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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斯在下     月老志txt下载     月老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5章 重逢

    御承权兄妹五人,黑衣女子是最末的一个,本名叫御清洛,道号玄英,可说是御家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物。

    御家是妖界名族,又是八大神族的后裔,道法神通自有过绝之处。所谓世家大族,并不在于血统有什么特异之处,而是有某种资源的独占。

    道法神通无异是一种宝贵的资源,因此御家在术法传授上极其严苛,不但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而且核心部分只有嫡系子孙才能够研习。

    这样一来虽然保得风神术法绝不外泄,研习的人少了,又都是些膏粱纨绔,贪图逸乐,或者天分不足,资质有限,空有绝顶功法却没人能够炼成,久而久之,便有失传的可能。

    御清洛从小很得禺狨王女的喜爱,这位禺狨王女就是厉象王的妻子,后来离异的那位。禺狨王一子一女,禺狨王女又是长姐,之后没有改嫁,便有机会接触到禺狨一族的风神法要。御清洛的本领就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自从天庭援佛平妖剿除了牛魔王和九头虺之后,几个妖圣都蛰伏不出,年事渐高,意气大减。

    六大妖圣多是唐尧时代的人,大羿诛杀六大妖神,大舜放逐四凶,将他们驱赶到四夷,做了妖族的霸主,算来也有四五千年了。

    妖族的寿命长短不一,神龟以长寿著称,也不过一万多年,这大概相当于人类的上寿百二十,俗话说,‘七十古来稀’,妖族能够有七千岁也算难得了。

    所以这几个妖圣就算不死,也是年近花甲,加上人类和妖族混居已久,种族界限渐渐淡漠,再和人类对抗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当然这是指久居人间的妖怪来说的,妖怪寿命较长,二千年以上的少说也有数百万,尤其是参加过封神大战、西域大战的,对人类怀有很深的仇恨。这些年向仙庭提议,在昆仑山故墟重建妖国,许多妖族后裔都从诸天各国迁徙过去,势力相当可观。

    其实寿命的长短和种类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看修行。得道的神仙活数百上千年是常有的事,世间灵智低劣的鸟兽寿命远不如人类,这都是显而易见的。

    禺狨王号称妖圣,位次还在孙悟空之上,孙悟空和圣人四品的二郎小圣功力悉敌,禺狨王至少也有小圣的水准。

    禺狨王向来是以力为威,力强者胜,人类则有文武两途,乱世武力占优,和妖族没什么区别,治世偃武修文,就比较讲究德望资格。

    就算水泊梁山这种组织,武艺也只是一种重要标准,并不占绝对优势。

    大约这跟生活的内容有很大关系,鸟兽的生活比较简单,基本是竞争夺食,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全凭武力,力强者为王。

    人类的生活则比较复杂,既有竞争,又有协作,鸟兽的法则就不能完全适用了。有的人认为人类的的生存和鸟兽本质上没什么分别,都是弱肉强食,却不知鸟兽在同类之间一样需要相互协作,处处讲争斗就永无安宁的一日了。

    …………

    金燕子赖着不走,御清洛也无可如何,摇头道:“你要留下来那也随你,不过我可没有功夫照顾你。”

    “姑姑放心,我能照顾自己。”

    金燕子知道御清洛我行我素,也不指望她帮什么忙,只要不赶她出去就烧了高香了。

    “那你呆着吧,我还有事。”

    御清洛一语说完,身形飘忽,霎时间走得无影无踪。

    金燕子叹了口气,坐到亭中的石凳上,支着下巴微微发呆。

    明钦正想上前探探她的话风,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一个模样小巧的丫鬟跑了进来,站在亭子下面招手道:“小姐,有要紧事。”

    “微雨,什么事?”

    金燕子认得是自己的丫鬟,怀揣心事从亭子里走出来。

    微雨道:“有一位晏公子前来找您,说是小姐在九皋观的师弟。”

    “姓晏?”

    金燕子心头一喜,往外面走了两步,突然身形微顿扭过头来打量着微雨道:“你不会是想骗我出去吧。”

    微雨唬了一跳,忙道:“小姐说哪里话,婢子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骗您呢?”

    “那好。你把晏公子引到这里来。最近姑姑督促我练功,不方便出去。”

    金燕子生怕出去之后遇到森江,说什么也不肯露头。

    微雨担忧道:“晏公子来这里,姑奶奶会不会见怪。”

    御清洛要修炼御家风神法要,打破传子不传女的规矩,所以一直没有嫁人,她的居住向来不允许男子接近,以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落人话柄。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出了事有我担着呢?”

    金燕子心想御清洛这会儿多半在藏经阁,一时半刻不会过来。

    “好吧。”

    微雨不敢不从,一路小跑出去找人。

    明钦在一旁听得分明,如果所料不错,这晏公子必是晏轻舞无疑了,她和杨再思去疏通阴秀寰的关系,结果却始终没有露面,明钦料想两人属于邢道生一流的次要人物,可能被阴无涯安排在烟水山庄,没有机会到宫里去。却想不出晏轻舞这时候来金谷园做什么。

    金燕子在石板道上走来走去,似乎甚是焦灼。过了顿饭功夫,耳听的脚步声响,微雨引着一个少年公子快步走来。

    明钦看那少年公子穿一袭紫色襕衫,头戴纱帽,脚登粉底薄靴,拿一柄描金玉骨的折扇,真是个风*流俊俏,人所难及。

    “小姐,晏公子来了。”微雨回禀了一声,站到旁边。

    “小武,你怎么来了?”金燕子矜持地笑道。

    晏轻舞道:“听说师姐已经很多天没回九皋观,特地前来探望。”

    金燕子叹了口气,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咱们到亭中叙谈吧。”

    这微雨不肯离开,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她讲,她虽是金燕子身边的丫头,可未必肯死心塌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亭中,围着石桌坐定,金燕子幽幽道:“你不是回东原去了吗,又回来这里做什么?最近王城可不甚太平。”

    “多谢师姐关心。”

    晏轻舞欠了欠身,微笑道:“听说森江世子昨晚带兵闯入王宫,很快就能坐上象主宝座,到时师姐便是一国王后,小弟又怎能不前来恭贺一番。”

    “什么?”

    金燕子大吃一惊,她这些天躲在御清洛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难免闭塞,“这话你听谁说的?森江带人闯宫,莫非他想弑父篡位,这事可不能乱讲?”

    晏轻舞若无其事地道:“师姐和森江谈婚论嫁,他的成败关系到你的荣辱,这么要紧的重难道你丝毫不知?”

    金燕子道:“你不要听外面的人胡说,谁跟他谈婚论嫁,这些天我一直在家练功,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王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今天一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师姐居然毫不知情,万一他失败了,你岂不是也要跟着稀里糊涂掉了脑袋。”

    晏轻舞时刻关注宫中的动静,自然消息灵通,说到满城皆知,实在有些危言耸听,不过森江带兵闹腾了一夜,朝中大臣多半听到些风声。现在王宫全在森江掌控之中,消息传不出来,朝臣不敢进宫,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

    “那他到底是成了没有?”

    金燕子大感紧张,不管她愿不愿意,森江的成败都跟金谷园脱不了干系,她虽然不喜欢森江,也不希望他一败涂地,牵连到无辜的人。

    晏轻舞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师姐会知道的多一些呢?”

    “你是来打探消息的?”

    金燕子听到这里,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晏轻舞接近她总是抱着一定的目的,自然让人不快。

    “这话怎么说?”晏轻舞聪明绝顶,哪会不知道金燕子的想法,“森江的成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担心师姐的安危,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告辞了。”

    “慢着。”

    金燕子看晏轻舞起身要走,慌忙扯住她的衣袖,赧然道:“好了,是我想岔了。”

    晏轻舞莞尔一笑,撑开折扇摇了两下,四处打量道:“这里的景致真不错。好像和外面不太一样。真有几分洞天福地的感觉,师姐真会挑地方。”

    金燕子解释道:“这是几百年前的老宅,外面是后来扩建的,自然不太一样。你可不要到处乱走,这是我姑姑的居住,她性子严厉,若是误闯误撞惹恼了她,连我也要跟着被轰出去。”

    晏轻舞轻哦了一声,“那我还是回去吧。”

    “我又不是赶你。”

    金燕子扯住晏轻舞的衣袖按到石凳上,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探探消息,看看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也好心中有数。”

    金燕子听说王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哪还按捺的住,森江既然在王宫中,眼下应该没功夫前来纠缠。但森江和御家颇有来往,他的成败必然会牵连到御家,金燕子可不想坐以待毙。

    晏轻舞是个外人,这个时候不便在金谷园走动,万一泄露了机密,很可能丢掉小命,金燕子再三叮嘱她不要随意走动,带着微雨出园而去。

    晏轻舞可不是个安分的人,一看金燕子走远,便出了亭子,到处查探起来。

    明钦心头暗笑,正想吓她一吓,谁知晏轻舞修炼玄武族天忍术,精擅潜踪隐形之法,神识敏锐无比,明钦刚一接近,登时有所察觉,猛然转过头来,四处扫视。

    明钦记得晏轻舞有一面灵龟鉴,能照见鬼物变化,先前在东原城外的竹楼里,明钦就在灵龟鉴面前露了形藏,不等她故伎重施,明钦老老实实从神游镜中幻化出来,嘻嘻笑道:“师姐修为精湛,兄弟是自叹弗如。”

    晏轻舞呆了一呆,合上折扇在他肩头敲了一下,轻哼道:“好小子,你想吓我呀。”

    “不敢,不敢。”

    明钦连忙摆手,岔口道:“你怎么到金谷园来了。”

    晏轻舞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是那位宝贝公主,上回听我说金谷园藏有山海经内篇,她动了心思,来园中盗窃。哪知一去不返,多半是被人家抓住了。景玉箫虽然无用,却是太后托付给我照看的。她要出了事,我可不好交待。”

    “这样啊。”

    明钦恍然而悟,这事倒是出乎意料,怪不得这些天不见晏轻舞的踪影,原来她分神搭救景玉箫,无暇再理会阴江二姬和森江的争斗。

    景玉箫是龙族的死硬分子,一心想炼成绝顶神通,光复龙族帝业。

    但龙族是四灵中后起的族类,血脉不纯,底蕴远不如麒麟、凤凰、玄武等族来得丰厚。

    当年四灵互相攻伐,虚耗严重,龙族乘势崛起,又招揽四灵中一辈平民豪杰,终于成就了前无古人的帝业。

    祖龙统一山海,建立庞大帝国之后,一方面征发数百万大军征伐天界,一方面收聚四灵的古史和神功秘法加以焚毁。

    祖龙此举就是要打消四灵雄族的反抗力量,没有了古史就会失去归宿感,以法为教,以吏为师,宣扬天命论和龙族亘古无双的功业,让四灵族类忘掉本族的历史,认贼作父。

    没有了神功秘法,四灵便失掉了修炼的能力,孟子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有道是,‘艺高人胆大’,文弱的人纵然意志坚定,难免胆气薄弱,在龙族严酷残暴的统治之下只能任凭宰割。

    祖龙的本意是要诛除四灵豪杰,使龙族帝业千秋万代,所以他虽然焚毁古史,收缴功法,都是为了削弱四灵,而不是削弱自身。

    相反,祖龙虽认定经书古史是祸乱之源,本人却以博学著称,身边经常围一些曲学阿世、无*耻下*流的道学先生溜须拍马,相互唱和。

    不过祖龙确实得到了一些四灵奇功,他将这些功法割裂开来,加以注解,订成一册,名叫山海经外篇。打算让龙族子弟来修炼,当时太子在天界监军,继位的二世又是个人头畜鸣的混账。(未完待续。)

第616章 囚禁

    这几篇功法藏在秘阁无人知晓,后来,混世四猴揭竿而起,杀上龙庭,这些功法才被几个妖王得了去。

    晏轻舞在秘阁查阅经卷的时候发现了祖龙关于外篇的批注,推断出六大妖圣和祖龙遗经大有关系。但她并没有真凭实据,谁知景玉箫信以为真,潜入金谷园找寻,晏轻舞一连多日联系不上她,才察觉出个中微妙来。

    “那你知道景玉箫关在何处吗?”

    明钦对景玉箫的死活不甚关心,不过晏轻舞来了,这可是献殷勤的好机会。

    晏轻舞道:“我让溪儿用望气术查看过,应该错不了。但金谷园防守严密,高手众多,景玉箫就是前车之鉴,刚好我认识金燕子,过来碰碰运气。”

    俗话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不同的物类都有特殊的气味,只是人类的灵识不够敏锐,品鉴不出罢了。很多鸟兽能够用嗅觉寻觅食物,道家又有一种望气术,当初范增特地找术士观察过刘邦,发觉他头顶有五彩龙虎之气,所以千方百计有杀掉了。

    但是项羽并不懂望气术,觉得杀掉刘邦难以服众,才让他逃过一劫。

    晏轻舞、芈溪和景玉箫关系很熟,熟悉她的气味,找寻起来要容易许多。

    “对了,你怎么到金谷园来了?还鬼鬼祟祟地?”

    晏轻舞眼目微眯,疑心明钦也是奔着金燕子来的,可是他跟金燕子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这般亲密才对。

    “我也是误打误撞。”

    明钦整理了一下思绪,简单地道:“昨晚森江不是围攻千尺楼嘛,我将象主带了出来,一路躲避御家的追杀,谁知稀里糊涂跑到他老巢来了。”

    晏轻舞忍俊不禁,卟哧笑道:“你真是不知死活,什么破事都往前钻。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一边谈论,一边在园中搜寻,明钦便把宫中的情景大致说了一遍。

    这片园子是金谷园的老宅,有数百年的光景,很有些淳朴气息。

    转过一片溪池,只见园中种着许多桃树,桃花烂漫,落英缤纷,几疑是世外桃源,胸中尘念陡消,声音不由低了下来。

    “小心——”

    晏轻舞娥眉微蹙,只见林子里窸窸窣窣地,藏着不少金毛猴子。倒挂在树枝上,不时往下面偷看。

    越往越走,林子里猴子越多,这些猴子大概都是禺狨一族,只是道行甚低,似乎还不能人言。

    猴族是灵智颇高的种类,两人担心已经露了形藏。

    桃林深处有一座假山,下面有一个半尺见方的铁栅,一只老猴子提着食盒脚步蹒跚地走到外面,打开盖子拿出一碗米饭和两个菜式顺着铁栅传了进去。

    过不片刻,碗碟噼噼啪啪摔了出去,一个暴怒的声音喝骂道:“滚,滚,滚,我不吃。”

    明钦看了晏轻舞一眼,这声音闷在假山里听不甚清,不知道是不是景玉箫。

    晏轻舞身形微动,几个起跃攀到假山顶上,几只猴子骇了一跳,一哄而散跑得踪影全无。

    明钦随后跟上,只见山顶有半尺宽的一条裂缝,山腹颇为深邃,惟有这里能照进阳光,几只猴子在上面跳来跳去,嬉闹游戏,难怪里头的人要大发脾气了。

    “景公主,你怎么样?”

    晏轻舞试着唤了一声,琢磨着怎么救景玉箫出来。这假山多半有机关法阵,若是弄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金谷园的高手,搞不好连她也逃不出去。

    景玉箫被御清洛抓住,关在山腹里,已经有好些天,她在地宫中虽然行动不怎么自由,毕竟还有个伴,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囚禁在这里简直度日如年,听到晏轻舞的声音,差点流出泪来。

    “轻舞,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

    修行之人法力高强,力能拔树摇山,又能随风变化,想要困住他们也不太容易。

    像玉帝、二郎神用桃山、华山羁押妹妹,如来用五指山镇压孙悟空,都是用的山海之力,但还不甚稳当。

    二郎神将三圣母压在华山底下,看似仿效玉帝的举动,实际则似是而非。华山本来就是三圣母的道场,这种处罚其实跟闭门思过差不多。而如来镇压孙悟空主要还在那一纸法帖上,单一座五指山还困不住孙悟空。

    景玉箫虽说比不了妖圣的修为,毕竟是龙族后裔。自从祖龙压伏海皇玄武之后,龙族就成为四海的霸主。即便祖龙帝业烟销云散,龙族仍然是四海世袭罔替的君王,十殿阎罗虽是幽冥天子,还受地藏王菩萨的牵制。四海龙王在海域的地位倒还名符其实。

    但龙族实在是四灵中后起的种类,血脉不纯,虽然祖龙强盛一时,编订了一个山海经外篇,几个妖圣将外篇学去,都成了一方霸主。

    也可见祖龙并没有将几种功法合而为一,创造出龙族的神通。像麒麟河图、玄武洛书、凤凰丹诏天书,貔貅通义玄解之类。

    中夏尽管号称是龙族后裔,秦始皇之后的皇帝都自命为真龙天子。

    但以四海龙王为首的龙族实在有些稀疏平常,瑶姬击杀十二孽龙,哪吒打死龙太子剥皮抽筋,孙悟空夺去定海神针,八仙过海大闹龙宫,当然这些人不是本领强,就是后台硬,但也可以看出龙族没有特别厉害的神通。

    不过四海龙王终究是天庭正神,‘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天人大战之后,龙族也算安分守己了,像孙悟空、哪吒这种角色,撞上了也算无妄之灾。

    景玉箫的修为虽然比不了四大帝姬,但也相差不远,她都挣脱不出,说明假山必有特别的地方,如果硬来的话肯定要招致金谷园的高手。

    “你先别着急。让我想一想。”

    晏轻舞有些后悔惊动了景玉箫,她是个急性子,听她的口气那是一刻也忍耐不了。晏轻舞更喜欢谋定而动,反正景玉箫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完全可以从容布置,想一个妥当的法子。

    山顶蓦然刮起一阵阴风,金毛猴子呜呜乱叫,四散奔逃。两人猝不及防,差点从假山上摔了下去。

    一个人影呼啸一声稳稳落到假山上,穿一身黑色武士服,罩一件枣红色的披风,绰一条熟铜棍,眉宇间透着一股煞气,正是御清洛到了。

    “你俩是什么人,竟敢到我这里来。”

    晏轻舞刷的一声撑开折扇,摇了两摇,不卑不亢地道:“你私设刑狱,囚禁我的朋友,这有鼻国还有王法吗?”

    御清洛轻哦了一声,眸光微转,恍然道:“原来你俩是那贼盗的同伙,待我将你们一道拿了,绑缚解官不迟。”

    晏轻舞失笑道:“你口气倒不小。只怕没那个本事。”

    算起来晏轻舞等人躲在地宫中也有上万年了,妖族寿命虽长,一万年相当于人类百岁,终究是油尽灯枯,哪还有力气和人动手。

    而晏轻舞、姜琳这些人都是青春美貌,堪比少女,推究起来,则是地宫的时率和外界不甚齐一的缘故,有道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又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九大星曜的时率各不相同,都是由于相异的状貌决定的。

    肉身的寿命是修行中一个关键的问题,人死神气散,一些道士为了保证修行不白废只好去另觅肉身,但是适应新的肉身不但有相当风险,功力也会有一些折耗,这个过程如果多来几回,功力就剩不下多少了。

    所以有些道士修行就会寻找一些洞天福地,灵气充足,对肌体的衰老有一定的延滞作用。

    晏轻舞她们的情况就跟这个差不多,但地宫的条件并不太好,首先没有阳光,就是一大欠缺。九曜星系的种类修行非常依赖日精月华,太阳的寿命远较地星长久,它是在盘古神王开天辟地之前就存在的,以前说太阳、月亮是盘古眼睛所化,都是不确切的。

    但是妖族有一种人类不具备的自我保护方法,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可以长时间进入睡眠状态,所以四大帝姬虽在地宫中呆了上万年,修行的时间大概只有两三千年,再加上环境不太好,都到了瓶颈,难以有所突破。

    不然的话,四大帝姬都是四灵王族,功法都是上乘法门,就算资质平常也该有神人境修为了。

    晏轻舞现在的修为和天禽派三大传人相仿佛,在真人境中应该算是上品了。

    四大帝姬中以姜琳修为最高,但她的玉照神功后患也很大。姬寒和芈溪功力悉敌,晏轻舞要算最差的,一来她心有旁骛,对修炼的兴趣不是很浓,二来她是宁斗智,不斗力,比较讨厌赤膊上阵。

    御清洛冷然一笑,也不答辩,挥起熟铜棍攻了上来。

    明钦见过她演练棍法,知道其中大有不凡之处。

    御清洛一棍扫出,立时光影变幻,看得人眼光瞭乱,难以捉摸,晏轻舞微吃一惊,翻身疾跃从假山上落了下去。

    武艺大抵脱不开拙、巧两种,拙劲以力取胜,兵器中刀、锤、鞭、棍都是偏于这方面的。巧劲以快取胜,像剑、枪、扇、笔多在巧字上用力。

    巧到极处,便快的肉眼难辨,这时候便需要听风辨形,或用神识感应。

    当然拙和巧也不是互不相融的,拙中藏巧,巧中带拙,都有出奇制胜的效用。有些兵刃就两者兼顾,像戟、锏之类。

    熟铜棍是沉重之物,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如果能通灵变化,暗合数理的话,就可以增长到四五千斤,虽然比不了如意金箍棒也算相当沉重了。

    这铜棍在御清洛手中却轻若无物,既能如迅烈风雷,又能灵动奇巧,一丝风息也无。

    晏轻舞让她一顿棍影杀出一身冷汗,这要被砸上一记,肯定疼痛异常,纵然不筋断骨折,也绝不好受。

    晏轻舞想不到一进金谷园就遇上这等高手,她走出地宫之后,也会过几个厉害人物,像游魂宫的少宫主和游昙花,天禽派的尹疏桐、古长鸿,游昙花、尹疏桐的修为不在她之下,一个遭了她的算计,一个出奇不意,制住了她,好在晏轻舞用天忍术冲破禁制,反败为胜,也算保全了颜面。

    御清洛的修为还要高出半筹,真人境中稳居上品。易经中阳数用九、阴数用六,这是儒、道两家都认可的方法。魏晋有九品中正制,后世沿袭成九品官制,虽然有正数和逆数的区别,正数以九为极,像九五至尊就指代皇帝,逆数以一为尊,官制以一品为最高。

    超出这种范围其实就是民间的说法,不符合数理了。像剑仙为武人境十一阶,至圣为圣人境十一阶,这些说法都是不规范的。

    一般不同境界之间差距比较明显,不同品级之间差别就比较小了。不过大、小成之间往往也是一个瓶颈,不那么容易突破。

    晏轻舞、游昙花、尹疏桐之流都是在真人境大、小成之间的,御清洛明显已经有真人境上品的修为,不论功力还是应变都稳健许多。

    晏轻舞以前在地宫中最是得宠,没什么压力,不像姜琳、姬寒怀着对太后的嫉恨,刻苦修炼,来到外面的世界后,还算顺风顺水,虽然在尹疏桐手上吃了点亏,不旋踵就将她拿住,摄入九龙盏中也算报了一箭之仇。

    御清洛可算她头一回遇上的劲敌,而且她并没有特别的机巧,不像游昙花以诡秘的身法取胜。

    各人的性情禀赋有所偏至,所以有的用巧,有的用拙,再者,技艺中精纯好,还是驳杂好,似乎又是一个偏好的问题,大约阴阳五行中,有精纯的,像太阳之火,太阴之水,有驳杂的,像少阳之木,少阳之金,又有不偏不倚的,就是中和之土,只要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都能克敌制胜,也没有必要厚此薄彼,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御清洛的棍法走的不是至阳至刚的路子,拙中带巧,巧中藏拙,虽然还到不了刚柔并济的境界,也算非常难得,连一向自负的晏轻舞都觉得甚是棘手。(未完待续。)

第617章 倾危

    “钦之,你还不快来帮我。”

    晏轻舞失了先手,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御清洛的棍法又有些摧刚为柔的意思,变法无方,不好捉摸,晏轻舞被她一轮抢攻,压得喘不过气来。

    御清洛是禺狨一族,又是风神禺彊的后裔,论起身法迅捷,在八大神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好嘞。”

    明钦潜运神念,掌心明光暴涨,掣出雷武瓮金椎来,从假山上飞身纵落,朝御清洛背后掩杀而至。

    御清洛听到动静,铜棍微颤,好似灵蛇出洞,出其不意地一个转身,舍了晏轻舞飞点明钦胸前要穴。

    明钦微吃一惊,他的金椎向来以力取胜,若论灵巧变化的功夫,肯定赶不上御清洛。当下用金椎去拨御清洛的铜棍,果然她棍影一收并不和他较力。

    得这片刻喘息,晏轻舞顿时压力稍减,挥手一甩,耳听的噼啪声响,掌中多了一条金绦软鞭,施展开来,真如金蛇翔舞,飞缠御清洛头颈。

    明钦的金椎和晏轻舞的灵鞭正是一拙一巧,一个招沉力猛,一个疾捷奋迅,御清洛左冲右突,居然还能不落下风,两人使尽解数,却占不到分毫便宜。

    两斗了片刻,明钦飞身一跃,跳出战圈,正想取法宝对付她。

    一个模样伶俐的丫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高声道:“姑奶奶,老爷请您过去,有要紧事商议。”

    御清洛闻言横棍一扫,将晏轻舞挡开,轻哼道:“我现在有事,暂且放你们一马。”

    说着一抖披风,化作一团红云,眨眼间走得无影无踪。

    “算你跑得快。”

    晏轻舞自然不服气,她和明钦前来救人,本不想生死相搏,不过想让御清洛放人,也得展露一下修为,若能将她生擒活捉,事情就好办多了。

    “师姐,小心。”

    御清洛一走,那些猴子倒活跃起来,一面罗网呼啸一声从假山上撒落,朝着两人兜头罩下。

    “呸,什么玩意。”

    晏轻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挥鞭一扫,将罗网打得七零八落,又见一干猴子舞弄着棍棒冲杀上来,连忙展动身法夺路而走。

    两人一路疾奔掠出桃花林,才慢慢停住脚步。

    晏轻舞忖思着道:“御承权急召御清洛前去议事,肯定跟王宫的变乱有关。看来咱们还得帮象主一把,若能平息叛乱,将来让他出面和金谷园要人,是不是容易一些。”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清楚御家的态度好一些。”

    明钦听说过象主的为人,知道他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据说他父亲在位的时候,儿子极多,为了争夺象主的宝座,争斗的厉害。象主装成无欲无求的样子,召集一些道士谈经炼丹,说是要炼制长生仙药,让老象主千秋万岁。

    老象主一听这话,自然龙颜大悦,对象主刮目相看。他虽然没能长生不老,却也做了五六十年的国主,象主也坐了三四十年的太子,后来勾结老象主的宠妃生下森江,许给她王后之位。

    这种宫闱丑事自然不可能兑现,等象主坐上了王位,便选拔秀女入宫,纵情声色,奈何他已经年近花甲,心有余力不足了。那位妃姬遭到象主的冷遇,不久就气死了。

    可见象主的行事全凭利害关系,就算这回逢凶化吉,未必会知恩图报。

    …………

    变乱的消息传到金谷园,御承权匆忙召集几个兄妹前来议事。

    御清洛赶至前厅,几个兄弟都在坐中。小辈只有金燕子和御承权的长子御宗圣。

    “大哥,什么事这般要紧?”

    御清洛和明、晏两人正斗得痛快,她平常一个人修炼,独学无友,不免有些寂寞,难得有这么好的切磋机会。

    御承权生得相貌堂堂,须髯如墨,飘拂在胸前,坐在主位上愁眉不展。听到御清洛发问,叹口气道:“小妹有所不知。这回出了大事了。昨晚森江世子带兵闯进王宫,象主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御清洛轻声嗤笑,不以为然地道:“这是象主的家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一个身躯矮胖的老者道:“小妹这话可是不对,咱们金谷园的地位可离不开象主的尊崇。”

    此老叫御龙符,是御承权的长兄,他是庶子,所以没坐上家主之位。

    旁边一个相貌瘦削的汉子嘿然笑道:“听说这事都是御宗玄一手策动,二哥你不会毫不知情吧。”

    御承权轻哼一声,脸色甚是难看,他有二子一女,长子御宗圣忠厚老实,资质平平,次子御宗玄智计修为都十分颖异,御承权平常也颇有废长立幼的想法。

    但这回御宗玄辅佐森江谋逆篡位,无疑是将金谷园拖进泥潭,森江素有野心,他心知肚明,但羽翼已成,御承权也不想得罪他。

    万一象主安然无恙,发一道勤王诏书,不但森江和御宗玄罪不容诛,整个金谷园都要受其拖累。

    老四御匡面皮白净的青年,比御家兄妹年长不了多少。御匡颇知大体,知道眼下不是意气相争的时候,忙道:“二哥,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象主要紧,别的事都可以缓一缓。”

    “象主嘛是肯定得找的。”

    老三御赞诡秘的笑了笑,“但是找到之后呢,是送回宫里去,还是……哼哼,二哥你可得想好了。”

    御家上下自然不希望象主逃出磐石城,让整个事情失去掌控。但此事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象主和森江只能保全一个,若是将象主送回王宫,不但森江性命不保,御宗玄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宗圣,你有什么主意,且说说看?”

    御承权犹豫不决,看到坐在下首的御宗圣,有心试一试他。

    御宗圣看父亲神色不善,心中微觉慌乱,吞吞吐吐地道:“我……我觉得四叔说得对,咱们应该尽快找到象主,平息这场叛乱。”

    “可是有人说宗玄也参与了此事,象主返宫之后,你弟弟还能活命吗?”

    这件事很难处理,不然御家兄妹也不会聚集起来商议多时,找不出一个头绪来。不论御宗圣如何回答,都不可能让御承权满意,不过象主是君父,御宗玄是兄弟,御宗圣支持平叛,虽然有些致兄弟于死地的嫌疑,他若是支持森江弑父夺位御承权恐怕更加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御宗圣呆了一呆,连忙解释道:“宗玄一时糊涂,咱们可以请求象主赦免他。”

    御承权神色稍和,以金谷园的地位真要求象主留御宗玄一条性命也不是绝无可能的事。但象主的心性他素有所知,倘若逃过此劫,必会大肆铲除森江的势力,金谷园必会遭到殃及。

    御龙符考虑了半晌,缓缓道:“二弟,反正象主年事已高,久病缠身,没有多少光景了。寻到他之后,就留在金谷园颐养天年,岂不甚好?”

    御承权精神一振,这御龙符果然是积年的妖怪,老奸巨滑,这主意最合他的心意。将象主软禁在金谷园,让他们父子两不相见,又能让森江有所顾忌,免除一场血雨腥风,总算是上上之策了。

    “大哥所言极是。”

    御承权点头道:“大家这就带队分头找寻,一定要在象主没有逃出磐石城之前将他截住,带回金谷园。记住不要旁生枝节,先救回象主要紧。”

    明钦和晏轻舞使开轻身术,御清洛前脚进了大厅,两人随后便跟了过来。虽说座中都有道行高手,明钦的神游镜和晏轻舞的千忍术都是隐踪潜形的高妙法门,御家兄弟的修为不会高出御清洛太多,或许还有所不如,若非特别留心,很难发现两人的形藏。

    御承权分派已定,御家上下倾巢出动,找寻象主的踪迹。

    御家是禺狨王的后人,继承了妖圣的称号。虽然随着仙法的进步,聚居在深山老林中的妖怪不多了。但御家的地位还在,和炎方世袭罔替的土司酋长差不多。

    明钦和晏轻舞听完御承权的计划,悄无声息的溜了开去,到了僻静之处,才现出身形。

    “看样子御家是不会支持象主复位了,还要将他囚禁在金谷园,咱们该怎么做?”

    明钦本来还对御家抱着一丝希望,如果御承权支持象主平定叛乱,便可铲除森江这么一个劲敌,对东原和山城都有好处。

    现在御家明显不愿和森江为敌,大家的处境都很危险。昨晚明钦劫走象主,试图引开森江和御宗玄的注意,让厉若莘、墨玉夫人等人趁机逃生,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森江身边高手虽多,墨玉夫人、厉若莘也都修为精强,应该有一搏之力。

    “你把象主藏到哪里了,咱们去会一会他。看看人还在不在?”

    说实话晏轻舞对象主、森江谁胜谁败并不关心,怕的是风平浪静,像御承权希望的那样拘禁住象主,让森江乘势坐大。

    明钦一想也是,现在大家都在寻找象主,万一将象主捉了去,再有主意都是枉然。

    象主藏身的地方甚是偏僻,金谷园楼宇广大,纵然仆役众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明钦引着晏轻舞回到围墙下的茂树后面找寻。

    找了半天,象主才从一片灌木丛中哆哆嗦嗦的露出面孔,“小兄弟,寡人在这里。”

    明钦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把象主搀了出来,“大王,你怎么躲到树丛里去了。”

    “我怕这里不安全,没奈何。”

    象主愁眉苦脸,狼狈不堪。这时太阳照在当空,正是热气煎人,树丛里湿气颇重,蚊虫很多,自然不会好受。

    象主早前为了搏取老象主的欢心,百般隐忍,生活非常简朴,后来得了位,声色犬马,享用不尽,这种的苦头大概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这位小哥儿是……”

    象主打量着晏轻舞闭口不言,显然颇有戒心。

    晏轻舞一身男装打扮,若不点破,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

    “他叫晏小武,是我找来的帮手。”明钦也不多说,以免惹得象主生疑。

    象主轻哦一声,问起关心的事,“事情怎么样,御承权可愿意送寡人回宫?”

    明钦不置可否:“御承权已经知道森江弑父篡位的事,他现在正调派人手四处找寻大王的下落。不知道大王肯不肯见他?”

    象主变色道:“他难道还敢害寡人不成?”

    “这倒不会。”明钦道:“不过他似乎也无意帮大王平乱。只是想将你留在金谷园罢了。”

    “寡人明白了。”

    象主老于世故,闻弦歌而知雅意,御龙符、御承权兄弟考虑到的,他自也不难猜到。

    明钦试探道:“不知大王是什么意思?是想留在金谷园养老呢?还是设法逃离王城,召集各处郡兵平叛勤王。”

    象主沉默不语,他毕竟垂垂老矣,又耽于逸乐,雄心壮志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金谷园倘若全力支持森江,他逃出王城的机会就很渺茫。还不如留在金谷园,至少御承权还不敢害他性命。

    “大王若是害怕走不脱,不如写一道密诏,传给亲信的大臣,让他带兵平叛。”

    晏轻舞见识过御清洛的修为,估摸着带走象主定然极难。以象主的声望若能逃出王城,发出勤王诏令,应该不难平定叛乱。

    但御家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他留在王城,高手尽出围追堵截,一旦露了面十有**逃不出去。再者明钦、晏轻舞也不愿为象主出死力,他们偏帮象主无非是为了对抗森江,搅混水罢了。

    晏轻舞这个提议却有深长的用意,象主的亲信大臣非铁崖将军莫属,铁崖统领大军攻打枕戈山城,若有诏令命他回师平叛,岂不是一举两得。

    “小武说得不错。你俩可有纸笔?”

    象主握着断指,隐隐觉得疼痛锥心。在千尺楼厉若莘逼他写罢兵诏书,纵容杜芳惜斩落他的手指。象主心头大恨,却无可奈何,这回的诏书总不能还让他用断指书写吧。

    明钦道:“大王稍等。让我到御承权的书房找找看。”

    笔、墨、纸、砚旧称作文房四宝,如今在仙界已经不甚流行。(未完待续。)

第618章 九龙壶

    仙界盛行一种金属制笔,使用起来十分便捷。但是写不了大字,不能在绢帛上书写,也没有书艺的价值。

    象主落到这步田地,实在也讲究不了那么许多了。眼下事态紧急,由不得明钦再去找寻纸笔,万一被御家的人发现,连一纸诏令都写不出来。

    象主一咬牙,从中衣上撕下一片绸子,龁破指尖写了四个大字,“铁崖救孤。”包着随身的玺印交给明钦,郑重其事地道:“小兄弟身手不凡,希望你尽快出城,将这道诏命交给铁崖将军,铁崖忠于王室,必会带兵平叛,寡人和江妃的安危就看你的了。”

    “大王放心。此诏我一定带到。”

    明钦接过诏书、玺印藏到灵气袋里。御承权虽然不想杀掉象主,铁崖一旦班师勤王,会不会促使他们倒向森江一方,也不好说。

    “大王,我看御承权的长子御宗圣忠厚诚笃,不像御宗玄那般狡诈,不如送他一场功劳,大王留在金谷园此人或许能周旋一二。”

    现在的局面对御宗圣也非常不利,森江坐上象主宝座,御宗玄势必水涨船高,极有可能成为金谷园的家主。御宗圣和象主倒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御家兄弟带人大索城中,寻访象主的踪迹,御承权入宫而去,御清洛坐镇园中,御宗圣、金燕子兄妹都没有出去。这倒是一个机会。

    明钦和象主商议妥当,使个遁光术返回前厅找寻御宗圣的踪迹,中堂里空荡荡的,御宗圣和金燕子相对而坐,各怀心事,愁眉不展。

    金燕子想到晏轻舞还留在御清洛的园子里,也不知有没有被发现,无意在这里闲坐,站起来匆匆忙忙地道:“大哥我还有事,失陪了。”

    御宗圣急道:“小妹,我真没有加害二弟的意思,你不会也信不过我吧。”

    金燕子卟哧一笑,摇头:“哪个说你要谋害二哥了,你别在这儿胡思乱想了。”

    “可是我看父亲的脸色很难看。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御宗圣资质平平,向来不怎么讨御承权欢心,对他十分畏惧,生怕御承权寻个由头废掉他的世子之位。

    “我还烦着呢,哪里有什么主意。”

    金燕子心思机敏,看得比较长远。知道森江坐稳了象主的位置,他俩的婚事多半也是板上钉钉了。先前还有委曲求全的意思,自打和晏轻舞认识以后,不觉有些情思萌动,对森江越发憎恶起来。

    金燕子告辞出门,御宗圣更加没了主意,靠在椅背上唉声叹气,焦灼不安。

    明钦心头暗笑,使了个传音之术,震得御宗圣两耳嗡嗡作响,“御宗圣,你死到临头,还不觉悟吗?”

    “谁?”

    御宗圣大吃一惊,跳起来目光四扫,“是什么人在说话?”

    “我是你命禄之神,看你性情笃厚,特意来指点你的。”

    明钦使个镜相化身,降落到御宗圣身前。御宗圣一眼望去,顿时又惊又诧,明钦潜藏在神游镜之中,御宗圣看他就如同照镜子一般,照见的都是自己的心魔。

    他对神仙的理解是什么模样,看到的就是什么模样,整个心神进入到一种迷幻的状态,自然分外笃诚。

    “小可不知有何祸事,请大仙指点迷津。”

    明钦哈哈笑道:“本神不得插手凡间事务,你求我没什么用处。不过我可以引你去见一个人,你见了他自然明白。”

    说着摇身一变,化作一道光影往堂外冉冉飘去,御宗圣好像失了魂的提线木偶,慌忙跟了上去。

    明钦走走停停,躲避着园中的仆役,将御宗圣引到象主的藏身之处。才收了幻术,隐遁到暗处。

    “大仙——”

    御宗圣忽然不见了那团明光,一时摸不着头脑,试着喊了两声,树丛中窸窸窣窣,露出一个人来。

    “你是什么人?”

    御宗圣唬了一跳,指着象主惊疑不定。

    象主见过御宗圣几面,又和明钦说定在先,心中有数,轻咳一声道:“是宗圣贤侄吗?寡人在此。”

    “大王……怎么是您呀?”

    御宗圣又惊又喜,登时福至心灵,明白这就是命禄神口中能救他的人,连忙赶上几步将象主搀扶出来,眼见象主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由抹起眼泪:“大王,您受苦了。”

    明钦看御宗圣和象主见了面,不说斗倒森江和御宗玄,他俩若能自我保全,多支撑一些时日也不枉他忙活一场。

    明钦出了金谷园,晏轻舞早等在外面。

    “钦之,你有什么打算?想不到形势变化成这样,阴江二姬总不该一败涂地吧。”

    阴江二姬都有不俗的实力,阴无涯父女交结了不少魔道高手,江水湄更有上邪教作后盾,谁知森江来了个先发制人,明钦劫走象主之后,千尺楼的战况也不知怎么样了。

    “我得回王宫看看,小镜和一些朋友都留在宫里,不知道逃出来没有。”

    宫中亲朋好友很多,明钦还真不能一走了之,尽管个人力量有限,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跟你一起去吧,把溪儿也叫来。凭咱们三个的手段龙潭虎穴也大可闯一闯。”

    晏轻舞抿嘴一笑,摸出灵犀佩祭出符信,过不片刻,芈溪便收到灵符,两人接上了话,“溪儿,我在金谷园,找到景公主了,她让御家抓起来了。暂时死不了。……我还碰到钦之了,我们现在要到宫里救人,你去宫外接应我们吧。”

    芈溪嗯了一声,也不多问。她可是晏轻舞最忠实的伙伴。

    “走吧。”

    晏轻舞收起灵犀佩,似笑非笑地瞄了明钦一眼。

    明钦揽住晏轻舞的柔肩,心潮起伏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晏轻舞把玩着折扇道:“现在知道姐姐的好了吧。”

    明钦连连点头,“对了,你不是说要将游昙花和尹疏桐收为己用吗,不知整治的怎么样了?”

    这两人的修为都不在晏轻舞之下,若肯出力的话,无疑是如虎添翼,再加上明钦他们三个,可是一股不小的实力。

    晏轻舞轻哼一声,合起折扇在他胸口敲了一下,撇嘴道:“你还惦记这两个妖妇呢?不怕被反咬一口,包管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当我没说。”

    明钦莞尔一笑,晏轻舞爱吃飞醋,在她跟前最好不要提起别的女子,否则准会被冷嘲热讽一番。

    “这些天我忙着别的事,没功夫整治这两个妖妇。你说的也是呀,要么咱们过去看看。”

    晏轻舞将游、尹两女拘禁在九龙盏中。九龙盏是游魂宫的镇宫之宝,蕴藏着天地元气,对修行有极大的裨益。

    上回晏轻舞运行‘千忍术’,冲破尹疏桐的禁制,损伤了经脉。明钦将‘九龙壶’留给她,足见情深意重。

    晏轻舞取出‘九龙壶’,通体金光灿烂,耀目之极。周身有九个壶嘴,好像蛟蛇盘空,造型奇特,壶顶浮着一头金雕,毛羽如生,极为神骏。

    “起——”

    晏轻舞催动灵力,壶体上霞光闪动,闭合的壶嘴缓缓张开,喷出一团云雾罩住两人的身形,摄进壶腹之中。

    明钦早前被地狱僧摄入锻魂塔中,知道一些法宝有类似的功效,可以用来修炼。

    这类法宝其实和仙界流行的灵图游戏差不多,太上老君的太极图、女娲的山河社稷图就是灵图游戏的蓝本。

    相传三界有八大宝卷,分为天道四图和人道四图,天道四图指的是太极图、八极图、沧溟图、凌虚图,这些宝卷玄虚莫测,既能养人,也能杀人,原本都有天道圣人执掌。

    后来太极图一分为二,就是河图、洛书,八极图一分为四,女娲的山河社稷图就是其中之一。

    封神大战中赤精子用太极图杀殷洪,杨戬用山河社稷图擒捉袁洪,袁洪也是猴族得道之士,和杨戬本领相差无几,到了山河社稷图中就现出原形,可见此图的厉害。

    宝卷的力量不是一般修行者所能抵受,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玉净瓶就是仿造宝卷炼制出来的,将修行者装进去一时三刻就要化作脓水。但对孙悟空已经构不成太大威胁。

    法宝中往往构设一种恶劣的环境,抵受不住便神消魂散,如果能磨炼出来反而会有所进益。

    九龙壶是妖族九头龙所化,九头、九尾家族是四灵至尊,九头龙虽然不是至尊家族的人,多少也有些联系。像九尾狐、九头雉鸡同样不是四灵之种,但这些妖怪深通媚术。至尊家族极为重视自身的血脉,不和寻常妖类通婚,但也驾不住美*色的引诱,血脉的流失也是情理中事。

    九头龙自是龙族显赫一时的妖物,尽管被炼成法宝,还是游魂宫的镇宫之宝,可见必有特别之处。

    九头壶藏有九种元气,就是水火五行和光、暗,时间、空间,后四种法门在仙界流传极少,几乎无人提及,各大道派多是修炼五行真气。

    凡间的内家功夫其实就是道家的吐纳炼气之法。内家正宗的太极拳就是武当道士张三丰所创。八卦拳也是根据易经五行八卦推衍出来的。

    但是武人很少有炼出五行真气的,五行真气又叫作灵力,就是俗说的喷云吐火之术。

    道家有三昧真火,这就是武人难以梦见的了。易经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四象就是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八卦就是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归根到底都是从阴阳两气中来。

    武人炼气不知道阴阳变化,特别讲究功力精纯,要么炙热,要么冰寒,一旦有异种真气相互掺和,便容易走火入魔。

    而灵力都是从阴阳化合中来,阴阳两气不交激又何从产生五行八卦,所以武人功力虽然精纯无比,却不能喷水吐火,更修炼不出三昧真火来。

    但是一身修炼两种真气确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五行中有精纯的,有驳杂的,驳杂的又需要一种真气为主,一种真气为辅。道家和四灵都有阴阳双修之法,双修除了阴阳采*补之外,也是化生灵力的一种方式。

    大约修行者同时修炼两种真气是很难的,通常是修炼一种或阴或阳的真气,然后设法转化,或找人采*补。

    九龙壶兼具九种元气,也就是说不论修行何种真气,都可以从中找到异种真气加以补充,这对修炼灵力来说真是再方便也没有了。

    而妖族以力为威,极为看重灵力的威力,不像儒、释、道三教讲究内圣外王,而重视内在修养又超过外在力量。大抵三教都将内在修养视为根本,灵力只是一种实用手段。

    这种观念由来已久,也是炼气和炼体的分别所在,炼气重内,炼体重外,中夏的炼体法门遗失的很严重,尤其在太上老君成为道祖之后,阐、截两教都成为天庭的一个派系,炼气的势力便笼罩三界了。

    秦汉以后修证仙道没有不吐纳炼气的,连凡间武人都推崇内家,鄙薄外家打熬筋骨的方法,炼武不炼功,固然是到老一场空,但炼气实在需要相当的资质,心性浮躁的人找到气感都很难,号称内家,实质则是装腔作势,招摇撞骗,这等花拳绣腿自然没有实战的能力,无怪武术一蹶不振,不如他国的炼体技击实用了。

    明钦和晏轻舞进入九龙壶中,只见壶中光线晦暗,有种混沌未分的味道,四周风息响动,让人毛骨悚然。

    “师姐——”

    明钦小声喊了一句,生怕晏轻舞走丢了。这里的环境绝不比锻魂塔好多少。不过晏轻舞是四大帝姬之一,在地宫秘阁观看了不少道经,虽然修为有所不逮,却熟悉妖族法门的机巧。先前用九龙壶修复经脉,了解要比明钦深一些。

    晏轻舞轻声一笑,耳听的卟卟声响,虚空中火光飘浮,面前现出一具森然的骨架,白光刺目,差点眼睛都亮瞎了。

    明钦大感错愕,幸好他有神游镜护体,还不觉得十分难受,瞧这情形,分明是到了九头龙的肚腹之中。(未完待续。)

第619章 祭和咒

    白炙的光亮旋即黯淡下去,四面的虚空磷光浮动,明灭不定,只有一条弯曲的脊柱宛如拱桥一般,骨刺中间绑着两个乌发披拂的女郎,螓首低垂,显得有些憔悴。不消说就是羁押在此的尹疏桐和游昙花。

    两女听到动静,不由抬起来头查看。

    晏轻舞降落到上首的骨刺上,笑吟吟地道:“我最近琐事缠身,今天若非钦之提起,差点忘了你俩。两位在这里还习惯吧,要不要我放你们出去呀?”

    游昙花让她的金绦灵蛇咬了一口,余毒未消,尹疏桐用精血喂养了一棵莺粟花树提升花树,若是得不到花树的给养,便会变得焦渴欲死。九头壶中环境恶劣也还罢了,两女修为精强,比起晏轻舞只强不弱,对五行八卦之力尚能抵受,但是体内的毒素却消减了她们的意志,简直是度日如年。

    两女和晏轻舞接触不深,也知她诡计多端,绝不会轻易放她俩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九龙壶为何会在你手上?”

    游昙花心知这回想活着出去比登天还难,她多年来一直查访九龙壶,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种情景下得遇,疑心她和天禽上人有什么关联。

    晏轻舞莫测高深的笑了笑,眨巴着眼眸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游昙花恨得牙痒痒地,如果她有力气动手早就扑上来咬人了。

    “尹谷主,你可有话说?”晏轻舞不再理她,将注意转到尹疏桐身上。

    尹疏桐能将古长鸿赶出天禽苑,可见她不但修为高强,心智也非常人可及。

    “晏姑娘,你我本没有深仇大恨,我潜入竹楼纯是为了寻回宝镜,还望你看在再思的面上,放我一马。”

    晏轻舞笑道:“不错,往常咱们并没有什么难解的怨仇,但这回谷主在壶中吃了不少苦头,那可就难说了。”

    “姑娘不必多心。”尹疏桐忙道:“这都是我技不如人,咎由自取,没什么好怨恨的。”

    晏轻舞自不会轻易信了她,相比之下,游昙花咬牙切齿的倒没那么可怕,尹疏桐越是委曲求全,将来就越是危险。

    “明公子,咱们相识一场,你就不能帮我求求情吗?”

    尹疏桐用莺粟花树行功已久,已经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时间一长,轻则功力减退,重则有魂消魄散的危机。再者她活得逍遥自在,实在不愿在这种鬼地方呆下去。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算起来她跟明钦本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明钦落到她手中的时候,总算没有很吃苦头。一来尹疏桐有收为己用的心思,二来明钦的神游镜玄虚莫测,连她也奈何不得。

    明钦轻哼道:“其实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你若不找来送死,我和师姐犯不上和你为难。我们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能放你,就能杀你。看在杨大小姐的面上,自然要留你一条性命。但你打伤了我师姐,想出去总得有点补偿吧。”

    这话尹疏桐自然不能心服,可她‘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强笑道:“这是应该的,不知两位要多少补偿?”

    晏轻舞伸手在她腰肢上摸了半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灵气袋,“咒语是什么?”

    尹疏桐脸色微变,她的法宝、灵药都放在灵气袋中,对修道者来说可比仙钞有用多了。为了保险起见,灵气袋一般都会设几道咒语,由于灵气袋本身就是价值不菲的物事,如果不想杀鸡取卵,就需要使用咒语打开。

    咒语一般都是无意义地,不相连缀的符号,这样在记忆上虽有一定的难度,好处是不容易被人窃取。法宝中用到咒语的地方很多,所以修行者往往会在不同的灵器中设置相同的咒语。

    尹疏桐迟疑了一下,念出一串符号,耳听的啪嗒一响,灵气袋应声而开。

    晏轻舞若要取出灵气袋中的东西,就算尹疏桐不肯道出咒语,也无济于事,最多就是毁掉这个革袋罢了。尹疏桐是个聪明人,干脆老老实实的交待了出来。

    尹疏桐有一件厉害法宝,就是那面金丝罗网,晏轻舞翻看了半晌,找到一块四四方方的金丝手帕。

    法宝的使用有祭和咒两种方法,祭是用神念驱动,咒是用咒语驱动,一般来说,祭要比咒品次高一些,意念的速度要比法咒来得迅捷,斗战之时千钧一发,有时候念咒的功夫说不定已经人头落地了。

    祭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血祭,一种是认主,世间宝物,惟有德者居之。有一些法宝具有灵识,能自己寻找宿主,但也并不都是终身性质的,像凡间夫妻一样,中道仳离的也不少。

    可见法宝认主完全是两情相悦的问题,如果哪一天宿主不符合法宝的道德要求了,法宝就会自行化去。‘张公两龙剑,神物合有时’,神物都讲究因缘聚散,丝毫勉强不得。

    血祭就是精血喂养,世间有千里马,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许多法宝就需要吸食宿主的精血发挥作用。《阅微草堂笔记》记载了一种鳖宝,是鳖精的元婴,将其缝到手臂中,能观察到地下的矿脉,这种鳖宝就需要吸食精血。如果是凡人的话,用不了几年就死了。

    法宝自然以认主的为最上,但是可遇不可求。其次是血祭,虽然消耗精血,但就像千里马一样,威能强大。但千里马不常有,血祭的法宝也不太多见。

    仙界比较常见的还是法咒驱动,祭和咒是从法宝驱动的方法来分的。从法宝灵力高低来说,又可以分为精、灵、血、气。

    精宝、灵宝都是能够认主的,精宝都是妖魔神兽炼制的,本身就有很强的个性。器物成精的并不多,妖怪修炼成人还得数百年,器物多是得了些生人血气,想要具备灵识,修炼成精怪,不说绝对没有这种可能,也是极为少见的。杨戬的师傅道号玉鼎真人,倒是像器物成精的。

    更多的情况则是用活物炼制,像五虎神铠、雷武瓮金椎、九龙壶都属于此类。高明的铸剑师为了炼成上好的兵器往往要割截毛发肢体,但这还只是灵宝、血宝的品次。

    干将、莫邪之所以成为绝世神兵,就是夫妻两个跃入熔炉中,使宝剑具备了完整的精魂。

    灵宝比起精宝差一些,差别就是精宝有完整的人格,灵宝比较依附于宿主。精宝有认主、有不认主,和宿主更像是师友的关系,合则来,不合则去。灵宝的认主多有终身性质,往往要在宿主死亡之后,才自行隐遁。

    这都是由于宝物精灵的品格和灵智所决定的,一般来说,精宝人格完整,灵智较高,所以能择善而从,因缘聚散,‘张公两龙剑’指的就是干将、莫邪,这两把神兵虽不像五帝五道剑那般影响天下兴亡,却是独立特行的典范。

    五帝五道剑就是所谓十大名剑,声誉之隆,几乎无可争议。五帝剑是黄帝轩辕剑,白帝泰阿剑,赤帝赤霄剑,青帝龙渊剑,黑帝湛卢剑,这五把剑之所以称为帝王之剑,是因为它们是夏禹、秦始皇、汉高祖、唐高祖、明太祖的佩剑,除了秦始皇外,都开创了一朝盛运。

    五道剑分别是儒家纯一剑,道家清虚剑,墨家非攻剑,阳家贵生剑和法家隆威剑。

    精宝完整的人格是由于器灵本身有深湛的修为,而修行是很看重灵智的事,灵智高,境界通常会高一些,反之,就差一些。六道中有三善道、三恶道,恶道生灵修证仙道的少,就是由于灵智低的缘故。

    所以灵宝多是四灵中的妖怪灵兽炼制的,十三神兵大抵都属于这种性质。不过十三神兵在灵宝中还算上品,因为它们的器灵青龙、灵蛇、神龟、朱雀之类在四灵中算是灵智高的。

    但也不是说法宝和宿主的离合聚散都是灵智的关系,灵智高易于仳离,灵智低反而能不离不弃,世间并没有这种道理。司马光说,德才兼备是圣贤,有德无才是君子,有才无德是小人,无才无德是庸人。

    这就把德和才完全割裂开来,似乎成了此消彼长的关系。无怪后来道学家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论调。

    这种观念其实是根本错误的,才有大、小的分别,俗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这种小聪明就是小才的意思,‘小有才适足以济其奸’,这是说无德的人有点小聪明更会肆无忌惮,危害更大。

    换而言之,小才只是对无德的患害有影响,并不能决定德的有无,有才不见得没有德,无才怎么就有德了呢?

    这都是把德和才人为对立起来,误认两者是相互妨害的关系。

    大约在汉末的时候,曹操大张惟才是举的论调,而曹氏父子、建安七子这一辈名流,无过是些文章浮华之士,只能算一个小才。而荀彧、崔珪这等德才兼备的都遭了迫害,管宁、诸葛亮都隐遁不出。

    曹操自知德行不足以服众,所谓赘阉遗丑,故意略过此节聊以遮羞罢了。

    德也有大、小之分,古人说,‘不拘小节’,中夏素称冠带上国,礼仪之邦,自从周公制礼作乐之后,儒生就研究出许多繁文缛节,不拘小节指的就是不拘守这些礼仪程式,阮籍说,‘礼岂为我辈而设’,这句话岂不是不要礼,而是他心怀坦荡,不需要这些礼仪形式来约束,也是不拘小节的意思。

    广义的礼是典章制度,狭义的礼是繁文缛节,大德为圣贤,小德为拘儒。‘金无足赤,人无全美’,国家用人,并不能专找一些道德模范,但也不能说惟才是举,予人一种不顾德行的印象。

    汉朝用人素来注重才干,陈平、直不疑有盗嫂的恶名,直不疑自称没有兄长,可能只是一种诬枉。有人在刘邦跟前告陈平盗嫂、受金,刘邦找荐人魏无知和陈平询问了一番,陈平不算是德行无疵的人,后来平定诸吕也是他一手策划。

    武帝求贤诏说,‘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但汉家察举孝廉,最重德行。

    在人们的观念中,‘德’完全是好的东西,越多越好,‘才’则有好的成分,有坏的成分。这样就产生了一种德和才的对立,古代常说,尾生之信,孝己之孝,这两人一个以信著称,一个以孝扬名,都有很高的道德。但却很受功名之士的鄙薄,以为这样的道德是做不成事业的。但也没有根本反对这种道德。

    德就是道德,近世的人喜欢说新道德、旧道德,顾名思义,新道德是好的,旧道德是不好的,这还是没逃出‘道德全好’的传统观念,只是用一种时兴的道德替代旧有的道德罢了。

    尾生有抱柱之信,传说他和女子约定,结果相期不至,洪水来了也不跑,抱着柱子淹死了。李白《长干行》诗‘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写到诗里当然很真挚感人,但是这种道德可说毫无价值,完全是坏道德。

    道德是一种很高的行为操守,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但是之所以成为一种典范,必然有效仿的价值。道德有教化的作用,中夏喜欢讲道德教化,至少一种道德要有效仿的价值,才能够用来教化。

    尾生之信虽然是道德的,但是没有效仿的价值,所以是一种坏道德。儒家以中庸为最高境界,中庸就需要随机应变,孟子说,‘子莫执中,这是接近中庸的,但不知道权变,还是一种固执’。

    中庸就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行事作风,不要光在心上寻,还要在事上寻,把第一件事都处理的恰到好处,这就是中庸了。后世将中庸理解成一种保守的态度,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可见尾生的道德之所以坏,就是不知道权变。世间有很多坏道德,都是不知道权变。作为一个道德教化的国度,从古就有很多道德标准,忠、孝、节、义,但是这些道德都需要用中庸的态度,试着做得恰到好处。(未完待续。)

第620章 才德

    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只要是道德的,都应该坚定不移的去做,并且要做到极处。

    尾生的‘信’可谓是做到了极处,但却没有做到好处,人类之所以尊崇道德,是因为道德让人与人之间诚信友善,精神安适,道德并非人类的本能,而是一种行为操守。

    因为恪守道德而牺牲性命并不奇怪,孔子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而成仁’。孟子说,‘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两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孔孟将仁、义看得比生命还重,因为仁、义不单是一己的道德,更是社会的公理,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可以使公平正义得到伸张,将有更多的人受益。

    太史公说,‘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取义成仁的死因为有价值,这种道德才能够成立。

    俗话说,‘死得其所’。文文山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道德重于性命,但道德的死必须有超乎一己性命之外的价值,否则就是轻于鸿毛,不能成为模范。

    春秋鲁国有一位伯姬,一天晚上宫中大火,她坚持傅母不至,夜不下堂的道德,结果被烧死了。

    鲁国是保存周礼最完备的国家,但它好像没有考虑到夜间大火的时候怎么办,结果这位认死理的老太太就成了礼教的殉葬品。

    但就算写明了应急措施,万一不是起火,还是大水,伯姬仍然难逃一死。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礼法只能规定一般情况,无法一一注明特殊情况。遇到意外事故就需要每个人自己来权衡轻重。

    古人注重私德,近人常说公德。有些人把道德认作一己的修养,这就走上了极端道德和绝对道德的路子。

    尾生、伯姬都是个人道德很高的人,但似乎只知道讲道德,不知道为什么要讲道德。道德并不单是自己的事,而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忠、孝、节、义都是源于对他人的责任,君臣为忠,父子为孝,夫妇为节,朋友为义,由于道德是双方的事,所以应该恰到好处,否则一方越讲道德,另一方就会变得没有道德。

    关龙逢、比干、岳飞都是著名的忠臣,夏桀、商纣、宋高宗就成了昏暴之君,子贡说,‘商纣的罪恶没有那么严重,因为他名声坏了,许多恶事都要加到他的头上。’

    大舜、申生都是孝子,瞽叟、晋献公就难以逃脱不慈的责难。中夏素重孝道,元人编了一个二十四孝,有教科书的性质。记载许多尝粪便、埋儿子的不情之事,如果要编写二十四慈的话,这些故事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尾生、伯姬只知道自己要守信、守义,却不知从对面设想,尾生相约的女子,还有伯姬等待的傅母岂不是要内疚终生吗?

    子贡做了好事,不要酬劳,孔子批评他说,你这样做,以后就没人愿意做好事了。道德并不单纯是个人的事,而是人与人之间一种适当的行为方式,一个人处理的好,就会有模范的作用,别人就会仿效他。这就是道德教化的意义。

    子路问孔子的志向,孔子说,‘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意思就是要让人人都喜欢他、信赖他。

    这句话乍一听有些不可思议,一般来说,人是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尊敬喜欢的,无道德、假道德的人固然不能让人喜欢,尾生、伯姬这样只注重个人道德,也有些不近人情。

    古人将尾生、伯姬立为道德典范,实质这两人都是顽固不化的人,并无效仿的价值。后世功名之士指为无用,甚至将德和才当作相互妨害的东西,中夏讲了几千年的道德,却不知道道德也需要用中庸来调节,道学家讲究极端道德,要‘存天理,灭人欲’。礼教吃人的说法,也不能说全无依据。

    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孟子从反面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孔孟都是儒家无可争议的圣人,而都不赞同极端道德、绝对道德,尾生的信、伯姬的义想必不会得到两人的赞赏。

    西学东渐以来,时人纷纷逢迎新道德,将旧有的道德呼为旧道德,尽在扫除之列。忠、孝、节、义都根本摇动,实际却没有逃出道德全好的观念。道德哪有什么新、旧之分,只是理学盛行以后,大讲极端道德、绝对道德,结果反而成了不近人情的坏道德。

    道德是为了养人,不是为了害人,更别说吃人,朱子将大学、中庸从《礼记》中挑出来,和论语,孟子列为四书,真是极有见地。可惜中庸很难把握,孔子都说,‘白刃可蹈,中庸不可能’。再加上佛、道两家消极避世,儒家有为竟然落入顽固保守的境地。

    中庸之难以把握就是因为它需要一些情商,并不是单纯恪守一些清规戒律,老子说,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孔子便不会这么说,孔子说,‘无可无不可’,但要‘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这就需要将人际关系处理的恰到好处。

    孔子说,杀身成仁,孟子说,舍生取义,那是将道德仁义放在生命之上了,尾生、伯姬都为信守道德丢了性命,然而却不值得效仿。

    孟子说,金比羽毛重,难道是拿一个金钩和一车羽毛相比得出的结论吗?

    ‘可以死,可以不死,死伤勇’。道德重于性命,但也不是让人为了道德白白去死,理学家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苏武陷于匈奴,北海牧羊十八年,餐雪食毡,不变操守,用这话来衡量,那是不错的。专拿这话去责难一些柔弱妇女,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所以说,德和才,道德和才能实在不是此消彼长、相互妨害的两种事物。有德必有才,有才必有德,不过德、才都有大小、好坏的分别。(未完待续。)

第621章 脱困

    坏道德和假道德还不一样,假道德是所谓嘴里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其实是没道德。坏道德是将道德做成了极端,不知道权衡轻重,尾生、伯姬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还能为家国天下担当什么责任,无怪成为功名之士讥讽的对象。

    道德做到了极致,也会害人害己,尾生的信、伯姬的义固然害了自己,尾生约的女子和伯姬等的傅母不但要遭受道德谴责,后者没准还得承担刑罚责任。

    不过司马光说的才胜德为小人,和孔子、孟子‘言必信,行必果’的小人还不一样。司马光说的小人已经是奸邪一流,孔孟所指的还是尾生、伯姬这种拘守道德的人。司马光说的是假道德,孔孟所说的是坏道德。

    司马光的‘才德说’容易得出一种结论,智力(才)高的道德差,‘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基于这种论调推论出来的。

    俗话说,‘大智若愚’,指的就是智力高、道德也高。所以才和德实质是相辅相承的关系,有大智,成大才,具大德;小聪明,小有才,就是假道德或无道德。

    上古那些才德兼备的圣王就不必说了,周公多才与艺,而一饭三吐哺,一沐三捉发,道德同样很好。诸葛亮是三代之后少有的贤者,连老对手司马懿都称他天下奇才,道德上也是人臣楷模。杜甫的诗光焰万丈,之所以被称为诗圣,还是因为道德很好。

    尾生、伯姬极端恪守个人道德,类似于宗教的信徒,不能算大德,也没有大智。没有应世的才能反而给道德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无才便是德’这个德自然也不会是大德,只是一种庸德。诸葛亮《诫子书》说,‘非学无以广才’,世人都知道才能是需要学习的,良好的道德同样是需要培养的。

    只是道德的养成常在潜移默化之中,很大程度受环境的影响,此外则是一些清规戒律。若没有才学来培养识见,道德就只能流于板固、极端。

    所以才与德是一个相互促进的关系,‘无才便是德’,只能是尾生、伯姬之流,造就不了周公、孔子、诸葛亮、杜甫,造就不了经世安邦的大才。‘人非生而知之者’,大德、大才都是从学习中养成的,才德妨害的谬说真是遗害不浅。

    …………

    精宝如师友,灵宝如仆从,精宝自然比灵宝的灵智高一些,灵智高,聪明,是不是道德就差一些?显然不是。

    要知道仆从即是一种绝对道德,师友则是一种中庸道德,师友需要完整的人格,规劝勉励,仆从则不问是非,只知服从,个中高下是不言自明的。

    所以说,‘神兵认主,惟有德者居之’。只有大德才有容纳贤者的气量,像光武和严陵,庸人只能养几个仆从,自愉自乐。

    有些人只知绝对道德,予人一种刻板固执的印象,甚至让人觉得智力不高,但是绝不能说,有的人没有道德,是因为智力高、才能高,道德不好的人,只能有小智、小才,绝不可能有大智、大才。

    不但儒家圣贤都有大德、大才,佛家将精通佛法的僧人称作大德,也可见才和德是和谐统一的关系。

    咒语驱动的法宝都是用形形色色的机阵制成的,对使用者没有特别的要求。修行者为了避免法宝被别人夺取,通常会设置一些咒语。广义的咒语包括毛发、指纹、血液,狭义的咒语单指各种文字符号。

    古人认为血液具有特殊性,一度用滴血认亲的方法来验证血缘关系。但这个方法其实不甚可靠,用血液作为咒语就不那么保险了。

    尹疏桐的金丝罗网就属于咒语驱动的法宝,这类法宝的品次主要还得看材质。

    气宝就是用真气驱动的法宝,比武人的暗器厉害一些,连咒语都不需要了。

    知道了法宝的咒语,随便修改一下就可以据为己有,原主人也很难讨回。除非她用血液、指纹之类祭炼过,那就需要抹掉这类禁咒,单修改咒语也是不行的。

    晏轻舞查看了一下,果不其然,金丝罗网上还有数重禁咒,显然这件法宝尹疏桐甚是珍视,不然不会这么麻烦。

    “咒语呢?”

    晏轻舞不肯放过,尹疏桐微一踌蹰,还是把咒语说了出来,晏轻舞解开咒语,抹掉尹疏桐留下的印记,换上自己的手印,满意地揣到怀里。

    “时候不早了,钦之,咱们办正事吧。”

    尹疏桐脸色一沉,“晏姑娘,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你难道要食言自肥不成?”

    “谷主不要误会。”

    晏轻舞笑道:“我和钦之有点事要办,回头再放你出去。我看你气色不太好,现在出去万一碰上什么对头,丢了性命,岂不是太过可惜。听说你和灭法老道师兄妹之间不甚和睦,你应该不想撞见他吧。”

    “外面是什么地方?”

    尹疏桐知道晏轻舞的话不可尽信,但她确实状态不佳,真的遇见古长鸿也是棘手的事。

    晏轻舞道:“昨晚森江弑父谋逆,灭法老道功劳不小,眼下我们要到王宫去,恐怕会有些危险。谷主若是不领情的话,放你出去也没有什么。”

    “晏姑娘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姑娘能信守诺言,放我出去。”

    晏轻舞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想起她来,尹疏桐自然不愿困在九龙壶中,只要能出去,相信自己还是有自保之力的。

    “好吧。既然尹谷主执意要走,我就不留你了。”

    晏轻舞和杨再思关系不错,多少要看她的面子。这次收了她的法宝,如同断其臂膀,此消彼长,就算尹疏桐要来找麻烦,也得掂量一下。倘若再被捉住,就不会轻饶她了。

    “多谢姑娘。”

    尹疏桐松了口气,“你能不能解开我的身上的绑缚?”

    她俩身上绑的绳索是九头龙的龙筋,坚韧异常,放在平时也不易挣脱。

    “出去再说吧。”

    晏轻舞淡然一笑,方要作法离开。(未完待续。)

第622章 人的修炼

    游昙花急道:“尹疏桐,你我同病相怜,说好共同进退,你得了自由,也该帮我想想办法。”

    尹疏桐微吃一惊,生怕晏轻舞改了主意。她和游昙花关在一起,免不得打听一下她的来历。游昙花是游魂宫的人,和天禽上人颇有仇隙,尹疏桐得知这些关节,自然不肯透露她是天禽上人的徒弟。

    “谷主要跟她共同进退?”

    晏轻舞斜乜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尹疏桐硬着头皮道:“俗话说,‘冤家易结不易解’,恕我多嘴,两位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晏姑娘是不是可以考虑放她一条生路。”

    “此事我自有主张。咱们走吧。”

    晏轻舞不愿再谈论这个问题,游昙花和尹疏桐的情况可不一样,尹疏桐的天禽派还有师兄妹三人,还不相来往。游昙花的游魂宫可是妖族一大宗派,放了她无异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九头壶唇吻一张,喷出一团云气。晏轻舞、明钦和尹疏桐飘然落地。

    晏轻舞将九龙壶收到灵气袋中,尹疏桐身上的龙筋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顿时消解于无形。

    尹疏桐活动了一下手臂,“两位后会有期,尹某告辞了。”

    她在九龙壶中吃了不少苦头,功力不足三成,尽管对两人十分怨恨,却知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当即腾身而起,驾乘云雾而去。

    明钦道:“她这回逃出生天,只怕不会善罢干休,下回遇见可得小心一些。”

    晏轻舞微哂道:“诸葛孔明七擒七纵,才降伏了南蛮王,尹疏桐是个聪明人,没有十足把握她不会怎么样的。”

    昨晚一场大变,森江和御宗玄已经控制住王宫的局面,他们以抓捕刺客为名,关闭了城门,大索全城,王城上下戒备森严,兵马司的象兵狼奔豕突,一片风声鹤唳的景象。

    行商负贩都隐伏不出,大街上空荡无人,狼籍遍地,满目萧索。

    上回孟家将晏轻舞的居址泄露给兵马司,引得象兵上门捉拿杨再思,晏轻舞就换了住处。

    阴无涯在城中还有一处府宅,晏、杨两女和明钦分开后便上门拜访,但这些天阴无涯忙着布置千尺楼,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晏轻舞便在阴府附近找了一座旧宅,等候消息。后来得知景玉箫陷入金谷园,只好分散精力救她。

    两人赶到王宫外面,和芈溪联系了一下,聚到一起。

    芈溪是火雀之灵,神行术比晏轻舞还要强一些。她穿了一袭藕色丝裙,发如乌绸,亭亭玉立,很有些清水芙蓉的味道。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

    晏轻舞素来看重芈溪的能力,两人形影不离,有一种特殊的默契。

    芈溪微一点头,“我进宫查探了一下,千尺楼的战事已经平息了,现在两宫的人一部分逃到上邪教的教坛,另一部分则下落不明。王宫已经落入森江的掌握之中,我看你们就不必进去了。”

    “有没有什么人失手被擒?”

    这是明钦比较担忧的问题,虽说厉若莘、杜芳惜都是道行高手,狂狮、怒熊和金谷园的家将同样不弱,且有人多的优势。

    上邪教是修罗道圣教,受修罗霸国的保护,森江应该会有所顾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躲进上邪教坛不失为明智的举动。

    明钦和江水湄调动御林军救驾的时候,让护卫护送江沛风回江水湄的宫院准备仙车,以防不测。江水湄是上邪教的信徒,躲入上邪教的很可能就是江家的人,另一部分大概是从千尺楼逃出来的。

    “好像还没有。”芈溪摇了摇头,接道:“不过森江已经将阴无涯父女定为乱党,一早便查封了阴府,许多有关联的朝臣都被抓了。”

    明钦沉吟道:“我知道阴无涯还有一座别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逃到那里去。”

    阴无涯的烟水别业还藏有不少高手,昨晚阴无涯一直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不是知机的逃出宫外。

    象主在金谷园虽然没有性命之忧,若想复位还得阴无涯这些人出力。

    “那我们过去看看。溪儿回去保护杨小姐,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风头平息了再想办法出城。”

    杨再思在东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本是晏轻舞拉拢的对象,自然不能有事。眼下森江锐气正盛,象主复位的机会甚是渺茫,过段时间肯定要返回东原,那时还得杨再思出面主持大局。杨贯一、杨省三兄弟缺乏才略,应对不了这种局面。

    “好吧,那你们小心一些。可别光顾着郎情妾意,耽误了正事。”

    芈溪知道晏轻舞对明钦一往情深,关心备至。这分派虽说是为了保护杨再思,未始没有一点嫌她碍眼的意味,芈溪若有所觉,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晏轻舞俏脸微红,装作不在乎地道:“溪儿,你若是这么想,那不如你跟钦之去吧。我倒是想回去歇息呢?”

    “罢了,他又不是我师弟。倘若真的留你在家,你还不得吃了我呀。这可怕人的紧。”

    芈溪咯咯一笑,摆了摆手,扭身化作一道轻烟。

    “臭丫头,回头再和你算账。”

    晏轻舞扣着折扇,恨得牙痒痒地,她和芈溪朝夕相处,几乎没有什么秘密。

    “师姐,咱们走吧。”

    明钦轻咳一声,晏轻舞发怒的样子还真有那点么吓人。

    晏轻舞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心虚什么,你们人类会吃蝼蚁吗?”

    吃人的话在人类是一句笑话,在妖族来讲,可是正常不过的事。

    三界生灵无非是五虫和草木,食物也是这两类。柔弱的食草,强健的食肉,还有两者都吃的,人类就是显著的例子。

    这是从能力方面来说的,有些灵智高的种类,未尝没有食肉的能力,却宁愿吃素。

    驺虞号称仁兽,就是因为它不践踏生草,不吃活着的动物,但它显然并非严格的食素。

    佛家力戒杀生,又讲众生平等,所以也不沾荤腥。孔子的马厩着火了,只问人受伤没有,不问马,这也是人道圣人一贯重视人的态度。所以孔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显然不会把人类和鸟兽放在同等地位。

    到了孟子时代又不太一样,齐宣王用牛衅钟,见那头牛吓得发抖,换了一只羊。有人说他吝啬,孟子说这是一点恻隐之心。

    君子对于禽*兽,看见它活着,不忍心看它死,听到它的叫声,不忍心吃它的肉。所以君子要远离厨房这种杀生的地方。

    其实孔子也有‘钓而不纲,弋不射宿’的做法,儒家虽然不像庄子讲齐物、佛家讲平等,但这种不忍之心也是对一切生命而言的,只是不会和人类一视同仁罢了。

    佛家说众生平等,所谓众生充其量还是到动物而止,‘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如果将植物也列入平等的范畴,人类根本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这是无论如何行不通的。

    齐物、平等的观念讲到极处,就失掉了人类的基本立场,是非善恶都不计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恐怕只能给心思险恶之徒创造逃脱律法制裁的机会。

    鲁智深杀了人就剃发出家,藏匿佛寺,这还是人品正直的,像飞天夜叉丘小乙和生铁佛崔道成之类的恶僧恶道横行不法,哪里有半点佛道弟子的模样。

    儒家多排摈佛教,其实和僧人交往,受佛法影响的也很不少,但佛教在民间造成很重的迷信空气,僧人不事生产、骗财骗色,除了欺罔愚民安分守己,于国计民生没有什么好处。

    四灵攻伐的时代,人类还是弱小的倮族,和如今昆族的地位差不多,在四灵强者眼中,比之蝼蚁也不过分,甚至连成为食物的资格都没有。

    但人族是仙家的选民,女娲厌恶四灵攻伐特地造就出来的,和神仙的形貌十分接近。后来人类号称人族,就是一种直立的形象。和五虫羽、毛、鳞、介、倮都从体肤情况划分已经截然不同。

    四灵衰落之后,杂合成妖族,相对已经弱小许多。妖族的豺狼虎豹比人类体魄强健的很多,但却远不能和四灵时代相比,四灵种类体魄非常强大,上千斤是常有的事,现在陆地上只有少数种类能达到这种份量。而且寿命大多不如人类,不过单论体魄、速度仍然强大的多。

    人类的长处在于智能和器物,智能上有道法,器物方面有法宝,也是从仙家身上学来的。

    昆虫称作精灵,人类叫作灵长,由于体魄悬殊,四灵时代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关系远不如人*妖相争时那么恶劣。

    姜琳、晏轻舞这些四灵强者和明钦关系融洽,就跟志怪小说中书生剑客和花妖狐怪的观感差不多。

    花妖狐鬼本身不算强大,多属于食草动物,书生剑客思想又比较开通,如果换作豺狼虎豹可就不一样了,西天路上那些吃人的妖怪哪有心思和人类谈情说爱,看上唐僧的像老鼠精、蝎子精、玉兔精、杏仙都是一些本象弱小的妖怪或者花木成精,和人类关系比较亲密,吃他的多属于狼虫虎豹这些天生的食肉动物,本性凶残,食欲强盛。

    明钦脸色微变,晏轻舞这话虽然只是说明她和人类大小悬殊,从来是不吃人的。但把明钦和蝼蚁作比,听起来自然让人不舒服。

    晏轻舞话一出口,也觉出有些不合适,偷偷瞄了明钦一眼,期期艾艾地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好了,溪儿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别想那么多了。”

    明钦想到两人属于不同的种类,难免有些心理差异。世间种类多多少少都有些差异,往小的多,孪生兄弟也没有完全一样的。往大了说,三界种类都是盘古神王、太元圣母化生,虽有体貌大小、肤革鳞甲、智能高低的差别,在修行一道上,也只有功力深浅的区别,并无大的不同。

    三界万类凡是有志于修行的,都要学会直立、语言,也就是修炼成人形,再一进修证道果。相比之下,人类在修行上真是得天独厚,远非妖族可比。

    晏轻舞若有所悟,惭愧道:“看来溪儿的修为真是一日千里,胜过我许多。”

    芈溪拿这话开玩笑,显然早就认可自己人的身份,而晏轻舞却想岔了,其实是她比较敏感。

    四灵虽是前古的三界灵长,宇内名族。久经沧海桑田,早已经血脉混杂,难以区分了。时下的妖族虽是四灵后裔,但是年代遥远,血缘关系就很淡薄了。

    晏轻舞她们从地宫出来之后,发觉天翻地覆,昔时微不足道的倮族竟然成了三界主宰,妖族混迹人群,连完整的领地都没有。心理落差之大几乎难以想像。

    人的心理总是从属于多数,现在人类遍于三界,价值观念自然都浸透了人类的立场。尤其儒家的仁道,就将人禽之分,夷夏之防看得非常重要,具有鲜明的人族立场。

    事实上‘人’只是修行上的一个阶段,并非一个种类的名称。但是人类的智能非常强大,直立和语言这两种人的标志,往往在三五岁之前就完成了。而妖族则需要上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现在人族都能直立语言,就予人一种错觉,似乎这是天生的特性。其实并非这样,将一个新生儿放到森林之中,让野兽抚养,结果就比野兽好不了多少。

    可见‘人’的智能完全是积累训练的结果。佛家将世间种类分作六道,有三善道、三恶道,因果轮回,都能修成证果,但灵智高低不同,投生恶道的种类灵智低、环境差,修炼非常困难。

    由于人类经营三界已经有数千年的时间,很多观念都包含着人类的思想,修习人类的道法,自然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其影响。

    儒家的史书这方面尤其突出,近世学者接触到泰西学问,喜欢说中夏历史记载不够客观,一切学问讲究客观鄙薄主观,却不知所谓主观、客观只是缘于立场的不同。(未完待续。)

第623章 火并

    明钦到过烟水别院两次,算得上轻车熟路,晏轻舞的‘神飞术’虽然比不了明钦、芈溪这等羽族神通,但她是真人境上品的修为,差不到哪里去。

    两人乘风御云,一路疾驰,过不了顿饭功夫,便来到烟水别院的上空。

    庄园里遍布哨岗,显然早有戒备,两人降下云丛,檐角廊下立时冲出一二十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哟,好大的阵仗呀。”

    晏轻舞刷的打开折扇,轻轻摇动,丝毫不把众人的敌意放在心上。

    这些人都是阴无涯的弟子,为首的是天刑宗流星、棒头,兵燹宗冷铁衣、黄子善之流,明钦和他们交过手,并不陌生。

    “咦,你小子不是逃了吗?居然还敢回来。”

    冷、黄等人不知道明钦和阴无涯的计划,他们本来颇有嫌隙,眼见明钦自投罗网,便想仗着人多势众将他擒下。

    “钦之,看来人家不怎么欢迎你呢?”

    晏轻舞绽唇一笑,看似风度绝佳,真要动起手来可有他们的苦头吃。

    冷铁衣、黄子善在真人境中属于末流,流星、棒头还到不了真人境界,绑到一起也不是晏轻舞的对手。

    明钦握住晏轻舞的玉手,防着她暴起伤人,“我们是来找人的,麻烦几位通报一声。”

    冷铁衣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恶声恶气地道:“找人?我看你必是森江的奸细,还不束手就擒?”

    “我看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跟他哆嗦什么?”

    晏轻舞合上折扇,正要掣出金绦灵鞭露点手段。

    中厅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疾步走出几个青年男女,却是厉若莘、杜芳惜等人。她们和墨玉夫人化敌为友,共同对付森江,逃出王宫之后便跟着来到烟水别院,森江有金谷园和弥罗神光扶助,势大难敌,分头逃走的话很容易被个个击破,当然合兵一处,也可能被一网打尽。

    “大家且慢动手,都是自己人。”

    陆德存一看冷、黄等人将明钦围在阵中,连忙高声阻拦。

    “自己人?”

    冷铁衣怔了一怔,还不太相信。

    稍时,阴无涯父女、墨玉夫人夫妇也从厅中赶了出来,阴无涯快步上前,抓起明钦的手臂道:“钦之是贫道的结义兄弟,诸位不得无礼。他这次赶来,必是帮我们解围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大惑不解。明钦和阴无涯订交的事少有人知,阴无涯素有野心,喜欢结交草莽豪杰,他结拜的弟兄没有上百,也有数十,这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明钦年纪甚轻,又没有什么声名,阴无涯这么一说,顿有身价十倍的感觉。

    众人返回大厅,分宾主坐下。阴无涯坐到主位,一边是明钦、晏轻舞和山城的人,一边是阴秀寰、墨玉夫人、刑道生等人,倒也壁垒分明。

    “这位公子是……”阴无涯打量着晏轻舞露出询问之色。

    “在下姓晏,是东原杨小姐的朋友,特来拜会阴*道长。奈何道长贵人事忙,一向没有机缘相见。”

    晏轻舞口齿伶俐,也不用明钦帮她编造身份。

    阴无涯恍然而悟,他早知明钦和东原杨家关系匪浅,晏轻舞既是杨再思的朋友,和他一起过来就不足奇怪了。

    “贫道这几天在宫中陪驾,脱不开身。不知杨小姐几时到的王城,如今人在何处?”

    晏轻舞道:“再思小姐来王城已有数日,现今住在阴府附近的客栈中。”

    阴无涯微微点头,岔口道:“钦之,听说你救走了大王,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大王在金谷园。”

    “什么?”

    阴无涯脸色微变,拈着胡须浓眉微蹙,“你是说大王已经落入御家手中。”

    明钦道:“这次和森江相互勾结,弑君篡位的御宗玄是金谷园主御承权的次子。此举事先或许没有得到御承权的首肯,但事已至此,御承权顾惜儿子的性命,坚持将象主留在金谷园,平息这场叛乱。不知道长作何打算?”

    “大王进了金谷园,这可就难办了。”

    阴无涯喟然一叹,愁眉不展。御家是禺狨王的后人,世袭的土司,势力在炎方根深蒂固,当初姚象做了禺狨王的女婿,继承了象主之位,始终都无法跻身妖圣,之后王室对金谷园极力结纳,才能坐稳国主的位置。

    御家底蕴深厚,高手如云,闯入金谷园救人无疑是痴人说梦。否则晏轻舞早就将景玉箫救出,明钦也不必将象主留在金谷园。

    众人议论了片刻,也都不得要领。阴七雷高声嚷道:“既然象主已经完蛋了,大伙还是早点杀出城去,各奔东西,免得成了瓮中之鳖,那时后悔可就迟了。”

    这话本是大家心中所想,虽然有些不中听,却也无人出言驳斥。

    兵燹宗、天刑宗的人无非是想跟着阴无涯父女富贵显达,现在一败涂地,总不能跟着丢了性命。厉若莘、杜芳惜是为了刺杀象主而来,更不会给象主卖命。只有阴无涯父女还想救回象主,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奈何孤掌难鸣,纵然集合庄中高手攻打金谷园也未必能救回象主,单凭他父女二人之力就更不成了。

    明钦带走象主本来还让众人多少抱着一些希望,现在一听说象主落到御家手中,顿时斗志涣散,都想着尽快逃出城去。

    商议了半晌,众人便各自散去,分头准备,天色一黑,便弃了庄子,设法突围。

    烟水别院是阴无涯的布置的巢穴,他老谋深算,深明狡兔三窟的道理,庄中屯了不少酒肉粮米,中午饱餐一顿,养好气力,只等天黑大战一场。

    明钦找到厉、杜等人,也算放了一半心,江家的人逃入上邪教坛,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森江将阴家父女定为乱党,对江水湄则置之不问,显然不想和上邪教有所顾忌。

    到了晌午,大厅中排开筵宴,杀猪宰牛,准备的十分丰盛。上好的美酒堆积如山,任凭大家开怀畅饮。

    阴无涯畜养的这干徒弟,表面上是道士,实际则荤腥不忌,很多都是不法之徒,投在门下躲避官府缉捕,其中不乏武人境、天人境的高手。

    阴无涯极会邀买人心,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他便打开府库,白花花的银钱任人取用,大厅中无分大小,济济一堂,吆五喝六,十分热闹。

    晏轻舞瞅了个空隙,扯了扯明钦的衣袖,引到外面叙话。

    明钦看这光景,很有些穷途末路的景象,不由心生感叹,跟着晏轻舞来到厅外,深吸了口气,往回廊下面走去。

    “钦之,我暂时还不想出城,看来咱们又得分开一段时间了。”

    晏轻舞扭过头来,依依不舍地盯着他看。

    “是因为景玉箫吗?金谷园的人可不好对付。”

    明钦眉心微蹙,他是打算返回东原去的,这次来炎方已经有不少时间,阴江二姬和森江的争斗短时间内恐怕还不会结束,以后的对抗只会更加激烈。

    晏轻舞笑道:“景玉箫肯定还得想办法搭救。溪儿和再思也留在城中,我可不能一走了之。留在城中观察一下,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的忙。”

    “那我也不走了,咱们把厉小姐她们送出城,就折回来。勤王诏书可以托厉小姐设法交给铁崖。山城我就不去了。”

    明钦觉得搭救景玉箫似乎并不比救出象主容易多少,晏轻舞要做这件事自然要冒很大的风险,留她在这里多少有些不放心。另外江家的处境还不太清楚,总该留意一下。

    “真的?”

    晏轻舞眸光一亮,露出动人的笑意,踮起脚尖飞快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

    明钦面孔微红,心虚地往周围看了看,晏轻舞是女扮男装,两人太过亲昵落到旁人眼中未免有些古怪。

    晏轻舞眨巴着眼睛,狡黠地笑了笑。她行事全凭好恶,可不管别人作何想法。

    厅中忽然传出一阵吵闹之声,隐约还夹杂着一声惨叫,院中的人听到异响,纷纷挤到门口观看。

    “我过去看看。”

    明钦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大厅中龙蛇混杂,那酒品不好的难免借酒闹事,惹出乱子来。

    厅中摆着几张桌案,除了兵燹宗、天刑宗和枕戈山城的人,阴无涯一些叫得上号的弟子在坐。

    几个女郎单独坐了一圈,她们都是少有的美貌女子,修为也不让须眉。有道是,‘酒壮怂人胆’,阴无涯的弟子都是些不安份的主儿,借着酒劲便有那胆子大的上前敬酒。

    他们倒也有些眼力,阴秀寰、墨玉夫人自然无人敢招惹,墨兰、飞挝是兵燹、天刑两宗的弟子那也狎侮不得。剩下的就只有厉若莘、杜芳惜和莲香三个。

    相比之下,还是莲香比较柔弱可欺,那人先向阴秀寰奉承了一番,见她没有不悦的表示,胆子登时大了起来。转而向莲香敬酒,莲香推说她不会饮酒,那人色*欲熏心,难免有些不知进退,说什么以茶代酒,沾沾唇也是可以的,给他一个薄面之类的套话。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莲香若稍有对让,对方自然会得寸进尺,接着就会轮到厉、杜等女。随后那些狐朋狗友都会跃跃欲试。

    杜芳惜和莲香比邻而坐,她听的不耐,当即厉喝一声,“你算什么东西,给你脸了是不是?”

    说着掌心一翻,剑芒吞吐,陡然伸长数尺,耳听的一声惨叫,那人的手掌顿时齐腕而断,酒水洒落了一地。

    阴无涯的弟子见此情景,顿时拍案而起,大声吵闹,一起簇拥上前,看这情景,若是处置不好,马上就有一场火并。

    “都给我住手。”

    明钦一看莲香几个处境堪忧,当即断喝一声,抢上前去,他用上了金刚法相的功夫,喝声力贯金石,声震瓦砾,众弟子猛吃一惊,酒劲登时醒了一半。

    “公子,都怪我不好。”

    莲香料不到杜芳惜会暴起伤人,早知道她就喝上一杯打发了那人算了。

    断臂的弟子叫做老鸦,顾名思义,他肤色很黑,脸上还有颗绿豆大的黑痣,在阴无涯门下也是成群结党,算得上一号人物。

    杜芳惜的承影剑没有形质,神出鬼没,她出手又快,老鸦虽然有些道行,仓猝间也避闪不开。几个同伴帮他包扎了一番,缓了口气,指着杜芳惜发怒道:“哥几个,给我上,今天非教训教训这娘们不可。”

    几个恶汉见杜芳惜容色美丽,在座中直逼墨玉夫人,其他女子都有所不及。早就眼冒绿光,邪火乱窜,听了这话,当即大喝一声,飞扑上来。

    “找死。”

    明钦勃然大怒,掌心明光暴涨,瓮金椎轰隆一声砸落下来,足有水缸那么大,好像一根梁柱串着一只滚石大的磨盘,若被捣上一下立刻就骨肉稀烂。

    雷武瓮金椎有八百之数,比起青龙刀略有不如,也能随心变化。明钦见阴无涯不出声喝止,便管不了那么多了,将瓮金椎变得粗硕异常,一椎扫出势挟风雷,耳听得轰隆之响不绝于耳,几个恶汉喝了不少酒,身法滞重,仗着人多恣意逞凶,急切间避闪不开,立时被挥扫的七零八落,叫苦连天。

    只听得砰砰连响,明钦将几个恶汉砸飞出去,踩着云梭玉步,一阵风似的冲到老鸦面前,从人群中拖拽出来。

    老鸦骇的面如土色,这时才想起阴无涯来,大叫道:“师傅,救我。”

    明钦微一迟疑,抬手将老鸦丢了出去,砰訇一声将阴无涯面前的桌案撞破一个大洞,碗碗碟碟碎了一地,老鸦倒也结实,打了个滚儿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搂着阴无涯的小腿,凄凄惨惨地叫道:“师傅,你要为徒儿做主呀。”

    “起来。”

    阴无涯神色不变,甩了甩拂尘,踢了老鸦一下。

    老鸦心头一喜,满以为明钦如此大闹,阴无涯定然不会坐视不理,阴无涯身边诸多高手,明钦身手再强,以寡敌众也讨不了好去。

    “师傅,这几个家伙实在太过无礼。师傅以上宾之礼相待,他们非但不知感恩,还打伤咱们那么多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未完待续。)

第624章 巨象阵

    阴无涯衣袍拂动,蓦地发出一阵朗声长笑,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他身上,大厅中静得落针可闻。

    老鸦猜不透阴无涯的用意,不由心生忐忑。

    厉若莘、杜芳惜几个都离坐而起,做好动手的准备。

    阴无涯摆了摆拂尘,目光中威棱隐露,在一众弟子身上扫过,众人平日慑于阴无涯的权势,一个个俯*首贴耳,如今阴家父女成了朝廷要犯,自身难保,难免有些不恭顺的心思。但阴无涯修为绝高,积威尚存,众人触及他的目光不由心头发虚,慌忙脑袋一低,不敢和他对视。

    “钦之和老夫八拜为交,亦是你们的师叔,几个逆徒竟敢狂悖无礼,欺师灭祖,着实可恶。”

    老鸦浑身一震,吓得两手连摇,“师傅,我没有……”

    阴无涯冷哼一声,拂尘一抖,银丝宛如瀑布流泻抖散开来,缠缚到老鸦脖颈上。

    老鸦登时面皮紫涨、口不能言,目光中露出哀恳之色。

    阴无涯视若不见,随手一拽收回拂尘,耳听得咯嘣一响,颈骨断裂的声音清晰无比,老鸦整个脑袋顿时掉了个儿,脖颈上露出几道细密的血沟,直接就断了气。

    明钦的瓮金椎虽然沉重猛恶,碍于阴无涯的颜面还保留了几分气力,没有取他们的性命。阴无涯一派仙风道骨,看似超然物外,下手却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几个徒弟挣扎着站起,一看老鸦丢了性命,顿时吓的魂不附体,跪到地上大声告饶,“师傅,饶命啊。徒儿再也不敢了。”

    “拖出去,家法伺候。”

    出了这种事,阴无涯深感面上无光,这些门人本是些不良之辈,现在阴家失了势,难保他们不反咬一口。明钦、厉若莘等人道行了得,阴无涯自然不会为了几个不成器的门人和他们刀兵相见,对付森江的话,枕戈山城可是一个天然的绝佳盟友。

    当下有和老鸦不甚和睦的弟子一拥而上将老鸦的几个亲信党羽架到厅外。

    阴无涯的大徒弟是一个中年道士,身材微微发福,面上颇有须髭,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阴无涯面前,毕恭毕敬的道:“请师尊开示,这几个逆徒该如何处置?”

    “就地处决,和老鸦同例。还问个甚么。”阴无涯不耐烦地道。

    “是,是。”

    中年道士额上见汗,唯唯诺诺,不敢再问。

    “大师兄,且慢。”

    阴秀寰唤住中年道士,劝说道:“几位师兄酒后失德,侮慢尊长,虽是罪有应得。念他们只是初犯,眼下又是用人之际,父亲就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这事虽是老鸦行止不端,杜芳惜砍断他一只手掌,也未免有些强客压主,大伤阴家父女的颜面。阴无涯击杀了老鸦,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照理说,这时候明、厉等人就该站出来求个情,给阴家父女一个台阶下。

    倘若阴无涯真得一口气处死这么多弟子,门下更要离心离德,人人自危,谁还肯给他们父女卖命,墨玉夫人、邢道生都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阴秀寰无可奈何,只好出面求情。

    阴无涯直截了当杀掉老鸦,便不在乎多杀几个。这些人当着他的面攻击客人,简直目无尊长,让他大为恼火。

    “这几个畜生欺师灭祖,留在世上也是浪费衣食,老夫门下可容他们不得。”

    阴秀寰听他意思坚决,心知这几人若想活命,非得明钦说句话才行。她提着罗裙绕到明钦身边,含笑道:“明叔叔,我父女管教无方,方才多有冒犯,秀寰先向叔叔和几位姐姐赔礼了。还望几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好?”

    明钦哑然失笑,阴无涯的笼络手段倒让他在辈份上占了这位秀色可餐的大美女偌大便宜,阴秀寰本就明眸善睐,风致楚楚,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几个恶徒的生死无关轻重,几人余怒未消,谁也不打算帮他们求情。不过现在大家是盟友的关系,似乎还是见好就收、不为已甚好一些。

    “既然秀寰侄女这么说,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明钦大喇喇的摆摆手。

    阴秀寰吃了个哑巴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阴无涯脸色稍和,“既然明兄弟不予追究,那就各打三十鞭,发放到柴房烧火去吧。”

    “是。”

    大弟子苍松子恭身领命,转身出厅传达阴无涯的意思。不妨个小道士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和他撞了个满怀,苍松子身躯肥胖,只踉跄了一下,那小道士却一屁股坐倒在地,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师哥……”

    “什么事慌慌张张地?”苍松子皱着眉头问。

    “不好了。”小道士咽了口唾沫,惊慌道:“外面来了好多象兵,把庄子给包围了。”

    “来得好快。”

    众人闻言都走出大厅登上阁楼观看,庄园四周都是参天古树,十分隐蔽,现在却给象兵排兵布阵的做了很好的掩护。

    森江的东原兵只有二三千人,他要防卫王宫原本抽不出多少人马来攻打烟水别院。

    这时,日色西斜,树林中人头簇拥,衣甲鲜明,多是御林军和兵马司的人,看来森江已经掌控了大局,御林军有五六千人,兵马司象兵数万,如果都听他调度,足以将山庄夷为平地。

    象兵距离阁楼在五百步以内,诸人中有少说都是真人境的好手,神识相当了得,但要观察五百步的事物还有些力所不逮。

    苍松子呈上一支千里镜,阴无涯接过来观察象兵的虚实。

    “阴宗主,邢道友,你们的接应人马什么时候能到?”

    阴无涯早和兵燹、天刑两宗商定,让他们调遣精锐弟子前来接应,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突围出城还得靠他们自己的力量。

    墨玉夫人进城之前曾将阴去疾留在城外,邢道生一看兵燹宗人手甚多,也调了一些弟子前来相助。如今城中风声鹤唳,四门封锁,这些人也只能在城外接应。

    阴无涯本来打算等到天黑突围出城,会合两宗的人马,这两大魔宗,一个精通火器,一个擅长兵刃,都有以一当十的能力。

    料不到象兵先一步围住庄子,看来必得一番血战了。

    庄外忽然响起昂昂的怪叫,噔噔震响密如疾雨,真有千军万马的威势。

    阴无涯定睛一看,只见十多头庞然大物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排闼而进,后面跟着手端灵铳的象兵,气势汹汹地杀奔过来。

    炎方盛产巨象,这是从古有名的。有鼻国素来有象战的传统,这些巨象高达丈余,重逾千斤,浑身披着铁甲,好像移动的肉山,兵士都躲在巨象的掩护之下,这可是名符其实的象兵。

    十多头巨象齐头并进,排成一线,庄中的门徒早有准备,端着灵铳,登上墙头,砰砰击射开来。

    这些巨象都是兵马司豢养的,训练有素,遇变不惊,象兵籍着巨象的掩护立时还以颜色,众道士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反而占不到多少便宜,还容易暴露形藏。

    过不片刻,巨象冲到围墙外面,卯足气力,横冲直撞,围墙本来也不甚高峻,在巨象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霎时间轰轰隆隆撞破几个大洞,攻进庄子。

    象兵火力强猛,人手又多,再加上巨象撞破了门户,众道士顿时阵脚大乱,四散奔逃,跑的慢的都被巨象踩在脚下,踏成肉泥。

    巨象阵踏破庄子,树林中登时伏兵尽起,四面八方冲杀过来,形势十分危急。

    诸人匆匆忙忙下了阁楼,后院准备了几驾仙车,是为了夜间突围准备的。

    修行者的速度虽然不比仙车差,但仙车是机阵操控,耐力甚强,乘坐仙车可以节省不少体力。而且能够躲避杀伤力极强的火灵石。

    正门被巨象阵堵住,又有重兵把守,很难冲得出去。

    众人分头上了仙车,掉转车头往后门奔去。好在庄园面积甚大,巨象数量有限,只能重点突破,仙车自然比不了巨象那般坚厚,撞上寻常兵阵还是可以冲突一番的。

    众人分乘着数驾仙车,兵燹宗、天刑宗各乘一驾,阴家父女和几个徒弟坐一驾,明钦、厉若莘等人坐一驾,前院喊杀声渐远,众人一路疾驰,来到后门,难得这边兵力甚少,还是风平浪静,几个弟子冲下仙车,急忙打开铁门,天刑宗的仙车一马当先,顺着山路狂奔而去。

    后面仙车紧随其后,一队象兵从密林中冲了出来,料不到阴无涯等人都乘着仙车,速度极快,哪里遮拦的住。

    古代的车马车轮都是木制的,容易磨损还比较颠簸,仙车的车轮多是用橡胶树的胶乳制成皮囊,灌充空气,能很好的缓解压力,但又难以避免被锐物刺破,一旦车轮扎破,仙车就形同废物,实在是逃跑的大忌。

    尤其象兵配备灵铳,火灵石的威能远胜黑灵石,打破车胎是轻而易举的事。

    好在阴无涯见多识广,他准备了一种神胶,就用鹿角和鸟喙炼制的,这种神胶坚韧异常,在车轮外表涂抹一番,既不影响车轮的韧性,又使得车轮变得坚如金铁,火灵石都难伤分毫。

    象兵虽说早有准备,反应也够快,看到仙车飞驰而来,连忙照着车轮射击,哪知阴无涯已经做了防范,一击不中,再要截击已然不及,几驾仙车夺路而走。

    刚奔出百十步,耳听的砰訇一响,道路中间忽然现出一个大坑,天刑宗的仙车避闪不及,一头撞进陷坑中,树林中一声锣响,象兵手持灵铳纷纷冲杀出来。

    兵燹宗的仙车是墨玉夫人亲自驾驭,她神识敏锐,应变更非常人所及,她是真人境上品的高手,虽在遁逃之中,却心思不乱,一直和前面的仙车隔着十步之距,天刑宗的仙车猝然落入陷坑,接着呐喊声大作,伏兵尽出,墨玉夫人把定罗盘,骤然加快速度,仙车腾空而起,数丈长的陷坑一跃而过,绝尘而去。

    阴无涯的仙车是苍松子驾驭,他可没有墨玉夫人的本事,眼见象兵阻住去路,连忙收紧机弦,放慢了车速。

    山道本来就甚是狭窄,道旁都是土石乱树,仙车难以穿行,无怪苍松子束手无策。

    天刑宗的人掉入陷坑,就算不死也插翅难飞。苍松子仙车一停,不等他掉转车头,象兵便如狼似虎的围拢上来,照着车帘一阵扫射。

    这真是前无退路,后有追兵,这阵功夫烟水别院恐怕已经落入象兵手中,折回去自然是死路一条。象兵灵铳铦利,近战也十分凶险。

    厉若莘驾着仙车跟在最后,等她来到近前,道路已经被象兵堵死了,很难再像墨玉夫人那样腾跃过去。

    象兵围着阴无涯的仙车乱射一通,打的车厢上火星乱冒,铁甲都凹凸变形了。

    仙车虽有铁甲包裹,车窗都是碧色的琉璃,毕竟只是仙车不是战车,没有特别严密的防护。象兵一轮扫射,立时将琉璃窗打的四分五裂,里头的弟子顿如瓮中之鳖,毫无还击之力,不片刻便纷纷送了性命。

    厉若莘须臾来到近处,众象兵随即掉转枪口朝他们逼来。

    厉若莘微吃一惊,迅速拨转机阵,仙车轰鸣一声,直挺挺的倒退起来。仙车的速度自然要胜过象兵的腿脚,距离一远,灵铳的威力便大为减弱,至少不会被堵死在车里,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象兵不肯罢休,集结人马奋起直追。明钦拉开车窗笑道:“让我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说着潜运神念,掌心青气流转,幻化出一尊琉璃宝塔,明钦喝一声,“起——”

    锻魂塔祭起半空,光彩变幻,霎时间,变成许多大大小小一般模样的灵塔,只是颜面各不相同,有的赤红如火,有的通体青碧,有的白如霜雪,有的玄气缠绕,有的金光万丈,锻魂塔经过神游镜洗炼之后,具备了五德之力,不但光影千百,虚虚实实,质性也各不相同。

    众象兵追着仙车耀武扬威,满以为明、厉等人已经是囊中之物,怎料得突然间风云陡变,无数尊光芒赫熠的灵塔笼罩半空,炫得人头晕眼光,魂魄摇动。(未完待续。)

第625章 一骑绝尘

    “破——”

    明钦催动灵力,当空悬浮的灵塔顿如炮矢般降落下来,塔影千百,几乎没有遁逃的余地。

    锻魂塔是阴界的法宝,贯穿着一种阴柔之气,五德之力又和凡间不甚相同。

    塔身盘绕着流光溢气,象兵的肉身稍一接触,便如腐草朽木,消解于无形,一缕魂气都被吸收到塔里。

    明钦以前用锻魂塔对付的都是道行高手,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经过神游镜中五德灵力的洗炼,威能陡增十倍。象兵在灵塔的威压下不片刻便神销烟散,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真无愧于‘锻魂’二字,简直太过霸道。

    象兵经这一番打击,死伤不少,不敢再过分逼近。

    阴无涯砰訇一声震开车门,挥舞拂尘杀了出来,他身法极快,翩然如飞鸟一般,近处的象兵反应过来,胡乱射击了一通。

    阴无涯侵身而上,掌影翻飞,打的象兵人仰马翻,几个起跃,窜入道旁的密林中。

    明钦等人也纷纷下了仙车,施展身法冲了过去,象兵的灵铳虽然厉害,却不利于近战,众人都是修行好手,身法疾捷,刀光剑气往往伤人于十步之内,尽管比不了灵铳的猛锐,至少也能起到一些干扰作用。

    明钦掣出瓮金椎,莲香幻化出獬豸铠,杜芳惜使承影剑,陆德存掌力浑厚,晏轻舞召唤出金绦灵鞭,手腕一抖,顿如金蛇翔舞,蜿蜒飞旋,逢人便噬,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诸人无不以一当百,象兵人手虽多,却没有什么道法好手,在诸人往来冲杀之下,顿时节节败退,倒撞入陷坑当中。

    天刑宗的人修为不弱,落入陷坑中虽然受了点伤,倒不至于送了命,不过陷坑被象兵团团围住,他们躲在车里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时象兵纷纷填入陷坑,大有被活埋的危险,几人才打开车门仓皇逃命。

    明钦战退象兵走到阴无涯的仙车旁边一看,几个弟子横七竖八倒在座位上都咽了气,苍松子趴在驾驭位置上,脑袋上一片血污。

    这驾仙车算是最惨的,被象兵重重围住攒射了好一会儿,破败的不成样子。除了阴无涯之外,似乎已经没有活口了。

    诸人都下车杀敌,厉若莘驾驭着空车变得轻巧不少,她的御术称得上出色当行,拨转了机阵,把定罗盘,五种速率节节攀升,长驱大进,耳听的呼啸一声,仙车离地而起,跃过数丈长的陷坑带起一片烟尘。

    众人见此情景,无心和象兵缠斗下去,纷纷展动身法掠过陷坑,追赶厉若莘的仙车。

    明钦祭起瓮金椎砸飞几个躲在暗处瞄准的象兵,方才飞身赶去。忽听得车中响起一声痛楚的呻吟,一个微弱的女声道:“明……明……”

    明钦怔了一怔,将座位上的尸首拽了出来,夹缝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却是阴无涯的女儿阴秀寰。

    “你怎么样?”

    明钦对她倒没什么恶感,阴秀寰修为尚可,虽然到不了真人境,大约跟墨兰、阴破军差不多。

    象兵围住仙车的时候她还来得及躲藏了一下,之后象兵掉转枪口对付明、厉等人,也没有打开车门验看。倒让她躲过一劫。

    阴秀寰腿上受了点伤,又没有阴无涯的本事,只好雌伏在仙车里装死,明钦近前查看倒让她一阵紧张,过了片刻,没听到什么异动,才从缝隙中晃见他的衣衫,连忙发声求救。

    阴秀寰挣扎了一下,却没能站得起来,眼眸中泪光隐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我的腿断了。”

    “这么严重。”

    明钦唬了一跳,弯腰将她从仙车里抱了出来,转见远处烟尘滚滚,一队象兵从烟水别院的方向追击过来,幻化出凤凰金翅扇了两扇,掠入云丛中。

    厉若莘驾驭着仙车一路飞驰,已经跑到千步以外,明钦俯冲而下,车中的人发现了他赶了过来,放慢了车速。

    明钦把阴秀寰塞进仙车,收敛法身,钻了进去。晏轻舞在里头接着,笑谑道:“怪不得落这么远,原来救了个大美人回来。”

    “她的腿受伤了,你帮她看一下。”

    明钦往周围看了一下,陆德存坐在厉若莘旁边的位置,杜芳惜和莲香坐在后排,除了兵燹宗得以逃脱,他们这一车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你们都没伤着吧。”

    陆德存笑道:“咱们对付几个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

    “你哪伤着了,让我看看。”

    晏轻舞笑着去搬阴秀寰的**,吓得她惊呼一声,往明钦身边缩了缩。

    “怎么了?”

    明钦莫名其妙,不知道阴秀寰这是闹得哪一出。

    晏轻舞瞪了明钦一眼,不由心生醋意,不冷不热地道:“医者父母心,人家抱都可以,这腿伤不早治的话,当心成了瘸子。”

    明钦微微恍然,晏轻舞女扮男装用得是变化之术,虽然斯文俊俏、却隐去了女性特征,不知底细根本分辨不出。除了杜芳惜和他一同到过地宫,和晏轻舞交过手,应该能看出一些门道,别的人即便有些怀疑,也没有分毫证据。

    阴秀寰见晏轻舞挑达不羁,远不如明钦老实可靠,不由暗自戒备,哪肯让她动手动脚。

    杜芳惜接口道:“男女有别,这事让晏公子动手的确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吧。”

    晏轻舞不愿表露身份,杜芳惜也不点破,厉若莘驾驭仙车,腾不出手来,车中能帮阴秀寰治伤的非她莫属了。

    阴秀寰是象主的宠妃,虽然现在落了难,还有很大的价值。况且双方互为盟友,自不能见死不救。

    这种豹形仙车速度极快,空间却不甚大,一排坐三个人还可以,四个人的话就有些挤了。

    阴秀寰腿脚不好,不方便移动,明钦便自告奋勇坐到后面去,他和莲香这回相见还没有说过几句话,难得有亲近的机会。

    莲香的姿容虽非绝色,她性情外柔内刚,帮了明钦不少忙,明钦将獬豸铠送给她,便可见对她甚是看重。

    明钦和杜芳惜换了个位置,坐到莲香身边。晏轻舞早看出这两人眉来眼去,不太单纯,随后便跟着明钦挤到后排。

    “这位姑娘吴钩宝甲好生厉害,也是枕戈山城的人吗?”

    晏轻舞笑吟吟地打量着莲香,她也看出莲香修为平平,只有獬豸铠是件宝物。她是祖龙义女,熟悉四灵旧事,姬寒能一眼认出诛天铠,晏轻舞自然也很容易产生联想。

    莲香看了明钦一眼,拿不准他和晏轻舞的关系,不知该如何回答。

    “姑娘你看他作甚么,莫非这宝甲跟钦有什么关系?”

    晏轻舞观察入微,极会揣摩别人的心事,这话一语中的,莲香不由露出慌乱之色,却没有出口否认。

    厉若莘是见过明钦另一件驺虞铠,才有此怀疑,不像晏轻舞察颜观色,便猜了个**不离十。

    明钦念头急转,轻咳一声道:“莲香是我娘的义女,宝甲也是我娘送的。”

    “你娘?”晏轻舞讶然道:“你不是从下界来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娘。”

    明钦笑道:“我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当然有娘了。我娘人称神智夫人,在大摩国颇有声名。哪天有机会介绍给你。”

    晏轻舞听他说的有板有眼,不由她不信,“你来到天界居然找到了生母,真是天下奇闻。”

    “香儿,小晏是我师哥,算来大家都不是外人,她家学渊源,你若有什么修行上的疑难大可以向她请教。”

    明钦总算给莲香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悄然松了口气,晏轻舞对他关怀备至,对他身边的女子却很有戒心,姐妹的话应该会好一些,说不定还会爱屋及乌。

    “晏师哥——”

    莲香朝着晏轻舞微一点头,看得出晏轻舞和明钦十分亲密,她倒没有多想。

    “莲香?这名字倒不错。”晏轻舞叠起双腿,嘻嘻笑道:“不知莲香妹妹有婆家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物色一番。”

    莲香微感不悦,心想这人真是多事,勉强答道:“莲香早就心有所属,就不劳师哥费心了。”

    晏轻舞兴致甚好,不识趣地道:“不知谁家男儿有这等艳福,能够搏得香儿妹妹的芳心。听你的意思好像还没有谈婚论嫁,钦之你这个做哥哥的,只知道到处乱跑,可不要耽误了香儿妹妹的终身大事。”

    明钦嘿然不语,这晏轻舞也是闲着无聊,非要关心人家嫁没嫁人。

    莲香叹了口气道:“这事怪不得钦之,是香儿命不好,讨不到那位公子的欢心。”

    “这话从何说起。我倒想听听。”晏轻舞心想,她的义母既然是神智夫人,家世应该说得过去,只要两情相悦,不难结成眷属。可能莲香说的是未遇明钦和神智夫人之前的事,那就不好插手了。

    明钦不想让莲香回忆以前的不快,况且车里不相干的人很多,未必都那么有同情心,忙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师哥你就别问了。香儿这般美貌,脾气又好,何愁找不到夫家。”

    “那算我多嘴。”

    晏轻舞看他俩的神色,猜想中间有些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打趣道:“我看也是。你俩就挺般配的,不如你娶了她算了。”

    “这我是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香儿肯不肯答应。”

    明钦说着轻舒手臂揽住莲香的香肩,两人离得本近,这样一来,更是呼吸可闻。莲香方才幻化出獬豸铠大杀象兵,脸蛋上多少有些尘灰,明钦看得哑然失笑,捉起衣袖帮她擦拭了一下。

    莲香被明钦搂在怀里,不由呼吸微促,睁大清亮的眼眸,怔怔地说不出话。

    晏轻舞察觉到两人之间暗昧的气息,气得在明钦后腰掐了一记。

    明钦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坐直了身体,凑到晏轻舞身边,小声道:“你掐我做什么?”

    “讨厌,离我远一点。”

    晏轻舞曲肘顶了他一下,黑着脸不甚高兴。

    暮色渐渐降了下来,车厢里显得有些晦暗,阴秀寰的腿崴了一下,又在夹缝中躲了许久,有些气血闭塞,其实没那么严重,杜芳惜帮她调理了一下,渐渐便没那么疼了。

    明钦往晏轻舞身边挤了挤,手掌往她后腰摸去,晏轻舞身子微僵,心虚的往四处望了望,按住明钦的手掌不让他乱动。

    耳听得啪嗒一声,厉若莘打开了车顶的琉璃灯,两人吓了一跳,晏轻舞忍着笑道:“我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们出城了。到了东市停一下,咱们后会有期吧。”

    “前面就是东市了。”

    厉若莘听了这话,便拐进旁边一条暗巷,将仙车缓缓停了下来。

    “钦之,你先跟她们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晏轻舞脸蛋挂着微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低头在明钦嘴角亲了一下,推开车门快步隐入黑暗之中。

    诸人听说晏轻舞要走,自然都注意过来,见此情景大感诧异,明钦暗自苦笑,晏轻舞我行我素,她高兴起来,哪管旁人做何想法,她女扮男装,雌雄难辨,这下可要有人怀疑他有断袖分桃的癖好了。

    厉若莘黛眉微蹙,对晏轻舞印象大坏,寻思有机会要点醒明钦,师兄弟感情好无可厚非,肌肤之亲就不必了罢。

    “咱们也下车吧,城门都封锁了,仙车肯定是开不出去的,不知道兵燹宗的人出城了没有,阴*道长说天刑、兵燹两宗有人在城外接应,可是道长现在下落不明,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厉若莘收拾心情,他们人数虽少,个个都是高手,杜芳惜、陆德存无不是真人境高手,莲香虽然弱一些,但她有獬豸这等宝甲防护,明钦有凤凰金翅,出城更不成问题。只有阴秀寰略微麻烦,她腿上有伤,修为也不太高。

    “师姐,你照顾阴妃娘娘,钦之,你和我去城楼查探一下,看看有多少兵马防守。”

    诸人中以厉若莘修为最高,明钦神飞术最厉害,查探虚实当然以他二人最为合适。(未完待续。)

第626章 炮击

    磐石城是有鼻国的王城,城墙高达十仞,非常坚厚,这个名号倒也名符其实。

    森江在城中大肆抓捕乱党,封锁四门,不允许随意出入。城楼下不断有象兵巡逻,防守十分严密。

    墨玉夫人驾驭仙车飞跃陷坑,没有受什么阻碍,他们要出城的话应该早就到了,现在城门风平浪静,看来兵燹宗的人还在城中。

    明钦和厉若莘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觉什么异样,正想回去叫上杜芳惜几个一同出城。

    静夜中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重物落地声,一个高矗的身形从道旁的街巷中大步走出,这人高达数丈,腰阔十围,浑身上下黑漆漆地,透出一股仿若淤泥的臭气,脑袋上抓了一个鬏儿,大腹便便,脚步却甚是疾捷。

    “什么人?站住——”

    守城的逻卒陡然看到这个么昂藏直立的怪人,齐齐吃了一惊,慌忙排开阵势,解下灵铳挂上机弦,朝着怪人没头没脑的击射开来。

    那人嗥嗥叫了几声,火灵石打到身上立时皮开肉绽,一片糜烂,怪人似乎不知疼痛,一点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甩开大步往象兵阵中横冲直撞。

    他身上臭腐熏天,身躯又格外沉重,不说擦上一下要筋断骨折,这刺鼻的臭气熏都熏死了。

    不过城楼上布有重兵,铳声一响,城楼上登时警笛长鸣,灯火透亮,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大队人马赶来增援。

    这时,一驾仙车飞快地从街角穿出,一个胁生黑翼的家伙飞身降落,架开门后的木闩,推开城门。

    仙车趁着象兵救援未至的间隙夺路而走,离弦之箭一般飞驰出城。

    哪知开出城门不足十步,一枚炮弹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墨玉夫人心生警觉,百忙中急转罗盘,炮弹轰隆一声在车头炸响,巨大的气浪将仙车掀飞起来,一头扎进宽阔的护城河里。

    明、厉两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一看冷铁衣去开城门,哪来猜不出车中坐着的是兵燹宗中的人。明钦和黄子善交过手,知道他有咒土成*人的法术。

    墨玉夫人先让黄子善驱使泥人冲散城下的逻卒,再让冷铁衣大开城门,驾驭着仙车逃逸,计算得不可谓不周密,岂料人家早有防备,在城外埋伏了一队人马,并且有铁炮助战,铁炮的威能比灵铳厉害百倍,仙车目标又大,若非墨玉夫人神识过人,这一炮打中仙车,他们全家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

    修行者道行虽高,毕竟还是肉身凡骨,铁炮的威能堪比灵宝,绝非肉身所能抵挡,就算神魂也有受伤的危险。

    神魂是阴气凝结,最怕阳气冲撞,鬼仙也有天人、真人、神人、圣人几种境界,在五仙(天地神人鬼)中最居下游,寻常阴鬼昼伏夜出,连生人都不敢接近,铁炮填充的火灵石比硫磺、硝石炼制的黑灵石还要猛烈的多,炸上一下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幸好墨玉夫人提前打了一下罗盘,两边又是宽阔的护城河,借着气浪的冲击,仙车贯入河水中,至少避免了粉身碎骨的悲惨下场。

    埋伏在桥下的象兵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黑白二老,铁炮则安置在高阜之地,依令行事,以免误伤到自己人。

    黑白二老一看仙车撞到河里,连忙吩咐象兵下去打捞。

    话没说完,只见河心水花飞溅,一条人影腾跃而起,哈哈笑道:“让你们也尝尝我铁心雷的厉害。”

    说着双手连掷,耳听得砰砰炸响,硝烟四起,石桥上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黑白二老识得厉害,连忙展动身法横掠数丈。

    来的是兵燹宗主阴七雷,他修为虽非绝高,身上却藏了不少火器,每能收奇兵之效。

    随后墨玉夫人也提着阴破军和墨兰窜上石桥,看来方才那一幕虽然凶险,几人倒没怎么受伤。

    天、真、神、圣是五仙都有的境界,修行有文、武两途,又有内、外两家,内家炼气、外家炼体,自从道教世系确立以后,炼体的高深法门就少有流传了。

    武艺中的外家虽还知道打熬筋骨,讲究技击技巧,却很难脱胎换骨,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炼体的法门就是服食,有草木和金石的分别,最神妙的就是金丹大药,看起来好像挺容易,实际难度却很高。

    内家就是吐纳炼气,内家三大拳术太极、形意、八卦都和道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八极拳相传是武当道士张三丰所创。所以内家拳术已经跨入道术的范畴。不同的是,武人炼气只是为了增长气力,单知道炼精化气,到不了金丹元婴的地步。

    他们师徒父子都有不俗修为,在铁炮轰击之下居然逃得性命。可见修行者的生命力到底要比凡夫强胜得多。

    黑白二老随即将象兵集结起来,手持灵铳,守住桥头,也顾不得还有象兵围着阴七雷搏杀,照着四人就是一轮乱射。

    黑白二老和阴七雷夫妇交过手,自知单打独斗不是对手,只有靠着强猛的火力消耗他们的气力。

    不妨一队黑衣人从护城河对面的树林中冲杀出来,手里拿着榴莲上的铁狼头,隔着一二十步点燃了引线,投掷到桥下。

    铁狼头威力强劲,耳听的咣咣炸响,黑白二老腹背受地,霎时间阵脚大乱,死伤一片。

    这些黑衣人就是墨玉夫人留在城外的兵燹宗弟子,得到命令前来接应。方才墨玉夫人的仙车被铁炮炸飞,阴去疾不知阴七雷夫妇的死活,又见象兵人多势众,训练有素,不敢冒然露头。等到阴七雷几个从河中逃了性命,才赶忙率众杀出。

    “师傅,师娘,弟子救驾来迟,让二老受惊了。”

    阴去疾一轮火器杀退黑白二老,连忙上前接住阴七雷夫妇,嘘寒问暖。

    “你小子来得及时,闲话少说,快撤。”

    阴七雷回头一看,城中又有大队人马冲杀出来,兵燹宗火器虽精,毕竟人手有限,敌不过兵马司的象兵,几个门徒拿着灵铳还击,顷刻已经有人受伤倒地。(未完待续。)

第627章 帅府

    兵燹宗边战边退,吸引了不少火力。杜芳惜几个听到动静,疑心明、厉两人露了形藏,急忙赶了过来。

    明钦招手将几人引进暗巷,“城门不能去了,兵燹宗的人从正门杀出,跟守城兵马打起来了。咱们换个地方出城。”

    城门虽然颇为高峻,照说也困不住修行之士,他们又不是唐僧西行,非要什么通关文牒。不过十仞高的城墙没有飞爪百练索之类的暗器辅助也很难一跃而过。况且城外还有十几丈宽的护城河,十有**要掉进河里。

    现在守城象兵大举捉拿兵燹宗的人,肯定有防守薄弱的地方,几人绕着城角走了数十步,听得枪铳声渐渐遥远,明钦和厉若莘展动身法跃上城头,城墙间空荡荡地,看来都追击兵燹宗去了。

    杜芳惜的承影剑锋利异常,在城墙上插了两刀,稍一借力,便跃了上来。莲香和陆德存都依法施为,一个用刀,一个用掌,抓了几个窟窿,借力跃上城头。只有阴秀寰比较麻烦,她的修为也不见得比莲香弱,但没有宝甲防护,腿上又受了伤,最后还是撺掇明钦下去将她背了上来。

    往下跳的时候就容易多了,只是众人很难跃过护城河,修为高一些的还可以登萍渡水,差一些的就只能泅水过河了。

    明钦负着阴秀寰舒展金翅,轻轻巧巧到了河对面。

    厉若莘几个也各展神通,虽然衣摆****了不少,倒没有特别狼狈。

    “总算出来了。”

    诸人面面相觑,顿有恍如隔世之感。厉若莘三人前来刺杀象主,本来都抱有取义成仁的决心。哪料到事情变化到这种地步,不但没有杀掉象主,还把她的妃子救了出来。

    “钦之,你有什么打算?”

    厉若莘很想让明钦跟她一道返回山城,却有些难以启齿,或许是害怕听到他的拒绝吧。

    明钦沉吟道:“你不是让象主写了一个撤兵的诏书,我这里也有一道写给铁崖的勤王诏命,你说他会不会奉诏回师?”

    厉若莘眸光微转,瞄了阴秀寰一眼,“如果阴妃娘娘肯出面的话,相信铁崖会奉诏的。”

    阴秀寰心头一凉,可怜兮兮地道:“明叔叔,你是我父亲的好朋友,可不能不管我。”

    “放心。厉小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明钦一直有个疑问,江水湄怀孕的事是假的,原本以为阴秀寰应该是真的,她腰身虽然粗一些,也没有什么异样。

    王城已经落入森江和金谷园的掌控,明钦尽管担心小镜的安危,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若能说动铁崖班师救驾,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阴秀寰和阴无涯断了联系,厉、杜等人千方百计救她出来,也不纯粹是一片好心。单凭一道诏书铁崖未必会退兵,若有阴秀寰出面显然会更有说明力。

    枕戈山城和磐石城相隔数千里,有鼻国国力不算强盛,交通自也不甚便捷,有道是,‘兵贵神速’,如果步行或者不断改换仙车的话,回到山城至少要十天以上,到时还不知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还好厉若莘三个是有备而来,他们来的时候驾驭了一驾仙车,藏在城外的树林里,上面盖了许多草叶遮挡,这驾仙车外观不甚漂亮,却是特别改造过的,性能非常好。这样一来,就省去不少麻烦,仙车中还准备了许多吃的,足够他们路上食用了。

    众人纷纷坐进仙车,仍由厉若莘驾驭。乘着夜色开始了返回山城的行程。

    一路上几人轮番驾驭,日夜不停,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回了山城。

    说起来这地方明钦并不陌生,他刚到炎方的时候遇见山城兵马阻击狼山洞的人,后来帮花鬟送信讲和,可惜撞见在东关养伤的梅吟雪,差点遭了毒手。

    铁崖兵马数万,将枕戈山城重重封锁,截断和外界的联系,逐步蚕食,山城辖下的街区大多无险可守,已经丢失殆尽。只有东、西、南三座城寨,依山傍险,稍稍能够支撑。

    铁崖大军驻扎在邻近的铁杵城,此郡有许多富商大贾,是有鼻国最为富庶的郡城,粮秣便由铁杵城和毗邻的宝钩城、金瓮城供给。

    厉若莘虽然逼象主写了一道罢兵言和的诏书,但现在象主已是自身难保,铁崖会不会奉诏全无把握,几人商议了一番,便由明钦陪同阴秀寰去铁杵城面见铁崖,厉若莘等人先返回山城等候消息。

    王城变乱已经过去数日,铁杵城应该已经得到消息,这段时间铁崖大军正征讨枕戈山城,帅府就设在铁杵城,是以城中戒备甚严,过往客商都要仔细盘查。

    明钦和阴秀寰一路南来,算得上风尘仆仆,也不怎么惹人注意。两人进了铁杵城,只见街上到处都有象兵巡逻,帅府的位置十分醒目。

    帅府大概是哪位富商的府宅,营建的十分气派。只是匾额调换了一下,门口两只石狮子尚在,两个象兵端着灵铳四处扫视。

    明钦拱手上前,客气道:“这位大哥,我们是从磐石城来的,有要事面见铁崖大帅,劳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去,去,这里可是大帅行辕,铁帅日理万机,岂是你要见便见的。”那人斜乜了明钦一眼,不耐烦地道。

    “你就说阴妃娘娘驾到,料想铁大帅不会不见。”

    明钦也知道想见铁崖没那么容易,他身上又没什么可靠的信物,血书玉玺只能在铁崖面前展示,岂能让这种粗鄙无文的人过眼。

    “什么阴妃?你敢冒认皇亲?快滚,再不滚我就抓人了。”

    那兵卫打量了阴秀寰一眼,见她蓬头垢面,风尘仆仆,哪里相信她是象主的贵妃。

    “反了你了。”

    明钦冷然一笑,抓起兵卫的衣领扔到石狮上,那人惨叫一声,仰面朝天结结实实在石狮背上撞了一下,另一边的兵卫吃了一惊,摆弄着灵铳就要射击,明钦身形微晃,闪到那人身后,抓起他后心轻轻一送,那人顿时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和前面那人撞了个满怀。(未完待续。)

第628章 接驾

    “小子,你竟敢在帅府门前撒野,你给我等着。”

    两个兵卫捂着腰背爬将起来,骂骂咧咧的往府中跑去。

    过不片刻,帅府中冲出一队象兵,各持灵铳,将明钦和阴秀寰团团围住。街道上的商旅百姓一看势头不好,生怕殃及池鱼,连忙收拾东西,躲了个干干净净。

    为首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将官,穿一身革甲,腰间悬着两支短铳,下巴留着些许络腮胡子,叉着腰板趾高气飞扬地道:“什么人胆敢强闯帅府?”

    这个人明钦颇有一点印象,上回铁崖到滴冰洞和独尊王结盟,派了几个小妖在外面放风,这人就是其中之一,叫作大黄蜂。

    “阴妃娘娘驾前谁敢放肆,快让铁崖出来接驾。”

    这几十个象兵明钦还不放在眼里,况且对方来势汹汹,自不能短了气势。

    大黄蜂还算有些见识,打量了两人一眼,勉强拱了拱手,“阁下稍候,我去禀报大帅。”

    明钦摆了摆手,转见众象兵还端着灵铳,甚是戒备,横眉怒目地道:“都把枪放下,这可是阴妃娘娘,想造反吗?”

    众象兵被他斥喝了一顿,不由面面相觑,缓缓把枪口低了下去,不敢再对着两人。

    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从府中传来,一个身躯雄武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玄色的锦袍,外面罩了一件胸甲,猬髯蓬生,更添了几分威猛的气概。

    铁崖望见阴秀寰,连忙恭身行礼,“末将见过阴妃娘娘。接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大元帅免礼。”

    阴秀寰松了口气,铁崖肯认她,说明对象主还有些忠义之心。

    “娘娘请入府。”

    铁崖将阴秀寰和明钦引进帅府,在中堂坐下,便有丫鬟奉上茶水。

    “娘娘为何孤身来到这偏远之境,本帅帐下都是一些莽夫,倘若冲撞了娘娘,本帅也是难辞其咎。”

    “森江聚众谋反,将大王赶出王宫,本宫千里迢迢赶来铁杵城,便是奉了大王的诏书,请大帅回师勤王的。”

    王宫变乱已经过去数日,阴秀寰不知道铁崖是不是真的毫不知情,她直接道明来意,示意明钦将血书取出来。

    明钦点了点头,将血书和印玺交给铁崖观看,“大王密诏在此,请铁大帅过目。”

    铁崖闻言连忙离坐而起,毕恭毕竟地接了血书,打开来看了一眼,登时老泪纵横,捶足顿胸地叫道:“老臣无能,让大王受苦了。”

    阴秀寰见此情景,眼圈一红,跟着小声啜泣。

    明钦从旁劝解道:“大王危在旦夕,还望大帅早日回师,诛除叛逆,匡扶王室。”

    铁崖抹了抹眼泪,感叹道:“大王信任老臣,老臣纵然粉身碎骨,不能报答于万一。但我大军正和山城交战,贸然撤兵,只恐敌人得了道息,袭击我后路。待老臣将几位将军召回帅府,妥为布置,另外,此地离王城数千里之遥,若是大张旗鼓起兵勤王,森江反贼有了防备,顿兵于坚城之下,恐怕旷日持久,难以成事。还望娘娘体谅这些难处,给老臣一些时间。娘娘暂且在帅府住下,好生调养,以免动了胎气,坏了大王的后嗣。”

    “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军国大事,万望大帅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救大王于水火之中。至于行军大计,全凭大帅作主,本宫岂敢胡乱干预。”

    阴秀寰听铁崖说得在理,只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眼下惟有静观其变。

    铁崖当即调拨了几个丫鬟在阴秀寰身边侍候,又在后园给她安排了一个清静的住所,考虑的甚是周到。

    这座府宅原本是铁杵城有名的富商孟家所有。孟家和东原杨家有婚姻之好,杨家出事之后颇受了一些牵连,孟老爷四处打点,又把大宅子献了出来,供铁崖歇马,自己则举家迁往磐石城的分号。

    孟家是一方富商,虽然未必有多么高雅的格调,府宅也修建的甚是富丽,小桥流水,假山溪池,很有几分园林气息。

    阴秀寰洗沐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一扫数日来的疲态,她本想找来明钦商议一下,府中上下都是铁崖的人,纵然明钦名义上是护送她逃出王城的护卫,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走得太近,以免招来闲话。

    据明钦的观察铁崖只怕不会很快班师还朝,王城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铁崖不可能一无所知,他若有回师勤王的意向,应该早就起手准备了。毕竟阴秀寰能够赶至铁杵城带来密诏,是预料不到的事。

    他在阴秀寰面前的表现只能说合情合理,他说的虽然不全是推脱之辞,也没有给阴秀寰一个明确的期限,勤王的事宜早宜不迟,等到森江稳定住局面,十个铁崖也难以搬动,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

    明钦的身份是江水湄准备的,经得起查证,但他和铁崖麾下的几个小妖,大黄蜂、青竹蛇,爱爱、燕燕都有过接触,难保不被他们认出来。

    侍候阴秀寰的丫鬟倒是孟家留下的,但是有没有听受指使监视他俩,也是没准的事。

    明、阴两人白天深居简出,到了晚上,明钦使了个镜相化身,前去打探铁崖的动向。

    楼阁中灯光辉煌,不时传出笑闹之声。明钦跃上房檐,凑近窗下一看,果然铁崖正在宴客。

    铁崖踞坐在主位上,大黄蜂侍立一旁,下首对坐着四个人,一边坐着个青袍老者,尖嘴猴腮,满面皱眉,身边是一个英武的青年,一头火红的头发,有些凶神恶煞的味道。

    明钦心头咯噔一跳,青袍老者就是御宗玄手下的袁狐,青年和那遍体火光的金刚十分相似。看来森江对铁崖大军十分忌惮,早就派人前来疏通关系。

    对面坐着的是个中年文士,下首是一个毛头小子,只顾着伏案大嚼,好像很多天没吃饱饭似的。

    铁崖拍了拍手,召来乐舞助兴,几个身段窈窕的女郎在场中扭腰摆臀,气氛颇为欢快。一支舞蹈跳完,女郎分别跑到客人身边陪酒,明钦仔细一看,爱爱、燕燕和青竹蛇都在其中。(未完待续。)

第629章 利诱

    有鼻国的妖类奉禺狨王为妖圣,这些小妖和金谷园多少有些渊源,难免借着御家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后来听说御家要找她们算账,便托庇到铁崖麾下。

    中年文士是森江的使者,唤作毛苍,祖上是大摩国人,毛头小子则是铁崖的家仆,铁崖率领数万大军征剿枕戈山城,家眷都留在王城之中,有些人质的意味。

    森江控制住局面后,立刻派遣使者安抚铁崖,比阴秀寰还要早到半日。

    毛苍身负使命,半点不敢懈怠,端起酒盏饮了一口,缓缓道:“听说阴妃娘娘来了铁杵城,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他身边有袁弧和金刚两大高手随行,时刻注意铁崖的动向,阴秀寰时帅府动静不小,很容易便打听出来。

    “不错,阴妃从王城逃了出来,让本帅挥师勤王,本帅也很为难呢?”

    铁崖微喟一声,直言不讳,他的家眷都在森江的控制之中,不得不有所顾忌,再者数万大军是他的重要筹码,不可轻举妄动,若能保住如今的地位,才是上计。

    毛苍忿然道:“阴妃勾结刺客谋逆作乱,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森江世子继承大位,名正言顺,大帅不可听信妖言,误人害己呀。”

    森江掌控王宫之后,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弑父篡位,只说阴秀寰父女勾结刺客,图谋不轨,他倒成了赤胆忠心,保护象主的功臣。

    毛苍来见铁崖也是这一套说辞,一边为铁崖加官晋爵,一边敦促他继承攻打山城。

    阴秀寰突然到来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离开王城的时候已经得知象主逃到了金谷园,江水湄躲到上邪教坛也是瓮中之鳖,只有阴秀寰父女未能擒获,想不到竟然能千里迢迢赶来铁杵城求救。

    铁崖是朝中老臣,熟悉阴江二姬和森江的争斗,他拥兵在外,避嫌远疑,哪敢插手立储之事。他接了森江的诏令,又将阴秀寰迎进帅府,便是存了观望的念头。

    象主在位数十年,岂会没有几个忠臣,就算他不回师,难保别的郡城没有人起兵勤王,森江虽然对抗声称象主被刺客所杀,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中还没有举丧,难免再起变数。

    铁崖率军征讨枕戈山城,起初连连告捷,现在山城结寨而守,依山傍险,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太容易。森江催促他尽快荡平山城,一旦消灭了山城的势力,他恐怕就只能解甲归田,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象主驾崩的话,全国举丧,也是不适合用兵的。

    铁崖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道:“阴妃娘娘带来大王的亲笔血书,她说大王尚在人世,要求本帅回师勤王,书玺俱在,本帅也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辞。”

    “大帅怎能相信一个妖妇的言语,阴妃父女来历不明,民间都说他们是苍梧山的妖怪,大王受了迷惑,才落到如今的地步。大帅是邦国栋梁,正应该诛杀妖孽,以绝后患。”

    毛苍足智多谋,深明中间的利害关系,哪会不知铁崖留着阴秀寰,想左右逢源,只有想办法杀掉阴秀寰,绝了他的后路,他才会彻底倒向森江一边。

    “此事本帅自会调查。好了,本帅还有军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铁崖不愿再和毛苍纠缠下去,阴秀寰进了帅府,很多人都是亲眼所见,杀掉她肯定不是明智之举。

    铁崖一走,爱爱几个和金谷园的袁弧、金刚都是老相识,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爱爱半个身子偎到金刚身上,吃吃笑道:“金刚哥哥,多时不见,你好像强壮了不少呢?”

    金刚嘿然道:“你这妖精在铁崖大帅麾下做事,他这里数万军汉,可乐死你们了。”

    爱爱轻啐了一口,忸怩作态道:“哥哥说得我们好像很放*荡似的,人家也是迫于无奈呢?”

    金刚哈哈笑道:“你不是在园中勾三搭四,怎么会被家主赶了出来。”

    毛苍念头微动,插口道:“时下新王登基,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几位若能为新王效力,就算返回金谷园也不是什么难事。”

    “毛先生,你这话不是哄我们吧。”爱爱眸光一亮,似乎来了兴趣。

    “实不相瞒,宗玄公子和新王交情甚好,他术法精强,谋略过人,御家主早有让他继承家主之位的心思。这次袁老和金刚陪同毛某面见铁帅,足见两家情谊深厚,无分彼此。诸位为新王效力,即是为金谷园建功,将来宗玄公子成了家主,赦免了你们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毛苍巧舌如簧,一番话说得四人暗暗点头。她们在铁崖麾下虽然吃穿不愁,总不如投靠金谷园来得威风。御家是妖界名族,修行者也得避让三分。

    仙界最重背景,俗话说,‘好虎驾不住群狼’,个人修为再高,也济不了什么事。妖族通常是得不到仙界律法保护的,一旦被人打死就原形毕露,不管是非曲直,总是不能按杀人论处。

    铁崖尽管带甲数万,位极人臣,在修行者眼中却算不了什么,远不如金谷园有份量。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毛先生这话真是让我们茅塞顿开,只恐我们才微力薄,帮不了新王什么忙。”

    爱爱几个只知道趋利避害,没有什么忠诚可言,如果毛苍能帮他们依傍在金谷园门下,又何乐不为呢?

    毛苍压低声音道:“眼前就有一件大功劳,几位若肯努力,新王必有重赏。”

    爱爱心思机敏,登时会过意来,“毛先生的意思,可是让我们设法除掉阴妃娘娘?”

    “阴妃勾结乱党,死有余辜。不过她毕竟是大王生前喜爱的妃子,该当给她一个体面。”

    毛苍仍然咬定阴秀寰叛逆的身份,这话多说几遍,连他都有些深信不疑。

    “这事容易,有道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让青青给她下点毒,包管活不过一时三刻,就要魂归地府。”

    爱爱精擅阴阳采*补之术,害死的人不在少数,自然不在乎多一个阴秀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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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令诸天,俯耳倾听,遵我之法,成汝之志。 一手握赤绳,一手系姻缘,谁敢不从,我让他永生不得性福。月老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月老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月老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