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坏事
“这什么害人的鬼玩意?”
江水湄后悔不迭,早知道这般麻烦,她说什么也不肯吞入腹中。
明钦耐心劝慰道:“这古玉通灵,着急是不行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心平气和,先找着它跑到何处,再想办法。”
比目玉蕴藏着阴阳两气融通变化,修行者的道息也有阴阳两种性质,和比目玉交接又会生出种种变法,刻意捕捉反而会适得其反。
江水湄啮着粉唇生了会儿闷气,眸光一转,询问道:“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明钦怔了一怔,犹豫着摇了遥头。本来取回比目玉是很简单的事,可惜江水湄不像小镜那般听话,她又有不俗修为,气息是何等敏感的东西,情绪又在中间推波助澜,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你能感应的古玉的气息,岂会找不到它的所在?你若不想办法快点取出的话,别怪姐姐没给你机会。”
江水湄察颜观色,猜想明钦肯定有办法,他支吾着不肯说,无非是那法子有些不太方便,怕她发怒罢了。
想到这里,江水湄心头怦怦直跳,不知他会想出什么奇怪的主意。
“还是等古玉游回肚子里再设法导引吧。这样漫无目的找寻实在太过冒犯。”
明钦轻咳了一声,两人目光相对,便有些心照不宣。
江水湄觉得浑身一热,忙道:“好了,那就改天再说吧。”
两人毕竟只是乾姐弟,她不可能大度到让明钦在身上到处摸索。
明钦点点头,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比目玉这等紧要的法宝,取不回来实在是一种失招。但此物有阴阳双修的性质,难免要寄放到别人身上,明钦现在对比目玉的了解精深了几分,觉得应该还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当初谭凝紫中了薛恶鬼的刹那余火,明钦进入到谭凝紫的梦境中,比目玉口吐软红丝,一分为二,两人系到足踝上,悟出了两仪生力的法门。
月老是盘古神王留在月亮上的后裔,可说是一位渊源极古的神灵。但古史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然漫漶不清,其中有数次大的浩劫,第一是祖龙混一四海,镇伏四灵之后,诛杀四灵神兽,炼制诛天铠,焚毁四灵的旧史,虽然麒麟、凤凰、玄武和人族圣王有特别的渊源,一直被视作祥瑞。但四灵时代的情形,早已经是只言片语,难明究竟了。
其次则是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对道家故史的删定,确立了玉帝至高无上的地位,盘古、皇天、帝俊、祖龙、太一之流在道书中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删略其事,太上老君则成了道祖,太元圣母以下无人能及。
尤其是逢蒙、玉帝一家谋害大羿、迫害小金乌的事情更是篡改的面目全非,玉帝之妹和三圣母本来都是天庭斗争的牺牲品,结果却落了一个私配凡夫,触犯天条的罪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界至尊都是这样一副伪善的面孔,天地间还能有是非黑白吗?
玉皇大帝在改造古史方面确实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最厚颜无耻的就是把自己提升到开辟以来,万世一系的地位,号称修行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然而让人大惑不解的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逼得他毫无办法,可见这种资历跟皇帝万万岁一样,都是一种罔顾事实的谀词。
试着玉帝坐着三界至尊的位置,修行资源无人能及,如若真得修行这么久,不说一根指头捏死孙悟空吧,也差不多,那时天上地下,谁敢不服,何必求助于如来佛祖呢?
反而如来佛祖和中土没有多少利益牵涉,说了不少真话,像五仙、五虫,混世四猴之类的故实都是他无意说出来的。
玉皇大帝和太上老君一干人的用意,无非是要建立他们至高无上的威权,不但在空间上号令三界,在时间上也是盘古以来,太元圣母以下一以贯之的道统,像什么皇天、帝俊、四灵、祖龙,八大神族一概抹杀,纵然不能消除净尽,也都支离破碎,难以窥见其本来面目,像刑天、夸父虽然有一些记载流传下来,人们却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只好当作神话传说看待。
现在世间流传最广的事件还是封神大战和西行平妖比较完整,由于都写成小说,广为流传,年代又相对较晚,中夏又注重历史,记载较多,总算和事实相差不算太远。
月老的辈份和四象天尊相当,比八大古神还高一辈,事迹的流传非常稀少。连姓甚名谁都无人知道。只有执掌姻缘为人熟知,似乎还不算陌生。但关于他的传说几乎绝无仅有,真是很奇怪的事。
大凡一种神职和人类关系密切,就会滋生许多传说,由于神仙的寿元也有止限,往往有不同朝代的人担任同一种职务,譬如东岳大帝黄飞虎之后就有好几个,阎罗王包孝肃以后也有别的人做过。
月老掌管婚姻之事,和人类的关系可说是相当密切了,在世人的印象中好像跟灶君、土地的地位差不多,但却从未听说哪位贤良死后成为月老,或月老的姓名、来历。
关于月老的记载,相传最早的唐代一篇志怪小说,定婚店。里面虽然讲了结绳系足,姻缘前定的观念,月老的名号似乎只是因为老者在月下检视簿籍,这大概是望文生义的曲说,因为不知道月老的身份来历,地位如何,才有这种附会的说法。
月老的名号必是在这则故事出现之前就有的,否则若只是作者的杜撰,事故既不生动,形象又不鲜明,何以能成为众口流传的神仙呢?
另外有些关涉男女情事的神话故事中也时常有月老的影踪,《封神传》中记载月老促成了洪锦和龙吉公主的婚事,此书虽是明朝写定的,故事却发生在商周之际,如果事实确凿的话,就说明月老的成神是在封神战后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前的,可见确实是一位极古的神灵。(未完待续。)
第601章 神眼
晚些时候,江水湄叫上明钦,带着几个内宦、侍卫去探视象主的病情。
象主卧病多时,这回吃了古长鸿的乌金丹醒转过来,照理说应该接见朝臣,料理政务。王城中蠢蠢欲动的几派势力说不定就此沉静下去,将一场大变消弥于无形。
可惜这种估计未免太过乐观,不切实际。乌金丹是虚耗精血很厉害的一味丸药,象主尽管寿元将尽,不吃这药的话总还能活上三两月,现在虽然醒转,却是以压榨精血为代价的,只是这中间的缘故人多不知罢了。
明钦换上王宫侍卫的黑色甲衣,搁在人堆里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甲衣自然比不了五虎神铠,对灵铳的防御力也很有限,多少有些观赏的性质。
一行人来到象主寝宫,却被门外的内宦挡了驾,江水湄面孔微沉,冷笑道:“怎么?难道本宫面见大王,还要经过什么人的允许不成?”
“娘娘不要误会。”
老内宦连忙陪笑道:“大王身体欠安,刚刚睡下不久,娘娘这时候进去,恐怕会惹得大王责怪。”
“那我就等大王醒来,再去请安吧。”
江水湄毕竟不是王后,多少有些顾忌。她也不想就这样返回,宫院中楼阁众多,都是平常熟悉的,脚步一拐径自往偏殿休息。
老内宦面带苦笑,终究不敢拦阻,只好由她去了。
江水湄让护卫在门后等候,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明钦站在门口,往屋里瞄了一眼,只见偏殿地方不大,布置得甚是清雅,床榻齐全,可以品茗消遣。
这时刚过后晌,天色尚早,江水湄独自坐在阁中,侍卫都在门外把守,明钦当然也不能溜进阁中和江水湄叙话,不过站岗放哨可是毫无趣味,明钦拍了拍身边的侍卫,小声道:“我去方便一下。”
那人愣了一愣,知道他是江水湄的亲眷,忙道:“公子知道厕所在哪儿吗?”
明钦摇头道:“麻烦你给我指一指。”
“顺着这条长廊一直走,后园有个小门,就是了。”
侍卫当值的时候一般是不允许离开的,但人有三急,难免有不方便的时候,这人姓张,比较老成,在王宫当差多年,各处道路都很熟悉。
“有劳,有劳。”
明钦本来只想随便逛逛,但借口已经编出去了,这老张如此热心,不得不敷衍一番。
估计江水湄一时半会儿用不上他,明钦按着老张的指点往后园走去。
王宫占地颇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称得上恢宏壮丽,后园中繁花绮陌,姹紫嫣红,景致极可玩味。
四处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老张说得地方倒也好找,不过明钦说的本是遁词,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走到近处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阵低语之声,明钦心头微动,身影连晃,藏到一片花树后面。只见一老一小两个内宦整理着衣衫从小门后面走出来,老的就是方才挡驾的章公公,小的却无甚印象。
“公公,江妃娘娘不肯回去,万一她发现大王不在寝宫,这可如何是好?”小太监跟在章公公身后亦步亦趋地道。
“象主不在寝宫?”
明钦精神一振,这个消息委实让人意外,只不知象主去了何处,章公公要故意瞒着江水湄。
章公公轻哼道:“大王去千尺楼抓拿刺客,江妃若是找了过去,岂不是打草惊蛇,到时跑了刺客,谁能担待得起?”
“是,是。还是公公考虑的周全。”小太监连连点头。
“这件事情你们都要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可泄露出去。若叫走露了风声,我可拿你们是问。”
章公公一番恫吓,吓得小太监噤若寒蝉,连声道:“小的不敢。”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明钦才从花树后面闪了出来,章公公的话不可尽信,象主去往千尺楼应该是真的,但他瞒着江水湄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人一大把年纪,在象主身边地位不低,他不怕得罪江水湄,定然是有别的靠山。
千尺楼那边早上已经撤去了守卫,想来个引蛇出洞,再截断退路,将杜芳惜、厉若莘一网成擒。
陆德存还在墨玉夫人手里,杜、厉两女自然不肯轻易逃走,这个计策想要奏效还得一段时间,或许象主等不及了,仗着身边有高手护卫,不惮于以身犯险,他自己无疑是绝好的诱饵,万一两女按捺不住,再去行刺,可要中了圈套。
明钦不想打草惊蛇,江水湄不知道象主不在寝宫,只能在偏殿耐心等候,这些想法都是悬空揣测,事实如何还得亲自打探一番。
想到这里,明钦幻化出凤凰金翅,掠空而起,千尺楼高矗直立,十分找好,他的速度又快,瞬息功夫就来到楼外。
千尺楼周围的御林军都已经撤走,只有原本督造此楼的一队兵马守在外面,明钦绕着高楼观察了一圈,发现楼顶的建筑错落有致,大有深意,中间嵌着一口银色的大锅,有十丈方阔,将半个楼顶都罩住了,材质非金非铁,一片灿烂明光,似乎是什么神秘的法阵。
明钦收敛神魂潜藏到神游镜中,悄无声息的降落下来,银锅中无隙可入,下面则是纵横交错的支架,当即顺着支架的间隙溜进千尺楼中。
底下是一个阔大的高台,唤作观天台。四周是透明的琉璃制成的墙壁,站在观天台上,空中的浮云触手可及,有一种坐在云端的感觉。
明钦沿着银锅下面的支架潜入观天台,只见下面站着三五个人,居中的是一个身躯长大的老者,穿着玄色的锦袍,插一根象牙簪,面色红润,极有威严。
旁边是阴无涯、古长鸿和黑白二老。明钦仔细辨认了一下,识得他就是有鼻国的象主。
先前厉若莘在寝宫差点砍下他的脑袋,那时他卧病在床,颇有憔悴。想不到吃了古长鸿的乌金丹后,居然变得神采熠熠,看不出多少病容。
“这就是道长制作的通天神眼?”象主指着观天台上的银锅饶有兴致地问。(未完待续。)
第602章 偷师
众所周知,凡夫有六种识力,眼、耳、鼻、舌、身、意,这虽是人人都有的,敏锐程度却也不尽相同。佛家有天眼通、天耳通的功夫,都是从修行中得来的。对于不修行的人来说,识力不但不会变得更加敏锐,反而会不断退化。
随着年龄的衰老,这些识力就会慢慢衰退,甚至等不到年老,就会有近视、耳鸣种种毛病,所以有未老先衰的说法。
以眼识而论,佛家有肉眼、慧眼、天眼、法眼、佛眼五种层次,根据境界的高低而有精深变化。
道家又将天眼叫作第三眼,天眼有五行之质,像二郎神、闻仲、马王爷、包龙图都是为人所熟知的,但是他们的第三眼颇有性质的不同,这就知之者少了。
博通的学者讲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观察天文星象很多时候肉眼力有未逮,又没有佛道两家的天眼神通,就需要借助一些法宝。
阴无涯制作的通天神眼就是这种性质。欲界六天比起凡间来说器物制作有相当的进步,但是离长生久视还差得远,由于仙道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修行者也日益增多,几乎成了一种流行风尚。
仙界风气开通,修行法门层出不穷,对于儒、释、道三教并不那么谨守家法,虽然沉潜不足,创获也不少。
千尺楼修建多年,耗费许多财力,象主日渐老迈,对长生大道颇为热衷。这次醒来,头一件事惦记的就是来千尺楼观赏一番,免得一命归天怀抱无穷遗憾。
阴无涯听象主问起通天神眼,忙道:“正是。这神眼能观察到亿万公里,整个九曜星系都可囊括其中。有了这件宝物,仙家的一举一动都能窥知一二。”
自古有很多技艺都讳莫如深,传承不广,尤其像术法武艺这些角斗性的东西,一旦流传开去就失去了奇兵的效用,是以修行者往往将奇功秘笈看得比身家性命还要紧。
不光个人如此,世界上很多部族异军突起,都是学到了先进文化,智能提高的结果。
天生万类,智能禀赋都不尽相同,麒麟、凤凰之所以成为四灵王者,就在于他们有超逸绝伦的地方。
而猴族、人族这种体魄孱弱的生物能够后来居上,多半是向四灵学习的结果。像伏羲得龙马河图,大禹得玄武洛书,都是记在古史,无庸讳言的。
伏羲是东皇太一转世,雷神夔龙所生,这一支和龙族颇有渊源,所以中夏人种号称龙之遗裔。还有一些人种则是古猿的后裔,古猿的兴起是祖龙末世的混世四猴,还在人族之前。
四猴指的是四类猴族,石猴、猿猴、猕猴、马猴,通臂、灵明、六耳之类的叫法则是四猴的王者。
这个六耳猕猴就是以偷学仙道功法闻名的,有道是,‘法不传六耳’,可见他的术法都不是正常途径。六耳猕猴能将他人的神通学得一般无二,在模仿一途够得上以假乱真了,却不知道术法要的是随时变化,青出于蓝,可见悟性上是差一些。
后来西行路上有一个六耳猕猴,不知跟当初混世四猴的六耳王有何关联,假冒孙悟空结果被如来拆穿,死于非命。他虽然将孙悟空的神通学的似模似样,却没有他那样的金刚之躯,还妄想以假乱真,出于模仿的本领固然胜不了真的,又不知如来的佛眼能观看过去未来,如何能瞒得他过。混世四猴虽然齐名并称,六耳终是少了那么一点灵明,落在了下乘,死在孙悟空手里也算是咎由自取。
模仿虽说算不上至高的境界,却是踵事增华的必由之路,说到青出于蓝,独树一帜又谈何容易。
神仙虽较凡人的寿命长许多,到底长生久视也只是相对的概念,否则王母的蟠桃、老君的仙丹和镇元子的人参果也就不那么珍贵了。
神仙的衰亡也不是坏事,至少给了凡人成仙的机会。再加上四灵争霸、祖龙征天、天人大战,八大神族相继衰落,在逢蒙扶植小金乌重整天庭之后,出现了后继乏人的局面,下界则大禹传子,开创了家天下的时代,夏启向天庭进献乐舞,纳首称臣,自称天子。
天庭和人类恢复了相安无事的关系,之后太元圣母派遣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下界传道,创立了阐截两教。
阐教两教积不相能,互相敌视,了解封神大战的都十分熟悉。但是这种关系并非两教教主的个人意志,而有很深的渊源。
阐教门下多属人族,截教门中尽是妖灵,这也不是元始和通天有意为之的。
四灵之族是天地间最初的生灵,也是三界的主人。起初太元圣母命令四象天尊各监一族,倒也相安无事。后来生齿渐繁,争斗日烈,神族有神族的倾轧,四灵有四灵的争斗,这两者相互影响,就造成了四灵争霸的局面。
之后龙族异军突起,臣玄武,击貔貅,取代麒麟,统一山海,奇功伟烈,亘古所无。
神族大将夸父都战败身死,帝俊仓皇逃往天界,在羽族的支持下防守住银河堑,造成天地分治的局面。
及到祖龙崩逝,天下分合无定,五龙帝相继建立龙族王朝,四灵的血统逐渐混合,只有羽族聚居天界,血脉相对纯粹一些。
太元圣母厌倦四灵的纷争,想要找一种相对弱小的生物做三界的主人,当时羽、毛、鳞、介四族之外尚有一个倮族,自然落入太元圣母注意,由盘古元子东皇太一转世下界,振兴人族,经过三皇五帝几代圣王的不懈努力,终于击败四灵混合之后的妖族,和逃归大海的龙族,还有左袒两族的天皇帝俊,成为三界的主宰。
当初尧帝封禅泰山,分封东君大羿镇守天庭,大司命皋陶、少司命伯益执掌阴界,大舜、大禹、娥皇、女英、瑶姬掌管山川河岳,气运之隆,比起祖龙混一山海还犹有过之。
可惜好景不长,人族到底是后起的种类,修行法门远远不能和四灵、神庭相比,只凭少数几个神通广大的志士仁人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未完待续。)
第603章 妖族衰落
人类的道术既然是兼采四灵而来,后世的道术便多半有很深的渊源。
道术有所谓九流十家,自然以道家渊源最古,说到纵横家折冲尊俎,纵横摆阖的本领,西王母可就当仁不让了。
西王母是四象天尊之一,又能得太元圣母的嬖爱,在女仙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众所周知,西王母、太上老君、西天佛祖是玉皇大帝的有力支持者,也是能够影响到他的决策的人。
西王母和太上老君始终能屹立不倒,除了高明的智术外,确实也付出了许多努力。
太上老君曾经九度转世,作为人族圣王的老师,真可说不遗余力,之后又传授了几个超逸绝伦的弟子,像孔子、杨朱、庄子,又指授张天师创立道教,才成就了道祖的地位。
西王母和玉帝的关系向来暧*昧不清,有说母子的,有说夫妻的,究其原因,则西王母是一位古神,玉帝统御三界只是晚近的事。
《封神传》中有一个龙吉公主,就是西王母的女儿。她的父亲则是龙族的老龙吉,《南华经》记载,老龙吉是神农和妸荷甘的老师。
这显然是西王母和龙族长者私通款曲,不管是为了自身的地位,还是为了保全神族,她长袖善舞的本领正可略见一斑。
天人大战之后,帝俊不知所踪,尧帝分封大羿镇守天界,西王母赐给他长生丹药,诱使他自立为天帝。
但大羿眷恋嫦娥,不入西王母的圈套。西王母一计不成,又唆使逢蒙谋害了他。
大羿诛灭六大妖神,又射落九大金乌,神通之强并世无人可及。有人怀疑他是帝俊的儿子,帝俊曾赐他彤弓素矰,匡扶下国,大羿的神通不像是人族所有,所以有这样的误解。
其实大羿是太暤伏羲的传人,而伏羲是东皇太一转世,盘古的眼睛所化。伏羲的女儿叫作宓妃,被河伯冯夷掳去,后来宓妃指点大羿功法,射瞎了冯夷,救出宓妃。
大羿曾被封为宗布,所以后来许多孔武有力的人都喜欢以布为名,像季布、栾布、英布、吕布。杨朱在战国纷争时出山传道,他的兄弟杨戬也改名杨布协助他,以免惊世骇俗。但这个别号,也透露出杨戬对自己武力的自负。
大羿这样的人物真可说是人族的擎天白玉柱,大羿一死,人族不但失去对天庭的掌控能力,六大妖圣又蠢蠢欲动,大舜、大禹都死在出巡的途中。
之后人族虽然占据了平陆,七海仍由龙族盘踞,六大妖圣居于四夷,险山恶水中到处都有虎豹狼虫出没。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奉法旨传道的时候,人、妖还处于扞格不入的阶段,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然形成了两教并峙的局面。这也是时势造成,圣人也难以扭转。
帝俊虽然销声匿迹,但九大金乌掉到下界之后,仍能死灰复燃。帝俊是太阳之灵,传承的是盘古一脉的炼体法门,炼体的特点就是精气化物,待时重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很难诛除干净。
十二月女除了嫦娥居处在广寒宫,其他的都逃在下界。夏、商、周三代臭名昭著的四大暴君、四大妖姬都是这些金乌、月女出世兴风作浪。
三代的情景和后世大不一样,宗法时代有姓有氏,姓用来区别宗族,氏用来区分贵贱,女的称姓,男的称氏,譬如屈原列传说昭、屈、景都是楚王的同姓,昭、屈、景就是王姓下面的氏,所以屈原、景差不能称作芈原、芈差,否则的话就无法区分宗支了。
三代的习惯又往往将名放在姓氏的前面,和泰西的情景如出一辙。
世人耳熟能详的妖妃,妲己、妹喜,己、喜都是姓,妲、妹则是名。合在一起就是昧旦,指的是夜晚的光景,十二月女的名字大抵都和日有关,但和白昼刚好相反。
嫦娥原本叫姮娥,由于避汉文帝刘恒的讳改了叫法。女字边都是后来加上去的,无足轻重。这个亘也有长明的意思。
古代通文字的人起名都很有讲究,兄弟姐妹之间往往有联系,从名字很容易看出来是一家人。
****之时,妖族的势力还很大,太元圣母让两大弟子分别传道,一是顺其自然,再者也是想化解两族的恩怨。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只有道德智能到一定水准的人才会讲是非公理,粗胚下材总是欺软怕硬,以损人利己为能事。
元始天尊传道上千年,也只有十几个出类拔萃的弟子,而这些人还免不了对妖族的歧视。像佛陀众生平等,庄子齐万物的见解更是凤毛麟角了。
圣贤的智见虽然高于众人,同样会受到时势的影响,不可能完全超脱于现实之外。
随着人、妖两族的竞争,妖族在智能上明显相形见绌,截教门徒上万,更免不了泥沙俱下,这些门徒修炼了奇功秘法,习惯于以力为威,离清净道德反而越来越远。
两教表面上以师兄弟相称,似乎还有些同门之谊,骨子里则相互忌视,几乎水火不融了。
到了夏桀、商纣的时候,这些个金乌、月女就率兽食人,大肆践踏人道,截教门徒又在中间推波助澜,结果不但截教基业毁于一旦,周武王翦灭殷商之后,紧接着周公旦制礼作乐,出现了以人道自任的儒士,八百年之间,诸夏逐步形成了统一的文化,九州大地几乎没有妖族立足之地了。
有趣的是,截教覆灭之后,阐教也跟着烟销瓦解,反而由太上老君创立了统一的道教和西方佛教对抗。可见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所传的道实在是相互倚依,一方消亡之后,另一方也失去了凭借。
除了本土的五仙五虫之外,佛教可说是很早就将势力渗透到地星的教派。佛教是浩瀚宇宙中的一个绝大教派,空间上有五方佛国,时间上有过去七佛,实力不可测度,连天庭都避忌三分。
佛家对宇宙的了解确有超出神族认知的地方,皆因道家众神都是盘古神王和太元圣母一脉相传,佛家则是浩瀚宇宙中的传教士。(未完待续。)
第604章 五方五老
盘古神王归化之后,皇天、后土在昆仑山建立神庭,后来,皇天和太元圣母不睦,造成神庭的分裂,帝俊和刑天争夺神王宝座,始终都不曾放弃昆仑神都。
直到祖龙混一山海,攻伐神族,山神夸父战败身死,神庭震动,迫于无奈之下,才举族迁往天界。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神族虽然丢失了地界的广大领土,却扩充了天界的势力,开拓了眼界。
要知道宇宙之大,地星就如同沧海一粟,当初盘古神王开天辟地,有了这么一块生息之地,后人不思进取,在昆仑山一住就是亿万年,来到天界才发觉宇宙浩茫,不可测度。此后神仙着意经营,分划成九重三十六天,将昆仑山唤作下都,再也没有返回地界。
神族势力扩张渐渐和宇宙中的教派发生关系,和阐、截二教并时的西方教就是佛教的前身,三教共签封神榜,三教就是阐截二教和西方教,太上老君虽号称太元圣母大弟子,当时并未创立道教。能和阐截二教分庭相抗的也只有这个西方教。
老君、元始、通天的师傅封神传说是鸿钧老祖,鸿钧老祖其实就是太元圣母,鸿钧是皇天的帝号,太元圣母废黜皇天之后,以皇太后称制,延用了这个帝号,直到帝俊成为新神王,才归还神权。
至于老祖、先生这些称谓,其实完全没有透露出姓别的讯息,只是有这种资格的多属男子,偶尔冠到女性的头上,难免让俗士惊呼骇怪。
清代将太后称作老佛爷,就有同样的意味,佛、菩萨、祖师、先生跟性别根本毫无关系。
封神的标准则是上智得仙道,下智成神道,有人认为这是对截教的迫害,其实并没有什么依据。妖族的智能本来就逊于人类,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传授弟子又有很大不同,一个是宁缺勿滥,只有寥寥十几个弟子,个个都是金仙境界。另一个泥沙俱下,来者不拒,用同一标尺来选择,当然落选者众了。这恰恰说明三教封神比较公正,没有给某一方特殊的照顾。
佛教大肆传入中土虽在东汉以后,和仙道的接触却由来已久。封神大战后,十二金仙中文殊、普贤、慈航都投入西方教,燃灯道人则成了释迦牟尼的老师,这就给佛道合流开了方便法门。
佛教在宇宙中有五方佛国,主持西方世界的唤作阿弥陀佛,九曜星大概就属于宇宙空间中的西方。所以天竺佛教特别称道西方世界,前身又叫作西方教。
燃灯道人曾是阐教副教主,封神结束后研治佛法,像后来虔修佛法的高僧玄奘、法显那样到西方世界深造,修证了佛果。
释迦的前生叫作智贤,在西方世界得到燃灯佛的赏识,为他摩顶受记,成为西方世界在地星的主持,在灵山宣扬佛法,成为三界有数的教派。
…………
虽然仙界道法昌明,器物之学日益精进,对神仙的态度反而没有下界笃诚。
自从神族迁往天界之后,天神和世间生灵的关系就渐渐疏远起来,由于神仙年寿有尽,天庭也会提拔一些凡人当个地祗,通常掌管的都是下界的活动,于天庭格局毫无影响。
天庭有所谓五方五老的说法,地位特别尊贵。分别是东方崇恩圣帝,西天佛祖,南海观音,中央黄角大仙,北极玄灵,这五位都是民间极为崇信的仙佛,佛祖和观音不必说了,崇恩圣帝指的就是关帝,三界既是圣又是帝的除了他没有旁人,而关帝自然是特别尊崇恩义的人,昔时降汉不降曹,曹操派张辽打探他的口风,关公说他和刘皇叔是结义兄弟,恩如父子,一旦得到他的消息不管艰难险阻一定要前去找寻。这是曹操的金钱、美女比不了的。
黄角大仙有说是指黄巾张角,一来张角得什么南华老仙传授过太平道术,算是方士之流,和道家颇有渊源,二来名字里占个角字,所以有这种推断。但这是绝无可能的事,五方五老地位相当,张角的历史贡献和名声和佛祖、观音、关帝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黄角大仙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太公,这五方五老和道家阴阳五行大有关系,东方色青,关帝一袭青袍,这种形象根深蒂固,想必和事实相差不远。
姜太公可是元始天尊最器重的弟子,执掌封神榜的人物。辅佐文王、武王兴周灭纣,劳苦功高,后来分封到齐国。是关公以前下界祭祀的武圣。
民间传说玉帝的位置本来是给他坐的,这虽然是无稽之谈,也是一种肯定和不解。肯定的是他卓绝的功勋,疑惑的是姜太公封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怎么没给自己留个位置。
事实上玉帝是逢蒙之子,他逼迫小金乌禅位给他,应该是夏朝时候的事。俗说杨戬的父亲是夏代人,玉帝之妹私配凡夫压下桃山之下,肯定是小金乌被逼退位之后的事。
杨戬是玉帝的外甥,阐教三代大弟子,封神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相传杨戬学成本事后劈山救母,显然这时候已经救出母亲了,不然哪有心思跟着伐纣。
那么玉帝坐上天帝宝座肯定在这之前,姜太公本事虽大,谋略虽高,玉帝固然是有人了,四御也没有他一席之位呀。
天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三清四御,三清就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灵宝道君(通天教主),这就如同儒家的太师、太保、太傅,虽没有行政职务,但位望特高。
六御本来也是上下四方,玉皇大帝占着上方,后土皇占着下方,既然要推尊玉皇大帝将他摘出来,照理说应该把后土皇也摘出来。
有趣的是排摈在外的是东极青华大帝,可能后土皇作为惟一的女皇,有优礼的必要。而且青华大帝杨朱是二郎神的长兄,帝俊的嫡孙,不但玉皇大帝害怕他威胁到自身的地位,天师系的神仙大概都不希望看到帝俊的子孙复辟。(未完待续。)
第605章 传承
君王的继承方法一般有两种,一是功德,二是世袭。功指的是事功,德指的是品行。前者像汤、武革命,汉高祖诛除暴秦,明太祖恢复河山,唐高祖反抗暴隋虽有相似的性质,但他见惯南北朝以来假禅让之名行篡位之实的把戏,不知道效法商汤、周武王,反而去学曹丕、司马炎,虽然不甚高明,好在事实俱在,唐高祖的事业自然不是篡窃之流可比。
有一闻人说,历史上朝代寿命长的好人多,寿命短的好人少,无非还是成王败寇的意思。这实在是倒果为因,本末倒置,不知朝代寿命的长短是由人来选定的,‘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好人多朝代气运自然长,反之,狐鼠当道,乌烟瘴气,朝代能长的了吗?反过来又怀疑史书的记载有偏私,这等智力心术实在不可轻信。
后者指的就是禅让,儒家称道尧舜,美之曰禅让,其实从当时的实际情况来说,禅让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很难行之长久的。唐尧时有洪水猛兽的大祸,又有十日齐出,烧焦禾稼,唐尧的儿子丹朱,虞舜的儿子商均都缺乏德才,不能胜任首领的位置。所以尧舜才有选贤的举动。
但是贤才不世而出,传贤本来就是困难的事,古人说,夏禹之后数百年才有商汤,商汤之后数百年才有周文,君位要等待一个圣贤来传授,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更多的时候都用世袭的方式,世袭又有兄终弟及和子承父业,前者的好处是可以保证继位都是富有政治经验的成年人,商朝是两种方法交替使用的,没有兄弟的时候再传子,但是兄弟死的时候会不会把王位传给哥哥的儿子,这就没什么保障。
后世的王位威权大于责任,所以往往会出现竞争,一旦继承的方法不确当,就会出现内乱,这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到周朝之后,就稳定成子承父业,汉文帝的窦皇后宠爱小儿子梁王,想让景帝传位给他,大臣们没有赞同的,可见那时候父传子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观念。
世袭制中又有嫡长子继位的传统,这都是要将继承法固定下来,让别的皇子没有漏洞可钻,但是这样一来,完全不问太子的品行,智力不足的也有,像晋惠帝,昏暴的更多,南北朝时代比比皆是。有时候太后、权臣为了操控的便利,故意立一个年纪幼小的皇帝,像东汉晚季一连七八个小皇帝,大权旁落是必然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师徒授受的方式,在宗教帮派之中流行,可说是禅让和世袭合而为一了。
师徒授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有技艺的传承,自古道,‘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关系也是很亲密的了。禅让以德才为标准,衣钵传人同样看重技艺高低,这种方式在僧道之间极为普遍。
阴阳家有五德始终之说,便是一种继承法。四御作为玉皇大帝的辅弼,都有继承天帝的资格。东极青华大帝应该是第一人选,虽然神仙寿元延长,玉皇大帝有王母蟠桃、老君仙丹供养,活几万年没什么问题。佛家也有弥勒佛作如来的继承人,弥勒佛又称东来佛祖,可见按阴阳五德的次序,青华大帝确实是最有资格继承天帝之位的。
现在将他排摈在四御之外,失去了辅弼的资格,恐怕也没有了继位的可能。
南极长生大帝则是元始天尊的长子,之前叫作南极仙翁。
西极勾陈大帝和北极紫微大帝都是斗姆元君的儿子,斗姆元君就是通天教主的徒弟金灵圣母,雷神普化天尊闻仲的师傅。
有趣的是姜太公将周文王的长子伯邑考封为紫微大帝,当初周文王被商纣拘囚在羑里,伯邑考去朝歌救父,结果触怒了纣王,被剁成肉酱,做成肉饼给文王吃。
文王返回西歧之后,思子心痛,吐出了一只白兔。这事就透着妖异了,截教门徒并非不知道殷商气数已尽,伯邑考既然是金灵圣母的儿子,转世成文王长子本来颇有顺势而为的意思。
可惜在朝歌的时候,伯邑考没有依从妲己的意愿,断送了性命。阐教支持的武王肩负起兴周灭纣的大任,截教只好完全倒向商纣一边。有个成语叫兔死狐悲,很可能跟这事有关联。
推原起来,金乌、玉兔分别是太阳和月亮上绝无仅有的种类,伯邑考很可能便是玉兔一族。四灵衰落之后,往往在人族中间选择一支势力辅佐,间接达成自己的目的。
伏羲、大禹、商汤、周文王都得到过四灵的奇功秘法,河图、洛书之类,人族的争斗常常有妖灵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和四灵时代,神族驱使四灵相互攻杀如出一辙,不算什么新鲜的事。
总之,四御一个个来头极大,也是姜太公比不了的。无怪里面没他的位置了。
五方五老名望虽尊,如来和观音都是教外友人,姜太公和关老爷也没有明确的职务。
这和当初玉皇大帝听从太白金星的意见招安孙悟空,封他个齐天大圣,却没有事权的情况别无二致,
如果让凡人来推举的话,观音和关老爷八成是天帝的有力人选,但三清四御本质就是父子师徒世袭的关系,针插不入,水泼不进,民间推崇的像五方五老,不妨封圣封帝,给一个闲散清贵的位置,不知进退的像孙悟空那样,就极力打压,结果就只好遁入佛门,寻求庇护,阐教十二金仙中的文殊、普贤、慈航,三代弟子则有金吒、木吒、韦护,和后来的孙悟空似乎都无甚差别。
这真是一个不可有为的世界。
…………
阴无涯制作了一个通天神眼,想到窥探神仙的景况,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照他的说法,神眼能观看到亿万公里之外,诸天星宿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人的肉眼只能观察皮相色身,对精神层面的东西就视若无睹,茫若无闻。鬼是一种异类,神是一种灵体,都不是肉眼能够观察到的。(未完待续。)
第606章 寻仙
一般来说,目见耳闻都是再真切不过的事物。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类的认识能力终究还是十分有限的,观音菩萨都不能分辨六耳猕猴的真假,诚所谓,‘生也有涯,知也无涯’,浩瀚宇宙,人类的认知真是泰山一毫芒。何况世间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多少求知的欲*望,不过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罢了。
从前人类难以上天入地,往往相信冥冥中自有鬼神,这种崇信由来已久,人类的认识能力既然有限,对于这些肉眼无法证实的事物也无法深究,一些愚夫愚妇生怕得罪鬼神,生活中有种种忌讳,莫可究诘,养成一种迷信的风气。
数百年来,器物之学大为精进,上可遨游太清,下可深入七海,太阳虽然还上去,月亮已经造访数四,发觉寒蟾玉兔、吴刚伐桂,嫦娥广寒之类都是踪影全无,于是鬼神的迷信可以破除,神道信仰似乎可以一扫而空了。
事实却又不然,九州大地依然香火旺盛。世间有一等人,相信鬼神是想求取升官发财,不信鬼神则以为冥诛可以逃脱,坏事做绝不担心遭报应。
神道设教当然有震慑恶人的意思,但更多的人立直行正,不求福报,鬼神的有无实在无甚影响,‘信而有,不信而无’,也是说鬼神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
俗传有一些人是可以接触到鬼神的,譬如巫觋、术士之类,虽说更多人没有洞烛幽冥的本事,鬼神至少在事理上是可以有的。
鬼神无非是三界的朝廷,只是术法高明一些,耳目灵敏一些。
…………
通天神眼远胜寻常的千里镜,墙壁上镶嵌着一张数尺方阔的琉璃屏,阴无涯走到跟前划动了片刻,琉璃屏上明光闪烁,通过楼顶的神眼照见了外面的景象。
明钦微吃一惊,幸好他先一步溜了进来,如果现在赶到,绕着千尺楼查探的时候,岂不是早让阴无涯等人发现了。
“大王,请看——”
阴无涯摆弄着琉璃屏给象主演示起来,神眼主要是对准天外去的,经过一轮操作,神眼透过云层往天外探查开去,快速推移着实有一种游遨太空的感觉。
世俗将神仙居住的地方叫作天界或仙界,仙界自然是以神仙聚居而得名,就像凡间又叫作人间、人界。天界则是从地势而言的。天、地就位之后,天界就是羽族活动的地域,但羽族的飞翔能力各有高下,鲲鹏是凤凰之子,能上升到九万里,应该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天地的形成,是轻清之气上升,重浊之气下凝,所谓的‘天’也只是地星周围的数层云气,羽族虽然可以在天宇中活动,栖宿则通常在山颠或高树上结巢。
直到神族被迫迁往天界,才开始建造宫殿,着意经营。但天宫的位置显然不可能在云气中,天界有九大星曜,日、月之外,还有金、木、水、火、土、计都、罗睺和无可计数的星辰,大抵都是仙家的领地。
象主观瞧了半晌,新奇劲儿一过,只见天外黑黢黢的,无甚趣味,当然也看不见神仙活动,皱眉道:“国丈,你说的神仙又在何处?”
“这个……”
阴无涯摸着胡子道:“神眼刚刚造成不久,贫道还正在调试,相信很快就能发现神仙的踪迹。”
明钦来仙界日久,才发觉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天界有九重三十六天,欲界六天还只是第一重。最大的特点就是从雷、火中推衍出电能,修行的风气颇为浓厚。
但仙家并不怎么插手欲界的事务,仙民不崇信鬼神的非常之多,刚到仙界的时候,在银河界遇见西河帅府的船舰,又在地皇县见过神雷玉府的人,后来才知道这个天庭只是大摩国为了对抗修罗道结合周围的小国组建起来的。
由于宇宙是时间和空间统一,明钦他们乘坐鱼龙舞飞升仙界的时候,不但空间上天地悬隔,时间也差了五百余年。
这真是沧海桑田,这欲界虽然和他生活的朝代多少有些相似的地方,却已经物非人是,面貌大变。
欲界虽然只有六个天域,却有上百个国家。天人和修道作为智能最高的种族,文化上有很大差异,争斗十分激烈。
百十年间,已有两次大的战争,战火蔓延到广大天域,殃及几十个天国,数十万万的人口。
战争结束之后,仙家痛定思痛,就出现了一些维护和平的组织。实力最强的就是修罗道两大霸国发起的仙庭,罗刹国素有野心,于是组建了一个神庭,与修罗霸国对抗。
大摩国在七曜摩夷天也有领袖群伦的地位,所以根据道经上的记载组建了一个天庭,许多部司也都延用道家的八部群星的说法。
至于真正的神仙一向是不干预下界事务的,一来是要保持超然的地位,二来欲界道法突飞猛进,已经有仙道的水准。渐渐失了恭敬之心,再者天庭法度不餍人意,三清四御万世一系,截教门徒蝇营狗苟的风气极为严重,遭到人类的轻视。
除了尧舜之时,人类曾战败神庭,赶跑了帝俊,取得了三界独尊的地位。没多久逢蒙弑师,天界就回到神族的手中。
夏代以后,天王、皇帝都号称天子,那是俯首称臣了,虽然《尚书》中有‘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之类的说法,但事实上人类对天庭是没有什么制约能力的。
欲界人类器物精进,智能提高,终于可以和神仙较量一番了,当然宇宙广大,神仙也只是盘古神王、太元圣母传下的一支灵类,佛教、上邪教都是宇宙中的强大势力,比起中夏神族毫不逊色,天庭对灵山也一直引为臂助,从联合西方教对抗截教,到援佛平妖的西行之战,天庭对佛家真是倾心结纳,而佛家也顺势传入中土,获得三教并尊的地位,捞到了不少好处。
天庭虽然是外强中干,一个孙悟空都能搅个天翻地覆,毕竟是开辟以来的三界主宰,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人类这点能耐可能还不太够。(未完待续。)
第607章 酒宴
“国丈督建千尺楼,劳苦功高,寡人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象主迫不及待的赶来千尺楼观览,一来是建造多年,早就想看个究竟。再者是以自身为诱饵,张网以待,等着厉、杜等人来自投罗网。
阴无涯恭身笑道:“贫道督造此楼,求取仙法,使我王千秋万年,江山永固。乃是贫道的夙愿。哪敢讨要什么奖赏。”
“寡人金口玉言,岂能更改。”象主摆手道:“今赐你绫罗千匹,黄金万两,回头就让内务府送到府上。”
阴无涯不敢推辞,忙道:“贫道拜谢大王恩典。”
象主满意地点点头。古长鸿和黑白二老都露出艳羡之色。
阴无涯是象主的岳丈,这番赏赐可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旁人哪有这份幸运。
谈笑间,外面响起敲门之声,一个侍卫进来禀告说:“阴妃娘娘差人传话,说在长生阁摆好酒宴,请大王过去。”
“知道了。”
象主摆了摆手,笑道:“既是阴妃传唤,咱们就别在这里闲坐了。寡人这次病体痊可,多亏了古国师的仙药。黑、白二位护驾有功,诸位都是寡人的股肱臂助,今晚咱们君臣同乐,要来个一醉方休。”
象主吃了古长鸿的乌金丹,精神百倍,陡然觉得年轻了十多岁,脚步格外稳健。
顶楼的几层是阴无涯布置来求仙祈神的,除了通天神眼,还有不少稀奇的制作,可说是千尺楼的机密要地。
众人一同从观天台出来,早有阴秀寰身边的宫娥等在外面,引着一同来到长生阁。
明钦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千尺楼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他这点光影当然毫不起眼,古长鸿、阴无涯虽是难得一见的大高手,若无特别的机巧也很难发现他的行藏。
长生阁和观天台相隔不远,门口有几个象兵把守,其中一个有些面善,明钦仔细一打量,认得是兵燹宗少主阴破军。
远远望见象主到来,众象兵连忙恭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阴破军夹在人群中,也有样学样,低眉顺目,毫不起眼。
象主浑不在意,大步走进阁中。阴秀寰已经等候多时,她穿了一身雪白的宫裙,优雅素洁,一尘不染。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更显得肤白如雪,妖娆动人。
身后跟着两个身形高挑的女郎,穿着齐胸襦裙,颜色十分美丽。一个略显丰腴,年纪似乎也大一些,另一个明眸皓齿,比起阴秀寰也不遑多让。
“臣妾恭迎大王。”
阴秀寰明显着意修饰了一番,她本就生得韵致楚楚,有种惹人爱怜的味道。
“爱妃平身。”
象主注意到她身边的美貌女郎,讶异道:“这两人是何时来到你宫中的,为何寡人从来没有见过。”
阴秀寰掩口笑道:“这位是我老家的姐姐,听说我怀有王嗣,特意赶来照应我的。这是她儿媳兰儿。”
这两人自然就是墨玉夫人和她徒弟墨兰。为了行事方便,阴秀寰便给她们安排了这么个身份。
“民女拜见大王。”
墨玉夫人师徒闻言向象主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
象主心头一奇,这年貌稍长的妇人美貌惊人,阴秀寰也略有不如,兰儿既然是她儿媳,那她儿子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外表可是丝毫看不出来。
“寡人怎么不知道爱妃还有别的亲眷?”
阴无涯轻咳一声,接口道:“大王有所不知。贫道本来有一位兄长,因我出家学道,少有来往,最近才访得他的下落。”
“原来如此。”
象主点头道:“夫人既然是爱妃的堂姐,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快请入坐。”
长生阁装潢的极为华美,一根根梁柱都是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光可鉴人,阴秀寰精心准备了一顿酒菜。
当下象主和阴秀寰在主位坐定,其余众人都在两边落坐。
“千尺楼建成,寡人的求仙大业指日可待,咱们先来敬国丈一杯。”
象主对千尺楼的规制总体还算满意,阴无涯父女又懂得曲意逢迎,不比江水湄只是碍于上邪教的关系虚与委蛇。
阴秀寰规劝道:“大王病体初愈,不宜饮酒。我准备了一壶花茶,大王还是以茶代酒吧。”
“爱妃多虑了。寡人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几杯水酒,算得了什么,来,来,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
象主兴致弥高,酒到杯干,阴秀寰不敢扫他的兴致,方才不过是做做样子,象主不听,便知趣的闭口不提。
酒过三巡,阴无涯起身道:“贫道不胜酒力,要去方便一下。”
象主哈哈笑道:“国丈是道德高士,怎地如此不济事,快去快回。”
阴无涯颔首一笑,出门而去。
黑白二老对视一眼,黑劲节放下酒杯道:“大王,那刺客还藏在楼中,咱们也不能太过大意。我和老白出去巡看一下,免得有甚疏漏,让刺客逃了。”
说到刺客,象主脸色微沉,重重嗯了一声,摆手道:“下去吧。”
古长鸿一看黑白二老和阴无涯都走得没影,留在这里有些碍眼,忙道:“贫道想去国丈的丹房看看,这乌金丹我炼了十多天,还缺几味药材,必能再斟酌一番,对大王的身体必然大有补益。”
“国师有心了。”
象主喜欢道术,和古长鸿、阴无涯来往颇久,两人可说是各有所长,古长鸿擅于炼制仙药,阴无涯则精通机关法阵,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
众人一走,象主顿时将注意力转到墨玉夫人身上,他本是一个好色之徒,但仙道修行讲究全性葆真,过于纵瓷恣肯定伐性伤气,和仙道背道而驰。
象主能活到这把年纪,多亏中年以后醉心仙道,学了不少养生之法。
古长鸿给他吃的乌金丹本是虎狼之药,虚耗精元,象主虽然一时精神大好,这后遗症也慢慢上来了,身上隐隐有股燥热,喝了几杯美酒更觉得飘飘欲*仙,脸上一片潮红。
墨玉夫人生得美艳,越是仪态端庄反而勾起象主的邪*火,笑容可掬地道:“不知夫人住在何处,嫁得是哪家子弟?”
墨玉夫人淡淡道:“烦劳大王垂问,我丈夫是颠南道人氏,平常做一点小生意,家境还算可以。”
“原来夫人嫁到大摩国去了,失敬,失敬。”
象主瞄了墨兰一眼,笑道:“这个媳妇倒是贴实,不会被寡人吓到吧。”
墨玉夫人道:“小地方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前些时候得到伯父的家信,才知道秀寰妹妹做了大王的王后,我们全家真是倍感殊荣,这回便是特地赶来探亲的。”
“姐姐切莫胡说。”阴秀寰打断她道:“秀寰只是一介妃嫔,哪里是什么王后,这话可不能乱讲,当心大王治你罪。”
“妹妹不是王后吗?”墨玉夫人故作不知地道。
象主拍着阴秀寰的手臂笑道:“墨夫人不知道王宫的规矩,有些误解并不奇怪。寡人怎么会跟她计较呢?她这话也不能算错,你怀了寡人的子嗣,寡人正打算封你为王后呢,只是差一道诏书罢了。”
“这如何使得。”阴秀寰惶恐不安的道:“江妃娘娘的容貌才慧胜过十倍,这王后之位应该由她来坐才是。臣妾能长伴左右就心满意足了。”
象主摇手微笑,显然对这个提议不以为然。
黑玉夫人道:“妹妹何必推辞。大王立你为王后必有他的道理,君无戏言,妹妹只管叩谢恩典就是了。
阴秀寰苦笑道:“玉姐心直口快,不知轻重,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大王不要见怪。”
“哪里?”象主道:“她是你姐姐,自然是向着你。夫人这回来王城,除了兰儿什么,还带着什么人呢?”
“还有小儿阿军。”
墨玉夫人隐去了阴破军的真名,他的名字有种江湖气息,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你儿子也来了。不知他人在何处,寡人倒想见上一见。”
两人言语往还,墨玉夫人不知不觉流露出一种媚态,看得象主心痒难挠,琢磨着如何搏取她的好感。
听说阴破军也在王城,可谓是正中下怀,他倒不是爱屋及乌,只是想通过阴破军讨得墨玉夫人欢心罢了。
墨玉夫人道:“妹妹让阿军在宫中当了个侍卫,就在门外侍候。”
象主轻哦了一声,忙道:“既然是一家人,怎么不进来凑个热闹。快唤他进来。”
“他如今是王宫的黑衣侍卫,便应该尽忠职守,好生防守千尺楼,纵然是我的外甥,也不能乱了大王的法度。”
阴秀寰也是心眼活泛的人,否则也不能和江水湄分庭相抗,这些话不管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都能给象主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象主点头笑道:“爱妃说得虽然不错,今天是家宴,寡人这个姨丈就特准他一回。”
明钦看了半晌,也不知道阴秀寰和墨玉夫人弄得什么玄虚,不过三女都是秀色可餐,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墨玉夫人和阴秀寰一唱一和,象主便有些六神无主,加上本有立阴秀寰为后的打算,看来骗他写一道诏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墨兰推门出去叫了阴破军进来,象主面前墨玉夫人当然不能自抬身价,她生得又美艳无双,说是阴秀寰的姐姐倒也恰如其分,阴破军比同样娇楚动人的阴秀寰矮了一辈,难免有些不快,不过可以和爱慕已久的墨兰师妹扮作夫妻倒是意外之喜。
可惜墨玉夫人跟在身边两人都只有********的份,阴破军想跟墨兰说点亲近的话都没有机会。
墨兰唤他进来,阴破军已知象主知道了他和墨玉夫人的关系,抬眼瞄了象主一眼,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小人见过大王。”
“免礼。”
象主打量了阴破军一眼,不由微微点头,“令郎果然是少年才俊,气宇不凡。他学过武艺?“
墨玉夫人应声道:“小儿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我拗他不过,便给他寻了几位枪棒师傅,学了些粗浅的把式。”
“既然是学过武艺的,想必有些能耐。”象主笑容满面地道:“阿军,你有什么本事,可否给寡人演练一番。”
阴破军傲然道:“小人学过几年剑术,恐怕入不了大王的法眼。”
“无妨。”象主摆了摆手,望着阴秀寰笑道:“今天正愁没有乐舞助兴,你就练上一段,若是练的好时,寡人定有封赏。”
乐舞本有文、武两种,所谓笙歌靡曼,多半指的是文舞,武的多半和兵事有关,像武王伐纣,秦王破阵,都有乐舞留传。兵营之中无以取乐,置酒高会之时,舞剑助兴就是很寻常的事了。
唐朝时教坊司精熟剑舞的就很不少,公孙大娘和她的弟子就是很著名的例子,不但草圣张旭看了她的剑舞草书长进,杜甫还在几十年后作诗追忆,可见她技艺的精湛,让人印象深刻。
乐舞和武艺中的套路非常相像,都颇为注重观赏性,但套路只是将武功招式串联到一起,演练时比较方便,这就跟揣摩名家的文章是一样的,写诗作文,通常从模仿开始,对文章大家的篇章熟读成诵,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但在实际写作的时候,还是得写自己的文章,而不可能拿名家的文章充数。
武功套路也是同样的道理,和别人对敌过招的时候,不可能照搬套路。但一招一式必须是平常演练纯熟了的,斗战的时候才能够应付裕如。
有些套路只注重美观大方,这就跟舞蹈别无二致了,演练的时候甚至要配上乐曲,其实已经脱离了武艺的范畴。只是后世只有文舞,人们习以为常,便觉得只有欢快靡丽的才能称之为舞蹈。
不知道古代本有武乐的传统,不但周武王、唐太宗的武乐都是久而失传,像项庄舞剑之类的事情在军营中都是十分常见的。
这和武术中的套路已经非常接近了,只是真正的武术要和写文章一样,既要串起来练习,又要拆开来实战,将名家的精粹彻底消化成自己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608章 包围
阴破军修炼的是兵燹宗绝学砺兵剑法,这路剑法从兵法中脱化而出,一招一式都带着战场肃杀的气氛。
阴破军虽然体会不到高深的剑意,毕竟习练多年,自然不同于寻常的舞蹈套路。他虽说没什么智计,也明白不能在象主面前露出马脚。当下收敛剑气,单将砺兵剑法的招式演练了一番,到底是武学传家,一路剑法使得虎虎生风,趋退之间极有章法,看得出下过不少功夫。
一套剑法演完,阴破军神充气满,神采奕奕,象主大为欢悦,鼓掌叫起好来,“阿军这等武艺,做个黑衣实在太过屈才,寡人封你为三品都统,驾前听用,你可愿意?”
“多谢大王恩典。”
阴破军心头暗喜,阴无涯父女虽然很得象主的信任,却调动不了宫中的兵卫,这个都统是御林军的统率,坐上这个位置,整个王宫都在掌握之中,当然御林军的统领不只他一个,象主的意思是想让他带兵防守寝宫,显见得有信重之意。
阴秀寰道:“阿军年纪太轻,又没有什么阅历,大王虽然赏识他,放在这样的位置,恐怕难以服众?”
象主一挥袍袖,信心满满地道:“寡人说他做得,他便做得。阿军在御林军好好打磨两年,将来做个统兵大将,光耀门楣。区区一个都统又算得了什么。来,自家人不必拘扎,陪寡人多饮几杯。”
“承蒙大王厚爱。小人必当尽心竭力,效忠大王。”
阴破军听得心花怒放,阴其雷夫妇对他管教甚严,年过二十还没有被人这般激赏过。兵燹宗虽是魔道中赫赫有名的宗派,如何能和有鼻国相比,象主一席话顿让他浮想连翩,将来象主一死,阴秀寰成了太后,他便可以大权在握,为所欲为。比一个宗派少主可威风多了。
阴破军不敢久呆,饮了两杯便告辞出去。
阴秀寰慵懒得打个哈欠,娇柔地道:“臣妾有孕在身,不耐久坐,身子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便让玉姐代我陪大王叙话吧。”
“爱妃身体不适,走动要小心一些。”
象主将阴秀寰送出阁门,斜乜了墨玉夫人一眼,借着酒劲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明钦暗暗冷笑,这摆明了是要使美人计,墨玉夫人术法精强,心计又足,象主如何能占得了她的便宜。看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知夫人青春几何,看起来和兰儿年纪相仿,怎么却有那么大一个儿子?”
象主一屁股在桌案旁边坐下,盯着墨玉夫人嘿嘿直笑。吓得墨兰慌忙离坐而起,沉着面孔一脸警惕之色。
“大王无礼,女人的年龄可是问不得的。罚你满饮此杯。”
墨玉夫人倒是镇定如常,满满斟了一杯,推到象主面前。
“是寡人失言,认罚,认罚。”
象主酒量甚好,想要灌倒他可不容易,不过酒菜是阴秀寰准备好的,自然动了点手脚。墨玉夫人又是神鬼莫测的术法好手,要在酒气熏熏的象主跟前施展什么手脚自是轻而易举。
墨玉夫人不停劝酒,象主脚步虚浮,舌头打结,却连她一角衣袂都碰不到。看来她们是打算先弄一道册立王后的诏书,抢占先机,只要阴秀寰成了王后,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她肚里的孩儿当然便是有鼻国太子。
眼看象主已经眼饧目涩,墨玉夫人便吩咐墨兰去请阴秀寰来。象主在阴秀寰面前还有所顾忌,所以必得阴秀寰回避一下,他才会放荡形骸,丑态百出,饮酒也失了节制。
不妨墙壁上的琉璃窗哗然一声碎裂满地,一个黑衣老者从天而降,须发飘拂,神威凛凛,目光在场中一扫,怒气勃发,指着墨玉夫人骂道:“你这个贱人,竟敢背着我在外面偷人,看我不打起你。”
墨玉夫人大吃一惊,这老者面阔口方,身躯雄壮,居然是兵燹宗的宗主阴七雷。
墨玉夫人此来磐石城,并没有让阴七雷知道,想不到他竟然找了过来。
“七雷,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丑态,狗东西,看我不打死他。”
阴七雷对墨玉夫人多少有些忌惮,嘴上骂得虽凶,却不敢和她动手,目光转到象主身上,不由面皮紫涨,七窍生烟。
“娘子,来,再饮一杯。”
象主浑不知发生了何事,晃了晃脑袋,往墨玉夫人身边扑去。
“混账——”
阴七雷身形微动,横掠数丈,一把抓住象主的脖颈,瞪着眼睛道:“老东西,你敢勾引我老婆?”
象主呼吸不畅,额上青筋暴跳,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住手。”
阴七雷来得太过突然,完全打乱了墨玉夫人的计划,任她狡智百出,也有些穷于应付。阴无涯父女还没能掌控住有鼻国,留着象主还有用处,自然不能让他断送在阴七雷手中。
墨玉夫人瞬间侵近,使出变幻无端的掬香指,飞打阴七雷后背要穴。
人的肉身有八万四千气窍,组合成奇经八脉,如同江河行地一般。经脉交错的位置好像河叉,显得特别要紧。
墨玉夫人的掬香指能将气劲攻入气窍,搅乱对方的经脉,比起武道中的点穴术还要厉害许多。
点穴术专挑穴位攻击,修行之士大都知道严防要穴,点穴术虽然有奇兵之效,斗战中往往难以奏功。
这掬香指却能避实击虚,无孔不入,实在是防不胜防。
肉身上的气窍虽然肉眼难见,却是调节体温的重要方法。对修行者来说尤其重要。
真气都是通过气窍来施展的,所以不但能够释放,还能够摄取。假如没有这些气窍,或者阻塞不通,很多收摄的功法都无法施展,譬如袖里乾坤之类。
但是斗战的时候气窍开张,也很容易被乘虚而入。掬香指专挑这种机会下手,所以尤其显得阴险毒辣,难以捉摸。
阴七雷听得风声响动,急忙罡气布体,已然慢了半拍,气劲攻入气窍,半边身体立时酸痛难当,墨玉夫人隔空虚抓,将象主救了出去。
“你……你敢伤我。”
阴七雷神色惨然,又气又怒,指着墨玉夫人浑身发颤。
阁门砰声一响,几个兵卫听到响动都冲进来救驾。为首的正是阴破军,“大胆刺客,竟敢行刺大王。”
他踌躇满志,正要立场大功,不料场中那人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是脸色大变。
阴破军嘴唇嗫嚅,望着墨玉夫人说不出话来。
明钦看得啼笑皆非,他早听说兵燹宗主阴七雷惧内如虎,又是个疑心甚重的醋坛子。
本来墨玉夫人的美貌的确世间少有,阴七雷着紧一些也情有可原。一家人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自然甚是难堪。
“小兔崽子,你乱叫什么。”
阴七雷眼见阴破军打扮的像个王宫侍卫,又叫那锦衣老者大王,多少明白了一些。但象主和墨玉夫人共坐对饮,言语暧*昧,他可就不明白了。
阴秀寰和墨兰匆匆忙忙赶来,墨兰陡然望见阴七雷站在场中,顿时唬了一跳,吓得不敢进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拿住刺客。”
墨玉夫人不愿旁生枝节,反正这两天王宫里刺客闹得正凶,侍卫们见怪不怪,只要阴七雷离开,还可以继续准备册立王后的诏书。
几个侍卫呐喊上前,他们都是象主身边的亲近,虽然比不了黑白二老,也有不俗的武艺。
不过阴七雷是兵燹宗一宗之主,绝非浪得虚名。正道中人通常讲究资历人望,魔道以力为威,必须得有些真实手段。
兵燹宗擅于研制火器,阴七雷的修为也是可圈可点,比起墨玉夫人可能稍有逊色,对付几个王宫侍卫还是手到擒来。
一双肉掌上下翻飞,捷如鹰隼,他下手又重,一爪下去,往往筋断骨折,血肉横飞,十合一过,几个侍卫便死伤遍地。
两个侍卫想退出去报讯,阴破军忽然拔出长剑,一剑一个砍翻在地。
墨玉夫人看在眼里,面上露出赞许之色。
“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阴七雷拳打脚踢,将倒地的侍卫清理干净,叉着腰杆道:“阿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你简直不可理喻。”墨玉夫人沉着脸道。
“什么……”
阴七雷还要辩解,忽听得楼外传来一片嘈杂之声,仔细听来,又是‘抓刺客’之类的呼喊。
墨玉夫人掠到窗外一看,只见楼下火把张天,将千尺楼围的水泄不通,怕不有数千人之众,奇的是黑白二老和古长鸿也站在队伍前头,陪着两个青年男子低声说话。
“怎么回事,御林军不是撤防了吗?”
阴秀寰疑惑的走上前去,她颇通术法,眼力不俗,往楼下扫了一眼,不由脸色大变,“森江怎么来了?”
“哪个是森江?”
墨玉夫人赶来王城已有数日,自然知道森江对阴秀寰的地位威胁很大。
森江带领东原兵来到磐石城后,一直驻扎在城外,虽然天天进城,招摇过市,却不敢贸然进宫。今天象主清醒过来,只要颁下诏书,册立阴秀寰为王后,森江便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哪料到他竟敢闯进王宫,带领兵马包围了千尺楼。
“我爹去取大王的印玺,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回。森江带人进楼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阴秀寰见森江来势汹汹,不由心头着慌。阴无涯去拟定诏书,还未赶回。事到临头,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娘娘稍安勿躁。”
墨玉夫人心念电转,阁中尸横遍地,肯定是呆不得了,森江是来者不善,分明是借着抓刺客为名图谋篡逆,现在只有设法保住象主的性命才能转危为安。
“七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阴七雷老脸一红,忿然道:“我听说你来私会阴无涯,当然得过来瞧瞧。”
“没出息的东西。”
墨玉夫人恨恨骂了句,分派道:“破军,你带着象主,墨兰,你保护娘娘。趁着森江还没到,设法冲出去。只要将象主交给御林军保护,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阴秀寰道:“不如将大王救醒,森江胆子再大,还敢弑父夺位不成?”
墨玉夫人摇头道:“森江的手下都是东原兵,驻扎在城外,每日入城剽掠,比盗匪还恶劣几分。他们敢跟着森江闯进宫来,都是冒了杀头的罪名,怕是象主也约束不得。偏巧御林军都被调离,没有象主的命令不敢轻动。眼下惟有逃出千尺楼,再想办法。”
象主担心厉若莘等人烧毁千尺楼,将御林军都撤到数里之外防守,阴无涯调动不了御林军,黑白二老是金谷园的人,现在都倒向森江一边,看来森江此来也不是仓猝之举,提前早做了不少布置。
千尺楼中有一部飞车,可以直达顶层,另外还有寻常的楼梯,好在千尺楼占地阔大,楼中道路四通八达,楼梯也有好几处,森江不熟悉楼中地形,应该没有那么快找来。
墨玉夫人一行带着象主逃出长生阁,飞车肯定是用不了的,那车厢甚是逼仄,只要守着出口,就是插翅难飞。
阴秀寰熟知楼层格局,认了下方向,匆匆往楼下逃去。
墨兰道:“师傅,沈沛风和莲香还藏在楼上,是不是将他们也带走。”
“来不及了。”
墨玉夫人微一迟疑,摇头道:“快走,管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她们也是自身难保,能不能逃出去殊无把握,哪里还顾得上沈沛风和莲香。
这两人都是用来牵制江水湄的,如果森江坏了他们的性命,和江水湄交恶,也不是什么坏事。墨玉夫人实在没有心思管他们的死活。
明钦心头暗怒,本来还想帮他们想想办法,既然墨玉夫人只顾自己逃命,不管莲香的安危,那就只好分道扬镳,各安天命了。
森江的目标在于象主,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反而有更多逃生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609章 误会
明钦把獬豸铠留给莲香,他又和獬豸精魂神念相通,通过搜寻獬豸兽的气息,很容易便能找到莲香的所在。
江沛风是重要人质,应该就关押在附近。东原兵在森江的指挥下大肆攻入楼中,喊杀声震天,枪铳声盈耳,千尺楼中还有不少宫娥侍卫,显然已经遭了殃。
东原兵跟着森江谋逆,一是在王城做了许多杀人越货的勾当,害怕象主追究。二来听说千尺楼中财宝无数,可趁乱洗劫一番。一个个如狼似虎,见人便杀,明钦虽未目睹楼中的惨状,听着此起彼伏的痛哭惨叫,似乎便闻到血腥的味道。
明钦潜运神念,搜寻獬豸铠的气息,忽然一阵打斗声现入灵识,几乎能捕捉到模糊的影象。道家有一种神通唤作‘纵地金光术’,光速在宇宙中可说是无与伦比了,芭蕉扇一扇五万四千里,筋斗云一翻十万八千里,大鹏鸟一拍翅膀九万里,和光速一比还有相当差距。
当然‘纵地金光术’多少有些夸张的成份,未必真有光速那么快。神游镜可是货真价实,明钦遁入神游镜中,就好似御光而行,只要没有隔阻,简直和流星飞逝一般。
有了獬豸兽的指引,明钦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打斗的位置,只见莲香和两个黑衣蒙面人战在一起,一人绰一杆单锋厚背的长刀,一人使一把寒光盈尺的利剑,分头合击,招招进逼,眼看就要将莲香伤在锋刃之下。
莲香遮挡不住,清叱一声,体内蓦然散发出一阵红光,炙盛的炎气扑面而来。两个黑衣人心头微凛,使剑的脚步微顿,低喝道:“师妹,小心——”
莲香在巫仙派修行多年,底子颇为不弱,明钦用比目玉帮她压伏尸毒,暗合阴阳双修的窍要,是以獬豸铠在她身上,多少能发挥出几分威能。
神念微动,浑身火气缠裹,獬豸浮现而出,掌心红光闪烁,幻化一把弯环如月的吴钩,振臂横扫,带起一片汹涌火光,声势骇人。
两个黑衣人自负神通,也不如何闪避,反而提聚灵力挥舞兵刃抢攻。
“别打了。”
明钦一眼认出和莲香对阵的就是厉若莘和杜芳惜。光影闪动,从神游镜中疾掠而出,运转神念,沟通宝甲中的獬豸精魂。
莲香不是獬豸铠的宿主,战力有限,本身修为又不如厉、杜两女。纵然有獬豸铠相助,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明钦和獬豸精魂神念相接,獬豸铠顿如穿在他身上一般,精魂觉醒,速度陡然快了数倍,莲香的身子蓦然倒掠数丈,好像疾捷的虎豹,两女听到明钦的说话,本来已经试着收敛真气,但莲香气势猛恶,稍不留神,又怕被她伤到。谁知兵刃将接未接,莲香忽然抽身疾退,两人根本追之不及。
明钦伸手扶住莲香的肩头,阻住她倒掠之势,多时不见,莲香显得有些憔悴,眼眸睁得大大的,怔怔地望着他。
“你没伤着吧?”
明钦见她痴痴不语,不由心生怜意。
莲香微摇螓首,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看你的。”
明钦抓起莲香的柔荑笑了笑,转见厉、杜两女迎了上来,诧异道:“你们怎么打起来了,这两位是枕戈山城的厉小姐和杜首领,这是莲香,你们应该没什么过结吧。”
莲香淡笑道:“看来是一场误会。”
厉、杜两女扯下面巾,和莲香点头示意。
杜芳惜解释道:“我和师妹是来搭救陆大哥的,还以为她也是墨玉夫人的徒弟,多有得罪。”
明钦刚要说话,忽听得楼中铳声四起,东原兵越来越近。忙道:“森江率兵闯进宫来,墨玉夫人带着象主已经逃了。陆兄和江老爷关在何处,这里不能呆了,得快点走。”
“陆大哥让墨玉夫人施了禁制,就关在这边。”
厉若莘朝着楼道旁的铁门指了指,她和杜芳惜仗着高明的身法暗中查探,恰逢墨玉夫人等人专心对付象主,疏于防范,两人分头找寻,总算找到陆德存的下落。
莲香和墨兰住在一起,听到楼下的响动,想要趁乱带走江沛风,两女不明就里,生怕莲香唤来帮手,便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
莲香性情和柔,又有过一段困辱的际遇,很有些宠辱不惊的意思。墨玉夫人抓来陆德存,她也听说楼中来了刺客,见了两女便猜出几分,只是两女突然攻袭,一心要致她于死地,莲香的修为比谭凝紫还逊色一些,自然不是两女的对手,若非有獬豸铠防护,很可能死的稀里糊涂。
几人破开铁门,冲到房中查看。江沛风没什么术法神通,长得又胖,就算没人阻拦,让他跑到楼下都很困难。陆德存则被墨玉夫人封住功力,和常人无异,两人被锁在房中,除了一日三餐,没人能够接近。
房中陈设简单,放着两张木床。陆德存甚是乖觉,听到外面的响动一直附在门后倾听。
江沛风则甚是忐忑,不知外面的人是敌是友,会不会送了命去。
“陆兄,江伯伯,你们还好吧。”
“钦之——”“芳惜——”
江沛风看到明钦提到半空的心才悄然落地。
杜芳惜道:“陆大哥,你怎么样,能不能提聚真气?”
陆德存嘿然笑道:“这墨玉夫人真是狡猾,每天都要给我重施一遍禁制,害得我总是冲脱不出。看来你得帮我一下。”
“好。”
杜芳惜微一点头,陆德存盘坐在地,闭阖双目加紧调息,杜芳惜按住他的肩背,真气源源不断的传送过来,帮他梳理梗塞不通的经脉。
江沛风听到楼下传来砰砰的枪铳声,吓的脸色发白,两腿打颤,抓着明钦的手臂害怕道:“钦之,这是什么声音?”
明钦低声安慰道:“伯伯不必惊慌,这样吧,我先送你到湄姐那里去。”
千尺楼高达百丈,墙壁都是琉璃镶嵌,滑不留手,楼外又有东原兵端着灵铳严阵以待,就算术法高手也不敢从顶楼跃下。(未完待续。)
第610章 倾巢出动
好在明钦有凤凰金翅,逃走应该不成问题,莲香她们都有不俗修为,就算冲突不出,总还有些自保之力。
明钦琢磨着先将江沛风送走,再回来接应厉若莘她们。
但是万一象主有个三长两短,江水湄的处境便很危险,那样的话情势就难以预料了。
“莲香姑娘,我和师姐不知道你是钦之的朋友,方才莽撞动手,真是抱歉。”
厉若莘发现莲香身上的铠甲和先前明钦给她穿的那件极为相似,虽然一个火赤,一个湛金,形制也不甚相同,却同样都蕴藏着强大的威能,甚是少见。
莲香微笑道:“些许误会,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厉若莘迟疑片刻,试探道:“姑娘修为不俗,这身宝甲尤其亮眼,不知师承何人呢?”
“我本是巫仙派的弟子,一个西陲小道派,小姐未必听过。至于这件铠甲么,是钦之留给我防身用的。”
莲香聪颖机敏,哪会看不出厉若莘是有意套她的话,不过这些话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也犯不着闪烁其辞。
“原来如此。”
厉若莘微微点头,心想明钦把这么宝贵的铠甲送给她,看来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
明钦无暇理会两女的小心思,轻咳一声道:“我先送江伯伯回去,稍时再来接应你们。”
“你放心去吧。”
莲香心智成熟,不是特别痴缠的人,这段时间相处,两人已然有了一些默契,莲香很懂得收敛自己的感情,不让它任意宣泄。
“伯伯,咱们走吧。”
明钦招呼江沛风一声,走不数步。忽听的呐喊声大作,几个东原兵从楼梯口冲了上来,一眼看见诸人站在楼道中,顿时两眼发光,为首的兵卒猛一挥手,大叫道:“这边有人。”
众兵卒齐齐望来,端着灵铳排闼而进。
“老大,还有两个漂亮的小娘子,咱们有福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兵卒在厉若莘和莲香身上来回打量,吞了口涎唾,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都给我举起手来,靠着墙站好。”
为首的兵卒面目精悍,他看两女提着兵刃,料想有些武艺,但仗着人多势众,又各持灵铳,量她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厉若莘瞄了杜、陆两人一眼,两人提聚真气冲击禁制已到了紧要关头,额头细汗密布不能让人打扰。
“钦之,这可怎么办?他们都是从哪来的?”
江沛风不明就里,看着黑乎乎的枪管冷汗直冒。
“香儿,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明钦交待了一句,抓起江沛风,脚踩云梭玉步,身形如电,迅速几个兵卒中间穿行而过。
“站住……”
众兵卒心头大骇,眼前一花明钦已侵身而近,想要扣动机括都有所不及。
就这一愣神的当儿,莲香和厉若莘挥舞兵刃,一个炎气滚滚,如同猛兽扑食,一个电光缭绕,恰似苍龙夭矫。
比起灵铳何只厉害十倍,东原卒当者立靡,发出一阵鬼哭狼嗥,灵力到处,立时鲜血四溅,衣甲横飞,连扣动灵铳的机会都没有。
明钦知道灵铳比寻常的弓弩还要强劲一些,对付血肉之躯自然绰绰有余。但厉若莘可是媲美梅吟雪的大高手,莲香则有獬豸铠防护,扫平这些虾兵蟹将不费吹灰之力。
东原兵都是森江鼓动起来当炮灰用的,真正可虑的是黑白二老、狂狮、怒熊这些人,他肯赶快将江沛风送到江水湄那里,帮厉若莘她们逃出宫去。
明钦施展身法掠到楼道尽头,正想打破琉璃窗幻化出金翅来夺路而走。谁知还没动手,琉璃窗倒哗然一声碎裂如雨,一团人影猿猱一般飞窜进来,五指如钩,照着他的面门抓到。
明钦冷哼一声,运转金刚法相,小臂以下流动着淡淡金光,变得坚逾金铁,身形微晃,让开那人的爪风,手臂一长,朝着他小臂疾撕。
明钦用的是‘大人虎变拳’的招式,这套拳法是他自小炼熟了的,一招一式都有雷霆万钧之势,和太阴炼形术一刚一柔,截然不同。再加上金刚法相的力道,被他抓上一记绝不好受。可惜他的法相之力只能集聚到小臂,若能贯布全身,那就无懈可击了。
那人轻咦一声,似乎对明钦应变之快颇感惊奇,他嘿然一笑,手臂蓦地伸长近尺,砰的一声打在明钦肩头。
明钦大感意外,幸好他有神游镜防护,不然这一记就算不打断他的胳膊,这支手臂也无力再进攻了。
神游镜中暗藏五德相克之力,能化解任何一种劲道,这一下打的虽响,蕴含的劲道已被化解了十之七八。
明钦心头暗怒,反手一缠扣住那人半截小臂,只要撕他个鲜血淋漓。不料那人皮肉紧实,滑如春藤,明钦一撕之下反而让他趁机抽了回去。
明钦心头暗凛,生怕他乘势进攻,掌心明光暴涨,幻化出雷武瓮金椎来,轰隆一声挟着风雷之力撞击过去。
“好小子,有点门道。”
那人怪叫一声,猱身而起,从明钦头顶疾掠而过,落到地上。
明钦回头一瞅,却是个形貌干枯的青袍老者,留一撮山羊胡子,手脚甚是纤长,活像一只老猴子。
传闻刘皇叔双手过膝,此前从未见过。见了这个老头,明钦才相信世间果然有这种异相。
“我来问你,象主现在何处?”老者捻着胡须摇头晃脑,看起来甚是滑稽。
明钦心头微动,呵呵笑道:“他被阴无涯救走了,阁下若不想被人抢了头功,可得抓紧了。”
老者眉毛一挑,这话似乎触动了他的心事,瞅了一眼惊魂甫定的江沛风,追问道:“你俩是什么人,跟阴无涯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阴无涯请来的帮手,阁下不会想跟我为难吧,我这把锤子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明钦估摸这老者是金谷园的人,修为不在黑白二老之下。
金谷园和森江早有勾结,只是想不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竟然会帮着他谋朝篡位。而且金谷园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黑白二老已经足以和魔道高手一较长短,这青袍老者和上次在灵犀洞会过的禺伯还要稍胜半筹。(未完待续。)
第611章 搬兵
“老夫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今天都休想走脱。”
青袍老者不为所动,金谷园这次大举出动,意欲将阴无涯父女一网打尽,自然不会任由明钦从容离开。
“那真是好得很。”
明钦冷淡一笑,看着从后赶至的厉若莘两女,“这老头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去便回。”
“没问题。”
厉若莘的修为比黑白二老稍胜半筹,又有青龙刀这件神兵在手,如虎添翼,拦住青袍老者完全不成问题,何况还有莲香从旁帮手。
两女仗着宝甲神兵,气势悍足,左右夹击,威猛无俦,青袍老者失了先手,顿时陷入苦战之中,分身乏术,哪还有气力阻拦明钦。
明钦幻化出凤凰金翅,抓起江沛风掠飞而起,往下一看,楼外火光冲天,兵卒如蚁,正源源不断的往千尺楼中冲去。
千尺楼高达百丈,已经在灵铳的射程之外,夜空中星月无光,颇为晦暗,森江带人闯入楼中搜寻,一时无人注意到他。
明钦不敢久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江水湄的宫院飞去。
森江深更半夜杀进宫来,许多宫人还不明就里,只当又有刺客闯入,御林军得不到命令,也不敢擅离职守。
象主前往千尺楼又是轻车简从,故意不让人知道。江水湄白天去象主寝宫问安,尚且被挡在殿外。除了阴无涯父女和黑白二老等象主亲信,都不知道象主去了千尺楼。
明钦路过象主寝宫,心头一动,江水湄来面见象主也不知回去了没有。
按落云丛一看,江水湄屋里的灯还亮着,连忙收敛金翅飞身降下。
几个侍卫无精打采的守在门外,忽见半空中落下一个胁生双翅的怪物,不由惊叫出声。
“是我。娘娘还在吗?”
老张定睛一看,长长松了口气,讪笑道:“公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娘娘还在屋里等着你呢?”
江水湄不见明钦回转,心知必有蹊跷,一直不曾离开。
明钦推开房门,只见江水湄支着螓首靠在桌案上打盹,听到动静霍然一惊,睁开迷蒙的眼眸。
“钦之,你上哪儿去了?”
明钦哑然失笑,“湄姐,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江水湄怔了一怔,这才看到明钦身后站着一个身形矮胖的老者,登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爹……”
刚唤了一声,便觉得喉头哽咽,欣喜地说不出话来。
“湄儿——”
江沛风精神一振,父女相见自有一番劫后余生的喜悦。
明钦轻咳一声,插口道:“象主不在寝宫,他白天去了千尺楼,现在被森江带兵围困,湄姐快点设法解救吧。”
“什么?”
江水湄要见象主,章公公一直推三阻四,她也觉得有些古怪,想不到象主居然不在寝宫,而森江竟敢带兵谋逆,这里离千尺楼有些距离,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若非明钦及时赶回,等到天光大亮恐怕就大势去矣。
“现在得赶紧调集御林军前去救驾,但大王为了抓捕刺客,将御林军都抽调了出去,宫中已经没有多少人,未必肯听我调遣。”
象主疑心甚重,御林军都统都是他亲自指派,没有他的诏令很难调拨的动,江水湄虽知情势危急,指挥不动御林军也是一筹莫展。
“湄姐,如果让森江得了势,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而今惟有行险一试,总好过坐以待毙。”
明钦估摸着森江必是调动了全部兵力围攻千尺楼,只要控制住象主,加上金谷园的支持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江水湄毕竟有上邪教的扶持,森江应该不会着急朝她下手。眼下的关键就在于有多少御林军能听从江水湄的命令前去千尺楼解围。
“爹,我命侍卫护送你回去,你让揭阳龙准备仙车,预做准备,万一森江害死大王,咱们只好逃出宫去再作打算。”
江水湄性情果决,富有智计,目前的形势虽然棘手,倒还不至于乱了方寸。但大难临头,人心思变,对这几个亲卫也不敢过于信任,尤其不能透露出千尺楼变乱的消息。
明钦术法高强,留在身边大有用处,江沛风这段时间没少吃苦头,但他是一方豪富,经营有方,除了不通术法外,智略半点不差。听了江水湄的安排,登时心领神会,点头道:“那你俩多加小心。”
江水湄微一点头,打开房门,传唤几个侍卫进来,指着江沛风道:“你们送这位老爷到我宫里去,这边有钦之盯着就可以了。我还要照看大王的病情,今晚就不回去了。”
“是。”
老张几个也不敢多问,护着江沛风快步出门去了。
“钦之,咱们也走吧。”
江水湄平复了一下思绪,当先往象主住着的宫殿行去。
宫院中到处张挂着大红的灯笼,彻夜不息,侍卫虽然都配备着一支霰光灯,在这里反觉得没什么必要。
殿外除了守卫的黑衣,还有一个当值的小太监。一看江水湄走了过来,不由心头打突,恭身笑道:“娘娘留步,大王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江水湄冷笑道:“大王下午醒来过吗?”
“醒……醒了一小会儿,就又睡下了。”小太监心虚地道。
明钦认得此人就是白天和章公公搭话的那个,想必是他的亲信。当下冷哼一声,粗声粗气地道:“大王醒来,为何不报与娘娘知道?你们这些阳奉阴违的小人,想造反吗?”
说完也不等小太监辩解,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明钦看他身小力薄,并不想一脚踹死他,但他是修行之人,举手投足都有数百斤的气力,这一脚也够瞧的,小太监在地上滚了几滚,半天爬不起来。
两个黑衣侍卫面面相觑,看来江妃娘娘气怒不轻,明钦敢暴起伤人,自然是受了她的指使,两人哪里还敢拦阻,眼睁睁看着明钦推开殿门,迎着江水湄走进寝宫,连忙去报知都统和总管。
象主不在寝宫,两人都心知肚明。宫中的内宦、宫娥不知走露了风声,还凑在一起低声调笑。听到殿门响动,急忙噤了声,仰头张望。
牙床上帐幔低垂,隐约躺着一个身影。几人一看是宠冠内院的江妃娘娘,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内宦壮着胆子道:“江妃娘娘,大王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回去吧,不要打搅了大王歇息。”
江水湄自然不信,正要揭开帐幔看看什么人如此大胆,冒充象主高卧在牙床上。
耳听的步履匆匆,章公公和一个身穿甲衣的都统快步赶来,章公公眼见江水湄就要拉开帐幔,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尖叫道:“住手。”
“章总管来得正好。”江水湄道:“我早间就来面见大王,听说大王已经醒来,为何不报知于我。”
章公公干咳一声,镇定了一下道:“大王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娘娘关心大王的病情,老奴岂有不知。大王服用了古国师的仙药,刚刚有所好转,实在不宜多打搅。还望娘娘体谅,有什么话,咱们到外面说如何?不要打扰了大王休息。”
“昨天我离开的时候,大王可是精神大好,怎么今天又昏睡不醒。必是你们照顾不周,若有什么差错,我要你们的脑袋。”
江水湄心知情势紧急,不能跟章总管浪费口舌,口气微缓,“既然来了,本宫总得看一眼大王。你说是不是?”
说着脚步一转拉开了帐幔,章总管想要上前,明钦横身一拦,很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牙床上躺着一个人,面朝床里,半个脑袋都埋在薄被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章总管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道:“大王确实已经睡着了,娘娘难道非要唤醒大王,惹他生气不成?”
虽然明知床上躺的人是假的,江水湄也不好无端揭破,章总管上前拉起帐幔,笑容可掬的道:“娘娘,请——”
明钦暗自发笑,江水湄规行矩步,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分明只要拽开棉被就能真相大白,江水湄却做不出那种出格的举动。
趁着众人不注意,潜运神念,照着床幔屈指一弹,雀脊剑幻化出一道烟气扑到床幔上,立时熊熊燃起,众人大吃一惊,连忙寻找器皿救火。
雀脊剑是火雀所化,不比凡火,就算用水也难以扑灭,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宫娥、内宦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床上的假象主心胆俱寒,眼看要被烧成肉饼,如何不怕,慌忙掀开棉被跳下床榻,却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生死关头倒还甚是矫健。
明钦见计策奏效,使了个吸字诀摄回炎气,众人不知底细,还以为拿着笤帚、坐垫之类的物事胡乱拍打了一回,居然将火扑灭了。
江水湄瞄了明钦一眼,心知是他做的手脚,假象主原形毕露,眼见得无可遮掩,江水湄黛眉微蹙,大怒道:“贾太医,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夜卧牙床,冒充大王?”
贾太医被这无妄之灾吓的心惊肉跳,惊魂甫定吃江水湄一喝,顿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苦着脸道:“娘娘恕罪,这都是章总管吩咐我这么做的,小人不敢不从呀。”
江水湄轻哼道:“好你个章莲亭,欺君罔上,你想造反吗?”
“娘娘息怒。”章莲亭讪然一笑,“大王确实不太宫中,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娘娘须怪不得我。”
明钦心想此人多半和阴无涯或者森江有勾结,他在宫中当差多年,已是成了精的人物,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实话来。当即立断,端起灵铳在他胸口开了一枪,耳听得砰的一响,火苗吞吐,章莲亭笑容僵在脸上,圆瞪着双眼直挺挺仰天便倒。
灵石威力巨大,况且两人距离不足五步,灵石打到章莲亭胸口爆出碗口大一个疮口,就算神仙也救他不活。
“娘娘饶命……”
众人骇然欲绝,章莲亭可是象主极为信任的人物,内院大总管,平常阴、江二姬也对他十分客气,想不到明钦不由分说将他一铳打死了。章莲亭尚且落个这样的下场,莫说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自然人人自危。
跟章莲亭同来的御林军都统咽了口唾沫,黑着脸道:“娘娘,这人怎么这样放肆,章总管纵有过错,也罪不至死呀。”
“王都统有所不知。”江水湄半真半假地道:“本宫得到消息,姓章的将大王骗去千尺楼,又诱使森江带兵入宫,围住大王图谋篡逆,本宫原本还不敢深信,看他推三阻四不让我觐见大王,又唆使贾太医冒充大王,罪大恶极,自当处以极刑。你速去调集兵马,赶赴千尺楼解围。若能救出大王,我给你记个头功。”
章莲亭已死,江水湄便把罪名都推到他身上,反正他也难以辩解。王都统是御林军五个副都统之一,这次抓捕刺客是大功一件,单独留他防守王宫,显然不甚得都统的信任,千尺楼救驾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不知此人能否把握的住。
“娘娘这话当真?森江世子谋弑大王,简直难以置信。”
王都统带人防守象主寝宫,象主不在宫中,他当然知道一些消息,只是宫中上下都是章莲亭的亲信,他只好装聋作哑,明哲保身。
江水湄不悦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宫岂能胡言乱语。你快点派人联络其他副统,速去千尺楼救驾。若有迟缓,以谋逆论处。若能救得大王返宫,本宫和大王必有重赏。你可听明白了?”
“末将遵命。”
王都统心头一凛,连忙恭身领命,“我这就去集合兵马,另外,将娘娘的懿旨传达给大都统他们。”
御林军防守王宫,若有风吹草动不应该毫无知闻,只是王宫刚闹了刺客,几个都统带兵布防,没有象主命令不敢私自调动。
王都统留守寝宫,距离千尺楼相对远一些,章莲亭又和阴无涯、森江暗中勾结,左右逢源,什么消息都难以隔过他。
江水湄言语果断,赏罚分明,王都统不敢迟疑,连忙出殿传令,调集兵马奔赴千尺楼。(未完待续。)
第612章 举足轻重
王都统办事还算麻利,过了盏茶功夫,便将宫中的御林军集合起来,请江水湄训示。
江水湄和明钦走出殿门,扫了一眼阶前列队的兵卒,粗略一算,也只有四五百人。
“怎么只有这么点儿人?”
王都统忙道:“回娘娘话,咱们防守象宫的只有这么多,其他兵马都被大都统调走了。”
有鼻国虽是炎方大国,却远远不能和大摩国相比,御林宫总共也不过五六千人。设五个副都统,一个大都统,分派在各处宫院。
最近厉若莘三人入宫行刺,差点得手。大都统痛定思痛,全力捉拿。王宫中能抽调的兵马几乎都被调走了,王都统能召到这些人手也算难能可贵了。
“我已经派人知会大都统,让他带兵赶赴千尺楼协同进剿,娘娘尽可放心。”王都统一看江水湄脸色不太好看,连忙补了一句。
江水湄缓缓点头,神色稍和,“国难思良将,板荡见忠臣,能否救出大王就看都统你了。”
王都统神情一肃,高声道:“末将为大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出发。”
江水湄挥了挥手,王都统传下号令,御林军甩开脚步,往千尺楼疾赶。
“湄姐,我先走一步。”
明钦看王都统带的这点兵马不过是杯水车薪,森江能率众闯入王宫,如果没有内应绝无可能。大都统万一和森江早有勾结,肯定不会奉江水湄的谕旨,调派援军。
御林军行动不慢,赶到千尺楼也需要一刻钟以上,明钦挂念莲香等人的安危,没有必要跟他们一起耽误功夫。
江水湄虽然修为不差,让她徒步还是不甚合适的,御林军有一种偏厢车,比仙车轻便一些,偏厢中可以乘坐兵卒控制火力较强的连铳,同样也是都统的坐驾。
江水湄刚刚坐进偏厢车,闻言望了明钦一眼,有些不舍地道:“那你小心一点。”
眼看着御林军开出宫院,明钦又幻化出金翅,腾身掠入夜空中。
…………
这一来一回少说也有小半个时辰,金翅的速度无比伦与,千尺楼高矗入云,到了高处一览无余,鼓荡着金翅扇了两扇,数息便飞到近处。
千尺楼中铳声盈耳,火光冲天,不论是火灵石的威力,还是道行高手的真劲,破坏力都相当厉害,千尺楼建造不易,损毁起来可是容易得很。
明钦绕着顶楼转了半圈,找到先前离开的位置,只见楼中烟熏火燎,满目疮痍,已经不见了厉若莘、莲香和青袍老者的踪影。
明钦飞身掠入顶楼,楼道中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已经残破的不成样子,关押江沛风和陆德存的房屋虚掩着,明钦飞起一脚踹开铁门,还没看个仔细,一团火云扑入眼帘,光焰逼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明钦知道森江斗胆谋逆,麾下必有许多高手,哪会无所防备。当即倒掠‘云梭玉步’,身形飘忽,让人难以琢磨。
那人一击落空,砰訇一声打到墙壁上,坚实的玉石立时破开一个大洞,整个楼层都晃了两晃。
明钦这才看清那人是一个身躯长大的怪人,浑身火光熊熊,面目难以分辨。若不是有神游镜护体,恐怕很难冲入他五步之内,更别说交手了。
火是五德之一,修行者最熟悉的几种法门之一,截教有无当圣母、火灵圣母,修炼的都是此类法门,只是一个是五德之火,一个是八卦之火,道家也有三昧真火,是五种仙火之一,威力奇大。
但这些法门不论如何玄妙变幻,都是从阴、阳两气中推衍而出的,像这种遍体火光,自己又若无其事的,就不太像道家的法门,只怕是什么妖怪修成人形的吧。
这怪着实有些棘手,他昂长直立,总在九尺以外,轻轻一跃都能将楼层顶个窟窿。手脚纤长,力道强横,浑身焰火熊熊,难以靠近,比那青袍老者还难以对付。
好在明钦有神游镜防护,修炼金刚法相之后神魂坚牢,这点火势还不算什么。
“说,象主在哪里?”
那怪看明钦躲过一击,也微感惊讶,如果不幸一拳将他打死了,大概问也懒得问一句。
“原来你会说人话呀。”
明钦哈哈一笑,掌心金光暴闪,掣出雷武瓮金椎来,轰隆一击飞砸而去。
瓮金椎是海皇玄武炼制,三界少有的神兵,颇通灵识,明钦挥手一击,虽然没有锁链连缀,却有流星锤的效果,瓮金椎一阵猛擂,倒像有一只无形大手攥着一般。
这金椎是八大椎之首,后世唤作擂鼓瓮金椎,虽是不知道此椎的来历,以讹传讹,也不是全无道理。
金椎合八百之数,挥舞起来雷声滚滚,正如擂鼓一般,遇到肉身薄弱的,恐怕挨不住三招两式。
那人哇哇怪叫,攥紧拳头轰击在金椎上,直撞的火光四射,金铁鸣响。
明钦隔空虚抓,召回瓮金椎,这怪肉身强横,他早有预料,也不十分奇怪。
“小子,让人知道我金刚的厉害。”
那怪遭明钦一顿猛砸,气的七窍生烟,甩开大步,狂奔上前,双臂上火光熊熊,烈焰纵横,十分猛恶。
明钦掠飞而起,掌心青焰闪动,幻化出一尊琉璃宝塔,“你再尝尝这个——”
说着催动灵力,锻魂塔随风便涨,巍峨雄壮好像小山一般,摇摇晃晃罩落下来。
“破——”
金刚怪笑一声,不闪不避,两拳交并打出一道火龙,半点也不怯弱。
气劲交撞,耳听的砰訇一响,脚下的楼板蓦然碎裂开来,金刚哼都没哼一声,长大的身躯陷落下去。
明钦不想跟他过多纠缠,趁着机会收回灵塔,顺着梯道找寻莲香等人的踪影。
…………
阴七雷能一声不响摸到顶楼,一身修为比起墨玉夫人也差不了多少。两人若想逃走的话,还不是太大问题。
可惜阴破军、墨兰、阴秀寰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再加上醉气熏熏的象主,想闯出去可就难了。
有鼻国周边的七大邦城,颇有封建的性质,风俗习惯也不甚相同。枕戈山城的本是大摩国的邦土,诸天大战后,象主借着修罗霸国的余威,划作有鼻国的领地。
山城眷恋故国,自然不肯心服。象主这次对山城用兵,便是想一劳永逸,彻底压伏山城,让七大邦城都俯*首听令。
但他年事已高,醉心长生之术,经常服食一些药物,有时浑浑噩噩,如痴如迷。
森江便借着这个机会,调动兵马袭击东原。阴无涯害怕森江乘势坐大,假借象主的命令约束州郡的兵马不得擅自调动。
森江大为恼火,带着东原兵马赶回王城本起趁着象主病重之际,逼他退位。一时没有得到金谷园的首肯,不敢冒然行动。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一边操练兵马养成一群骄兵悍将,一边和金谷园磋商,封官许愿。
恰好象主服食了古长鸿的乌金丹有所好转,森江深恐夜长梦多,火速带兵杀进宫来。
同来的还有一位青年公子,身形高大,相貌俊朗,眉目狭长,直鼻薄唇,穿一袭天青色的锦袍,他是金谷园主的次子御宗玄,也是森江的知交好友,这回他亲临战阵,自是居功至伟。
森江将东原兵分成数队,从各处楼道分头抄击,狂狮、怒熊和黑白二老在后面压阵,只要发现阴无涯或象主的踪迹就可以一拥而上,包管他们插翅难飞。
御宗玄带来了不少高手,青袍老者袁弧,烈焰怪人金刚,都是和黑白二老媲美的高手。
古长鸿是金燕子的师傅,和金谷园早有来往,这时也知机的倒向森江一边。
另有三千东原兵将千尺楼围得水泄不通,此番布置可说是相当周密。
墨玉夫人等人往楼下突围,没多久就陷入东原兵的包围之中,东原兵是杨家的私兵,待遇优厚,仗着人多势众,火力强猛,进得楼来见人就杀,不一刻就搅得乌烟瘴气。
有的一路杀上顶楼,有的和墨玉夫人等人狭路相逢,可就遭了殃。阴七雷和墨玉夫人的修为还在黑白二老之上,一个气势悍足,一个动如鬼魅,纵然有灵铳这样的利器,也很难伤得到他们。
况且兵燹宗以火器著称,两人身上都带着九莲火、铁狼头之类,起初有火器开路,真是所向披靡,炸的东原兵血肉横飞,尸横遍地。
但动静传出之后,东原兵都向这边汇集而来,没过多久就陷入苦战之中。
墨玉夫人给象主服了一颗提神的药丸,再经这一番惊吓,象主顿时酒劲全无,他武艺不高,灵铳却使得不错,奈何体力不济,一路跑下来累得骨软筋麻,气喘吁吁。
阴无涯去象宫盗取印玺,一直不见回返,墨玉夫人等人都不太熟悉楼中格局,连个退守的地方都找不到。
墨玉夫人几个被东原兵堵在楼道中冲突不出,忽见几条人影从东原兵背后杀了出来,东原兵立时阵脚大乱,首尾不能相顾,这些兵卒一旦没有灵铳可以凭借,在道行高手面前几乎没有还击之力,墨玉夫人、阴七雷趁势杀出,不一会儿就诛杀干净。
来的正是杜芳惜、厉若莘四人,厉若莘和莲香夹攻袁弧,那老头抵挡不住,夺路而走,那时东原兵已经涌上顶楼,杜芳惜帮陆德存冲开禁制,几人便一路冲杀下来。
“是那几个刺客?”
几人连衣服都没有换,只是除掉了面巾,象主认出他们就是入宫行刺的刺客,登时脸色大变,端着灵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见识过几人的手段,却也不敢冒然开枪。
“狗东西,你也有今天?”
厉若莘一振青龙刀,她对象主深恶痛绝,恨不得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墨玉夫人淡然道:“厉小姐,森江不但是我们的敌人,也是你们山城的心腹大患。你现在杀了大王,可是帮了他的大忙。到时森江顺理成章做了象主,还能放过你们吗?”
厉若莘冷哼一声,她也知道刺杀象主并非上计,奈何铁崖大军昼夜攻打,形势岌岌可危,只要能缓解一下眼前的局势,便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现在森江带兵谋逆,杀了象主无异是为人所嫁,森江为了摆脱恶名,必会将罪名推到山城头上,大肆报复。
“我们走。”
想到这一节,厉若莘觉得还是留着象主和森江内耗比较好。
“慢着。”
厉若莘几个修为高强,眼下深陷重围,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墨玉夫人自不会轻易放过,“厉小姐请留步。”
“怎么?”厉若莘挑了挑纤长的黛眉,冷笑道:“夫人自顾不暇,还有心和我们为难吗?”
“小姐不要误会。”
墨玉夫人笑道:“小姐也知道我们自顾不暇,往日的恩怨大可以一笔勾消。既然森江是大家共同的敌人,何不同舟共济呢?”
“你想让我们帮象主卖命?”
厉若莘轻声嗤笑,“我看大家还是各行其是比较好,毕竟森江要抓的是你们,倘若几位能够多挣扎一段时间,若莘就感激不尽了。”
厉若莘是枕戈山城独当一面的人物,不但修为绝高,智虑也不差。森江准备充足,兵马火器都厉害无比,即便道行高手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何况象主是山城的宿敌,厉若莘可不想帮他解围。
墨玉夫人神色不变,慢条斯理地道:“小姐甘冒大险,入宫行刺,无非是为了解山城之围,就算逃得性命,又于事何补呢?”
“这……”
厉若莘沉默不语,这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她此番赶来王城,也是抱定必死之志,无功而返固然脸上无光,现在象主和森江角力,不管哪一方得胜,都不会改变山城的危境。
“小姐术法高强,这几位朋友也是一时之选,你们若是偏帮森江,大王必死无疑。若是左袒大王,便有转变为胜的机会。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一举改变有鼻国的局势,小姐视若无睹,轻轻错过,岂不是太过可惜。”
墨玉夫人见厉若莘回心转意,更是舌灿莲花巧为周旋。(未完待续。)
第613章 反侧
墨玉夫人这话看似不偏不倚,毫无成见,好像厉若莘还有选择的余地。其实则不然,森江兵马众多,声势浩大,围攻千尺楼是志在必得,厉若莘就算帮他杀掉象主,仍然躲不过替罪羊的命运。
况且森江颇具野心,和象主性情相肖,对山城的态度别无二致,哪里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墨玉夫人的真意自然是想让厉若莘等人帮她抵御森江的进攻,救出象主。但象主为人阴鸷险狠,一旦反客为主,难保他不会卸磨杀驴。
杜芳惜冷笑道:“象主狼子野心,多年来一直阴谋颠覆山城,我们可不做那东郭先生,救下这么一匹中山狼。”
墨玉夫人道:“大王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当着大家的面还请大王表个态,打消厉小姐的疑心。”
“好。”
象主连忙点头,他现在是孤立无援,不但森江要逼宫篡位,厉若莘想取他性命,就算墨玉夫人也不甚可靠,她一路冲杀施展出来的手段神鬼莫测,哪里像一个安分守己的妇人。
“寡人若能活着离开,立即命铁崖班师还朝,往后再不对山城用兵,你我亲如一家,长如兄弟之邦。”
厉若莘淡然一笑,“空口无凭,有劳大王把这些话写下来。”
“这里没有纸笔,是不是出去之后……”象主面有难色。
厉若莘漠然不应,也不拿正眼看他。
陆德存笑着接口:“我说大王,你老命都快保不住了,想让咱们帮你拼命,总得拿出些诚意来。你可得抓紧了,森江不知什么时候就冲上来了呢?”
“纸笔有什么难的,我有。”
杜芳惜越众而出,径直走到象主跟前。
象主看她眉宇间透着一股煞气,不由心怀惴惴,干咳一声道:“请姑娘借给我纸笔,寡人这就书写。”
“好说。”
杜芳惜颔首微笑,掌心明光乍现,好像灵舌吐信,一发即收。
象主大吃一惊,袍服无风自动,仿佛被利剑斩了一刀,刷地一声飘落下半幅衣襟,半截手指掉到衣襟上,洒下一片血迹。
象主怔了一怔,陡觉得疼痛欲死,低头一瞧,食指已被砍去一截,十指连心,登时痛得他面皮紫涨,大汗涔涔。
杜芳惜的承影剑没有形质,墨玉夫人不知她会突然朝象主下手,待要拦阻已然不及。这一剑若不是斩向手指还是取象主的首级,说不定真能得手。
“纸笔都已经有了,可以写了吧。”
杜芳惜若无其事的退了回去,她们对象主颇有戒心,就算不能杀他,也不想便宜了他,先讨点利息,纵然象主将来反悔,也不算太吃亏。
象主本是个狠角色,事已至此,便咬着牙、忍着疼在衣襟上写了谕旨。拿出一方小巧的印玺盖了上去。这才撕下一片衣襟包扎伤口。
陆德存接过血书,交给厉若莘观看,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传旨铁崖,即刻班师。两家和好,永不交兵。”后面有象主的名讳和印玺。
这印玺虽是象主的便章,也只好将就了。
厉若莘收好血书,刚要说话。忽听的一连串灵石砰响,东原兵不知什么时候潜到了楼上,居高临下,一阵攒射,火力极为猛恶。
众人慌忙退入楼道中躲避,好在他们多是道行高手,应变能力甚强,墨玉夫人、阴七雷、厉若莘尤其了得,火器、神兵施展开来,如同摧枯拉朽,当者披靡。
东原兵这回有备而来,四面包抄,又准备了不少火器,和铁狼头、麻雷子相似,楼道中甚是逼仄,这些火器投掷过来,确实是莫大威胁。
虽然墨玉夫人和阴七雷术法精强,对方的火器未落地就被封挡了回去,但是敌众我寡,一旦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楼外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却是江水湄和王都统带着御林军赶到了,森江吃惊不小,他这回也是孤注一掷,三停人马已经派出二停入楼搜寻,楼外布防也不过一千多人。
好在江水湄带来的援兵更少,兵械也不甚足备,东原兵则是提着脑袋干事,个个如狼似虎,双方一接仗,御林军便有些抵敌不住,哪里冲得过去。
楼道中甚是逼狭,上下都被东原兵堵死了,墨玉夫人等人手段再高,也难以上天入地。
忽听得一阵哇哇怪叫,两条人影从上方追逐而来,一个胁生双翅,凌空盘飞,一个浑身火光,捷如炮矢。
那金刚铜皮铁骨,身躯包藏在烈火中,几乎难以靠近,明钦是为了救人而来,无意和他赌胜,金刚陷落到楼下后,明钦便飞身直下,找寻莲香等人的踪迹。
谁知金刚不肯甘休,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这怪身躯长大,招沉力猛,真有万夫不当之勇,说到升腾变化的法门,可就差之甚远了。
明钦仗着捷疾的身法,并不和他短兵相接,顺着密集的铳声找寻过来,金刚急的三尸暴跳,却不沾不到他一片衣襟,只能徒呼奈何。
明钦飞到近处,合围的东原兵骇然变色,纷纷掉转枪口朝他打来。
明钦哈哈一笑,鼓荡金翅掀起一股狂风,众兵卒顿如喝醉了酒似的东摇西晃,灵铳全失了准头。
“起——”
东原兵人多势众,不使些厉害手段很难打破他们的包围。明钦潜运神念,掌心青焰缭绕,锻魂塔盘旋而出,神游镜上五彩变幻,照射到灵塔上,霎时间光影迷离,锻魂塔一变二,二变四,生生不息,无穷无尽,整个楼层都布满光辉赫熠的塔影,轰轰隆隆压伏下来。
这虽然只是神游镜变化出的幻象,寻常兵卒哪能识得真假,只见得漫天塔影重如山岳,密如急雨,若被砸上一记,立时就化作肉泥。
神游镜变化的虽非实相,却有摄魂夺魄的作用,万千塔影罩落下来,肉身虽然安然无恙,神魂却如遭了一记重锤,胆子小些的魂飞胆裂,不死也吓成了白痴。
“快走——”
墨玉夫人眼见明钦一击奏功,机不可失,当即招呼一声,从楼道中杀奔而出。
“哪里走。”
耳听的一声大喝,宛若半空中一声惊雷,两个老者从楼上飞身降落,拦住去路,一个须髯飞拂,一个满面怒容,正是弥罗神光派来辅佐森江的两大神君,狂狮、怒熊。
“小子,咱们再来比过。”
金刚一路飞奔,总算跟了上来。他压了满腹火气,一心要和明钦见个高低。
森江见楼外来了御林军,担心夜长梦多,带着一众高手杀奔过来。黑白二老、古长鸿和青袍老者袁弧都在其中。
象主一见这些平常亲近的人都混在人群中,顿时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悲哀,目光一扫,落到御宗玄身上,忍着火气道:“御贤侄,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千尺楼到底意欲何为?”
“小侄给大王请安。”
御宗玄恭身行了一礼,不愠不火地道:“我听说宫中来了刺客,特地赶来护驾。万幸大王没有伤着,待我拿住了这些刺客,再向大王请罪。”
“你真是来捉拿刺客的吗?”森江心怀侥幸地问。
“当然。”御宗玄点头道:“小侄和森江兄听说大王被刺客劫持,困在千尺楼,真是心急如焚,片刻不敢耽误。”
象主冷哼一声,质问道:“那你们为何不来见我。这些兵卒横行无忌,分明是要寡人的性命。”
“这个……”御宗玄巧舌如簧地道:“小侄生怕刺客逃走,不得不派人搜索,刺客想要活命,怎么敢谋害大王。小侄和森江兄忠心耿耿,天日可鉴。纵然大王有所误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象主道:“这里没有刺客,你们可以退下了。”
御宗玄嘿然不语,摆手道:“黑劲节、白抱石,你们是见过刺客的,劳烦给我指一指。”
“是。”
黑劲节大步上前,指着厉、杜两女和陆德存道:“这几个都是入宫行刺的刺客,我和他们交过手,不会有错。大王在刺客手中,说话言无由衷,公子可不要上当。”
御宗玄满意地点点头,“刺客敢进宫行刺,原来是有阴妃娘娘作内应,怪不得。今晚你们插翅难飞,休想伤大王一根汗毛。识相的,快快束手就擒,本公子就给你们留个全尸。”
“父王,您忍耐片刻,孩儿这就救你。”
森江挥了挥手,示意众高手上前抢攻。
厉若莘进宫行刺,给了森江绝好的借口,不但逼得象主有口难言,还能将阴、江二姬一网打尽。
他以救驾为名,打的却是劫驾的主意,虽然不关心象主的死活,但墨玉夫人等人若真以象主来要胁,或是在交手中有甚闪失,都可以坐实他们的罪名。
纵然象主安然无恙,这一战剿除了阴、江二姬的势力,象主孤立无援,便只有退位养老的份。
“上——”
森江一声令下,众多高手一拥而上,捉对厮杀。
墨玉夫人夫妇和狂狮、怒熊倒是旗鼓相当,厉若莘接住袁弧,杜芳惜、陆德存对阵黑白二老,明钦被金刚缠住。都还不至于迅速落败。
剩下的莲香、阴秀寰、墨兰、阴破军都修为平平,而森江那边还有御宗玄和古长鸿两大高手,若没有援兵相救,几乎必败无疑。
杜芳惜、陆德存和黑白二老,厉若莘和袁弧都交过手,修为在伯仲之间,但三人在楼中冲杀多时,真气消耗的厉害,黑白二老他们则是养精蓄锐,此消彼长之下,一交手便陷入苦战之中。
墨玉夫人夫妇的情况也相差不远,两大神君怒熊要略强一些,墨玉夫人夫妇则是墨玉夫人稍胜一筹,墨玉夫人和狂狮交手压力还不算太大,阴七雷和怒熊走的都是暴烈的路子,两人以真劲硬憾,惊天动地。
怒熊大呼痛快,浑身黑气滚滚,气冲斗霄,扬声道:“老小子,再来。”
“怕你。”
阴七雷怒哼一声,须发飞扬,好像发怒的公牛,怒熊不闪不避,耳听得砰砰两响,两人四拳相敌,各不相让,到了比拼内力的阶段。
明钦凌空闪跃,躲避着金刚的追击,注意力却集中在场上的局势。
古长鸿极有心机,虽然早就和金谷园结交,本身却没什么根基,如今的地位都是象主的看重,可惜象主命不久矣,他不得不准备退路。
象主也觉得和古长鸿甚是投契,黑白二老是金谷园的人,不肯用命也就罢了,古长鸿跟着反叛却让他很感痛心。他看古长鸿没有上前阻击,心头微动,招手道:“古国师,寡人有话和你说。”
古长鸿老脸一红,迟疑了一下,刚要举步。
御宗玄横臂一拦,微笑道:“古国师稍歇,我去就可以了。”
御宗玄是金谷园主的二公子,天分颇高,年纪轻轻便有真人境的修为,可以和厉若莘、江水竭之流一较长短。
而且此人工于心计,观察入微,一看古长鸿的神色担心他临时反侧,当即决定亲自收拾阴秀寰等人。
“大胆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阴破军和墨兰看到御宗玄缓步逼来,连忙一振长剑,一左一右上前夹攻。
两人虽是兵燹宗的佼佼者,却还没有步入真人境界,又厮杀了半夜,已成强弩之末,连平时五成功力都发挥不出来,两人合力大概跟常时一个人的水准差不多,哪里是御宗玄的对手。
修行之道难免有个境界高下,儒、释、道三教虽然说法不同,大体还是殊途同归。
诸如孟子说六大境界,佛家有罗汉、菩萨、佛,道家有五仙,可说是流通最广、势力最大的划分方法,相对来说,也比较合理。
修行的境界不是机械的,儒家以仁为最高境界,孔子最喜爱的弟子颜回也只能做到三月不违仁,其他弟子只能偶尔达到。
所以说,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约有一个巅峰期,过了这个时期还会有所退步。
道家五仙的说法,既是以境界分,也是以地势分。天、地、神、人、鬼,虽然涵盖极广,具体到修行者自身,却未必都是从鬼仙开始修炼的。(未完待续。)
第614章 金谷园
修行还是得根椐自身的实际情况,有的是鬼,有的是妖,比起人类就要多一番周折。
但妖、鬼也有一些人所不及的长处,儒、释、道三教虽说是殊途同归,修行法门却各有偏重,势力范围也不太一样。
仙道修行自是以道家炼气为一大宗,庄子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可谓是道家三重境界。至人就是真人,庄子称赞老子为‘古之博大真人’,道家法门流传已久,天人、真人的说法都有很丰富的内涵。
天人境、真人境只是指术法修行而言的,并不是说其人的心性品行都当得起这个称号。
孟子说,‘子夏、子张、子游皆有圣人之一体’,就是说这三个人在某一方面能达到圣人境界,但整体上来说自然算不得圣人。
孔子号称至圣先师,可说是圣人的最高境界,但他自己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以中夏土地之大,人才之广,必有聪明才智胜过孔子的,但圣人这种称号,不但要德才兼备,还需要特殊的境遇,所以天下修行之人虽多,真人、圣人的称号却是少数人的殊荣。
天人境不等同于天人,真人境也不等同于真人,但是修行之人多了,免不了用一些机械的考核,否则就算是孔孟、老庄也得不到仙府的承认。
同一境界中又有大、小之分,道家阳数用九,阴数用六,四品以下称作小成,三品以上称作大成。譬如二郎神叫作小圣,就是公认的四品圣人。
至于牛魔王、孙悟空等人号称七大圣,姑不论真实本领如何,显然得不到天庭的承认,玉帝当即派李天王父子前去剿除,结果吃了败仗,没奈何将孙悟空招安上天,许了个齐天大圣的空爵。
孙悟空的本领比二郎神略有逊色,放眼三界也算相当了得了。
哪吒的封号是三坛海会大神,大神就是神人三品,在神仙中地位是很高的了,毕竟圣人相当于一种荣誉称号,虽然很受崇敬,却没有什么实际的职务。
像关老爷、二郎神都是近古少有的圣人,关老爷在民间香火旺盛,二郎神只在灌江口庙食,位望虽尊,在天庭却没什么实权。
…………
金谷园是禺绒王的后裔,堪称是修行世家。这种世家往往有一些规矩,譬如‘传子不传女’之类,是以御宗玄的修为可比金燕子高明多了。
阴破军和墨兰都精于剑术,只是两人的剑意不甚相同,一个凌厉无前,一个冲融和平,双双抢上阻击御宗玄。
哪知刚刚冲到近前,眼光一花,忽然失了御宗玄的踪影。
禺绒王是上古名族,风神禺彊的后人,是极少通晓御风法门的家族。
风不比水、火之类的有形之物,无色无状,难以捉摸。御宗玄使开御风之法,只听得风声呼啸,速度比明钦的‘云梭玉步’犹有过之。
阴、墨两人无计可施,不妨一阵旋风从脚下盘旋而起,卷裹起两人的身形直冲天际,将楼板撞开一个窟窿,不知传送到何方去了。
明钦一看御宗玄如此手段,若让他控制住象主,这边的人都要凶多吉少。连忙鼓翼而起,摆脱金刚的纠缠,鹰隼一般扑击而下,抓起象主撞破琉璃壁直冲云霄间。
“哪里走……”
御宗玄愕然变色,他一举击败阴破军和墨兰,眼见象主身边就剩下一个阴秀寰,局势全在掌握之中。岂料明钦半路杀出,劫走了象主,若让他逃之夭夭,这半夜辛劳可就功亏一篑。
“快抓住他——”
森江也是方寸大乱,气急败坏的叫喊道。
可惜狂狮、怒熊、黑白二老都和墨玉夫人等人斗得难解难分,这楼层虽在半腰,也有数十丈,众人都是道行好手,跳下去还不算太难,但明钦胁生双翅,追到空中去可就不太容易了。
只有御宗玄‘御风术’了得,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
明钦飞出千尺楼慌不择路,御宗玄变幻如风,不比他的金翅慢多少,术法又十分高强,着实是一个劲敌。
一夜扰攘,天光已经大亮,千尺楼的铳声渐渐稀落无闻,明钦劫走象主只是想引开御宗玄和森江的注意,至于象主有无活命的机会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倘若明钦敌不过御宗玄,自身难保,说不得只好弃了象主。这一追一赶不知不觉出了王城,一眼望去,山野之间甚是荒芜,远处山岭连绵,隐在云雾中。飞近了一看,山脚下却有一片富庶的庄园,楼阁连云,栉比鳞次,高大的乔木甚是魁伟齐整,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明钦心头一喜,看这模样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一来可以找个地方躲藏,二来就算御宗玄追来说不定也得有所顾忌。
明钦降下云头,落入围墙内,道旁栽植着繁茂的树木,便于隐蔽身形,这时天色尚早,庄园里静悄悄地,没什么行人往来。
这一路罡风吹拂,可让象主吃了不少苦头,冻得他牙关打颤,涕泗横流,灰头土脸,看起来脏兮兮的,哪里还有半点一国之君的威严。
“小兄弟,此番多亏你救了寡人,等寡人平定叛乱,一定要重重赏你。”
双足落地,象主的悬着的心总算掉回肚子里,心神大定,脑子也灵光了许多。
明钦胁生双翅,一看就是位异人,象主慕好仙道,对修行之士素来颇为礼遇。何况现在身处危难,身边只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当然要极力笼络。
“不忙谢。”明钦笑道:“那个御宗玄不知什么时候追来,能不能跑得掉还两说呢?”
象主脸色微变,强笑道:“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寡人怎么没有见过你?”
出现在千尺楼的不是阴无涯的朋友,就是山城的刺客,如果是前者自然可以信任,若是后者就只能虚与委蛇了。
“我是江妃娘娘的关戚,这次是护送江夫人入宫省亲的。娘娘白天看望大王,被章总管拦阻,后来才知大王去了千尺楼,特地前来救驾。”
明钦虽然对象主无甚好感,眼下还是得设法保全他,象主已经和厉若莘签订城下之盟,双方若能相安无事,总比森江窃据王位要好。他和厉若莘、阴无涯的关系不太好说,江水湄这边倒是不妨一提的。
“原来如此。”
御林军赶来救驾,象主也听到一些动静,只是不知道出于江水湄的策动。而且王都统兵少,攻不进千尺楼,不过明钦仗着羽翮之利可是立了大功。
“这地方寡人有些眼熟。”
象主游目四扫,忽然犯了寻思,变色道:“这是御家的金谷园,咱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什么?”
明钦大吃一惊,这庄园修建的恢宏壮丽,比起王宫也差不了多少,他本来也疑心庄园的主人是什么大人物。
金谷园和王室关系密切,这里象主来过不少次,往时都是前呼后拥、清水洒道,这么狼狈可是头一回,方才惊魂甫定一时便没有认出来。
这下倒好,御宗玄跟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俩倒跑到人家家里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小兄弟不必惊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御宗玄追赶寡人,未必会想到这里。他胆敢谋逆犯上,我就不相信金谷园上下都跟他穿一条裤子。”
象主在王位上坐了几十年,到底有些胆气,事到临头反而镇定下来,御宗玄只是御家的次子,虽然修行勤苦,将来家主的位置也轮不到他。他不遗余力的帮助森江显然是有所图谋,象主熟知金谷园的内情,不难猜到御宗玄的腹心。
明钦道:“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打探一下虚实,找两件衣服,看看能不能在御家躲藏几天,等过了这阵风头,再想办法。”
象主行动不便,衣服又脏污不堪,走出去很容易被人发现,御家庄园极大,这边甚是偏僻,不注意的话,应该发现不了他。
“也好。”象主点头道:“那你快去快回。最好探听一下御承权的意思,看他态度如何?”
御承权就是禺狨王的孙子,这一代的家主,他的态度至关重要,若是他出面保驾,象主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明白。”
明钦使一个‘遁光术’,化作一道光影消失无踪。
仙界盛行一种‘形影珠’,把形珠安置到一些紧要的位置,通过影珠暗中监视。富贵人家极多这种法宝,稍不留神就露出马脚。身法再利落也无济于事。
好在明钦能将神魂潜藏到神游镜中,和隐踪潜形差相仿佛,形影珠又叫色相珠,只能照见色身皮相,对神魂光影还是难以为力的。
金谷园可是禺狨王传下来的,少说也有数百年了,虽然经过多次的修缮和扩充,还留下了一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明钦找寻许久,不见半个人迹,暗暗觉得奇怪,忽然听到一阵咯咯吱吱风车转动之声,转过一重院落,只见得别有洞天,炎方天气湿热,古人称为瘴疠之地,望而生畏。此间却颇为凉爽,风声盈耳,想是那风车的功效。
风车下面溪水潺潺,旁边有一座凉亭,栏杆旁倚着一个黄衣女郎。
凉亭下边有一片空地,一个黑衣劲装女子正在练习武艺,将一条熟铜棍舞得虎虎生风,风雨不透,倏时又光影闪烁,一丝动静也无。
明钦初看她气势凌厉,还不如何在意,忽然风响全无,才暗觉惊异起来。一般来说,兵刃越是劲疾,风响越大,有的功法能将绣花针舞出风雷之声,就是真气贯注使得绣花针重逾千钧的缘故。
而铜棍本是沉重之物,舞得悄无声息,这可很见功力了,说明此人对劲气的拿捏已经妙到毫颠,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黑衣女子舞了一回,铜棍在掌心滴溜溜一转,忽然没了踪迹,明钦眨了眨眼,居然没有看出她将兵刃藏在何处。
那女子一撩长发,转过身来,明钦才看清她的相貌,只见她眉峰细长,好像凛冽的长剑,双目炯炯,极有神采,肤色虽不甚白晳,却有种健康的红晕,扎一条马尾,打扮的甚是随意。
黑衣女子纵身一跃,落到凉亭上。黄衣女郎骇了一跳,拍着胸脯站了起来,娇嗔道:“姑姑,你吓死我了。”
明钦哑然失笑,原来这黄衣女郎就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金燕子,听称呼黑衣女子还是她姑姑,想必是御家的重要人物。
黑衣女子貌相甚轻,看起来比金燕子大不了多少,她修为不弱,不知道比御宗玄如何。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不是说要跟我学术法吗?怎么我舞了半晌,敢情全是白费力气,你一点都没往心里去。”黑衣女子环抱双臂似笑非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我走神了。姑姑,真对不起。”
金燕子俏脸一红,连忙低声道歉。
“算了。”黑衣女子摇头道:“你躲在我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早点回去吧。”
“姑姑你一个人不是怪闷的,我陪陪你不是挺好。”金燕子搂着黑衣女子的手臂笑着讨好。
御家神通一直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自然是害怕独门绝学流传出去。不过御家毕竟是修行世家,就算不学御风法术只要勤学苦练也不见得差多少。
黑衣女子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她修为绝高,性子又要强,连御承权也让她三分。
森江和御宗玄关系很好,由他在中间牵线搭桥一心想和金谷园缔结姻好。御承权虽未答应,也未禁绝御宗玄兄妹和森江来往,这次返回王城之后,森江更是想尽快促成这段婚事,将金谷园绑到自己的战车上。
金燕子上次跑去晏轻舞租住的庭院看她回来没有,结果人没遇到,差点被天刑宗的人劫走,加上森江纠缠不休,只好跑到姑姑这边躲避,这里是御家的禁地,没有黑衣女子点头就算御承权来了也会被她轰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