。”
听到这里,陈云生只觉得眼前发黑,临风阁四周驻扎的都是天穹派的修士,别说上百枚,就是二十枚阴雷盘炸裂开来,威力足够将众人吞噬。
他目眦欲裂地盯着对方,狠狠地说道:“如果你敢这么做,陈某定然不会放过你。”
李铁嘴嘿嘿一笑,道:“你都到了这步田地还如此嚣张,真的要逼李某人点燃那个巨大的电花吗?”
陈云生变得沉默起来,身后发出一条条躁动的黑色气旋,眼看着就要爆发出那道黑色的兽影。黑暗中的十几名修士也都浮现而出,手中的长剑亮起了璀璨的光芒,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李铁嘴背手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喃喃说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枉费我一番看重你,等老夫将望川和明兰调出后便引爆那阴雷,天穹派可以除名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千年一梦
大战一触即发,双发已然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便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电子书下载就来免费下载一网打尽!)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两道黑影破窗而入,随着黑影的进入,地上多了三具尸体。
陈云生定睛观看,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伫立在自己和李铁嘴之间,一袭黑纱照身,两抹**的锁骨,正是墨眉。那她身旁是那个提哨棒的年轻男子,地上躺着三名死去的修士,最差一个也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李铁嘴面sè一寒,冷冷道:“你们杀了我的护卫?”
墨眉清爽一笑,两枚梨涡浮现在脸颊,她伸出纤手,在那层金光灿烂的光膜上轻轻一划,中品金刚符幻化成的防御护盾化作片片闪亮的碎片。
“这三个杂鱼敢拦本姑娘大驾,自然该死。”墨眉笑嘻嘻地说道。
十余个金丹修士手中剑光升起,已经有数道剑光激shè而出,直奔墨眉和那个年轻人,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对方修为高的无以复加,毕竟也是肉身,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在此时尤为适用。
那拎哨棒的年轻人双手急速在身前掐诀,数十道黑sè的剑芒刺向黑暗中的修士,那些刺向墨眉的飞剑被黑sè的剑芒穿透,变得支离破碎,不过一息光景,十余个金丹修士便尽数被斩首,手段之狠辣,令陈云生咋舌不已。
李铁嘴气的脸sè发青,用手指着墨眉说道:“你敢坏我的好事,即使今rì老夫死掉,你也就不出天穹派那群该死的鬼。”
墨眉冷冷笑道:“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杀死你,凭你的心智和机锋,多少也算个人物,不过天穹派那些人我一定救得了,不信我们走着瞧。”
李铁嘴哼了一声,骈指于胸前,就想要发动法阵。但见墨眉探出两指,一道黑sè的光晕shè出,钻入李铁嘴的天灵之中。只见他双眼往外凸,眼眸变得一片黑暗,仿佛失去的意识,身体居然漂浮在半空中,如同吊死之人。
陈云生奇道:“你把他怎么了?”
墨眉嫣然道:“亏你还是一个jīng通魂力的人,连幻术都不认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呆头呆脑的弟弟。”
陈云生越发的感到蹊跷,看李铁嘴的表情麻木,如同死人一般,他来到李铁嘴的身边,仔细端详,只感觉对方的气息犹在,但却没有生机,仿佛三魂七魄都已经不在体内。
他正在绕着圈子,突然李铁嘴睁开了眼睛,眼神中露出的尽是疲惫之sè,仿佛经过了万千果报似的。他的身体瘫软在地上,身上出汗如浆,瑟瑟颤抖。
陈云生看着墨眉说道:“你为何不杀了他,事已至此,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墨眉赞许地望着他,说道:“虽然你修为差了些,可胆识和气魄都不差,勉强算是及格吧。他心中对你已无嫌隙,我将他留给你处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知道世间之事人心最难改变,尤其是李铁嘴这样的狠辣之人,一旦打定主意,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也无法改变,你又是如何做到的。”陈云生蹙眉问道。
“你说的不错,人yù难平。刚才也就是两息时间,但是在我幻化的空间中已经过了何止千年。这些年中他征战沙场,纵横开阖,他想要什么,我便给他什么。恐怕他早就在自己的世界中过腻了帝王的生活,如果现在还有胁迫你的想法,那只能说他彻底是一个疯子。”墨眉jīng巧的眉毛微微扬起,语速轻快地说道。
陈云生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李铁嘴,喃喃说道:“既有通天之能,又有鬼神之谋,你们到底是谁?”
墨眉轻轻笑道:“是谁,是谁,这个问题我也问了自己好久,同样一无所获,也许要你自己来寻找答案。当年兄长叶三在观海楼夜观诸星,说有位兄弟诞生在此界,遣我来寻,本以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却发现是一条小鱼,连鳞都没长齐,失望之余顺手帮了你一些忙。”
说到这里,女子脸sè一凛,走到陈云生身前,伸出纤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上的褶皱,肃容道:“天灾将至,抬头看看那三颗血星吧。只有不断的强大自己才能活下去,否则等待你的就只有灭亡。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女子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浑圆的黑sè圆盘,盘面上布满了星辰,正面光滑如镜。她对身后那个男子招了招手,两人来到天井之中。此时正逢下弦月,借着微弱的月光,女子轻轻敲击了圆盘几下,眼中露出一丝柔软的微光,她轻启朱唇却不是对陈云生说话,而是面向白木容,“小姑娘,好好照顾他,他是个不错的男子。”
说罢,将黑sè圆盘拍入空中,两人身上放出无数道黑sè的光芒,一阵急速的漩涡突然涌起,天空中出现一个一点点变大的漆黑的洞,四周的空气飞快地向洞内涌入,将院中的几株老梅连根拔起,屋顶上的瓦片更是难以幸免。陈云生双足闪动着土黄sè光芒,如同生根了一般,才抵住这阵没有来由的旋风。
黑sè的大洞越来越小,最终在天空中凝成一个黑点,墨眉和那个年轻人彻底消失,仿佛从没有来过一般。陈云生仰望天穹,满天星斗之间划过两枚流星。
他神念微动,从纳虚戒的深处翻出一枚相似的圆盘,只不过他的这枚圆盘比之墨眉的更厚、更大,正面多了六条同心圆环而已。
收起星盘,走回屋中,令他诧异不已的是,白木容双颊居然有两道红霞,刚刚明明经历了一个惊心动魄,由死到生的过程,偏偏女子却露出兴奋的样子。
来到李铁嘴身前,陈云生淡淡说道:“怎么样?你还坚持己见吗?”
李铁嘴抬起头,老迈的脸上皱纹更深,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几十岁,他嘶哑地说道:“罢了,罢了,不过是大江上的浪头,来来去去也不过如此。生如朝露,死若云霞,如梦幻泡影,如电闪雷鸣,看过之后便觉淡然了很多。”
“你的龙川帝国呢?”陈云生看着对方的眼睛。
“见龙于川,嘿嘿,龙川帝国依然在,只不过存在的目的有所不同罢了。经历了那么多兴衰,才明白社稷的真正含义,为了这方土地上的蝼蚁们,我还要卖卖老。”李铁嘴脸上露出一丝老迈的笑容,但是这笑容中所蕴含的实质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是这样再好不过,你依然是以前那个李铁嘴,我可以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陈云生不着痕迹地说道。
“不幸的是,我已经不是以前李铁嘴了,你不知道在那浮光掠影的幻境中我经历了什么。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也不知道,谁都不知道,我会带到棺材里。”
陈云生伸出手,将瘫软在地上的李铁嘴搀扶到一张椅子上,说道:“临风阁下的yīn雷盘应该取掉了吧。”
hotsk李铁嘴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扶着桌椅和墙壁来到一处略微凸起的石壁前。他干瘦的手指划过墙壁,上面浮现出一个十字星的裂痕,裂痕逐渐扩大,最终一个尺许见方的空洞彻底呈现在陈云生的面前。
陈云生侧目之下,看到空洞中布下了一个小巧的法阵,法阵之中插着两根阵旗,没有阵桩和阵盘,是一个简单之极阵引。只要李铁嘴刚才稍微有一缕神念开岔,缠绕到这个法阵之上,在十息之内临风阁那边便会被炸上天。
不等李铁嘴出手,陈云生左手的元磁已然发动,把那个阵旗摘下,同时用金灵丝斩断了法阵中的一条重要的阵纹,把这个阵引彻底废掉。
李铁嘴咧嘴笑道:“怎么样,老兄虽然修为不如你们,但是手段还不弱吧。”
陈云生没好气地答道:“论yīn险那个比得过你,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将yīn雷盘埋在临风阁地下的。”
李铁嘴神秘地干笑两声,说道:“这件事情说容易也容易,你们入城之前我已经将临风阁那里布下了yīn雷盘,只需请君入瓮就可以了。当时我在想是把黑骨引入那里还是把你引入那里。从容易程度上看,还是选择把你引入临风阁。至于引路之人,就是我那宝贝徒弟何望川。”
“望川为人忠厚,最适合做这件事情。你们入城之后必然要找一处落脚地,我把这件事情给他说了之后,他爽快地答应,还对我感谢不迭。嘿嘿,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很容易。”
陈云生听得冷汗直冒,心想,有些人穷极一生都在苦修,看似搬山填海,手段无边,真不如一条yīn谋来的厉害。任凭你修到化神又能如何,不觉间着了别人的道,还不是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之前他虽然知道修士之间的争斗是你死我活的,却不料是这么残酷,若墨眉晚来一刻,天穹派的众人现在已经化作尘埃,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想到这里,陈云生心有余悸地望着李铁嘴,道:“你真的想明白了吗?”hot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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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都是夜归人
李铁嘴嘿嘿笑道:“明白了,当然明白了,老弟不要担心,我不会再算计你了。”
陈云生点点头,道:“希望如此,若有下回,你我定要有一个人血溅当场,人头落地。”
李铁嘴笑着摆摆手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一番机锋藏谋的交锋之后,陈云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告别李铁嘴,和白木容向临风阁行去,虽然阵引被破,可那百十枚yīn雷盘可是实实在在埋在地下,若不小心引动,后果可想而知。
两人出了大宅,也顾不上天水城内不准起遁光的约束,驾起穿云舟,向城北飞去。来到临风阁的时候,正好遇到诸葛靖宇率领一帮人在楼阁前检查着什么。
看到陈云生回来,诸葛靖宇迎了上来,面sèyīn沉,从纳虚戒中丢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圆盘,上面刻着一道闪电,正是威力巨大的yīn雷盘。
“你是怎么发现地下埋有此物的?”陈云生好奇道。
“你走了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便将金芙蓉叫过来询问,是谁引我们扎营于此的,问来问去找到了望川,旋即得出了一个令我寒毛乍立的消息——李铁嘴给他推荐的地方。自此我开始挖地三尺的检查,终于有所斩获。如果你再不回来,我打算派大队修士去寻你。”诸葛靖宇稍显激动地说道,任谁被算计后也不会气定神闲,和颜悦sè。
“该过去的都过去了,今晚我也惊心动魄了一遭。”陈云生一句话中透出了一股一言难尽的味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了这晚发生的事情。
诸葛靖宇看着满天的星斗说道:“看来我们真的小瞧李铁嘴了。”
“我不明白,为何原本简单的事情却发展到如此复杂?”陈云生叹息道。
“若是世人皆能想你一般心思纯正,这世界就变得单纯很多。”诸葛靖宇喃喃说道。
两人正在说话间,只看到北方的天空中闪烁着一道遁光,速度很慢,仿佛飞的很吃力。陈云生蹙眉道:“双仪山在西凉国的东南,这道遁光一定不是来自于烈火堂,随我去看个究竟。”
此时那一批寻找yīn雷盘的修士早就散去了,陈云生带着诸葛靖宇和白木容以及沧澜卫驾着穿云舟迎向那道遁光。穿云舟的速度何等迅捷,经过曹三修缮过之后,速度堪比元婴修士的遁光。闪动几下便来到那道遁光前面。
陈云生停下穿云舟,对面之人也发现陈云生,双方距离二十丈,单凭目力看不见样貌,过了良久,诸葛靖宇率先问道:“对面之人可是要去天水城?”
那人并没有回到诸葛靖宇的问题,而是缓缓地向陈云生飞了过来,由于飞的很慢,对方的脸在月光下一点点的露出端倪。陈云生的心逐渐收紧,沧澜卫早就各就各位,按照以往经验,这本不是一件需要如此紧张的事情。只不过今晚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他便再也无法轻松起来。
这是一张布满鲜血的脸孔,双眼无神,眼眸暗淡,两道深可及骨的刀痕贯穿了这个人的面颊,眼睛被刀痕牵连,形状有些怪异。此人身上穿着一件面目全非的金sè战甲,从残存的甲叶上看,这应该是一件很不错的中品法宝。身后披着一件残破的披风,被夜风不停地撩拨,发出“忽拉拉”的声响。
“你是谁?”陈云生看着这个金丹初期的男子,认真问道。
“你又是谁?”对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仿佛多少年没有说过话一般。
“陈云生,来自于天水城,现在城中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你的目的地是那个地方,最好还是过段时间再去。”陈云生善意地说道。
“我为何去不得,我就在那座城出生,在那座城成长,现在有人却告诉我去不得了,这算什么道理,嘿嘿,天下哪有这般无理的事情。”年轻人疯癫地说道。
“你是太子?”陈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方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愤懑地说道:“是,我是太子,那个姜家仅存的太子,没想到我是姜家最后一个活着的人,而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却一直被认为是废物,真是绝大的讽刺。”姜若望急速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一般抽动。
“听说你击退了冰锋营?”陈云生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姜若望布满血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他喃喃说道:“我不远千里孤零零的回来就是为了告诉父王这个消息,那个曾经被视为废物的人,这次没有令他失望。可是,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陈云生默默低下头,他无法和对方灼灼的目光相对,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什么问题,但胸中总觉得有种愧疚。诸葛靖宇接过话头,冷静地说道:“姜玉衡为他的疯狂付出了代价,他死了,和他一起死去的还有西凉国。如果你想报仇,最好rì后再来,现在的你只会被杀。”
姜若望身子一震,眼睛瞳孔缩的和针尖大小,过了良久,他才嘶哑地说道:“报仇?我不打算报仇。我是姜家最笨的人,却活的最久。我要好好活下去,告诉我的子孙他们父辈曾经的骄傲和辉煌,仅此而已。”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一生敬佩的人不多,你算其中一个。姜玉衡看错你了,你远远要强于姜家那些只会争权夺势的子弟,好好活下去吧。”
“能告诉我,红鸾在哪?”姜若望盯着陈云生问道。
面对对方执着的目光,陈云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死亡亦或是背叛,他不知道告诉姜若望真相之后,这个深情的男人会怎么样?
“她……”陈云生思忖了半天,嚅嗫道:“她随风而去,如同一片火红的云彩……她走的时候……还念着你的名字……”陈云生对自己拙劣的说谎技巧很不满意,但他仅能做到这样,在诸葛靖宇眼中,他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姜若望慢慢转过身,仿佛没有听到陈云生的话,他催动那件残破的飞空法器缓缓向北飞去。法器划出的那道惨淡的光痕宛如一道泪痕。一夜之间他失去了家族和最爱的人,变得一无所有。他不是傻子,却是一个沉浸在希冀和绝望边缘的乐观者,当他发现红鸾并不爱自己的时候,并没有竭斯底里。相反,他装作不知,盼望有一天女子会停下飞驰的步伐,转过头看看一直在一旁静静等待的自己。然而,这一切都遥不可及,仅仅是一个梦而已。
……
陈云生安静地伫立在穿云舟头,飞舟在天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荡着,没有回天水城,他觉得现在还不想回去。淡淡的月光照在牙白sè的小舟上,激出一片光晕,从地上仰望,宛如一尾流星。
白木容娴熟地烹上一小壶石中酒,陈云生也不知道女子在何处学得的这般手艺,幽蓝的火焰将酒力化去了三成,只留下jīng纯的灵气。三个人坐在一张条案前,安静地看着月亮。
“我们都是夜归人。”陈云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便是人生,时而孤寂绝伦,时而惊鸿蹁跹,时而山穷水复,时而柳暗花明,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世界。即使渺小如蝼蚁,也曾有一个盛大的chūn天。”诸葛靖宇边说边举杯。
陈云生端起杯看着白木容,女子本不想喝,可扭不过陈云生灼灼的目光,也端起了酒盏,三人隔空对峙了一下,并没有碰杯便各自一饮而尽。
陈云生有了三分醉态,看着对面的诸葛靖宇和身旁衣衫飘飘的白木容,指着那轮月亮说道:“我说如果,如果现在能放下所有羁绊,你们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诸葛靖宇嘿嘿笑道:“如果可以,我揣上三块上品灵石去云游天下,做那观山,看水,吟风,望月的勾当去。如果可以,我要去洪古转上一圈,去三千弱水中畅游,去黑沙漠中晒太阳,去万枯鬼洞和恶鬼们聊聊千年的寂寞,嘿嘿,可有趣的紧。”
陈云生看到诸葛靖宇的醉态,放生大笑道:“还云游天下?三块上品灵石恐怕连青洲都无法游遍,你也太小家子气了,我发话了,现在就去找金芙蓉那丫头领取上品灵石三千,与尔逍遥三十载。”
诸葛靖宇吃吃笑道:“你醉了,金芙蓉若能答应你这件事情,明rì的太阳就从西边升起。”
两个男人朗声大笑,笑过多时,陈云生醉眼朦胧地看着白木容,问道:“你倒说说,如果可以放下,你会去做什么?”
女子澄净的眸子看着对方,眼神中没有半点醉态,“如果可以,我会跟着一个人,只是默默地跟着,就像那颗伴月的星星。”女子素手指着天空说道。
说罢,她直直地看着陈云生,道:“告诉我你的答案,我想知道。”
“我么……”陈云生蹙眉沉思,他想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答案,以至于出神良久无法答出。
“如果可以,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们,让你们有完成心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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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飞云归来
第二日辰时,天穹派的诸位修士尽数撤出了天水城,向游龙帮和烈火堂表露自己并没有染指西凉国的企图,这样做固然在天穹派内部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但由于天穹派内部众位司首还是倾向于陈云生的想法,争议的声音如同一个小浪花,一闪而过。
在满是春草的湖畔,陈云生送走了第一批返回天穹的修士,毕竟太白峰的根基尚不牢靠,这次倾巢出动,要防止宵小趁机作祟。第一批回去的有乐翔的天雷司以及何望川的卫戍司,沧澜八卫在陈云生的强力要求下,由何望川带回。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现在诸般事情已定,没有大的战事,沧澜卫作为天穹派的核心战力,自然要用在保障门派安全上。况且此战之后沧澜卫的损伤很重,尤其是那四位和陈云生一起出生入死杀掉姜玉衡的沧澜卫,需要很大的修复,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众人并不知道的是,尉迟雪带领巡风司几名重要的手下暗暗的留了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要在烈火堂和游龙帮内安插眼线。陈云生和李铁嘴的较量中,吃亏就吃在情报缺失上。就算双方握手言和,可谁能保证李铁嘴和黑骨两个人精日后没有反悔的那天,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总不是错。
金芙蓉带着一批内事堂的弟子也尽数离开,并且带走了陈云生从夜熠城搜刮来的全部金属精炼的战略资源,女子初次见到数目如此众多的秘银,紫铜和玄铁的时候惊得一炷香的时间合不拢嘴,望着陈云生只有佩服的神情。陈云生叮嘱她好钢用在刃上,不要一次给曹三太多,以免这厮浪费,尽量用来装备天穹派的普通修士。金芙蓉笑着点头,以她的抠门程度,陈云生原本不用担心的。
黑断肠在天水城的繁华地带物色一些店铺,为日后行商做准备。诸葛靖宇由于要为天穹派物色一批新鲜血液,并没有随着众人离去,随之留下的还有十余名学新加入天穹派的低阶修士。
陈云生和白木容也没有离去,原因是烈火堂和游龙帮还有一些事情要接洽。即使不染指西凉国的国土,天穹派自身的利益也应该得到保全,因为之前太白峰的势力范围赫然被划入了西凉国的国土之中,这次西凉国被灭,自然要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送走众人,陈云生和诸葛靖宇回到了天水城,他们并没有去饮冰室,而是在城北繁华的地方租了一个临街的大院落,打出了一个有教无类的幌子,开始招收学子,办了一个正经八百的书院。天穹派的所有活动都围绕着书院,黑断肠也在城北的千宝巷内买下了一方店面,将天穹山脉内特产的兽皮,矿石以及天穹派炼制的一些法器,丹药,法符摆上了货柜,开门待客,做起了生意。而尉迟雪则整日行色匆匆,很难见上一面。
这些事情忙完,大半个月过去了,这些日子里游龙帮并没有主动联系陈云生。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双方便相安无事。
这日陈云生正和诸葛靖宇商量一个学生资质的问题,只听得门外有一阵清风拂过,陈云生眼神一滞,不待诸葛靖宇反应过来,他便如风般飞奔而出,高声喊道:“师父,是你吗?”
等诸葛靖宇反应过来,走出房门的时候,陈云生已经给一个高瘦的中年人磕完头,刚刚站起。此人正是飞云子,只见他一身赭石色的长袍洗的发白,头上的发髻有些松散,眼中精光缭绕,看起来心情不错。
陈云生站起身来,满脸激动地说道:“师父你老人家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上次一战可有结果?”
飞云子撇撇嘴说道:“还能去哪里。和无常大战七天七夜,打的七荤八素,居然打到了冷月国之北的极寒之地。后来这小子实在撑不住了,散尽半生修为,操了一个极厉害的术将我击退。我损失不大,可他修为急降,但却保住了一条命。若依着老夫的原意,定然要取他首级方消我心中之气。”
陈云生嘿嘿一阵憨笑,他指着诸葛靖宇说道:“师父容弟子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师侄,也是商浩然师兄的弟子,叫做诸葛靖宇。是弟子在天穹派的至交好友。”
诸葛靖宇听得好笑,刚开始陈云生介绍他的时候还以师门辈分相称,后来干脆以好友相称,也不论辈分了。
他赶紧拱手施礼道:“参见师尊。”
飞云子摆手道:“罢了。浩然那孩子看起来呆呆笨笨的,没想到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居然会施展召唤法阵,这种召唤阵老夫已经没见到很多年了,看来天穹派真是人才辈出啊。”
诸葛靖宇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呆呆笨笨”来形容自己的师父,当下也不敢笑,正襟直立,双目看着双脚,不敢做声,毕竟飞云子的辈分太高了。
飞云子看到诸葛靖宇样子有些不乐,道:“你怎么跟段木桩似的,真是迂腐之极,看起来像个书呆子。”
陈云生在一旁笑道:“师父,靖宇他虽然有些书卷气,却远非书呆子。天穹派能够重建至少有他一半的心血。这次攻打天水城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飞云子拍了拍诸葛靖宇的肩膀,道:“孺子可教。别在这里站着啦,随我进屋叙话。”说罢他大袖一摆,人已经步入屋中。陈云生拽上诸葛靖宇跟着进屋。
三人在屋内坐下,陈云生便将这些年分别的情形简单的给飞云子做了一个介绍。讲到天穹派被修罗门青洲分堂所灭的事情,几欲潸然。
听完陈云生的介绍,飞云子看着屋顶的横梁出神良久,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怪只我当年为了一时意气,拂袖而去,苦了三师兄他一个人操持天穹派。为了那件令万千天玄弟子放不下的事情居然破开乾坤,去了洪古,才令这班小辈有了可乘之机。也怪那红拂老尼不讲情面,若非和她拼斗伤了根本,事到临头我又岂能不管,呸呸呸,那个老秃驴,若让我遇到定然和她不死不休。”
听到师父口无遮拦地骂红拂,陈云生哭笑不得,也就隐去了和柳晓山相交的那段故事。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不知师父可知道菩提林重法寺?”
闻言飞云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转头盯着陈云生说道:“这个名字在修仙界早就被遗忘了,你又从何处听到的?”
“这个…源自弟子小时的一段渊源。”陈云生不想扯出和老和尚的关系,说到老和尚必然要提起天痕道人,而提到天痕必然要说起柳晓山,提到柳晓山又免不了说起那个令飞云子咬牙切齿的红拂老尼。
飞云子听到这里,也没多问,说道:“你的渊源我不去过问,不过重法寺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佛门净土。能和他们撇清关系最好。你知道佛门三菩提都是哪三位吗?”
陈云生木然地摇了摇头。
“第三位便是那个鬼见鬼灭,神见神愁的红拂老尼。而第一位就是重法寺的方丈,天言大师。这个老和尚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据说能够勘破因果,洞穿轮回,是震旦首屈一指的人物。传说已经是本界最近接妙觉境的佛修。不过老和尚最令人不忘的并非是他绝顶的神通,而是那张谈花花谢,说人人死的乌鸦嘴。这就是为师不愿你和他有任何关系的原因。”飞云子夸夸其谈,听得陈云生两眼发直,心中戚戚然。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小时候自己的父亲就是听了老和尚一句佛偈之后被三鬼杀死的,如果按照飞云子的说法,那便说的通了。
“那佛门的第二菩提呢?”诸葛靖宇好奇地问道。
“嘿嘿,”飞云子看着两个两眼发直的晚辈,卖起了关子,他拿起桌上的茶盏,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突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仿佛一个吓唬小盆友的怪蜀黍,只听他厉声说道:“佛门的第二菩提是一个不愿被人提起的名字,已经死了数千年了。”
陈云生掰着指头说道:“如此说来,天言大师至少有几千年的寿元了?”
飞云子看着徒弟,撇着大嘴说道:“修道之人和修佛之人的寿元并不相同。如果没有突破自觉,虽然有了神通,也不过百年的寿元。但是修道之人到了筑基期便有了两百年的寿元,这是佛门弟子无法比的,纵观修行界,筑基的修道者比比皆是,但突破自觉的僧人却凤毛麟角。”
“然而一旦突破自觉,便可在轮回内涅槃转生,自行打造金身法体,这个是一个极其漫长且艰辛的过程。每次轮回过后寿元也就百年而已,而且每个人开悟的时间有所不同,其中还有经历各种各样的劫数,比之道家修行难上千百倍,只有步入等觉的大能才是算真正脱离的因果。所以天言大师算上轮回的时间应该有万年的寿命了。”
陈云生和诸葛靖宇大眼瞪小眼,万年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然而佛修却真真正正已有先例。
“你们也别羡慕他们,每次轮回之后那个人未必是之前的那个。比如前世是那个男子,今世有可能是个女人,还有漫长的开悟期,所以单论寿元绵长,还是修道之人莫属。”飞云子接着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王的盛宴
陈云生摇摇头将佛家的修为界定从自己的脑海中清出,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那佛门的第二菩提是何许人也?请师父示下。”
飞云子脸上的轻松消失不见,轻轻干咳了一声,悠然道:“他被人称为苦无,不仅手段狠辣,做事也亦正亦邪,当年他将修行界搞的乌烟瘴气,人人自危,有很多修道之士因为一点过错便被杀死,后来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突然在人间消失了。不过按照他的修为,即使活到现在也是有可能的。”
陈云生看着飞云子一脸严肃的样子,说道:“这些事情在典籍中都没有记载,在那些书中修仙界一直是风平浪静,好似从来没有什么波澜似的。”
飞云子一脸不屑道:“那些史书都是被阉割过的,也就这些年修仙界才太平了一段时间,想当年我入道的时候,便有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说到这里,飞云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看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诸葛靖宇蹙眉问道:“可是谁会将典籍改写呢?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
“你知道个屁!”飞云子骂道,“读了两天史书便出来引经据典,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真正写史之人有几个是那些历史的当事人,都是根据坊间流传的消息断章取义。而那些创造历史的伟大修士未必都能活下来,他们的事迹更不一定为众人所知。修行界从来就轻史重法,有些初初入道的毛头小子,捧着一本御风诀便如获至宝,却将青洲的万年通史踩在脚下,有感于此,三师兄才设立了天星书阁,并且单设一层收集史书。”
虽然飞云子说话很是粗陋,但是其中的道理却很令陈云生赞同,他不禁想起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珠楼主,也不知道这位神人在紫罗游历的如何。
三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聊着,门外进来一个小厮,是天穹派新入门的弟子,他微微躬身道:“禀掌门,门外来了一个人,自称来自烈火堂。”
“让他进来。”陈云生说道。
功夫不大,一个身穿甲胄的中年修士走了进来,从甲胄的制式上看,此人应该算是雷火堂的精锐。中年修士进屋之后,很自然地先向陈云生和诸葛靖宇施礼,然后再朝飞云子躬身,这样的礼仪在门派和国家之间的交往中很得体。在对方眼中没有你们门派内的辈分,只有职位的不同,陈云生是三人之中职位最高的,自然应该先向他行礼。
中年修士朗声说道:“烈火堂黑骨堂主有请陈掌门于今日午时到自在宫一叙。”说罢,他将一块玉简递上,简牍上镌刻着时辰和事情,玉简制作甚是精致,宛如一枚符箓,陈云生轻轻一碰,那些翠绿色的文字便飘在空中,令在场所有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黑骨,就是那个逍遥神君是吧,好久没见过他了,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究竟。”飞云子率先说道。
陈云生久久不决,上次夜会李铁嘴的凶险犹然历历在目,这次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他轻轻拍了拍手,一个年轻修士走了进来,陈云生耳语几句,他便出去。
时间不大,一个身着黑袍的修士走了进来,正是尉迟雪。来到陈云生面前,尉迟雪声音压低道:“有什么吩咐?”
“最近黑骨在谋划什么事情?”
“他在忙着和游龙帮做切割,据内线来报,李铁嘴和黑骨达成了一致,龙川国由李铁嘴执掌,而龙川国的国修掌握在黑骨手中,名字依然叫做烈火堂。”
“他们有没有对天穹派都过脑筋?”陈云生进一步问道。
“没有。”尉迟雪斩钉截铁地答道。
陈云生点了点头,轻轻让他退下。他没去问这些事情是否可靠,因为他相信尉迟雪在这方面的天赋和能力。
转身面对诸葛靖宇,陈云生说道:“那我们就走一遭。”
……
龙川国的效率和执行率令陈云生瞠目结舌,那天在争斗中已经支离破碎的自在宫时隔区区一个多月便被修葺一新,崭新的琉璃瓦在春日下闪着光芒。金色的地砖上刻着各种各样的龙纹,无数单个的龙纹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巨龙形纹路。整座大殿变得金碧辉煌,原本古朴的石珠被蟠龙柱所取代,自在宫每个角落都散发着恢弘盛大的气息。
那个最显眼的黑铁王座被有九条龙盘亘的巨大王座取代,王座之上李铁嘴满脸笑意地看着陈云生等人,在他一旁,一个窄小的红木椅上,黑骨面色阴沉地看着穹顶。李铁嘴的衣着明显和往常不同,身上的衣服以黑色和红色为主,巨大的黑色长袍上纹绣着一条条红色的不规则龙纹,头顶一个八棱的金龙冠,绶带飘洒胸前。而黑骨的衣着却没有变化。
飞云子率先走入大殿,他举头看了一下四周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金丹修士和筑基后期修士,脸上露出一丝严峻之色,显然成长的并非只有天穹派,烈火堂的增长速度要远远快过天穹派。从场面上这么多新面孔便可以推知。
黑骨看到飞云子步入大殿,轻轻拍了一下扶手,整个人便飘了起来,如同一团云雾般来到飞云子的面前,他打个稽首道:“飞云道友别来无恙?”
飞云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黑骨道友还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身体吗?这个躯体果真怪异之极,让我想起了紫罗洲的傀儡修士们的傀儡。”
黑骨脸色变了几变才自嘲道:“此事说来话长,道友别一见面就尽顾着嘲弄我,今日是龙川国立国的日子,大家都要高兴才对嘛。”
飞云子点了点头,随黑骨进入大殿,来到一个上垂首的位子,大喇喇地坐下。李铁嘴却没有迎接飞云子,而是径直来到陈云生面前,这么做的举动非常合理,因为陈云生才是天穹派的掌门。李铁嘴面色平和地笑道:“欢迎老弟前来,令自在宫蓬荜生辉,老夫面上增光。”
陈云生客气地说道:“能参加龙川国的开国之典也是陈某的荣幸。”
李铁嘴拉着陈云生的手,将他让在自己左首边的一个位子上,而诸葛靖宇则挨着陈云生坐下。李铁嘴回到自己的龙椅上,轻轻拍了拍手,一个年轻修士来到大殿中央,中气十足地喊道:“盛典开始。”
与此同时,自在宫大殿前的巨大广场上骤然飞起了八条金龙,金光灿烂的虚影闪耀之下,金龙扶摇直上,映得天上的流云尽染金色。八条金龙在天上蜿蜒盘旋,和一轮日轮交相辉映,响应争辉好不热闹。
李铁嘴站起身子,双手平平托起,朗声说道:“我,李铁嘴今日君临龙川帝国,实则在座诸位之功绩。遥想当年落魄之时,若非陈小友和黑骨道友的鼎力相助,老夫今日仍免不了流离街头。真是一朝落魄,一朝风云。在老夫有生之日,龙川国要和天穹派结成不世之好,龙川国的疆界向南至回霜山为终点。回霜山以南皆为天穹派所辖,烈火堂不可染指。”
黑骨听闻此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只听李铁嘴接着说道:“李某德寡才疏,能够君临龙川皆因为诸位错爱所致。龙川国开国之宗便是想万民所想,及庶民所及,对内老夫之下设立九宗元老院,由九位德高望重之人担当,分掌农,兵,礼,教,户,吏,刑,工诸部以及巡察司。巡查司可弹劾百官,直达天听。是龙川国立国之基石。”
“对外由黑骨执掌烈火堂,北抗冷月,南拒章邯,东防毗卢,保龙川万年之稳定。”
黑骨听到这里,缓缓站起身子,轻轻点了点头。
“龙川国立国之初,民生凋敝,故从即日起,免去陇上,咸州等产粮区三年田赋,免去天水,咸州,越州城内商户三年赋税……”
李铁嘴随后又说了十余条,都是免除民众税负的政策条例,陈云生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缓缓落地,暗道,看来人生就是一执念耳,这执念一破真的是海阔天空。
今日龙川国开国之典并没有限制百姓观看,所以大殿之前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之前司天阁的那道高大的院墙早就被拆掉了,所以天水的百姓可以聚集在自在宫硕大的广场上一边看着满天金色的游龙生威,一边听着来自于大殿内中气十足的宣读。
人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笑容背后带着些许不知所措,如同龟裂已久的土地突然遭逢春雨。人们开始奔走相告,原本已经做好远遁打算的人收起了行囊,他们眼中的迷茫少了,期冀多了。
看着大殿外人头攒动的百姓,陈云生心中暖暖的,他并非那种胸怀天下之人,但是这种场合任谁都不能不动容。是的,即使弱小的蝼蚁,也应该有一场盛大的春天。天水城的春天来了,是这么突然,带着痛楚和无奈,透着一丝甘甜。
第一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人头攒动之中露出一个灵秀女子的脸,她努力分开众人,来到大殿前。今rì把守殿门的卫士早就得到李铁嘴的旨意,对于那些接近大殿的黎民不要阻拦,所以两个身穿黑甲的烈火堂修士也就没管这个小女子。
不料这个看似娇小,身穿破旧宫衣的女子突然爆发出一股浑厚的灵元,她身子一闪便纵入大殿,令那两个黑甲修士措手不及,急忙追了进来。女子一进大殿便撤开嗓子喊道:“哪个人是陈云生?陈云生是谁?速速出来见我。”
李铁嘴浑厚的宣言尚未完成便被一个娇小的女子打断,饶是他涵养功夫好,也不由得脸上泛起一阵yīn鸷,他看着女子说道:“你是谁家的女娃?可知道擅闯大殿的罪过吗?”
女子仿佛没有听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呵斥道:“陈云生没在这里吗?赶紧叫他出来。”
这时两个黑甲修士已经来到大殿之中,若非黑骨轻轻摇了摇头,他们早就出手将女子制住了。黑骨,李铁嘴,还有飞云子都看向陈云生。三道锐利的目光令陈云生有些不适,他站起身子,来到那个女子面前,尴尬地说道:“你找陈云生有什么事情?你认得他吗?”
娇小的女子嘴一撇,冷冷道:“叫他出来见我就是了,我自然认得他。”
陈云生嘿嘿一笑,道:“我就是陈云生,你有何事?”
女子眼睛突然间睁得溜圆,仔细端详着陈云生的面颊,围着他转了三圈,这一反常的举动吸引了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庄严肃穆的开国之典便被一个小女子搅扰了。李铁嘴面sèyīn沉,他虽然勘破执念,但也不意味着可以容许一个小女子无故冒犯自己的威严。若不是顾忌陈云生的面子,恐怕早就将女子轰出殿门了。
女子突然说道:“你不是他,他应该更加英俊,更加潇洒,更加倜傥,哪里是你这般土了吧唧的样子,好似一个土狗。”
陈云生忍着愤怒,道:“不得在这里无理取闹,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女子灵动地看着他,眼眸转了几下,试探道:“你若真的是他,能不能把刀拽出来让我看看。”
不待她说完,龙刃已然横于女子的脖颈之前,那丝yīn冷的气息令女子急速后退了好几步。看到龙刃,少女的眼眶中逐渐有了泪水,只听她啜泣道:“果真是你,你知道吗,我找你好的好苦,你这个天杀的人……”
这一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了,就连处变不惊的诸葛靖宇也慢慢张开了嘴,他开始怀疑这个女子和陈云生真的有一些纠结。李铁嘴面sè尴尬,一个劲地嘿嘿直笑。而飞云子则一脸铁青,哼了一声举头望天。
黑骨整场仪式都昏昏yù睡,这时候却来了jīng神,他看着飞云子说道:“道友,看到了没,这小丫头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从天穹派被灭到现在,中间有二十年的空当,你的宝贝徒弟连孩子都有了,没错,应该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看到没有,人家寻亲来了。”
飞云子面sè越发的铁青,不悦道:“你最好看清楚再说,她模样是不足二十,可道基却不浅,少说也有筑基初期了吧,寻常人二十年怎么能修到筑基。”
黑骨脸上笑容更深,道:“嘿嘿,寻常人是不行,但是你那宝贝徒弟可是天灵根,霸道啊,女儿强悍强悍一些也说得过去。”
陈云生却越发的一头雾水,他盯着女子说道:“将你来意说清楚,否则就把你轰了出去。”
女子哭罢,眼中仍有一丝恨意,犹如那些青楼中的痴男怨女一般,摆了摆满是泥污的水袖,狠狠道:“我是为了小姐而来,亏她rì夜想你念你,你却整rì坐于殿堂之上,都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故人?”
陈云生蹙眉道:“小女子,将整件事情从头说起,不要断章取义。”
少女从怀中拿出一件白sè的玉佩在陈云生眼前一晃,道:“此物你可认识?”
陈云生不看则可,一看顿时双眼发直,脑中一阵混乱,急速说道:“晓山她如何?”
少女满脸愁苦地说道:“公主殿下有难,让我来找你。”
陈云生脑中突然炸裂,识海一片纷乱,执住少女的拿着玉佩的手,问道:“晓山她是一国公主,怎么会有难?”
场面发生了戏剧xìng的变化,李铁嘴,黑骨和诸葛靖宇自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飞云子的神sè却越发清冷,默默无语地看着场面上发生的一切。
少女被陈云生突然的爆发惊呆了,嚅嗫道:“能难为公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金沙国的陛下。他要公主嫁人。”
此言一出,陈云生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喃喃说道:“她终于要嫁人了,她终于要嫁人了……”
少女挣脱陈云生的手,努力说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公主让我来找你,她想在出阁前见你一面。”
陈云生只觉得心中骤然翻滚起无数关于那段发黄岁月的故事,相识,相知,浪迹天穹山脉,一个年少轻狂,一个青葱稚雅,两个灵魂从一见面便注定一生纠缠……
此时他再也无法矜持,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又站起,顾不得众人的目光,一甩衣袖说道:“靖宇,帮我点起天穹派的诸位司首,随我去金沙。”
诸葛靖宇稍微呆滞一下,便爽朗说道:“这个自然,我现在便回天穹派点起高手,大家一起去会会那金沙国的陛下。”
李铁嘴霍然站起,来到陈云生面前,一脸笑意地说道:“老弟,这件事算我一票,虽然龙川国立国不久,但是也有些实力,我们是你背后坚强的后盾。”
黑骨也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不错,不错,烈火堂尽数听你调遣便是,如果有需要,穿过大屿山,荡平金沙国。”他一言之后,大厅之中顿时发出一阵令山岳崩塌的呼号,“荡平金沙,荡平金沙,荡平金沙。”
自在宫外的百姓中不知谁起了一个头,也跟着一起喊道:“荡平金沙……”
在山呼海啸中,陈云生热泪盈眶,他感觉到了一种拳拳之义,将自己从无数层的防备之中拯救,变得单纯。看着大家,他喃喃说道:“谢谢大家好意,不过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容我先去金沙国探个究竟再说。”
这时候飞云子霍然站起,来到陈云生面前,面沉似水地说道:“柳晓山是谁?为何你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
陈云生看到事情已经暴露,无法隐瞒,索xìng抬起头,慢慢说道:“她是金沙国的九公主,她的师父就是那个红拂老尼,她……”
“别说了!”飞云子瞬间打断陈云生的话,瞪着环眼说道:“你居然勾搭上红拂的徒弟,还将我给你的聚灵宝玉送人!”他突然伸出大手,张开五指朝陈云生的肩头拍下。
陈云生心中发寒,知道师父的脾气如同太白峰雪线上的云雾,说变就变,这一掌拍下来估计要骨断筋折,不过他没有躲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巨大的巴掌,等待着来自于飞云子的惩罚。
那一掌重重地拍下,虽然陈云生肩头有一丝疼痛,却是纯粹的碰撞之痛,飞云子并没有灌注灵元。陈云生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对方,只听飞云子说道:“好样的,居然勾搭到了红拂的高足,你也算给师父挣回了一些颜面。为师这次要替你出头,不过金沙国有天痕道人镇守,他的实力神鬼莫测,我要去寻上几个帮手方能万无一失。”
陈云生经历了一个由惊到喜的过程,双眼呆呆地看着师父,越发地搞不懂眼前这个修为高深,脾气怪异的中年人了。飞云子也不顾陈云生的目光,大袖一挥,自顾自走出了大殿,身子突然化作一道流萤消失不见,带起的劲风将门口两名修为较低的修士吹的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过了半晌,陈云生才回过神来,他走到少女身前,问道:“你叫什么?”
“小荷。”少女看到刚才一番戏剧xìng的变化,态度也变得平顺了很多。
“你自己穿越了大屿山吗?”陈云生看着对方泥泞的宫衣说道。
“是的,那条路太难走了。”小荷脸上露出一丝难sè,显然这一路经历了不少磨难。
陈云生转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诸葛靖宇说道:“你将小荷带回天穹派,后面的事情由你来全权负责,我现在就赶往金沙国,这件事情有些急迫,耽搁不得。”
诸葛靖宇点头道:“你放心,后面的时候我来安排,会和李铁嘴协调好的。”
陈云生又来到黑骨和李铁嘴身前,略带歉意地说道:“今rì搅了龙川国的盛事,是陈某的错,rì后定当补报。不过这件事情上还要多多仰仗二位。”
黑骨嘿嘿笑道:“没说的,为兄弟两肋插刀是我黑骨最愿意做的事情。”
李铁嘴也笑道:“我想说的黑骨道友都说了,别的不敢说,帮你出谋划策老夫还是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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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屿山的迷雾
陈云生吃过李铁嘴的亏,知道他yīn谋诡计层出不穷,再加上在幻术中无数年的历练,论yīn谋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他感激地说道:“一切都以我探完虚实为准,大家暂时不要妄动。”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陈云生心中已然如百爪挠心,恨不得马上来到柳晓山的身旁。
他略说几句便告别了李铁嘴和黑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殿之外,抛出穿云舟纵身而上,一道法诀激出,人已经在半里开外,激荡的劲风令在场观看的百姓东摇西荡,站立不稳。
一路之上陈云生急速cāo舟,穿云舟在他的激发之下拉出了长约里许的白sè雾气。连续换了三块中品灵石,穿云舟已经到了龙川国的陇上地区。陈云生俯身下看,只见千沟万壑,黄sè的土,黄sè的河,到处都是一片纯粹的黄sè。这里没有人居住,只有无尽的黄土,每每狂风骤起,便能轻而易举地卷起一大片黄土,将天地遮蔽。 . .
他经过了一处山岭,这些山峰仿佛被什么巨大的野兽蚕食过,边缘非常不平整,地上布满了各种大小的坑洞,洞边有燃烧过的痕迹,仿佛经历了一场战斗的洗礼。
“难道这便是姜若望和冰锋营鏖战的地方?”陈云生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穿云舟随他心意,降得离地面很近,在陇上的黄土岗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土线。只见巨大的坑洞边缘,到处都是法器的残片,不时有银亮的金属残片折shè出耀目的光芒。各种各样的尸蛹残骸隐藏在黄土之下,有的半露,有的只露出一点。
陇上常年的风沙将他们埋葬,生存在洞穴中的野兽的撕咬将它们彻底分解。再过数十年,恐怕世间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于哪里,曾经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巨大的虫子。
陈云生心中满是悲凉,之前目睹的战事太多,他不想再看到那些粼粼的白骨和被野兽撕咬的残破尸体,因此穿云舟快速上升,逐渐盘旋到了云端。
在连续换了十块中品灵石之后他终于离开了那个满眼荒凉的陇上地区,进入了一片一望无涯的山林。这片山林和天穹山脉的山林的不同之处在于此地树木的颜sè更深,而且更单一。大片大片的深绿sè映入眼帘,无论看到哪里总无法摆脱这种绿sè。
“这便是大屿树吧。”陈云生喃喃说道。
原来大屿山脉盛产的一种树木便是大屿树,这种树遍布大屿山八成以上的土地,也不知道是山因树而得名,还是树因山而得名。这种浓重的墨绿sè并没有让他感到平和,反倒多了一种躁动。
陈云生想把穿云舟拉的更高一些,摆脱这些单一的树海,可当他神念浸透纳虚戒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灵石耗磬了!”
这种狗血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一个门派的掌门出门居然忘带灵石了。陈云生心中懊恼无比,原本他身上的灵石被金芙蓉搜刮去一大部分,经过天水城之战又消耗了一些,这些rì子忙着安排天穹派的事情也没有来得及向金芙蓉讨要,以至于现在手头上只剩下十块中品灵石。
他默默叹了口气,若不是走的这么急,带上白木容就好了,她身上应该有一些灵石。想起女子忽冷忽热的话语,平rì细致入微的照顾,陈云生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生活有些离不开这个女人,每rì清晨她会报以一个安静的微笑,每rì午后她会安静地奉上一碗清茶。
而白木容在一瞬间完成了蜕变,少了青葱和稚嫩,多了沉稳和恬淡,一瞬间陈云生突然感到有些迷离,一种不安的念头在他心中缠绕着,仿佛是一颗藤蔓,只不过那颗种子早就埋下,经过这么多年的生长,已经变得不可忽视。
穿云舟急速的震动将陈云生拉回了现实,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漆黑的灵石凹槽,陈云中暗骂曹三,他给的穿云舟速度是快了不少,可灵石消耗的太快了,几乎是过去了好几倍,若是以前的穿云舟,恐怕现有的灵石就够飞到金沙了。
没办法,他只得将速度降到最慢,高度飞到最低,几乎挨着那些苍翠的大屿树的枝叶前行。穿过一道道山梁,陈云生将一块耗尽的灵石换下,随便丢在船板上,他郁闷的发现即使用这种最节省灵石飞行方式,灵石依然免不了耗磬。
又飞了一炷香的光景,陈云生不得不停下穿云舟,跳到地上,因为中品灵石只剩下五块了。下品灵石倒有个几千块,可穿云舟的灵石凹槽只能接受中品灵石,下品灵石蕴含的灵气根本就驱动不了。
他手上起了一道法诀,身体化作一团流火飞向前方,第一次驱动麒麟斩,陈云生感受到了金丹修士特有的那种遁光的速度。虽然比不了穿云舟的犀利,可是消耗的灵元却少了很多。飞了半个时辰,天空逐渐暗了下来,红rì在西天也只是挂了一盏茶的光景便坠了下去,天穹中的星光寥落起来,一轮略缺的月轮悬于天际,清冷的月光将前路照的有些迷蒙。
雾气渐起,大屿山被一团浓稠的白雾笼罩,陈云生停下遁光,飞了这么久感到有些疲惫,灵元消耗了大约一半,这对于修士来说已经不算少了,要知道最后那两成灵元是用来稳定道基的,基本无法动用。按照这样算来,他还能动用的灵元也只有三成了。
找了一颗高大的大屿树,他轻飘飘地落在树巅的一捧细枝上,如同二两飞絮。四下里张望一遍,同时放出神识和元磁感受方圆十里之内的情形,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陈云生才落于树下。在方圆三丈之内布下一个五气朝元的法阵,又在更大的范围内布下了一个三才法阵,这才安心地盘膝而坐,运转大周天木灵聚气术恢复灵元。
四周的灵气虽然很浓稠,可陈云生并不敢放心取用,所以才布下五气朝元的法阵,不知怎地,他总感到灵气中蕴含着一种yīn寒的力量,并非普通的木灵气。这股yīn寒的力量分布的并不平均,时浓时淡,飘飘荡荡,仿佛有生命一般。
……
白木容安静地在花厅中等待着,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回归,等待着一如往rì那样简单的问候。然而从正午到黄昏,从rì暮到月升,依旧不见那个熟悉的踪影,女子的心有些焦急,不安地走到院子中,看到满树的老梅开的正盛。
点手唤过一个小厮,白木容问道:“今rì发生了什么事情,掌门为何还没回来?”
那个新入门的小厮答道:“掌门今rì在自在宫遇到了一个小婢,似乎是来自金沙国的。掌门听到一条消息之后便驾穿云舟离去。诸葛先生早就回太白峰了,走的很急,没有通知你。”
白木容面无表情,轻轻挥了挥手,让那个小厮退下,心中一片冰凉,喃喃道:“该来的终归要来,该面对的怎么也逃不过。”说罢,她身上泛起一阵银白sè的光晕,下一秒钟便消失不见,天空中闪过一道流星,急速向西北方飞去,那正是大屿山的方向。
……
太白峰的一间斗室之中,天穹派最有权力的司首们汇聚一堂,诸葛靖宇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前面,双手自然垂下,双眉微微蹙起,眼眸盯着那一道几乎横亘整座地图背部的山区。半晌之后,他叹息一声,“大屿山,大家可有什么关于这座山的印象。”
叶思寒轻轻说道:“早年间我曾经随同一位前辈穿越大屿山,期间经历过一些凶险,当初都是那个前辈出手化解,我只知道有些危险的事物,却不曾亲眼见到。”
诸葛靖宇点头道:“金沙国和银沙国能够与世隔绝这么多年恐怕并非是因为这条山脉的广阔,多半还有别的原因。你还记得当rì的情形吗?”
叶思寒摇摇头道:“当年那位前辈只要我不要吸纳灵气,她消失了几次,不知道去做什么。我从海外回来的时候没有穿越大屿山,而是从冷月国北部极寒之地绕行的,所以不知道大屿山有什么具体的凶险。”
金芙蓉指着小荷,插嘴道:“小丫头,你一路上可遇到了什么凶险?”
小荷呆呆地摇了摇头,“凶险倒没有遇到,只不过一路山高水长,着实费了不少时间罢了。”
说罢蹙眉想了一会,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当rì公主将此物交给我,说能逢凶化吉,让我把这件东西交给陈公子,可是,可是,我一着急就忘了……”
小荷咬着下唇,从身上拿出一块碧绿sè的翡翠,薄如蝉翼,大如手掌,翡翠上雕刻着细腻的纹理,一看就不是凡品。
“什么!”
诸葛靖宇惊呼一声,一把抓过那块青玉,粗略的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觉得有一股能量在青玉内流淌着。而外边那些纹饰似乎只是出于美观,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
他将青玉交给何望川,道:“看看这个法符上的纹饰有什么用途。”
何望川端详了半天,也连连摇头,又交给了身旁的方明兰,女子蹙眉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这青玉中的能量无法逸散,恐怕就和外面的纹路有关系,也许这些纹路是用来隔断内外联系的。”
“如果青玉内的能量不能发散出来,那么怎么用来防身呢?岂不是无用了?”何望川不以为然道。
“你们有没有闻道什么气味?”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韩枫突然说道。
第三章 请缨
诸葛靖宇提鼻子仔细嗅了嗅,摇头道:“我没有闻到气味。<冰火#中文.”何望川和方明兰也摇了摇头。
曹子建说道:“莫不是你的鼻子有问题?”
“不可能,你们最好还是相信韩枫,他是在场所有人中嗅觉最灵敏的一个。”乐翔从墙角站了起来,走到人群边缘。
“这是什么气味?你确定和青玉有关系吗?”诸葛靖宇追问道。
“这种气味很怪,我从来没有闻到过,但我可以肯定一定是青玉散发出的。没准这些纹饰便是为了让这些气味散发的更慢一些。”韩枫分析道。
“有理,如果这样刚才明兰的分析便能自圆其说。”金芙蓉插嘴道。
诸葛靖宇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你们知道在修仙界气味一般多用来做什么事情吗?”
韩枫不假思索地说道:“气味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可以麻痹人的思维,可以用来驱驭灵兽,当然还可以用来下毒,也有可能作为身份的认同使用。”
“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驱散灵兽,如此说来,大屿山脉恐怕有凶兽。”诸葛靖宇惊呼道。
薛离第一个霍然站起,转身向大门奔去,叶思寒飞快的出手,一道冰蓝sè的寒气缠绕在他的手臂,一串冰晶支离破碎,叮咚落地,如同银瓶炸裂,薛离被冰晶的力道带的身子站立不稳,向一旁摔去,叶思寒手如繁花,地上突然冒出一段幽蓝的冰晶,将他倾倒的身体支撑住。两个法术前后衔接的无懈可击,又恰到好处,既阻止了薛离离开,又十分小心的没有伤到他。
薛离转过身,怒目而视,喝道:“思寒,你干什么?”
“当然是阻止你。”叶思寒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难道你要看着师叔犯险?”薛离吼道。
“我是让你想清楚再去。”叶思寒盯着对方的眼睛,丝毫不顾及薛离的愤怒。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时间越久,师叔他就越危险。”薛离满面通红地争执道。
“是你的修为高还是师叔的修为高,是你手段厉害还是师叔的手段厉害。如果对于师叔来说都是危险的事物,那么你一个人去了有什么用?徒然多了一个死人而已。”叶思寒语调清冷,思维敏捷,每句话都戳中薛离的要害,令他面sè越来越红。
“就算我死在那里也好过袖手旁观,至少我会安心!”薛离怒哼哼地说道。
“够了,你们吵够了没有!”诸葛靖宇啪地拍在桌子上,众人全部噤声。
“韩枫,你……”诸葛靖宇说到这里明显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你带上沧澜八卫去大屿山,一路之上要找的仔细,嗯,线路上…..”
说到这里,诸葛靖宇的眼睛看向那条横亘青洲西北端的如同大龙一般的山脉,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大屿山脉何其宽广,比之天穹山脉都要宽上很多,如果漫无目的的去找,能遇到陈云生的概率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将兵力分散,营救的危险xìng又太大了,就算遇到陈云生也不一定能够起到救援的作用。
时间过了一盏茶的光景,诸葛靖宇左思右想仍然没有结论,众人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焦急,仿佛陈云生马上就会遇到极为凶险的灵兽一般。
“不如这样,让我带着一队人去,一点点地搜索掌门的下落。”乐翔突然打破了死寂。
诸葛靖宇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说道:“这件事情的严重xìng你知道吗?就算代价再大也要保障掌门的安全。”
乐翔轻松地点了点头,道:“若论直觉和运气,我应该是最好的一个,所以我去最合适。当然我一个人去不起作用,你要把我需要的人调拨给我。”
诸葛靖宇眉宇一展,身子稍直,“你司掌天雷司,天穹派的好手基本上都在你的麾下,自然可以随意调遣,如果不够,卫戍司和巡风司也尽归你调遣便是。”
乐翔笑道:“如此甚好。我要的第一个人就是易小虎。”
已经准备好出发的易小虎从墙角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
“第二个便是江雪芹。”乐翔接着说道。江雪芹点了点头,来在易小虎身旁。
“叶思寒,薛离,尉迟雪,方明兰,韩枫你们五个也必须跟着。沧澜卫只需要影间和苍月就可以了,曹子建,他们修复完毕了吗?”乐翔看着身旁的曹三问道。
曹三默默点点头,道:“苍月和影间受伤本就不重,修复起来也容易,不过你要等我三个时辰。”
乐翔蹙眉说道:“难道不能快一点吗?”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身在门外了。
“他一项不说假话。”诸葛靖宇看着曹三离去的背影说道。
“那只有等上三个时辰了,我们需要影间和苍月的搜寻的能力。”乐翔说道。
“你们这次打算怎么去?”金芙蓉突然问道。
乐翔垂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一提我才想起来,这次恐怕要借助你的鲲鹏一用了。”
金芙蓉颔首道:“我就是这个意思,鲲鹏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不需要消耗灵元,可以作为你们搜索的移动基地。”
“说说你打算如何寻找掌门?”诸葛靖宇问道,即便对于聪明绝顶的他来说,这件事情也极为棘手,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乐翔没有说话,来到那张地图前,从条案上拿起朱砂笔,在大屿山脉的所在处画上两条平行的直线,直线之间有一寸宽窄。
“这两条直线之间相距两百里,从天水到金沙的王城之间的直线路程就在这两条线之间,我相信陈云生他不会走到两条线之外的地方去。既然如此,我们只需要搜寻这两条线之间的地区就可以了。”
说着,乐翔在地图上点了一个红点,然后以红点为圆心,画了一个直径一寸的圆形,正好在两条平行线之间。他接着说道:“我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以这个红点为中心,让所有人从中心出发,发散开去寻找,每个人只需要负责一个小扇形区域就好,这样地毯式的搜索虽然速度慢了一些,可一定不会漏过,除非……”
“除非什么?”薛离问道。
“除非师叔他根本没有遇到危险,或者是已经遇难了。”方明兰低声说道,声音小的如同蚊呐。
薛离焦急地说道:“如果这样,我们不用沧澜卫也可以做到,没必要等三个时辰吧。”
乐翔看着薛离的眼睛说道:“当然不一样,沧澜卫和陈云生有神念之间的交互,这对于我们找到他非常有好处。如果沧澜卫出现在十里之内,相信掌门也会觉察到的,这样就多了我们尽快发现他的可能xìng。三个时辰等得。”
薛离紧紧握拳,“嘿”地一声向门口走去,金芙蓉紧跟在他身后,担心他又做出什么鲁莽的举动来。诸葛靖宇对乐翔说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了,虽然慢,但是有效,你们在搜索的路上也要保证安全,带着这块玉佩,关键时候将它打破,应该会有些效果。”
乐翔接过玉佩,放入纳虚戒,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道:“虽然我们谋划的紧锣密鼓,可陈掌门并不一定会遇到危险,毕竟他的手段十分强悍,就算普通的金丹中后期修士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诸葛靖宇长吁一口气,喃喃说道:“希望如此吧。”
……
陈云生第三次睁开了眼睛,四周忽浓忽淡的灵气令他心神不宁,灵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却又不能确定,凭借他的神念和魂力的探测能力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我多心了?”陈云生喃喃说道。抬起头,四周雾气之浓已经将天穹遮蔽,看不见星斗和月轮。他站起身来,走到最外层的那个阵引处,一根莹白的秘银阵桩插在泥土中,并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阵桩顶部由灵气聚集而成的一团莹光规律地上下震动着。
长吁一口气,陈云生正准备转身离开,可是那团莹光突然诡异地闪动了一下,当他仔细端详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难道是我看错了?今天太疲惫了吗?”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识海。
过了一盏茶的光景,阵桩没有再发生异动,陈云生站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去,就在这个当口,突然西边浓雾有一丝扰动,他神念一动,手中已然多了一柄短刀。回头看了看那个阵引,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那团莹光仍然安静地抖动着。
雾气向两边分开,一只雪白的兔子从森林中三窜两跳跑了出来,停在法阵的周边徘徊不前。陈云生摇了摇头,苦笑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那兔子停在法阵之外,似乎意识到前方有什么不寻常的事物,偏偏不往前行走,安静地吃着新长出芽的嫩草。陈云生俯下身子,仔细端详那个满身雪白长毛的小兽,他鬼使神差地伸出左手,打算摸一下这个看似安详的动物。
兔子乖巧地抬起头,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慢慢接近的那只手,仿佛有一丝期待,又有一丝盼望。·
第四章 别惹兔子
陈云生的手一尺,一寸,一分地接近那只兔子,而兔子则越发的乖巧起来,两只长长的耳朵紧贴自己的脖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陈云生的手。
就在他的手将要挨到兔子的时候,突然那只兔子全身的白毛乍立起来,眼中泛着一丝血红,张开嘴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狠狠朝陈云生的手咬了下去。
陈云生心中一惊,但是他反应何等的迅速,魂法已经参透了霸道无双的光之逆流,兔子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变得缓慢,让他有时间将手抽回来。饶是如此,却也令他吃惊非小。暗叹这个地方的兔子也会如此凶悍。
那兔子一朝咬空,张开大嘴,肚腹一阵鼓掌之后,“嗷”地一声喷出一道犀利的风刃。陈云生身体向后仰去,浑圆如刀的风刃贴着他的面门划过,削掉了几根头发。
陈云生凌空一抓,黑sè的元磁线将那只兔子裹了一个严严实实,如果他愿意,可以在瞬间将兔子挤成肉饼,可是那一瞬间他的心稍微一软,没有下去手。
可这一心慈手软却不要紧,只见那只“乖巧”的白兔身体骤然变得鼓胀如球,居然“砰”地一声爆裂开来,兔子体内的骨头如同刀锋一般从元磁的缝隙中四散shè出。陈云生急忙挥动手臂,在身前结成一个硕大浑圆的元磁盾,那些骨头碎屑极速冲击在元磁盾上,在上面留下了几十个深深的孔洞。好在元磁盾的韧xìng极佳,虽然形变的极为夸张,却没有被shè穿,距离陈云生最近的一颗骨弹停在他面门前半尺处,便被元磁盾反弹回去。
虽然那只兔子自爆而亡,可刚刚那一串令人透不过气的交锋让陈云生衣襟湿透,若不是他参悟了光之逆流,恐怕刚才已然受了伤。他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暗叹此间凶险,不宜久留。
此刻四外突然想起悉悉索索地声音,陈云生谨慎地退回了法阵之内,四周的尽是浓雾,就连头顶也一片灰蒙蒙的,他不敢轻举妄动。慢慢的浓雾仿佛开了锅的水一般涌动起来,一只,两只,十只,五十只,一百只,无数只长毛兔子从浓雾中走出,它们整齐地码着队列,将陈云生围在法阵zhōng yāng。
陈云生一拍天灵,麒麟斩破空而出,四下里闪过一道赤红的光芒。他右手紧握麒麟斩,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的兔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自嘲,“没想到今rì竟然会被兔子围攻,若说给诸葛靖宇听,这厮准会笑得前仰后合。”
兔子们发起了极其有效率的攻击,它们几乎同时张开嘴,数千个旋风刃将空气绞碎,发出犀利的鸣叫,劈向陈云生。与此同时,陈云生的身上放出一团黄sè流萤,身体嗖地没入地面。他能选择的方向只有两个,上天无疑会被当成靶子,而入地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他身后那颗巨大的大屿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刹那就被数千枚旋风刃切成了碎片。
陈云生分开泥土,释放神念探测四周,一探之下大惊失sè。一副洞穴密布的图景显示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些洞小的只有拳头大小,大的也只能容纳一只山猪,看起来是某种动物的巢穴。
“兔子窝!”陈云生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了这个念头,可没等他有所作为,四周的洞穴之中便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十几团风刃呼啸而来,将洞壁上的泥土切的支离破碎。
他一拍天灵,数十片黄玉甲在凝在身前,自然而然地开始旋转,风刃尽数击中黄玉甲,发出一阵噼啪声。陈云生微微放心,好在这兔子的攻击力不甚强,黄玉甲一时半会不会有被击破的危险。
他左手的金灵丝随心而动,如同灵蛇一般穿行于迷宫一般的兔子窝,陈云生强大的元神将四周的方圆百丈之内哪怕最细微的洞穴图景都呈现在识海中。依靠这幅图景,金灵丝可以长于直入,飞快地穿透了十余只兔子的身体,鲜血将它们雪白的长毛染红。兔子吱吱地悲鸣着,身体鼓胀起来。陈云生心中一凛,没等他做出反应,兔子自爆产生的冲击力将泥土中的碎石激起,石块高速地撞击在黄玉甲上,瞬间便化为齑粉,可见冲击力之巨大。
兔子自爆的地方出现了十余个黑sè的巨大空洞,凭借强大的元神,陈云生感到越来越多的兔子正如同cháo水一般从四面八方爬来,居然有不少是从脚下爬上来。
他不及细想,身体向上窜出,如同出匣的利剑,陈云生破土而出,随手挥出麒麟斩,三十几只兔子被拦腰斩成两边,这也就意味着产生了三十几个自爆点,这些自爆点周围五丈之内的兔子被冲击波击中,瞬间也引发自爆,几番连锁下来,数百只兔子在一瞬间炸开了花。一时间土石横飞,树木倾倒,方圆数十丈之内形成了一个深有五丈的大坑。
陈云生飘在半空中,在兔子自爆的一刹那,他将一成的灵元转化为金灵气灌注于黄玉甲中,这七十一片黄玉甲瞬间结成了一个金刚法阵,在极强的爆炸中保证了陈云生的安全。饶是如此,他的后襟已经湿透,半数的甲片上都出现裂缝,刚才的冲击力之强可见一斑。(首发:)
爆炸产生的冲击将四周的浓雾冲散,陈云生在半空中看得清楚,下面密密麻麻都是兔子,足有上万只之多,他越看越胆寒,驾起遁光向天空飞去。
那些聚拢上的来兔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个一个张起嘴,喷出旋风刃,数百个旋风刃向天空中的陈云生劈去。张开手,一团火球飞出,抵消了一个风刃的冲击力,陈云生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他遁光不慢,终于逃出了兔子们的攻击范围。那些风刃在飞行的过程中土崩瓦解,化作一团无力的旋风。
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陈云生心有余悸,暗道如果在这里被几只兔子搞挂了,实在冤枉,不过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连兔子也变得如此犀利。
正当他劫后余生,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陈云生心中奇怪,以他的修为如果不是极度苦寒,根本不应该感到寒冷。而这种寒意直抵内心,以他元神的强大,能够令他感到冷的东西实在不多。
“莫非是!”
陈云生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种事物,不过就算他想不到,用不了多久也能发现真相——他被包围了。抬起头,陈云生额头泛着一抹微蓝,这是消耗魂力的表现。四周出现了数十个肉眼可见的厉鬼。这些亡魂飘荡在空中,已经没有人形,如同残缺不全的披风,它们眼睛的颜sè要深一些,很容易辨认,直勾勾地盯着空中的陈云生,仿佛饿了很久的狼看到了肥羊。
面对数十只厉鬼,陈云生面sè变得凝重起来。厉鬼的成因在修仙界众说不一,但大多数人都倾向于一种观点,就是那些死后没有堕入轮回之人的灵魂所变。至于为什么没有堕入轮回,则无法考究,但是这类魂魄多半具有很强的执念,旷野和森林中游荡,靠吸食动物和人的jīng气保持不散的状态。rì久年深,一些魂魄的记忆逐渐变淡,最终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为了活着而活着。另有一些魂魄占据了其他生物的身体,或者有一些机缘而修炼出了身体。但这部分魂魄极少,比例相较修士之中的元婴修士更罕见。
厉鬼们不着一物地飘荡在空中,距离陈云生越来越近,但是它们有十分的谨慎,因为眼前这个活物的元神委实过于强大。陈云生双手在身前捏了一个魂法的法诀,天灵喷出数道深紫sè魂力化作的黑剑。魂力到了他这种程度,可以很轻易的幻化成各种形状,化作飞剑自然不在话下。
三道黑剑在他身周飞快地旋转,另外两道嗖地飞向两只厉鬼。两只鬼物早就没了神智,哪里知道对方的厉害,张开大嘴,嗷嗷地扑了上来。这些魂力化作的飞剑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杀伤力不大,最多令他们心神受震慑,但对于魂魄来说就是致命的。
两道紫sè的飞剑轻而易举地贯穿那两只厉鬼的喉咙,飞剑穿透咽喉的时候,带起丝缕的深蓝sè魂丝,两团淡蓝sè的能量慢慢膨胀开去,最终化作乌有,两只厉鬼自此在世间消失。
其余数十只厉鬼虽然没有神智,但也知道生死,看着身旁两只同伴被灭杀,自然怒不可遏。霎时间yīn风瑟瑟,寒意涌动,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陈云生冷哼一声,更多深紫sè的魂力从天灵涌动而出,变作十余丈长的鞭子,以自己为中心,挥舞开来。长鞭所到之处,那些亡魂不堪一击,纷纷土崩瓦解,消散开来。
数十只亡魂,不消一刻便被他杀了一个jīng光,看着四周深蓝sè的残破灵魂碎片,陈云生长吁一口气,一番交锋下来,魂力和灵元都有所损耗,再加上之前灵元并未全部恢复,前方的路更显得漫长。(首发:)
第五章 生魂
就在他刚刚喘口气的当口,四周的浓雾再次翻滚起来,陈云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叫苦不迭,看来这个大屿山果真凶险异常,此时上没有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遇到如此多的凶物,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东西等着自己。
浓雾翻滚了一会儿,又有上百只的亡魂聚拢过来,这些魂魄的颜sè比之前那批更深,已经不是简单的厉鬼了,而上升到了yīn鬼级别。虽然都是魂魄,但yīn鬼灵智要保留的多一些,魂力也要强大一些。yīn鬼们不等陈云生出手,便张开大嘴,一阵阵yīn风扑面而来,令他内心涌起一阵寒冷。
如法炮制,紫sè的魂力凝成的长鞭划出大小不一的圆圈,将yīn鬼尽数的绞碎,然而灭杀yīn鬼的同时,陈云生也感到了魂力如同被蚕食一般,每杀死一只yīn鬼,便被噬去一部分。当他杀完这批yīn鬼之后魂力已经被耗去一小半。
四周由于灵魂逸散较多,所以空间中充斥着jīng纯的魂力。这对陈云生来说是极好的修炼魂法的地方,可此地过于凶险,他不打算停留,神念一动,遁光隐现,便向北方飞出半里有余。四周的雾气更加浓重,已经到了神念无法穿透二十丈的地步,这种情形对于依靠神识辨物的修士而言是极度危险的,如同寻常人闭着眼睛走路。就算当年在太白峰巡山大阵中布下的白雾,尚不具备如此强的阻灵能力。
陈云生不敢耽搁,一路向西北方向飞去,可是这团雾气偏偏绵绵不绝,任他怎没飞都无法从雾中飞出。一炷香光景后,他慢慢停下遁光,一种奇怪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这里不是刚刚杀掉那些魂魄的地方吗?”
空间中绵绵不息的魂力让他对这个想法深信不疑,如果这样说的话,刚才那段时间岂不是都在绕圈子了?想到这里,陈云生心中的寒意渐起,莫非自己被困在白雾中了?对于感知力超常的修行者来说,失去方向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正在发生。
陈云生使劲揉了揉眼睛,默默观察四周的景物,妄图在千变万化的白雾中找到几样参照物。这时四周的情形再次有了变化,白雾突然向后退去,出现了百十个颜sè呈墨兰sè的魂魄。
这些魂魄的身形还保持着人形,有些身上甚至还穿着生前的衣衫,手中拿着法器,看样子是修士的亡魂。
“生魂!”
按照《筑神》中的记载,这个级别的魂魄要高于yīn鬼,它们已经化形,也有了灵智,只是重新塑造的灵智已经面目全非,早就没有死者之前的记忆,仿佛一种崭新的生命一样,所以被称之为生魂。到了这个级别,就能够施展一些简单的魂法,变得不好对付起来。
“汝等既然灵智已开,就应该知道凭我的元神之强大,灭杀你们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何必两败俱伤。”陈云生看着对面那个生魂,朗声说道。
为首的那个穿着着古典长袍的老者面目扭曲起来,他一边大笑,一边缓缓伸出左手,“恐惧,你感到恐惧了吗?去死吧,去死吧,在恐惧中灭亡。”
老者的手指骤然拉长,五指手爪如同五柄长枪刺向陈云生。与此同时,陈云生身后,脚下,头顶的生魂们也都发动了攻击。这些攻击手段已经不是简单的吸纳对方的元神,而是和陈云生一样,都是利用魂力驱使各种法诀。
一时间,四周yīn风瑟瑟,鬼气纵横。无数扭曲的人脸在陈云生身边徘徊,用的都是和颤栗类似的jīng神类魂法。陈云生不敢怠慢,手上法诀不断,魂力凝出一个圆球,将自己身周尽数包裹起来。对于魂力的攻击,还需要使用魂力作为防御手段。
他对面那个生魂的五根手指击中了圆球,如同击中了一团液体,在上面留下一圈圈涟漪,并没有击穿。陈云生骤然圆瞪双眼,圆球上突然冒出了一根长刺,瞬间击中了那个生魂的咽喉,一个孔洞出现在它的咽喉,并且逐渐向四周扩展开来,不一会儿,那个生魂便彻底消陨,对付生魂使用魂力最为有效,其他手段对它们来说都会透体而出,作用不明显。
四周无数生魂的攻击招呼那那个圆球上,令那个黑紫sè的圆球变得极不均匀。陈云生感到魂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耗着,一轮攻击下来已经消耗了半数。识海中的天空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那条黑水河也不似往rì那般奔腾。
他微微蹙眉,一种死亡的威胁渐渐在心头生起。不知不觉间,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变的司空见惯起来,每次交手,每次暗杀,都有陨落的风险,次数多了便不是那么强烈,他知道这是一种懈怠,一种疲惫,一种能要命的感觉,很多修士都死在这种致命的懈怠之上。修士虽然寿元很长,但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由于常常面对一些极度危险的事物,所以殒命的可能xìng比凡俗之人要大得多。
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柳晓山那惊世的面容刹那间变得如此清楚,令他瞬间惊醒。就算死,他也要见上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一面。圆球上突然布满了尖刺,如同一只刺猬,这些尖刺变得越来越长,在瞬间贯穿了距离比较近的数十只生魂的身体,它们脸上的表情几度痛苦,身体在挣扎着,发出尖锐的嚎叫,但是无法阻止身上的空洞扩大,最终碎裂开来。
陈云生神情黯淡,他元神虽然强大,但也有耗磬的时候,看着消陨不见几十只生魂,他默默出了口气。四周残存的二十多只生魂见识了陈云生的厉害,不敢上前,又不忍心放掉到嘴的肥肉,所以以陈云生为中心,开始慢慢绕着圈子,双方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一炷香光景过去了,生魂看到陈云生神情萎靡,不似有能力反击的样子,变得跃跃yù试,他们距离陈云生越来越近,圈子越来越小。
陈云生看着四周面目狰狞的生魂,悠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晓山,云生恐怕要辜负你了。”
他双手在胸前掐诀,强力催动元神,额头那道幽蓝亮起一瞬间又灭掉了,一阵透支的空虚感贯穿了陈云生的识海,在那里天地都暗淡下来,原本是白天,突然变作了黑夜,一阵苦寒横扫广渺的荒原和大海。
四周的二十多个生魂看到这幅场景,更加振奋。一个个也顾不上施展魂法了,以最快的速度飞向陈云生,他们打算用最原始的方式吃掉陈云生的魂魄。
就在飞的最快的一只生魂的手堪堪挨到陈云生的脸的时候,突然从天上落下一道黑sè的闪电,击中了生魂的脑袋,连同它的身体一起激得支离破碎,剩下二十三只生魂呼啦向四周逸散开去,同时举头望天。陈云生也抬起头,这道黑sè厉闪使用魂力凝结而成的,看样子很犀利,由于消耗魂力较多却并不实用。杀死生魂这个级别的鬼物原本不用这么犀利的招数。
一个身穿黄sè道袍的年轻人从天而降,一阵暗香随着他的出现而浮现起,颀长的黑sè长发在劲风中飘飞,更烘托出此人那张美丽如妖的面孔。
看到此人,陈云生脸上多了一抹说不清的表情,嘴巴张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那个俊俏的年轻人转过身,一双细长的妙目看着陈云生,轻怒薄嗔道:“陈公子别来无恙啊,为何嗔目结舌,莫非你不认识奴家了吗?”
陈云生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原来是龙渊,多谢你救了我。”
龙渊哼了一声,道:“感谢的好没有诚意,亏得我飞奔了数百里来到此地,早知道就让你被生魂吃掉。”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手上却丝毫不停,一道道黑sè的厉闪收发随心,印堂那道蓝sè居然比陈云生的更加闪亮。也就一炷香的光景,那二十三只生魂一个也没有跑出他的手心,尽数化作泡影。
龙渊翻了翻手腕,一道白sè的光影凝在他的身下,是一个树叶状的飞空法器。他盘膝坐在法器上,开始修炼魂法,四周jīng粹的魂力逐渐向他聚拢来,如同鲸吞一般并入他的天灵之中。
陈云生心中那个疑问逐渐得到了解答,龙渊突然出现在此地,绝对不是有意救自己,八成是看上这里魂力jīng粹,各种魂魄聚集,对于修炼魂法大有裨益,才飞火流星地赶到这里。
想到此处,他微微一笑,也盘膝坐下,但是并没有坐在任何飞空法器之上。而是借助元磁将自己的浮于空中,这份本事虽然看似普通,做起来实则不易,哪有不施法诀便能凌空漂浮的修士。更没有一边修炼魂法,一边施展法诀的修士。
四周逸散的魂力很快的聚拢在两个人身旁,如同两个巨大的漩涡,将魂力尽数吸纳入天灵之中。不多时,空间中凝聚的魂力便被两人吸纳的一干二净。(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