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漠监禁
“呜呜..小正..”孙母看着一身蓝灰衣色,拴着手铐脚链的孙正眼泪止不住的流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养育多年的儿子,会顶起杀人犯的名义去服刑。
“妈..我..对不起”孙正欲言又止,也只能道出这简短的三个字。
“小正..到了那边要听话,不要生事,我听张律师说,只要好好听话表现,会给你申请减刑的”孙母眼眶湿红,摸着孙正仅有三毫头发的脑袋,安慰道。
“时间到了,该上车了!”立在押送车一旁的特警队长,毫不客气的打断母子最后的谈话。
“小正..小正..”孙母听到着催促声,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如黄河泛滥。
“妈,我想..抱抱你。”因为手脚限制,孙正说完就抬起手臂,从上直下,把哭泣的孙母圈入怀中,下巴抵住额头。
“妈,我不在,你要按时吃饭,多休息,没事多运动运动,自己一个人无聊了,就去找找张姨打打麻将什么的,别老顾着工作工作,你看你才多大,都有鱼尾纹了,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遵守规矩早点出来的,等我出来了,你可不能瘦了噢,我不在,你也要开心点..”孙正搂着那娇小颤抖着的身躯,轻轻拍打着母亲背部,从外人看,那一米八零的身高,还真有点能遮风挡雨的味道。
“时间到了,家属离开,一队执行公务!”那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咣咣’军靴踢哒着地面,几名特警将母子二人分开,拉出一道警戒线,孙母在几名特警的拉扯下被分割到一侧,而孙正则被带往押送车上。
“小正..小正..我的孩子..”孙母挣扎着仰着手,想抓住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道身影,可几名魁梧大汉牢牢封死了前进的去路。
孙正听着伤心欲绝的哭声,眼眶微红,低着眼眸咬着牙缓缓前进着。
‘啪..’
“你再妨碍公务,连你一块抓起来!”
孙正听到那队长冷漠的声音与身后的喧杂,下意识回头观望。只见孙母被推到在地上盘坐,手掌之上有丝丝殷红,不由心生火气。
“喂,客气点”孙正扯着嗓子吼着,想跑过去扶起孙母,可被身边的特警牢牢卡住,脚下的脚链也‘哗哗’作响。
“哼,没大没小,掌嘴带上车”队长瞅着大吼的孙正,俯视着眼眸讥讽着。
“我看谁敢!”孙正昂着头,眼眸里闪烁着憎恨,人善被人欺。
“兔崽子,凭什么不敢!”队长说着便来到孙正面前,举起手掌,就要落下。
“凭我是..杀人..犯!”
在华夏,因人口居多,城市郊区边缘禁止建立监狱,一是怕犯人越狱对老百姓造成威胁,二是因为城镇发展并有损市容市貌,所以,很多监狱都建立在偏于地区,常年了无人烟。
孙正在押送车上度过了七八个小时,迷迷糊糊的也睡了一觉,可能这几天的惊恐,不安到接受伤人杀人这段过程让他心力憔悴,一阵热风吹进脸庞,让迷糊着的孙正,有些清醒,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长沙绞风,在沙漠的上空,平铺天际的云层也是缓缓移动着,烈日当头,在起伏的黄沙中倒影出巨大的影子,天和地,犹如两个平行的时空,互相交错着。
阵阵驼铃声击响在黄沙中,巨大的云层阴影仿佛给了人们喘息的机会,驼背上的旅人满面风沙,个个东倒西歪靠在驼峰之上,仿佛被这大漠蒸烤的失去了活力。
听车上的特警闲聊时,自己去服刑的地方,好像就是沙漠的边缘与俄罗斯交界,是个叫卡尔特斯的地方,里面不光有华夏人,也有外国人,是华夏与俄罗斯同时修建的,孙正也是被这炎热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迷迷糊糊地又昏睡了过去。
‘厮..’车子缓缓停住,孙正也被这停车的动静惊醒,瞅着车窗外将近有七米高的围墙,两个人高的防护网,心想:到了吗?这就是五年来要度过的另一个世界么。
‘哗啦哗啦’孙正被特警夹持着胳膊领下车,脚下的链子也随之作响。
“长官,犯人已安全带到,可以交接”一特警敬着军礼,向一名狱警道。
狱警回礼,便来到孙正跟前,拿出手中的档案资料。
“孙正,年龄19,华夏人,因故意伤害罪,在卡尔特斯监狱服刑,刑期:五年....”狱警滔滔不绝的所说着孙正的犯罪经过。
“确认无疑,犯人签字,交接”
孙正低头瞅着面前的纸张,说实话,他十分不想签下自己的名字,除了罪恶感更多的是愧疚之心,因为,名字是他母亲所起。
孙正依然记得,小时候问过自己母亲,为什么我叫孙正。
孙母则是抚摸着他的头说,因为我希望,我家小正要堂堂正正做人,源洁则流清,形端则影直。
“哗啦..”
孙正回忆着往事有些愣神,被一旁的特警用机枪捣了一下,脚下踉跄两步。
“发什么楞,还不快签”特警训斥道。
孙正深呼一口气,接过笔,在纸张的下方,签下自己的名字,刚挺而有力,也许,最让孙正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名字:孙正。
简单的交接并没有影响孙正进牢的命运,跟在狱警的身后,一路低沉。
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梦想,一直在路上走着不问远方,只是希望自己有一天成为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问我什么算厉害,大概就是能有朝一日,保护好爱人,赡养好家人。
第十四章 卡尔特斯
“喂,牢头,新人哪?”
“哈哈哈,还挺嫩的小子”
“小子,犯什么事进来的,来哥哥这,哥哥关照你,哈哈哈”
孙正走在监狱的通道内,四周站满了各种各样的犯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种喧闹声就好像看着一只杂耍的猴子般。
“张淼,皮又痒了?闭上你的臭嘴,滚回去!”押送的狱警丝毫不客气用警棍指着一青年道。
‘啊呸’张淼瞅着矛头指向自己的狱警,恶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伸出中指表示不屑。
“啊哦~”“哄哄~”一时间,监狱一层,狼嚎四起,各种叫骂声听上去更像是种助威。狱警脸面有丝挂不住,提起手中的警棍,抬手就是一棍,叫张淼的青年往后轻轻一跃,便躲开了,警棍也是撞击到冰冷的铁柱上,挤眉弄眼的朝着狱警手舞足蹈。
“卡尔,把门打开,我要教训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狱警涨红着脸,额头青筋竖起,朝着孙正身旁的另一狱警咆哮着。本来,新人进来都要给点下马威,让新人从心理上害怕他们,可这么一闹演变成给他下马威了。
‘咣咣..’犯人们踢着牢门,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摩多”
在宽阔吵杂的一层牢房中,一声即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带着阳刚之气袭击每个人的耳朵。
叫摩多的狱警身子一震,抬头瞅着阶梯之上的那人,连忙恭敬的叫了句:“韩中尉”
孙正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阶梯之上那人,身着一身八七式军装,肩膀之上的一杠二星肩章显示着自己的身份。内配白色衬衣,系着藏青色领带,胸前挂着少许勋章,厚实的长靴踢啦着地面来到摩多狱警跟前,不知为何,本来吵闹声不断的牢房,自从这个叫韩中尉的家伙出现以后却变的鸦雀无声。
“我记得,我曾经教过你,对于屡教不改的犯人,应该怎么办,对么?”
韩中尉走进孙正身前,孙正才仔细打量起来对方,比自己还要高出小半头,皮肤有些黝黑,短发,有些微胖,不,应该是壮实,不对,也不是,是胖的很壮实。
摩卡听到韩中尉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却相对的出了一身的细汗,兢兢业业的回道着“我知道..”
“知道还会犯这样的错误?”韩中尉摸着修长的手掌,瞥了一眼摩卡。
随后,韩中尉猛地探出手掌,就把叫做张淼的青年拉近跟前,力量之大。要不是有着牢门,孙正估计那个力道会不会直接把他扔出去,但还是暗自佩服这个韩中尉身手极快。
“摩卡,我再给你讲一遍,如果你还是没有记住,那么你应该知道你会面临什么样的责罚”
韩中尉拉出张淼的一只胳膊,摆弄着他的手掌,话完,随其将张淼的一根中指掰断。
‘啊!!’
“我的手,我的手,啊!!”张淼依靠着牢门上的铁柱,痛嚎哀叫着,却怎么都挣脱不开韩中尉的手掌。
“一个窃贼,把你关在这就是浪费卡尔特斯的口粮”韩中尉的语气丝毫没有变化,永远都是那么温文尔雅的样子。
其他的犯人,沉默不语,有的默默转向牢房,有的则是同情张淼。
“你就是新进来的杀人犯?孙正?”韩中尉随手扔开嚎叫的张淼,拿出一白色手绢擦拭着双手。
“是的”孙正眼眸跟着他的一举一动,孙正可不是傻子,从其他犯人眼中的敬畏,狱警的态度,很明显眼前这家伙绝对不好惹,很是诚恳回道着。
“嗯,还不错,比其他人刚进来的时候好多了,跟我来吧,你的身份可不能跟这些一层的偷盗,强奸,抢劫废物们相比,摩卡,把这里收拾一下”韩中尉轻笑一声,转身离去,孙正也是环顾一下四周随即而跟随。
“喂喂,听到没,这小子原来是杀人犯啊”
“嘘,你小点声,你想死啊,姓韩的家伙还没走远”
“这小子没多大,还真带种”
“都抓紧回到自己的床上,待会例行检查个人勤务”‘咣咣’摩卡狱警用警棍击打着牢门,并吼着。
在监狱,也是有潜规则的,一般最底层的人员就是那些小罪名的,比如刚刚韩中尉所说的,偷盗,抢劫,强奸,破坏,贪污等,而在监狱里,稍微犯过大案的人都比较讨厌鄙夷两种人,强奸与盗窃。则之那些伤害和金融犯罪,制毒及高科技犯罪,反而却备受尊敬。
孙正在韩中尉的身后听着他讲述卡尔特斯的环境,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了个底,原来,卡尔特斯分为三个区域,占地面积竟有27平方公里,驻军常在6万以上,一个是华夏人区,简称华区,一个是俄罗斯人区,简称俄区,另一个,就有点奇葩了,在世界各国也是很少见的,那便是女人区,当然,女人区是单独的一个区,并没有与两区相连接。
从侧边的窗户望去,窗外有一个大型的运动场,还有少许运动措施,对头的楼上竖立着俄国国旗,那应该就是韩中尉所说的俄区。
华夏区,分为四层,一层关押的不值一提,二层三层都是罪行比较重的囚犯,人数也比一层少许多,比如,一层一间牢房关押将近20人左右,上下铺,公用厕所,而二层三层一间牢房却是6到8人,独立厕所,为什么。因为这些重犯脾气都有些怪异,一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主,一言不合就是血雨腥风监狱一方为了避免事态,才将其分开管理,宁可牢房多点,也不愿看到有事发生,这点也算是人性化了,四层,能上四层的人可不为多,屈指可数,只要打听打听每一个人手里都有几件大案,少说也有七八条人命,他们都是单独的牢房,常年手链脚链约束着自由。
‘吱’韩中尉把自己带到一间似办公室的房间,从进门的虎皮地毯就能看出装饰很奢侈。
在桌子的前方,有一把背对着的老板椅,不时还从上方,飘出丝丝青烟。
“来了?”那个声音说到。
第十五章 新人
“是的,少校,新人来了”韩中尉道。
孙正看着缓缓转向自己的老板椅,椅子的上方坐着一有些秃顶的中年人,有着军人特有的气质,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配上他那种充满华夏军人特色的国字脸,显得干净而利索,两条浓重的眉毛彰显着他时刻准备上战场的勇气,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很有特色,时而散发着狼一样凶狠的杀气,时而透露出尊重与谦虚,时而又是那么柔和温柔,坚挺的鼻梁亦如他的个性一般的坚强,稀薄的略带干燥的嘴唇缓缓蠕动着。
“好久没看到这么小的小家伙进来了,而且还是伤害罪”少校倚靠着身子,瞅着一副囚犯装扮的孙正。
“我是出于自卫伤人,并不是故意而为”孙正面临少校的眼神,有些不敢直视,那种军人上位者的气息对于他这种没经历过什么的小老百姓来说,有点压抑难受。
“噢,呵呵,不管怎么说,既然能来到这里,就不用分什么自卫故意”少校颇有意味的看了孙正一眼。
“来的路上,韩中尉应该给你弥补了点卡尔特斯的知识,我也简单的说一下,我姓刘,单名一个溪字,是华夏区的分区典狱长,你可以叫我刘少校也可以叫我长官,在这里你只要守规矩,就可以安全度完刑期,早中晚一日三餐,每天也会安排一些工作,下午二时到四时,是自由活动时间,不要想着搞事情,那样只会是徒劳,剩下的都在日常条例里,待会韩中尉会给你发放,余下的狱中潜规则也是要靠你自己摸索了,但我可要提醒你,低调点对你没坏处”刘溪起身走到侧旁窗台处,边修饰着盆景边讲解道。
潜规则?孙正有些诧异,什么算是潜规则。
‘咔嚓’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两名武装特警夹持着一名小胖子来到韩中尉面前。
“长官,犯人带到了”左面的一特警敬着军礼向韩中尉递过一份资料。
“嗯,出去吧”韩中尉接过资料,摆了摆手。
“少校,这个人还挺有意思”韩中尉一目十行的看完手中的资料接着递给刘溪。
“噢?”刘溪也是接过资料快速的审阅起来。
闲暇的功夫,孙正与那小胖子对视一眼,打量起对方,看年纪,应该比自己年长些,怯生生的,个子到孙正的下巴处,一米七左右,眼睛不望人,脊梁骨像是被人抽去似的,看上去软绵绵的。
“祝少言?”刘溪合上资料,开口发问。
“是..是的”小胖子缩着脖子回应着,一双肉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一直摩擦着。
听刘溪简介着这小胖子的资料,孙正才知道这家伙犯了什么事,原来这家伙非法使用电脑,也就是传说中的黑客,但职业不是黑客,毕业叫什么理工的大学,还是硕士学位,初中的时候对电脑十分着迷,没跟师父学,就自己开发了出一个什么软件名动一时,后来毕业以后结婚,有个正儿八经的好工作,生活挺幸福,可是老天爷貌似瞧不上这对新人,妻子突染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因拖欠医院方多数医疗费,医院也停止治疗,这本就靠着化疗生存的女人也差不多奄奄一息,瞧着病床上的妻子,这家伙欲哭无泪才铤而走险,用电脑盗取了多人的银行存款,本来做着挺隐秘的,每次盗取完别人卡上的钱,都会清除ip地址,防警方追查,可是这一次盗取完金钱以后,还没来得及删除ip地址就接到医院方病危的电话通知,心系妻子的他也匆忙赶去,正好在医院让警方堵了个正着。
“啧啧,是个重情义的人,好了,韩中尉把他俩带下去安排一下吧,我要去俄区一趟找老鬼。”
“是,你们俩跟我来吧”韩中尉举起手,标准的军礼。
孙正跟那个祝少言的小胖子一前一后的出了刘溪办公室,在路上孙正一直瞧着他。
别看他是个大男人,感觉胆子比芥菜籽还要小。一路上也是默不作声,但孙正能从他脸上的表情感觉到,他的心里,很乱很不安。
简短的几分钟,孙正两人被带到一间似医务室的房间,刚进去,对里面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荒凉,虽然是现代化的建筑,但是到处都透露出冷冰冰的,没人气,浑身发凉,憋得慌,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后来问别人,有会算命的说,是里面阴气大,一般刚进去的人,都会水土不服。
“梁医生,这是新进来的新人,例行检查一下”韩中尉朝着坐在侧方桌前正写字的中年女人道。
“噢?新人?咦?怎么还有个小家伙?又是入室偷窃还是坑蒙拐骗啊,现在的小青年怎么都不学点好”梁医生放下手中正写字的钢笔,直径向孙正二人走来。
“呵呵,这小家伙可不是一般人,伤害罪”韩中尉坐到梁医生先前的座位上。
“噢?那好吧,你俩把衣服脱下来吧”梁医生也不多言。
“啊?”孙正愣了一下。
“你是在质疑我么?我让你把衣服脱下,啊什么啊”
“为什么?”孙正不明白为什么坐牢还要脱衣服。
“这是规矩,都是为了检查进来的人有没有携带什么违禁品”梁医生细心的解释着。
孙正无语,从小到大只在自己母亲面前脱光光过,况且那还是小时候,想到自己的母亲,孙正不由哀叹一声,随即脱起了衣服。
“内裤也脱掉”
“........”
第十六章 最长的夜
二人****的站在医务室的角落里,孙正也是扭扭捏捏的用双手遮挡梁医生的目光,脸色一片潮红,有种被烧灼的感觉,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一个女人的注视下脱的一丝不挂,反而小胖子祝少言到好很多,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低落着眼眸。
梁医生走进孙正跟前,用手在孙正身体的各处按了按,又让孙正抬起腿,拿出个小木槌敲了敲膝关节处,随后梁医生又让孙正站在一部大机器的后面,好像是一部x光机,机器运作,发出咝咝的声响,按照梁医生的指令在机器前面做着正身,侧身,胸部,腹部的照射,孙正不知道她从屏幕里看到了什么,也看不到她表情,孙正被高大的机器隔在里面。
“呵呵,还真是小孩子,这是在害羞?”梁医生看着遮遮掩掩的孙正,不时被他的动作逗乐了。
“没...没有..”孙正结结巴巴的回应着。
“去吧,站立趴在那,双腿分开”梁医生含笑望着一脸羞红的孙正,指了指前方的桌子。
孙正也是前捂后遮的挪动着,待走到桌子前,犹豫一下还是俯身趴下。
‘啪’一双热乎乎的双手猛然拍放到孙正的臀部之上,本就不自然的孙正像是触电般的夹起了双腿。
“干什么,夹那么紧干什么,分开!”
孙正羞愧的地下头颅,把头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双臂之间,任凭梁医生在后方摆弄着。
许久,待梁医生检查完祝少言,清理着手套,开口对一旁无所事事的韩中尉说。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大碍,发放一下生活用品就行了,你等一下,我去拿”
“好,麻烦梁医生了”
孙正听到检查完毕,拿起一旁的衣服,快速的套在自己身上,生怕去而复返的梁医生再来一次什么例行检查。
“喏,这里面,牙刷牙膏毛巾香皂纸巾脸盆各一个,还有一套换洗的衣物,每一个月发放一次,都省着点用”梁医生毕竟是女人,讲话非常细心。
出了医务室的门,韩中尉带领着孙正二人上了三楼,一扇高大的铁门竖立在前方十丈左右,幽暗的光影下像一张大嘴,冷漠的紧闭着。
韩中尉向上方的摄像头里面招了招手,便有两名狱警出来开门,孙正被带进来的时候没有走大门,而是从侧面的小门进来的,孙正偷偷侧过头望向右侧的另一扇大门,它和身后的那张有点不一样,它是用粗铁管焊接起来的,铁管之间留下差不多一个拳头距离的通透方格,心想:那个应该就是去四层的阶梯吧。
‘咔嚓’韩中尉手中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三楼某一个房间,对着孙正二人说道。
“喏,323以后这就是你们的住处,进去吧。”
‘砰’的一声,牢门被锁住了。
刚一进门,孙正打量着房间,此时的房间里已经有六个人加上自己与祝少言刚好八个人八张床。孙正挪动着脚步,朝着一没有衣物的床边走去。
‘咣当’
一些生活用品撞击着地面,孙正的脚下也刚好划过一只牙膏,哏了一下往身后瞅去,只见一起进来的小胖子祝少言,被侧边的一囚犯绊倒,东西散落着一地。
“哈哈哈,胖子,犯什么事进来的?”纹着花臂的青年嘲笑着看着趴在地上的祝少言。
“电电..电脑”祝少言一遍捡着散落的物品,一遍兢兢业业的回答着。
“喂,老花,别一有新人进来就跟没见过似的,那天踢到铁板你可就麻烦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坐在花臂青年床对面的一大壮汉讥笑着。
“猫头,你管的宽了吧?”老花听着众人的嘲笑,面色铁青。
“怎么,想干一架?正好,我也手痒痒,来来,让我活动活动筋骨”说着猫头就站了起来。
“哎哎,都一个牢房的兄弟,开个玩笑,这怎么都急上眼了”周围几个一看气氛不对,赶快做和事老。
孙正无视他们的争吵,走到祝少言身边蹲下帮他整理着散落的物品。
“喂,小子,你犯什么事进来的,二层以上可没像你这么小的”做和事老的青年瞅着眉清目秀的孙正,想着韩中尉是不是把这小子关错了地方。
说到孙正,几个魁梧大汉包括面色铁青的老花都停止争吵,一起侧过头瞅着孙正。
孙正搀扶起惶惶不安的祝少言,边走边淡淡的说了句。
“伤了人”
当太阳失去了午时的威严,夜幕降临。孙正在床上彻夜难眠,思绪涌上心头,看着几缕月光照射的牢房,拉扯了一下毯子,大漠里的温差有点让孙正不适应。
狱中生活的第一个夜晚,是那样的漫长。
如果能变成一只鸟该多好,可以从这狭小的铁窗中溜出去,飞回母亲身边,飞回py市,飞回学校,飞回考场,飞回...那个人的身边。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在某个没有睡意的清醒时刻,你..会不会突然地想起我:白雯洁。
当你拥有自由,能够行走,任何封闭的或开放的空间都无法长久让你停留。若失去自由,你的选择所剩无几,你不能选择所处的空间,你不能自由走动,更不能决定和什么人见面或者不见某人。
这一晚,对于孙正而言,是最长的夜。
第十七章 一个月
‘嘡嘡...’
“起来了!起来了!三十分钟后到操场集合”六点一刻,牢内的狱警击打着各个牢门。
孙正揉着腰撑起身子,囚室的床硬的让他很不舒服,脑袋微微有些胀痛,在经历了哭闹和情绪崩溃,也对囚室的心里抵触和恐惧则也慢慢消退。简短的一个月孙正心里的变化也是非常之明显,一般来说期初都会慢慢忏悔,反反复复直到想通,而孙正所表现的却是进了这个门,我就认了。因为他也知道,就算忏悔,哭泣,发泄,哭闹也于事无补,抱怨,改变不了处境!但,还是有点芥蒂,情绪波动则是难免的。
面对牢狱生涯,生死大关,人难免抗拒逃避,心理素质差点的甚至是逼疯,发狂。
拿着洗漱用具,走到水房,里面也是人满为患,孙正走到一处人少的区域排着队,低落着眼眸。
“嘿,正小子,出来的挺早嘛”
哈欠连连的孙正听到叫唤声,便抬头瞅去。
孙正看着几步就跨到眼前的大汉,咧开嘴角“猫哥”
“哈哈哈,等了多次时间了,喂喂,前面的抓紧洗,都他妈大老爷们那么墨迹干啥”
猫头一只胳膊挎着孙正的脖子,边跟身边的人嬉闹着,从孙正进门以后,猫头各方面都挺照应着孙正,这一点也让孙正少了许多麻烦,心存感激。
猫头,原名陶晔,因长相有些怪异得名,虽外号叫猫,可脾气一点都不猫,也不是好惹的主,犯了运输毒品罪,家里有个妹妹叫陶静,小时父母离异,俩人由舅嫂带大,猫头没上过学年少便出去打工供妹妹上学,节省家里开支,结果陶静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成天跟一群社会小青年瞎混哒,不伦不类的,开了个发廊,后被境外毒贩花言巧语的诱骗说能挣大钱,陶静也是想着自己哥哥成天给别人打工累死累活的还被骂,就决心瞒着陶晔干一票,谁知当晚就被收到风声的猫头知道了,去阻止二人大吵一架,各说各有理,阻止无果,猫头便跟陶静一起上路,第一次带毒不知道门路,刚下高速没多久,就被警方截获,趁着慌乱,赶忙让自己妹妹逃跑,自己却被抓获,本来他只要供出主使,便能戴罪立功,可他出于所谓的“情义”,用自己的年华使陶静得以侥幸逃脱,被判八年,这也让他刚进卡尔特斯的时候就受了很多尊敬,狱里的各方人马也都对他竖起拇指,多方照应。
每个人对情义二字理解都不同,但对囚犯来说,情义二字往往代表的是:家人,兄弟。从一哭就有人哄的婴儿,变成再哭也要忍着笑的男儿,如果不是生活,哪个人愿意触动法律做这低等的囚犯。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立正!”
‘轰’完全统一的步伐,完全一致的姿势,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几十双眼睛目不斜视的直盯前方。
“很好”韩中尉夹着教鞭满意的点着额头。
“你们这个方队,是我最喜欢的,如今上面要来检查,今天重新分配一下劳务工作,念到名字的上前领工作证,然后站在相对教官的后面”
“是!教官!”整齐一致的声音。
“田明,餐房”
“郭晓飞,杂物室”
“祝少言,洗衣房”
“孙正,洗衣房”
洗衣房,其实也是一栋平房似的建筑,只不过是两层而已,占地面积约六七百平方米,从外表上看很普通,进里面的人都知道,里面很宏伟,不是说装修方面,而是那一台台高大的洗衣机并排而立。
孙正跟着教官来到洗衣房的大厅。
“你们手中的工作牌背面有你们对应的机器编号,每天上午工作三个小时,十一点半开饭,有什么异议没有。”教官面色冷漠的说着道。
“没有,教官!”三十几人齐声回答。
“没有就解散,抓紧时间干活”教官说完抬脚离去。
孙正翻着手中的牌子,上面写着11,听着身边的吵杂声,深吸一口气,便寻找起自己工作的机器。
‘呃..’孙正没几分钟就找到了工作的机器,可是瞅着这么大个玩意,有点傻眼,他并不会用,更不知道这玩意是干嘛的,四四方方的,纯灰色的,用脚踢了踢,还发出‘咣咣’声响。
“小哥”
“嗯?”孙正正在研究这个大家伙该怎么能让它运转,背后站立着一小胖子打起了招呼。
“你是几号啊”
“11,你呢?”孙正瞅着一脸憨笑的祝少言,亮了亮手中的牌子。
“嘿嘿,我是13,在你后面”祝少言搓着手掌,憨笑着。
“噢,挺好”孙正也是相识一笑,随即又弯下腰,捣腾起来。
自从进来这一个月,孙正很少说话,不是看书,就是闭目养神,要么就是下午自由时间跑步锻炼,不惹事不看事,对狱友也是客客气气,因此也没有狱警或者囚犯找他麻烦,如果说跟谁关系近一点,那也除了猫头就属面前这个小胖子祝少言了。
“小哥,开关在右侧下面,那个黑钮”祝少言瞅着折腾机器的孙正,憨笑指了指。
“啊?黑钮?哪呢,噢噢,在这”孙正听到祝少言的提醒,俯下身子转了一圈。
“这个机器是烫平机,烫床单用的”
“好吧,第一次见这些玩意儿,不知道”孙正尴尬的挠了挠头。
“嘿嘿,你要是还不懂的,问我就行了,我去看看我那台洗衣机,咱俩这也算是互补了,我洗完,你烘干”祝少言笑着说着便离去。
第十八章 事端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向呴以湿,相懦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孙正依着硕大的机器,仰着手看着一本小说,这本小说也是从卡尔特斯的学习室借阅过来的,闲暇的时候孙正也只能靠这无聊的文字打发着时间。
“喂,胖子,交代你个事,爷最近身体不舒服,我那份你替我干了”
“可..可是..教官说要自己做自己的啊”
“可是,可什么是,你不说,我不说,不就行了,就这样,麻溜的”
交代完,几名青年欲要离去。
“你..你要是不舒服,你可以给教官说啊,他...他会让你去医..医务室的..”
“嗯?你做不做,小爷的活让给你做就是看得起的你,别给我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
‘扑腾’祝少言端着刚洗好的床单盆因为紧张害怕掉落一地。
铁盆的嘈杂声,让孙正在不远处皱起眉头掏了掏耳朵,瞅向这边。
这小胖子脸上是写字了还是印花了,怎么每个人都喜欢找他麻烦,孙正依着嗡嗡之响的机器纳闷着。
当一个人涉世未深,不能理解某件事的原因时,就会本能的产生恐惧,这就是为什么古人敬天,畏惧各种自然现象,这种心智上的不成熟所带来的畏惧,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从欺凌受害者角度看,心智不成熟是他们被欺负的重要原因。
瞅着小胖子祝少言被来回推拿着,孙正有点看不下去,毕竟也是同一牢房的,也算是室友。
“大哥,新来的,给点面子跟着猫头哥的”孙正挺会说话,含笑看着对方。
“猫头?他什么时候收小弟了”青年有些诧异,猫头在狱中多年,也攒有不少人脉,二层以上的没有不认识猫头的,凭他替人背锅这点,狱里大佬很多都占他这边。
“是的,猫头哥”孙正拉过祝少言,挡在身后。
“那你又是谁?”青年瞅着孙正,脸也生疏。
“我也是跟猫头哥的,刚跟不久而已”孙正谦和着道。
“哎哟,小子,看着不大,挺会唬人啊,一个就够了,还俩?自从我进门以来,老猫他丫子的就没收过人”青年斜着眼,俯视着孙正。
“我不管你俩跟着谁,今天这活给我干了,说好听点就是帮个忙,难听的就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孙正瞅着一脸张狂的青年,对望一下身后的祝少言,同低下身子,捡起掉落的床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洗一盆换个平安也划算。
对于生活不要有太多奢求,不要有太多的期盼,世事往往与你的期盼相反,生活总是会很多不如意,不要把不开心,忍气吞声等情绪挂在脸上,也不要太天真的认为每个人都会对自己好,自己是来服刑的,不是来搞事情惹麻烦的,孙正牢记自己母亲的话,不找事不惹事,认真服刑,早日脱离,毕竟这是监狱,是一个没有道理可言的地方。
“对嘛,早这样不就完了”青年大笑着对身边的几个人道。
孙正两人捡起单子就往洗衣机方向走去,路过青年时,青年还故意绊了他一下,用凶恶的眼神告诉他,老实点。
孙正呼了一口气,没有在意这些,打开侧旁的洗衣机将盆中的床单倒了进去,几名青年看着二人乖乖做事,也是笑骂不断。
“瞅这俩货怂样,还跟猫头,哈哈”
“贾哥,这俩一看就刚进来的嫩鸡啊”
孙正似听不见般,仍凭几人在一旁喝骂,低头做着手中的事。
“草尼玛,还跟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小瘪崽子,跟猫头又咋样,说的跟老子怕他似的,走,弟兄们,咱们出去晒太阳”
‘咣当’一声铁响。
几名青年刚抬脚,脚边就划拉出一张铁盆。
“喂,你,道歉!”孙正立着身子,侧望着头,目视着叫贾哥的青年。
“小哥..”祝少言拉了一下孙正的袖子。
“哎呦,你这******,你知道我是谁么?让我道歉?也不打听打听,在这个地方,能让我道歉的可没几个!再说了,爷眼里就没道歉这俩字!”贾哥一脚踢开铁盆,走到孙正面前。
“你让我做事,干什么都成,骂我也可以,但请别辱我母亲”孙正低落着眼眸,瞅着对方囚衣胸口的红色名字,贾河东。
“我骂了又怎么了!你打我啊?哎哟哟,我好害怕啊~”贾河东大声嘲笑着。
“请你,道歉。”
“我就不道,你能怎么地!?”贾河东张狂的瞪着孙正,嘴巴里还不停的说出污秽之词。
一瞬间,孙正摁着贾河东的脑袋就撞击在侧旁的洗衣机之上。
‘砰砰砰’一下两下三下,贾河东连续的嗷叫声并没有让孙正心软,抚平身子,一击侧踢,踹到贾河东的肚子之上,贾河东吃痛弯下腰,孙正又是抬脚一蹬,揣在侧脸之上,这一脚力量之大,可想而知,孙正没有说话,对着倒地的贾河东就是一顿乱踢,身边几个青年刚想起身帮忙,就被孙正凌厉阴森的眼神制止住了。
在这里,实力就是拳头,拳头就是实力,弱肉强食在外面是食物链规则,但在里面,这就是传统!
孙正停下手中的殴打,呼吸有些急促,大口喘着气,瞅着在地上蜷缩半昏迷着的贾河东,情绪也是慢慢平复下来。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血迹,拉扯过旁边的一张床单擦拭起来。
“东西以后自己洗,嘴巴放干净点,别再来惹我!”
“胖哥,今天你替我把单子烘干了吧”孙正对着角落里的祝少言扬声说着,边走边扔掉了手中的床单。
第十九章 食堂风波
直到中午集合时分,孙正从洗衣房的拐角一很隐蔽地起身,望着额头上的太阳,暗叹一声。
这么些天以来,这是孙正第一次惹麻烦,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自己与那些囚犯相似了,一言不合情绪就有很大波动,从带上手铐的时刻开始,每当思索自由对人生的意义,手铐就会发出光芒,令自己思绪杂乱无章,孙正到现在也始终不承认是自己杀了人,别人问起,也只是淡淡的说句伤了人而已,有时候,睡觉也会被惊醒,头脑一片空白,说不出是惊吓还是什么感觉,像短时间的失忆,或是说是意识丧失,
食堂给孙正的感觉就像是吃夜市摊,一眼望去全是人,对饭菜不爱挑剔的孙正来说,监狱里的伙食还是挺不错的,二素一荤一份大米。
孙正凭着身份牌领取了自己的那一份,找了张空闲的桌子,便坐下吃了起来。
“小哥..”祝少言进门也是瞅见了孙正,拉开一旁的椅子,在孙正侧边坐下。
“嗯”孙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小哥,你没事吧?你出去以后我挺担心你的”祝少言缩着脖子问道。
“能有什么事,晒了会大漠太阳而已,对了,床单你给我洗了没?”孙正嚼着饭菜含糊不清的说道。
“洗..洗了..不过..不过..”祝少言有些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
孙正望着吱吱呜呜的祝少言,放下手中的勺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走后,被你打的那个贾哥说这事没完什么的,我害怕,没敢多听”
“呵,没事,吃饭吧”孙正轻笑一声,安慰了一下祝少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这一个月以来,最肮脏,最卑劣的事已让他见识不少,经历了同龄人所不能经历的事让孙正现在在思想上出现了点偏差,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毕竟孙正才一十九岁,忍耐和坚忍是不一样的代名词,我让你并不是,我怕你!
‘吱’对面的椅子被拉开。
孙正也是埋头吃饭,并未抬头搭理。
“小哥..”祝少言在下面捣了孙正两下。
“嗯?怎么了?”孙正看着祝少言,只见他畏缩看着自己,眼神一票一票的瞅着自己前方。
孙正顺着他的目光,瞅了过去,只见几名大汉在自己前方坐着,其中还有刚刚自己打了的贾河东。
“小子,食欲不错啊,打了我的人,屁都不放一个的还能在这悠闲的吃喝”正对面的大汉讥笑着看着孙正。
“是他先找我们麻烦的”孙正想了想还是出于理,便于对方交谈起来。
“是这样么,小贾?”大汉转向贾河东问道。
“大哥,我今天不是不舒服么,这不是拜托这小胖子帮我做一天劳务么,这小子上来就说跟猫头的,看着脸生,啪啪就揍我一顿,大哥,这明显不把咱们这一脉当回事啊!”贾河东脸上黑青不少,鼻子看着也是刚止过血的样子,恶狠狠的瞪着孙正。
“小兄弟,你也听到了,我手下人说今天不舒服,是拜托你身边这小胖子,你这上来就把我人打了,该怎么让我下台啊?”大汉十指交错,望着孙正。
“是他口嘴不干净,辱我母亲在先,我才动手打了他”孙正丝毫不避大汉的眼神。
“噢,是这样,辱人不辱母,江湖不问家,小贾,给小兄弟陪个不是”
“大哥..”贾河东看着自己大哥突然胳膊肘向外拐,急叫一声。
“道歉”大汉冷喝一声。
“小子,今天事,我认栽,我向你陪个不是”说完,贾河东站起来,朝孙正一鞠躬。
孙正不语,瞅着那假惺惺的样子,随即低头吃起了东西。
“小兄弟,既然我手下人也道过谦了,咱们就论一论你打我兄弟的事”大汉待贾河东赔完礼,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孙正又放下手中的勺子,皱起眉头,对视着。
“赔礼是赔礼,打人是打人,这是两码事,两码事就该分开说,不是么”大汉用手夹起孙正盘中的一块红烧肉扔到嘴里,吧唧着嘴。
“那你想怎么样?”孙正也看穿了对方是想找麻烦,让贾河东道歉,就只是个幌子。
大汉想了想,拉过孙正的餐盘,深深一口浓痰吐到饭菜里,随后又推向孙正。
“喏,你把这份饭吃光,这事就这么算了,哈哈哈”
孙正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霾,双手也是微微紧握,忍耐是有限度的,而孙正却不会把这种底线表露出来,每次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都已经在内心累计,在不经意间,这种累计会化身成一头野兽,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正小子,起床快,干活快,吃饭还这么快啊?”猫头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孙正耳边。
“哟,老牛,好久不见啊”猫头立在孙正身边,瞅着对坐的大汉嬉笑着。
“猫头,来的正好,这小兄弟是不是你新收的?”老牛昂着头,口气有丝质问。
“跟我?”猫头有意味的撇了一眼孙正“对,是跟我,怎么,得罪牛老大了?哈哈,我这小兄弟人还小,新人,牛哥大人有大量,别难为小孩子,老弟我给你陪个不是”
猫头一番话下来,有头有脸,谦卑并用。
“猫头,打着你名号,伤了我的人,咱们这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多了,你扛不住”老牛架起胳膊,讥笑着。
“噢?那不知道牛老大的意思是什么?”猫头挑着竖眉见对方不领情不给台阶下,语气则也是一变。
“猫头,这事你是铁定要管了?”
猫头紧盯着老牛不语,空气中也弥漫出丝丝火药味。
“喂喂,聚在那干什么呢”狱警在不远处敲击着桌面。
“小子,你运气好,有人替你撑腰,但你也坏了规矩。”
第二十章 命
早操时刻,从内仓陆陆续续返回的囚犯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食物,一根半手指粗的火腿肠,两三个茶叶蛋,几块透明密封的小面包,一两包榨菜,一个苹果等。
大家分成两排,面对面蹲在内仓走廊过道里。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度过这段时间,手里有的大口吃喝,狼吞虎咽完的也只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别人一张一合嚼食的嘴,有人故作无谓的瞥上几眼,他们望望这,瞅瞅那,似乎内心平静如水,本能的**在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然而这些掩饰都是虚弱的,他们的喉结在颤抖。
人来到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吃有喝过好日子,就是一切?是否拼命挣钱,尽情享受,就是生命的全部?是否用尽自己一生努力经营,攒取黄金万两,就可永世不衰?人的归宿究竟是什么?是天国的乐园,还是惩戒的罪火。
孙正撕拉着一块有些发硬的面包,一点一点的咀嚼着,眼眸里尽是迷惑,不爱说话却爱思考自己,也许这就是忏悔吧。
“小兄弟,来个多长时间了”旁边带着眼镜的青年向孙正问候道。
“快,一个多月了..”孙正瞅着他的光头,没有丝毫语气随意的说道。
“噢,新人呐..”
“嗯”
孙正瞅着他颤动的喉结,不自觉的吞咽着,像是围观的野狗看着狮群吞吃着猎物般没什么两样。
“喏,这个你吃吧”孙正递过去一根火腿。
青年愣了楞神“谢谢”声音有那么丝哽咽,随即接过,便大肆咀嚼起来,随后就是沉默。
时间就像流水在飞逝过去,欢乐和忧愁都是暂时的,忧愁在死亡面前不会延缓,欢乐在人间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人活一辈子其实做不了太多事,什么事都想做等于什么事都做不成,能做到尽善尽美,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孙正!孙正在不在这里!”闸门一边的狱警咣叽着铁门,朝走廊里喊着。
“在”孙正放下手中的面包,站立起来。
“有人来看你,准备准备,跟我走”狱警冷着眼。
押送室内,几名狱警在孙正身边忙碌着,帮他戴上手铐脚链,这也是避免囚犯一时情绪激动伤人的缘故,毕竟能进监狱的有个几个是正常人。
整理好妥当,孙正被塞进一辆白色车内,两名狱警一左一右夹持着,两只手也是牢牢压在孙正戴手铐的胳膊上,那样子就好像不压着,孙正就会跑似的,卡尔特斯非常大,大到去一个地方都要开车。
“狱警大哥?是我母亲来了么?”孙正在车上回想,除了母亲谁还会来看他这个囚犯。
“自己见了不就知道了!”开车的狱警也是很不耐烦的应和着。
一路无言。
走在接见室的走廊上,脚链声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涟漪,这个脚链跟之前的脚链是不一样的,伸开也只有一个成年人脚长的长度,孙正低啦着脑袋,缓缓而行,如果是母亲,我该怎么面对,用什么样的面孔,什么样的语言....
‘咔嚓’接见室的门被打开。
“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们会来接你”狱警把孙正推进房间,尔后把门反锁了。
孙正听着门外脚步声渐渐离去,深吸了口气,样子仿佛是提起了勇气,环顾四周,走到接见室唯一一个有人影的防弹玻璃窗面前。
‘呃..’孙正抬头楞了,四目相对瞅着那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白皙的皮肤在这大漠的天气下透出淡淡的粉红,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一头浓郁黑发披散在脑后,虽然有些凌乱但也显得丝丝狂野,嘴角微勾,略带一丝羞涩的谈吐,简单的衣服却穿出了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白雯洁。
“你还是会傻愣着呢?”
白雯洁目视着孙正,一身蓝灰衣色的囚衣,胸口的红色花纹,印着他的名字,三毫米的头发也挡不住他的清秀,漆黑狭长眼眸中的那份深邃,漠漠的目光中藏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悲悯,手腕上的手铐让白雯洁的笑脸有一丝慌乱,是成熟么。
“没..没有,我只是有丝好奇而已”孙正像是察觉到般,坐下来,把手腕往腿内侧挡了挡。
“好奇我会来是么?”白雯洁瞪着大眼睛。
“是”孙正撇开对视的眼眸,看向别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与白雯洁对视。
“嘿嘿,我来有二件事呢”
“什么”
“你看这个”白雯洁从包中翻出一玉坠。“这个是我去庙里给你求的平安符,按照平安符的样子给做的,玉能避晦气,希望你平平安安,我也拜托我哥哥,托他的人脉帮你减刑。”
“呵呵,我这种杀人犯,还用得着白大小姐关心么?”孙正很想接住,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便自嘲道。
“你不要跟我一见面就想吵架好不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没有杀人!”白雯洁小脸有丝涨红。
孙正无言,眨了眨眼睛,滴落着眼眸瞅着桌子上的玉坠便道。
“第二件事呢?”
“我..我要去上大学了,可能很久不能来看你了...”白雯洁也是低落着眼眸。
“去...哪里?”
“上海”
孙正的心有些疼,不是撕心裂肺那种,而是隐隐作痛的疼,他明白也知道也认识自己的平凡与弱小,他俩活在不一样的世界,在物质上她得天独厚,在生活上,自己是服刑的囚犯,面对想要保护的人面临的无力感,很多我们曾经以为的水到渠成和天高地厚在某一个瞬间开始,被快速消磨殆尽。
第二十一章 规矩
半点瑕疵的清秀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在夜晚仿佛嵌有一对宝石般闪亮生辉的眼睛,孙正躺在床上,摸着胸口的玉坠,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
“胖哥,你睡了么?”孙正听到旁边床上翻动的声音。
“还..还没”祝少言小声的回应了一句。
“胖哥,你家里还有人么?”沉默了许久,孙正又开口问道。
“没..没了..”说道家人,祝少言停顿了一下。
“你有很想念的人么?”
“有,我..我太太”祝少言提起妻子,声音出现了哽咽。
卡尔特斯黑沉沉的夜,如浓墨涂抹在天际,今晚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咣咣’狱警每天的敲门声,就跟厉鬼催魂似的,比时钟都准。
孙正揉揉了酸痛的眼睛,每天醒来,一道清影就会在自己眼前转一会,不管手里干什么事,总要走一会神儿。
监狱的生活也是枯燥无味,起床洗漱,早操,工作,休息,范围也就那么大点,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走的出,逃不出。
一天的劳碌换回下午在操场上的喘息,孙正懒洋洋的躺在一张躺椅上,摸着胸口闭目养神,只有太阳照射的时候,孙正才会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自由人,暖暖的,热热的。也许在你们的身边,就有曾经进过监狱的人,生存和就业压力的增加以及贫富悬殊的距离拉长,这个世上每天都会有不少人为了生计或是为了无法满足的贪欲,而以各种各样的罪名被投入到监狱里面去服刑去改造,孙正有时候也会在想,坐牢究竟是一场劫难,还是一次重生。这些被关进监狱的人在里面除了渴望外面的自由,他们还渴望什么。
以前听母亲讲过,监狱在社会上被人说成大染缸,能让好人变坏,坏人则越来越坏,也有人说它像是一座学校,除了能让自己学会反省之外,还能学到好多外面学不到的本事,也有人说是一个能够洗清灵魂的地方,让人重生,然而对于监狱生活深有体检的人来说,监狱是一条掉进去就能毁你一生,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
前不久,有个重犯被关押了十五年,刑期圆满,当着全部囚犯的面,在操场宣读改过书,随后释放,孙正在队伍里望着他,看着他站在卡尔特斯的大闸门前衣襟在风中扭动,十五年!他不知道该如何迈进这个世界,十五年!从他的眼中孙正看到了无助,彷徨,仿佛他有一种冲动,他想走回监狱的大门,十五年!他找不到这个世界的入口,对望间,他的嘴唇在颤抖,像是在说,我想接着守候那四面高墙。
“小..小哥..”
“胖哥让我再躺会,时间还早呢”孙正眯着眼睛想着对监狱人生的过往,懒懒的扬了扬手。
“小哥..”祝少言看孙正没有搭理自己,声音有些急促。
“怎么了怎么了?”孙正被祝少言推的有些不耐烦,起身问道,这一睁开眼,把孙正吓一跳,面前十几个魁梧大汉站立在自己跟前。
“小子,挺舒服呐”人群里走出一青年,贾河东。
“怎么,有什么事么?”孙正瞅着贾河东,冷冷的问道。
“没什么事,我们牛老大要见你”贾河东摸摸了鼻子,笑道。
“我要是不见呢?”
“哈哈哈,这可由不得你了”贾河东说完,几名大汉掐着孙正的脖子,捂着嘴夹着胳膊就带走。
没一会,孙正挣扎着身子被他们带进操场边的大厕所。
“放开!放开我!”孙正含糊不清的说着。
‘砰’捂着孙正嘴巴的青年,迈了一小步,一击劲拳打在孙正的肚子上,小腹吃痛,挣扎着的身子一下子蜷缩到一起,几名青年把孙正扔到地上,奋力的踹上几脚并说“老实点”
孙正在地上缓了一下,双手撑起身子爬起来,捂着小腹,环顾一下四周,老牛,贾河东,猫头都在。
‘呸’孙正吐了一口口水“牛哥,如果你是想打我一顿了事,那么你现在可以开始了,我孙正喊一下,我就是你孙子!”
孙正也是有傲骨的,可以被欺负,可以被任何人欺负!但绝不会被欺负到软弱!
“哎呦,小兄弟你还真带种,都这样了,还逞能呢?”牛哥挑了挑眉毛,讥笑着。“既然小兄弟吩咐了,那哥几个还愣着干嘛,照做啊”
几名青年听到牛哥吩咐起身向前,距离最近的青年一下子拉扯过孙正的领子,一拳打在他脸上,孙正倒退几步没倒,青年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凶性‘哐哐哐’揪着孙正的领子就是在脸上一顿胖揍,直击到厕所的墙上,孙正依着冰冷的墙面,脑袋有些蒙,连续的重拳有些让他吃不消,鼻子也是有鲜血流出,揪着孙正领子的青年见孙正还未倒,一个跃步猛踹孙正的小腹,孙正一时间只觉的小腹犹如车碾过似的,疼的要命,双腿一软跪在地下狂咳不止,口水鼻腔里的鲜血掺杂在一起。
“老牛,够了,他还是个孩子”猫头有些看不下去,推开殴打孙正的青年。
“哟,老猫,我这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今天就是要告诉他,别以后没大没小,规矩就是规矩,问问这里的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老牛也是一脸张狂。
“人你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猫头眼眸一冷。
“想怎样?小子,来,从爷爷这钻过去,这事就了了”老牛岔开腿,指了指自己的裤裆,讥笑着。
“牛震跃!做人留一线!别欺人太甚了!”猫头一脸凶相,五官都扭挤在一起,大声冷喝道。
第二十二章 人生的扭曲
“牛震跃!做人留一线!别欺人太甚了!”猫头一脸凶相,五官都扭挤在一起,大声冷喝道。
“陶晔,如果不是顾忌着你上面那位,你真以为你的面子就有那么大?各仓兄弟都会让着你?你也太给自己长脸了吧,我牛震跃活了将近四十年,烂命一条,多活一天是一天,今天说白了,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连你一起收拾了!”牛哥也是撕破脸皮,一脸鄙夷。
“你!”猫头气结,握着的拳头松开并指向牛哥道“牛震跃你有种,等伟哥从俄区老鬼那回来,我看有谁替你撑腰!”
“伟哥?哈哈哈,回不回得来那可就另说了”
“牛震跃,你什么意思?!”猫头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人,话中有话他怎能听不出来。
“小贾,去伺候伺候小兄弟”牛哥并未搭理猫头,讥笑一声,朝身边的贾河东使了使眼色,意思很明确。
贾河东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恨不得生吃了孙正,猫头也是被几名青年围住,只要有一丝动作,几名青年就会毫不犹豫掂起沙包大的拳头。
对于孙正来说,贾河东的笑真是恶心到了极点,扶着墙面摇晃着站起来,目光像探照灯的光柱紧紧地盯着对方。
贾河东看着摇摇晃晃孙正,邪笑一声,上前一个跃步,摁着孙正的脑袋就往墙上磕,报上次的撞头之仇,闷响声回响在厕所的上空同样刺激着一旁的猫头,眉头紧皱,暗叹一声始终看不下去把脸扭到别处,并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对方的人数太多,无能为力。
‘砰砰..’贾河东不过瘾,抡起拳头就往孙正身上招呼,左一拳右一拳,孙正就是忍痛咬着牙不吭气,贾河东一把扯过孙正的领子,一击鞭腿踢到脸上,孙正再也站立不住,踉跄几步倒在地上抽搐着,仿佛那么一瞬间,孙正眼中的世界都失去了颜色,血水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到地面,头顶之上的灰色瓦块,像映在死寂中的睡眠,空气,让人窒息,就那么静静的歪倒在墙壁。
‘啊呸’贾河东气喘吁吁地蹲坐在孙正身上。
“小王八羔子你不是挺能打的么?”贾河东拍打着孙正的脸庞,朝边去吐了口浓痰。“往后,见了爷绕道走,要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哼!”
‘嗯?’贾河东刚欲起身,忽然瞅见孙正脖子处掉落出一小物件,随手捡了起来,是个小玉坠,很精致,很透彻,把玩了一会,贾河东非常爱不释手。“小子,这玩意,就算你给爷的道歉礼”
孙正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承受命运的安排,不是我没有勇气去还手,只是....
孙正的眼眸也是在贾河东起身的时候滑过他手中,看清手中之物,被疼痛充袭着的身子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把东西..还给我!”岌岌可危的身子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我就不还!怎么滴!~”贾河东斜着眼珠瞅着孙正,一脸调戏。
“还..还给我,你让我怎么都成..”孙正的脑子快要炸开了,瞅见玉坠子心里像是有七八十个轱辘在旋转,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
“干什么都成?来来,从我们牛哥这下面钻过去,爷就还给你!”贾河东上下扔着玉坠,幸灾乐祸着。
“....这不行!这不行,还给我,还给我!”孙正嘟囔着嘴,抬脚就要去抢。
‘砰’贾河东奋力一脚踹到想上来横抢硬夺的孙正小腹之上,孙正吃不消,身子一下子向前腾空,跪卧在哪里。
“瞧你那怂样!我呸!”
孙正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胸膛,眼眶里不由腾起一片雾气,心犹如掉进沼泽,无法自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想从我身上踏过去!那颗迷惘不安的心也越跳越快,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沉的,黄昏若是逢魔时刻,黎明之前便是黑暗之中妖魔恶鬼游荡的时刻。我想保护的,为什么总是弄巧成拙!
脸上的疼痛火辣辣的,被火烧过似的,但却比不上心里,孙正的心境开始扭曲开始蔓延,怒意泛起,卷席了理智。
福祸由天不由我,天若不能尽人意,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要灭我我灭天!
“我再说一句,还!给!我!”孙正岔开腿,撑起身子,双手摁住膝盖,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着。
“鳖崽子,还他妈给你脸了!”贾河东见孙正不依不饶的又站起来,一个助跑,抬脚就是一侧踢。
没有想象中的摔倒,没有想象中的嚎叫,只见孙正的腋下夹着一只刚挺有力的腿,孙正也是此刻缓缓抬起了头颅,那是一张充满疯狂兽性的脸庞,额头的鲜血丝丝低落着,整个眼白都是赤红色,喘着粗气的小嘴勾起一抹冷意,透漏出一种诡异。
贾河东的眼珠在这一瞬间像是生了锈的锁心,再也转不动了,只能瞅见一沙包大的拳头,只扑自己脸庞。
‘哐!’贾河东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辆卡车,硕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身子都腾了起来,还没感觉怎样,鼻子也是随之一痛,尔后便是哀嚎大叫。
孙正擦拭着脸上的鲜血,揪起贾河东的一只胳膊,把他踩在脚下,瞅着不远处的牛哥。
“我从来不是个惹事的人!也从来不挑事!只想安安稳稳地服刑完这五年,可你们...可你们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来触摸一个人的底线,弱者就应该被欺负,被淘汰嘛!没有生存的空间嘛!我不恨你,因为我不想记住你!你喜欢挣,我孙正就从这一刻开始踏上跟你一样的路!”话完,孙正的脚下猛然发力,硬生生愣是把贾河东的一直胳膊掰成畸形。
‘啊!!!!!!’惨叫声回响整个卡尔特斯。
“你淡定是因为你不怕死,我比你淡定是因为我不怕你死。”
“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这么小,是犯什么事呢?”
“是,杀人罪”
第二十三章 小黑屋
“是,杀人罪”
孙正并不魁梧,在这群大汉面前显得单薄,但此刻他的样子十分狰狞,那双眼眸透露出凶狠阴毒,发出一道道罕见的亮光,活像一条饿极了的苍狼,手不停的在空中挥来挥去,往上拼着衣袖。
“我管你什么罪,哥几个,做了他!”牛哥被那双赤红的眼睛瞪的有些发毛,咄咄逼人的目光让他十分不舒服,听到孙正说他是杀人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虽然他们同在仓房二层以上,但二层三层大部分的人都是比一层那些囚犯稍微重一点的,手里有过人命的基本都在四层,这小家伙杀人罪怎么,怎么会来到这,这完全是踢到铁板了。
离孙正不远处的几名青年瞅着孙正那张带血的脸庞,一脸凶气,脚掌头皮有丝发麻,杀人罪,可不是要靠勇气,凶狠就可以。
也有青年仗着人多,不信邪,杀人又怎么,现在是自己人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带风的一拳就招呼到孙正脸上。‘砰’孙正侧移几步,并未摔倒,干笑几声,又直起身子,对着那青年挥挥手,青年脸色涨红像是被羞辱般,大喝一声,抬手又是一拳,可这次他没得逞,只见孙正用手掌架起青年的拳头,邪笑了一声,俯下身,脸对脸的对他说了句。
“拳头,是这么用的!”
孙正藏在腋下的拳头,就如洪水开闸,手心握着那小小玉坠,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拳,但手臂上的青筋凸起,代表了那一拳的份量!
‘哐’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青年的胃部,整个拳头都凹陷进去,青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的困难,眼珠子都快凸出去了,胃里像被人拿着棍子搅了搅似的难受至极,他想喊,想嚎叫,可嗓子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孙正揪起青年的领子,目视着他,随后用自己的额头狠狠的撞击在青年的鼻梁上!
“没你们的事,不想受伤的,走开!”孙正丢开那因疼痛晕死过去的青年,口气平淡。
还想跃跃欲试的几名青年,顿时打消了心中的念头,不是不够凶,不是不够狠,面对一个杀人犯是需要底气的,跟他比凶需要胆,跟他比狠,他有人命在手,围着孙正的几名青年一起瞅向身后的牛哥,像是再问,怎么办。
牛哥也是一脸懵逼,看着下手贼黑的孙正,大脑也有点短路,心砰砰直跳,被瞪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总觉得有个灾难飞鸟似的东西在天空飞来飞去,随时都有可能砸在自己头上。
孙正穿过人群,一步一步的走向牛哥,直到面与面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时才停下。
“我想好好的活下去,这样..很难么?”
“我想有着平凡但不一样的人生,这样..很难么?”
“我想保护我所保护的,这样..很难么?”
孙正对着牛哥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动!甚至变成了咆哮。
“正..正哥,我...我有眼..眼不识泰山,是,是小贾!不,不是!是贾河东!”牛哥冷汗顺着脸颊滴到脖颈,双腿也都点不听使唤,十几分钟前看着很温和的一小孩好像一瞬间变成魔鬼般的存在,狞笑着。
监狱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拳头,就代表着道理!
“我不会打你,不会揍你,也不会让你从跨下钻过去...我会..我会!”孙正的目光都带有凶气,像弓弦上待发的利剑,又像盯上食物的恶狼,话未完,孙正张开血嘴狠狠的咬上牛哥的鼻梁。
‘啊啊啊!!~’比贾河东更凄凉的嚎叫回荡着。
牛哥使出浑身解数,挠、拉、踢、踹、挖、扣却怎么也挣扎不开身上的孙正。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十几名狱警在此刻像是正义的使者,听着哀叫声,快速赶到。
一进厕所幕入眼帘的先是一群魁梧大汉,嗅到空气中淡薄的腥味,瞅向声源,只见一名囚犯在另一名囚犯身上撕咬着,赶忙掏出腰间的伸缩警棍去制止,但不管怎么敲打,那名囚犯就是死不松口。‘砰’一名狱警朝着他的后脑一击闷棍,便晕了过去。
黝黑的夜晚,安静阴沉,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断的能够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迷惘心跳在耳畔呻吟。
孙正迷迷糊糊的醒来,整个脑袋都是胀痛,想揉一揉眼睛,手臂压根抬不起来,眼眸射向四方自己深处在一片黑暗中,想扭一下身子却发现活动的范围只有一个小臂距离,蹲不下躺不了,只能维持着站立姿势,四周冰凉凉的,周围散发出很重的腐臭味,孙正不知道身处什么境地,大喊几声,压根就没有人回应。
许久,孙正有些累了,身子靠着墙,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程度,瞅着手中挂在食指上的小玉坠,眼眸腾起了雾气。
飘忽不定的罪孽之影,可悲的宿命,迷失的道路,因憎恨和被憎恨而破碎的两面镜子,像是双重的枷锁,在交替的时光和黑暗中浮现。
“孙正,从今天开始没有人再能欺负你!没有人!没有人!”
“别人欺负我,我就要还手!”
“别人想要践踏我,我就要践踏他们!”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人,要有尊严,即便我身处这最底层,我也要活着有尊严!
活着就要记住,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时刻就是你重见光明的时刻,胸怀都是被委屈撑大的。
黑暗去掉它最好,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有光的地方就要有黑暗。
第二十四章 我,孙正
孙正伫立在黑暗的边缘,已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天,除了到一定时候有人会从一狭小的细缝中插进一支小竹管送些水和零碎的食物,偶尔一两声吠叫,再无其他声响。
身子也是因长时间的站立,血液不循环早已麻痹。
孙正一直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我要看见更广阔的世界,也许正是因为这份信仰才让他在这个小黑屋里苟延残喘。
他明白,悲剧之人总是活在悲剧之中,但是,孙正不信,命。
你可能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但却有着一颗激昂不休的心。
无数次,身边的恶劣环境,被熟悉与不熟悉的人,谩骂,羞辱。无数次,被上流社会的嘲讽让你次次紧握拳头,心中燃起了不服输的怒火。很多人就这样,在自己的思想中徘徊。
凭什么,我就要这样委屈自己!
凭什么,我就打不赢他们!
凭什么,我就不能成为万人瞩目的那一个人!
那年,他19岁,他,叫孙正。
‘吱~’铁闸被毫无征兆的打开,一股腐蚀浑浊的臭气让门外之人掩鼻闪躲,刺眼的强光瞬间照射在孙正的脸颊上,沉迷的脑袋下意识的去闪躲,生怕刺伤眼睛,白昼的光芒对于处身黑暗太久的孙正太强盛只能让孙正眯着眼眸看到几处黑色身形。
在这狭小空间里,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无人问津,小黑屋,顾名思义的小,黑,仿佛与世隔绝。
这是针对犯错的囚犯特地制造的,在这里面,坐不能坐,侧不能侧,周围的墙壁也是用特制的混合金泥土建筑,墙面上还有一层保护膜,只要门一上锁,外界绝音。这比用酷刑都难熬,这不是在折磨身体,是在消磨你的意志精神,想死都难,更多的囚犯宁可选择挨打也不愿进入这里呆一天。
卡尔特斯的囚犯们,只要听到小黑屋,无一例外,闻风变色。听过去的老人们讲,从这里出去的,有三成都已精神有些不正常,每天对着自己絮絮叨叨,有两成,平安无事,那也是四层的大人物,或许说他们本身就不正常,剩余五成,唉,完全像是割去舌头的哑巴。
“期数已满,你可以出来了“唯一没有被这臭气所影响的青年人,立在孙正对面镇静的说道。
声音很耳熟,却想不起来,孙正想迈开步子,却无法做到。
“你们几个,去把他拉出来”青年人像是察觉到孙正的身体状况,对身边几个人说道。
几人看见孙正污手垢面,身上散发着恶臭,不禁咽了口吐沫,但还是憋着气围了过去,拉出来的时候,那皱眉的样子就好像是掂着放了许久的一袋垃圾。
孙正被拖拉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没精打采眼睛无光地望着脚下的路,脸颊上还有一道道泪痕。
带到青年人面前时,孙正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最后一丝的精力,昂起头,瞅着那虚晃的身影,便彻底晕厥了过去,脑袋里最后的影像也是那个青年人:韩中尉。
夕阳透过蓝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洒进整个房间,暖洋洋的,一阵微风吹进,让躺在床上的孙正眼眸有丝松动。
在一瞬间,孙正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上学早起的祥和,如果不是走近的梁医生,孙正很想把这个错觉当成梦一直做下去。
“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没有?你这小孩子还挺厉害,没来多久,就能进那地方“梁医生推着黑框眼镜。
孙正看了眼梁医生,默不作声,随即把目光撇开,瞅向窗外。
“呵,还挺有脾气..”梁医生见孙正并未理自己,便在他身边调理着点滴。”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就叫我,我就在你隔壁,一帘之隔噢“梁医生转过身,看着脸色泛白的孙正,随后扭头而去。
忽然间,孙正像是想到什么般,挣扎起身子,张开沙哑的嗓子。“等..等一下”孙正很是虚弱,简短的几个字都让他有些气喘。
“嗯?舍得说话了?”梁医生微笑着道。
“你...你有没有见到我的玉坠?是一个长方形的,很小,上面有很多花纹。“孙正有些着急的问着。
“噢?我没有见唉,你被韩中尉他们送过来的时候一身臭气,帮你洗澡换衣服就够麻烦人了,谁还会注意那个小东西“梁医生拖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
“不,不行,我要去找教官,我要去找教官。”孙正听到梁医生未见,情绪一下子上涨,撤掉手臂上的针管,就要下床。
“哎哎哎,你干嘛!你现在身子非常虚弱,必须要好好静养!“梁医生瞧着摇摇晃晃的孙正,立即赶过去,把他摁坐在床上。
“不行,我要去找教官,那个玉坠子对我很重要!“孙正推拿着梁医生,想要挣脱他的双手,但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稍微使点力,脑袋就会上涌一股眩晕感。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喏,在这里!“梁医生为了让孙正冷静下来,从自身的白大褂口袋,掏出一洁白玉坠。
孙正瞅着梁医生手指间的白色玉坠,一把夺过,捏在手心,挣扎的身子,像泄了气的气球,安静了。
“这上面的绳子我帮你换过了,前一个太脏了,对不起这么好的玉坠子,怎么,女朋友送的?很重要?”梁医生看着孙正,口语有点调戏的味道。
“不用你管”孙正言语有点不善,说完,便翻身侧躺,背对梁医生。
“你,你真是,真是..真应该刚刚让你去找韩中尉,再让他关你几天小黑屋!“孙正的样子让梁医生气不过,一跺脚便离开了。
孙正待梁医生走后,努力的把身躯蜷缩到最小的程度,紧搂着那个小小玉坠,仿佛那个玉坠在对他说。
愿你不再脆弱到不堪一击,愿你能强大到无懈可击,愿你眼中总有光芒,愿你活成你想要的模样。
第二十五章 梁医生
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厚,静穆,板着个脸,总给人一种单调的颜色:黄色,黄色,永远都是灼热的黄,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刹那间凝固了起来,让它永远静止不动。
沙漠上的狂风如若袭来,砂粒飞扬,天昏地暗,能把一头壮实的骆驼卷上天际,吹进天边,这就是沙的世界,简直无你立足之地。
卡尔特斯高大的围墙,像是能遮挡一切的风沙,在沙海中扮演着一座堡垒,庇佑着这里的人们,得到一丝喘息。
”你从这个图中看到什么?“在卡尔特斯的深处,梁医生拖着下巴,手中举着一本检查图手册,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瞅着对坐的孙正。
“....”孙正看了一眼,便把眼眸撇开。
“喂!我现在再给你检查身体,配合点好不好!“梁医生有些嗔怒,两条漂亮的柳叶眉不由的扭在一起,这些天,孙正没少给自己坏果子吃,不是不吭声,吭声就是呛自己。
“你拿着色盲检查图说给我检查身体?你的意思是我色盲?你的衣服是白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珠棕色的,内衣是黑....”孙正瞅着眼眸滚圆的梁医生,始终未把话说完。
“内衣是什么!?嗯!?”梁医生捏着嘎吱作响的手指,微笑着看着孙正。
四天以来,孙正天天与梁医生在一起,她是个好人,也不得不说梁医生的确是个耐看的女子,但离美还有一定的距离,近距离了解,她笑起来的样子最为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举动的酒窝也在笑,一头波浪般的秀发,一双美眸,挺秀的琼鼻,给人印象深刻。
起初,孙正刚进门的时候,因不安,彷徨,羞愧误以为梁医生岁数很大,任哪个姑娘会年纪轻轻来到边缘地区做一名医疗人员,况且还是在监狱,梁医生本名梁雅丽,二十有八,是医科大的高材生,来监狱也是要完成一篇硕士的毕业论文,孙正看着这个跟姐姐般照顾自己的女人,抵触的心理慢慢接受了她,也可能是在这迷惘冷酷的监狱里唯一一个有着外界的亲属感。
“你现在有些精神衰弱,真不知道你这么小,是怎么在那小黑屋里熬过十天的”梁医生收起打闹的性子,搬出了医生的天职。
“什么是...神经衰弱?”孙正有些不懂。
“恩,怎么说呢,就是说是你神经系统上的一种疾病,患者大都具有神经质素质,是长期存在精神因素引起脑功能活动过度引起的,促使你情绪上,苦闷,忧虑和不能承担的精神负担,在严重的情况下会使你暴躁,累计成精神创伤,这是相当危险的。“梁医生细心的对孙正普及医学知识。
“什么?什么创伤?什么疾病?我现在感觉很正常“孙正很是诧异,不相信自己有那个什么什么精神什么病。
“简单易懂点,就是说你有神经病的潜在因素”梁医生拖着下巴,目视着孙正。
“不可能!“孙正不能接受这种医疗判断。
“有什么不可能,往后你要控制好你自己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会叠加的,只要调理正常,会逐渐康复的,尤其是外界对你自身的精神刺激,是一定要注意的!“
“对了,小家伙,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这么小你是犯什么事进来的,而且韩中尉那家伙貌似挺喜欢你的,能告诉我么?”梁医生瞅着低头发呆的孙正,把玩起桌子上的医疗物品很是无聊的与他扯起了闲聊。
“杀了..人“孙正无言,自己说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眼眸低落看着梁医生推到自己面前的医疗报告,除了身体各方面指标正常,但在心理评定那一栏上面赫然写着,轻度精神创伤。
曾经,我愚蠢的让失败和悔恨的负重压弯了我的身体,做什么事情都要忍,在乎旁人的眼光,没有热情,没有伟业,连做为一名学生的本分职责都没有做好过,本要在平庸中度过一生的我,却意外来到这不平庸的监狱,冰凉,痛苦,悔意每天都卷席在自己身上,而如今,却又成了神经病,哈哈哈,老天爷很会开玩笑,全当这一切都是个大笑话。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梁医生“
“噢,韩中尉,你来啦,有什么事么?“梁医生还未从孙正是杀人罪的惊讶中醒来,便听到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望着门口一身军绿色的青年。
“呵呵,没什么,我来看看这小子”韩中尉直径走到桌边,看着有些神情呆泄的孙正,又瞅见桌子上的医疗报告,便顺手拿起翻阅了起来。
“精神创伤?”韩中尉,瞅着最后的心理评估,挑起眼眸瞅向孙正。
“是的,但是是轻微的,你们把他关在那小黑屋里,别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我可是一清二楚的,那地方关久了,没几个人是正常的,况且他才19岁,这种评估也比某些囚犯要好的多,起码心智方面要强硬些”梁医生说话有些责备的口吻,毕竟把囚犯关在那种地方,站在医护人员的角度有些于心不忍。
“那你知道他是犯什么事情,进来的么?”韩中尉摸了摸鼻梁,微笑着道。
“刚知道而已。”梁医生打量了一番韩中尉,蹙眉一扭。
“呵呵,好了,他什么时候能回仓房”韩中尉不想与梁医生辩解什么,便岔开话题,问起了孙正。
“其他地方没什么,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但是不能再刺激他了“梁医生提醒着。
“恩,我明天来接他回仓”
梁医生目送韩中尉走出房门,暗叹一声,在这里呆久了便觉得卡尔特斯是个毫无人情世故的绝世之地。
第二十六章 回仓
清晨,孙正盘坐在床上,目视窗外的天际,一夜未眠。
楼下不远处,几株绿叶点缀着卡尔特斯阴沉的灰色,梁医生告诉他那是沙柳,给原本沉寂的沙海注入了生命的活力,凭借自己顽强的毅力,把根深深地扎在沙土中,长达几十米,一直伸向有水源的地方,在这里,生命一旦产生,便很难消亡。
孙正在等,等韩中尉。
“小家伙,该吃饭了”梁医生打破了清晨的拂晓,端着早餐来到孙正床前。
“今天我,是不是就要回去了”明知结果,却还是想听见不可能,孙正不想回那没有人情味的牢房,他不想。
“怎么,想懒到我这不走啊?“梁医生咬了口苹果,调侃道。
孙正未言,没有一劳永逸的开始,也没有无法承受的结束,目视着梁医生的大眼睛,终究还是低下头拿起了面包咀嚼了起来,该开始的,就要义无反顾的开始,该结束的,就要干净利落的结束..
‘咚咚咚’
正在吃早餐的二人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进食的**,孙正瞅着门口,永远都是那身军装的韩中尉,心里咯噔一下,来了么。
“哇,韩中尉,你来的可真早”梁医生有些惊讶,看了看表才七点一刻。
“呵呵,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说罢,韩中尉与两名狱警一起踏进了医务室。
“那也不能这么早啊,起码给病人一个吃早饭的时间吧。”梁医生撅起小嘴,有些不满。
“没关系,你们吃,我可以等。”韩中尉非常有耐心,说话温文尔雅,坐在医务室的边缘处,点起一根香烟。
梁医生看着随意而动的韩中尉,撅起嘴巴,用仅能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医务室禁止吸烟四个字是摆设嘛,没有公德心的家伙”也恰巧,这种嘀咕声被吃面包的孙正听到了,不由会心一笑。
不久,孙正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光着脚掌踩在水泥地板上,对着摆弄窗台植物的韩中尉道“我们走吧”韩中尉看着有些从容的孙正,感觉此刻他有些不一样,怎么形容呢,比之前来的时候忽然淡定了许多,两条剑眉好像都带着笑意,并不是很俊美的五官,透着菱角分明的冷俊,幽暗深邃的眸子,有些狂野不拘,有丝邪气擒着一抹微笑。
“做事吧”韩中尉停止了对孙正的观察,吩咐两名狱警。
两名狱警,一人拿着手铐一人拿着脚链囚衣来到孙正面前
孙正盯着衣物,犹豫片刻,把自身穿着的病号服脱下,在梁医生面前丝毫没有扭捏之态,换好囚衣,便把双手递向面前的狱警‘咔’手脚都被约束,但是孙正这次感觉不知为何手铐仿佛轻了许多。
‘咣咣咣’脚链声回荡在楼内,穿越一层仓房时,孙正不再是彷徨不安,而是挺胸抬头,眼眸打量着囚室里各种各样的囚犯,这是一个**的社会,这里开满了罪恶之花,罪火,有时是在于环境的丑恶。
生活既然是不公平的,那么自己就要去适应这些不公平,面对吧。
人心的冷酷比黑暗更冷,因为人心的冷酷是出自于人们的意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喏,进去吧,希望这次小黑屋之行,能让你明白卡尔特斯的法则,本分服刑才是你的准则,不要越过这条警示线“韩中尉说罢,狱警在旁轻轻的关上了闸门,在关门的瞬间,韩中尉与孙正四目相对,尔后者的脸上却勾起了一抹迷之微笑。
“小..小哥,你回来啦,这么些天你去哪了啊,我好担心你”
听着熟悉的声音,孙正转过身,眼眸注视着眼前此人,小胖子祝少言还是那副窃窃的样子。
“没什么,去旅了个游,这不是回来了”孙正搂着祝少言的脖子,大步就往自己的床边走去。
“嗯?这是我的床?”孙正看着自己走之前整洁的床铺,现在被肮脏杂乱所代替。
“这..这..”祝少言低头摆弄着手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是怎么回事,老哥?”孙正瞅着胳膊下的祝少言,有些不悦挑起眉毛问道。
祝少言不敢直视孙正的目光,胆怯的眼神一瞟一瞟的打量着后方,孙正随着他的目光向后撇去,只见不远处一青年在床上呼呼大睡,孙正心知,低头不问点头灯,拍了拍祝少言的脖颈,便向青年走去。
“老花”孙正在床边哟呵着睡觉的青年“老花!“孙正连叫几声,青年除了翻了个身再无其他动静。
孙正轻哼一声,左右看了看仓房其余人,也不管异样的眼光,跳上床,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呼下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让一旁的祝少言,一下子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惊恐的看着孙正。
“哎哟,我xx,谁******打我,活腻歪了吧”正在睡觉的老花忽然被打醒,张嘴就是污秽之词,坐起来,看见自己的床上有两条腿,顺着向上看,便瞅见小孩模样的孙正。”小王八蛋,你敢打我!?”
孙正一把揪住老花的领子”我的床是你弄的?如果是你弄的,那就麻烦你,收拾干净”
“小王八蛋,你以为你是谁!爷爷弄的怎么了!看你不爽怎么了”老花一边说着,一只拳头就朝孙正脸上招呼。
孙正架起胳膊挡住老花的拳头“我是谁?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说吧,一击膝撞,顶在老花的胸膛,老花吃痛,下意识的想要还击,孙正不给老花喘息的机会,一个跃步跳下床,侧手就是一拳,直生生的把老花打下床,孙正快步走到老花跟前,一阵拳打脚踢,老花边躲边爬,没一会就爬到墙边,无路可去。
“正哥,正哥,别打了,别打了!我收拾,我收拾!“抱头掩护的老花,没有刚开始狂傲的姿态,开始向孙正求饶。
孙正呼了一口气,用力抓了抓脑袋,道”不用你收拾了,你的床,我用了,还有,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打扫一个星期的厕所,如果有一点味道,我会让你舔干净“
当秩序成了规则的时候,那就不得不用规则来维持秩序,哈哈,哈哈哈,看着老花畏惧的眼神,孙正捂着脸,大笑着,突然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脑神经在享受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黑暗,虚伪,明争,暗斗充斥在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夜凉如水,心若如冰,绝望过就不会再有痛的感觉了,有的只是一颗冷漠的心。
“小..小哥”祝少言看着一向温和的孙正突然发狂仰天长笑,简直判若两人,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十七章 善与恶的边缘(上)
操场一阴凉处,孙正平躺在沙地上,两片沙柳叶遮挡住眼睛,嘴中叼着一根沙柳条,微微嚼动着,任由淡淡的苦涩在嘴中回味。
“唉...”想起这几天的变化,孙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枕着脑袋。
难道我真成了神经病么,从医务室回仓房以后,性子有些偏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仿佛总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看不透,摸不着,驱动着自己的身躯,每当心烦意乱之时,那个人就会出现。
‘呸’吐出沙柳条,孙正悠悠的坐直了身子,从勃颈处掏出一玉坠。
你,还好么。我,不是很好。
有些故事不需要讲给别人听,感情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未入狱前,孙正第一次见到白雯洁承认对白雯洁有一股莫名的好感,亦或是,未入狱,他可能会选择考入到她同一所大学,或一个城市,孙正是庸碌众生中极其平凡的一员,他和她有着不可越过的横梁,孙正明白,但还是想怀揣着这个不是梦的梦,金钱,权势,对于他来讲就像一条平行线,丝毫没有交叉点。
“老哥,你说,放弃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孙正低落着眸子盯着玉坠,对一旁看书的祝少言说道。
“放弃一个人?”祝少言被孙正的问题问的一愣,合上书,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会道。“就像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尘土,你知道那是你的家,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哈..”孙正轻笑了一下,扭头瞅向祝少言“干嘛说的这么有学问,要不是我上过学,还真听不懂呢”
祝少言不由自主的哽咽了一下,道。“我曾有过家,现在,没了..”
孙正瞅着祝少言微微紧握的拳头,忽然想起他未被上天眷恋的亡妻,轻轻道了句“对不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
“小正哥,小正哥!”两人正陷入沉默,孙正知自己说错了话,正想着该给祝少言怎么道歉,却被一路小跑而来的老花打断了思路。
“嗯”孙正瞅着来到自己面前的老花,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嘿嘿,小正哥,你瞧,我搞了点好东西”老花一屁股坐在孙正旁边,紧挨着孙正,看着老花跟偷窃似的眼神,让孙正蹙眉一皱,自从被自己教训过之后,这家伙就像一块狗屁膏药,整天黏在自己身后。
老花,张彦风,小学都未毕业,整天跟一群小流氓在社会上鬼混,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大眼,尖嘴猴腮,欺软怕硬的主,有一次跟同伙入室抢劫,不料色心贼起,看中了女屋主,便起了坏心思,谁知女屋主是一名警察,身手了得,几下就被当场制服,这才来到卡尔特斯。
“在这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孙正往侧旁挪了挪,看着老花从裤腰带处掏出一巴掌大的密封袋。
“嘿嘿,这东西没关系一般人可搞不到。”老花查看了一下四周无人,猥猥琐琐的拆起密封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五根香烟。
“恩?你从哪搞来的?”孙正非常诧异,香烟这玩意儿在这个地方可不好整。
“嘿,小正哥,我是谁,没有我搞不到的东西”老花听到孙正的诧异,瞬间昂起自傲的头颅,吹嘘一番。
“走,咱去解解闷,散散烟。”说罢,老花就架起孙正胳膊起身。
孙正并没有烟瘾,平常也有抽烟,但入狱以来,烦心事居多,看见香烟,不免想抽两口。
“老花”孙正走在操场的中央。
“咋了,正哥?”老花停下脚步,询问道。
“那个大铁闸是什么?”
老花随着孙正所指的地方瞅去,道。“正哥,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地方你可千万别越界。”老花看着大铁闸,心有余悸。
“噢?”孙正有些好奇。
老花犹豫了一下,便说“这个地方,咱们仓房的人都管它叫遗忘之地,是前两年前忽然建筑起来的,说来也怪,我在这三年就见过它开过一次闸,那还是咱们典狱长亲自押一个非常大的黑笼子进去的,当时我就在旁,开闸的时候,吹来一阵阴风,里面冷飕飕的,你想想咱们在哪,大漠啊,怎么会有那么强的阴气,我当时就在想,这地方十有**通到地下了,后来,关闸的时候典狱长声明过,越境范围超过十米,后果自负,有些人还真不信这个邪,还偏偏想去看,结果被把守的警卫,当场枪杀了,后来就再也没人敢去,那个闸门也再也没被开起过。”
孙正与老花边走边聊,不多时已走进了大厕所。
‘砰砰’一阵拳脚声,引起了二人听觉的注意,老花为孙正点上烟,便好奇的躲在墙边处张望,孙正也是跟了过去。
只见三个青年正在围殴一中年男子,个子高的青年,望着对方就是小腹一脚,腾地侧倒,青年再入一步,踏住对方的胸口,提起那醋钵儿大小的拳头,看着中年人道“狗一样的东西,眼长屁股上了,球往哪扔!砸到爷爷腿上了知道不!”扑的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的鲜血进流,中年人不敢还手,只知道躲,边躲边爬,也许他这样觉得会让自己少挨点打。
孙正看着中年人被鲜血染红的脸庞‘砰!’心脏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好看么’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孙正下意识的侧望寻找,身边除了老花,再无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