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接应
黑衣女子倒不是狂妄自大,不将王宫高手放在眼里,她堵住宫门无非是想拖住御林军,给杜、陆两人逃走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白抱石心说:“你走了也就是了。堵住宫门岂不是让老夫面上难堪,今日饶你不得。”
黑衣女子挥舞青龙刀,煞气极重,众兵卫呐喊冲上,一刀扫过,立时人仰马翻。
白抱石功力深厚,平常也不使用什么兵刃,黑衣女子的青龙刀明显是件灵宝,舞动起来势挟风雷,紫电缭绕,赤手空拳可不占什么便宜。
不过御林军人多势众,赶来护驾的兵卫源源不绝,其中不乏道术高手,一旦落入重围,灵力消耗加剧,压力倍增,用不了多久就会力尽遭擒。
明钦出入江水湄的宫院,自然瞒不过有心人,如果上前援手被人认了出来,江水湄难免受到牵连。
好在神游镜有五德转会之力,可以随意改变衣服的颜色,他再将驺虞铠的面罩幻化出来,这面罩非金非铁,防护效果极佳,眼眶处薄如蝉翼,全不影响视力,比寻常面纱要好很多。
明钦打定主意,从神游镜中幻化而出,祭起雀脊剑从白抱石身后掩杀过去,雀脊剑是朱雀火灵,当空旋舞流火飞窜,气势十分惊人。
白抱石大吃一惊,料不到黑衣女子还有帮手躲在暗处,以一敌二似乎没有什么胜算,万一落败更是声威扫地。
“这枕戈山城哪来这么多高手?”
黑白二老的职责是保护象主,抓捕刺客是御林军的事,如若不费什么力气还可以凑个热闹,让他们拼了老命可就敬谢不敏了。
白抱石撤身避战,黑衣女子顿时压力大减,明钦冲到近前,招呼道:“别打了,撤吧。”
王宫中兵卫众多,黑衣女子虽然勇猛无畏,敌人越杀越多,形势只会越来越不利。
明钦挥动雀脊剑,炎气纵横,当者披靡,比起兵燹宗的火器也毫不逊色。
黑衣女子眸光一亮,虽不知他是什么来路,但他既然向御林军大打出手,想必是同道中人,当下也无法细问,跟在明钦身后往宫外杀去。
明钦对王宫地形不怎么了解,黑衣女子似乎也是一知半解,两人慌不择路,只求甩开追兵,王宫中四通八达,宫院众多,两人见路便拐,仗着身法轻盈,直到喊杀声渐远才停了下来。
“多谢英雄相救,敢问英雄尊姓大名,如何出现在王宫之中?”
行刺象主这样的事人手不宜太多,黑衣女子和杜、陆两人都是枕戈山城有数的高手,想再挑个接应的都很困难,明钦显然不是山城的人,黑衣女子对他的身份多少有些疑虑。
“姑娘客气了。杜芳惜和杜德存是我的朋友,刚才认出了他们,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明钦转动神念将面罩撤去,也算是开诚布公,打消她的怀疑。
黑衣女子看到明钦的容貌,不由呆了一呆,“明公子?怎么是你?”
“你认得我?”明钦大感惊讶,除了杜、陆两人他想不到在山城还有什么熟识的人。
黑衣女子稍一犹豫,将脸上的黑巾扯落下来,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脸庞,她生得修眉凤眼,直鼻瑶口,很有几分凌厉的神采,只是面上血气颇重,有些异于常人。
“厉小姐。”
明钦微觉恍然,原来黑衣女子是厉家小姐厉若莘。当初在赶往炎方的海船上,厉若莘赶走金谷园的小妖帮他解围,彼此还同行过一段时间。后来明钦误入归义庄,赫连舜华、苏梨落为了促成归义庄和枕戈山城的联合,还将厉若莘摄来和他成亲,可惜一觉醒来,便不见了她的踪迹。
中夏之人属于黄种,白一些黑一些都比较常见,说到面如重枣,关老爷以外并不多见,像单雄信、大刀关胜、美髯公朱仝之类,则是因为外貌和关公相似,有一些附会之处。
其他面如蓝靛、青面獠牙之类简直是形容妖怪了。不过关老爷面如重枣,并不是人种的问题,也不是通体上下全是这样的肤质。否则就不必特别指出脸色了。
演义小说中描写面色的可以以此类推,大抵都是单指脸面而言的。三界人种不出黄、黑、白三种,按五形规律来说,在黄白、黄黑之间应该还有些中间人种,据说炎方极南的还有一些棕色肤质,也是相对而言的。
既然不是通体作红蓝等色,可见这不是肤质的问题,只是修炼了特殊功法的缘故。
道家有赤松子、赤须子,服食一道本来就是要改变体质,有时出现怪异的症状,也是很正常的事。
常人则在发怒或害羞的时候,血气上行,脸色泛红,一般会很快褪散,弥罗神光的怒熊神君,修炼的是七情六欲中的怒气。但还没有达到面如重枣的地步。
厉若莘应该也不是天生如此,不知是否修炼了什么特异功法,她容貌极美,血气重一点也不觉得难看,不过这副样子走到哪里都很难隐藏行迹。
“你怎么也在王宫里?莫非和象主有什么瓜葛?”
厉若莘担心他是让象主招揽过来的,想到他是归义庄的少主,又觉得不太可能。
明钦笑道:“我听说象主快要死了,过来瞧个热闹。”
厉若莘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出手,刚才若是帮我们杀掉象主,就算逃走还会容易许多。”
象主一死,王宫必然大乱,可能就无暇顾及几个刺客了。如今功败垂成,三人纵然能逃得性命,象主寝宫必会加强戒备,再想刺杀他便是难上加难。
明钦道:“恕我直言,据我的观察,杀掉象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森江有弥罗神光和金谷园支持,若让他继承王位,你们山城的形势将会更加局促。”
“铁崖率领大军将山城团团围住,日夜攻打,象主不死,他岂能罢兵?山城朝不保夕,我们已经顾不得许多了,除掉象主,拖延一时是一时。”
厉若莘叹了口气,明钦虽然了解王城的局势,却不知道山城的危急,厉若莘他们这回出此下策,铤而走险,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纵然知道杀掉象主对森江有利,也在所不计了。
明钦提醒道:“厉小姐何不试着和阴江二姬接触一下,我看她们未必都赞同用兵山城,这两人不管哪个做了王后,总好过森江许多。”
阴江二姬和森江势不两立,未必有他那么大的野心,若能保持现状,山城、东原这些邦城还可相安无事。
厉若莘微微摇头,“阴江二姬不过是象主的妃姬,哪里敢怫逆象主的意思。这个主意我们不是没有想到过,结果都无计于事。”
战事一起,山城便派人来王城疏通关系,向象主施加影响,可是这回象主是打定主意要除掉山城这个心腹大患,朝臣无人敢为山城说话,阴江二姬察觉到事态严重,当然也不愿出面缓颊。
“此一时,彼一时。”明钦从容一笑,条分缕析地道:“现今森江将大军驻扎在城外,随时准备谋朝篡位,象主卧病在床,不能理事,刚才吃了灭法老道的乌金丹,醒转过来,说不定很快就会召回铁崖。阴江二姬忌惮森江,肯定也希望结连邦城,稳固地位。厉小姐权且等待几日,形势可能会有所好转。”
王宫中暗潮涌动,阴江二姬和森江都卯足了力气争夺王位,阴无涯已经选定千尺楼大宴的机会让象主册立阴秀寰为王后,到时此消彼长,一些见风转舵的朝臣未必还敢支持森江,四处用兵。
森江返回磐石城原本就打算谋朝篡位,因见象主病入膏肓,余日无多,这才隐忍一时,一来等象主死后,名正言顺,二来趁着这段时间扩充实力,不动声色的掌控王城。
现在象主忽然醒转,得知森江在城外驻军,必会有所防范,铁崖是他亲信大将,召他班师回朝也是大有可能。
若能撺掇阴江二姬在象主耳边煽煽风,点点火,撤回铁崖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到时山城之围自然可以解除。
“但愿如你所言。”
厉若莘刺杀象主不成,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倘若明钦所料不错,倒是个意外的好消息。
“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一下陆兄和芳惜姐,看看他们逃走了没有。”
明钦心想他们敢入宫刺杀,应该不会无所准备,至少逃出王宫得有方法汇合。
“我试一试。”
厉若莘微一点头,从身上摸出一块灵犀佩,祭出符音等待杜、陆两人的回话。
过了半晌,不见杜芳惜回应,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妙。
“杜师姐和陆大哥如果逃了出去,不应该没有回应。看来他们还在王宫之中。”
厉若莘是天南神尼的亲传弟子,和杜芳惜有同门之谊。杜芳惜又是厉家的家臣,两人私交极好,厉若莘得不到她的回音,不由焦躁难安,断然道:“不行,我得回去找找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
明钦自然也安心杜芳惜和陆德存的下落,两人夺路而逃,这边离象主寝宫已有不少路程,周围颇为悄寂,偶尔还能听到御林军往来追捕的声音。
“到上面看看。”
明钦朝檐角指了指,两人是道行高手,神识远胜常人,居高临下搜寻的范围更广,可以避免盲目寻找,浪费时间。
厉若莘微一点头,两人掠身而起,跃到高矗的屋檐上,四面一望,王宫中灯光点点,显然这次刺杀象主将许多宫院都惊动了,而且象主突然醒转,阴江二姬说不定要赶去探视。
明钦神念转动,幻化出凤凰金翅,望着厉若莘笑道:“厉小姐,要不要我背着你?”
一般的提纵术在速度和高速上都比不了明钦的金翅,救援杜、陆两人当然越快越好。
“那就有劳了。”
厉若莘也不逞强,落落大方的伏到明钦背上,深吸口气道:“走吧。”
明钦鼓荡金翅,窜入昏暗的夜空,朝着灯光通明的地方搜寻,一边运足耳力,注意倾听下面有无打斗之声。
金翅拍击瞬息千里,搜遍王宫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怕的是战斗已经结束,杜芳惜和陆德存失手被擒,那就得另想办法了。
路过象主寝宫的时候,只见宫院中兵卫森严,已经没有打斗的迹象,明钦未作停留,抬眼一望,忽见夜色中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楼台,夜色下云雾凄迷,很有几分神秘的气息。
“这莫非就是阴无涯督工营建的千尺楼?”
明钦早听说阴无涯以祈福祝祷为名造了一座千尺楼,准备召集朝臣举行斋醮,到时诓骗象主册立阴秀寰为王后。
千尺楼耸立独出,在王宫中无与伦与,虽然还在千步以外,倒像矗立在眼前一般。
明钦听到打斗声隐约从千尺楼传来,不由心头一奇,拍击金翅迅速赶了过去。
仙界道法昌明,建造千尺的楼阁并不是什么难事,不但没有丝毫夸张,真实高度可能还不只千尺。
阴无涯奉命督造千尺楼,平常便住在这里,千尺楼有一百多层,基本已经竣工。阴无涯将墨玉夫人师徒召来便安排在楼中,此间楼层众多,若是不知底细,想找个人可不容易。
杜芳惜和陆存德逃出象主寝宫,远远便看到这座异常高峻的建筑,千尺楼上下灯光通明,阴无涯为象主祈福,每层都设了长明灯,日夜不息。
三人虽说要分头突围,杜芳惜是陆德存的未婚妻,陆德存对她倾慕备至,言听计从,当然不会凭由她独自涉险,杜芳惜对战黑劲节过不片刻便神劳力疲,险象环生,多亏陆德存赶来相救,两人合力杀退黑劲节,觉得千尺楼有险可守,容易藏身,便一路杀奔过去。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千尺楼是阴无涯苦心经营,新近又将墨玉夫人召来,把江沛风藏在楼中,严密看守。
他怂恿鬼蜮客去江水湄那里查探虚实,过了整天,不见他回转,暗暗觉得不妙。阴秀寰自告奋勇前去查视,她和江水湄地位相当,有恃无恐。(未完待续。)
第586章 三才藏
阴秀寰回到千尺楼,正和阴无涯谈论此行的见闻,忽听得一阵喊杀之声,顿时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森江带兵杀进宫来了?”
阴无涯同样惊疑不定,他俩不知道象主已经醒转,以为王宫中除了森江之外,没人能调动许多兵马。
两人走到窗边观看,隔着淡蓝色的琉璃窗只见外面灯光摇曳,两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往来驰突,边战连退,一队御林军从后掩杀,围得风雨不透,血光四溅,场面极为惨烈。
阴无涯再才听清众人喊得是‘抓刺客’,微微松了口气,诧异道:“王宫之中哪来的刺客?”
阴秀寰一眼望见居中调度的黑劲节,念头微动,“那人是金谷园的黑白二老,一向在象主身边保护。这两人看来是刺杀象主去的。”
“不好。”
阴无涯脸色陡变,忧虑道:“不知他们得手了没有,象主若有不测,对我们的计划可大有妨碍。”
“那我现在到象主寝宫看看,是死是伤,咱们总该心中有数。”
阴秀寰也觉得事情棘手,他们谋划多时,眼看就要付诸行动,倘若象主这时候一命呜呼了,森江有金谷园支持,手中又握着数千兵马,他们可无力抵挡。
“你小心一点。”
阴无涯迟疑着点了点头,“我去擒那刺客,顺便探一探黑劲节的口风。”
阴秀寰是苍梧山中修炼成精的妖怪,修为不在墨兰、阴破军之下,阴无涯对她还算放心。现在不知道象主是生是死,有无受伤,难以做周密的部署,眼下只有先查明情况再作计较。
杜芳惜和陆德存冲到千尺楼外,黑劲节识得这是象主新近斥建的高楼,楼层众多,华美无比,若让刺客逃匿进去,不但抓捕难度大增,万一损毁了新楼,象主发起怒来,罪过可是不小。
“都给我上,别让刺客跑了。”
杜、陆两人往来冲杀多时,已是强弩之末,黑劲节自度不能以一敌二,便静待时机给两人以致命的打击。
“芳惜,你先走,我来殿后。”
陆德存平时忠厚朴诚,不怎么显山露水。身手却颇为了得,气息绵长,功力深厚,还在杜芳惜之上。他额头青光熠熠,鼓起一截苍青色的尖角,力气陡增十倍,举手投足之间气浪滚滚,打的御林军人仰马翻,从风而靡。
杜芳惜手挥承影剑,凌厉泼辣,这把剑是上古流传的斩鬼之剑,日光之下不见影迹,贯注灵力之后,光芒十丈,能用光影伤人,防不胜防。可惜她一路拼杀,真气消耗极剧,承影剑显得明灭不定,不及先时那么完足。
千尺楼本有御林军把守,眼见杜、陆两人杀奔而来,顿时合兵一处,声势壮大不少。
要说御林军都配备灵铳,火力强猛,威胁很大。但灵铳不利于近战,杜、陆两人又是修行高手,神识灵敏,身法迅捷,想打中他们十分困难。
御林军兵卫虽多,近身搏战反而发挥不出火力优势,何况修行之人法宝凌厉,真气强猛,威力比起灵铳犹有过之。杜芳惜的无形剑气肉眼难见,陆德存内力丰沛,几乎有隔山打牛的功效,十步之外挥起一拳就能将兵卫打的筋断骨折。
灵铳对付凡夫或寻常武者还有些优势,在仙道面前就相形见绌了。
不过火灵石是女娲炼制的五色石之一,威力远胜弓弩,非肉身凡骨所能抵挡。灵铳又是类似弩的机械装置,疾捷异常,躲避起来十分耗力。
杜芳惜挥舞承影剑,剑芒吞吐,逼开拦在身前的兵卫,跃身往台基上冲去。
千尺楼恢宏壮丽,台基几乎高达百尺,石阶密密麻麻,总在三百级以上。
杜芳惜向石阶上一冲,顿时空门大露,底下的御林军端起灵铳一阵攒射,火灵石打在石阶上炸起一片片火光,凶险异常。
杜芳惜凭借灵识迅速避闪,动如脱兔,几个起跃落到楼门前,门外有一队御林军已经严阵以待,见她跃起半空,领头喝一声,“放——”
眼前火光乱闪,又是一轮灵石攒射而来。
杜芳惜早有防备,潜气内转,承影剑光芒陡涨,凝结成数丈长的光柱,粗如合抱,好像梁椽一般,横剑一扫,众兵卫如同惊慌失措的蝼蚁,霎时间滚作一团,死伤遍地。
火灵石打在剑光上,只听的卟卟声响,冒出一阵烟气,迅速消解于无形。
杜芳惜双足落定,抹了一把细汗,扭头查看陆德存的情状,不妨钉头磷磷的楼门忽然打开一线,一条黑影猿猱一般飞扑而至,杜芳惜听到动静,顾不得细看,慌忙挺剑击刺。
这人正是躲在楼中观战的阴无涯,他心思谲诈,又是有备而来,袍袖拂动,快的不可思议。杜芳惜一剑刺出,阴无涯冷然一笑,袍袖一卷往她手腕缠来,另一只袍袖如同蒲扇照着面门猛扇,轻飘飘的袖子贯注真气后顿如巨锤冷铁一般。
杜芳惜转战半夜,杀伤御林军数十人,已是强弩之末,阴无涯的修为本在她之上,何况是绸缪已久,蓄势而发。
承影剑虽是无形之物,也不过和仙道修炼的真气相似,自然可以用真气牵引感应。
阴无涯势挟风雷,纵然不打算取她性命,一掌打实了非得重伤不可,阴无涯有心立威,一出手就要打消她的反击之力。
杜芳惜一剑刺入他的袖袍,顿觉得运转不灵,阴无涯一封一扇,根本不容她有从容应对的时间,百忙中伸出左手挡格,气劲相撞,只听得砰訇一响,整个身躯倒掠而出,她似乎立足不稳,顺着台阶一路滚落下去。
阴无涯怔了一怔,这却在他的意料之外,杜芳惜滚落的速度极快,转眼已在二十步以外。
“芳惜——”
陆德存扫见杜芳惜从台阶上滚落下来,不由大吃一惊,他阻住追兵,让杜芳惜得以脱身。
黑劲节见状大为着急,生怕两人逃到楼中惹得象主发怒,又见陆德存人单势孤,便抽出竹刀上前猛攻。
陆德存连声大吼,形同困在笼中的猛兽,黑劲节心头暗惊,眼见阴无涯从千尺楼出来,轻而易举击溃了杜芳惜,他忙活半夜劳而无攻,势不能让陆德存遁去,当下打点精神,将竹刀舞得风雨不透,不给陆德存喘息的机会。
明钦和厉若莘赶至的时候,正遇着杜芳惜受伤倒地,陆德存冲突不出,情势万分危急。
阴无涯掠飞而起,大袍飘飘,数十步距离眨眼便至,杜芳惜刚从地上爬起,浑身酸痛,哪还有反击的气力。
“钦之,快,放我下去。”
厉若莘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在明钦肩头拍了两下。明钦的凤凰金翅远胜寻常鹰隼,总在数百丈以外,厉若莘修为虽强,毫无凭借的情况下也不敢自行跃下。
明钦不敢怠慢,撑开金翅横掠直下。但凤凰金翅是种特异的禀赋,阴无涯、墨玉夫人都有所了解,一旦显露出来,肯定会被阴无涯认出。
江沛风、莲香还在阴无涯的掌握之中,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到了适当的高度,明钦急忙敛去金翅,使用生息术降落下来。
厉若莘虽然觉得奇怪,杜芳惜危在旦夕,她也顾不得细问,神念转动,耳听得霹雳一响,一道闪电劈落下来,厉若莘伸手一抓,化作一柄神光湛然的关刀。
明钦唬了一跳,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
…………
修行者一般会携带一些灵气袋之类的东西盛装法宝、丹药和一应琐碎的物事。
但这只是常见的情况,有些卓异的灵宝则有独特的收藏方法。
法宝对修行者来说极其重要,单倚恃法宝固然不行,但有些法宝确实比苦炼数十年还要有用。所以如何让法宝发挥作用也是煞费苦心的事。
首先就需要藏的隐秘,用的方便。典韦、许褚是曹魏有名的虎将,典韦一双铁戟,重八十斤,仅次于关公的青龙刀,从数理上来说,和李元霸的擂鼓瓮金椎是一个等级的。
当初张绣、贾诩密谋除掉曹操,十分典韦守护中军帐的典韦,而典韦的可怕就在这双铁戟上,于是命胡车儿将典韦灌醉,偷走了这双铁戟,典韦没有趁手的兵刃,结果身披数十创,饮恨而终。
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勇猛的战将,高明的仙道,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找不到兵器,而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仙家在这方面颇有一番研究,相传剑仙将飞剑藏在鼻腔中,一拍后脑,就能飞出取人性命。而孙行者也能将金箍棒变成绣花针,藏进耳朵眼。都可谓是藏的隐秘,用时方便的典范。
孙行者深知法宝灵器的重要,西行平妖中盗取敌手的法宝是他的拿手好戏,而他一旦被兕大王用金刚琢收走金箍棒,便觉得无计可施。
相比之下,人类的修炼之法似乎还不如器物之道,这就使得法宝在战斗了占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收藏法宝的方式虽然有很多种,但真正的法宝并不易得,特殊的收藏方式还不太普遍。譬如,孙悟空将金箍棒藏在耳朵里,这也是由于金箍棒有伸长变化的灵性,寻常的棍棒固然无此必要,也没有这种灵性。
仙界流传有十大名剑,十三神兵,都是千古流传的利器,而且多有特殊的收藏方式。
像飞剑藏在鼻孔里,金箍棒藏在耳朵里,这就叫作五官藏。
毗蓝婆从她儿子昴日星官的眼睛里炼出绣花针,也属于此种。
此外还有三才藏、五行藏、五脏藏等等。一般来说,可以分成两类,一种是藏在身外,一种是藏在体内。
通常大家都会以为藏在体内比较稳便,其实并非如此。大约在私有的观念盛行之后,人们公私的概念比较清楚,损人肥己,贪赃枉法无非是这种观念作祟。
但人类实际能够独占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名利固然是身外之物,就算一些观感的享受,美色厚味,无不是短暂的。大而言之,人类的肉身或灵魂也不过是天地间的微尘,最终都要还给造物,化作尘土,哪里有私己存在呢?
像五官藏、五脏藏都是怕法宝藏得不牢,被他人所得,事实五官能藏的已经不便,耳朵、鼻子还算有点空间,藏到脏腑之中以精血给养,有时还免不了身受其害。
更有一些旁门左道,无所不用其极,据说鳖精剖开之后有一个小人,类似仙道的元婴,叫作鳖宝,能发见地底的宝藏,将鳖宝缝到胳膊里,能够金银财宝取用无尽,这鳖宝便是一件吸食精血的东西。
三才藏,五行藏则是一种藏之身外的方法。三才者,天、地、人。古有三皇,天皇燧人氏钻木取火,地皇神农氏尝百草,种五谷,人皇伏羲,画八卦,开人文。三皇又有三件神兵,便是天月刀,地纹矛,龙蛇剑,天朋刀能收藏到风云聚合之中,地纹矛藏在九地之下,龙蛇剑藏在神念中。三才藏的说法便是从这里传下的。
到了季汉末世,天下纷争,有三个大豪杰义气相许,桃园结义,得到这三件神兵,虽然时命不与,难以逆转乱局颓运,却留下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
天月刀又叫冷艳锯,就是俗说的青龙偃月刀,顾名思义,这是青龙所化,所以施展起来伴随着雷霆风雨。
难得是取用方便,天月刀隐藏在风云聚合之中。三界之大,哪里没有风云,岂不是可以随时取用。反而一些藏在身上的法门,就算藏的再过隐蔽,一旦受制于人,免不了遭人剥夺。
三才藏确有一种互为知己的意味,不以占有为目的,需要的时候召之即来,无愧于神兵之称。
天月刀和地纹矛都是十三神兵之一,排名还在明钦的雷武瓮金椎之上,瓮金椎本有一双,重八百斤,单只不过四百斤,当然比不了阳数之极的天月刀。
厉若莘是厉天王的传人,手中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月刀,举手一招,云绕直下,就不足奇怪了。(未完待续。)
第587章 退守
“恶贼,看刀。”
厉若莘如同神兵天降,青龙刀上青光熠熠,刀头劈落,隐隐挟着雷鸣电闪,真如狂龙夭矫,张牙舞爪,声势十分惊人。
阴无涯以逸待劳,击伤了杜芳惜,方要一鼓作气,将她生擒活捉,想不到半空中电光迸落,跃下一个黑衣高手。
厉若莘修为和梅吟雪在伯仲之间,比起阴无涯也不过稍逊半筹,但青龙刀是盖世神兵,在她手中如虎添翼,一时间刀光凌烁,勇悍十足,阴无涯抽出拂尘,左遮右拦,急切间着实胜她不得。
明钦纵身落到杜芳惜身边,关切地道:“芳惜姐,你怎么样?”
“钦之……”
杜芳惜听到明钦的声音不觉心头一喜,夜色昏暗中只见他面上戴着一张面罩,诧异道:“钦之,是你吗?这里又无人认得你,遮着脸做什么?”
“你们做的可是杀头的勾当,估计要不了多久,通缉的告示就贴满全城了,不藏着脸怎么行。”
明钦笑了笑,发觉她也看不见。杜芳惜轻咳了两声,显得有些虚弱,摆手道:“你快去帮一下德存,我这里不要紧。”
明钦轻哦了一声,叮嘱道:“那你小心一点。”
“快去吧。”
杜芳惜眼见陆德存陷入重围,黑劲节一马当先,缠得他脱不开身,长此下去处境堪忧。
明钦知道墨玉夫人师徒都被阴无涯接进宫来,不知是不是在千尺楼中,墨玉夫人修为深不可测,她如果出来帮手,众人可就不好脱身了。
有一些法宝变化尽量不要在阴无涯面前施展,譬如凤凰金翅、驺虞铠、瓮金椎之类,金翅、金椎阴无涯和墨玉夫人都亲眼见过,很容易暴露身份。驺虞铠虽是对付神汉时方才取出,但五虎神铠大同小异,以阴、墨两人的心智不难联想到一起。
黑白二老和狂狮、怒熊、杨犄、马原之流相差无多,明钦凭借神游镜精密的防护总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当下幻化出雀脊剑来,御风而行,横跃十丈,挥舞开来,长剑顿如翩跹翔舞的火雀,流火飞窜,四周的兵卫惊呼后退,避之惟恐不及。
“陆兄,你先走,这里由我抵挡。”
明钦舞动雀脊剑,火光十丈,乍起乍落,打的御林军胆颤心惊,黑劲节也飞身疾退,生怕有个差池,英名尽毁。
水、火两物易发难收,杀伤力极大,雀脊剑没有形体,喷出的却是阴火,类似于无形剑气,只是光焰炙热,看起来凶险可畏。
陆德存怔了一怔,明钦带着面罩,一时也认他不出,他关心杜芳惜的伤势,拱拱手道:“那就多谢兄台了。”
明钦微一点头,陆德存前脚刚走,忽听的一阵喊杀之声,白抱石领着一队御林军冲了过来,黑劲节一见来了援军,顿时精神大振。
明钦突然杀出救走了厉若莘,白抱石也不追赶,一边加强防守,一边回宫向象主复命。
象主差点一命归西,尚且余怒未息,斥令他加紧抓拿刺客,白抱石虽想留在寝宫,观察象主的病情,及时向金谷园汇报。但象主的命令,他也不敢当面抗拒,遂率领御林军赶来增援。
黑白二老合兵一处,明钦顿时压力大增。白抱石功力深厚,他的混元气能在五步之内凝结成气茧,水泼难入,阴火打到气茧上响起刺刺之声,难以寸进,比拼灵力的话明钦显然不是对手。
陆德存赶到杜芳惜身边,两人各施神通协助厉若莘从旁夹攻,阴无涯一看苗头不对,虚晃一枪,掠身闪了开去。
没有阴无涯阻拦,千尺楼的护卫自然不是三人对手,三人一路飞掠,冲到楼门外面,仰头一看,千尺楼足有一百多层,真如蜂房水涡,站在楼下,更觉得高矗入云。
“糟了,钦之还在下面。”
杜芳惜回头一看,阴无涯舍了三人,去和黑白二老汇合,这人修为了得,再加上黑白二老,明钦修为再强,也绝难抵挡。
“你俩先进去,我去帮他。”
厉若莘紧了紧青龙刀,便要飞身冲下。
“师妹你不能去,”杜芳惜连忙一把扯住,摇头道:“师妹是山城之主,绝对不能有事。”
“不错。”陆德存接口道:“芳惜,你和小姐速去躲避。我去救明兄弟回来。”
“不可。”杜芳惜断然道:“你现在过去也是送死。”
厉若莘着急道:“那你说怎么办。明公子是为了救我们才自蹈险境,不如咱们一起下去,跟他们拼了。”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咱们先进楼再说。”
杜芳惜拽着厉若莘,不让她轻举妄动。那边御林军重新集结起来,端着灵铳一阵攒射,三人转战半夜,已经是筋疲力尽,御林军人头涌动,怕不有数千之众,一旦冲突不出,被灵铳受伤,任是术法高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跟我走。”
灵铳乱射而来,杜芳惜抓着厉若莘慌忙躲避,退到千尺楼中。
陆德存运足力气,砰的一声阖上楼门,落了门闩。
楼中建造的恢宏壮丽,四壁都是用汉白玉铺成,滑不溜手。楼梯蜿蜒直上,犹如盘旋的龙蛇,另一边则是吊在半空的车厢,由于千尺楼有一百多层,上下十分耗力费时,除了楼梯之外还修有飞车,开启法阵之后,能够乘坐飞车上下往来。
三人不熟悉楼中的格局,不敢胡乱开动飞车,好在她们脚力不错,走楼梯一样非常疾捷。
三人沿着楼梯一阵飞掠,转眼上了十多层,心神稍安,杜芳惜这才松开厉若莘,喘了口气道:“应该没事了。”
厉若莘默然不语,楼中空无人迹,每层都有式样各别的厅堂,门头的匾额上写着种种名目,诸如书画、乐舞、琴棋和各种休闲娱乐,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看来阴无涯颇费了一番心思,要将千尺楼打造成奢侈享乐的宝地,象主若是住了进来,哪还有心思料理政事。
不过千尺楼完工不久,许多厅堂还没有十分充实,厉若莘无心理会,扫见墙壁间有彩色的琉璃窗户,连忙跃到窗前观看外面的情况。(未完待续。)
第588章 弄巧反拙
明钦望见杜芳惜等人躲入千尺楼中,稍稍放下心来。阴无涯修为虽强,以一敌三也毫无胜算,见三人退到楼里,不由微微冷笑,三人不想办法逃出宫外,进了楼无异是瓮中之鳖,千尺楼是他亲自督造,熟悉其中的机关法阵,擒住三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还想和黑白二老打听一下象主的伤势,便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黑白二老联手对付明钦已然大占上风,明钦又不愿召唤驺虞铠暴露身份,雀脊剑难以见功,落败是迟早的事。
阴无涯无意和黑白二老争功,便未急于向明钦出手。但明钦瞄见阴无涯的身影,哪敢再纠缠下去,雀脊剑横身一扫,立时火光猛涨,唬得黑白二老闪身避让,明钦收敛神魂潜藏到神游镜中,眨眼失了踪迹。
黑白二老还以为他要施展什么厉害神通,一看火焰消褪刚要一鼓作气上前拿人,哪知明钦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两人面面相觑,老脸微热,尴尬不已。
“黑、白两位道兄,久违了。”
阴无涯也没料到明钦逃得如此之快,微一沉吟,快步上前和黑白二老见礼。
“****长,有何见教?”
两人识得阴无涯是阴秀寰的父亲,地位尊崇,远非古长鸿可比,倒也不敢十分托大。不过两人是金谷园的人,与森江关系密切,和阴无涯父女则是井水不犯河水,向来没什么交情。
阴无涯方才力敌三人,给两人分担了不少压力,但现在三个刺客逃进千尺楼,他的干系可就大了。
阴无涯询问道:“二位道兄亲自抓捕刺客,莫非这几人是从大王寝宫逃出来的?”
“不错。”白抱石点头道:“几个刺客胆大包天,竟敢趁大王昏迷之际入宫行刺,大王龙颜大怒,责令我们将刺客生擒活捉,他要亲自审问。”
“如此说来,大王只是受了惊吓,万幸。”
阴无涯松了口气,象主还有精神下令抓捕刺客,至少伤得不重。
黑劲节轻哼道:“大王有我二人保护,区区几个刺客还能翻天不成。只是想不到刺客党羽甚多,他们逃进了千尺楼中,道长可有良策?”
“依贫道看,此事还不能操之过急。”
阴无涯捻着胡须,沉思着道:“千尺楼刚刚竣工,过两天还要举行盛大典礼,为大王祈福。若是冲进楼中抓捕,万一刺客狗急跳墙,在楼中大肆破坏,我等可担待不起。两位道兄,且在此守护,不要让刺客跑了。容我到寝宫面见大王,说明此事,再作计较。”
阴无涯布置多时,就等象主来千尺楼祈福的时候,略施手段让他册立阴秀寰为王后,若让御林军冲进楼中捉拿刺客,必有一场打斗,说不定会损毁刚刚建成的千尺楼,这样一来,象主祈福大典便会搁置下去,阴无涯的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再者他将墨玉夫人等人安置在楼中,万一让黑白二老发现,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道长请便。”
黑白二老没有得到金谷园主的指令也不敢轻举妄动,反正刺客躲进千尺楼中,一时半刻逃不出去,当下命令御林军千尺楼重重围住,端着灵铳,严阵以待。
…………
厉若莘走到窗边向下面张望,离地十层也有百尺左右,底下的景物甚是渺小,已经没有了打斗的迹象,依稀看到阴无涯和黑白二老攀谈了一会儿便疾步离去。
黑白二老则指挥御林军在楼外严密布防,暂时似乎没有攻进楼来的意思。
“钦之不在下面,应该是逃走了吧。”
杜芳惜看不到明钦的踪迹,顿觉心头稍安。
“不一定,也许是被押往象主寝宫去了。”
厉若莘叹了口气,他不知明钦有神游镜这件法宝,正常情况下,在黑白二老和阴无涯的围攻下,几乎没有脱逃的可能。三人退入楼中的这段时间,他可能已经失手被擒,直接交由象主处置了。
“小姐不必过于担忧,明兄弟修为不俗,说不定真的逃出去了呢?”
陆德存认识明钦还是在砥砺峰下的水月庵中,当时支通天带领一干流*氓无赖捉拿白家姐妹,明钦神游到此,化身护法伽蓝,将他们打的狼狈逃窜,之后又布起云雾让一行人稀里糊涂撞下山崖。
陆德存对他的手段颇为钦佩,他喜欢结交奇人异士,当即邀请明钦到家中作客,
后来明钦带着沈荷裳躲避冒牌雷将的追杀,在千佛洞再遇杜芳惜。当时杜芳惜在祖龙法藏中找寻屠龙术,碰巧神光使者和乌仙赤也来千佛洞查访祖龙皇陵,明钦又陪同杜芳惜去皇陵地宫走了一遭,这一节杜芳惜虽然没有跟陆德存细说,不过他们两个对明钦的了解自然远在厉若莘之上。
不过厉若莘可不这么想,自古道,‘神兵认主’,厉家子弟只有她使得了天月刀,就意味着她具备那种忠义奋发的品质。
明钦搭救三人而来,他们却丢下人家独自逃生,厉若莘一直觉得羞惭无地,杜、陆两人的话她只当是自我安慰,哪里能够相信。
“师姐,你俩不往宫外逃去,怎以跑到这种地方,现在成了瓮中之鳖,想出去也难了。”
厉若莘娥眉微蹙,原本她和明钦已经逃到安全的所在,若非联系不上杜、陆两人,赶来相救,也不会落入这种境地。如今不但三人困在楼中冲不出去,明钦也生死难卜,真是始料不及的。
杜芳惜缄口不语,她只想将黑白二老引开,好让厉若莘乘机脱逃,自身的安危在所不计,厉家子弟没有多少出类拔萃的人物,全靠厉如莘支撑,她又是天南神尼的亲传弟子,杜芳惜对这个师妹关爱有加,自然处处为她考虑。
千尺楼高矗入云,数百步以外一望无遗,杜芳惜觉得此间有险可守,可以吸引御林军前来决一死战,她一路拼杀,当然无暇收接厉若莘传来的符信,哪知厉若莘会和明钦赶了过来,这真是弄巧成拙了。(未完待续。)
第589章 旧事重提
“刚才杀得昏天暗地,我和芳惜哪还记得出宫的道路。”
陆德存讪然一笑,帮着杜芳惜解围道:“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尽快熟悉一下楼中的布局,好和象兵尽力周旋,若有机会,便冲杀出去。咱们是刺杀象主的首犯,明兄弟不明就里,最多是个胁从之罪。就算黑白二老拿住了他,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说不定还要胁作人质,迫咱们投降。咱们还是打点精神,静观其变吧。”
“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转斗了大半夜,都有些力倦神疲,千尺楼中灯火通明,由于竣工不久,还没有十分完善,显得甚是空旷。
越往上走越是冷清,三人又登了十多层,没发觉什么出奇的地方,便不愿再往上走。这个高度在情势危急的时候还可以砸破琉璃窗硬闯出去,真要到了一百多层,对修行者来说也是极其危险的。
“你俩歇息一下,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陆德存记得下面有些厅堂装潢的颇为华美,应该屯聚了不少酒食,三人力战半夜,真气消耗的非常厉害,恢复精力最好的方法就是进食,修行者神通非凡,食量往往超过凡夫数倍。
“当心一点。”
陆德存行事稳重,两女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推开一间厢房,只见墙壁上绘着彩色的图画,两女一望之下,不由红晕满面,娇啐了一口,大感尴尬。
这些图画线条流畅,活灵活现,足见画师有非凡的造诣,不过画上人物大都赤身露体,做着种种稀奇古怪的姿势,两人虽然守身如玉,毕竟是锦瑟年华,对男女之事多少有些了解。还好陆德存先一步离开,不然可就难堪了。
厉若莘轻哼道:“什么千尺楼,我看就是象主建造的****,劳民伤财,看来不用咱们行刺,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杜芳惜干咳一声,“师妹,咱们要不要换一个房间。”
“当然得换呀。”厉若莘道:“你在这里睡得着吗?”
杜芳惜玉颊微烫,房间中的壁灯全都亮着,她们也不敢关掉,泄露行藏,对着满墙的春画确实有些尴尬。
两女修为不俗,心志坚定,虽然不至于情怀荡漾,毕竟还到不了太上忘情的境界,些许遐思恐怕也是免不了得。
“这里的房间不会都是一样布置吧。”
两女到旁边的房间看了看,果然墙上的壁画都大同小异,甚至还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事,两女虽然不认识许多,也知道都是些春闺秘戏的器具。
看来千尺楼虽然不都是这样的房间,这个楼层却多半和双*修秘术有些关系。
忽听得门外传来毕剥的敲门声,两女唬了一跳,四目对视,不觉面红耳赤,“是陆大哥回来了吗?”
杜芳惜快步走了过去,将房门拉开一线,只见眼前明光一闪,一道光影倏然落到房中,幻化成一个容貌韶秀的少年。
“钦之?”
杜芳惜呆了一呆,顿觉得眼眶微热,差点掉下泪来。
“芳惜姐,厉小姐,陆大哥怎么不在?”
明钦目光一转,不见陆德存的人影,心头微觉奇怪。
“他找吃的去了。”
杜芳惜望着明钦,一时间百感交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明钦笑道:“姐姐还不知道我的本事,打不过总还逃得过的。”
厉若莘舒了口气,惭愧道:“我们都以为你让黑白二老抓走了呢?”
“是么?”
明钦哑然失笑,不经意瞄见墙上的图画,顿时轻咦了一声。
两女面颊微烫,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俩进楼之后就将面上的黑巾解了下来,厉若莘本就满面红光,羞赧之下更是娇艳欲滴,低垂着螓首一句话也说不出。
杜芳惜轻啐一口,红着脸道:“咱们去外面说话吧。”
明钦怔了一怔,讶然道:“你俩不是在参研墙壁上的功法吗?”
比目玉是一件调和阴阳的法宝,明钦在使用之中对双修之法多少摸索出一些门道,看到墙上的壁画隐隐觉得包藏着一种高明的双修法门,不觉有些入神。
杜芳惜和厉若莘修为识见俱有不凡之处,明钦还以为她俩早就看出来了。
两女冰清玉洁,于此道自然没什么了解,杜芳惜还以为他是故意笑谑,板着脸道:“快别胡说了,厉师妹可是山城之主,连我都要俯*首听令,她若要问你一个口齿轻薄之罪,姐姐可护不了你。”
“这话从何说起。依我看来,这确实是一种高明的双修功法呀。”
听了杜芳惜的话,明钦才明白两女对双修功法一无所知。
阴阳五行是三界万类的生生法则,合籍双修确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不但四灵麒麟、凤凰、貔貅、玄武都有双修法门,儒、释、道三教也皆有类似的功法。诸如道家的房中术,佛家的欢喜禅,儒家的刚柔并济,但在修炼中往往难以掌握分寸,沦为左道邪术,而且修炼是孤往的体验,双修虽然有不错的辅助效果,单凭双修很难达到长生久视的境界。
道家凭借双修证成仙道的凤毛麟角,传说黄帝、**、容成子之流,都不是单凭双修而能超凡入圣的。这跟不能单吃金丹求取长生是一样的道理,后世不知道道果需得仙外兼修,专凭一二法门投机取巧,结果反而身受其害。
“双修之法并非修行正途,你也别太异想天开了。倘若墙壁上真是高明的功法,人家怎么会画到明处呢?”
杜芳惜和厉若莘师承天南神尼,天南神尼本是帝释公主,亡国之后遁入空门。她的徒弟倒虽然不尽是佛门弟子,多少受一些影响。对于双修之类的法门自然嗤之以鼻。
像双修、服食都是比较容易误入歧途的,修炼本是一件艰苦卓绝的事,多少人耗尽光阴长生大道都渺不可期。服食一些草木金石,或者男女交*合居然能够长生不老,自然让一些怀揣侥幸心理的趋之若鹜。
其实这些法门处置得宜的话,多半能得到一些强身健体的效果,说到长生大道却还差得远。
杜芳惜见明钦少年心性,难免对双修之类的功法感兴趣,连忙用话语点醒他。
“你不信就算了。”
明钦也觉得奇怪,虽说千尺楼是机密要地,一般人难以进入,阴无涯包藏祸心,应该不会将高明功法留在墙上供人参详。不过这些画和寻常春图无异,并没有标明穴位和内息指向,若非对双修法门略有所知,也很难看得出来。
“好了,不要看了。你也不知道丑。”
杜芳惜推门出去,明钦和厉若莘跟了出来,这个楼层的房间两女都转遍了,都是些让人脸红耳热的春画,晚上是住不得的。三人只好沿着石阶往楼上找寻。
厉若莘犹豫了半晌,轻咳一声道:“明公子,你真得懂得双修之法吗?”
杜芳惜听在耳中,不由微感奇怪,厉若莘英风侠烈,素有大将之风,连杜芳惜都自愧不如。而且她是山城之主,统御有方,底下的人慑于她的威严,就算有些爱慕之念,也无人敢当面表露。
杜芳惜做梦都未想到厉若莘会含羞带怯的向人询问双修之法,转念一想,双修也是道家法门,一事不知,君子之耻,厉若莘于修行一道极为勤勉,了解一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明钦从比目玉中得过不少益处,不过双修很容易流入淫*邪之流,声誉不佳,杜芳惜好像有些不以为然。不便在两女跟前透露太多,含含糊糊地道:“略知一点皮毛。”
“双修采*补都是害人的东西,根本就不要去沾,免得害人害己。”
杜芳惜黛眉紧蹙,自从明钦在皇陵地宫和姜琳结成夫妻,杜芳惜对他的做法就不甚满意,后来将沈荷裳引介到天南神尼门下,才稍微弥补了一下愧疚的心理。当然不希望明钦借着双修法门出去胡乱招惹女人。
感情是一把双刃剑,不是伤人,就是害己。伤人固然是不好,万一招惹到难缠的女子,后果有时候非常严重,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对了,你俩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杜芳惜看两人的神态不像是今晚刚刚认识的。
“这话说起来可有些远了。”明钦第一次遇见厉若莘还是在南来的海船上。
“师姐,其实他……他是我的夫婿。”
厉若莘微觉赧然,老老实实地道。
“什么?”杜芳惜双腿一软,差点一脚踩空,霎时面罩寒霜,盯着明钦道:“钦之,你跟我师妹是怎么回事?”
上回明钦因为姜琳背弃了沈荷裳,杜芳惜便十分恼怒,她和沈荷裳一见如故,对此事一直心怀歉疚。不过当时两人困在地宫之中,为了脱困明钦这么做也情有可原。
厉若莘可是天南神尼的亲传弟子,枕戈山城一城之主,不是什么人都招惹得起的。她刚才还担心明钦沾花惹草,会闯出祸来,想不到她的忧虑还是太晚了。
“厉小姐,幻境中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
明钦轻咳一声,那天他和梅吟雪误入归义庄,以为陷溺在蜃龙幻境中,稀里糊涂和厉若莘成了亲,事后才发觉幻境只是通过劫力传送到另一个时间,并不是完全虚幻的,现在赫连舜华和苏梨落都觉醒过来,很难再自欺欺人了。
厉若莘那晚被摄去神魂在归义庄成亲,就像是南柯一梦。数百年,归义庄和厉天王共同抗击秃发人,也曾互通婚姻。等到厉天王一死,复国无望,归义庄便隐藏在荒冢之中,不和外界通音信。如今象主攻打山城,危在旦夕,归义庄摄她前去重修盟好,厉若莘自不会当作梦境看待。况且她和明钦有过接触,只是当时不知道他是归义庄的少主罢了。
“咱们是拜过堂,成过亲的,难道你想不承认?”
“师妹,有话好说。”
杜芳惜知道厉若莘的脾气,她可是个认死理的人,倘若两人真的成过亲,那就棘手了。
“你们成过亲,我怎么不知道?”
杜芳惜想到这里觉得不对,厉若莘是一城之主,她跟人拜堂成亲,作为玄天七政的首领,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
“不瞒师姐,明公子是归义庄的少主,山城和归义庄联姻,共同对抗象主,这是数百年来的传统。若莘岂敢以一己的私心败坏抗击象兵的大计。”
厉若莘微感恼怒,她的容貌品行无可挑剔,虽然脸色有些异于常人,那是她修炼一种厉害功法导致的,并非不可化解。那天两人已经拜堂成亲,没有转寰的余地。此事又关系到枕戈山城生死存亡的大计,若说她先前还有些顾虑,今晚明钦挺身而出帮她们解围,厉若莘对这个夫婿可算颇为满意了。
“师姐可记得有一天我起的很晚,就是他摄我的魂魄到归义庄成亲的。”
“有这样的事?”
杜芳惜板着脸道:“钦之,我师妹说得可有半句假话?”
明钦也是有口难言,整理着思绪解释道:“芳惜姐,那天咱们进去荒冢打探虚实,我和梅神统闯入了一片幻境,后来才知道叫作什么归义庄。那里的人叫我什么少主,又让我成亲,我也不知道新娘子就是厉小姐,人家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嘛,成亲又不是杀头,不过我可没有碰厉小姐一根头发。”
杜芳惜心头暗笑,这件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她不知道明钦和归义庄大有关联,只当他也是适逢其会,忍着笑道:“你是看有便宜占,便不管那么许多。这事是有些难办。师妹有所不知,钦之他是有妻子的,那位姑娘我也认识。既然归义庄的人认他为少主,想必是奉他号令了,钦之今晚又帮咱们解围,对抗象主他是义不容辞了。至于你俩成亲的事,观礼的都是一些鬼怪,咱们山城可没人知道。师妹倘若不愿意,大可以从长计议。总不至于破坏到两家结盟的大义。”(未完待续。)
第590章 珍重
“这是什么话?”
厉若莘不悦道:“婚姻大事有天地为证,父母作主,岂是儿戏?这事他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明钦料不到她忽然提起这茬儿来,干咳一声道:“眼下大敌当前,这事是不是等出去以后再说。”
“就是。”杜芳惜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和,动起手来,接过话头道:“现在想方法出去要紧。师妹和钦之接触不多,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更应该深思熟虑才好。虽然咱们山城的处境不是太好,也不能牺牲师妹的终身幸福。倘若遇人不淑,岂不是后悔莫及。”
厉若莘大感委屈,嗔恼道:“师姐,你这到底是帮谁?”
“我自然是帮你呀。”
杜芳惜微微苦笑,揣摩着厉若莘的意思道:“当然,师妹和钦之拜过堂,成过亲,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钦之停妻再娶,形同骗婚,行径十分恶劣。不过念在他也是身不由己,师妹也不必过于当真。不如这样,师妹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凡事都好商量。切不可伤了和气。”
明钦也没想到这件事的后果这般严重,如今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师姐,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和明公子单独谈谈。”
厉若莘轻哼一声,她发觉杜芳惜言语间不怎么向着自己,名义上是为她着想,实际则是帮明钦开脱,有些话当着她的面反而不好说。
杜芳惜呆了一呆,莞尔笑道:“怎么连师姐都信不过了?”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就不劳师姐帮忙了。……你跟我来。”
厉若莘拽住明钦的手臂噔噔往楼上跑去,杜芳惜啼笑皆非,扬声道:“有话好好说啊。”
“知道了。”
厉若莘答应了一声,来到楼上,眸光一转,闪身走进了一个厢房,砰的一声,阖上房门。
明钦对厉若莘了解不多,论修为的话,厉若莘还在杜芳惜之上,应该可以和梅吟雪一较高下,算上青龙刀这件神兵的话,或许还要稍胜半筹。
厉若莘怀抱双臂,盯着他不言不语,过了半晌,才冷硬地道:“你……承不承认我们的婚事?”
明钦猜不透她是何想法,硬着头皮道:“如果厉小姐不嫌弃的话,小可自然倍感荣幸。”
厉若莘卟哧一笑,脸色好看不少,沉吟道:“师姐说,你已经有了妻室,是不是那位梅表姐?”
那晚拜堂之后,明钦并没有在她房中留宿,厉若莘辗转难眠,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据说明钦和梅表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她不知不觉便记在心里。
“不是。”明钦摇头道:“梅吟雪是偃武堂的神统,她来炎方抓拿孤山派的人,我也不知道她跟归义庄有什么关系。”
严格的说,归义庄上下就是一片丛葬,阴鬼能存活三五百年不算什么奇事,这事跟梦境非常相似,一个人出现在别人的梦境中常常是无知觉的,而在自己的梦境中又会出现种种奇怪的身份,这段经历之所以有恍惚迷离的色彩可能和那颗蜃龙珠大有关系。
“你还有别人呀。”
厉若莘抿着粉唇很不高兴,叹口气道:“那你跟她解释清楚,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没有谁大谁小的问题。”
事已至此,厉若莘也做不出逼他休弃原配的事,只是不愿意在名份上有什么高低贵贱。
明钦大感头疼,听她的意思那是打算维持这段婚事了。明钦上回和姜琳成亲就甚是仓猝,对厉若莘更无甚了解,本来不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虽说厉若莘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娶到这样的妻子是几世修来的福份。但越是特立独行的奇女子就不见得适合娶回家过安稳日子,世俗的婚姻礼制还不是太大问题,修行者超凡脱俗,蔑弃俗礼是常有的事。
不过感情本来就是一种独占的事,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只是男子在社会中比较强势,制定的礼法往往要维护自身的利益,女子不得不成为牺牲的对象。
仙界讲究仁爱、平等。平等又有众生平等,男女平等之类的理念,诸天实行一夫一妻婚制的邦国都是建立在此种观念之上的。
当然平等颇有理想的色彩,在现实生活中不平等的现象随处可见。而平等只能停留在物观的层面,在律法上予以保障。
在实际的社会伦理中,多半有一定的主从关系,势均力敌、分庭抗礼,反而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的人很强势,但未必在方方面面都强势,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还是合乎情理的。
杜芳惜附在房门上偷听了一会儿,没有发觉打斗或争吵的声音,暗暗松了口气。等了片刻,忍不住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师妹,谈得怎么样了?”
厉若莘对明钦的态度还算满意,她也不想操之过急,但这事亘在心头,总觉得不是滋味,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现在明钦答允下来,她反而觉得有些心虚,生怕他做出什么轻薄的举动,闻言连忙闪身过去,拽开房门,瞄了杜芳惜一眼,赧然道:“师姐,你进来吧。”
“怎么样?”
杜芳惜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揽住厉若莘的腰肢小声问道。
“你问他吧。”
厉若莘支吾着不肯说,岔口道:“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咱们多上了一层,他要找不到咱们了,我去接应一下。”
说着提起青龙刀,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杜芳惜哑然失笑,缓步走到明钦面前,似笑非笑地道:“说说吧。”
“芳惜姐,你就别看我笑话了。这事我真以为是做梦呢?”
归义庄的事确实太过诡异,明钦只道还在蜃龙幻境之中,也未想到厉家小姐就是厉若莘,现在弄假成真,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那你答应她了?”杜芳惜看厉若莘的神情多少能猜到一些。
“不答应怎么办呀。”
明钦原以为即便承认了这件事,杜芳惜和厉若莘透露了他娶过亲的事,厉若莘应该会知难而退,这样也保全了她的颜面。哪知厉若莘对此事并未纠缠,只是坚持她不会做小而已。
当然以姜琳的性情也不是服软认小的人,两人万一见了面,还不知闹出什么样的麻烦。明钦想到这层就觉得头疼。
“你傻呀。”
杜芳惜气恼的在明钦身上捶了两下,“你咬定一切都是被逼的不就行了,厉师妹一个黄花少女,还能硬拉着你结亲不成。你准是看她生得美,想要兼收并蓄,这点花花肠子休想瞒得了我。”
这话倒说中了明钦一部分心理,他只是不希望后院失火,像厉若莘这样的容貌品行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呀,轻轻放过实在可惜。
“芳惜姐教训的是。下回小弟一定改过。”
明钦一把抓住她的玉腕嘻嘻笑道。
杜芳惜玉颊微红,板着脸道:“你少跟我嘻皮笑脸的。我问你,你怎么会在王宫里头。”
“这可说来话长。”明钦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江妃的母亲是我乾娘,我是进宫来探亲的。”
杜芳惜素口微张,诧异道:“江夫人应该是有鼻国人吧,你怎么会跟她攀上关系?”
“所以说一言难尽了。”
那天明钦和杜、陆两人在荒冢分开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苏梨落和赫连舜华离开之前,交待他照顾归义庄,之前归义庄和山城联姻,都是两女做好的安排,赫连舜华元神出窍已经很长时间,需得尽快找回肉身。将这事交托给他也是迫不得已,其实独尊尸王一死,明钦若能掌控尸兵,加上归义庄的力量,自然大有可为。
明钦把阴无涯撺掇兵燹宗截杀江沛风一家的始末简单说了一遍,“江夫人看我有些用处,又和她丢失的孩子年岁相当,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就认我作了义子。”
杜芳惜道:“这么说来,阴江二姬更是水火不容了,你能不能设法联系一下你的乾姐姐,放咱们出去。”
“这我得好好想一想,你们是刺杀象主来的,如果直言相告,江妃可未必肯帮忙。”
明钦知道江水湄的处境也不太好,关键是上邪教不愿和阴无涯父女为敌,江水湄也难以调动教坛的兵力。
千尺楼虽然有一百多层,象主真要捉拿他们,大可以一层一层搜寻过来,到时必然难以遁形。现在千尺楼被御林军重重包围,黑白二老、阴无涯、古长鸿都是独当一面的术法高手,硬拼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你只要想方法让厉师妹逃出去就行,我和德存无足轻重,此番行刺早抱定必死之念。可惜功败垂成,没有砍下象头的头颅。”
于公于私厉若莘都是杜芳惜拼死维护的人,而且厉若莘的修为稳压她一筹,堪称是山城的灵魂人物,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明钦忙道:“芳惜姐不要灰心。祖龙地宫那样的地方咱们都能逃出来,这区区千尺楼又算得了什么?兄弟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姐姐周全。”
“快别胡说。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不顾性命。”
杜芳惜面颊火烫,也不知道他是口不择言,还是有意为之。心头怦怦直跳,有点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钦之,你年纪还轻,前途不可限量。要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切不可莽壮行事。希望你善自保全,千秋万岁,咱们虽没有三跪九叩,指天为誓,总还是共过患难的朋友。你若能离开这里,就再也不要回来了。生死有命,葬身于此也算死得其所。”
“什么死不死的,姐姐说话怎么这般丧气。相信我,一定有办法救你出去的。”
明钦身上还有一件驺虞铠,穿上这副宝甲就算灵铳都难以损伤,自保自然不成问题。可惜的是只此一副,就算他自己有神游镜防护,还是救不了三个人呢。
“钦之,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你独自应对黑白二老,我们三个躲进楼中,已经打算牺牲掉你了,生死关头,人都是自私的,你明不明白?”
这番话一直藏在杜芳惜心里,到现在她也不觉得当时的决定有何不妥,也许明钦潜踪息迹的本领确实了得,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么想未免有些低估明钦的心智,他不避艰险跑来帮三人解围,结果人家让他独当强敌,自己退守到千尺楼中,明钦当时确实觉得不是滋味,甚至想一走了之,后来一想确如杜芳惜所说,生死关头趋利避害也无可厚非,他既然插手进来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不能不说杜芳惜当时的做法极其理智,虽然感情上有点不舒服,明钦本来也是量力而行,并没有打算舍身赴死,与敌偕亡,他仗着神游镜破围而出,本就是计算好的事。
“是不是对姐姐很失望呢?”
杜芳惜见明钦沉默不语,心知他犯了思量,不由眼圈微红,勉强笑道:“所以……你一走了之,我一点都不会怪你。若莘是我师妹,山城之主,德存是我的未婚夫,关键时候我会优先考虑他们的安全,你如果不想再被牺牲一次,最好躲得越远越好。相信你不会将若莘和德存的安全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吧?”
明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明白了。考虑的很周到。”
杜芳惜脸容黯然,低垂着脸庞默不作声。
明钦叹口气道:“那我回去了。”
杜芳惜娇躯微震,有些茫然的仰起螓首,轻轻嗯了一声。
明钦缓步往门外走去,杜芳惜望着他的身影痴立不动,眼看着渐行渐远,明钦忽然扭过头来,望了杜芳惜一眼,她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乌鬟如云,脸庞似玉,单薄的身子显得有些憔悴。
杜芳惜脚步微动,迈出了半步,又硬生生定住了,张了张柔唇,终于没有说话。
明钦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杜芳惜忽觉得眼角有些湿痕,眼前一阵朦胧,眼睑微垂,晶莹的粉泪断线珠子般掉落下来。(未完待续。)
第591章 掬香指
杜芳惜满腹心事,偏又无可言说,本以为明钦会上前安慰,哪知过了半晌,也不见丝毫动静,抬眼一看,房间里空空如也,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杜芳惜啮了啮粉唇,胸口一片酸涩,痴想了片刻,忽然咯咯笑了起来,面若春花绽望,玉颊上却泪痕未干。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之声,隐约听见厉若莘的叱喝,杜芳惜心头微凛,连忙擦去脸上的泪痕,身影微晃,飞身冲了出去。
千尺楼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潜踪匿迹反而不太容易。
杜芳惜听得动静是从楼下传来,奔近了一看,只见厉若莘和一个黑衣美妇战在一起,那妇人眉如翠羽,耳缀珠玉,一双明眸冷若寒星,透着浓重的煞气。身法疾捷,如同鬼魅,她手中没有兵刃,却步步紧逼,厉若莘在她的攻势下也有些缚手缚脚,施展不开。
“师妹,我来助你。”
杜芳惜催动灵力,承影剑闪现出数尺幽寒,掠身而起朝着黑衣美妇后心刺到。
“你也是天南神尼的弟子?”
黑衣美妇衣袖微拂,轻飘飘的从厉若莘头顶翩飞而过,转过身打量着杜芳惜道。
“你又是谁?”
杜芳惜见她叫破自己的来历,足见眼力不凡,王宫之中果然藏龙卧虎,她们来行刺象主本就侥幸的很。
“我是谁并不重要,怪只怪你们闯到这里来。”
黑衣美妇自然就是藏在楼中的墨玉夫人,她的容貌修为放眼有鼻国也并不多见,厉若莘和杜芳惜都是高傲自负的人,相比之下,却缺少几分雍容娴雅的风度,修为上就更加相形见绌了。
“师姐,陆大哥被他抓进飞车里了。”
厉若莘出来寻找陆德存,刚巧看到墨玉夫人突施偷袭制住了陆德存,关进了飞车,她冲上去搭救岂料墨玉夫人修为之强出乎意料,若非杜芳惜及时赶来,再斗数十合说不定她也要失手遭擒。
墨玉夫人住在一百多层,上下都凭借飞车,御林军追捕刺客,包围千尺楼,她都看在眼里,等到动静平息了一些,她让墨兰和阴破军看守沈沛风,监视莲香,乘着飞车下楼来看个究竟。
楼心立着一个高矗的铜柱,连通上下,外面罩着透明的琉璃,里面藏着一驾飞车,杜芳惜闻言往琉璃罩中看去,飞车早升的看不见了。
陆德存本来就不是墨玉夫人的对手,再加上有心算无心,制住他自然轻而易举。幸好厉若莘碰巧撞见,否则很可能被她逐个击破。
“钦之哪里去了,该不会……”
厉若莘不见明钦下来,不由脸色微变,担心他也遭了暗算。千尺楼中的高手应该不只墨玉夫人一个,看来她们还是太过掉以轻心,人家根本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
“他没事。先拿住这个妖妇再说。”
杜芳惜无心和厉若莘细说,手振长剑,势如离弦之箭,飞身往墨玉夫人头顶扑落。
“螳臂当车。”
墨玉夫人冷淡一笑,衣影一闪,霎时失了踪影。杜芳惜微一错愕,墨玉夫人御风而起,屈指一弹,只听得指风盈耳声如鸣镝,杜芳惜手腕一痛,整个手臂顿时疼痛难当,差点连长剑都握持不住。
墨玉夫人翩如飞鸟,凌风直下,眼看就要将杜芳惜抓在手中。
“看刀。”
厉若莘一看杜芳惜处境危殆,连忙横身一拦,舞动青龙刀迎头疾劈,电光缭绕,刀气纵横,房顶的琉璃灯卟卟灭了几盏。
厉若莘的路数和杜芳惜迥然不同,这跟一个人的先天禀赋有关。厉若莘在身法上虽然比不了墨玉夫人,青龙刀气势涵浑,施展开来凌厉无前,也让墨玉夫人不敢撄其锋锐。
但她也不过是以攻代守,这种打法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一旦有机可乘,很容易被墨玉夫人抓住破绽,制其死命。
墨玉夫人身法之快远非两人所及,进攻的时候势如雷霆万钧,退守的时候又如风雷奄息,两女虽然同出天南神尼门下,却有时间的先后,修炼的功法也刚柔异禀,没有多少配合的经验,在墨玉夫人这种变幻莫测的打法面前根本发挥不了人头优势。
时间一长,厉若莘久战无功,光洁的额头布满细汗,墨玉夫人身法更加凌厉,不时放出指风,厉若莘避闪不及已经接连中招,不过她修炼的心法也是往古绝学,至阳至刚,指风打在身上还不至于溃不成军,难以再战。
墨玉夫人轻咦出声,对厉若莘的硬朗也甚感意外,故俗有包、剪、锤的游戏,相互克制,辗转无穷,拳、掌、指同样是技击中的三种流别,其中又以指力最难修炼。
以指破掌固然无甚异问,而指法炼到至高境界,往往比拳还要来得刚猛,真可说无坚不摧。
墨玉夫人的‘掬香指’摧刚为柔、飘忽莫测,一指就打的杜芳惜握不住长剑,看似轻描淡写,威力实在非同小可。
厉若莘肩背上多被指力打到,虽然她有所防备,不如杜芳惜挨那一指厉害,但这指力能直接攻入经脉,按理说早该内息运转不灵,失去战力。
“你给我躺下吧。”
墨玉夫人绽唇微笑,修长白晳的手指变幻无方,宛若盛开的鲜花。厉若莘凝神戒备,竟然看不出她的指力是如何打出来的。
耳听得飕飗一响,厉若莘挥刀急斩,已然慢了半拍,指风卟的一声打到香肩上,疼的她闷哼一声,面色惨白。青龙刀砰的一声拄到地上,急切间难以提起。
“师妹……”
杜芳惜银牙暗咬,奈何一提聚灵力手腕就宛如针扎,承影剑黯淡无光,着实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两位又何必呢?本夫人并不想取你们的性命。不如到我那里坐坐吧。”
墨玉夫人知道她俩是山城的首领,又是天南神尼的徒弟,留着大有用处。刚才一番交手,气劲将琉璃灯打坏了不少,楼下的御林军说不定要上来查看。
墨玉夫人打算将两人抓到楼顶,跟阴无涯商议之后,再作打算。(未完待续。)
第592章 败中求胜
墨玉夫人笑吟吟的走上前去,刚想将厉若莘抓到手中。
忽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只见厉若莘体内蓦地焕发出金灿灿的光华,明眸中闪动着赤红的火焰,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身上五彩变幻,凝实成一副辉光灿烂的宝甲。连青龙刀上也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让人惊凛不已。
“师妹何时有这么一副铠甲?”
杜芳惜看得目瞪口呆,墨玉夫人也是惊疑不定,自然想到莲香身上的獬豸铠,好在铠甲作为一种防具不算罕见的物事,她倒不认为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厉若莘对身上的变化也大感意外,方才被掬香指所伤,只觉得筋疲力尽,连青龙刀都提不起来。忽觉得后心一热,一团奇异的能量撞进神念中,闭目观想,只见一头五彩神兽逐渐清晰无比,浑身充盈着勃勃生力,一提青龙刀腾身而起,厉啸一声,刀头气漩流溢,房顶的琉璃灯尽皆炸裂,霎时间昏黑一片,这样打下去千尺楼不知道会不会化作一片瓦砾。
墨玉夫人袍袖一甩,宛若一只疾捷的怪鸟,整个楼层黑黢黢的,然而厉若莘的铠甲却鲜亮无比,耀眼的光华照得她无所遁形。
这副宝甲自然是明钦的驺虞铠,墨玉夫人修为绝高,厉若莘和杜芳惜丝毫发挥不出合击的威力,就算他加入战团,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三人中无疑以厉若莘修为最高,关键时刻明钦便把驺虞精魂引入她识海中,希望能够抵挡一时。
驺虞铠蕴含五德相生之力,防护能力在五虎神铠中首屈一指,但攻击力似乎不是太强。
但厉若莘并非驺虞铠的宿主,难以得到驺虞精魂的心传法要,相应的,心智也不会过多受其影响。只是铠甲本身有一种神力,可以帮她提升一定的战力,再加上铠甲无懈可击的防御能力,墨玉夫人的掬香指应该难以伤得到她。
至于主动出击则有厉若莘本身的修为和青龙刀这件神兵,驺虞铠弥补了她身法上的不足,趋进起来捷如猛兽,势挟风雷,虽不如墨玉夫人那般飘忽诡秘,速度上已经差不了太多。
青龙刀无坚不催,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跟在墨玉夫人身后汹涌扑击,一刀斩落,往往梁断柱折,土石崩飞,整个楼层一片狼籍,几乎没有立足之处。
驺虞神兽体力惊人,远非寻常修士可比。厉若莘修为不及墨玉夫人,久战之下本没有可能胜她,现在有了驺虞铠的辅助,就好比乘坐着一头飞天遁地的神兽,节省了不少体力。
墨玉夫人发觉厉若莘气息绵长,没有丝毫急促的迹象,知道这副铠甲果然是难得的宝物,如今身法上占不了便宜,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她伤到,那就大失颜面了。
墨玉夫人的功力要高过厉若莘许多,这时动了真怒,便想让她吃点苦头。绕着厅中的梁柱飞速一旋,手臂一长,朝着青龙刀疾抓。
厉若莘不虞她有此一招,眼见墨玉夫人扣住刀头,连忙握定刀柄冲撞过去,这一下若是撞实了,准能将墨玉夫人砍死在梁柱上。
“撤手。”
墨玉夫人催动灵力夺她的青龙刀,哪知厉若莘握持甚牢,青龙刀好像在她手臂上生了根一般,墨玉夫人自恃功力深厚,料想厉若莘不是对手,夺了她的宝刀就如同断了她的臂膀,自然战力大减。
孰不知神兵认主,想夺走青龙刀并不比砍掉她的手臂来得容易,厉若莘身上又穿着驺虞铠,防御能力之强罕有伦比,墨玉夫人损伤不了她的肢体,自然也就夺不走她的宝刀。
墨玉夫人虽然绝顶聪明,一时也想不通这个道理,眼见青龙刀在厉若莘手上,夺过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任她如何催动灵力那边却纹丝不动。
这已经不是在和厉若莘角力,而是和驺虞铠的五德相生之力对抗,墨玉夫人修为虽强,到底比不了四灵神兽,空费了许多力气,占不到半点便宜。
厉若莘也不明就里,但青龙刀是她祖传的神兵,当然不能让墨玉夫人夺去,当下施展开浑身解数,墨玉夫人就如同缠在刀头的纸鸢,怎么都甩之不脱。
正在相持不下的当儿,半空中光影一闪,明钦从神游镜中变幻出来,提聚起金刚法相,神魂中焕发出一股灿烂辉光,一片金色的光影透体而出,轰然一声朝着墨玉夫人撞去。
墨玉夫人骇然变色,这金刚法相攻击的不是色身皮相,而是对手的神魂,可谓是避实击虚的打法。修行者摆脱不了肉身寄宿,不管道行再高,神魂相对来说总是比较脆弱的。
墨玉夫人和厉、杜两女连场大战,消耗了不少灵力,抵御这种穿击神魂的法门不免相形相绌,那边厉若莘又逼迫甚紧,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削去半边脑袋。
金刚法相属于九种神力(五行、光、暗、时间、空间)中光的范畴,速度在宇宙中无比伦与,墨玉夫人修为虽强,毕竟到不了超凡入圣的境界,如何能避闪的开。
…………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性质不同的物事似乎难以论列,性质相似的话大抵都有个高下之分。譬如王羲之的书、吴道子的话、杜甫的诗、辛弃疾的词很难分个高下,但这些技艺在各自的领域中总归有一个境界高下。
俗话说,‘关公战秦琼’,好像是风马牛不相及,其实也不尽然。从时间的概念来说,两人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固然是不好比较的。若从武力、影响力等方面来说,不难得出一个近情的答案。
就拿修行一道来说,儒、道、法各有无穷法门,境界的划分也不尽一致,想要用一个标准来衡量似乎有些困难。
一旦神通较技,并力争先,必然会有一个输赢成败,可见修为的标准也是客观上存在的。
凡间有文、武两途,似乎有性质的不同,武艺好像还容易论个高下,文艺的标准往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才能够得出结论。(未完待续。)
第593章 文事武功
仙道修行虽有炼体、炼气两种,也是专就武的方面来说的。
修证仙道也有文、武两途,大约功德偏重于文,炼养偏重于武,功德指的是事功和德业,事功又不单指文事而言,古往今来,以武功封神的也有很多,像姜太公、关壮缪,至于德业就很少有武力的关系了。
一般来说,乱世的时候以力争雄,武人的地位要高一些,治世的时候偃武修文,文士就显得比较重要。
宋太祖有鉴于晚唐五代藩镇割据的乱局,矫枉过正,武人的地位每况愈下,国家积贫积弱,难以抵御外患,最终沦丧于蛮族之手。
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说到弊病,文士武人都在所难免。不光武人割据是国家不幸,文人贪鄙同样是祸乱之源。
先秦的教育文武并重,汉唐还有这种遗风,司马相如、李白虽以诗赋享盛名,剑术也有不俗的造诣。所谓‘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班超投笔从戎,威行西域,这种例子不可枚举。
一自文武分途之后,文士手无缚鸡之力,多愁善病,武人又争勇斗狠,粗鄙无文,全都不成样子。
不过后世学问太广,节目太多,所谓青春作赋,皓首穷经,还不能学有所成。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限的生命去学习无穷的知识,是很徒劳的事。凡夫选择性情相近的学科成一些专门的学问,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文、武两道,有偏重而无偏废,文武全才虽然绝世稀有,作为一种必须的质素总该有所涉猎,而不是说人人都要到专门名家的程度。
天地本是浑然一体,从其创分来看,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千差万别,种种不同。自其统合来说,宇宙万象大多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性质,儒、释、道纵有无穷法门,无非是一种修行,三界的物类大同小异,人与人构造上差别更小,显而易见的也只有肤色发质罢了。
修行法门根据肉身和灵魂的不同,虽有炼体和炼气之分。炼体的能肉身成圣,炼气的则化神返虚,阴魂和阳魄已经浑然一体了。
文、武两道同样是如此,武功最高的境界并非肉身的强固,而是兵法韬略。项羽学书学剑都无所成就,他的叔父项梁责备他,项羽说剑术杀伤力有限,不值得一学。要学就学万人敌的本领。项梁于是教他兵法。
兵法虽是武事,就需要一点文字基础,自古能成为一代名将的往往都有很高的文化素养。考武举的《武经七书》几乎都是名将的著作,孙武、吴起、姜尚、李靖这些人,反之,军事的失败和主将的文化素养通常有很大的关系,从陈胜、项羽到黄巢、李自成之所以难成气候,归根结底都是素养不足。
陈胜是佃户出身,虽然很有志向,说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话,但他的鸿鹄在实际也很有限,‘苟富贵,无相忘’,无非是想求取富贵罢了。所以稍有点成绩,就急于称王,成为众矢之的,很快就被扑灭。
项羽虽然是楚国大将的后代,有不错的学习条件,但他在文艺上实在没什么天分,以为学文就是为了记姓名,简直当成了账簿之学,无怪他只知道以力征经营天下,最后众叛亲离,还不觉悟,说什么‘天亡我,非战之罪’。杜牧、李清照都对他颇为同情,天真的说‘卷土重来未可知’。还是王安石眼光比较老到,“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项羽至死都认识不到失败的原因,真可说是回天乏术,就算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恐怕还是要重蹈覆辙。
草圣张旭观看公孙大娘舞剑器草书长进,这是以武入文的典型,道家用符箓驱鬼辟邪这是以文入武的显例,文武两道殊途同归,至于吟诗作对,拳法解数不过是雕虫小伎,相互鄙薄就更加迂陋可笑了。
修行者虽然属于武事的范畴,但三教法门众多,远非打熬筋骨可比。像儒家学究天人之际,墨家精擅机关守御之法,道家穷极四方上下,和天地精神往来,都需要很高的文化素养。
修行方法自以儒、释、道势力最广,儒家有词章、义理、考据之学,不光在神道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在仙界修行中也有相当的势力。
儒、道作为中夏自生自长的两个流派,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相传孔子向老子请教过礼的问题,多少有些香火渊源。
当然孔子的儒和老子的道有很大不同,儒家切近人事,化民成俗,在凡间一度成为官学,影响力既巨且深。但仙界是道家的大本营,儒家推尊的三皇五帝虽然是人道至尊,在仙界多半是隐居清修,不问世事。
这也是三清四御万世一系,即便以儒家的力量也难以轻易撼动。儒家在神道中一般都是些地祇、人神,享受凡间香火,在仙界做官的好像都不是很多。
至于儒家的修行境界比起佛、道两家还是不遑多让的,境界化分虽然属于一种品次,标准还是比较质实的。
等级是统治中一个不可避免的现象,越是广土众民的国家,要使政令行之有效,如臂使指,就需要厘定一个合理的制度。
在封建宗法社会等级比较严格,难以逾越,所以有贵族、平民的分别,及到秦汉一统之后,以郡县代替封建,朝廷选派官吏,理论上平民百姓都可以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士夫的地位,除了皇帝之外,没有父子相传的官职。
这样一来,资格就成为划分品次的一个重要标准,武事还可以用战功定爵赏,天下承平,论资排辈似乎也是不得不然的方法。
文事有科举和学校,科举以考试评定优劣,学校通常以学习年限为标准,这些方法在衡量才学上有一定的道理,但总归是片面了一点。尤其明清以来八股取士,识者多以为是戕害人才。(未完待续。)
第594章 九种元力
其实考试的内容本来就是一个难题,不管是唐朝的诗赋,宋朝的策论,还是明清的八股,总是得失参半,格式的僵固当然是限制了士子的思想,不过给评阅试卷还是降低了难度。
否则的话,就需要欧阳修那样的文坛宗师才有做主考官的资格,或许有希望做到野无遗贤。
世间热衷功名利禄的多是些庸言庸行的躁竞之徒,天下无道,贤士自隐,考试的程式不过是细枝末节,未必就能阻断贤路,在上无德,在下无贤,哪里是考试内容和方法的关系呢?
仙界修行自然以道家势力最大,道家有三千大道,又有不可胜数的旁门左道,要而言之,不外乎炼体、炼气两种法门,说到灵力的质性,又有九种元力。分别是水火五行,光、暗、时间和空间。
九种元力的法门自有深浅不同,相传盘古神王物化之后,两只眼睛分别化作太阳和月亮。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准确。
仙界知识进步,以往仙家自神其事的说法很多便不攻自破。尤其玉帝家族许多不光彩的事都讳莫如深,或者故意曲解,弄的扑朔迷离,难以究诘。
这在人们历史知识逐渐丰富之后,就不难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勾勒出大概情形,推敲出不合情理的地方。
道家奉盘古神王为开辟之主,宇宙元神,等到人类有了飞天遁地的能力,就发现地星只是渺茫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星曜,寿命只有四十多亿年,而宇宙已经有一百多亿年,可见地星和宇宙不但空间大小难以相比,寿命也相差极远。根本不可能是一回事,从前只说盘古开天辟地,盘古从宇宙中辟出地星,这是无可置疑的,至于他和宇宙有何关系还没有充足的证据。
盘古不可能是宇宙元神已如上述,太阳、月亮是否他的眼睛所化也很成疑问。根据仙家考证,太阳有五十亿年的寿命,应该在地星形成之前就已经出现了,怎么能等到盘古寿元消竭之后再去变化呢?
而且太阳是九曜星系的光力来源,没有太阳照射地星就难以形成两仪结构,繁衍生息,这也可见太阳生成早在地星之先,盘古开天辟地也是借助了太阳的光能。
虽然如此,盘古物化变成日月山川也不是空穴来风,古有羿射九日之说,实际大羿射杀的也不是九个太阳,只是生活在太阳中的九大金乌皇子而已。
大约九大金乌神通非凡,光芒赫熠和太阳一般无二,凡人不知究竟,便误以为十日齐出。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踢倒了太上老君的丹炉,掉到下界就成了八百里火焰山。一个丹炉尚有如此威能,大羿如果真得射落九日,地星如何还能够存在?可见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凡人无力上天,莫名究竟,所以才有这些讹传罢了。
同样的,盘古眼睛化作日月虽然不符合实际,但一定幻化成某种神灵留在太阳和月亮上,却是可以推知的。昴日星官的眼睛中尚且炼出绣花针,盘古眼睛炼出日月两族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约盘古尽管神力无双,开天辟地也耗费了很大精力,他和太元圣母阴阳异质,阳力辉光煊赫,却难以长久,阴力深幽暗昧,而能够绵延无绝。
开辟之后清轻之气上升,重浊之气下沉,天地就位只是时间的问题,但盘古性格刚挚,似乎不耐等待,因而撑拄在天地之间拔苗助长,等到地星粗具规模,他也就耗尽力量,溘然长逝。
此后皇天、后土在昆仑山建立神都,成为神王、神后。盘古应该是皇天追尊的谥号,盘古自号元始天王,有万象更新的意思。皇天谥他作盘古,则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相传盘古归化的时候,骨骼化作山岳,血液化作河流,毛发化作草木,这也并不奇怪,夸父手杖化作邓林,瑶姬化作灵芝媱草,修行炼体法门的仙道在精气耗尽的时候都有化作异物的举动,这跟草木死亡保存种子是一样的道理。
盘古是开辟之主,神通胜过夸父、瑶姬不知凡几,而古史又没有写明盘古具体化作哪座山脉哪条河流,这就好像世人将遗骨留在某地,化是化入的意思,而非化成某物。
难得的是盘古将精气留在了日月双星,使日月上出现了神族后裔。
当初盘古神王和太元圣母用两仪元力化生出四个儿女,就是太阳帝俊、少阳东王公、太阴老子、少阴西王母。称作四象天尊。
皇天、后土则是盘古神王在开天辟地的过程中偶然降生的,世间的物种有湿生、卵生、胎生、化生几种方式。所谓五虫,羽、毛、鳞、介、倮或昆。昆类属于湿生,羽类属于卵生,毛类属于胎生,神族属于化生。
又有草木一族,也是有灵之物,却不在四种生息方式之中。
皇天鸿钧由于不是太元圣母的亲生骨肉,一直不安于位,终于遭到废黜。鸿钧是皇天的帝号,鸿就是大的意思,钧指威能强大。太元圣母废掉皇天之后,一度不打算另立神王,所以承袭了鸿钧的帝号,有鸿钧老祖的称谓。太元圣母是崇尚柔道的人,太阴老子最能迎合她的心思,鸿钧这个名号加上她身上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神王虚置自然不是长久之计,太元圣母不想另立神王,免得又有皇天那样不服管教的。
但天神刑天和太阳帝俊已经为神王之位斗得不可开交,刑天是八大天神之首,刑是型范的意思,他是少有的积极拥护皇天的人,后来淮南王刘安写了一部大书叫作淮南鸿烈,鸿烈就是刑天的名号。
刘安也想谋朝篡位,以刑天自期,他学问很大,熟知道家秘事,当时刑天的真名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刑天和帝俊争夺神王失败,被砍掉头颅。后人望文生义,以为刑天的刑就是受刑的意思,不知刑天的叫法是没掉脑袋以前就有的,除非他也和英布一样找人算过卦,知道将来会掉脑袋,故意取这么一个名字来化解。(未完待续。)
第595章 要胁
发水了,网坏了。预留一章,抱歉。“这是什么话?”
厉若莘不悦道:“婚姻大事有天地为证,父母作主,岂是儿戏?这事他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明钦料不到她忽然提起这茬儿来,干咳一声道:“眼下大敌当前,这事是不是等出去以后再说。”
“就是。”杜芳惜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和,动起手来,接过话头道:“现在想方法出去要紧。师妹和钦之接触不多,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更应该深思熟虑才好。虽然咱们山城的处境不是太好,也不能牺牲师妹的终身幸福。倘若遇人不淑,岂不是后悔莫及。”
厉若莘大感委屈,嗔恼道:“师姐,你这到底是帮谁?”
“我自然是帮你呀。”
杜芳惜微微苦笑,揣摩着厉若莘的意思道:“当然,师妹和钦之拜过堂,成过亲,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钦之停妻再娶,形同骗婚,行径十分恶劣。不过念在他也是身不由己,师妹也不必过于当真。不如这样,师妹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凡事都好商量。切不可伤了和气。”
明钦也没想到这件事的后果这般严重,如今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师姐,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和明公子单独谈谈。”
厉若莘轻哼一声,她发觉杜芳惜言语间不怎么向着自己,名义上是为她着想,实际则是帮明钦开脱,有些话当着她的面反而不好说。
杜芳惜呆了一呆,莞尔笑道:“怎么连师姐都信不过了?”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就不劳师姐帮忙了。……你跟我来。”
厉若莘拽住明钦的手臂噔噔往楼上跑去,杜芳惜啼笑皆非,扬声道:“有话好好说啊。”
“知道了。”
厉若莘答应了一声,来到楼上,眸光一转,闪身走进了一个厢房,砰的一声,阖上房门。
明钦对厉若莘了解不多,论修为的话,厉若莘还在杜芳惜之上,应该可以和梅吟雪一较高下,算上青龙刀这件神兵的话,或许还要稍胜半筹。
厉若莘怀抱双臂,盯着他不言不语,过了半晌,才冷硬地道:“你……承不承认我们的婚事?”
明钦猜不透她是何想法,硬着头皮道:“如果厉小姐不嫌弃的话,小可自然倍感荣幸。”
厉若莘卟哧一笑,脸色好看不少,沉吟道:“师姐说,你已经有了妻室,是不是那位梅表姐?”
那晚拜堂之后,明钦并没有在她房中留宿,厉若莘辗转难眠,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据说明钦和梅表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她不知不觉便记在心里。
“不是。”明钦摇头道:“梅吟雪是偃武堂的神统,她来炎方抓拿孤山派的人,我也不知道她跟归义庄有什么关系。”
严格的说,归义庄上下就是一片丛葬,阴鬼能存活三五百年不算什么奇事,这事跟梦境非常相似,一个人出现在别人的梦境中常常是无知觉的,而在自己的梦境中又会出现种种奇怪的身份,这段经历之所以有恍惚迷离的色彩可能和那颗蜃龙珠大有关系。
“你还有别人呀。”
厉若莘抿着粉唇很不高兴,叹口气道:“那你跟她解释清楚,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没有谁大谁小的问题。”
事已至此,厉若莘也做不出逼他休弃原配的事,只是不愿意在名份上有什么高低贵贱。
明钦大感头疼,听她的意思那是打算维持这段婚事了。明钦上回和姜琳成亲就甚是仓猝,对厉若莘更无甚了解,本来不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虽说厉若莘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娶到这样的妻子是几世修来的福份。但越是特立独行的奇女子就不见得适合娶回家过安稳日子,世俗的婚姻礼制还不是太大问题,修行者超凡脱俗,蔑弃俗礼是常有的事。
不过感情本来就是一种独占的事,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只是男子在社会中比较强势,制定的礼法往往要维护自身的利益,女子不得不成为牺牲的对象。
仙界讲究仁爱、平等。平等又有众生平等,男女平等之类的理念,诸天实行一夫一妻婚制的邦国都是建立在此种观念之上的。
当然平等颇有理想的色彩,在现实生活中不平等的现象随处可见。而平等只能停留在物观的层面,在律法上予以保障。
在实际的社会伦理中,多半有一定的主从关系,势均力敌、分庭抗礼,反而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的人很强势,但未必在方方面面都强势,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还是合乎情理的。
杜芳惜附在房门上偷听了一会儿,没有发觉打斗或争吵的声音,暗暗松了口气。等了片刻,忍不住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师妹,谈得怎么样了?”
厉若莘对明钦的态度还算满意,她也不想操之过急,但这事亘在心头,总觉得不是滋味,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现在明钦答允下来,她反而觉得有些心虚,生怕他做出什么轻薄的举动,闻言连忙闪身过去,拽开房门,瞄了杜芳惜一眼,赧然道:“师姐,你进来吧。”
“怎么样?”
杜芳惜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揽住厉若莘的腰肢小声问道。
“你问他吧。”
厉若莘支吾着不肯说,岔口道:“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咱们多上了一层,他要找不到咱们了,我去接应一下。”
说着提起青龙刀,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杜芳惜哑然失笑,缓步走到明钦面前,似笑非笑地道:“说说吧。”
“芳惜姐,你就别看我笑话了。这事我真以为是做梦呢?”
归义庄的事确实太过诡异,明钦只道还在蜃龙幻境之中,也未想到厉家小姐就是厉若莘,现在弄假成真,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那你答应她了?”杜芳惜看厉若莘的神情多少能猜到一些。
“不答应怎么办呀。”
明钦原以为即便承认了这件事,杜芳惜和厉若莘透露了他娶过亲的事,厉若莘应该会知难而退,这样也保全了她的颜面。哪知厉若莘对此事并未纠缠,只是坚持她不会做小而已。
当然以姜琳的性情也不是服软认小的人,两人万一见了面,还不知闹出什么样的麻烦。明钦想到这层就觉得头疼。
“你傻呀。”
杜芳惜气恼的在明钦身上捶了两下,“你咬定一切都是被逼的不就行了,厉师妹一个黄花少女,还能硬拉着你结亲不成。你准是看她生得美,想要兼收并蓄,这点花花肠子休想瞒得了我。”
这话倒说中了明钦一部分心理,他只是不希望后院失火,像厉若莘这样的容貌品行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呀,轻轻放过实在可惜。
“芳惜姐教训的是。下回小弟一定改过。”
明钦一把抓住她的玉腕嘻嘻笑道。
杜芳惜玉颊微红,板着脸道:“你少跟我嘻皮笑脸的。我问你,你怎么会在王宫里头。”
“这可说来话长。”明钦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江妃的母亲是我乾娘,我是进宫来探亲的。”
杜芳惜素口微张,诧异道:“江夫人应该是有鼻国人吧,你怎么会跟她攀上关系?”
“所以说一言难尽了。”
那天明钦和杜、陆两人在荒冢分开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苏梨落和赫连舜华离开之前,交待他照顾归义庄,之前归义庄和山城联姻,都是两女做好的安排,赫连舜华元神出窍已经很长时间,需得尽快找回肉身。将这事交托给他也是迫不得已,其实独尊尸王一死,明钦若能掌控尸兵,加上归义庄的力量,自然大有可为。
明钦把阴无涯撺掇兵燹宗截杀江沛风一家的始末简单说了一遍,“江夫人看我有些用处,又和她丢失的孩子年岁相当,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就认我作了义子。”
杜芳惜道:“这么说来,阴江二姬更是水火不容了,你能不能设法联系一下你的乾姐姐,放咱们出去。”
“这我得好好想一想,你们是刺杀象主来的,如果直言相告,江妃可未必肯帮忙。”
明钦知道江水湄的处境也不太好,关键是上邪教不愿和阴无涯父女为敌,江水湄也难以调动教坛的兵力。
千尺楼虽然有一百多层,象主真要捉拿他们,大可以一层一层搜寻过来,到时必然难以遁形。现在千尺楼被御林军重重包围,黑白二老、阴无涯、古长鸿都是独当一面的术法高手,硬拼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你只要想方法让厉师妹逃出去就行,我和德存无足轻重,此番行刺早抱定必死之念。可惜功败垂成,没有砍下象头的头颅。”
于公于私厉若莘都是杜芳惜拼死维护的人,而且厉若莘的修为稳压她一筹,堪称是山城的灵魂人物,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明钦忙道:“芳惜姐不要灰心。祖龙地宫那样的地方咱们都能逃出来,这区区千尺楼又算得了什么?兄弟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姐姐周全。”
“快别胡说。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不顾性命。”
杜芳惜面颊火烫,也不知道他是口不择言,还是有意为之。心头怦怦直跳,有点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钦之,你年纪还轻,前途不可限量。要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切不可莽壮行事。希望你善自保全,千秋万岁,咱们虽没有三跪九叩,指天为誓,总还是共过患难的朋友。你若能离开这里,就再也不要回来了。生死有命,葬身于此也算死得其所。”
“什么死不死的,姐姐说话怎么这般丧气。相信我,一定有办法救你出去的。”
明钦身上还有一件驺虞铠,穿上这副宝甲就算灵铳都难以损伤,自保自然不成问题。可惜的是只此一副,就算他自己有神游镜防护,还是救不了三个人呢。
“钦之,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你独自应对黑白二老,我们三个躲进楼中,已经打算牺牲掉你了,生死关头,人都是自私的,你明不明白?”
这番话一直藏在杜芳惜心里,到现在她也不觉得当时的决定有何不妥,也许明钦潜踪息迹的本领确实了得,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么想未免有些低估明钦的心智,他不避艰险跑来帮三人解围,结果人家让他独当强敌,自己退守到千尺楼中,明钦当时确实觉得不是滋味,甚至想一走了之,后来一想确如杜芳惜所说,生死关头趋利避害也无可厚非,他既然插手进来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不能不说杜芳惜当时的做法极其理智,虽然感情上有点不舒服,明钦本来也是量力而行,并没有打算舍身赴死,与敌偕亡,他仗着神游镜破围而出,本就是计算好的事。
“是不是对姐姐很失望呢?”
杜芳惜见明钦沉默不语,心知他犯了思量,不由眼圈微红,勉强笑道:“所以……你一走了之,我一点都不会怪你。若莘是我师妹,山城之主,德存是我的未婚夫,关键时候我会优先考虑他们的安全,你如果不想再被牺牲一次,最好躲得越远越好。相信你不会将若莘和德存的安全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吧?”
明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明白了。考虑的很周到。”
杜芳惜脸容黯然,低垂着脸庞默不作声。
明钦叹口气道:“那我回去了。”
杜芳惜娇躯微震,有些茫然的仰起螓首,轻轻嗯了一声。
明钦缓步往门外走去,杜芳惜望着他的身影痴立不动,眼看着渐行渐远,明钦忽然扭过头来,望了杜芳惜一眼,她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乌鬟如云,脸庞似玉,单薄的身子显得有些憔悴。
杜芳惜脚步微动,迈出了半步,又硬生生定住了,张了张柔唇,终于没有说话。
明钦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杜芳惜忽觉得眼角有些湿痕,眼前一阵朦胧,眼睑微垂,晶莹的粉泪断线珠子般掉落下来。(未完待续。)
第596章 小儿女
“让我来。”
明钦连忙扯住杜芳惜,她不是墨玉夫人的敌手,再上去也无济于事,万一失手被擒,成了人质,反而更加麻烦。
厉若莘虽然敌不过墨玉夫人,借着驺虞铠的辅助,还能勉强支撑。
明钦念头微转,催动灵力祭炼出锻魂塔来,这灵塔迎风便长,辉光赫熠,如同小山一般。
不过他却没有驱使锻魂塔朝墨玉夫人头顶罩落,她和厉若莘近身缠斗,身法疾捷,锻魂塔这等庞然大物,很难镇压住她,一不留神还容易误伤到厉若莘。
明钦祭出灵塔却有别的用意,灵塔轰隆隆倾侧下来,砰訇一声撞到楼壁上,琉璃窗哗然粉碎,散作万点星芒。
墨玉夫人大吃一惊,顾不得再和厉若莘比斗,“你做什么,住手。”
明钦见计策奏效,便不为已甚,笑嘻嘻地道:“夫人肯罢手,我自然停手。”
墨玉夫人神通精强,三人联手也制她不住,但她留在楼中本是为了实施阴无涯的计划,明钦的法宝灵器伤不到她,破坏千尺楼却绰绰有余,到时一片狼籍,楼中设宴,大会群臣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好小子,我可以放过她们。但你们不得再损毁千尺楼,否则莫怪本夫人翻脸不认人。”
事已至此,墨玉夫人也明白单凭一己之力难以制服三人,殃及千尺楼更是大非所愿。她行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话音未落,便纵身掠入铜柱之中,乘着飞车迅速往楼顶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悄然松了口气。厉若莘好奇道:“这女的到底是什么来头,修为竟然如此了得。”
“她是兵燹宗阴其雷的夫人,下次遇上可得小心一点。”
明钦早知道墨玉夫人手段厉害,还好这样的人物并不多见,她又有所顾忌,总算逃过一劫。
“遭了,陆大哥还在她手里。”
厉若莘望着明钦露出询问之色,希望他拿个主意。
明钦默然无语,墨玉夫人放心留他们在千尺楼中随意走动,多半是因为手里有陆德存这个人质,想从她手里救人不比击败她容易多少。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三人凑到断壁后面查看,天色已经朦胧放亮,包围千尺楼的御林军井然有序的调离开去,只留下看守千尺楼的兵卫原地待命。
“这是什么意思?”
厉若莘凝眉忖思,一时猜不透御林军调动的用意。看样子不像是换防,也不像是王宫中来了别的敌人。不过防守的兵马减少总归是一件好事,她们冲出去的把握也大了许多。可惜陆德存被墨玉夫人抓去,两女自不能丢下他不管。
明钦隐隐猜出一些原由,却不十分确定。“我去看看他们玩得什么把戏,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有隐形化影之术,寻常道者很难发现他的踪迹,这是两女比不了的。
“那你多加小心。”
厉若莘殷切地凝视着他,明眸中流动着柔和的光彩。
明钦微一点头,神魂潜藏到神游镜中,化作一道淡淡的光影,霎时失了踪迹。
…………
明钦出了千尺楼,径自返回到江水湄的宫院。
江夫人带着江水心和小镜在外间的竹榻上歇息,明钦一推房门,江夫人立时醒转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瞄了瞄,欢喜道:“钦之,你回来了?”
“湄姐呢?”明钦不见江水湄的影子,故作不知地问。
“听说象主宫中有人行刺,湄儿得到消息,半夜就过去问安了。你累了吧,我先洗漱一下,给你做点吃的。”
江夫人知道明钦是打探消息去了,二姬相争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也不想多问,整理着衣裙下了床,自去准备膳食。
“有劳乾娘了。”
明钦笑着在床边坐下,江水心和小镜躺在一边,白晳的脸蛋好像一双并蒂莲,十分静谧动人。
他不声不响地看了一会儿,小镜忽然睫毛抖颤,睁开迷蒙的眼眸,看见明钦坐在面前,顿时喜上眉梢,掀开薄被扑到他背上,小声道:“哥哥,你回来了?”
“是不是吵醒你了。”明钦笑道:“还早着呢,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要,整天吃吃睡睡,都长胖了呢?”
小镜在江夫人的照料下胃口颇好,气色比在东原时好了许多。
明钦瞄了她一眼,打趣道:“那要看跟谁比了,比赵飞燕胖一点有什么打紧,比起杨贵妃肯定差远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胖,不信你摸摸。”
小镜对明钦的评价不甚满意,抓起他的手掌往小腹上按去。
明钦唬了一跳,她的肚子平坦光滑,自然没什么赘肉,隔着薄薄的睡袍,几乎能感觉到肌肤的柔腻。
两人四目相投,都有些忸怩之意,小镜眼眸微垂,伏在明钦肩头鼻息微显急促。
江水心不知什么时候醒转过来,轻咳一声道:“钦之,回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明钦闻声连忙拿开手掌,小镜娇躯微僵,回眸笑道:“心儿姐,你醒了?”
江水心轻掠发丝坐将起来,笑吟吟地道:“是不是打搅了你俩的好事?”
小镜眨巴着眼睛道:“心儿姐说话真奇怪,我和哥哥说说话,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
江水心轻哦了一声,悻悻道:“那你俩继续呀。”
小镜凑到明钦耳边轻笑道:“心儿姐的醋劲好大哟。”
明钦哑然失笑,抬手在她腰胯上轻拍了一下,“别胡说。”
“臭丫头,你编排我什么呢?”
三人离得很近,江水心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登时大发雌威,起身朝小镜抓去。
“哥哥救我……”
小镜看她气势汹汹,两人玩闹惯了也不害怕,躲到明钦背后咯咯直笑。
“你给我闪开。”
江水心自不把小镜放在眼里,可是有明钦拦着占不到丝毫便宜,只能气鼓鼓地瞪着眼眸。
明钦自然偏向小镜一些,虽然她姐妹两个打闹无伤大雅,若是没有劝解的也很容易乐极生悲。
“你俩都不要闹了,不然我可要打屁股了。”
明钦见江水心不依不饶的,反手搂着小镜的腰肢按到竹榻上,在她结实的俏臀上扇了两下。
小镜挣扎不过,扭过头眼泪汪汪地道:“哥哥,你打我……”
“少装可怜,有那么疼吗?”江水心兴灾乐祸地道。
明钦心头不快,扯过江水心如法施为,响亮地打了几下,冷哼道:“你做姐姐的不知道让着妹妹,也该打。”
江水心又羞又怒,挣扎道:“明钦之,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你还不服呀。”
明钦并不手软,巴掌雨点般落到江水心臀部上,江水心哪里反抗的过,吃了点苦头到底学乖了些,不敢再高声喝骂。
江夫人吩咐宫娥做了些汤饼,刚回转过来便听到屋里沸反盈天,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闹什么呢?”
“娘,姓明的混蛋他打我。”
江水心瞄见江夫人顿觉来了救星,终于从明钦手上逃脱出来,捂着臀部直抽凉气。
“别闹了,我让膳食房做了点汤饼,你们都过来吃吧。”
江夫人暗暗摇头,这才离开了一会儿,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江水心和明钦关系不好她是知道了,不过两人这次从烟水别院逃回,看得出来改善了不少。而且江水心纵有不对,你将她按在那里打屁股总是不甚得体。
“我不饿。”
江水心背转过身,悄无声息的抹了抹眼泪。
江夫人招手让宫娥把膳食端了进来,先把矮几放到竹榻上,一一摆了上去。
“来,咱们吃吧,别管她。”
江夫人坐到床边,招呼明钦和小镜上前。
“乾娘,这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惹心儿姐生气。”
小镜也没料到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挨到江水心身后推了推她,歉然道:“心儿姐,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
江水心负气好强,心肠却不坏,她本来和小镜也无甚芥蒂,就是火气上来拉不下脸。现在小镜主动道歉,登时觉得好受了许多,悻悻的翻身坐起,横了明钦一眼,忿然道:“我不是气你,我是气他。”
明钦之所以各打五十大板,就是不想让江水心觉得他偏帮小镜,心存芥蒂,他在江家的时间少,小镜和江家母女相处的时候多,如果她们的关系处理不好,明钦也不放心将她留在这里。
江水心生他的气本在意料之中,明钦笑道:“心儿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己犯了错,我只是执行家法罢了。这罪犯哪有责怪法官的道理。”
“我犯什么错了,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和小镜关系一向很好,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们。你这个糊涂家伙,还好意思挑我的不是?”
江水心的娇臀被他打的火辣生疼,记事以来真是绝无仅有的事,便是江夫人也没有这般下手打过。江水心素来以姐姐自居,反而让他教训了一番,脸面如何落得下。
“既然如此,那是我多事了。心儿姐念我是初犯,您大人大量,就不予计较了吧。”
明钦这一晚会过数位高手,精力消耗的厉害,看到江夫人准备的早餐,便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你的过犯大了。想让我不计较怎么可能。”
江水心听明钦开口认错,总算好过了一些。见他伏案大嚼,分明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香气飘来,顿有些饥肠辘辘。
“那好吧,心儿姐打算如何处置我呢,要不你也打我几下出出气。”
明钦知道生气的人一旦肯开口说话,便没那么严重了,江水心不是记仇的人,等她屁股不疼了,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打你……你皮糙肉厚的,我还嫌磕手呢?”
江水心深知明钦的本事,她的气力还不是挠痒一样。
“心儿姐,你就原谅哥哥这次吧。咱们吃饭好吗,我肚子都饿了。”
小镜看着桌上的汤饼馋涎欲滴,生怕明钦一口气吃完了。
“小丫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他那样打我你都不拦一下,枉我平时那么照顾你。”
江水心想起先前的惨状不由怒从心起,当时小镜若能上前劝阻,她也不至于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小镜小口微张,吐了吐****道:“心儿姐,你都说不疼了。我以为你是装可怜呢?”
“你……”
江水心哑口无言,忽然发觉小镜也不是什么善茬,居然懂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念头微转,轻哼道:“他皮糙肉厚的我打不了,你是他的好妹子,那就打你好了。你敢不敢应?”
“心儿不许胡闹。”
江夫人听三人言来语往,明白了一些大概,眼看着已经风平浪静,谁知江水心又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连她都觉得不妥。
“饭都快凉了,你俩快过来吃吧。等你姐回来咱们就该出宫去了。”
江夫人和江水湄说定要出宫去避避风头,仰仗明钦的地方还很多,虽不至于委曲求全,也没有必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不可开交,伤了和气。
“没关系。”
小镜眯着眼笑道:“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让心儿姐打几下出出气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不过打完之后,心儿姐可不能再生气了哟。”
“当然。”江水心瞄了声色不动的明钦一眼,轻哼道:“那若是打痛了你,你可不许哭鼻子,也不能向他告状,让他返过头来欺负我。”
她设想的倒是周到,不但要打小镜的屁股,还要打得她无怨无悔。
“心儿姐,你是用手来打吗?”
小镜听她说得吓人,脸色白了一白,生怕她动用竹篾拐杖之类的东西。
“怎么,你怕了呀。鬼丫头想得还挺多。”
江水心见明钦一声不响,顿觉得兴致大减,话风一转,目光闪烁的道:“你若能帮我办一件事,我就免了你的皮肉之苦,否则非让你屁股开花不可。”
“什么事啊,不会很难吧?”小镜讶然道。
“动动嘴巴的事。”江小心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样?”
小镜怔了一怔,坐到明钦身边,扯着他的衣角道:“哥哥,心儿姐说你若肯教她术法,她就不打我屁股了。”(未完待续。)
第597章 学道
江水心和小镜朝夕相处,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她听说小镜正跟随明钦学习道术,不由见猎心喜,本打算等他回来好好商量一番,哪知生了场闲气,一时拉不下脸来,便想了这么个迂回的法子,让小镜代为央告。
明钦瞄了忐忑不安的江水心一眼,莞尔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心儿的脾气,让她学了术法,你不得天天挨揍呀,依我看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让她打一顿屁股得了。”
小镜轻哦了一声,望着江水心无可奈何的道:“心儿姐,哥哥不答应呢?”
江水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埋怨道:“你不会想想办法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懂不懂?”
“不如这样,等哥哥教会了我,我再教给你不就行了。”
小镜不想违拗明钦的意思,可能也害怕江水心学了术法欺负她,这个法子倒是两全其美。
江水心是个急性的人,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天遁地,跟着小镜学能有什么前景,眸光一转落到江夫人身上,“娘,我也想学术法,你帮我说说话呀。”
这次回国遭逢奇险,江夫人也认识到术法神通的重要性,不过‘善骑者堕,善泳者溺’,江水心这样的性子,学了术法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这丫头,都是自家人,你想学自己跟钦之说不就成了吗?”
江水心哑口无言,一来是和明钦闹着别扭,二来明显觉得自己份量不够,才撺掇小镜和江夫人出面。
思来想去,江水心觉得这会儿开口多半要碰个钉子,只得暂且作罢,坐到桌子旁边一声不响的吃起东西来。
明钦并没有收授弟子的兴趣,他愿意教小镜术法完全是由于小镜体内潜伏着妖魅,需得设法排除。江水心不开口那是再好不过。
这时,江水湄带着几个宫娥步履匆匆的赶了回来,神情略显疲倦,看到明钦精神一振,“钦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
明钦离席而起,给江水湄让座,“湄姐你还没有吃饭吧。”
“你坐。”
江水湄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捏起一张葱油饼咬了一口,嚼得津津有味,“是有一点饿了。”
“我吃饱了。你坐着慢慢吃。”
明钦见江水湄丝毫不顾仪态,显然不把他们当外人,不由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江水湄不再推辞,坐到床边饶有兴致地问。
“昨晚宫中来了刺客,阴无涯父女赶往象主寝宫去了,我去千尺楼查看了一番,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明钦是追踪阴秀寰去的,结果在象主寝宫耽搁了半天,千尺楼外匆匆一瞥,看到阴秀寰往象主那边去了,他忙着抵挡黑白二老,却是分身乏术。
“没错,”江水湄缓缓点头,“大王昨晚忽然病情好转,清醒过来,我和阴秀寰都在那边守了半夜。这刺客也是胆大包天,竟敢闯进宫来行刺,听说御林军已经将他们逼入了千尺楼,这下应该是插翅难飞了。”
明钦心头微动,试探道:“今早我看御林军已经撤了防卫,莫非另有别的布置?”
“千尺楼是阴无涯一手督造,花费不訾,现在刚刚竣工,刺客躲进千尺楼,虽说是瓮中之鳖,也让大王投鼠忌器,不愿让多年辛苦毁于一旦。这次撤防就是想引蛇出洞,只要刺客逃出千尺楼,便封死退路,围追堵截,不管怎么样,总是不能让他们逃了。”
江水湄在象主身边伴驾,这些事情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却听到不少内情。
明钦暗暗点头,这一层缘故他早有预料,厉若莘和杜芳惜躲在千尺楼固然不是长久之计,冒然闯出来也是自投罗网。
“那万一刺客狡猾不肯出来,又该如何是好?”
明钦知道阴无涯是千尺楼中屯聚了不少粮米酒肉,住上十天半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阴无涯原本打算千尺楼建成之后,假借祈神的名义将阴秀寰推上王后之位,现在象主服了古长鸿的乌金丹,突然清醒过来,对他的计划必然有所妨碍。
“这也是没准儿的事,”江水湄话风一转,盯着明钦道:“钦之,你该不会跟这几个刺客有什么关联吧?”
“没有。”
明钦唬了一跳,江水湄聪明机巧胜过江水心十倍,在她面前稍不留神就可能露出马脚。
江水湄若无其事地道:“你若是认识这些刺客,可得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
明钦讪然一笑,厉若莘她们是刺杀象主来的,纵然江水湄和象主没有多少夫妻情分,象主一死,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又岂会甘冒大险帮着她们逃出宫去。
江水湄叹口气道:“这两天宫中风头正紧,娘和心儿暂时不好出宫,就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吧。”
王宫出了这样的事,防范自然严密许多,出入宫门盘查极严,江夫人出宫必然会惊动象主。再者象主清醒过来,事态还不知如何发展,也许会变得风平浪静。
“宫中来了刺客,湄儿你出去可要小心一点。不如让钦之扮作你宫里的侍卫在身边保护吧。”
江夫人担心女儿的安全,明钦的本事无疑胜过她宫中的护卫许多。
江水湄浅笑道:“好是好,就是不知道钦之兄弟愿不愿意委屈一下。”
“乾娘和湄姐如此看重,小弟自当效劳。”
明钦也有他的考虑,跟在江水湄身边看似不太自由,却可以到处走动一下,将来逃走的时候至少不会迷路。
“我让揭阳龙给你准备一副衣甲。”
江水湄得不到江水竭的消息,正感人单力薄,有明钦在身边调用那是再好不过,登时心情大好,放下碗筷找揭阳龙安排去了。
“马屁精。”
江水心菱唇微撇,大感气闷。明钦对江夫人和江水湄都能言听计从,惟独对她爱搭不理的,她心中怏怏不乐,顿觉得毫无胃口。
小镜卟哧一笑,央告道:“哥哥,心儿姐人也挺好的,你就传她一些术法吧。”
江水心闻言精神一振,连忙竖起耳朵听明钦怎么说。
“修道之人须得虚怀若谷,冲融和平。当年黄石公考验张子房,三次将鞋子扔到桥下让他去捡,张子房都能不怨不怒,黄石公以为孺子可教,才将兵法传授给他。术法不过是细枝末节,要修道就得先从修心养性开始,否则虚耗光阴,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明钦学道多年,深知心性比术法来得重要,不懂术法最多体质弱一点,不影响智能的发挥。心性太差必然无所成就。
三界物类如恒河沙数,不可胜计。修行者毕竟只是少数人,虽说仙界的修行者相对多一些,由于不甚注重心性修炼,若以成绩而论,已然大不如前,大摩国横绝东南,十多万万人口,都挑不出几个像样的人物,仙道昌明,岂不是一句空话。
明钦是有感而发,也不全是针对江水心。江水心人又不傻,知道自己不招待见,认定明钦是故意刁难,心头一酸,晶莹的珠泪啪啪嗒嗒掉落下来。
小镜微微点头,原本觉得明钦说得挺有道理,忽见江水心难过的哭了起来,顿时慌了手脚,哎呀一声道:“哥哥,你把心儿姐气哭了。”
明钦大感尴尬,抬手在小镜臀侧拍了一下,“就你话多,你还不快去哄哄她。”
“你若是答应教心儿姐术法,我就去哄她。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哟。”
小镜倒是聪明,知道症结所在,护着臀部狡黠地道。
“好,好,快去吧。”
明钦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该多说话,江夫人拍着江水心的香肩轻声抚慰,虽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她不是修行之人,对明钦的说法恐怕也不以为然。
江水心听明钦答应下来,哭声顿时小了许多,小镜又拿着手帕帮她揩拭,江水心便见好就收,只是还有些难为情,不怎么和明钦对视。
江水湄拿了一副黑色衣甲赶了回来,见江水心眼圈发红,脸上泪痕未干,诧异道:“谁惹我们心儿生气了?”
“我没事。”
江水心偷偷瞄了明钦一眼,吸了吸鼻子。
江水湄将衣甲放在竹榻上,里面夹着一块腰牌,“衣服不是很新,好在不用贴身穿,钦之就将就一下吧。你试试合不合身,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一会儿。中午记得叫醒我。”
她下半夜几乎没怎么合眼,象主喜怒无常,在他身边真是伴君如伴虎,精神非常紧张,说着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往卧房走去。
“你们快吃,吃完了我收拾一下。”
江夫人虽然家境殷实,平常也料理些家务。仙界的仆役多是雇佣的性质,律法予以相当的保护,主人也不能随意刻薄。
小镜和江水心对视一眼,比赛似的喝完碗里的米粥,江夫人去找宫娥过来收拾。
小镜殷勤的跑到明钦背后,小手在肩背上捏揉了一回,讨好的道:“哥哥,你累不累?”
“什么事?”
明钦哑然失笑,这些殷勤手段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
“你教我和心儿姐术法吧?”小镜笑嘻嘻地道。
明钦轻哦了一声,“我上次不是教过你认穴吗?你先把这些穴位教给心儿。我也想睡一会儿。”
小镜吐了吐舌头道:“认穴我已经教过她了,哥哥教我们炼气吧。”
明钦怔了一怔,小镜心肠虽好,未免不知忌讳,道术神通是一种角斗的手段,自然比较讲究保密,尤其一些门派中的不传之秘,弟子若是私自传授,惩罚是相当严重的。
小镜见他脸色不太好,可怜兮兮的道:“小镜是不是做错事了,哥哥你罚我吧。”
说着转身趴到竹榻上,撅起圆润丰实的臀部。
明钦啼笑皆非,老实不客气地在她臀瓣上拍了两下,摇头道:“起来吧。这些东西不是不能教给别人,不过你总得先让我知道,万一你教的是品行不端的人,后果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好疼,好疼。”
小镜料不到明钦这回下手挺重,不由泪光莹然,捂着臀部委屈地道:“心儿姐又不是坏人。”
江水心看着心生不忍,“是我非让小镜教我的,其实我都忘光了。你至于这样吗?”
明钦哑口无言,跟她们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潜运神念将比目玉导引到口中,拿出来一看,通体赤红如火,分外鲜艳可爱。显然又到了阳气满溢的时候。
“炼气么,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简单,把这块玉佩吞下去,引导里面的真气就可以了。”
“吞下去?”
两女面面相觑,俏脸微微泛白,只听说吞金自尽的,不知道吞块玉还能炼气。
江水心接过玉佩,只觉得掌心发烫,玉手一抖,玉佩滑落下来。明钦有气息感应,隔空虚抓将玉佩摄到手中。
江水心一看手掌,已经烫出一片红痕,肌肤碰一下就烧成这样,若是吃到肚子里还不得烫死了。
比目玉经过明钦和几个女子的哺养,灵能壮大了许多,江水心不通术法,抵抗力太差,尽管明钦有把握从她们腹中取回古玉,但让她们导引古玉中元力似乎还有些困难。
“真的很烫吗?”
小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摸,发觉古玉温热好像活物一般,也没有别的异样。
“这是什么古怪?”
江水心看小镜摸着古玉一点事都没有,踌蹰着摸了一下,就像被火焰燎到一般,忙不迭缩手。
“人的体质有五德之质,各不相同。可能你俩的体质不太一样,所以感觉也不一样。”
这次拿出比目玉,明钦也觉得明显要炙热许多,小镜摸到上面居然若无其事,实在让人意外。世间禀赋特异的终究少见,有的能吞金咽铁,若不修行的话,便不见得有什么用处。
“哥哥,这东西吃到肚子里会怎么样?”
小镜对明钦极为信赖,这法子听起来十分有趣,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明钦笑着解释道:“这块古玉可以帮你们很快找到气感,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不过里面的阳气有限,过段时间我需要从你肚子里取出来。”(未完待续。)
第598章 异变
小镜轻啊了一声,诧异道:“吃下去了还怎么取出来呢?”
“这也容易。”明钦忍着笑意,煞有其事的道:“将来在你肚子上钻了小孔,取出来之后再缝上就是了。”
“这样啊。”小镜脸蛋微白,讪笑道:“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法子?”
“办法也不是没有。”
明钦捏着古玉比划着道:“咱们可以在上面系一条绳子,用完之后,拽着绳子扯回来。”
“这个……也不好。”
小镜想到肚子里顺出这么一条长绳,喉咙就有些发痒,差点干呕起来。
“你俩谁先来试一试?”
明钦将比目玉送到两女面前,兴许是他说的法子太过吓人,两女面面相觑,全没了方才的兴致。
“你这块玉佩烫的很,吃到肚子里肠子都烧烂了。其实我们也不是想一步登天,循序渐进也是可以的。”
江水心露出为难之色,这古玉摸一下都烫得要死,她哪有胆量吞到肚里去。
“那小镜先来吧,她的体质好一些,让她导引一番,玉佩里的元力没那么炙盛了,你再来。”
明钦也不勉强,比目玉是一件神物,自然不会断送了她的小命,不过里面阳气炙盛,骤然吞下去肯定不太好受。
“可是……可是……”
小镜犹豫不决,她可不想在肚子上切个口子,也不想喉咙里顺根绳子。
“修行本是吃苦的事,你俩以为像玩耍一样容易吗?”
明钦将玉佩塞到小镜手里,摆手道:“你们慢慢考虑吧,我先休息一会儿。”
说着便躺到竹榻上,朝里而卧,也不管两女如何想法。
江水心瞪了明钦一眼,小声道:“我看他就是刁难咱们。一点都不尽心尽责。”
“心儿姐你别这么说。”
小镜忙道:“这古玉本来就是哥哥藏在体内的,肯定是件宝物。他肯拿出来帮咱们修炼,情意是何等深重,要怪就怪咱们根基太浅,不能像哥哥那样取出来。”
“是啊,还是妹妹你贴心。那你还等什么,快点吞下去呀。”
江水心对小镜的话不以为然,故意拿话挤兑她。
“哥哥不会害我的。”
小镜看着掌心的古玉,明眸中露出坚定之色,毫不迟疑的放进口中。
“你真吃呀。”
江水心不及阻止,看得目瞪口呆,见她神情甚是古怪,关心道:“怎么样?”
比目玉有巴掌大小,本是很难吞下去的,谁知刚一入口,古玉顿如活物一般,顺着咽喉滑落下去,小镜觉得腹中盘聚着一股暖融之气,浑身立时有无穷的气力。
“到底怎么样啊?”
江水心见小镜没有大声呼痛,稍稍放下心来,她身边不乏修行之士,江水湄就有不俗的修为,是以对道家吐纳炼气的法门并非毫无所知,只是生性好动,不是修炼的材料,几次努力都找不到气感。明钦将比目玉说得神乎其神,她也关心吞下去之后有无效果。
小镜神色凝重,缄口不语。眸光一转,看到屋子中间摆放的铜炉,这铜炉有半人多高,精雕细镂,是点燃薰香用的,怕不有数十斤。
小镜心念微动,抬起两手照着铜炉比划了一下,铜炉猛然摇震起来,呼啸一声离地而起,朝着两人撞来。
“哎呀——”
江水心脸色大变,铜炉对她来说可是庞然大物,若被砸上一下,轻一些的筋断骨折,没准还要丢了性命。
小镜抢上一步,挡在江水心面前,铜炉砰的一声粘到手掌上,好似金声玉振,声韵悠扬。
明钦霍然一惊,他也没料到小镜吞下古玉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慌忙跳起来查看,只见铜炉粘着小镜的掌心离地而起,手掌上光芒流转,似乎要将铜炉炼化一般。
明钦顾不得细看,飞身而起掠到小镜背后,按着她的香肩送出一道灵力。
小镜娇躯微微一震,腹中的古玉蓦然清光大亮,隐约现出一青一赤两条小鱼悠游追逐,明钦的灵力顿如决了口的洪水一泻千里,连绵不断的流逝而去。
明钦心知这是比目玉吸纳两人的体气熔铸两仪生力,但小镜缺乏根基,这样吸收下去岂不是竭泽而渔,很可能丢了小命。
他也不知道小镜为什么刚刚吞下比目玉就能触动里面的能量,阴阳两气交通有莫大的磁性,比目玉从中主持,可比胶漆,他也没办法分开。
小镜忽然扭过头来,明眸露出奇异的亮色,甜甜笑道:“姐夫——”
“什么……”
明钦几疑是自己的错觉,这一愣神的功夫,比目玉悄然潜息下去,铜炉轰隆一声砸到地上。
“哥哥——”
小镜如梦初醒,似乎也被自己这番举动吓的不轻,扑到明钦怀中香肩微颤,眼泪簌簌直掉。
“好了,没事了。”
明钦抚着她的秀发小声安慰,刚才小镜的举动太过奇怪,他也想不明白。
江夫人和江水湄听到动静都跑了过来,江水心差点被铜炉砸到,也是后怕不已。背上飕飕地,睡袍都湿了一片。
江水湄问了半晌,总算从江水心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了解到大概情况。
“钦之这块古玉真是件宝物,能不能让我也开开眼界。”
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方才的情景,但铜炉横移了数尺,上面还留有两个深陷的掌印,还有些扭曲变形,恐怕炼气数十年的道法高手都难以做到,何况小镜这样毫无根基的人。若非事实摆在眼前,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江水心摆手道:“看不到了,古玉在小镜肚子里,钦之说要取的话得钻个口子才成。”
“这修炼的法子可真是奇怪。”
江水湄莞尔一笑,“我可不信钦之舍得在小镜妹妹的肚子上钻个口子。”
她心智成熟,自然不像小镜和江水心那么好糊弄。以她对明钦的了解,若无妥当的方法怎么会让小镜冒然吞下去。
“钻口子虽然不必,想取出来却也有些麻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湄姐想看的话还是改天吧。”
明钦做梦都想不到比目玉在小镜身上有这么强烈的变化,否则会更加慎重一些。比目玉毕竟是月老的法宝,曾经在天河界闹得沸沸扬扬,六大宗派都想得之后快。
虽然如今风头已经过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法宝还是少在人前卖弄为好。他对小镜自然没什么戒心,跟江家母女还到不了推心置腹的地步,人心隔肚皮,还是不要轻易考验的好。老子说,‘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人的贪念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修行者对法宝更是如蚁附膻,很少有不动心的。
“别呀,钦之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有这么简便的修炼方式,连我都想拜你为师了。”
江水湄不愿错过机会,她的修为虽然不是特别出色,比起谭凝紫应该相差不远。若没有特别的机缘,自然难以突飞猛进,她自忖修为远胜小镜,小镜不懂得控制古玉的能量,已经能将铜炉拍出掌印,若是换作她的话,想必也无甚问题。
“其实这东西也不是对谁都有用,像小镜和心儿这种找不到气感的还不失为一种取巧的法门,换了湄姐未必有什么用处。”
话说到这里,明钦也不能过于推辞,不然江水湄反而更加好奇,看着小镜道:“我帮你把古玉取出来吧。”
小镜微一点头,俏生生的站到跟前,忐忑不安地道:“会不会很疼呀。”
“不会。”
明钦轻咳一声,踌蹰道:“不过不能在这取,咱们到卧房去吧。”
江水心撇嘴道:“干嘛神神秘秘的,让我们看看怎么了?”
“这是炼功,当然不能有人打扰。”
明钦不跟她多说,拉着小镜闪身进了卧房,江水心想跑过去看个究竟,不料明钦顺手阖上房门,将她堵在外头。
比目玉是一种元力法宝,神气相感,比神游镜和五虎神铠意念相连还要深一层。
但元力法宝会消长盈缩,随着修为的提高日益壮大,明钦很少使用两仪真气对敌,皆因比目玉需要阴阳两气哺养,这样的道侣甚是难得,不过他帮穆清绝、谭凝紫医治伤病,助林舒姐妹破除禁制,为莲香压制尸毒,也让比目玉借机吸纳了不少阴气,得以阴阳和融,神气壮盛了不少。
阴阳两气相互吸引,有莫大的磁力,明钦凭着和比目玉的气机感应,可以将比目玉从小镜腹中推移出来。其间难免有些肌肤相接,江家母女在旁边看着大家都觉得尴尬。
明钦和小镜躲在卧房里忙活了半晌,耳听的房门啪嗒一响,明钦拿着古玉走了出来,这片刻功夫,古玉已经浑然碧色,这也是明钦没有预料到的。
小镜扭着衣角跟在后面,脸蛋上一片酡红,神情略显忸怩。
“跟我说说,怎么取出来的?”
江水心一把扯住小镜,按捺不住好奇之心。
小镜小口微张,支吾道:“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明钦将比目玉递给江水湄,若无其事的道:“就是这件东西。”
“这怎么变成绿色了,我记得是红色的。”江水心凑过去摸了一下,发觉清清凉凉的,和方才大不相同。
“颜色是可以变化的。”
明钦拿过来传入一道灵力,比目玉光华浮动,片刻又变成红色,只是不像先前从明钦腹内取出时那般烫手。
江水湄观察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奇妙,“钦之,我能不能吞下去试一试。”
“当然可以。”
明钦知道江水湄不试验一番不会死心,现在拦她也没有用。反正她不知道其中奥妙,吞下去也没有什么效用。
“这可以用清水洗一下吗?”
江水湄想到古玉是从小镜腹中取出来的,虽然看起来甚是干净,心中难免有些不洁的感觉。
“没问题。”
明钦哑然失笑,江水湄若是知道比目玉曾被一些女子藏在****不知作何感想。事实上比目玉是阴阳两气所化,精纯无比,任何杂质都会自行涤荡,根本用不着湔洗。
俗话说,‘眼不见为净’,苹果掉到粪汁中,洗干净一样不会得病,然而没人再去吃就是一种心理障碍。
江水湄是难得的聪明女子,在她面前解释的越多就会暴露更多的信息,唯唯诺诺不失为聪明的做法。
江水湄找来清水洗了一回,小心翼翼的吞入腹中。阖上眼眸,静心体会身上的变化。
江水湄修炼的虽是上邪教功法,但上邪教势力广大,在摩夷天传教也有数百年光景,功法中早掺入了不少道家法门,像五大神使江水竭之流,也多是摩夷天人氏,江家则是一百多年前迁徙到有鼻国的中土人,都不是修罗道的人。
上邪教的法门类似中土的巫术,也算一种炼体法门。自从盘古一系的古神失势之后,中夏道派大多专重炼气,像巫仙派那样传有炼体法门的已经是绝无仅有。
当初皇天和太元圣母扞格不入,曾想囚禁圣母,除掉反对他的古神,谁知事机不密,太元圣母提前发难,皇天逃到西方,另立神庭。
他也传有盘古神王的炼体法门,在帝俊、刑天、夸父、祝融、夔龙这些古神或陨落或归隐之后,皇天的炼体法门却被上邪教继承下来,格斗术比起一般的外家功夫还强胜不少。
巫觋只是神灵的一种寄体,自从儒家兴盛之后,巫术就衰落了。但世间真正能无所迷惑的毕竟是极少的人,相传达摩东来只为找一个不受人惑的人,佛、道两家在民间流传极盛,连不语神怪的儒家圣贤也免不了死后封神,香火供奉。
不同的文化一旦互相接触,自然会相互吸收,取长补短,道门炼气的风气根深蒂固,不是几个外来教派能够扭转,江水湄在教中地位不算很高,修炼上邪教的巫术成绩平平,私底下便修炼了一些炼气法门,弥补巫术的不足。
明钦留在比目玉中阳气都被小镜吸收光了,刚才传入一道灵力自是杯水车薪,江水湄感觉到古玉上散发出一些灵力滋养经脉,可惜甚是淡薄,她试着运转灵力,反而被古玉吸去了不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人欲哭无泪。(未完待续。)
第599章 导引
明钦原以为比目玉中的阳气可以供小镜和江水心修炼一段时间,谁知小镜吞下古玉后变化惊人,片刻功夫就将阳气吸收干净。
不过这样一来,江水湄体会不到比目玉的好处,想必就没那么大的兴趣了。
“钦之,你不是说古玉里的元能可以用来导引炼气吗,怎么我一点感觉不到,体内的真气好像还被吸去了一些。”
江水湄调息了半晌,丝毫不得要领,功力还被化去了少许,吓得她不敢再炼。
“可能里面的元能让小镜汲引的差不多了,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明钦不想跟她说得太过详细,不然迟早要露出马脚,泄露了比目玉的来历。
“原来如此。”
江水湄轻哦了一声,“那这古玉留在体内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不瞒湄姐,古玉须得体气来滋养,长久留在体内是有害无益的。”
明钦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比目玉是阴阳双修的法宝,‘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只采不补的话自然害处很大。
“那要怎么取出来呢?”
江水湄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害怕,吐纳修炼日积月累,十分不易,若是让比目玉将功力吸走了,可就弄巧成拙,得不偿失了。
明钦轻咳一声,不尴不尬地道:“我可以感应古玉中的元气,帮你导引出来。”
“那咱们到卧房去吧。”
江水湄聪敏过人,想到明钦给小镜导引的时候刻意回避众人,总是有些不太方便的地方。
好在屋子里没有旁人,明钦是江夫人的义子,不怕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房,江水心畏惧姐姐的威严,这次倒没有跟过来偷看。
江水湄坐到绣床上,瞄了明钦一眼,心头泛起一丝慌乱,“你把门关上吧。”
明钦答应了一声,阖上房门,随手插上门闩。
江水湄见明钦呆立着不动,暗暗觉得好笑,岔口问道:“钦之,你这块古玉是从哪儿来的,利用珠玉灵石炼功,我也见过不少。但都是竭泽而渔,像这般阴阳调济的,真是闻所未闻。”
世间的翡翠珠玉也多是积年累月沉淀而成的,道行者攫取其中的精华,往往过不了多久就成了一堆粉屑。比目玉则是阴阳两气所化,所以能通灵变化,生生不息,和一般的珠玉大不相同。
明钦不敢吐实,半真半假地道:“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据说是仙家的古物,具体有什么来历我也不甚了然。”
“你动手吧,需要我怎么配合?”江水湄抿嘴一笑,落落大方地道。
“你不要运行真气就可以了。”明钦踌蹰道:“我得感觉一下古玉的位置。”
江水湄面颊微红,她怀有王嗣的事情是假的,自然得做一点伪装,小腹微微隆起,在明钦跟前甚是尴尬,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将比目玉吞入腹中了。
明钦上次跟她返回教坛,揭破神汉的诡计,也知道江水湄怀孕的事是假的。
江水湄轻嗯了一声,“我呆会儿还要到象主那边去,别耽搁太久。”
明钦知道这是催促他快点动手,男女之间关系往往是此消彼长,两个人都刚强干练固然容易激生矛盾,都优柔寡断做事又容易效率低下。大多数人都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反而和谐圆满一些。
江水湄的容貌心智在母女三人中是最出色的,江水心还有些稚气未脱,江夫人则缺少几分刚强果决。
“湄姐,要不你闭上眼睛?”
两人的关系远不到肌肤相亲的程度,虽然只是体外导引,也难免有些尴尬。
江水湄莞尔一笑,听话的阖上眼眸,“你来吧,我信得过你。”
这话有几分道德约束力,如果是端方君子听了这话,必然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好对得起她这份信任了。
明钦也没有多想,江夫人她们都守在外面,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拿江水湄怎么样。
只见江水湄长长的睫毛微颤,也不知会不会睁开一条细缝偷看,明钦收束心神,抬起手掌缓缓放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里面也不知塞了什么东西,摸起来挺软和的,江水湄若有所觉,光洁的脸蛋悄然升起两朵红云。
比目玉中的阳气已然被小镜吸收殆尽,如今充溢着清凉的阴气,和明钦的灵力正是阴阳相吸,就像磁石引铁一样,只是隔着江水湄的肚子罢了。
感觉到比目玉在江水湄腹中觉醒过来,宛如一条鱼儿溯游而上,江水湄察觉到明钦的手掌在胸口滑过,不由浑身一震,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露出一丝羞恼之色。
“快,张开嘴。”
明钦微吃一惊,江水湄是修行之士,一喜一怒都会不知不觉牵动道息,若是她的真气在经脉中游走,就会影响到两气的交感,比目玉就不会按着导引的轨道行走了。
再者比目玉是阴阳两气所化,乃是一种灵动的活物,不比世间的珠玉那般凝实。一旦脱开阳气的导引,还不知会流窜到什么地方去,那可就麻烦了。
江水湄名义上是象主的宠妃,但她又是上邪教安插在象主身边的细作,象主对她戒心很深,且又垂垂老朽,心有余而力不足,以至于江水湄一直独守空房,怪不得有这么大的反应。
明钦好不容易将比目玉导引上来,只要江水湄樱口一张,就能顺势摄将出来。哪知江水湄心神已乱,闻言反而啮了啮粉唇,不肯依言照做。
明钦气机稍泄,比目玉就如同脱了钩的小鱼,一时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明钦愣了半晌,“喂,你没事吧。”
江水湄镇定下来,方才明白明钦让她张嘴是比目玉要出来的意思,叹了口气道:“咱们从新来过吧。”
明钦无可奈何,提醒道:“你运气看看,古玉现在在什么位置?”
江水湄提聚内息默察了半晌,娥眉越凝越紧,微微变色道:“我好像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呢?”
明钦忙道:“你别着急。这古玉确实能够通灵变化,可能刚才你内息一动,将它牵引到别的地方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