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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雨连天     天道殊途txt下载     天道殊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未完的赌斗

    “你说的黑暗手段是什么?暗杀吗?”陈云生问道。<-》

    “暗杀只是一种,更隐晦的当然还有借刀杀人。”黑骨讳莫如深地说道。

    “借刀杀人?难道你已经为司天阁选好了一柄刀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

    陈云生知道对方权谋一流,不过黑骨能做到这一步,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现在,我能做什么?”陈云生问道。

    “你?你杀人的手段一流,不去做刺客真是可惜了。”黑骨大咧咧地说道,还对刚刚无谓地损失一个金丹修士耿耿于怀。

    “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我便可以直面那些人惊恐的表情。”陈云生并不介意黑骨的不悦。

    “我倒是希望你杀他们的目的多样一些,不要整rì沉浸在仇恨之中。如果你坚持这样做,一旦当报完仇,就会陷入无尽的迷惘致之中。相信我吧,这样做对你没好处。你师父也不愿意看到。”黑骨认真地说着,语很慢,每个字很清楚。

    陈云生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时至今rì,报仇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雪恨,更多时候我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审判者,一个手持巨镰的裁决之人。令那些曾经伤害过别人,或者正在伤害别人的恶人付出代价,仅此而已。”

    黑骨安静地看着陈云生,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说道:“你是第336章的金灵气早就将空气劈开,只不过陈云生控制的恰到好处,没有出响动而已。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他有这一手,身子如同鬼魅一般急向后飘去,连点三下地面,已然飘到二十丈开外,这个距离才是修士决斗时的安全距离。

    陈云生的身子更快,一团金sè的气息激得他衣袂飘飘,头乍立而起,双手的刀如蝴蝶一般翻飞,一息之间竟然斩出十三刀。

    如水波荡漾开去的刀芒纵横开阖,向对面那人席卷而去。一柄细长的剑轻盈地在刀锋之间撩拨,飞快的格开了陈云生致命的十三刀。十三点寒芒在几乎同时绽放,又同时熄灭。

    “尉迟雪?”陈云生退到距离对方二十丈的地方,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高瘦的人。

    “真没想到这么一番激斗之后你还有力气。”他对面的人用手抹去了脸上的附着物,露出了他原本的面容,如剑一样锋利的嘴角,和那双如寒星一般的眸子。

    “你居然跟着我来到了咸州?”陈云生对尉迟雪的执着感到由衷钦佩。从东海到咸州何止万里。

    “是,我是一个严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和你赌斗,自然不能言而无信。”尉迟雪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是无奈。

    陈云生心中暗笑,此人虽然在赌斗之时极尽偷jiān耍滑之能事,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守规矩,他双手报于胸前,微笑看着对方,“今天你来找我是继续那场未完之斗吗?”

    “然。”尉迟雪的回答简洁有力。

    “如果是这样,你为何骗我。直接来找我不解可以了吗?这样不能显得你光明磊落,是条汉子。”陈云生颇为豪爽地说道。

    “骗你?对,我是骗了你,可惜被你识破了。光明磊落?汉子?这些称谓并不是一个刺客所追求的。如果光明磊落,又怎么成为潜伏在暗夜中的杀戮者呢。我本来设计好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暗杀之局,在那里你只有死,可惜你不上当。不过也无所谓了,此时我同样有信心杀死你,因为你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尉迟雪一边说话,一边把长剑缓慢地提在手中。那柄布满符文的细长剑身薄的如同一张纸,却格外坚韧。一水幽蓝的光芒蔓延在剑身上。尉迟雪准备动手了。作为一个杀手,任何时候,和对方废话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陈云生身后的树梢上立着一个白衣女子,襦裙飘飘,手中拎着一根如同柳条一样的软鞭,正对自己跃跃yù试。

    “你打算求找帮手一起对付我?”尉迟雪冷冷看着陈云生。如果对方回答是,那么他必然会走开,他rì再觅良机。作为一个杀手,他有的是耐心。

    “当然不是。她只是观战。”陈云生温和地看着尉迟雪,浑然不似一个即将进入死斗之人。

第三十二章 为奴

    在得到对方否定的答案之后,尉迟雪出剑了。清清冷冷的一刺,没有炫光,没有破空声,甚至那柄剑都没有飞出他的手掌。这一剑和寻常武人手中的招式没有太大区别,唯有不同的就是速度。

    安静的一剑,却具有极快的速度,这中明显违背常识的事情却真实的发生了。尉迟雪用来很长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御剑速度,又用了更长的时间将速度所来在的破空声消于无形。当大多数修士以这种破空声作为一种炫耀的同时,来自暗夜的刺客们却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因为这样一定会暴露自己。作为刺客一旦暴露,就意味着死亡。

    陈云生右手一个响指,数道金灵丝如同蜘蛛网一般悬挂在他和尉迟雪之间,如果对方执意向前,那必然会被割成碎片。

    面对陈云生的手段,尉迟雪早就烂熟于胸,任何法术只要在他面前施展过一次,他总能找到弱点,这便是职业习惯。在他出手的时候,总会花上很久的时间准备,其中就包括研究对方的法宝和法术。

    右手张开,在长剑尾部一拍,暗夜中瞬间闪过一道幽蓝的光芒。那柄剑消失了,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穿过了看似无懈可击的金灵丝,直直地想陈云生的咽喉刺来。飞剑的速度快的惊人,在空中以剑脊为轴急速旋转,将四周的空气绞碎,这样便可以无声向前。

    陈云生此刻已经没有万无一失的躲避手段,土遁、水遁以及木遁都需要掐诀,他不敢保证不被对方刺中。在第一招的对决之中他的先机尽丧,只有以身犯险。只见他左臂横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身体如同转动的陀螺,用仅存的元磁掀起了一场小型的磁暴。

    一个不大的空间之内,力场被扭曲变形,在陈云生眼中,无数黑sè的元磁线如同漩涡一般围着自己的身体旋转。被元磁撕扯着,令他感觉到了一阵撕裂骨骼的疼痛。那柄剑直挺挺刺出了元磁风暴中。

    陈云生在进行一场豪赌,用一个不熟悉的招数应对别人为他演练上了千百次的招数。他突然萌生出一种死亡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真实,足以令他满身冷汗,作为修士这种感觉比寻常人要强烈百倍。虽然他们具有常人无法享受到的荣光,却也面对着一击致命的危险。

    即便是一个弱小的修士,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刺出合适的一剑,也能穿透比他高上三个大层次的修士的胸膛。上天在放开了一项恩赐的同时,也对享有者施加了诅咒。那就是死亡的不确定xìng。

    飞剑刺入元磁风暴,巨大的力量时刻改变着飞剑的行驶轨迹,即使远处的控制着也无能为力。能够尽量少的被改变则成为这一剑的关键所在。尉迟雪的一剑毫无疑问已经快到了极点,哪怕寻常的元婴修士也无法刺出这样一剑。

    剑刃被扭曲成一个很大的弧度,发出一阵阵嗡嗡的蜂鸣声,一步步刺向风暴眼,也就是他的终极目标。陈云生感到一股逼人的锐气正在接近自己,他在百分之一息的时间内做出了判断。左手的元磁线纷纷断裂。失去了中心的元磁线在惯xìng的驱使下,向高空飞去,而那柄飞剑原本的目标是陈云生的咽喉,却鬼使神差地被引向了他的额头。

    一道血芒迸溅,陈云生的额头被化开了寸许的血口,虽然不是很深,流血却不止,显得十分骇人。他抬起满是鲜血的额头,双手开始结印。

    一剑失手,尉迟雪已经丧失的先机,如果这个时候他选择依靠金遁逃跑,那么谁也无法拦下他。可他偏偏没有走,身体化作一道金弧shè向陈云生。除了本命飞剑,他还有一身的武器,可以和陈云生近距离缠斗。将对方的额头划破,无疑极大的增加了尉迟雪的自信,让他忘了刚才对方是如何将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打的一丝不剩的。

    在尉迟雪冲到近前的时候,陈云生完成了最后一个手印,右手食指扣在左手的虎口,一股水蓝的光芒荡漾开去,让尉迟雪的雷霆一击冲入了五里雾中。他穿过了陈云生的身体,却没有伤到对方。

    “又来这手,你烦不烦。”他抱怨着,却也没什么办法。

    陈云生丝毫不理对方的抱怨,那股蓝雾已然消散在一个巨大的空间之中。他的速度比不上对方,那么就要利用这种手段为自己寻得空间的优势。

    “你再不出来,我要走了。”尉迟雪虽然嘴上怎么说,可丝毫不敢放松,他知道,就算自己金遁速度快,也总免不了掐诀。空荡荡的山巅感觉不到一丝一毫陈云生的痕迹。尉迟雪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他认为对方才是一个真正的刺杀高手。因为他做到了一个高手所必须具备的匿行。

    正在他生出一丝懈怠的当口,一道电芒从东北角的一颗大树上shè来。电弧的轨迹上有很多棱角,却丝毫不影响这通法术的速度。尉迟雪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直觉,在东北角刚刚亮起一丝不同寻常的蓝sè的时候,便移动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电芒刺空了,但陈云生明确的告诉了对方,不要妄图想要施法逃跑,即使在迅捷的法诀也比不上隐藏在暗处的闪电的速度。而陈云生恰恰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手中捏着无数个掐诀完毕的惊雷术。

    尉迟雪握着长剑,慢慢向悬崖边走去,崖边凌冽的风让他更加清醒。此时只有清醒的头脑才能够帮他逃出险境。

    一道闪电从山崖shè来,十分突兀,令尉迟雪狼狈地跳上一颗大树。顾不上树上尖锐的断刺隔开他的短袍刺入肌肤。没有激起罡气的金丹修士,身体也不必寻常人坚硬多少,以至于被荆棘刺中,也令尉迟雪连连咧嘴。

    可这种疼痛没有持续一息,尉迟雪便不得不再次换一处藏身的地方,因为又有一道闪电袭来。闪电袭来的方向毫无规律,一会东,一会西,他甚至怀疑此地是否只有陈云生一人。当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远处松树上那个白衣飘飘的女人依然站在那里的时候才慢慢打消了这个疑问。

    电芒接二连三地袭来,就算尉迟雪速度再快,直觉再jīng准也架不住这样的袭击。完全是被动挨打,这种赌斗可以不用持续下去了。

    他不停移动着身体的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输。让一个职业刺客放弃自己的行为准则,这无异于让他死。突然一个看似十分简单却透着无限哲理的想法呈现在他的脑中。向一个方向逃,总能逃出他攻击范围。

    尉迟雪是这么想的,也是如此践行的。

    他想正东飞奔而去,同时神念放开,寻找可能出现的任何袭击点。这样就令他无法施展金遁和遁光,只能老老实实的用双腿向前飞奔。闪电雨点一般打向尉迟雪,地上的大石,泥土,干枯的树桩都成了闪电的目标,一时间,碎石,土屑,焦糊的气味弥散在尉迟雪周身三丈之内。

    虽然他可以保证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但长此以往,从有被闪电击中的时候,到时候自己惨状是否能好过树桩也未可知。毕竟只挨打,不还手的战斗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连滚带爬地躲过三次袭击之后,尉迟雪终于放弃了自己自认为聪明的想法,他发现无论自己向什么方向跑去,陈云生都会跟着过去,出现在以自己为中心的二十丈空间内。

    “我认输。”

    尉迟雪站起身子,看着四周的树林和山岩,大声地喊道。与其继续被人羞辱,不如早rì认输。刺客简单的判断方式有时候更有效率。

    “我以为你会持续的久一点。”

    西南方向十丈处的一块大石上,一层淡淡的蓝sè雾气过后,陈云生显出自己的身影。

    看到对方的脸上血迹已干,黑红一片,显得十分恶心,尉迟雪解气地笑道:“原来我把你弄的也很狼狈。”

    “狼狈算什么,反正你输了。不用我提醒输家要履行什么吧?”陈云生浑然不介意对方的奚落。

    “为奴五十年?”尉迟雪生硬地说道。

    “是的,五十年的zì yóu换取的你的命,很划算了。”陈云生循循善诱,像一个说客。

    远处树枝上的白木容在下风口,山风吹拂下,两个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女子暗暗咬牙,恨恨说道:“呸,跟谁都来这一套。能不能来点别的。”

    尉迟雪想了一会,问道:“我能不能问最后一个问题?”

    陈云生很大度地说道:“说罢。”

    “你为什么需要我。”尉迟雪疑惑道。

    “我需要你的暗杀手段。”

    尉迟雪脸上的疑惑更盛了,生气地说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可它一点也不好笑。亦或是你在存心羞辱我。”

    陈云生正sè道:“当然不是开玩笑,我从来也不羞辱别人。关于暗杀手段你知道的比我多很多,我要想你学习,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 潜龙勿用

    尉迟雪汗颜一笑,说道:“刚才我差点死到你手上,你却说向我请教杀人手段。刚才是施展的雾隐术,我敢说在暗鸦内部,没人比得上你。凭借这种手段,绝对能跻身暗鸦刺客榜的前十。请教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这样吧,就当我雇你暗杀某些人,佣期五十年,而佣金我已经付过了。这样你是否更容易接受?”陈云生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平和,令尉迟雪的挫败感稍缓。

    “只关乎于刺杀?”尉迟雪抬起眼睛问道。

    “只是刺杀。”陈云生目光灼灼地说道。

    “好吧,我愿赌服输。如果只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当年你用刀逼在我脖子的时候就我就会答应你。如果当时我答应了你,现在算起来,已经过了五分之一的时间了。”尉迟雪把手中的剑抛在空中,那柄细剑化作一团流光没入他的天灵。

    “我有一个疑问一直埋在心里。为何你在对战之时不使用本命法宝?难道是因为我不配吗?”由于尉迟雪和陈云生的关系改变,他说话变得随意了很多。

    “因为我没有。”陈云生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了一句令人目瞪口呆的话。

    “你是人才!”

    尉迟雪搞不懂为何还有这样的人。要知道几乎所有的修士在步入金丹期之后总会找一件顺手的法器祭炼成为本命之物。成为本命物的法器可以和修士融为一体,并且为修士带来一种消耗灵元不多,速度却不慢的飞举法门——遁光。

    当然本命法宝的好处不止于此,与普通法宝相比,本命法宝多了一种“如意”的特xìng,就是法宝的形状和状态可以在一定程度内变化。有人说本命法宝和普通的区别在于,本命法宝是有生命的,修士将自己一部分生命延伸到了法器之上,让他多了一种感知世界的方式。

    如果是刚刚步入金丹期,还没有来得及祭炼本命之物,这尚说的通,可陈云生居然十年都没有找到自己的本命物,尉迟雪真的有些看不懂这个霸道的有些逆天的年轻人了。

    说到这件事,似乎也怨不得陈云生。他惯用的龙凤双刀,从来就不曾和他建立起那种只有本命法器才有的特殊感觉。他和双刀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金属,让他的神念无法附着在双刀上。这两柄刀倒更像是凡俗之人用的兵刃,除了坚硬之外,丝毫没有法器该有的特点。

    当年太白峰一役之后,他奇经中的那团火气已经彻底化入周身的经脉之中,而当年的那把斩断龙爪的麒麟斩也不知去向,令陈云生郁闷不已。基于这些原因,他才没有祭炼本命之物。当然这些事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尉迟雪没有多余的问题,瞬间变得很安静,如同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一样,眼光中透着一股青涩。这样的状态很能迷惑人,他也乐于看到那些被他外表迷惑的人。

    一主一仆就这样安静地回到了jīng舍。白木容已经从初见陈云生的惊喜中恢复,女子看到陈云生几乎故技重施的收服了一个刺客,不知为何感到有些不爽,一语皆无,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

    尉迟雪看着白木容的背影说道:“你手下的高手不少,这个女人很不简单,我从她的身上感到了危险。”

    “危险?”陈云生不以为然地说道:“她虽然修为不低,但是没怎么和人动过手,恐怕危险程度不是很高吧。”

    “你如果打算真心向我请教暗杀的手法,那就要相信我。干我们这行,如果连目标的危险程度都搞不清楚,还怎么估价?这是最基本的。”尉迟雪自信地说道。

    陈云生点了点头,“希望如你所说。”

    ……

    第二天,黑骨真的遣人请陈云生议事。他带着尉迟雪和白木容随一名小修士来到一处jīng致典雅的阁楼前。阁楼四周种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虽然是暮冬时节,可四周到处都升腾着温热的雾气,以至于这些花朵依然娇艳yù滴。

    正在花间摆弄枝条的黑骨回过身来,看到陈云生身后站着一个陌生人,样貌不惊人,身上却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杀气,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陈老弟你那找到这些深藏不露的高手,竟然能够随意出入我的双仪山而不被察觉,昨天你来的时候可是孤身一人。”

    “他是我的老相识了,当年在东海蛰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潜伏和匿行是他的强项,真正动起手来却差了很多,望黑骨兄不要介意。”陈云生神情自若地说道。

    他知道,黑骨看似漫不经心的言语中透着一股不悦,眼前这个黑骨,和当年落魄之时的黑骨已经大有不同。举手投足之间的王者之气很盛,很难接受别人的质疑和忤逆,所以说话之时,陈云生不得不谨慎处之。

    “这些花朵沾染了双仪山的生气,生命力特别旺盛。这些年受到玄yīn鬼木的浸润,我的身体越发的完整。”黑骨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

    “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陈云生敏锐地察觉到黑骨话中有话。

    “虽然我的身体不断强大,身体内的墨玉髓更是一件稀世的法宝,可以变作很多种武器,相比你也见识过。可这付身躯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黑骨面sè逐渐凝重起来。

    “愿闻其详。”

    “即使再强大的躯体也无法阻止魂魄的消散。”黑骨转过身体,用没有五官的脸面向陈云生。

    “你是说墨玉髓无法涵养魂魄?难道玄yīn鬼木也无济于事么?”陈云生疑惑道。

    “玄yīn鬼木对魂魄无效。那墨玉髓本就不是一个很好的涵养魂魄的法器,我当年将灵魂寄居于其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这种缺陷越发的显现,我甚至可以预料到,百年之后自己的样子。”

    黑骨神sè黯然地走到一处花枝前,伸出手将那朵大花掐断,翻手之间,片片残红随着他的手指飘飞,这一幕显得很是凄凉。

    “我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套上一把枷锁,”黑骨慢慢地说道:“我要找到一种补救的方法,这需要你的帮助。”

    “你有想法了吗?”对黑骨突如其来的告知,陈云生感到有点突兀,黑骨的烈火堂下有很多修士,为何他单单找自己帮忙。

    “当然,我早就有想法了。只不过实现的难度不小,也需要从长计议。我所知道的,九心碧玉莲是养魂效果最好的灵物之一,如果有了这种天材地宝,我的魂魄可以得到加固,在三百年之内不会有问题。”黑骨举重若轻地说道。

    “你想我替你取得这种灵物?”

    “不是你替我去,而是我们一起去。”黑骨纠正道。

    “在哪能够找到九心碧玉莲?”陈云生问道。

    “不知道。”

    黑骨的答案让陈云生哑然失笑,他不解地说道:“天下之大,六洲之地,莫说一种植物,就是一座山,一条河,若不知道具体方位,也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黑骨摇了摇头说道:“老弟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马上开始寻找,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打算等你完结了青洲的事情,随我去一趟南蒙,兴许有些线索。”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等青洲的事情了结了,就算刀山火海,我也可陪你走上一遭。”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黑骨拍了拍陈云生的肩膀,两人仿佛又找回了在凌云峰朝夕相处的默契。

    “好了,下面说说眼下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对付司天阁?”黑骨问道。

    “无所不用其极。”陈云生从容不迫地说道。

    “嘿嘿,老弟开窍了。有倒是潜龙勿用,我打算派你去西凉国的都城天水城,去经营一家茶馆。天水城有游龙帮的分堂,他们会协助你完成一系列的活动。而这些活动对西凉国是致命的。”说着,黑骨把一份羊皮卷轴递给陈云生。

    打开粗糙的羊皮卷,陈云生看到上面写满了一个个名字,名字后面有一行简单的注解,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名字的颜sè各有不同,共有白、红、黑三种颜sè。其中白sè最多,红sè次之,黑sè最少。

    他不解地看向黑骨,眼中带着询问之sè。

    “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该死的。白sè的名字代表他们的身份有可能不是修士,也有可能是低阶修士,红sè的名字代表他们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而黑sè代表他们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黑骨冷冰冰地说道。

    “他们为什么该死?”陈云生盯着黑骨问道。

    “如果你是我的手下,单凭这个问题我就有发飙的借口。”黑骨不客气地说道,“不过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对朋友我一向充满耐心。这些人都是西凉国的基石,若他们在,西凉国就不会那么快覆灭。只有一块块将他们抠出来,那座高耸的塔楼才有倾覆的可能,这个回答是否能够安抚你悲悯的心?”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在天水城要时刻隐藏身份,那个蛇女的灵气太盛,也不会隐藏,你最好不要带着她去。”黑骨看着在远处拨弄花草的白木容说道。

    “这个…”陈云生蹙眉道:“虽说我是他的主人,可我说话也没那么管用。我知道一种可以隐匿气息的药膏,效果不错。如果在屋中,我可以布下一层法阵,同样可以收敛灵气。”

    黑骨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嘿嘿,老弟你对人太好,这点并非我辈中人的风范啊。”

第三十四章 咸州夜送客

    第二天,陈云生打算离开双仪山。三人走出jīng舍之时,看到三只蛇妖依依不舍的来送行,眼镜蛇妖晃着硕大的头颅说道:“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白木容颇为不耐烦地说道:“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好好修炼,有事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们。”

    乌金莽妖得意洋洋地说道:“老大,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有我老乌在,无论什么鸟司天阁还是狗屁西凉国,我一尾巴把他们打作齑粉。”

    白木容脸上越发的不悦,“少吹两句你会死啊。守在洞中,好好修炼。还有一点,不许进入我的洞府,你们身上的味道太大,不要把姑nǎinǎi的地方弄臭了。”

    蝰蛇妖扭动着粗大的脖子说道:“老大放心,你就是让我们去,我们也不愿意去。你那地方一点蛇味儿都没,还弄得香喷喷的,我闻着就要吐了,更别说待着了。”

    只听“啪”的一声,白木容素手一挥,重重打在蝰蛇妖的脑袋上,怒叱道:“臭东西,赶紧给我回去修炼,rì后要重用你们。”

    三妖脸上布满不舍,知道白木容的脾气,不敢多说,驾起遁光,绝尘而去。看着女人一脸气鼓鼓的样子,陈云生哑然失笑,心中暗想,整rì和这三个活宝在一起,恐怕任谁都要疯了。

    黑骨并没有亲自送陈云生,还是由蓝星繁带着他走出双仪山。走出山洞,陈云生朝蓝星繁拱手道:“蓝姑娘不用再送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就此别过?”蓝星繁嫣然笑道:“黑骨堂主令我去太白峰,协助你重建天穹派,恐怕无法rì后要多多打扰了。”

    陈云生讶然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天穹派重建是天穹派弟子的事情,还是不劳你挂心了。”黑骨这样的举动给陈云生一个不好的感觉,说实话,这次见到黑骨之后,对方的变化还是令他感到有些不适。

    “陈兄不要多想。黑骨堂主绝对是出于好意,这次命我前去协助也并非空手而往,这些灵石和材料都是重建天穹派的必需之物。堂主的一片好意,还望陈兄不要拒绝。”蓝星繁晃了晃手上带着的三枚闪着光亮的纳虚戒说道。

    陈云生思忖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不过黑骨兄命我为第一副堂主,按照他的意思,在天穹派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我的安排,这点你没有问题吧。”

    蓝星繁笑的越发开心,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当然没问题,一切听从陈兄安排。”

    “那你现在可以赶往天穹派,我另有行程。到了太白峰直接向诸葛靖宇言明你的目的,他自然会接待你。”陈云生说道。

    蓝星繁点了点头,一阵蓝芒闪过,化遁光而去。

    陈云生负手望着天际,喃喃自语道:“希望是我想太多了吧。”

    正在此时,地面微微震动了几下,虽然微弱,但是逃不出陈云生的神识,他意识到有人正在使用土遁向这边赶来。

    果不其然,三息之后,两团黄光从地上冒出,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一行人的面前。这次白木容抢在陈云生之前说话,女子不悦道:“怎么哪里都是你这个土鳖,真让人扫兴。”

    原来来者正是陈云生的另外一个妖奴,田成峰。老人不去理睬白木容,而是满脸笑意地来到陈云生面前,作揖道:“老奴参见公子,当rì太白峰一战,老奴后知后觉,去救援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悔恨异常,望公子降罪。”

    这些话倒不是假的,太白峰一战他是带着山龟一族前往,可是到了那里,战斗已经结束了。陈云生有些感动,他双手搀在田成峰手上,说道:“当rì我为了解你们死斗之局,才想到结血盟这个办法,现在时过境迁,早就不作数了。田老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可解开血盟么?”

    田成峰抬起老眼,看了陈云生半晌说道:“能和公子结为血盟,是老夫的荣幸。解开就大可不必了吧。陈公子可能不知道,血盟除了那些副作用以外,还能激发被签者的潜能。激发的程度取决于对方的修为和天赋。公子的天赋极佳,对老夫修行大有裨益,这件事情是双赢之举,不解开也罢。”

    陈云生放出元神,扫过老人,感到他修为也已经进阶到金丹中期,比白木容还要强上一些,单论灵元的厚实程度,比那些元婴初期的修士也差不了多少。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

    白木容扁扁嘴说道:“你这次来有什么事?没看到我们马上要出发了吗?”她虽然和山龟已经冰释,但每次见面免不了斗上几句嘴。

    田成峰看也不看她一眼,依然慢悠悠地说道:“听闻公子来到双仪山,本该早来拜谒,不过考虑到黑骨的烈火堂管制颇严,老夫和我的孙儿就在此地等待,算来已经等了你三天了。”

    陈云生越发感动,说话的语气也客气到了极点,“我有何德何能,当rì只不过歪打正着和你结缘,你用不着如此相待。”

    田成峰摆了摆手说道:“当年老夫因嗔成魔,和白蛇拼的两败俱伤,若非公子急智,我们两个早就投身九幽了。听说公子这次回来身兼重任,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这个后生是我的孙子,叫田中。修为到了筑基后期,是我孙子辈中较为杰出的一个。我遣他跟随公子左右,不敢说能帮上多大的忙,至少能做到忠心不二。公子可以将事情放心交给他去做。”

    田中来到陈云生面前,深深一揖,说道:“见过公子。”

    陈云生看了看这个朴实的年轻人,一种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我去天水城吧。”

    ……

    陈云生没有直接去天水城,也没有回太白峰,而是来到了咸州。他轻车熟路地来到游龙帮的总坛,在这个已改往rì张扬作风的大门口,一个老管家认出了陈云生。老人飞快向内堂禀报,这次出来迎接的人并不是薛羽,而是李铁嘴。

    看到李铁嘴,陈云生的心中突然多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对方那三绺微黄的山羊胡是那么亲切。与黑骨截然不同,李铁嘴给陈云生的感觉似乎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他拉着陈云生的手一起步入大厅,一路之上问这问那,真如一个久违的老友一般。

    大厅中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桌上摆满了杯盘。薛离和金芙蓉陪着薛羽夫妇从内堂走出,一群人围坐在一个硕大的八仙桌前,把酒言欢。陈云生向众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尉迟雪,并没有介绍他的背景,只是说在东海认识的一个朋友。

    至于白木容,只有金芙蓉没有见过,薛离和李铁嘴都是老相识了。金芙蓉乍见到一个集妩媚和青涩于一体的绝sè女子出现在面前,也忍不住和白木容攀谈起来。她和蛇女的xìng子都有一种放*荡不羁的野xìng,很快两人便熟络起来。甚至开始推杯换盏地喝起酒来,看的一旁的薛离和尉迟雪大眼瞪小眼。

    李铁嘴刚开始说了不少,当听到陈云生描述自己在东海遭遇的时候便鸦雀无声,只是倾听和点头,时不时思忖一会儿。听完整个故事,他笑容可掬地说道:“老弟命大不死,这便是司天阁的不幸。就是你不说,哥哥也要找黑骨帮你雪恨。西凉国的运势算是到头了。”

    陈云生放下酒杯,摇头说道:“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我已经按照黑骨的意思去天水隐伏,趁机动摇西凉国的根基。”

    李铁嘴愤愤不平地说道:“听说老弟前天在黑骨那里受气?竟然有一个副堂主敢挑战你?真是无法无天了。黑骨这些年只知一味扩张,对招入的人却把关不严,现在烈火堂中良莠不齐,鱼龙混杂。”

    陈云生心中微微一动,二十年的苦心孤诣,他长进的可不只是修为和功法,对人情世故也通晓了一些。

    “也不能怪黑骨,不公难以服众,不信难以树威,他只不过做了公平的决策罢了。”陈云生平心静气地说道。

    “嘿嘿,就算公平,也分对谁。在游龙帮,若谁敢对陈老弟不敬,我第一个不答应。”李铁嘴喝尽杯中之酒,颇有几分豪迈的意味。

    陈云生心头感到一阵温热,不管对方的动机如何,他都心存感激,“这些年不知道望川和明兰如何?”他是看着两个童儿长大的,对二人的现状很是关心。

    “他二人在闭关,七年前入关之时明兰这丫头已经到了筑基后期,而望川也进阶筑基中期。不知道七年的时间他们能修成什么样子。”李铁嘴略带得意地说道。

    陈云生也满意地笑笑,对于这种修炼速度而言,他却是不应该在苛求什么。

    游龙帮的酒辛辣不足,入口芳香四溢,就算喝上多少也不会醉人。可今天,李铁嘴似乎醉了,拍着陈云生肩膀说了很多话。有陈年旧事,也有世说新语,甜蜜之中透着酸涩,充满了过去时光的怀念,以及未来的畅想。

    最后他用一句话为这场盛宴落幕。

    “兄弟在天水一切珍重,我在咸州等你的好消息。”

第三十五章 有兵在,何惧之有

    穿云舟在夜sè中疾行,天空一轮下弦月清清冷冷。胃中的酒被清冷的夜sè一激,陈云生竟然有些微醺。平时喝惯了石中酒,按道理说他不应该有这种反应。对着清冷的月sè,思绪变得格外纷乱,又想起了那年和叶穿云对月饮酒的情形,不由得眼中升起一团雾气。

    “

    星辉寥落照离人,

    月影斑驳望故乡。

    谁知亲人今何在,

    把酒强欢庆余年。

    昔rì红袖短,

    今夜清梦长。

    谁家子弟谁家院,

    笑我一生苦短。

    ……

    ”

    陈云生口中轻轻哼唱着寒江燕那夜唱的歌曲,心中翻腾起无尽的悲伤。

    在他身后,船舱顶部,尉迟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那个孤独的男人,眼中充盈着湿润。他原以为自己是这里唯一一个孤独的人,没想一个满是悲伤的孤独之人竟然离自己这么近。相比这个年轻人的悲伤,自己那点往事又算的了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喃喃说道:“酒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东西,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沉溺其中,莫非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舱中的白木容俏脸生寒,心道,“刚刚离开了三个白痴,又碰到两个苦逼之人,姑nǎinǎi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

    此时是深夜,天水城一处不大的暖阁中灯光明亮,西凉国国君姜玉衡半躺在一个铺着明黄sè绸缎的睡塌上,眼眸低垂,似在思忖着什么。而他身前垂首肃立着一个清癯的中年人,正是上官落雨。

    上官落雨拱了拱手,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今年全境谷物产量下降了三成,越州,陇上等地受灾更是严重,已有流民背井离乡,天水城的街巷之中尽是一片饿殍,再若这样下去必然动了国之根本。”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呢?”姜玉衡没有抬头,心不在焉地说道。

    上官落雨恳切地说道:“依臣之见,应该将八大灵石矿脉的三成徭役用来播种备耕,同时从东边的毗卢国购置一批粮食,开仓赈灾,此事不能再拖了。”

    姜玉衡抬起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上官落雨,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冷地说道:“让我告诉你什么才叫国之根本。”他站起身来,将身后墙壁上的栗sè幕布拉起,露出一副巨大的地图。

    姜玉衡指着地图上一处险峻的山脉说道:“这里是和冷月国的交接之地,常年受到北方冷月国的sāo扰,这些年态势越发的颓废,如果被冷月国以此地破关而入,后面便是北境的一片沃野,根本无险可守。他们会长驱直入,直捣天水。”

    他又指着地图西边的密林说道:“这里是天穹山脉的密林,西边的章邯小国欺我国力衰败,这些年屡屡sāo扰天穹山脉中的灵石矿,守矿的司天阁将士们损失不小。”

    他缓慢地来到上官落雨身旁,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当年为了灭天穹派,我答应将国内灵石产量一半交给修罗门青洲分部。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照这个样子,我们只需要再坚持八十年,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玉衡拍了拍上官落雨的肩膀,从容地说道:“不就是饿死几个人么,你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不过流民跑到天水城终归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我会遣人守住要道,将这些流民挡在来天水的路上。”

    姜玉衡语重心长地接着说道:“上官落雨,你身为六卿之首,是资格最老的,好歹也是一个修行之人,眼界怎么会如此之低,整rì想着这些庶民,你要知道我们和他们是不同的。这是天注定的,你又何必这般悲天悯人呢?他们不过是蝼蚁,死活与我们何干呢?”

    上官落雨抬起面如死灰的脸庞,看着眼前这个举重若轻的男人,心中涌起一片悲凉,这不是他想要的,和他心中坚守的道义相悖。但是他又不能否定这个人的话,国之根本就是灵石,有了灵石可以找来更多的修行者,无论戍边,还是扩土,只要保证有足够的战力,死一些庶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微微颤抖着拱了拱手,无奈地说道:“老臣受教了。”

    姜玉衡目光不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我们手里有兵,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说完之后,他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可这种笑声在上官落雨的听来却格外刺耳。

    ……

    天水城安静地下起了雪,雪片簌簌落在屋檐和树梢上,街道两旁的乞丐瑟缩着团成一团,靠彼此的体温来抵御冬rì的寒冷。他们脸sè苍白,眼中一团死灰,看不出一点希望。

    天近黄昏,街上的买卖铺户有不少已经打烊了,西北风吹着街边的幌子发出扑啦啦地声响。这条街上的房舍大多破旧不堪,只有街口有几间看似不错的店铺,其中一间挂着一个黄花梨的老旧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饮冰室。

    掌柜的是一个年轻人,自称是外地人,刚来这里没多久。这间茶室原本的主人是一个姓梁的老人,前些天刚刚过世,家里人受够了天水城死一般的调调,把这间茶室贱卖了,去投奔异国的亲戚去了。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接手茶室的年轻人出价竟然高过他们报价两成,一家人千恩万谢,而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陈云生。

    他来到天水城已经三天了,看着窗外萧索的景象,心中也无法快意到哪里去。游龙帮在天水城的分堂极其隐秘,对外打得幌子是行商铺子。在天水城的势力已然发展的有模有样,帮众散播于街巷,军部甚至是朝堂之中。

    单凭这点,陈云生就对李铁嘴的苦心经营佩服的五体投地。而烈火堂则是附着在游龙帮的分堂之中,出乎陈云生意料的是,黑骨并没有在天水城安插太多的帮众,只有区区五人而已。而这些人的修为只有一个勉强到了筑基期,剩下的还都在里练气。

    给了陈云生一个地址之后,游龙帮的人再没有联系他。对于这点,他是理解的,在没有行动的时候过多的联系不免会引人注意,这些游龙帮众也都是潜伏的高手,自然深谙此道。

    看着窗外蜷缩在一起的乞丐,陈云生微微蹙眉,低声唤道:“木容,去把他们几个叫进来,再去沏上一壶暖茶。”

    白木容应声出去。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外穿一件靛蓝sè的夹袄,下穿浅绿sè的棉袍和寻常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打扮一般无二。关于这身行头和她周身涂抹的收敛灵气的药膏一事,女子和陈云生争执了很久。

    以她的修为,就算一丝不挂,站在门外都不会有任何不适,可偏偏被强制穿上一件又丑又*肥又厚的棉袍,自然心情不会好。除此之外,那层遮掩灵气的药膏也令她十分头痛。附着在身上,感觉每个毛孔都被堵住了,十分难受。

    唯一一点值得欣慰的是,这种药膏的气味很好闻,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是白木容喜欢的,这恐怕也是她接受这种药膏的唯一理由了。

    经过了三天的训练,白木容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身为一个女仆应该掌握的一切。无论沏茶倒水,亦或是向可人推荐茶叶,都做的有模有样,常年在山中隐居,初涉人世,女子竟然做的很起劲。这点陈云生摇头不止。

    转眼间,三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已经坐在一张小桌子旁,一脸敬畏地看着陈云生。当白木容将一壶热茶和三个细瓷茶盏放在三人面前的时候,三名乞丐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掌柜的,使不得。”一名五旬的老乞丐颤巍巍说道。

    “有什么使不得的。”陈云生来到他们面前,为三个人斟上热茶。

    看着眼前茶盏中冒起的缕缕白雾,老乞丐泪眼婆娑。

    “木容去准备些晚饭,我要留三位吃饭。”

    白木容如同一阵风回了内室。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模样的质朴年轻人走了进来,端来了一些青瓜、蜜枣等四sè蜜饯,放在桌子上。看了陈云生一眼,就转身离去。陈云生心中暗笑,看来田中这个老实人终于学会了泰然和自己相处。而且让他扮作下人,真的很像,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质朴是如何也无法遮掩的。

    两名年轻的乞丐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抓取盘中的蜜饯,年老的乞丐却没有动。他眼中噙着泪水说道:“善人何必如此。你就是救得了我们今天,难道能救得了我们一世吗?”

    “救了一天,就算一天。人这一辈子几十年的光景,不也是一天天堆积起来的么,长一点,短一点,又有什么关系。”陈云生看着窗外的雪说道。

    “人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有了希望又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怀着希望活一天,胜过心如死灰活一年。我知道你不能救我一辈子,我明天又要去那冰天雪地之中苦捱,何苦来哉。”老乞丐说的异常愁苦。

    陈云生点了点头,问道:“听你的口气,应该读过书吧?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老乞丐脸上的褶皱微微颤抖了一下,无奈地说道:“读过五年私塾。老夫家境原本殷实的很,只不过今年越州和陇上等地遭灾太重,流民闯入我家的宅子,将能吃的东西全部卷跑,老夫也只能跟他们一起做流民了。”

第三十六章 杀不死的

    “我柜台还缺一位账房,你愿不愿来试试?”陈云生问道。

    老乞丐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恩人莫说玩笑话,你这个铺面不大,已经有了一名伙计和一名女婢,你自己算账兼柜台也忙得过来,为何要雇我,不是多此一举吗?”

    陈云生笑了笑,说道:“我觉得你和别人不同,做事总爱刨根问底,看事情也很清楚,才有这个想法。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平rì可能在柜台的时间有限,找一个人帮忙盯着也是应有之意。怎么样,你可愿意?”

    老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说道:“恩人只需管我一rì三餐即可,能有希望,比什么都强。”

    “老人家贵姓高名?”

    “免贵姓赵,单名一个瑞字。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我姓陈,叫我陈掌柜就行了。”

    赵瑞站起身来,双手向前,再次施礼。

    饮冰室分为前后两个小院和一间门面,前面的门面做生意,赵瑞和田中住在前面的小院子中,而陈云生、白木容以及尉迟雪住在后面的院子中。

    “你为了掩饰身份,竟然找了一个外人,是不是有点过了。这样我们行事也多有不便。”尉迟雪不满地说道。

    “我真的是想帮他。既能掩饰身份,又能帮到别人,何乐而不为呢。他只是一介凡夫,我们稍加注意,就能隐藏行踪,没那么麻烦。”陈云生平心静气地说道。

    “真是搞不懂你,若依着我,从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开始,杀到最后一个。每天一个,现在应该有三人都变鬼了。不过这里你是老大,一切都由你定夺。”尉迟雪有些无奈,陈云生的慢条斯理让他无法理解。

    “避免盲目的第一点就是不要人云亦云。开始之前,我要真正了解这座城市。我不信那个名单上的人都该杀,我也不信那份名单涵盖了所有该杀之人。不经过了解,就去做,那无非是他人手中的一柄刀而已。而我的原则就是能不杀的尽量不杀。”

    陈云生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可句句都打在尉迟雪的心坎上,跟随这个年轻人之前,他就是作为一柄剑存在的。他才不管剑下之鬼是否该杀,哪怕死去的人有无数令人动容的故事,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善人,他也能一剑刺穿那人的胸膛。

    第二天一大清早,陈云生便甩下众人,离开了茶室,踏着积了一晚上的雪上路了。他今天的目的地是西城的一处酒家,从这里徒步到西城,需要两个时辰,到了那里正是午饭的时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走在一条满是行人的路上,看着眼前这些行sè匆匆,满脸饥sè的人,陈云生突然萌生出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如他估算的那样,在午时正好来到了酒家门口,离着很远就可以看到对面四个烫金的大字,君来酒肆。

    西城并不是富人居住的城区,这里大多居住的是贩夫走卒等一些做小生意的人,君来酒肆档次也不是很高。一进门,陈云生便感觉大堂内光线有些暗淡,但是人还不少,和门外的冷清相比,这里算是另外一个天地。

    有人划拳行令,有人推杯换盏,有人埋头吃饭,有人窃窃私语。

    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要了三个下酒菜,陈云生对着一壶烈酒,自斟自饮起来。一边吃,一边放出神识和元磁,酒店中每个人的低语都如同光影一般呈现在他的识海中。

    这些人交谈的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有一对人的交谈吸引了陈云生的注意。只听一个矮胖子说道:“哥哥所说的是不是真的?若真是如此,我们应该变卖资财,离开这个鬼地方。”

    “自然是真的,我有一个远房的表妹在一个修行者家中做佣人,而这个修行者在司天阁中担任要职。据他所说,今年为了应付冷月国的侵袭,天水城的赋税要增加三成,你我都是小本经营,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这件事情你要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对面的高个子一脸严峻地说道。

    “自从二十年前山里那场战斗爆发之后,这国势就如同下午的太阳,越发的颓废。你看还有好转的可能xìng吗?”矮胖子忧心忡忡地说道。

    高个子吃了一口菜,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就算能有什么改变,你我恐怕也看不到了。西凉国立国两千多年,国君却没有换上几个,那些修行者寿命动辄以百年论述,我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喽啰又算的了什么呢。”

    矮胖子叹了口气说道:“走了,走了,听说毗卢国相对太平一些,赶明我把家宅变卖了就去那里投亲,不在这里等死了。”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陈云生便不再倾听。他一顿饭吃的很慢,酒肆中的人几乎换了三茬还没有吃完,急的伙计在一旁怒目相视,可陈云生并不介意。

    这时有三个人的交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三人坐在大厅的西北,一个yīn暗的小角落中。三人的头垂的很低,身上穿着下等人的黑sè布褂子,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肌肉。三人边说,眼睛边向四外观看,似在寻找着什么。

    只听其中一个人说道:“你确定一路上没人跟着吗?最近这些天我总是心神不宁。”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红脸膛的汉子说道:“你不用大惊小怪的,一路上我们逃出来上千里,自然不会有人追来。你们两个放心,等过了这段风头,我们便北上,经由落rì关去冷月国,那里多少还有些活路。”

    “哎,可怜我们被这群人搞得家破人亡,现在我一闭眼就仿佛回到那深不见底的矿坑,去面对那些棱角锋利如刀的灵石以及深渊中的怪物。”蜷缩在角落中的第三个人如泣如诉地说道。

    “你们三个人真是不简单啊!”一个声音突然在酒肆门口的方向想起,三个人下意识地站起身子,jǐng觉地望向门口。

    陈云生早就感觉到有三名修行者接近,他抬眼望去,只见为首的一人样貌三旬上下,脸上一脸横肉,显得颇为彪悍,从灵气的密集程度上看,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还在炼气期的修士,身上穿着司天阁的制式软甲,胸口印着一只鹰头。

    墙角的三人已经看到门口的三人,最前面的一个人突然从地上抄起一把椅子,朝为首的司天阁修行者扔去,其余两人很默契地向酒肆的内堂奔去。吃饭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四散逃去,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为首的大汉嘿嘿笑了两声,骤然一道炫光出现在他的身前,一柄绿sè的飞剑在空中嗡嗡震动。一息之中,飞剑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穿透飞来的椅子,直直刺入那名汉子的咽喉。一个浑圆的头颅被飞剑的去势带落,三尺血箭狂飙而起。

    而那柄椅子被飞剑势头一带,也在空中撕裂开来,噼啪落在地上。陈云生安静地躲在大堂的一个角落,神情故意装作有些惊恐而忘记逃跑。

    筑基修士身后的两名低阶修士飞也似地奔向内堂,眼见一个伙计躲得慢了一点,一名修士不耐烦地抬起一脚,生生将那名伙计踢出去三丈远,重重摔在一面木墙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三个人之中的红脸汉子本已经奔到内堂,看到自己的一个兄弟惨死,原本的怯懦尽去,从背后的砧板上抄起一柄斩骨刀,怒目横眉地对着扑面而来的一个年轻修士。

    年轻修行者轻轻笑着,从腰下的储物袋中拿出一柄绿sè长剑,看成sè比刚才那位筑基修士的飞剑要差一个档次。长剑出鞘,绿油油地光芒照着内室惨兮兮的。

    “如果没搞错,你们三个人从风裂口的矿坑逃出一直向北,竟然逃出千余里,混入天水城,真令我们惊讶。不过今天就是你们的末rì,服徭役之人擅离职守,其罪当诛!”

    年轻修士微微抖了一下绿sè的长剑,一个美丽的剑花出现在空中,他双足点地,身子向前激shè而出,速度竟然不比飞剑慢多少。

    红脸汉子使劲挥舞着那柄斩骨刀,任凭他挥舞的再快,也无法从这种无谓的防御中找到些许的慰藉。

    就在长剑即将穿过斩骨刀往复的间隙刺中红脸汉子的喉咙之时,突然那柄剑微微向左偏了一分,正好和斩骨刀撞在一起。“当啷”一声,火星中,红脸汉子看到年轻修士那张不自然的面孔。

    长剑居然被斩骨刀碰飞,年轻修士退到一丈开外,jǐng觉地观察着四周。按道理说,刚才那剑绝对不会刺歪,但他明明感到一股大力推着长剑向左侧斜去。

    此时,追逐另外一个逃匿的矿工的修士跌跌撞撞的从一侧的角门奔来,口中模糊不清地说道:“有古怪,那个矿工居然杀不死。”

第三十七章 你在名单上

    自己人的一句话加剧了这名年轻修行者心中的疑虑,他比自己的同伴更聪明一些,也更沉稳,知道不可能存在杀不死的人,也许有人不想看到这两个人死,而这个人的修为远超他们两人。缓缓退出内堂,出口只有大门一处,他们不怕两名矿工再次逃跑。

    大堂中的筑基修士叫做徐王钰,之所以没有在杀了一名矿工之后马上跟去内堂,是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墙角的陈云生,对方的慌张在他眼中并不真实。

    虽然他外表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上下,但他在司天阁着实待了五十多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成长为一个正六品的供奉,靠的并不是修为和杀人手段,而是那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正因为如此,他才肩负起西城一带的巡防和侦缉工作。

    “你是谁?我似乎没有在这一带见过你。”徐王钰首先说道。

    “我是东城一家茶叶店的掌柜,叫陈云生。门被你堵着,我不敢过去,才一直待到现在。”陈云生用一种紧张的语气说道。

    “整个酒肆的人都从这扇门逃出去了,只有你一人说害怕不肯动,这其中分明有古怪。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要走了。”徐王钰手中的飞剑嗡嗡低鸣,一层层绿sè的光晕向外扩散,眼看就要动手。

    此时他的两名手下从内堂退出,并没有听到徐王钰和陈云生的对话,两人一进来便结结巴巴地说道:“徐大人,内堂的两个人有问题,似乎附近有高人。”

    徐王钰原本准备出剑的手慢慢放下,神sè骤然一凛,冷冷说道:“阁下莫非便是那个高人吗?如果是,请恕徐某眼拙,在下斗胆请您去司天阁喝茶。”

    陈云生知道对方已经怀疑自己了,索xìng不置可否道:“请问阁下姓名,我只和熟人喝茶。”

    “徐王钰,天水城西城的巡检。”徐王钰应得果断。

    陈云生眼睛一亮,指着地上倒下的尸体问道:“敢问阁下为何辣手杀人?”

    “他是逃犯,自然该杀,有何奇怪。”徐王钰耐着xìng子说道,他认定陈云生便是那个从中作梗的人,多了几分谨慎。

    “逃犯?若我没听错,他们是逃出来的矿工,并不是什么逃犯。”陈云生佯作好奇地说道。

    徐王钰深深蹙眉,他知道对方正在和他进行一场心理上的较量,谁最先撑不住,在一会儿的对决中就会先输一筹。到现在他仍然看不出对方有一丝灵气的波动,这也是他一直不敢贸然出手的原因。

    “按照西凉国上个月新修过的律条,私自逃避徭役,就是死罪。”徐王钰把手中的剑微微上翘,做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哦?风裂口距离天水城有数千里之遥,他们三个凡俗之人不会飞举,恐怕要花上半年之久才能来到天水城,这说明他们逃出来的时间应该是半年前。我认为就算真的该定罪也应该依照半年前的律条定罪,你觉得呢?”陈云生越是神情自若,对方三人越感到无所适从。

    徐王钰身旁一个低阶修士有些忍不住了,拔出宝剑,一拍剑尾,一道绿光向陈云生扑来。看到己方已经有人出手,徐王钰也不在等待,手中那柄绿sè的飞剑如同灵蛇一般从他手中跃起,直扑陈云生。

    两人之间相距十步远,陈云生稳如磐石,他指头微动,三道金sè的丝线从指尖喷涌而出,在他身前组成了一道光网。两道飞剑迅猛地冲入了金灵丝编制的网,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两串火星在光网上纠结着,可那两柄飞剑真如入网之鱼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出那片光网。

    徐王钰突然抓住身旁的一只桌腿,狠狠地摔向陈云生,桌子体积不小,速度又快,在空中挂定风声,显得极为骇人。当桌子经过那片光网的时候,空间中的金光稍微闪烁一下,实木桌子便被切成碎屑,这些碎屑去势仍然不减,而且因为切割,这些木屑变得十分尖锐,不啻于刀剑。

    陈云生神念微动,几十片夹杂着血sè的玉甲出现在身前,无数明暗相见的符文映shè在四周的墙壁上。碎屑撞击在玉甲上,纷纷落地,一片噼啪之声不绝。

    徐王钰踩着满地的桌椅,已经来到陈云生身侧,一柄jīng钢匕首脱手而出,直刺陈云生的脖颈侧面的血脉。与此同时,那两个年轻修士也有所动作,他们一个跳到天花板的横梁上,甩出一把红sè的烟雾,另一个掷出一枚橙sè的火符。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给陈云生任何机会。

    陈云生右手张开,一股巨力已经生成,数道黑sè的元磁线裹住刺来的匕首撞向那枚火符,一串橙sè的光晕闪过,火符还没有触发就被破坏了。同时左手微张,伸向那团红sè的烟雾,微微用力,道了一声“散”,从天花板飞shè下来的烟雾尽数向相反方向荡去。那名年轻修士很快就被烟雾笼罩。

    元磁之法不仅对大物体有作用,就连空中的微粒也会受到元磁的影响,“聚散”之法是元磁修炼之道中较为高深的部分,陈云生早在忘忧岛的时候就掌握了,施展起来得心应手。

    天花板上的年轻修士身子晃了两晃,脑袋朝下跌了下来,徐王钰在想回身救援已经来不及了。修士的脑袋撞在一张桌子的边角上,瞬间凹下去一大块。

    落地之后没过多久尸体就开始腐烂,腥臭的血液从身体四周流出,十息过后变成了一滩脓血。看到这里,陈云生不禁皱了皱眉,感叹对方的手段毒辣,自己稍有不慎还真的要栽到这里。

    徐王钰的震撼远甚于陈云生,对方双腿都没动,却令自己一个得力的手下化作脓血,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对陈云生无能为力。一般这种情况之意味着一种可能xìng,那就是对方的修为要远远高过他的。

    也就是一愣的光景,陈云生已然不在原地了。他如闪电一般来到那个年轻修士身前,数道金灵丝化成一柄长长的矛,携风势刺入那名年轻修士的喉咙。金灵丝的韧xìng极佳,陈云生稍一松劲,那蓬金灵丝便鼓胀开来,生生将那个年轻修士的喉咙涨开,一抹血sè迸现在空中。年轻人的脖子已经没有了,脑袋这身体自然分开,鲜血如同喷泉,在天花板上留下一片血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做?”徐王钰手心冒出一层冷汗,他无力地喊着,用来驱散内心的恐惧。

    “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嘛,”陈云生微微顿了一下,漠然地说道:“因为你在名单之上。”

    徐王钰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五张颜sè各异的符箓,心如死灰地说道:“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今天我就算死,也要带走你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说着他左手向前一翻,就准备释放这些法符。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徐王钰向前翻动的左手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弯曲,五枚法符竟然从他手掌心滑落,如同五片飘落的树叶。黄豆大的汗水出现在徐王钰的鬓角,他的左手的经脉已经被弄断了,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徐王钰问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对方是什么修为和他的生死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对方的修为一定在他之上。

    陈云生眼中闪烁着一抹浓重的黑sè,深邃而悲凉,如同荒原上暗夜中的星空,“我来自于南方的群山,在那里埋葬着无数枉死的灵魂。我如同寒鸦一般出现在暗夜,带来审判和死亡。时光可以抹平记忆,带走生命,熄灭灵魂,却带不走那份沉甸甸的仇恨。你安息吧。”如同深沉的咏唱,陈云生默默说出了这样一段他重复了无数遍的祷告。

    在忘忧岛的每个不眠之夜,听着无休无止的涛声,看着寥落的星群,这段话就会莫名的涌上心头,而此时他终于可以亲口咏诵给那些曾经参与过杀戮的或是有碍于他复仇的人。

    “难道你是天穹派的人?”徐王钰睁大了眼睛,犹有不信地看着陈云生说道。

    “很奇怪吗?你们认为那场大火过后应该一个人都不剩,是吗?借刀杀人,姜姓皇族好狠。”陈云生咬了咬牙,拔出一柄短刀,黑sè的纹路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在刀身上,令徐王钰感到一阵心悸。

    “我并没有参与那场战斗,我只是负责天水城城西的拱卫而已,我不应该在那个名单之上。”徐王钰神情暗淡地说道,在最后一刻,他仍然没有放弃为自己的生命挣扎。

    “但你会是挡在我复仇路上的一块石头,对不起啦。”陈云生话音刚落,身子便如闪电般激出,同时左手的凤刃上电芒暴起,嗤啦啦地刺向对方的脖颈。

第三十八章 第二个名字

    陈云生将两个矿工带到了城外,两人的眼中犹然涌动着一股劫后余生的不可思议,面对如神一般的年轻人,他两人嚅嗫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出手晚了一步,让你们一个的同伴丧命,这是我对不起你们两位的地方。这里有一些银两,你们拿去安身立命吧。记住离开西凉国,这里不rì就会有一场屠戮。”陈云生从口袋中拿出五十两碎银,塞在红脸汉子的手中。

    “恩公,我们可否知道你的姓名,好在家中供奉,早晚上香,感谢您的恩德。”红脸汉子感恩戴德地说道。

    “不必了,去吧。”陈云生挥了挥袖子,走向了天水城。一边走路,陈云生一边回想徐王钰的资料,这个人在司天阁中虽然官位不高,但是职务却格外重要。城西如果少了他,必然混乱,哪怕一丝的乱局对于游龙帮亦或是天穹派都有莫大的好处。

    来到一处僻静的所在,拿出那卷羊皮卷,在徐王钰的名字上重重地画上了一笔。收起羊皮卷,又拿出了另一份资料,这是从徐王钰身上搜出来的,上面记载了天水城四城的巡视时间,以及负责巡视的司天阁修士的名字。

    其中一个名字吸引了陈云生的注意。

    “这个张中意出现的次数最多,七天一个循环的巡视中,他居然要出勤四天,而且除了在西城巡查之外,还要兼顾北城。而北城正是富商贵胄居住的地区,也就是天水城的富人区。看来这个人不简单。”

    陈云生思忖着回到了饮冰室。

    赵瑞看到陈云生归来,恭敬地站在门口,满面笑容地说道:“掌柜的,回来啦。今rì生意不错,共收了一两碎银外加五十枚大钱。”

    陈云生“嗯”了一声,一边走回内堂,一边心中暗笑,“你若知道我今rì豪掷五十两白银,不知是怎样一副表情。”

    田中老实地走了过来,低声禀报道:“掌柜,今天来了几个地痞被我随意打发了,看样子他们有些不服气,不知道明rì是否还过来。”

    陈云生微微蹙眉道:“下次他们再来,随便丢些银两给他们,不要惹是生非。”他倒不怕那些地痞,只不过担心过于引人注意,引来司天阁的关注就不妙了。田中点了点头下去。

    不一会儿,白木容如风摆柳般走了出来,女子虽然穿了粗布的面疱,却无法掩盖她玲珑的身材,一阵香风过后,陈云生面前出现一个碧玉茶壶,那生动的绿sè仿佛yù滴出一样。女子芊芊玉手将茶壶拎起,一股黄绿sè的茶水倾入细瓷茶盏之中,蒸腾起在一阵白雾。

    “主人,请喝茶。”白木容将女婢的姿态拿捏的很好。

    陈云生不适应地看了白木容一眼,干咳了一声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女子撇撇嘴,不悦地说道:“奴家等了你一天,可你一回来便要我退下,真是一个薄情之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小书,翻了几页,仔细看了起来。

    陈云生眼角的余光瞥见书皮上写着四个粉sè的大字——侬本多情,心头不禁一颤,暗道这女子真是什么也不懂,初入凡尘竟然喜欢上这些言情话本,还玩起角sè扮演,这倒是令自己有些始料不及。

    他思忖了一会儿,张口就来,“非是我无情,只因公务缠身分不出闲暇陪你,冷落了姑娘实在非我所愿,不如你先去后房梳洗,我稍后便至。”

    白木容飞快地看了一眼书页,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半晌之后,她才施施然应了一声,退回自己的房间。陈云生则深深的吁了口气,心想,带这个女人来这里真是多此一举,不知这角sè扮演还将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时房间角落的黑暗中突然有一丝威风拂过,陈云生心中一惊,元神全开,过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笑意,朗声说道:“尉迟雪,恭喜你,你匿行的功夫又有长进了。”

    墙角黑暗处,尉迟雪一脸苦逼地走了出来,没jīng打采地说道:“哎,我真是走霉运,若早早知道你无法发现这种程度的匿行,何愁寄人篱下。”

    陈云生乜了他一眼,玩味说道:“我若说刚才没发现你,是我故意而为,你会怎么想?”

    尉迟雪睁着双眼,看了陈云生一会儿,更为郁闷道:“和你这人打交道真是无趣,整rì云山雾罩的,我只喜欢直来直去。你今天不是不打算杀人吗?”

    陈云生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今rì杀人了?动手的时候我特别小心,并没有血渍留在衣衫之上。”

    尉迟雪懒懒地说道:“因为你身上带着一股杀气。当杀过人之后,这股杀气会在身上盘亘一段时间,大约三个时辰才能褪去。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是杀手的直觉。”

    “徐王钰已经死了,而且我从他的手卷中发现另外一个该杀之人,他叫做张中意。”陈云生正sè说道。

    “张中意,你说的是司天阁巡检司的从五品供奉是吧?从他的品阶上看,身为一个巡检能够做到这一层,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尉迟雪面露肃容,恢复到了一个jīng神抖擞的状态中。

    陈云生看了他一眼,赞道:“看来你今rì也没有闲着,不像那个女子,整rì待在房间中捧着言情话本。说说你了解到的情况。”

    “请不要将我和那个脑残的女人相提并论。”尉迟雪不悦地说道。

    “张中意入道五十余载,修为到了筑基后期。顺手的法器有一柄司天阁五品绿玉飞剑,还有三十二颗定心珠。防御的法器是一身秘银和赤铜混合而成的铠甲,厚度一般,我用七分力道便能刺穿。此人生xìng谨慎,不爱多言,居住在天水城北,槐树巷,有五名下属,其中一人是筑基修为。我了解到的暂时就这么多了。”

    陈云生真心佩服这个年轻人,短短一天光景竟然能了解到这种程度,相比之下,自己的效率可差的太多了,他答言道:“你还了解到了什么?”

    “不算多,我着重关注了巡检司和整备司两个司部,对司天阁的人员做了一个大致的筛查,整理出了一份名单,和你的羊皮卷上的内容相似,只是多了三个名字而已。”尉迟雪若无其事地说道。

    陈云生彻底震惊了,他早知道对方的能力如此强,就犯不上自己去酒肆中探听消息了。震惊之余,他不禁好奇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尉迟雪看到陈云生对自己刮目相看,不由得有些得意,他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内心感受的人,常常面无表情是因为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动容。

    “说起来也没什么。我潜入司天阁,盗了一批文书而已。”尉迟雪举重若轻地说道。

    “文书在哪里?”陈云生问道。

    尉迟雪从纳虚戒中呼啦一下丢出一大包卷轴,堆满了一桌子,其中不乏印着朱漆和火泥的绝密情报。他从中拿出一个窄且厚的手卷说道:“我做了一些总结,如果你不想费事,直接看这个会省很多力气。”说着他将手卷丢了过来。

    陈云生打开卷轴,看到其中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名字后面记录的信息很全,包括修士的修为,入道时间,在司天阁中的官职,以及称手的兵刃和法宝。其中在巡检司的条目下,他找到了张中意的名字。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尉迟雪说道:“你打算如何对付这个姓张的人?”

    “杀。”尉迟雪干净利落的说道。

    “什么时候去?”陈云生接着问道。

    “如果你没问题,我想现在就出手。”尉迟雪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着。

    “好,我陪你一起去。”陈云生点头道。

    尉迟雪面露难sè说道:“我不否认你杀人的本事比我高,但是我一个人习惯了,杀张中意不用你。如果你感到晚上无聊,我可以为你推荐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有些难度哟,你若不想挑战,不妨放着我来。”

    “谁?”陈云生被他勾起的兴头。

    “南宫峦,整备司正六品的一个修士。修为仍是筑基期,我之所以说他难杀是因为他住的地方距离司天阁的总部很近,稍有不慎就会惊动那些高手,到时候恐怕就得不偿失了。”尉迟雪说到这些jīng神总是很好,颇有些眉飞sè舞的样子。

    “他为什么会被你认为是该杀之人?”陈云生仍然秉承着自己的信条。

    “老大,您这是明知故问吗?他是整备司,你明白什么叫整备司吗?整个司天阁的法器,兵刃,甲胄都是由整备司负责筹备,这个人是专门负责统计盔甲的损坏情况。如果他死了,司天阁会遗失很多信息,包括那些需要更换盔甲的边军修行者的名单。这样对西凉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当然该杀,的确该杀,绝对该杀。”

    看着尉迟雪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陈云生的心中悬着的刀终于落下了。他本来也不是瞻前顾后,犹豫寡断之人,只不过心中那条线时刻jǐng醒着他要存有一丝清明,不要陷入彻底的黑暗之渊。他多么希望从尉迟雪的口中听出丝毫不杀的理由的,但是没有,既然没有,他就不会再对这个问题纠结。

第三十九章 夜杀

    南宫峦的名字在羊皮卷是用朱砂描成,血红的颜sè十分现眼。而来自尉迟雪的情报显示,这个人是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没有太多特长,唯一一个特点便是细致,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够忝居这个位置,每月领取一百块中品灵石。这对于像金芙蓉这种流寇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虽然天水城的司天阁有硕大的殿宇,但是并非所有修行之人都驻扎在其中,这里只是一个办公场所。修行者们有属于自己的宅邸,他们是西凉国近乎顶阶的存在,在选择住所上依然享有特权。

    所有修行者和高官的宅邸都在城南,为了显示这些人的卓尔不群和高雅气质,整个城南和其余三个城区的道路上设置了无数哨卡,盘查过往的行人,以免城西的贩夫走卒进入,玷污了这些高官老爷们神圣的荣光。

    这些人入世已久,但并不代表修为不增长。天水城灵气虽然稀薄,但是修行者的宅邸中大多布有五气朝元的法阵,灵气的浓郁程度不逊于命脉聚集之地。这些人可以一边享受大城市的繁华,一边在静夜的时候吐纳练气。

    不过令皇族不满的是,司天阁的修士们修为很少有较大的增长,常常是一入司天阁,在修为上便裹足不前。这和城市中的繁华和诱惑不无关系,更多的原因恐怕在于这些修士的心志不坚。

    陈云生边走便郁闷,一路之上,他已经经过了三重哨卡,最后一重竟然有一群修行者在把关,让他不得不浪费了一半的魂法将那些修士放到。土遁是不敢使用的,因为谁知道地下埋着什么诡异的法阵和法器。一个不慎就会有长眠地下的危险。

    天空中逐渐升起了星斗,一轮下玄月挂在只有树杈的指头,一股股冷风吹起,路上甚是萧索。行人早就没有了,宽阔的大路上只有陈云生一个人。为了避免惹人注意,他一路上循着墙角前行,往往双足轻轻点地,便能向前飞纵个三两丈,速度也是极快的。

    他的目标,南宫峦住在南城正中,靠近司天阁的开堂会的地点,接近目标,陈云生就越发的紧张。虽然他的修为已经今非昔比,可面对西凉国的暴力机构司天阁,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到极致,稍有不慎,仍有陨落的危险。他渐渐有些佩服尉迟雪了,能够在大白天潜入司天阁,并且取得机密情报,这点是他之前连想都不曾想过的。

    尉迟雪此时也在城南,若知道陈云生心中如此赞赏自己,一定高兴的红光满面,他在描述自己的丰功伟绩的时候少了一些细节,他认为不该告诉陈云生。这些细节以黑骨或是李铁嘴的角度去看,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在兴许会招人陈云生不快。

    他为了取得那些珍贵的资料,一共杀了一十五个修士,两个筑基修士,十三个练气修士,尸体被他用特有的化尸药水化去。不过他相信,也许就在明天,司天阁就会发现这些秘密,到时候若再想来城南杀人,难度就非常大了。

    ……

    陈云生停在的一座宅院明前,在天水城中,从宅院的占地面积并不能看出居住着的官品,因为很多修行者喜欢把自己的房子造的的稀奇古怪以显示其卓尔不同的品位。

    这座宅院建造的颇为讲究,门前有两个圆形的巨大的上马石,石上雕刻着山峰和云朵,黑漆门楼上挂着一个无字的牌匾。兽口衔着一对镀金的门环,一双狰狞的兽目注视着门前的来客。

    走到门前,陈云生微微一愣,便止住步子,没有再向前。这对门环看似普通,然而从细微处可见其上雕琢着细密的符文,是一件法器。

    “看来此间主人防范意识甚强,我若再走进半步,恐怕就会激发这对门环。”陈云生暗想,绕到前方的墙壁一侧。他伸手在白墙上仔细的抚摸着,无数细微的黑sè的元磁线渗入墙壁的纹理,顷刻间雕琢在方圆三丈之内的任何纹理纤毫毕至地反映在陈云生的识海中。

    “这里是安全的。”陈云生有些庆幸自己一下就找到了一处薄弱的切入点,因为在往前走数步,就是一座法阵的作用范围。他双退微微弯曲,如风一般跳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中。

    小院中种满了花草,此时时值寒冬,万物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招摇。他边走,边认真辨认这些花木。陈云生的见识不可谓不广,天文地理,炼器法阵无一不是浸yín颇深,就算对药石和制符没有亲手cāo作过,可相关的知识却不少。

    出乎他意料的是,满园的花木无一不是世间珍品,有不少更能入药。还有很多他叫不上名来的植物。园子中的灵气异常的稠密,如此稠密的灵气被压缩在院子里,丝毫不会向院子外逸散,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他自忖阵法jīng通,也无法布下聚灵效果如此之强的法阵。

    沿着一条小径,陈云生走出院子,停在右首边一座jīng舍前。jīng舍前面匾牌上写着采香阁三个字,笔触老道,遒劲,透着一股超凡入圣的架势。jīng舍中闪烁着灯光,陈云生放出无边的元磁,非常容易地感知到屋内一共有三个人,一年两女,三人神sè严肃地坐在床上。

    两个女子无一不是臀肥*rǔ大的女人,腰细的仿佛一把就可以握住。而床上的男人,陈云生有十分把握认定他就是南宫峦。

    两个女子赤条条地迎合着南宫峦的霸气无双,一边采补,南宫峦一边蹙眉摇头,仿佛在思考一件十分难以做决定的事情,就连两个女人燕语莺声也无法令他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一分。

    一直到多年以后,陈云生回忆起来这段往事的时候,都会十分的好奇,为何当年你这位南宫峦会在自己逍遥的时候做出一副苦逼像。后来陈云生将这段秘辛分享给诸葛靖宇,没想到他摇头晃脑地说道:“对方一定在思考到底是入左上穴,或是右上穴,亦或是左前穴,又或是右前穴,到底是左后穴,还是右后穴,六中取一,实在是难啊。”

    不过此时陈云生涌起的倒是一阵轻松,他害怕自己面对一个人格强大无比,处事正直无私,平素清心寡yù的完人,如果杀死这样一个人,会令他内心纠结很久。

    一道金灵丝散发这金光,轻轻缠绕在门闩之上。若不是南宫峦修为还算高深,根本无法听到那一声细致入微的木材被隔开的声响。他霍然惊起,两个女人由于准备不足,被他的命*根子带了一个趔趄,滚在大床的角落里。

    南宫峦也不顾穿衣服,一脚将大门踢开,赤条条地直面门外的夜sè,只听他怒吼道:“什么人,竟敢深夜闯入我的宅邸,头不想要了吗?”

    陈云生看到对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阳*物,失笑道:“这话说的妙,只是不知阁下说的是大头还是小头。”他指了指由于充血涨成了绛紫sè的阳*物,同时右手握紧龙刃。

    南宫峦毕竟不是一个蠢人,当他看到对方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以及那柄微微闪烁着蓝sè电芒的短刀,一层冷汗从他的后背冒出。

    “你是来杀我的?”南宫峦jǐng觉地问道。

    陈云生微笑道:“自然。如果你想喊或是想通知别人来救你,我保证你会死的更快。否则的话,我可以让你说几句遗言。”

    此时两个女人已经穿戴整齐,她们两人穿衣服的速度绝对是陈云生见过最快的。其中一个高个子女人怒斥道:“大人何必跟他说那么多,直接杀了算了,这里紧挨着司天阁,那些高手们一般晚上都不睡,稍微有动静就会过来,他死定了。”

    女人的劝慰让南宫峦稍微安心,他打量了陈云生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道:“我想知道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我?在司天阁,很少有比我更不喜欢惹事生非的人了。”

    陈云生感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往往这种人才是他刺杀的对象,那些真正的腐烂到家的蠹虫就留在那里继续祸害西凉国算了。

    “我来自于南方的群山,在那里埋葬着无数枉死的灵魂。我如同寒鸦一般出现在暗夜,带来审判和死亡。时光可以抹平记忆,带走生命,熄灭灵魂,却带不走那份沉甸甸的仇恨。你们安息吧。”

    静夜中响起陈云生略带沧桑的念白,让对面三人都有些局促不安,就连刚开始颇为嚣张的女子也有些胆怯。

    “难道你是那个门派的后人?”南宫峦略带惊恐地问道。

    陈云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已经感到那个高个子女子的手在背后慢慢掐诀,是一个火球术。在距离司天阁本部只有一条街的地方,哪怕一点火星迸上两丈的高度也会引得大批修士前来。

    一道幽蓝的光芒出现在陈云生的额头,印堂如同被割开了一般,散发着不真实的蓝sè。这种绚丽的蓝sè似乎不是来自于世间。

第四十章 阴影中的人

    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匕首出现在三人的头顶,匕首是那么平庸,甚是没有闪烁任何的光华,但是却带着一股直逼入骨髓的犀利。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可是三人谁都没有察觉,他们修的是无相力,也就是道法,对于魂力中的诸多神通感知不到也是正常的。

    自上而下,天地仿佛都被劈开了,匕首的轨迹是倾斜的,只有这样才能一下将三人囊括其中。陈云生不止一次观看元神斩的犀利,看的次数多了,他甚至怀疑这世界只是一面镜子,更确切的说,是一张“膜”,否则又怎么解释元神斩可以轻而易举地撕裂世界的现象呢。

    三个人被安静地撕成了两半,独独缺少了中间那部分,包括南宫峦那引以为豪的阳*物,都消失在墨黑的虚空之中。战斗只持续了一息就结束了,可是陈云生的疲惫却刚刚开始。刚在在路上已经消耗了不少魂力,又施展了一次元神斩,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走进jīng舍,他从桌上拿起一个纳虚戒,神念探入,陈云生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将纳虚戒揣在怀中,他迅速从原路返回。

    走在回去的路上,陈云生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在刚才发现纳虚戒中竟然有一百件司天阁修士的铠甲,大量jīng钢和少量玄铁掺杂在一起炼制的铠甲,虽然重量不轻,可防御力却不差,也算是很大一笔战略资源。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用这些来装备天穹派的巡天院,毕竟太白峰上那群巡天院修士还没有合适的铠甲。这些战略资源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越想越兴奋,陈云生脚下的步子也越快。就在他将要抵达第一个哨卡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道黑影。过多的情绪渲染有时会影响人的判断,陈云生并没发现对方,除了沉浸在兴奋之中,魂力所剩不足三分之一恐怕是另外一个原因。

    直到黑影手中露出明晃晃的长剑,他才惊觉,停下脚步,面对大路zhōng yāng的人。令陈云生感到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马上出手,这就意味着yīn影中的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先机,更意味着对方似乎并不想和自己斗。

    “你想干嘛?”陈云生jǐng觉地问道,借着寒星和月sè他逐渐看清对方的脸,这是一张小巧的面容,配上对方不高的身材,显得颇为jīng干。

    “自从你用魂法放倒了第三道哨卡的所有人,我就开始注意你了。你胆子很大,竟然不担心四周有人监视,这说明你对自己的感知能力很自信。但是你似乎忘了一点,四周没人,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在监视哨卡。”对方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如果要动手,我随时奉陪。”说实话,陈云生并没有发觉对方的修为,他的神识被一层厚厚的黏稠的物体挡住,无法深入半分,若是在平时,单凭那强大的元神,便可强力突入。

    “我想说的是,你很幸运,因为我把负责监控第三道哨卡的人杀了,现在除了我知道你来过这里外,别无他人。请你相信,我并不是你的敌人。”黑影中的人平静地说道。

    陈云生蹙了蹙眉,不解道:“既然如此,你把我拦下为什么?莫非只为了告诉我,你不是我的敌人?这也太诡吊了吧。”

    那人笑了笑,言道:“年轻人说话很冲,和你见面只为了给你一个jǐng告,不要小瞧姜玉衡,西凉国虽然国势衰微,但是早在二十年前,皇室就开始进行一些诡秘的行动,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是一定和稳固他们的统治有关系,千万不要认为打乱司天阁就动摇了西凉国的根基。”

    yīn影中的人又想了想,接着说道:“西凉国隐藏着一件深沉的罪恶,二十年前就在进行了,你们一定要小心。”

    此刻,陈云生已经感到对方的善意,说话也不像刚才那样富有敌意,他拱手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会小心的,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用‘你们’来称谓,莫非除了我还有谁应该小心吗?”

    黑影中的人淡淡笑了一声,轻轻说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有门派,头顶有师承,用你们称呼再好不过。”话毕,黑影慢慢消失在街巷之中。

    陈云生越发的疑惑,对方看起来对自己的背景很是了解,能说出自己的门派就罢了,可师承却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毕竟知道飞云子和天玄门的人太少了,拥有那些记忆的人基本上都绝迹了。

    “莫非他是自己师伯或师叔?”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萌生在他心头。再仔细斟酌了一下,陈云生便推翻这个想法,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的修为并没有飞云子那般高深莫测,换句话说,他并没有感觉到对方释放的巨大灵压。

    想了一会,陈云生越发觉得此事没有头绪,索xìng也不去想了,沿着大路一直向前飞纵而去。一路之上畅通无阻,看来那人已经为他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想到这里,陈云生心中涌起一阵由衷的谢意。

    正当他马上要离开南城的时候,司天阁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啸声之上九天,回荡在整个南城区,紧接着数道灼目的光华拖着亮白的光尾跃于天际。巨大的灵压令陈云生感到一丝不适。

    他急忙低头赶路,身后的嘈杂生越来越响,天空中的光痕越来越多,他有些担心尉迟雪了。当他回到饮冰室的时候,田中和白木容都jǐng觉地凑了上来。

    陈云生看到只有二人,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白木容看到他脸sè不对,急忙问道:“你晚上干什么去了,尉迟雪怎么没回来?”

    “这也是我担心的。我们去南城办事,我顺利完工,路上回来的时候发现满天都是司天阁的修士。”陈云生话音刚落,后院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息之后,尉迟雪跌跌撞撞地进入屋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着尉迟雪涌入屋中,陈云生发现在这个高瘦的男人手臂和大腿上各有一处深可及骨的伤痕,鲜血汨汨流出。

    “我……”尉迟雪想说什么,却被陈云生阻住。

    他二话不说,手上结出一个木法手印,一股青绿sè的光芒瞬间充盈于他的指尖。陈云生双手轻轻在尉迟雪的伤口处轻点,无数道青丝将两道深且长的伤痕缝合在一起,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两道伤口处结痂止血。

    陈云生长吁一口气,额角冒起一层汗珠。心想,这chūn荣术虽然治伤的效果不错,可是太费灵元,刚才施展了一刻钟的时间,竟然消耗了六分之一的灵元,在战斗之时还是少用为妙。

    “还好逃出来了,好悬把命留在那里。”尉迟雪脸sè苍白,犹有余悸地说道。

    “怎么?那个人不好杀吗?”陈云生关切地问道。

    尉迟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见过中剑之后不流血的人吗?”

    陈云生蹙眉道:“难道你遇到了傀儡?张中意是个傀儡?”

    尉迟雪摇头道:“我觉得不像。我们简单说了几句,他的思维和常人无异,并不似你的沧澜卫一般。我们刚开始动手,也没有感觉他有什么难缠,我甚至刺中了他几剑。可紧接着问题就来了,他居然没有流血。”

    “你是怎么受伤的。”陈云生问道。

    尉迟雪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叹了口气说道:“我接连刺中他三剑都不能将其斩杀,有些着急,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讲究一击毙命,三剑刺中要害还不能杀死对方,信心自然就馁了。”

    “能不能拣重点的说。”白木容在一旁不耐烦道。

    尉迟雪乜了女子一眼,接着说道:“张中意打着打着突然变了,他肋下竟然生出了两只手,肋骨都被撕开了,同样没有鲜血流出。那两只手爪锋利如刀,刺破了我的大腿和手臂。”

    “我借金遁逃出,张中意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紧接着就惊动了司天阁的拱卫们。若非我逃得快,恐怕小命就丢在那里了。”尉迟雪惊魂未定道。

    陈云生眉头紧锁,感到事情稍微有些复杂,他和尉迟雪斗过多次,深知对方的手段,虽然比他犹有不足,但是比一般金丹修士却高出一块。更别说对手是普通的筑基修士了。联想到今天神秘之人给他的jǐng告,陈云生感到这座城必然隐藏着一个秘密。

    “从今天开始,你们谁都不许随意出门,老老实实地在茶室修心。我在后院布上一座五气朝元的法阵,大家可以借用这段时间好好修行一下,总结一下这段时间的得失。我觉得司天阁未来一段时间恐怕不会息事宁人。”陈云生心事重重地说道。

    “木容,在妖族的修行中有没有平白无故长出两只手臂的功法?”陈云生转头问白木容道。

    “这个我到没听说过。不过平白无故长出两只手,不知怎么会让我联想起虫子。”女子扁扁嘴说道。

    “虫子?”陈云生心中一凉。

第四十一章 万宝大市

    第二天,饮冰室茶楼的老板亲自站在柜台里,盯着来往的茶客。赵瑞则站在一旁,安静地记录着一天的生意。

    茶室的小二从原来质朴的年轻人换成了一个高瘦冷峻的青年,每次端茶到一个座位上的时候,总免不了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一下客人,令人有些不寒而栗。这个人就是尉迟雪,之所以换成他是因为田中被陈云生遣回太白峰了。

    陈云生昨晚收获了一枚纳虚戒,里面有一百件铠甲,他令田中将此物送回太白峰。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今天天水城开始戒严了。四门紧闭,入城的人不盘查,对于出城的人要经过三轮盘查。每轮都有司天阁的人参与。想要带出一枚戒指,恐怕也不容易。

    在发呆和思忖中,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陈云生呆呆看着门外被冬rì的太阳照的白花花的土路,心思却一直沉浸在昨晚尉迟雪遭遇的怪事上。

    经白木容提醒,他也觉得张中意恐怕和虫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经历中,曾经遭遇过两次和虫子相关的战斗,一个就是修罗门的虫夫,另一个是夜熠城地下的蝎怪。虫夫能够化形成为人,并且有人的思维,显然程度要比那个蝎怪好上很多。

    但是,这个张中意虽说也已经化形chéng rén,但是修为却只有筑基水平,这点是陈云生一直感到费解的。“难道虫子的进化程度和修为没有关系?他们到底是人还是虫子?”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赵瑞看到老板呆立了一个上午,刚开始不敢打扰,可后来有些担心,便上前打岔道:“我听说城西今天有一个不小的集会,老板不妨去看看。就当消遣了,集会上听说有不少只有修行人才用得上的物件。不少老百姓都去凑热闹,想看看所谓的法器是什么样子,很是热闹。老板心烦,不妨去消遣一下。”

    陈云生转头,看着赵瑞说道:“为何平白无故会有这样的集会?刚才是个茶客聊到昨夜南城的事情,莫非两者有关系吗?”

    赵瑞摇头道:“应该不会,这个集会是每年都有的,算是一个惯例。据说刚开始只是几个散修之人和凡俗之人凑在一起进行交易的小市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司天阁逐渐也参与其中,用来获得一些罕见的物件。”

    “有了官家参与,集会自然也越来越热闹,到后来,有半数的人都是普通的百姓。毕竟平rì能目睹那么多稀奇古怪玩意儿的机会不多。而皇家也将这种集会视为一种亲民的举动。若非小人离不开,也会早早的过去看看。”

    陈云生点了点头,看到身旁一直侧耳倾听,一脸专注的白木容,不由得暗笑,索xìng对女子说道:“木容,你愿意去吗?不如和我一起吧。”

    “愿意!”女子高兴的跳了一下,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硬生生的将满是兴奋的面孔转换为冷冰冰的样子,着实费她了不小的力气,竟然憋得俏脸涨红。

    陈云生忍俊不禁道:“你平rì直爽惯了,今天为何要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难道隐藏着什么事情不成?”

    白木容哼了一声说道:“没有。”下一步便拿出一个赭石颜sè书皮的小书,飞快的看了几眼,然后有收起来。就算她动作再快,也逃不出陈云生的眼睛,他清楚的看见书皮上写着——玉女养成手册,几个大字。

    “这丫头看书的速度还真快,这两天已经连换三本了,她若一直按照书中所写的做,那可就不妙了。”陈云生心中暗想。

    ……

    天水城西是贩夫走卒云集之地,商业极其发达,周围的小城镇上有很多人不远百里来到这里购置大宗商品。虽然这几年西凉国国势衰微,但是百姓该的生活还要继续,城西的集市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陈云生已经来过西城一次,一路之上驾轻就熟,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行到了西城和东城的分界之处。穿过高大的木质栏杆,就完成从东城向西城的迁移。相比东城的鱼龙混杂,西城显得有秩序了一些,这些商贩虽然力量卑微,却极其团结,导致天水城所有地下的帮派都无法在西城安身立命。

    西城正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原本是生活必需品的集散地,此时则有了更加冠冕的名字——万宝大市。这个名字并不是官方的说法,刚开始是几个散修自发的叫起来的,目的是为了彰显这里的繁荣,有广而告之,夸大其词的嫌疑,后来越叫越响亮,反倒名副其实起来。

    街市被分割成如同毛发一般的细小过道,只能并排三人通行,过道两旁挂满了幌子和旗幡,各种小买卖人如同雨后chūn笋一般涌现出来。也有不少来自于异国的商人带来一些珍奇的玩意儿。

    万宝大市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各种买卖混杂在一起,如同一团五sè纠结的大酱缸。陈云生刚刚经过一个卖法符的摊子,便迎来了一个卖法器半成品的摊位,其中堆放着各种冶炼了一半的金属胚,以及不少奇形怪状的法器模子。

    和这个摊位紧挨着的是一个卖奇形怪状动物干尸的摊子,摊主是一个留着两撇小黑胡的中年人,看到陈云生和白木容经过,便一个劲地招揽生意。指着自己摊子上一只只动物干尸说道:“两个贵客,来看看这些动物干尸,都是些青洲大陆没有的稀罕物种,比如是一只八荒大陆才有的荒原鼠。”

    他放下手中的硕大的老鼠,又拿起了另外一只苍鹰的干尸说道:“看看这只苍鹰,是山岚大陆特产的翼隼,飞行速度可比法器快多了。我们这些干尸的制作工艺非常讲究,你看看,连鹰嘴处的细小绒毛都没有损坏。”摊主指着翼隼干尸夸耀道。

    看到陈云生和白木容都没有动心的意思,摊主终于忍不住了,从下面的柜台内搬出一条尺许长的白蛇,指着蛇头说道:“这只蛇是上古遗种,巡天灵蛇的旁系,不仅有很高的收藏价值,更有不菲的药用价值,两位不妨拿去炖汤,保管味美,对修为也有好处……”

    摊主喋喋不休之下,陈云生发现白木容的脸sè越来越难看,他急忙将女子推到前面的摊位。离开那个摊位好远了,白木容脸上的神情依然很冰冷,她狠狠道:“竟敢这样对待我的同族,看姑nǎinǎi一会不把你吃了才怪。”

    陈云生心中一寒,知道这个女子说的出做的到,绝对不是随便说两句发泄了就完事了。他灵机一动,说道:“按照玉女养成手册所说的,玉女不仅要行不露足,笑不露齿,更要戒痴嗔,须知一嗔毁容,二嗔乱行,三嗔更是乖乖不得了。”

    白木容蹙眉盯着陈云生,半晌说道:“虽然这本玉女养成手册我还没看完,但是怎么没有你说的这些道道。”

    陈云生嘿嘿笑道:“有自然是有的,这本书前前后后,算上后记和前篇共有三卷,你只拿到了其中一部分,自然了解有限。一会我们去寻那旧书摊,看看有没有其余的两卷,没有我就凭着自己的记忆给你写出两卷来,供你参考。助你早rì成功。”

    白木容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说道:“暂且信你,回去要给我好好的写出另外两卷。”陈云生心中叫苦,脸上却扮笑,十分后悔带着个女子出来。

    两人重新走入浩如烟海一般的摊位之中,陈云生甚至怀疑这里的摊位比前来购买货物的买家还多。随着人流熙熙攘攘地向前走去,越来越的摊位浮光掠影般经过,很多闻所未闻,千奇百怪的物品出现在他的眼前。

    两人向前走着,白木容却被一阵异香吸引而去,停在一个华丽的摊位前怎么也不想往前走了。这个摊位四周包裹这繁复之极的雕花铜皮,整体的架子用数年前生长的红木构建而成。在这些红木之上雕琢着无数细小的肉眼不可见的法符和阵纹。就连见多识广的陈云生也对这些法阵的巧夺天工感到叹为观止。

    “区区一个两丈见方的格子而已,用得着如此奢华吗?”陈云生心怀好奇,跟着白木容来到摊位前。

    摊主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贵妇人,看修为停留在练气中期。脸上肤sè光洁,只有眼角那些细小的鱼尾纹昭示着她已经不年轻的年纪。

    贵妇人没有像其他摊主那般市侩,如同没有看到白木容一般自顾自抱手而立,寒风不时撩起那件钩花镶金丝的长裙,露出白皙颀长的**,端的动人心魄,撩人心弦。

    白木容盯着摊位上林林总总的瓶瓶罐罐,指了指其中一个青玉雕琢的小瓶子说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贵妇人微微一笑,燕语莺声地说道:“姑娘真有眼力,这是海香液,是中间这一栏中最名贵的香水。你要不要试试?”

第四十二章 香蔻儿和还珠楼

    白木容点了点头,充满稚气的脸上布满了向往。

    贵妇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过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同样的青玉小瓶,打开瓶口,瓶盖上粘着一个细小的刷子,刷子蘸满了一层蓝sè的液体。她把液体轻轻涂抹在白木容的手腕内侧,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令人眼眸一亮。

    “好香,这瓶香水我要了。”白木容转头望向陈云生,她身上自然没有半块灵石,付账的事情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这瓶香水价值几何?”陈云生问道。

    “柜台上面有标价,请您一观。”贵妇人娇滴滴地说道。

    陈云生拨开黄sè的绫子,果然看到柜台上每个瓶子前面都有一个小小的价签,上面用娟秀的笔法写着一些文字,在青玉瓶钱的价签上写了一个小巧的三,陈云生暗想,这个价格真的和这个瓶子的容量一般小巧。三块中品灵石太夸张了,那么只可能是三块下品灵石。

    他从纳虚戒中拿出三块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朝贵妇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付过钱了。可对方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过了一会儿,陈云生忍不住了,不悦道:“灵石已经付过了,我们可以拿走东西了吗?”

    贵妇人眼中露出一种熟练的鄙夷神情,一声“哼”,从她的鼻翼之间发出,她用凤目中白sè的部分瞟了陈云生一眼,说道:“三块下品灵石?你在开玩笑吗?这是海香液,你没看到这里是香蔻儿的招牌吗?”她伸出芊芊素手指了指挂在摊位前的一块水晶,水晶中镶嵌了两个重合在一起的半开口金环,被阳光一照,激得金光四声。

    陈云生感到有些羞赧,赶紧从纳虚戒中取出三块中品灵石,置于柜台之上,说道:“这下总够了吧。”

    出乎他意料的时候贵妇人脸sè依然铁青,不悦地说道:“这里的标价全部是以上品灵石为单位的,且不二价。香蔻儿的出品,品质值得信赖,不要让我再解释第二遍。”

    陈云生感到头有点发胀,以上品灵石计算,那就是说区区一小瓶香水就要三块上品灵石,他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这是抢*劫吗?”

    看到陈云生的表情,贵妇人鄙夷地笑道:“贵吗?你知道这一小瓶海香液要捕获多少只香川鱼才能提取出吗?一万只!明白吗?每只香川鱼只有胆囊的部分可以产出一点海香液,按照一只鱼三块下品灵石计算,我要你三块上品灵石贵吗?”

    陈云生平静的心突然升起一股怒火,但是脸上却越发的平静,“只为了这种香气,便要杀一万只鱼?”

    “当然,鱼自己都不知道疼,还用得着你心疼?真是吃饱了撑的。哼,看见你这种**丝我就生气,买不起就赶紧走吧,别站在柜台前挡我做生意。”贵妇人脸上的雍容一扫而空,那种浓重的市侩气一涌而上,令陈云生心中极为厌恶。

    他收起了柜台上的灵石,低声对白木容说道:“走吧,这种东西不是我们用的。你天生丽质,也不需要这种东西装点。”

    原本陈云生料想白木容定然不会痛快答应,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子竟然点了点头,答应的十分痛快。二人在贵妇人喋喋不休的冷嘲之中离开香蔻儿的摊位,离得越远,陈云生心中越冷静,他真的搞不懂为何有些人,只为了得到那丁点的虚荣,便要牺牲数以万计的生灵。

    走到人少的地方,白木容停下脚步,认真说道:“我觉得玉女养成手册上说的没错,身为女子应该为自己的容颜而骄傲,应该认为自己是最美丽的,过分的装饰装饰只能说明内心的自卑。你说对吗?”

    陈云生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还没有说话,只听墙角的方向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说得真好。”

    两个人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简朴的清瘦老人站在一个质朴的摊位后面,摊位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有线装的,有卷轴的,更有竹简和帛书。老人的摊位前门可罗雀,摊位旁边正好挨着一株寒梅,无风自动,暗香沉浮。

    陈云生来到摊位前,随便拿起一本典籍翻了几眼,不由得抬起头,看向摊位后的老者,他诧异道:“这本水经考据记录了大屿山脉中的三条大河的发源,流向,以及历年的水纹情况,属于重要的文献,怎么会摆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摆在这里?难道允许那个死女人把香水摊子摆过来,就不许我老头子把旧书摊撑起吗?”老人有些不悦地说道。

    “我觉得这种典籍类的书籍应该放在典籍馆才是,只是不知为何会摆在地摊上。”陈云生解释道。

    老人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书籍原本是在典籍馆中保存,只不过这年头人心不古,谁还有心翻阅这些老掉牙的东西,全部去看什么修行功法,一个区区的火法书竟然能卖到二十块中品灵石。却没有人愿意用十块下品灵石购买青州大陆一万年的历史卷轴。这是何其的悲凉啊。”

    陈云生内心被触动了一下,确实了解青洲的历史无论对自己和国家都有莫大的好处,比单去修炼一门火法要有意义多了。他点头道:“请教老先生高名。”

    老人却摆了摆手,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偶尔见过天空的蝼蚁罢了,这些书籍原本存放在紫罗洲的还珠楼中,我是那个书阁的主人。这些古籍已经随我飘荡了大半个世界,遍历了五块大洲,我将旅行的终点定为黾洲。”

    “你为何要放弃安定的生活而选择流浪?就算想要游历世界也不用带着这么多书一起啊。”陈云生不解道。

    老人笑了笑说道:“我平生两大嗜好,看书与著书,我所在的国家易主,现今的陛下不喜欢这些古旧的东西,说要一把火烧掉,还要改造我的思想,老头子生来懒散,喜欢随遇而安,受不了那群打了鸡血的人瞎折腾,所以一走了之。”

    “凡是能够出灵石购买这些书的人,自然都是爱书之人,也就为它们找到一个归宿。另外也能赚些灵石,你知道,这年头想要在不同大洲之间流浪,花费可不菲啊。”老人唏嘘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陈云生突然说道:“老先生见多识广,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你知道关于虫子的事情吗?就是修行者突然变成虫子,或是长有人头虫身的怪物。”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表情严肃地说道:“你说的是尸蛹吗?”

    “尸蛹?”陈云生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老人皱着眉头说道:“尸蛹和你描述的东西有些沾边,老夫倒是没见过,见过之后恐怕也无法活到现在。听说这东西本xìng极其凶残,平rì是人,关键之时能够变成虫,是鬼修的一个旁支,由于培植尸蛹之时格外残忍,这种鬼东西几乎绝迹了。”

    “关于尸蛹,还请老先生给予详细的说明。”如同暗夜中摸索的人突然发现了一丝光亮,陈云生赶紧追问道。

    “这个……”老人拍着脑袋想了想,又从浩如烟海的旧书中翻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本老旧的掉渣的线装本书籍,黑sè的扉页上留下斑斑点点的暗黄。只听他说道:“这本书中有一些关于鬼修方面的记载,权当送你了。”

    陈云生翻开扉页,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几十种鬼修方法,其中赫然有虫道之说,他异常兴奋,赶紧从纳虚戒中拿出一块上品灵石,放在堆满旧书的柜台上,兴奋地说道:“多谢老先生。”

    老人看到一块硕大的上品灵石,急忙说道:“多了,多了,哪里用得上这么多灵石。老夫一辈子不受人恩惠,看来只有再送你几本老书充数了。”

    他说着从箱子底中拿出几本花花绿绿的书籍,虽然经年rì久可颜sè丝毫不退,显然书籍的用料十分的讲究。

    陈云生瞥到靠上面的一本书皮上用古篆文写着几个字,震旦风物,老人无意间翻动书皮露出书中的图案,竟然是一幅幅的地图。

    “这是地图册?”陈云生惊奇道

    “没错,这本是书是关乎于震旦的总图,窃以为有些地区并不是很jīng确,但是能做到大而全的确不容易。作者是一千年的一个修士,毕生的愿望就是绘制一幅世界地图,他做到了,但遗憾的是,这份图录并没有被多少人看到过。”老人叹息道。

    “震旦?你说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震旦吗?”

    陈云生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自我意识,当认知到自身的存在时,才有可能认知世界。同样,只有认识到自己的世界并不唯一的时候才能够睁开眼,端详满天星斗。

    老人越发的高兴,和颜悦sè道:“你是为数不多的听到这件事情没有认为老夫是神经病的人。我很欣慰,很高兴。离我们最近的世界叫做洪古界,最容易去,很多人都去过,可惜我没有这种福分。此外还有永夜之地,据那里十年中有九年沉浸在黑暗之中,天气极冷。不眠之地,是和永夜之地相对的,那里十分燥热,十年中有九年都全部都是白天。”

    老人说着说着,不由得仰面看天,满脸写满了对未知的向往。

第四十三章 飞镰和利斧

    回去的路上,陈云生沉默不语,心思仍然沉浸在一股莫名的震撼之中。老人临别时的话在他脑中不断回响,“世界,并非如你我看到这样。比如说脚下的大地看似一马平川,实际上却是圆的,一个旅人向一个方向不停的走,终会回到原点。”

    曾几何时,修道是陈云生心中最大的执念,因为修为高深之后便可以裁决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可是今时今rì,他心中又多了一个念想,去看看世界原本的样子,如果可能也如同师伯一样,去洪古看看,没有什么比仔细端详那些飞在高空的九霄云龙更令人激动,比探究入地千丈的九幽鬼洞更加刺激。

    就在他潜移默化的思忖中,陈云生识海内景物也发生了一丝细小的变化。那片一望无际的荒凉原野深处,有一些细嫩的小草探出头来,那细微之极的嫩绿虽然刚刚出现便被满眼苍凉遮挡了,但是,它们终归出现了,而且会一直生长下去。

    面对一路之上陈云生的沉默,思忖,低眉,以至于傻笑,白木容嗤之以鼻,认为他是被香蔻儿的贵妇刺激的神经不正常。而她也有自己的事情,一边放出神识探查前方的道路,一边手捧着那本赭石sè的玉女养成手册细细阅读,引得不少路人回头观看。

    两人一语皆无地走回饮冰室,却发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原本不大的空间中骤然塞入了很多人。这些人身穿红衣,脸上的目光灼灼,腰间插着一柄柄锐利的斧头,凝眉瞪眼,不怀好意地盯着赵瑞。

    尉迟雪依然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被这群不速之客吓跑的茶客留下的残茶,他动作舒缓细致,仿佛在做一件如同绣花一般的细腻活计。可陈云生知道,他在压抑,在转移注意力,若非如此,恐怕早就暴起杀人了。

    只听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义愤填膺地呵斥道:“小爷说的唾沫星子乱飞,你就是块木头也应该明白了,为何还支吾不言,一看就是存心敷衍,嘿嘿,对付你这种人只有用斧子说话。”

    瘦削的年轻人从身后抽出那柄锋利的斧头在赵瑞面前晃来晃去,甚是嚣张。看到这幕,陈云生如同吃了一个苍蝇,好心情顷刻消失殆尽,他不悦地说道:“我是此间主人,有什么话给我说。”

    赵瑞看到陈云生回来,如释重负,赶紧来到他身旁,却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年轻人见找到正主,登时换了一副表情,将利斧收到背后,趾高气昂地说道:“我们是斧头帮,今天要来收编你这茶室,以后就算是帮内财产了,每月交够份子钱,就平安无事。当然帮中的兄弟也不是白收你钱,若有人敢来生事,直接来东城乱柳巷项来我们,别的不敢说,东城之内还没有哪个帮牌子敢来我们斧头帮的场子。”

    陈云生故作深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巧,之前有一些飞镰帮的人来过了,这间茶室已经被他们收编了,我们也是替人经营,你们是不是要找飞镰帮商量一下。”

    瘦弱的年轻人眼睛一瞪,发狠道:“飞镰帮,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帮派,他们在东城混吗?”

    陈云生笑道:“自然。飞镰帮来的时候和你说的一般无二,也说他们帮会是如何之厉害,你们最好和他们商量一下,有了结果之后,来通知我们一声就好了。”

    “你说这个飞镰帮在何处?待我去找他们。”年轻人眨了眨眼说道。

    “他们如风一般不留痕迹,前些rì子在南城盘亘,我估计他们还没有走,不如你们去南城找上一找?”陈云生笑容变得更加和善,如同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在施舍之时表现出的无上喜乐。

    “好,你等我几天,一定叫灭了那个什么飞镰帮。”年轻人意气风发地走出门去,一群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整个茶室骤然变空了。

    赵瑞擦了擦满头的汗水问道:“老板,小老儿整rì在这里盯着,怎么不见有飞镰帮的人来?”

    陈云生嘿嘿笑道:“忽悠他们的。你不用上心,今天天sè晚了,封了铺子,晚上我们庆祝一下。”

    “庆祝?今天生意被他们一搅和,并不好,只收了五十个大钱。就是要庆祝,也没有由头啊?”赵瑞越发的不解,在他对这个年轻人越发的不解,因为他从来也不主动问起茶室的收入情况,这也太反常了。

    “庆祝,一定要庆祝,由头嘛,因为我又看到了一片新的天空。”他微微笑道。

    赵瑞放弃了进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世界的尝试,他恭顺地从陈云生那里拿了十两碎银子,去对面的酒家定了有些酒菜。没过多久,一桌丰盛的酒席摆上,杯盘罗列,菜品虽然不是很名贵,却很实在。

    陈云生倒了一杯酒放在尉迟雪桌前,然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说道:“这杯敬你,共饮了吧。”

    尉迟雪蹙眉道:“我和赵掌柜同样的疑问,你今天去市集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仿佛整个人都变了一般。”

    不等陈云生说话,白木容便插嘴道:“遇到一个贵妇人。”

    “哦?难道他被那女人勾去魂儿了?”尉迟雪不懈道。

    赵瑞听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心道:“这主子没有样子,仆人也不把他当回事。一个收拾桌子的下人,竟然这样说话。”虽然他心中如此腹诽,并没有说出来,在他心里始终认为这个仆人是陈云生带出来的亲信,远比自己博得主人信任。

    陈云生泰然道:“并不是这样子的。只因为我今天遇到一个老人,自称是还珠楼主。和他说的很是愉快,心中如同又打开了一扇窗户,人生也陡然变得敞亮了起来。”

    说罢他率先饮尽杯中之酒,将空空的杯底对着尉迟雪示意自己已经喝完了。尉迟雪仰脖喝尽自己的酒,叹了口气道:“今天那群畜生真是烦人,如同一群苍蝇,若换了我之前的脾气早就飚了。”

    赵瑞心中却很不以为然,暗道:“你一个小小的下人,能有什么选择,还不是逆来顺受,估计发泄方式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朝天空大喊几句。”

    陈云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他们再回来,我允许你发飙一次,但是只有一次。你明白了。”

    “咔吧”,尉迟雪手中的酒杯碎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这是细瓷的,要很多银两才能买来,哎,今天刚刚赚了五十个大钱,全部陪进去了。”赵瑞真的忍不住了,顾不上给尉迟雪留面子,直接斥责起来。

    尉迟雪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从旁边拿了一个新酒杯,自斟自饮起来。陈云生则示意赵瑞不用挂怀。这个举动令赵瑞感动不已,认为自己有朝一rì摔碎一个酒杯,这位年轻的老板一定不会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白木容的发挥时间,她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今天在万宝大市上见到的新奇玩意儿,说道高兴的地方,女子手舞足蹈,面颊粉红,显得极为可爱。

    陈云生也参与其中,不时的添补着什么,令话题更加有趣,赵瑞自然听得如痴如醉,就连一项冷酷装逼的尉迟雪也频频点头,屋内的气氛竟然无比融洽。

    这个场面任谁看到也会讶异,一个有几百年修为的蛇女,一个冷酷的杀手,一个心怀悲悯的复仇者,再加上一个走投无路的凡俗之人,居然聊得其乐融融,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正当四人聊得酣畅淋漓之时,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门外细碎的雪花随着北风灌入屋内,激得赵瑞赶紧捂起脸孔。陈云生眯起眼睛,看到门外站着十几个身穿红衣的年轻人,为首的正是那个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的瘦弱年轻人。

    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年轻人眼中流露出凶光,身后的利斧已经牢牢握在手中,犀利的斧头泛起一阵银亮的光泽。

    陈云生看到年轻人左脸颊上有一个轮廓分明的红sè掌印,显然刚刚被人掴的。

    “找到飞镰帮了?看来你没占到便宜嘛。”陈云生戏谑地说道。

    赵瑞此时已然体如筛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年轻人怒吼道:“根本没有什么飞镰帮,竟敢消遣小爷,兄弟们,给我上,狠狠的咂,今天晚上谁不卖力气,不把这间茶室夷为平地,我就问候他全家。”

    陈云生看了看尉迟雪,低声说道:“看你的了。”

    尉迟雪犹如压制了很久的火山,骤然喷发。由于速度过于的快,以至于身体拉出一道残影。手中的细剑瞬间刺穿一个红衣汉子的喉咙。

    陈云生为赵瑞倒上一杯酒,笑道:“他杀人,我们饮酒,这回有看的了。”

    赵瑞双眼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大路上那一道道残影和飞剑搅起的碎雪,以及如同喷泉一般的血浆,他颤巍巍的饮下一口酒,双眼一翻,竟然昏倒了。

    白木容摇了摇头,不屑道:“还是看我的女训去了,这杀人的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女子如风一般走向后院。

    陈云生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本好好的一顿饭,竟然吃到了这个田地,真是丧气之极。”

第四十四章 幕布之后

    斧头帮的年轻人们只是叫的凶,当尉迟雪的第一剑下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懵了。

    当尉迟雪斩掉第二个人头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惶恐不安。

    当尉迟雪刺入第三个人心脏的时候,这群年轻人开始四散奔逃,如同一声巨响过后满山的麻雀,扑棱棱地飞,却没有方向。

    当尉迟雪将跑的最远的人的人头砍下,扔在那些没来的及跑的人面前的时候,这群年轻人都停止了逃跑的脚步。他们跪在地上,把一柄柄斧头扔在身前的泥泞中,用最谦恭的姿态讨饶,其中屁股撅得最高的就是那个为首的瘦弱之人。

    只听他哆哆嗦嗦地念叨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原来都是一家人,小子瞎了自己的狗眼,大爷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只是给小人留一条命在,念在家中还有八旬的老父,七旬的老母……”

    尉迟雪站在他的面前,安静地将那柄黑sè的细剑指向天空,如同一个刽子手,高高举起屠刀,骤然有种神圣的感觉。雪花飘飘忽忽,落在地上,落在树梢,落在身体上,同时又落在人的心里,泛起一丝凉凉的感觉。

    陈云生对这个画面并不陌生,他有很多次将别人的生死握在手中,经历的次数多了非但没有那种麻木的感觉,却越发的清醒和深刻。生死的重量过于沉重,常常令他不堪重负。一股极其浓重的厌恶升腾在心间,陈云生眼中的黑sè逐渐退去,只剩下一缕清明。最终,一股坚韧的元磁线牢牢地卷住了尉迟雪的手腕。

    高瘦的青年疑惑地望着他,只听陈云生缓缓说道:“饶了他们吧。毕竟一切都是生灵。”

    尉迟雪眉头皱了几下,收起了细剑,伸出一条腿,狠狠地踢在瘦弱的年轻人的胸口,他如同一件棉花包一般被高高踢起,然后重重落在街对面的土墙上,震得墙上的雪块簌簌落下。

    瘦削的年轻人狠狠咳嗽了两下,吐出两口血沫子,挣扎着站起身来,连头也不回地向城东逃去,剩下的斧头帮的喽啰也都跟着他消失在夜sè中。

    “一场可笑的表演落幕了。”陈云生自言自语道。

    尉迟雪回到屋中,不悦道:“妇人之仁。你竟然是一个怀有妇人之仁的复仇者,真令我齿冷。”

    陈云生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喝尽杯中酒,喃喃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这点悲悯,恐怕十几年前你就死了。”

    尉迟雪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走回内宅,然后重重地将后门摔的山响,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陈云生理解尉迟雪的心情,这就如同令一个挺枪待入的piáo客突然冷却一样,困难且不近人情。看着满地的血红和雪白,心中默默念叨着,“走就走了,希望你们别回来,希望我是错的。”

    他曾经这样祈祷过一次,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

    ……

    整个天水城都在夜sè安静地睡着了,可中司天阁的总部却依然灯火通明。自在宫,这个布满法阵和法符的所在被一群身穿软甲的修士充满了。上官落雨满脸尽是疲态,他已经一天一夜不曾合眼,虽然这对修士来说并非不算什么,但是心中的压力才是令他疲惫不堪的罪魁祸首。

    身为司天阁六卿之首,西凉国出现的有关于修行者的紧急事件都由他处理,然后决定是否呈报给姜玉衡。他身前站着十几个修士,修为从筑基期一直到金丹期不等,人人脸上都带着严峻,如临大考。

    只听一名黑面金丹修士严肃地说道:“昨rì在君来酒肆死了三名司天阁的修士,包括西城巡检徐王钰。从现场的尸体看来,徐王钰的伤口处有电击的痕迹,杀人者似乎使用的是一柄电刃,亦或是如同惊雷术一般的法术。其余两名修士都死于随身携带的毒雾。”

    “昨夜晚间,整备司的南宫峦和他的两个死于不知名的利刃,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无法找到。而巡检司的张中意也受到袭击,所幸的是,他并没受伤,而凶手被刺伤了手臂和大腿,逃之夭夭了。”

    上官落雨面sèyīn沉地说道:“在眼皮底下死了两名筑基的供奉和四名练气修士,并且丢了一百件甲胄,这是近百年来司天阁发生的最大耻辱。金光,你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一个身穿金sè战甲的年轻人抬起了头,他一头金发被自在宫的灯火映的更加灿烂,微微蹙眉,年轻人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来司天阁的时间很短,区区十年而已,并不知道司天阁之前有什么光荣的战史。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和太白峰那次的惨败相比,这并不算什么。”

    “放肆!”上官落雨左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树根一般的青筋瞬间凸显出现,巨大的灵压吹拂着他的衣袍,斑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扬,多少有些萧索的意味。

    殿中鸦雀无声,仿佛掉下一根针也能被人听到。最终,那个叫金光的年轻人哼了一声,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对峙。上官落雨的手逐渐松弛下来,周身释放的灵压也被收了回去,满脸疲态的他摇头说道:“我在重申一遍,关于那场激战,在司天阁内是不允许被提起的。如果非得有个人为那次惨败负责,一定是我。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也需要有人负责,金光,是既然身为巡检司的司首,是不是要做出些什么。”

    金光从容地说道:“我会抓住凶手的。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负责和做出什么。据我所知,司天阁中唯一一个还没有彻底腐化的司部就是巡检司,即使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也会为他们讨回公道的。”

    “这样最好不过。”上官落雨嘶哑地说道。他看了看身前黑压压的人群,接着说道:“紫飞烟,你去协助金光调查这件事情,在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金光皱了皱眉说道:“这件事情有我们巡检司就够了,何必惊动卫戍司呢?难道你不信任我的能力?”

    此时,上官落雨表现出了身为六司之首的威严,“金光,我知道你的实力,但是请不要辜负我的好意。相信你也清楚紫飞烟的能力,我不允许再有人无谓的死去。以两个金丹后期的司首的实力,相信更容易做到这点。”

    ……

    天水城重重叠叠的皇城内部,姜玉衡独自负手站一个雅致的院落之中,仿佛在想心事。过了一会儿,他脸上显出一丝笑容,对着身侧的黑暗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难道让老夫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去请你不成。”

    一阵冷风袭来,yīn影中走出一个穿着黑sè大氅的怪人,此人生得鹰钩鼻子,眼窝深陷,一头长而乱的头发梳拢在背后,脸sè苍白的有些不自然,嘴角自然向上翘,不时露出异于常人的尖齿。那条黑sè的披风边缘细碎不堪,如同被火焰烧焦了一般。

    黑衣怪人嘿嘿笑道:“凭我无常的身份,就是让你亲自请我也不为过。”

    姜玉衡冷笑道:“我西凉国落到这步田地,和你的步步紧逼也有不小干系,这下好了,北有冷月,西有章邯,再加上天穹山脉中的几个流寇,国力rì渐衰微。”

    “这和修罗门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是你自己主动要去招惹天穹派的。我们只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那rì一战,修罗门青洲分部的人族修士死伤殆尽,在黄泉那里,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无常显然并不买对方的帐。

    姜玉衡眉毛微微上扬,“怎么,对修罗门门主竟然直呼其名,你似乎也太没规矩了。”

    “规矩?修罗门之所以这么强大靠的不是规矩而是实力,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无常彻底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身前的乌黑sè胸甲上竟然雕琢着一个恐怖的麒麟头,天空中的乌云将下弦月遮蔽,小院子中一片漆黑。整个空间中,仿佛只有他的双眼犹如两点明灯。

    “好吧,那我们也直来直去,你答应我的东西有没有带来。”姜玉衡迫不及待地说道。

    无常哼了一声,随手丢出一个黑sè的布袋,其中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接过布袋,姜玉衡迅速打开,看过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无常的脸sè却越发的不屑,他冷冷说道:“这东西的风险我都给你说过了,之所以帮你也是因为那五成灵石。但是,我要jǐng告你,修罗门对你的帮助仅此而已,如果你再不济事,那么就让西凉国覆灭吧。”

    姜玉衡表情有了很明显的变化,从最初的深沉转变为神sè活现,他笑着说道:“这个自然不劳你费心了。有了前车之鉴,我一定会更加成功的。姜家的千秋基业会在我的手上发扬光大,这是何等的荣光,冷月国和章邯国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历史上消失。拥有我这样的合作者,你应该感到高兴。”

    无常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如同一团黑sè的浓烟,消散在夜幕中,天空中的乌云也渐渐散去,露出那轮皎洁的弦月。

第四十五章 土里的勾当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天水城戒严了,尤其是在南城,即使是白天,也能看到天空中飞行的修行者。在西城,每队巡查的司天阁修士从原本的三人增加的到了七人,其中有两个筑基修士,五个练气修士组成。这样的规模和力度在司天阁的历史里是没有的。

    陈云生和尉迟雪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蛰伏在饮冰室中。rì子从容而单调,因为饮冰室的环境优雅,价格亲民,逐渐有了一批老茶客,每rì都要来到这里云山雾罩的神侃上半天的光景。

    赵瑞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常常投身于茶客午后的神侃之中而不可自拔。自从那rì看到尉迟雪出剑杀人之后,赵瑞对这个沉默的仆人多了几分敬重。虽然第二天无论陈云生还是尉迟雪都对昨天发生的事情矢口否认,并推说是他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赵瑞一点也不傻,知道人家有意隐瞒,也就继续装聋作哑。

    一个月之后,田中回来了。陈云生也纳闷他为什么一去那么久,明明只有一千多里的距离,以田中的修为全力飞举,恐怕用不了三四个时辰就能到达。

    被问及此事,田中一脸憨厚地说道:“诸葛先生留我帮他做了些事情,耽搁了些时rì。”

    陈云生好奇道:“太白峰有很多人可用,为何他偏偏要找你帮忙?”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让我和小虎帮他改变一个山谷的地形,说是要布什么法阵。”田中老老实实地答道。

    说到法阵,陈云生来了jīng神,接着问道:“他布法阵做什么?”

    “说是要伏击天禄门的弟子,可等了一个多月也没有看到天禄门有什么动静,我等不及了就回来了。入城的时候遇到不少盘查,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田中和盘托出。

    “看来那群人和天禄门有关系倒也不是吹嘘。”陈云生自顾自说道。此时他倒是有些担心诸葛靖宇的境况了,毕竟天禄门是天穹山脉的一个大派,虽然比不上掩月宗和听风谷,但是经营了百余年,弟子徒孙也有不少,以现在天穹派的实力,断然没有能力和这样的门派叫板。

    “诸葛靖宇有没有让你带来什么口信?”陈云生想了一会儿问道。

    田中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到没有,他只是说在筹备一件事情,等筹备好了,会叫公子爷回去观看。”

    “诸葛靖宇办事果断之中透着谨慎,经过二十年的历练更是非同小可,如果真的有问题,恐怕早就发信求助了。”陈云生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

    这时田中问道:“不知公子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一切都顺利吗?”

    陈云生神情暗淡地说道:“前些rì子还算不错,可是最近司天阁有所jǐng觉,下手不是很容易。”

    尉迟雪也跟着摇头叹息道:“所谓暗杀,突出的是一个暗字,一般都是出其不意,现在对方有了防备,再想有所作为如同虎口拔牙,难了。”

    “哦?我觉得从地下潜入的话可能会安全一些,也隐蔽一些。”田中有意无意地建议道。

    陈云生苦笑道:“我第一个遁法就是土遁,五行遁法之中最为jīng通的也是它,可是仍不敢凭借土遁接近要暗杀的目标。据我说知,南城的地下布满了细密如蛛网法阵,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突入。”

    田中眼中闪动着一抹光华道:“不瞒公子,我对土遁术有所小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试一下,看能不能突破那重重的法阵。”

    陈云生从来没有看轻人的习惯,听到田中如此说,心中稍微一动。他的目光投向尉迟雪,征求对方的意见。

    尉迟雪愣愣地想了半天,突然说道:“我打算去杀张中意。”

    陈云生心中一凛,那rì从万宝大市上回来,他仔细看了一下那本介绍鬼修之道的卷轴,关于尸蛹的介绍篇幅不多,但是和他所见的基本相符。其中记载了成熟的尸蛹和常人无异,有人类的思想和说话方式,只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变身成为一种虫子,而这种虫子多半在身体十分的强悍。

    而半成品,就如同他在夜熠城地宫中见到的蝎怪一般,一直呈现出半人半虫的状态,处于这种状态下,多半表现的很狂暴,嗜杀成xìng,冷血无情。但是并不能说成熟的尸蛹就比半成品要恐怖,这还要看制作尸蛹的时候选择什么样的虫卵和何种尸体。卷轴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陈云生并不知道尸蛹的具体制作过程。

    他有种直觉,那天晚上yīn影中的人所说的,西凉国隐藏的秘密和尸蛹有关系,揭开这个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抓一个活的尸蛹回来,没有什么比从尸蛹的口中得到讯息更加真实。

    “的确,张中意是一个好的目标。”陈云生点头说道,“不过,风险也不小。”

    田中插嘴道:“回公子,小人平素说话是比较谨慎的。大凡说话的时候不愿说满,但是我有七成的把握不被发现。”

    尉迟雪脸上现出少有的笑容,他略带兴奋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这一个月来我身体都生锈了,总想有个机会施展一下。”

    陈云生十分清楚对方的兴奋并不是因为要活动一下身体,而是来自于想要一雪前耻的愿望。半晌之后,他脑中渐渐有一个大致的计划,又过了一会儿,想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不打算今天晚上行事,因为田中刚回来,一路上灵元损耗也不小,时间定在明rì晚间。田中首先潜入南城,帮我们找到一条不惊动司天阁修士的路。并且刺探一下张中意是否在宅邸之中。无论他是否在,你都要原路返回,不许私自行事。”

    陈云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中需要注意的事情只有一点,如果执行的过程出现问题,不要再回这里,将追你的人引导南门,自然有人在那里接应你。”

    田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陈云生又看向尉迟雪说道:“本来我打算一个人前去,但是考虑到要生擒对方难度不小,你要和我一起前往。毕竟你曾经和他交过手,对他的实力比较清楚。”

    尉迟雪虽然心中有一千个不愿意,怎奈自己曾经失手过一次,不好再说其他的,之后点头应下。

    陈云生转过头,看着一直默默不语的白木容说道:“木容,这次行动较为凶险,不能让你置身事外,你意如何?”

    白木容笑了笑说道:“你终于想起我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就帮呗。”

    “你在南城外三十里的地方接应。如果到后rì天明我仍不见踪影,可以自行回饮冰室。如果这里没人,那就回太白峰,告诉诸葛靖宇我已然身陨。”陈云生淡然说道,仿佛完全在叙述别人的事情,没有半点挂怀之意。

    白木容怏怏不乐道:“以后不许整天死啊死的,你若死了,我也得跟着,分明是不将本姑娘的xìng命当做一回事,着实可气。”

    陈云生挠了挠脑袋,暗道居然把这件事情忘了。安排完所有事情,他长出一口气,仿佛干了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今天夜里和明rì白天,我们都要养jīng蓄锐,大家都散去吧。”

    ……

    第二rì,饮冰室外挂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关店一rì”的字样,惹得很多老茶客心生怨念,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自大的店铺,有生意来还不做。赵瑞也满腹疑虑,暗忖,不是又来了一个帮手吗?为什么反倒要关店。不过见识了尉迟雪的身负异禀,他并没有过多盘问。

    是夜,乌云闭月,连满天的星斗都隐藏了踪迹,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光线极为暗淡。

    陈云生含有深意地拍了拍田中的肩膀,叮嘱道:“路上小心。”

    对方报以温和而坚定的目光。

    一道土黄sè的光影从饮冰室的后院一闪而没,刚开始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泥土声音,后来索xìng便微不可闻。

    等待的时光最是难捱,出发之前尉迟雪将张中意宅邸的具体方位告诉了田中。陈云生知道在土遁之时最苦难的就是定位,就算出发前确定好方位,也无法保证中途路线没有任何弯曲。一路之上的土层基本相似,很容易在地下迷路。

    唯一的手段就是依靠强大的元神刺穿土层,感知地面上的景物来辨别方位。很少有人在使用土遁术的时候潜入二十丈以下的土层,当然和人对战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白木容已经出城潜伏,院子中只剩下尉迟雪和陈云生。时间慢慢流逝,两个人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谁都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

    可是两个人心中却都一点也不平静,身为刺客,尉迟雪需要保持内心的兴奋,只有这样,才能刺出更加犀利的一剑。而陈云生则有些担心田中失手,他去过南城一次,深知地下那些密如蛛网般的法阵是多么的恐怖,如同巨大的绞肉机,稍有不慎就会被绞的稀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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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殊途介绍:

当绯红星辰耀于天际,谁曾想神罚将至。当宿命少年背负血仇,却不料执掌天道。黑暗和光明,杀戮和反抗,禁锢和自由,人性和神性,玄天可逆,诸神灭寂。一切尽在《天道殊途》的世界。一段可歌可泣的草根成长史,一曲悲欢离合的泣血长歌。请诸位看官随夜雨踏歌而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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