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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斯在下     月老志txt下载     月老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1章 大仙姑

    尤明珠和谭凝紫惊呼一声,自顾掩着胸口手忙脚乱的缩进水池,窘迫难当的道:“你进来做什么?”

    穆清绝莫名其妙,游目一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纳闷道:“你俩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好了,你先出去吧。”

    尤明珠抹去泪痕,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穆穆虽说没有性命之忧,毕竟身陷险地,强敌环伺。她一直故作镇定,只是由于‘远水解不了近渴’,不愿将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罢了。

    方才谭凝紫自怜身世,不觉让她触动情怀,竟至于相对痛哭。若和穆清绝解释起来实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况且这心中隐痛,实在羞于启齿。

    “没事就好。”

    穆清绝摇了摇头,悻悻的退了出去。坐回软榻上左思右想,不由卟哧一笑,微哂道:“我也是过于紧张了,闹这么一出,倒便宜你这个坏小子了。嫂嫂和紫儿的身子好看吗?”

    明钦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师傅,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读过书的,圣人说,‘非礼勿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鬼才信你。”

    穆清绝轻声嗤笑,可是明钦躲在识海里,拿不到他的真凭实据,有没有趁机大饱眼福就只有天知道了。

    明钦呵呵一笑,岔口道:“师傅,你闭上眼睛。”

    “怎么了,你想弄什么鬼?”

    穆清绝嘴上问着,还是依着他的要求轻轻阖起美目。

    “好了吗?”

    稍时试探着问了一声,忽觉得腰身一紧,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揽入怀抱。心头微微一惊,扭头一看。明钦已经悄无声息的从识海里化身而出。就势在她唇角亲了一口,笑嘻嘻的道:“清绝师傅,别来无恙呀?”

    穆清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啮着粉唇道:“臭小子,我真想揍你一顿。我穆清绝向来门户谨严,怎么收了你这么个顽劣的徒弟。”

    “这……”明钦吐了吐舌头道:“你先别忙端着师傅的架子。你看我风尘仆仆的从几千年前回来看你,怎么连一句慰劳的话都没有。反而斥责起我来。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回去吧。”说着退开数步,作势要施展变化。

    穆清绝大感失措,慌忙从坐榻上跳了下来,一把扯住明钦的衣袂,脸蛋涨得通红。

    不论从名份还是年纪来讲,她都习惯站在师长的位置上,把明钦和谭凝紫同等看待。随口喝斥,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妥。

    然而她和明钦在迢递崖真正师第相待的时间非常短暂。来到玉京后心境急剧变化,明钦为了让她接受两仪双*修的法门医治痼疾,明火执仗的表露出爱慕之意。

    穆清绝尽管在内心承认他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但她作为天女门的掌门,天然要比一向遁居接天崖专心修行的云轻素更多世俗负累。

    所以云轻素接受明钦作为道侣就无比坦然,相处之间绝无年纪、辈份上的畛畦。而穆清绝对他则有更多的责任感,除非肌肤相亲恐怕很少意识到男女之情。

    明钦拨开穆清绝的玉手。整了整衣领道:“也罢。秦姨于我有推衣庇护之德,现在她身处危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等到她安然无恙,再离去也不迟。”

    穆清绝眼圈微红,抢上两步攥紧拳头往明钦胸口砸去,气呼呼地道:“你还不服管了是不是?你要敢走,我就跟你恩断义绝,素素的事也不要你插手。”

    明钦闻言反而笑了起来。有的人虽不会嘘寒问暖,感情萌动起来却显得更真挚动人。环抱住穆清绝纤柔的腰身猛然贴紧,不由分说的往她红嫩的娇唇吻去。

    穆清绝轻叹一声,在明钦激烈的抱持下师道尊严立时荡然无存。

    痴缠许久,明钦才横抱着穆清绝温软的身子坐回床榻边。凑近她赤红的小耳轻声道:“敢问清绝师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徒儿圆房呢?”

    穆清绝轻啊了一声,眼眸流转,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秀颈深埋到宽阔的胸口,心有未甘的道:“坏蛋,师傅真的要被你欺负死了。”

    明钦笑道:“清绝师傅雌威犹在,徒儿怎么敢放肆呢?”

    穆清绝抓住他不甚规矩的大手,轻声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天女门存亡未卜。清绝怎么能在这时考虑个人终身呢?等过个三年五载,本门劫尽重光,我就卸去掌门之位,全心全意的侍奉你,你看可好?”

    “好是好。”明钦怅然道:“可是岁月催人老,时光不再来。倘若不幸本门光复路远,迁延无成,难道师傅就一直守身不嫁了吗?”

    穆清绝黛眉微蹙,歉然道:“我不能让天女门千年传承在我手中断绝,如今阖门上下颠沛流离,困苦不堪。难道让我贪图一己快乐,不闻不问吗?”

    明钦笑道:“说起来我也是天女门的人,师傅的志愿,就是我的志愿。而今而后,我只好馨香祝祷,天女门早日兴复基业。让师傅能够功德圆满。”

    “光有这些还不够。”穆清绝抿嘴笑道:“你陪我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我一天给你算十个小时,至少要陪足我两年,我才会考虑嫁你哦。”

    “这也容易。”明钦黠笑道:“只要师傅能在床榻上给我留一点容身之处,我保证每天晚上都陪足你十个小时。”

    穆清绝呆了一呆,抱怨道:“你这小子太会欺负人了。”

    …………

    冬日里昼短夜长,过了酉时,天色黑的极快。

    明钦揭开窗帘,看着暮色一点点笼罩下来。轻轻阖起眼目,手掌放在后脑,默运神念,忽觉得脑门一热,一团金光从识海中吸附出来落到掌心流转变幻,化作一面菱花铜镜。

    这就是月宫天子相赠的‘神游镜’。据说是梦神的法宝。梦神是八大神族雷、泽两神的女儿,身世显赫。八大神族遭际各不相同,雷、泽两神算是声望不坠的。只是避世隐居、行事低调,既不如刑天、夸父、共工隆盛一时,也不像他们败亡之后,几乎没有传人。

    菱镜背面雕镌着禽鸟花卉。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铭文,因为难以读懂,更加予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明钦摆弄着菱镜和穆清绝商议道:“你呆会儿把那个琼枝叫过来,让她把这面铜镜交给大老板,我躲在里面见机行事。”

    “没问题。”

    穆清绝心领神会,上前掀开墙壁上的琉璃屏,依照琼枝的叮嘱拨动了传音器。

    过不片刻,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明钦和穆清绝互换眼色。扭身化作一蓬流光潜没到铜镜中。

    穆清绝这才轻咳一声,“进来吧。”

    琼枝推门而入,返身关好房门。谦恭的笑道:“穆姑娘久等了。大老板现在有些忙,暂时抽不开身来见你们。不过她再三吩咐,一定要伺候的三位满意才好。”

    “还不错。”

    穆清绝微微点头,浅笑道:“我早听说你们老板是玉京城手眼通天的人物。今天有幸拜识,多等一会儿倒也没什么。承蒙贵馆盛情款待,寻常钱钞想必难入大老板的法眼。我这里有一面家传宝镜。麻烦你帮我奉送到大老板跟前,她见了此物肯定会来见我的。”

    “是一面铜镜呀。”

    琼枝接过菱镜仔细观瞧。当然以她的眼光也看不出什么奇妙之处。

    铜镜是中夏从商周时代以来就一直使用的器物。直到乾隆年间玻璃大行,就逐渐被取代了。

    所以铜镜也属于一种骨董,但是在骨董中间又不甚值钱。况且这面‘神游镜’精雕细镂,光可鉴人,顶多算个假骨董。

    琼枝怀揣疑问,也不好驳回穆清绝的好意。满脸堆笑的告辞了出来。

    穆清绝松了口气,默念道:“钦之,下面就看你的了。”

    总算打发走明钦这个碍眼的,穆清绝满心欢喜的跑进后堂,笑嘻嘻的道:“我也来泡澡了。”

    尤明珠和谭凝紫同池共浴。感情迅速升温,边洗边聊,差一点就将此行的目的抛之脑后了。

    “钦之走了吗?”

    谭凝紫神情复杂的瞄着穆清绝,她的耳目明敏,方才两人在外面卿卿我我自然瞒不过她。

    “是啊,我得抓紧时间洗一下,呆会儿还有正事呢?”

    穆清绝利落的解去衣物,抖散秀发跳进水池,激起一片水花。

    尤明珠揶揄道:“清绝,看得出来你心情不错嘛,下个池都闹出这么大动静。”

    “有吗?”穆清绝面孔微红,暗暗警觉好像有一些得意忘形了。

    尤明珠娇笑着游了过来,搂着她的臂膀道:“跟嫂子老实交待,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哪有。”穆清绝不肯透露,“你别胡乱猜度。”

    “真不坦白?”尤明珠撇嘴道:“你要说出来,嫂子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呢?不领情就算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穆清绝小声嘟囔了一句,眼眸一转,瞄见谭凝紫心绪不佳,不由悄然一叹,唤道:“紫儿,到师傅身边来。”

    谭凝紫答应一声,乖乖凑上前来。强笑道:“师傅……”

    “是不是埋怨师傅抢了你的男人?”穆清绝似笑非笑的道。

    “徒儿不敢。”谭凝紫涩然道:“我和钦之原本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还望师傅不要误会。”

    “那就公平竞争咯。”穆清绝嫣然笑道:“师傅不会阻拦你喜欢他,但我也不会放手的。”

    “师傅……”谭凝紫讶然的望着她,眸光中又是犹豫,又是迷惑。

    穆清绝道:“我不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让你我师徒心生芥蒂,这个臭小子师傅先帮你守着,随时等着你来抢夺。紫儿从不曾让师傅失望过,希望这次也是一样。”

    谭凝紫啮了啮粉唇,轻哼道:“不错。钦之占了咱们师徒那么大便宜。生是咱们的人,死是咱们的鬼。就算我们不喜欢他,也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

    穆清绝抚着她的脸庞咯咯笑道:“这才是我的好紫儿。”

    谭凝紫自打进入天女门就和她形影不离,简直如同她的影子一般。不管谭凝紫如何矜高、傲慢、无理、霸道,她都能甘之如饴,反倒是偶尔的忧郁、委屈让她暗感心痛。

    谭凝紫心中感动,讨好道:“师傅,我帮你擦擦背吧。”

    “好啊。”

    穆清绝游鱼般的划出一丈之距,反手将乌发拂到胸前,侧身坐到池壁上。

    尤明珠摇头失笑,感慨道:“我真是服了你们师徒两个了,这种事情都能说的理直气壮,倒像很有光彩似的。”

    穆清绝淡淡道:“我和紫儿开心就好了。佛陀说,人生有八苦。所以我们才要抛绝俗念,避世修行呢?嫂嫂想用一把标尺来丈量世间所有的人吗?”

    尤明珠怔了一怔,体味着穆清绝的话,呆呆地若有所思。

    …………

    琼枝离开房间寻思着要不要将铜镜交付给大老板,刚刚拐了个弯儿,前面的房门忽然打开,缓步走出一个红裙女郎。

    她画着精致的淡妆,眉若远山,目似秋泓,举手投足透着撩人的风韵。一袭绛红的罗裙,领口低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玉手握着一把翠羽玉骨的褶扇,刷声打开,遮挡住胸口。真有种云山雾罩的味道。

    琼枝微吃一惊,急忙紧赶数步,恭身叫道:“大老板。”

    红裙女郎回头瞄了一眼,讶然道:“琼枝啊。找我有事?”

    琼枝提醒道:“那位魇月楼的客人……”

    红裙女郎摇扇止住了她,淡淡道:“我还有几个贵客要招待,你好生侍候着就是了。”

    “是。”琼枝忙道:“婢子一直小心在意。那位客人给了我一面铜镜,让我转交给您。还说您见了此物,一定会过去见她的。”

    红裙女郎心头微奇,伸手道:“什么铜镜,拿来我看。”

    “在这里。”琼枝连忙将铜镜奉上。

    红裙女郎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暗感疑惑,询问道:“那客人有没有说这面铜镜有哪些好处?”

    琼枝脸蛋微红,这一茬她可忘记问了,本以为大老板一看便知,不料会有此意外。搪塞道:“这倒没有。”(未完待续。)

第362章 镜中仙

    明钦暗中观察红裙女郎,她大概就是瑞仙的师姐绛仙了。

    据说青衣社门主神智夫人有三大弟子,皆能独当一面,号称三仙姑。凤求凰名义上就是由绛仙掌控。

    “没事了。我呆会儿就过去。”

    绛仙打发掉琼枝,转而向身边的随从询问道:“韦夫人在哪个房间?”

    “在凝香阁。”随从应声答道。

    绛仙微一点头,这一片的房间都取了个芳阁暖榭的好听字眼。凝香阁就在近处,绛仙紧走两步来到门外,示意随从上前敲门。

    过了片刻,房门咯嗒一声从里面拽开,门口站着一位高挑纤瘦的女郎,身上穿着松软的睡袍。

    “原来是她。”

    明钦瞄了一眼,不由哑然失笑。这女郎就是在楼下遇见的乘坐黑熊车的那位。尤明珠觉得和她大姐形貌相似,也不知是也不是。

    “慧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绛仙满面堆笑的表示歉意,说着话,脚步已经迈入了凝香阁中。

    慧姐淡淡笑道:“知道你是位大忙人,从你的四大护法随便挑一个招呼我们就可以了。”

    “岂敢。”绛仙道:“慧姐是咱们的贵人,流芳自己来都害怕招待不周呢?”

    明钦暗中观察,发觉这凝香阁比招待穆清绝的房间还要华美许多。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踏到上面仿佛在云端行走。

    那位和慧姐一起的富态夫人也换了件宽松的睡袍,房间中陈设着玉色的茶几,上面摆放着各种水果糕点,那位夫人翘着大腿,正吃的津津有味。

    抬眼望见绛仙进来,连忙吐出嚼剩的果核。眉开眼笑的招手,“大老板有空了?”

    “萨夫人,你好,你好。”绛仙客气的欠了欠身。

    这位萨夫人看似无足轻重,她丈夫却是有鼻国的使臣,七曜府的老朋友。而萨大使又惧内如虎。于是藩事院的主事再三交待慧姐要将萨夫人照顾好了。

    萨夫人体格健壮,需求旺盛,远非萨大使那样的半百老朽所能应付。听闻凤求凰格调高雅,在玉京贵妇圈有口皆碑。特地撺掇慧姐来体验一番。一来初来乍到,惟恐受了诓骗。二来可以掩人耳目,以免影响声誉。

    慧姐就是尤明珠的大姐尤**,嫁的是魉火楼韦耀武的长子,现为江南道布政使,名符其实的封疆大吏。

    三人围着茶几落座。绛仙拿起几上的节目单随手翻了翻,笑吟吟的道:“不知道萨夫人相中什么节目了没有?”

    尤**轻咳一声,凑到绛仙身边小声道:“她认识不了几个字,你就别弄这些弯弯绕绕的了。赶紧打发她一下,我也好早点回家。”

    绛仙点了点头,忍着笑道:“那就来点简单的吧。主要是本馆的特色,若是草率了事,客人怎么能开开心心的掏腰包呢?你也知道我这地界寸土寸金。光这房租一年到头都让我愁死了。”

    尤**叮嘱道:“记得开一张票据,回头送到藩事院销账。”

    绛仙笑骂道:“你们这些混账仙官。玩个兔子都想着销账。还有没有王法了。”

    “当然了。这是给上差办事,总不成让我自个儿掏钱供她玩乐吧。”尤**叹息道:“你可得侍候好了,倘若让她在大使耳边吹点枕风,影响了两国邦交。我可惟你是问。”

    “放心吧您。”

    绛仙翻阅节目,只见上面印着花花绿绿的彩页,每一张旁边都写着‘内部传阅、请勿外泄’的字样。中间有一列目录。写着角色扮演。

    下面的子目有经典扮演、职业扮演、场景设计等等。经典扮演中又有《西厢记》、《牡丹亭》、《水浒传》、《西游记》等一系列经典著作。

    “来这个吧。”

    绛仙翻至《水浒传》推到尤**面前,招了招手吩咐随从下去安排。

    “她懂这个吗?”

    尤**瞄了瞄兴致勃勃的萨夫人,心头大感疑问。说是经典扮演不过是个噱头,可以给那些向往经典故事的顾客一种新奇的感受。展示一下不俗的格调,然而这对远道而来的萨夫人未免有些对牛弹琴。

    稍时。两个侍女上前撩开帷帐,里面显出一个圆型的舞台。

    角落里有一个暗门,绛仙抬起手掌啪啪拍了两下,暗门一开,走出一个油头粉面的和尚,敲着木鱼登上圆台,自报家门道:“小僧裴如海,法名海公,我这里有一段梵唱,献丑了。”

    做这等事的自然也不能苛求才艺,多半是让青衣社延聘的专门人士写好了说辞,私下里背熟了。

    这和尚一看坐中有一个端庄秀美的妇人,不由眉目飞动,格外落力起来。他平常接待的顾客总是萨夫人这等体貌的居多,像尤**这样的可说百不一见。

    他这里没唱几句,暗门中大喝一声,冲出一个高大健壮的胖和尚,咋咋呼呼的使了一回拳脚,高声嚷道:“洒家是鲁智深。”

    尤**轻啐一声,掩口笑道:“你这里果然是近水楼台,就是和尚多。这都是护国寺里过来兼职的吗?”

    绛仙吃吃一笑,“两位夫人入眼就好。”

    接着又是一个头陀跳了出来,舞动着两把戒刀,虎虎生风,完了把外衫一脱,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看得萨夫人惊呼一声,兴奋的大力鼓掌。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锦袍华服的青年,长的高大英俊,捏一柄描金折扇,眉梢眼角风*流无限,呵呵笑道:“吾乃西门大官人,潘、驴、邓、小、闲我是样样齐全,承蒙两位夫人赏脸,且来喝两杯水酒吧。”

    说着话,四人都高台上纷纷跃下,围上前来展示形体,卖弄风情。

    尤**脸色微沉。环抱着手臂面露不悦。

    绛仙忙指着萨夫人道:“你们几个要把萨夫人服侍好了,这位韦夫人另有节目,不得唐突。”

    几个人呆了一呆,目光转到萨夫人身上,不觉有几分强颜欢笑,大感失望的凑上前去。又是按肩,又是揉腿,百般讨好。

    萨夫人喜滋滋的摸摸这个,捏捏那个,望着尤**道:“那我……我……过去了。”

    “去吧,去吧。”尤**忙不迭地挥挥手。

    绛仙笑吟吟的拿起桌上的洋酒,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递了过去,“来。慧姐,干一杯。”

    尤**脸色稍和,接过高脚杯和绛仙碰了一下,微微啜了一口,不由凝了凝娟秀的黛眉。

    绛仙促狭道:“我这里还有修罗族的长毛鬼和夜叉族的昆仑奴,那活儿跟驴子似的,慧姐想不想试一试?”

    “滚你的吧。”尤**羞啐道:“你若是只关心那玩意的大小,怎么不跟驴子试去。”

    “那我是帮不了你了。”

    绛仙摊了摊手。起身道:“我还有点客人,就不奉陪了。若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直接通我的灵犀佩。”

    尤**点了点头,掠着秀发小口的啜着洋酒。直到绛仙带着几个侍女退了出去。眼眸一转,只见桌子上留下一面铜镜,疑惑的拿到手里端详,“这是什么玩意儿?流芳落下的吗?”

    尤**见这铜镜纹饰精美,顿时有些爱不释手。倒不急着还给绛仙。

    房间两边还有数间内室,萨夫人让四人簇拥着占了一室,不一刻就大呼小叫起来。

    尤**微觉尴尬,拿起桌上的洋酒和杯子,琢磨着铜镜往对面的内室走去。

    推开室门。里面是一个小型的浴池,旁边放了些矮几短榻。

    尤**将手上的物事一一放下,拧开水龙,热气腾腾的清水立时倾泻出来。她似乎十分善饮,等候蓄水的功夫,一杯接一杯的洋酒入腹,眉头都不皱一下。

    等到池水半满,她也有了几分醉意,窣窣的解下睡袍,露出莹雪般的曼妙玉体,抬腿迈入池水中。

    明钦躲在铜镜中大感懊恼,想不到绛仙竟然将此物随手失落了。这让他追蹑着绛仙的行踪查访秦素徽的计划无形中受挫。

    尤**让热水一泡,顿时有几分清醒,探手拿过铜镜,对着面容痴痴的发起呆来。

    “这是顾影自怜的意思吗?”

    明钦暗暗苦笑,尤**近在咫尺,气息带着微微的酒香,如兰似麝,熏人欲醉。

    算起来她的年纪恐怕将近四十了,穆穆有十五六岁,尤明珠差不多要大上二十岁,在姐妹中排行第三,尤**作为大姐,这么计算应该是保守的了。

    不过尤家姐妹芳名远播,底子确实极好。尤**不但肌肤细嫩,半点皱纹都没有。身材也没有丝毫走样,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

    尤**对着铜镜,轻轻抚摸秀美的五官,修长的玉手顺着粉颈缓缓向下探去,忽然面生红晕,怔了半刻,禁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明钦有心抽身而去,又怕她生张出来,坏了大事。轻咳一声,开口道:“夫人一门尊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知何故啼哭?”

    尤**唬了一跳,慌忙捂住胸口,惊羞的四处打量,颤声道:“谁……谁在说话?”

    “夫人莫慌。”明钦故作高深的道:“我是这宝镜的镜精。”

    “镜精?”

    尤**作为藩事院的大臣,见闻和学识都是很广博的,镜精之说出自一篇传奇《古镜记》。世间万物莫不有灵,有灵之物积年修行可以成精。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真的是镜精?那你出来让我看看?”

    “好吧。”

    明钦答应一声,既然已经露了形藏,只好硬着头皮装下去。神念在铜镜中慢慢凝聚,化作一个淡淡的剪影。

    尤**瞪大眼眸看了片刻,不由的桃花上颊,意外的道:“不都说年老成精吗?你怎么看起来这般面嫩?”

    明钦笑道:“夫人可曾见过明镜疲于屡照,流水害怕风吹吗?我这个镜精只是没有天庭封爵罢了。如果称作镜仙,夫人就不会奇怪了吧。”

    尤**微笑点头,沉吟道:“仙家讲究缘法。今日相逢是否也算一段缘份,不知小仙师有什么可以指教的吗?”

    “不敢。”明钦道:“我辈因缘而往,随遇而安。开悟凡夫本是份内中事。不过我观夫人,一门通显,富贵尊荣,似乎应该珍重惜福,不必再求盈邀满。”

    “话虽如此。”尤**苦笑道:“我倒希望减些禄位,增点福德。我身上有一件难处。恳请小仙师广施仙法,救我困顿。**愿倾尽所有,报答于你。”

    明钦轻哦一声,看她这般急切,心说这买卖不错呀,像尤**这种背景,能够结交一下在大摩国可是天大的机缘。

    “你可以说说看。”

    尤**轻啮粉唇,幽幽叹道:“不瞒仙师。我和韦郎夫妻十载,一直没能生儿育女。婆婆对我很是不满,只是碍于我父亲职高位显,才不敢轻言休弃。恳请仙师能让我生下一儿半女,得偿所愿。”

    明钦莫名诧异,心说生孩子的事你得找观音菩萨呀。月老虽然能牵个红线,传宗接待好像还不在他的职权范围。

    “这种事也可能是你丈夫的问题,而且仙界医道精进,完全可以借助器具来完成呀。以你夫家的财力,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医学进步也是仙道昌明的一个标志,使凡夫不借助修炼真正可以达到‘上寿百二十’,寿命整体上比凡间有了极大提高。

    从前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如今欲界天的平均寿命都能达到七八十岁,和凡间常说的‘七十古来稀’比起来真是恍如隔世了。

    就说生育一项也能别开蹊径,就算男女双方都有毛病,还可以采集双方的精华由医师放到灵器中培育。

    尤**摇头道:“我丈夫没有问题。我到医馆检查过很多次,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那为什么生不出来?”明钦呆呆的问。

    “我不知道。”尤**眼圈微红,露出痛苦之色,幽幽的道:“他远在江南道,而我在玉京,我们一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而且他背着我已经有了好几个私生子,大的都能够上学了。我是好端端的人,不是生育机器,我也可以生,为什么要去做那个灵宝生殖。”(未完待续。)

第363章 错有错着

    灵宝生孕费用高昂,成功几率也不太高。尤**坚信自己没有毛病,不愿意用这种法门落人口食。

    否则即便成功了,不啻是承认身有隐疾,而间接说明韦立挺蓄养外室是情有可原的。

    一般来说,人族生孕的方式有三种。普遍的就是父精母血,交*合成孕。灵宝生孕虽然略有不同,道理上还是一样的。

    其二,是神气交感。史书上有一些无夫而孕的,多半出于此类。像什么华胥氏女履雷龙足迹了。第三,是功德福报。一些善男信女在庙里烧香许愿,做多少功德求得一种奖赏。或者赶上哪位神仙转世投胎,或是因缘未尽、恩怨未报,会转生成子女报恩或报怨。

    古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生孕有的是夫妻双方患有隐疾,有的可能也说不清什么毛病。不得不求神拜佛,归诸命运。

    值得一提的是,生育、孕育虽然习惯于连称,但生孕和育不是一个概念,育包括养和教,全是生孕以后的事。

    “韦夫人,你先不要着急。”

    明钦心念转动,这种事情他是爱莫能助的。如果尤**身体上有甚么隐疾,或许还能借助灵力疏导一下。否则的话准是坏事做多,合该绝嗣,这就无能为力了。

    不过现在医学大进,神仙想要绝谁的嗣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况且韦立挺都有私生子了,想来仙家也不会故意和她一介女流为难吧。

    “你……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尤**踌蹰了半晌,缓缓点头道:“我相信。”

    大约人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往往不相信或者不甘心受命运的摆布,等到步入中年,就有些听天由命的味道了。

    孔子都说。‘五十而知天命’,大抵在尝尽人生甘苦之后,命运如何安排就没那么重要了。

    “相信就好办了。”

    明钦笑道:“老聃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我观夫人,纵然生平没什么大的过恶。想必也没有值得称道的善行。俗话说,‘公门之中好修行’。夫人何不多行善举,广结善缘。安知没有受你济渡之人知恩图报,投生为子嗣呢?”

    “这……”尤**迟疑道:“长行善举,鬼神会知道吗?”

    明钦微哂道:“做点好事,总想让鬼神知道。做了坏事,总想让鬼神不知道。岂不是太让鬼神为难了吗?”

    尤**呆了一呆,摇头道:“这法子太过迂执,恐怕时日久长难以见功。希望仙师再教我便捷一点的法子。”

    “这……”明钦脑光电转。故作为难的道:“小仙法力低微,谬加指点,只恐耽误了夫人前程。夫人既与绛仙交好,为什么不找她求个法子?”

    “绛仙是谁?你是说流芳吗?她有什么法子?她又没什么生育过?”尤**大惑不解。

    绛仙是在青衣社的称呼,作为凤求凰的大老板,花名叫宋流芳。

    “是啊。”明钦试探道:“夫人莫非不知。她师傅神智夫人神机妙算,法力广大。又能急人所急,救人无数。夫人近水楼台。竟然不向她问策,失之交臂。实在可惜。”

    “竟有此事?”尤**讶然道:“我和流芳并无深交,只知道她长袖善舞,人脉广阔。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么一位高人。那位神智夫人我好像有过一面之缘,流芳不提是她师傅,我还当是寻常的客人。”

    明钦心头暗喜,追问道:“你什么时候见得她?”

    “就是刚刚上楼的时候呀。”

    尤**有凤求凰的贵宾牌。都是乘坐专门的云梯上来的,当时同梯的还有一位端庄典雅的贵妇。

    她无奈陪同萨夫人来此,生怕遇见熟人,更无意和陌生人攀谈。上来的时候绛仙就在云梯口等着,对那位夫人格外恭敬。她好奇的问了一句,绛仙说叫神智夫人。她只当是个江湖人物,也不十分在意。

    “这么说来神智夫人可能就在馆中啊。”

    明钦心中盘算,神智夫人是青衣社的门主,瑞仙劫持秦素徽的事极有可能是她暗中主使,藏身之处八成也瞒不过她。只是神智夫人莫测高深,想要从她身上打探点消息可不太容易。

    尤**怀疑道:“神智夫人难道比你还厉害?”

    “夫人说笑了。”明钦为了让尤**当个引路人,自然将神智夫人捧的天下少有,地上无双。

    “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镜精,怎么能跟神智夫人相比呢?你可听说过青衣社?”

    “没有。”尤**沉吟道:“既然你是流芳的宝物,神智夫人又是流芳的师傅。论理来说她是更了得一些。”

    “那是自然。”

    “不过……今天我累了。还是改日再拜访吧。”

    尤**尽管有些意动,但不孕是她的隐痛,怎么肯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轻易说知呢?之所以向明钦坦露心怀,只因他是个异类罢了。

    明钦大感愕然,想不到费尽唇舌,成功在望。尤**忽然打起退堂鼓来,不疼不痒的岔了开去。他哪里知道尤**的委曲心事,只好另寻善法。

    尤**摆弄着铜镜叹了口气,感慨道:“有你陪着我说说话也挺好的,可惜,可惜。”

    明钦也不接口,心想她大概是喜欢这面宝镜,又不愿行盗窃之事,想到终究要还给绛仙,因此不无留恋吧。

    尤**犹豫道:“我听说‘灵宝认主’,你既然是镜仙,该当有自主的能力。觉得我怎么样?”

    明钦哑然失笑,故意为难她道:“夫人知道灵宝认主,想必也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有灵之物大抵不外于是。上者德行,其次势力,最下为财利。敢问夫人有什么打动我的地方?”

    尤**轻哦一声。饶有兴趣的道:“不知这三条究竟有什么明确说法。我虽不敢说德行高尚,总不见得不如流芳吧。为何你能归于她,不能寄于我呢?还请小仙师明示。”

    明钦呵呵笑道:“有道是,‘世间宝物,惟有德者居之’。百世圣王,千古以下寥寥可数。而斡旋天地的法宝同样不可多得。德与不德。也在于人宝匹敌,气味相投罢了。德只是总括的说法,其中还包括德报、机缘。在于灵宝的主观意志。至于势力,则包括修为,祭炼,道行高手恃力强夺,锻炼威服,也是常有的事。最次财利,多是觊觎宝物。饵以钱财,巧取豪夺之类。”

    “原来如此。”尤**恍然道:“看来我只有找流芳商量一下,让她开个价码,将你买下来了。”

    “夫人切勿如此。”明钦提醒道:“其实我并无十分本事,也不值多少价钱。你要找绛仙买下容易,将来再想脱手可就难了。”

    “不会呀。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又是物老成精,必然见多识广。这会说话的镜子还是弥足珍贵的。我长这么大。也只听说过两面。”

    尤**说着有些急不可待起来,捂住胸口将铜镜推到远处。扯过矮几上的毛巾飞快的擦拭身上的水珠。完了随手扔到镜面上,跳出水池寻找衣服穿。

    明钦琢磨着绛仙可能找穆清绝她们去了,呆会儿尤**若是真的去找绛仙商讨买铜镜的事,不管绛仙怎么应对,他可是劳而无功。

    这一番没跟住绛仙固然失策,从尤**这里得到神智夫人的消息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趁着尤**忙于穿戴的工夫,暗暗施展变化之术,神游镜悄无声息的散作一片光沫,隐约只见一道淡淡的光影从门缝间溜了出去。

    萨夫人的房间里还在缠斗不休,明钦无心观战。径自潜出凝香阁。

    凤求凰房间众多,想要找出神智夫人的住所无疑于大海捞针。明钦正想擒住一个职位较高的侍女,像尤**戏称的绛仙麾下四大护法,说不定可以问出一些眉目。

    寻着方向走不数步,忽听见背后叮铃一声,两扇银色的大门打了开来,一个相貌清秀的侍女从门后的云梯上迈步走下,欠了欠身,招呼道:“谭先生,这边请。”

    明钦心中一奇,只见门内随后走出一个玄色长袍的中年人,头顶毡帽压得很低,面上戴一副黑框眼镜,神神秘秘的步子很快。

    “这不是谭定远吗?”

    明钦眼力极好,对谭定远又有很深的印象,即便他有所掩饰,仍然一眼认了出来。寻思道:“他到这里来做什么,看起来不像是寻欢作乐的样子。”

    谭定远为了找寻女儿,直接闹到穆公馆要人,大概也不是心机很深的人。作为受降城的统帅也没有必要单枪匹马到这里玩乐呀。而且这个侍女似乎知道他的身份。那这番装扮就不是为了提防馆里的人了。

    明钦大感费解,不由来了兴趣,缀在两人身后悄悄跟着。谭定远身为一城统帅,应该修为不俗。

    不过神游镜的化身之法颇有独到之处,明钦又仅有神念,对一般凡人来说根本就是个异类。即便是道行中人也难以轻易察觉。当然这里的凡人指的是肉身凡骨未经修炼。而不是地理意义上的凡间生民。

    侍女引着谭定远七拐八绕来到一间暖阁外停定,敲了敲房门闪身进去,汇报道:“夫人,谭先生带来了。”

    明钦一听这话,顿时喜动颜色。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神智夫人果然盘桓未去,不知道她跟谭定远又有什么关系。

    “请他进来吧。你们先到外面等着。”

    暖阁中传出一个幽软的声音。侍女们齐声答应,一个个缓步而出,两旁站开。

    “谭先生,夫人有请。”先前的侍女走上前来微笑着传唤。

    谭定远客气的点了点头,整了整领口推门而入。明钦连忙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

    暖阁中空间不大,陈设倒是无甚缺乏,淡粉色的帷纱放落下来,后面影影绰绰坐着一个女影。外面站着一个青襦藕裙的女郎,腰肢纤细,身姿挺拔,乌发披垂,亭亭有致。可惜的是脸上戴着一张玉色面具,看不见半点容貌颜色。

    身后的房门轻轻阖上,谭定远摘下毡帽、眼镜,恭身见礼,“谭某见过夫人。”

    “谭将军请坐。鹊儿上茶。”神智夫人语声平淡,予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鹊儿?”看来这位玉面人就是神智夫人的三徒弟鹊仙了。明钦暗暗打量,心说:绛仙、瑞仙虽不说美绝尘寰,也堪称艳冠群芳了。这位鹊仙不知为何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和两个师姐相差太远,自惭形秽?

    “是。”

    鹊仙答应一声,端起茶具送到谭定远身畔的桌子上。谭定远连忙起身谦谢,连道不敢当。

    神智夫人轻吁道:“谭将军难得回京,竟然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纡尊降贵,登门造访。大慰故旧心怀。”

    谭定远忙道:“夫人言重了。先门主重光天家之功谁不钦敬。定远微末之辈,蒙夫人不弃,赐以礼见。幸何如之。”

    神智夫人微微沉默,不无感慨的道:“江山门像谭将军这样识大体,念旧情的老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谭定远微喟一声,好言宽慰道:“江山门虽然分崩离析,但像谭某这样衷心敬重先门主和夫人的大有人在。况且,‘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江山门薪火尚存,何愁后继无人呢?”

    明钦恍然道:“原来他们是江山门的人。听这意思神智夫人莫非是门主的遗孀吗?”

    江山门曾是显赫一时的江、河、湖、海四大道门之首。后来分裂成寒江派和孤山派,势力大为消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徒子徒孙仍然遍及天下。

    谭定远的父亲也是江山门的门徒。门主死后,江山门分裂,谭父和魏党亲密合作,最终建立七曜府,掌控大摩国。谭定远父子因为从龙有功,可说是少数在十二楼五城身居高位的人物。

    神智夫人不置可否,岔口道:“谭将军,我交托你的事情可有一点眉目了吗?”(未完待续。)

第364章 点心印

    “说来惭愧。”

    谭定远欠了欠身,不安的道:“谭某遵从夫人的嘱托,多方打探小公子的下落。可惜结果实在不如人意。”

    神智夫人甘婀荷和江山门主孙满江早年曾孕有一子,因为遭遇部将反叛,甘婀荷将孩子交给亲信带走,后来乱局平定,这个孩儿的下落一直杳无音信。

    盛极一时的江山门在孙满江身后迅速四分五裂,跟胤子的失踪有很多大关系。

    许多年来,甘婀荷委托许多部属旧将寻访胤子的消息,谭定远就是其中之一。

    甘婀荷柔声叹道:“死生,命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不指望孩儿能安然无恙回到我身边。只盼能得到一个切实的消息,就心满意足了。”

    “夫人不必恢心。”谭定远忙道:“先门主功略盖天地,义勇冠三军。泽被华胄,人神所钦。怎么会无端绝嗣呢?只是小公子失踪的时候,恰好天界传言月宫天子转世历劫。天河界各大宗派纷纷扩招门徒,希冀能将转世灵童列入门墙。而这些孩童投入宗门之后,都会被重点观察,视作全派的机密。这给我们调查身世来历带来了很大不便。”

    “这个难处本夫人也有所耳闻。”甘婀荷微微点头。

    这些年来她不光委托了一些信得过的人帮助调查,更一手创建了青衣社,三大弟子个个法力高强,阅历广泛。已经不只一次的赶往天河界明察暗访。

    而且孙氏胤子于江山门关系极重,不但甘婀荷、谭定远这些人在寻找,一些敌对势力或门内长老也都在关注此事。

    谭定远踌蹰道:“谭某希望夫人能够多提供一些小公子的特征,以便我在查访的时候能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譬如可有什么明显的胎迹?”

    遗失孩子算是常见的事情,尤其在兵慌马乱或人贩诱拐的情况下。如果孩子大一些能够记事还好说,像孙氏胤子失散的时候才几个月大。再没有明显的特征确实很难找寻。

    说到胎迹也是很偶然的特征,尽管在古代常常作为父母认领的表征,事实上有胎迹的只是少数,是否具有惟一性也很不好说。

    这就需要用到另一种古老的方法,就是滴血认亲。当然以凡间的医学技术,这个方法的鉴定结果也不是十分准确的。不过仙家在这方面又有所突破。血液、毛发、肌肤都可以用来鉴定血缘关系。

    但是这也需要在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再实行进一步的鉴定,谭定远不可能利用职权强迫天河界的适龄青年都来做这个鉴定。传扬出去也有损孙满江夫妻的清誉。

    甘婀荷道:“不瞒谭将军。孩儿降生的时候正值兵凶战危,我也考虑过遗失的可能。所以曾给他点了心印。”

    “点心印?”谭定远释然道:“有这个凭证,事情就好办一些了。”

    点心印是修行者独有的亲缘标记。俗话说,‘十指连心’,‘母子连心’,又说‘心心相印’。施术者可以咬破指尖在孩儿的心口点一个指印。由于亲生母子血气相通的关系,这个指印烙在心口会永不褪去。而指纹又有很高的辨识度,这样就对母子相认具有很大的便利。

    甘婀荷吩咐道:“鹊儿。你去找些朱砂来,我给谭将军留一个指印。好让他按图索骥。”

    “是。”

    鹊仙答应一声,快步走到一张梨木方桌旁边,打开抽屉,翻出一叠宣纸和一盒朱砂。她拿了东西进了帷帐,耳听的一阵轻微的窸窣声,甘婀荷打开朱砂盒,蘸了蘸指尖在宣纸上沙沙的画了起来。

    “拿去吧。”

    稍时。甘婀荷摸出绢帕,若无其事的擦拭手指。

    鹊仙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拿着一张宣纸走到谭定远身边。

    “谭将军,小师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谭某义不容辞。”

    谭定远接过宣纸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明钦靠近两步,偷眼望去,只见宣纸上写着一个殷红的云篆,似乎是一道符箓。怔了一怔。正考虑其中的用意。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烦恶,云篆上骤然光华流转,倏地一声朝他面上打来。

    明钦大惊失色,慌忙运转神念,一时间头昏眼花。竟然来不及施展变化之术。云篆砰的一声贴到胸口,宛若一方巨石当胸砸落。

    云篆中光芒缠绕,好像雷火电光激的神摇魄荡,明钦连忙凝聚神念抵挡,顿时露出行藏。

    鹊仙笑道:“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我们夫人面前藏头露尾,还不快点束手就擒,引领伏诛?”

    明钦暗叫不妙,甘婀荷作为江山门主的遗孀,果然手段非凡。不但察觉到他的踪迹,而且不动生色的画下符箓,指点鹊仙上前擒捉。

    可笑他还懵然不知,等到图穷匕现才反应过来。他的肉身留在秦朝,单凭神念化身只能发挥出三成功力。

    甘婀荷的符箓也不知有何奥妙,竟然有如许威力,云篆中透射出源源不绝的灵力,宛如一道道光华流转的电索,拘的他锥骨砭肌,神念大受挫折。

    谭定远陡见这一番变化,也是错愕异常,待到看清明钦的面目,不由呆了一呆,诧异道:“明兄弟,你到这里做什么?”

    “谭将军认得他?”鹊仙眸光转到明钦身上定了定,忽道:“原来是你。”

    明钦冷哼一声,暗感不解。谭定远认得他也就罢了,鹊仙跟他素不相识,怎么也好像一副故人相见的样子。

    “一场误会。”谭定远还指望明钦找回谭凝紫,连忙帮他开脱道:“夫人,这人是我一位朋友,可能是见了我一时好奇跟了过来,定非有意冒犯。还望夫人手下留情,饶他性命。”

    甘婀荷轻哦一声。淡淡道:“既然谭将军代为说情,本夫人就不为已甚。鹊儿,收了他身上的符箓吧。”

    “是。”

    鹊仙走到跟前,眸光中露出一丝笑意,拿起桌上的残茶,口中念念有词。扬手泼了出去。茶水洒到符箓上,呼声窜起一片火光。

    明钦闷哼一声,幸好他仅存神念,不至于伤筋动骨,否则非烫坏肌肤不可。符箓被茶水濡湿,立时光陷潜销,失了效力。这也是甘婀荷就地取材没有使用上乘的逐邪纸。否则还要凄惨许多。

    “明兄弟,你没事吧。”

    谭定远快步上前搀扶明钦起来,暗中掐着他手臂按了按。示意要小心说话。

    明钦摇了摇头,心知神智夫人加上鹊仙不是他一个功力有限的化身对付了的,只能暂时隐忍,逃出去再说。

    鹊仙上前两步,围着明钦打量了片刻,瞧得他莫名其妙,心中直打鼓。

    “师傅,你有没有发觉这小子很像一个人?”

    “是么?”甘婀荷轻哦了一声。“像谁?”

    “像先门主呀。”鹊仙笑道:“不过我只见过先门主的影神图,不知道和他本人是否相像。”

    甘婀荷微微沉默。似乎在帷帐后面观察明钦的形貌,过了片刻,幽幽道:“是有几分相像。”

    “而且年纪也差不多。”鹊仙扬了扬下巴,问道:“喂,你多大了?”

    明钦啼笑皆非,说他和孙满江容貌相似。或许还有点可能,要说年纪相仿就是无稽之谈了。

    “你问我年纪干嘛。我无父无母生辰八字一概不知,你自己看着办吧。”

    鹊仙‘卟哧’一笑,也不生气,接着道:“那你心口有指印吗?”

    明钦恍然而悟。看来甘婀荷寻找儿子已经有些神思恍惚了,逮着谁都说相像。他从小由师傅收养,有荆眉妩陪伴,也不觉得有什么缺失。想到甘婀荷青春丧夫,幼子遗失,不觉升起几分同情。而且她收养许多孤儿弱童,心肠还不错。这么一想,遭遇暗算的恼恨便消减了许多。

    “没有。”

    “解开衣服我看一看。”

    鹊仙不肯死心,点心印是一种特殊的手法,不像胎记那么明显。随着孩儿的成长会渐渐褪去颜色,需要一些手段才能够浮泛出来。

    “可以。不让你看料你也不会死心对吧。”

    明钦懒得跟她多作解释,动手解开衣带,把上衣撩了起来,“看好了,没有吧。”

    三人各怀心事,尽管没有报太大希望,不期然都往明钦心口望去。

    只见他胸口空空如也。谭定远忙道:“夫人有所不知,明钦是下界的人,来到仙域时日不长,几乎不可能和小公子有什么关系。”

    “未必。”鹊仙反驳道:“谭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我们差不多找遍了天河界的所有地方,始终都没有小师弟的消息。或许他早已经不在这方天域了呢?刚才谭将军说,小师弟失踪的那年正是月宫天子转世历劫的时候,想必也知道当时还有很多仙人贬落凡间。”

    “这小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这里,若非夫人法力广大,你我都被他瞒过了。可见他的师傅必是一位上仙。纵然他不是小师弟,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启示。假如当时有谪凡的仙人顺手将小师弟救了去,咱们再如何找寻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这……倒是不无可能。”谭定远微微苦笑,这么一说,要寻找孙氏胤子可就更加渺茫了。

    鹊仙道:“据我所知,有没有点心印不是局外人一望可知的。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指引,又有谁说得清呢?不知道师傅愿不愿意亲自查验一番呢?”

    甘婀荷默然片刻,轻轻道:“我千方百计找寻孩儿,不只是慰我膝下寂寞。更是为了先门主后嗣有人。哪怕有一丝一毫希望,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说着起身揭开帷纱,缓步走了出来。

    明钦抬眼望去,不由面颊一红,手忙脚乱的放下衣裳。

    甘婀荷穿着鹅黄色的宫裙,秀发高挽,环佩叮铛,面似芙蓉,薄施脂粉,耳缀明珠,风华绝代。眼眸流转透着一种谙熟人心的味道。莲步轻移,让人不敢逼视。

    尤家姐妹也是风韵殊佳的妇人,却没有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秦素徽有她的温柔和婉,却少几分世情练达。

    明钦粗略一想,竟觉得所识尘世女子没有一个及得她的,或许只有白素贞、祝英台那样的几经人世磨炼的能各擅胜场吧。

    谭定远和鹊仙看甘婀荷现身相见,都是欠身避让,不敢直视。

    “刚才没有伤到你吧。”甘婀荷打量着明钦,面露歉然的道:“我只道是宵小之辈图谋不轨,出手孟浪,还望小兄弟多多包涵。”

    明钦老脸一红,讷口无言,支吾道:“不敢,不敢。”

    甘婀荷踌蹰道:“我听你方才自己说,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儿。倘若令堂是修行中人,说不定也会使用点心印的法子,以便将来母子重逢。你可肯让我查看一下你的胸口吗?”

    明钦微一迟疑,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不知为何,面对这等睿智高华的美妇心中说不出的紧张,平时的伶牙利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明钦重新将衣裳撩到胸口,甘婀荷瞄了一眼,拿起春葱般的纤纤玉指放到唇边,伸出红嫩的香舌舔了舔。

    明钦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她弄什么玄虚。甘婀荷润湿了手指,缓缓按到明钦胸口的位置,轻轻揉捻。对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做这等亲昵的动作,原本有些不太妥当,尤其她孀居多年,洁身自好,又是当着自家徒儿和谭定远的面,怎么看都不太雅观。只是她心思专注,动作十分自然,白晳的脸庞一片郑重,丝毫感觉不到猥亵之意。

    明钦被她柔嫩的指尖在胸口捻动,濡湿的香唾透着一股凉意,禁不住半边身子一麻,腿脚一软,卟通一声,坐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

    谭定远和鹊仙都在全神贯注的观看,见此情景,连忙簇拥上前。

    甘婀荷怔了一怔,忽然醒觉过来,禁不住脸颊滚烫,赧然的退了两步。她比孙满江小了二三十岁,嫁给他的时候孙满江已经有过数位妻子,婚后三两年丈夫就溘然长逝。以她的身份也没有哪个人敢抱有非分之想。(未完待续。)

第365章 啮指心痛

    “没事。”

    明钦撑坐而起,偷瞄了甘婀荷一眼,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哎呀,真的有心印?”

    鹊仙指着明钦胸口叫了一声,眸光中大有喜悦之意。

    明钦低头一瞧,心口的位置不知何时现出一个殷红的指印,不由睁大眼睛,惊异非常。他也是道行中人,胸前有这种东西,何以从未察觉到?

    谭定远笑着拍了拍明钦的肩膀,安慰道:“明兄弟,你身上既然有心印,将来要寻找亲生父母就容易许多。待我先帮你拓下来,留个样本。好方便日后比照。”

    指纹的对照需要一种专门的灵器。虽说肉眼也有一定的辨识能力,精密度比之灵器还是相形逊色。仙家对灵宝极度信赖,反而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且慢。”鹊仙打断道:“其实要验证这个指印是不是夫人留下的,我们还有更便捷的法子。”

    谭定远奇道:“是么?敢请夫人赐教。”

    甘婀荷微一迟疑,缓缓道:“谭将军可听过啮指心痛的故事。”

    “当然。”谭定远点了点头。

    啮指心痛说的是儒家宗圣曾参。曾参是著名的孝子,相传有一次上山砍柴,恰好有客人造访,他母亲不知道如何招待,就咬了咬手指。曾参忽然觉得心痛,疑心母亲有事召唤,就背上柴赶紧回家了。

    元人编纂二十四孝,记载了这则故事,因而流传很广。古代皇帝多声称以孝治天下,孩童入学对这类故事往往耳熟能详。

    谭定远出身于江山门,还是颇有一些旧学根柢的,对这段典故自然不觉陌生。

    甘婀荷解释道:“点心印原本用的就是气血相连的法门。十指连心,故而啮指为印。心心相印,故能永不褪灭。倘若他是我孩儿,我啮指他必心痛,否则就不是。”

    “这……”谭定远皱眉道:“请恕谭某冒昧,明兄弟心不心痛。咱们又如何知道?不如送去医师用灵宝鉴定更加稳便。”

    甘婀荷浅笑道:“将军不必担忧。所谓母子连心,他若心痛,我就会跟着心痛。这是骗不了人的。”

    鹊仙接口道:“这法子立竿见影,不知比灵宝鉴定便捷多少。咱们修行之人事事诉诸灵宝岂不是太过可哀。”

    “既是如此,就请夫人啮指一试吧。”谭定远清楚了来龙去脉,便不再坚持己见。

    甘婀荷轻嗯了一声,眸光柔柔的瞄了明钦一眼,拿起手指放到唇边。

    明钦掩起衣衫浑若无事,尽管三人郑重其事的往复商讨。他却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巧的事。

    甘婀荷目光如水,煞也不煞的观察着明钦的神色,洁白的贝齿咬住手指,深深啮了下去。

    一股锥心的刺痛毫无征兆的涌了上来,明钦闷哼一声,不由脸色大变,抚着胸口痛的直不起腰来。

    甘婀荷呆了一呆,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刚才她也分明感觉到一丝钻心的疼痛。似乎要加以印证似的,皓齿又在指尖啮了两记。

    这两下有所准备。不如先前来的痛彻心扉。饶是如此,明钦也觉得心口嘣嘣的疼,慌忙叫道:“行了,行了。你别再咬了。我的心痛病要犯了。”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甘婀荷再无怀疑,快步上前将明钦揽入怀里,抚摸着他的脑袋哭的泪眼模糊。

    明钦嗅着她领口的馨香。脑子里乱糟糟的,情绪受了感染,眼眶不由一热,这突出其来的变化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他还来不及好好消化。竟不知如何应对。

    “恭喜师傅母子团圆。”鹊仙笑着上前祝贺,同时提醒甘婀荷平静心绪。

    谭定远呵呵笑道:“想不到啊明兄弟,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原来是先门主和夫人的公子。”

    甘婀荷掏出绢帕,拭去眼角的莹泪,轻声唏嘘道:“此事喜出望外,婀荷乐极忘形,让谭将军笑话了。”

    谭定远道:“夫人苦心寻觅胤子多年,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今日功德圆满,可喜可贺。夫人和明兄弟劫后重逢,想必还有很多话要讲。谭某不便打扰,还是先行告辞吧。”

    “也好。”甘婀荷微一点头,沉吟道:“今天的事还望谭将军能暂时保密。胤子归来,势必会让很多人蠢蠢欲动,我怕会有人胆大包天,对他不利。”

    “是。但凭夫人吩咐。”

    谭定远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他也知道江山门内部派系众多,明钦的出现可能会影响到一部分人的利益。

    “鹊儿,你去送一下谭将军。”甘婀荷吩咐道。

    “是。”鹊仙应声道:“谭将军,请。”

    谭定远朝着甘婀荷抱拳一礼,戴上毡帽、眼镜转身出门。鹊仙随后跟上。

    等到两人鱼贯而出,阖上房门。

    甘婀荷攥起明钦的手掌,柔情脉脉地道:“你心中可还有疑问?”

    明钦颓然一叹,苦笑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甘婀荷浅浅一笑,轻叹道:“当年我和门主遭遇部将叛乱,形势危在旦夕,迫不得已才将你送走。后来援军赶到,我俩才逃过一劫。不管如何,你是我的亲生骨肉,纵然怨恨于我,也希望你明白,不是生死关头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开。”

    明钦嗯了一声,笑道:“其实这些年我在凡间过的挺不错。师傅和姐姐对我都很好。夫人大可不必感到内疚。”

    想到她多年来一直想方设法到处找寻,定然受了不少煎熬。明钦本想给她一些安慰,可是他心智已经成熟,父母早成了内心深处不愿碰触的字眼,陡然间亲生母亲站到面前,真有一些陌生之感。

    “没关系。”

    甘婀荷毕竟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女子,对感情的控制力远远超过一般人。

    两人走到梨木桌子旁边相对坐下,甘婀荷浅笑道:“你师傅是我们母子的恩人,有机会的话我想当面谢她。对了,你找到我这里到底所为何事,该不会真是一时好奇吧?”

    她对谭定远的说辞根本就不怎么相信,不过双方份属世交,他既然肯出面说情,也不得不卖个面子。(未完待续。)

第366章 握手言和

    “不敢相瞒,我是来查访秦素徽的下落的。”

    明钦初上玉京,就了解到一些青衣社的行事作风。神智夫人慈心柔悯,纵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至少也不是邪恶之人。

    明钦倒不介意和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甘婀荷微微失笑,点头道:“这个事情我倒是知道。跟我们的确难脱干系。秦素徽是魈土楼秦家子弟,和你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事情是这样的。”明钦道:“我和姐姐初上天界,承蒙天女门谭师姐看重,引我姐投在门下。如此一来,我跟天女门就沾亲带故了。”

    “竟有此事。”甘婀荷笑道:“这般说来,彼此都是一家人了。天女门几个丫头我也有所耳闻,秦素徽在我这里,倒不曾难为她。瑞儿做下这件事,也是不忿穆坤乾纵容门人,祸害百姓。给他找点麻烦罢了。”

    明钦忙道:“我知道夫人宅心仁厚,断然不会伤害无辜的人。秦姨答应嫁给穆坤乾也是迫于无奈,恳请夫人高抬贵手,饶她去吧。”

    甘婀荷似笑非笑的瞄他一眼,心中暗暗欢喜。正愁明钦不肯俯首帖耳,就有一个大大的人情攥在手心。

    “你我母子之间有什么求不求的。只是这几天瑞儿踪形全无,我怀疑她遭了穆家影兵的暗算。倘若放了秦素徽,穆家无所顾忌,岂不是害了你二师姐的性命。”

    “夫人有所不知。”明钦道:“瑞仙师姐的下落我也略知一二。她是跑到烟波山庄参加论道会,进入玄元灵图一时出不来了。跟穆家并没有什么关系。”

    瑞仙的去处甘婀荷并非全无所知,只是一连数日。毫无音信,不免有些心怀疑虑。闻言轻哦了一声。笑吟吟的道:“看来你对我这青衣社的底细摸得挺清楚嘛。”

    明钦微觉尴尬,讪笑道:“夫人恕罪。都是为了搭救秦姨不得不出此下策。”

    甘婀荷轻哼一声。满脸不悦的转过身去,委屈的道:“别张口闭口夫人夫人的,就算你不肯叫我一声娘,用得着这么生分吗?”

    明钦老脸一红,张了张嘴终觉一个娘字难以出口,拽住她的衣角扯了扯,期期艾艾地道:“姨,姨……娘……”

    甘婀荷卟哧一笑,满目柔情的回过脸来。抚摸着他俊秀的面庞道:“乖儿子,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跟在娘亲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

    “好。”

    明钦对她的脾气不甚了解,一来怜念她孀居多年十分不易,二来现在有求于人。凡事都尽量顺着她一些。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甘婀荷回过神来,整了整衣饰。淡淡道:“进来。”

    一个侍女推门而入,恭身道:“启禀夫人,有人闯入馆内捣乱,胁持了大仙姑。”

    甘婀荷脸色微沉。冷声道:“什么人这么大胆。鹊儿呢?”

    侍女道:“三仙姑投鼠忌器,不敢插手。让我来请示夫人。”

    甘婀荷娥眉微蹙,随着青衣社势力的壮大。几个亲传弟子也不免暗中较劲。鹊仙有所顾忌,大概是怕误伤了绛仙。姐妹之间生出嫌隙。

    “复儿,你和我过去看看。”

    孙复是孙满江给胤子取的名字。明钦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连忙点头答应。主动搀着甘婀荷的手臂扶她起身。

    甘婀荷大为欢喜,落落大方的挽住明钦,笑黡如花的走将出来,眼见一众侍女都有诧异之色,扬声道:“这是我儿子,你们都看好了。”

    “参见少主。”

    这些侍女多是绛仙的亲信,并不知道甘婀荷的真实身份。尽管有些许好奇,但甘婀荷驭下恩威并施,谁也不敢多嘴乱问。

    众人直奔绛仙失手被擒的地点而去,明钦心头惴惴,眼见路径渐渐熟悉起来,不由暗自苦笑。绛仙是会见穆清绝去的,那胁持她的人就不难猜测了。

    果然穆清绝的房间外面站了不少人,鹊仙居中主持大局,勒令绛仙手下的几个管事约束侍女,尽量不要惊动客人。

    明钦连忙在甘婀荷耳边说明原委,“姨娘,这里面好像是我的朋友,不如由我进去解释一下,让她们放了绛仙师姐。”

    “你还有帮手呀。”甘婀荷抿嘴一笑,也不以为忤,“能不伤和气那是最好。”

    “师傅,”鹊仙望见众人赶至,快步迎上前来,凑到甘婀荷耳边小声道:“里头是穆坤乾和谭将军的小姐,想必是为了秦素徽来的。”

    甘婀荷点头道:“我知道了。事情交给复儿去办,让底下人都散了吧。”

    鹊仙怔了一怔,瞄了明钦一眼不再说话。自去遣散部属了。

    明钦走过去推了推门,房门应手而开,原来只是虚掩的,刚刚侧身进去,一股寒意便从耳后刺来,明钦不及闪避,脱口唤道:“谭师姐——”

    背后那人微微一愕,这一刀才硬生生没有刺下去。明钦回头一看,那女郎面罩寒霜,容颜娇美,果然是谭凝紫。摸了摸凉飕飕的后颈,苦笑道:“第一次在银鲨舰上相见我就吃了谭师姐的苦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呢?”

    谭凝紫香舌微吐,抿嘴笑道:“放心了,我只是想制住你罢了。”

    明钦想不到谭凝紫也会做出这等俏皮的动作,咂了咂嘴,岔口道:“师傅呢?”

    “在后面。”谭凝紫叹口气道:“刚才为了抓住绛仙,运岔气了。你怎么就这样进来了?”

    “我去看看。”

    明钦闻言急步往帷幔后面掠去,百忙中回头说了一句,“师姐不必担心。咱们和青衣社和解了。”

    冲进后堂不由骇了一跳,只见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妖娆美艳的绛仙趴伏在污水里,乌发披散,狼狈不堪。穆清绝则盘腿坐在一边,面容异常苍白。

    尤明珠忧心忡忡的守在近处,拿一条干净的毛巾不时帮她擦拭。

    绛仙虽说是神智夫人的大徒弟,修为在三仙姑中却是最差的。一是她入门的时候已经长成,丝毫没有修行的根基。二来她整日出入灯红酒绿的场所,实在没有多少修行的功夫,对修行一道也没有很高的热情。(未完待续。)

第367章 责己以周

    穆清绝和谭凝紫都是大病初愈,尤明珠只会些寻常的武艺,如果换作瑞仙和鹊仙,即便是精密布置,暗施偷袭也不一定能得手。搞不好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幸好绛仙修为粗浅,又料不到穆清绝有将她劫作人质的打算,稍有疏失,竟然让她们侥幸得手。

    “师傅——”

    明钦拿起穆清绝的玉手轻轻唤了一声,阖起双目,潜运神念,牵引着比目玉在体内急速流转,肚腹中隐隐透出彤红的光彩,浑身真气鼓荡,充满了生气勃勃的味道。

    两人掌心相对蓦然迸发出一股生息之力,沿着腕脉冲入体内,在周天脉络中冲刷游走,恰似一蓬雪水当头浇下,有着说不出的舒适之感。

    穆清绝的感受却截然相反,就见她白晳的肌肤露出玫瑰般的色泽,光洁的脸蛋一片酡红,好像晨曦初露照在脸上,透出几许明媚的光辉。

    过了片刻,穆清绝嘤咛一声,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美眸深深望了明钦一眼,轻啮柔唇低下了修长的粉颈。

    明钦若有所觉,缓缓收拢真气舒了口气,关切的道:“师傅,你没事吧。”

    穆清绝俏脸微红,摇了摇头,懊恼地道:“我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呢?”

    明钦莞尔笑道:“你的身子还没有全好,怎么就贸然动起手来。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

    “还不是怪你。对我的旧症一点都不上心。”

    当着尤明珠和谭凝紫的面,穆清绝着实有些不知道怎么和明钦相处,娇蛮的呛了他一句。连忙岔口道:“你去了这么久,打听到素素的下落了吗?”

    明钦叹口气道:“总算有惊无险吧。若非谭世伯为我缓颊,我可差点回不来呢?”

    “怎么回事?”穆清绝心头一紧。急道:“你受伤了吗?”

    明钦摇了摇头,便把神智夫人啮指心痛一节说了一遍。

    三女听的大感惊奇,显然也觉得这事太过离奇巧合。

    穆清绝纳罕道:“这般说来,神智夫人真的是你亲生母亲了。”

    “事实如此,不承认也不行呢?”明钦心生感慨,自从来了天界,曲折离奇的事情也经历过不少,却都不如这件事来得匪夷所思。可能是关心则乱,感触格外深刻吧。

    “傻小子。这是好事呀。”

    穆清绝轻掠发丝嫣然一笑。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和青衣社化敌为友,兵不血刃救回秦素徽。神智夫人身份尊显,对于明钦来说也是一个绝好的靠山。

    而且可以缩小两人间的差距,让将来的结合变得坦夷一些。

    “恭喜钦之找到亲生母亲。”谭凝紫笑道:“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真为你感到高兴。”

    说话间,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几人面面相觑,心知多半是青衣社的人询问结果来了。回头一看绛仙还躺在污水里,她被穆清绝击中了昏睡穴。一直都昏迷不醒。浑身衣裳都湿透了,饱满的身段隐约可见,颇有些撩人的味道。

    明钦忙道:“我出去看一下。你们把大师姐弄醒吧。”

    穆清绝犹豫道:“绛仙在咱们手里吃了大亏,倘若她不肯干休怎么是好?”

    “那也不能将她撂在这儿呀。”

    明钦哑然失笑。这时也顾不得许多。揭开帷幔刚要出去。门外的人等的不耐,鹊仙推开房门引着甘婀荷走了进来。

    “姨娘,三师姐。”

    明钦露出了头不好再缩身回去。连忙讪笑着迎身上前。

    “我和清绝师傅已经解释清楚了。一场误会,她们对误伤了大师姐感到十分抱歉。”

    “你大师姐人呢?”

    甘婀荷运筹帷幄。向来谋定而动,几乎不曾吃过这么大的亏。连大徒弟都让人劫持了。纵然看在明钦的面上,心中也不能全无芥蒂。

    帷帐后面影影绰绰的一望可知,甘婀荷和鹊仙径自掀帘而入,只见穆清绝三女正手忙脚乱的摆弄着绛仙的身子。

    穆、谭两女望见来人微吃一惊,她们和明钦关系不同,自然不想初次见面就给甘婀荷留下不好的印象。

    “大师姐——”鹊仙唤了一声,快步上前扶住绛仙。

    甘婀荷随后跟着,仔细查看起绛仙的伤势,“鹊儿,莲香丸还有吗?”

    “有。”鹊仙应了一声,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甘婀荷接了过去,拔开瓶塞,倒出一枚花生大小的碧绿丸药,捏开绛仙的牙关,送入口中。

    就见她喉头微动,丸药滑落腹中,过不片刻,疼痛的哼了两声,茫然的睁开眼眸。

    “师傅?”

    绛仙揉着酸痛的肢体,忽觉遍体都是湿漉漉的,禁不住打个冷颤,眸光落到穆清绝身上,缓缓清醒过来,柳眉一竖,大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女,胆敢突施暗算。”

    穆清绝娇哼一声,要待反唇相讥。

    甘婀荷淡淡道:“芳儿。你平日不肯用心炼功,在自家的地头上都着了道。这次是人家手下留情,可不见得回回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绛仙怔了一怔,脊椎冒起一股寒意,神情窘迫的道:“是。多谢师傅教诲。”

    甘婀荷轻嗯道:“还不谢过人家的不杀之恩。”

    绛仙不敢违拗,沉着面容走到穆清绝身前,勉强福了一福,方要出声道谢。

    穆清绝摆手道:“不必了。我只是想探问一下素素的消息。本非有意冒犯。莽壮之处还望夫人和大老板海涵。”

    甘婀荷浅浅一笑,不置可否。吩咐绛仙道:“芳儿,今天你也疲累了。下去换件衣裳,好生休息吧。”

    “是。”绛仙心头微酸,加上身衫不整确实有些狼狈,只好行了一礼,悻悻的低头而去。

    甘婀荷眼眸流转打量了三女一番,瞄着谭凝紫和颜悦色的道:“你就是谭总兵的千金吧。算起来咱们两家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日后熟门熟路的再到阿姨这边来就不必大动干戈了。”

    谭凝紫脸庞微红,她刚才听明钦说起过谭定远登门拜访的事。又见甘婀荷端庄娴雅,处事果决,让人好生心折。忸怩的道:“凝紫行事鲁莽,不知夫人与家君素有交情。斗胆开罪,实在惭愧。”(未完待续。)

第368章 故人无恙

    穆清绝察觉到甘婀荷对她有些视而不见,不由微感恼怒,但毕竟是她先动手打伤了人家爱徒,甘婀荷切责绛仙,以德报怨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想及此行的目的,连忙言归正传,试探道:“夫人可否让我见一见素素?”

    “当然。”甘婀荷微一沉吟,微笑道:“穆掌门,我本无意和贵派为难,这次瑞仙劫走秦小姐,确有一些失当之处。连日来瑞仙下落不明,我怕她有甚不测,是以未能及时帮她补过。如今穆掌门亲来要人,我们理当答允。也算给贵派一个交待。”

    说着招呼鹊仙道:“鹊儿,你带穆掌门去见秦小姐,然后送几位小姐离开。”

    “是。”鹊仙应声道:“穆掌门,请随我来。”

    穆清绝大喜过望,想不到事情这般顺利。拱手道:“那就多谢夫人通融了。”

    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瞄了明钦一眼,迟疑道:“钦之,你不和我们回去吗?”

    甘婀荷微哂道:“他是我儿子,你想带他到哪里去?”

    穆清绝娥眉微拧,这一趟虽说救出了秦素徽,可又把明钦陷住了,这一得一失真不知是喜是忧。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骗了钦之,但他是我徒儿,我要保证他的安全。”

    “笑话。”甘婀荷嗤笑道:“复儿身上有我点的心印,我又用‘啮指心痛’的法术测验过。这还能有假?我是他娘亲,他是我儿子,难道我还不能庇护他周全。我知道你们浅识之人都只会信赖什么灵宝鉴定。赶明我会找医师出具一份指纹鉴定。穆掌门想必就无所怀疑了吧。”

    穆清绝急不择言,一口道破心中疑虑。眼见甘婀荷神情笃定,更不敢坚定自己的猜测。念头急转。冷笑道:“那我也不走了。反正素素和钦之都在你这儿。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甘婀荷呆了一呆,讶然道:“你这样的师傅却也少见。”

    穆清绝面颊微烫,内心掠过一丝慌乱。照说明钦这个凡间小子,除了容貌好看一点,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即便机缘不错得月宫天子赠了两件宝物。于他的境遇也没有根本改观,况且这件事十分隐秘,除了天女门师徒几个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穆清绝一时想不出甘婀荷打的什么主意,何以非要认他作儿子。说到什么点心印、啮指心痛之类的法术,她倒也有所耳闻。可是原本天地相隔、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竟然是一对母子。而且巧合之极的相遇了。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穆清绝能够坐到一派宗主的位置,自然不是喜欢浪漫幻想的单纯少女。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太寻常,只是猜度不出症结所在罢了。

    穆清绝天生痼疾,早就抱定了独身的愿望,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子。纵然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也已经是芳心可可,视若珍宝了。

    她可不想让甘婀荷有机会对他施加影响,进而破坏到两人的感情。中夏历来有孝顺的传统。遇到婆媳不和的情况,一些婆婆迫使儿子休弃妻子的事例就很不少。况且甘婀荷对她印象不佳,挑选儿媳的时候肯定不会优先考虑她。

    甘婀荷确实不想让明钦和天女门这些女郎纠葛太深,尤其穆清绝和秦素徽都出身于七曜府的显赫家族。权力是一种腐蚀性很强的东西。如果明钦受到她们家族的拉拢不幸身陷其中,未免辜负了她的期望。

    “鹊儿,你去把秦小姐带过来。咱们也该回家了。”

    “是。师傅。”鹊仙应命而去。

    穆清绝稍占上风,顿时松了口气。询问道:“嫂嫂。你想回幽都城还是尤家。我让紫儿送你过去。”

    尤明珠大感踌蹰,她最希望穆清绝早日赶到神光教救回穆穆。未成想她又和甘婀荷较上了劲。

    “清绝,甘夫人和钦之母子相认,留他住一段时间也无可厚非。你又何必跟着掺和呢?万幸秦小姐安然无恙,咱们还是早点去光明海寻找穆穆吧。”

    穆清绝深知尤明珠的心境,她是有口难言,种种婉曲不知该如何一一解释。

    谭凝紫插口道:“尤姨,我和师傅都见识过神光教的厉害。他们兵强马壮,着实不好对付。不光是穆穆师妹,本门许多长老和师姐妹都失陷于彼,我和师傅怎么能不着急呢?但是做这件事,需得有一个充分的准备,不然只能是以卵击石,无济于事。师傅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先前情急出手,差点走火入魔。还望尤姨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再者钦之有夫人这样的母亲,我们都替他高兴。但是点心印和啮指心痛这些古老的法术并不是很严密,如果经过灵宝的指纹鉴定确凿无疑,岂不是皆大欢喜。”

    尤明珠闻言叹了口气,默然道:“既是如此,我就跟在清绝身边尽一点心力吧。虽然我本领低微,总能对付几个虾兵蟹将吧。”

    穆清绝不好回绝,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时,房门咯吱一响,鹊仙引着一个衣裳素洁的女郎推门进来。

    穆清绝抬眼一望,顿时喜形于色,脱口叫道:“素素——”

    这女郎态度柔婉、矫逸绝俗。正是秦素徽无疑。多时不见,她的光彩并不曾消减半分,看来甘婀荷确实待她甚厚,身上的嫁衣已经除去,换了一身雪白的襦袄,乌发如云,眉如翠羽,白嫩的肌肤赛雪欺霜,亭亭静好。

    秦素徽循声望来,漆黑的眸子露出惊喜的神采,姣美的脸庞好似芙蓉花开,急步上前和穆清绝四手相握,投怀送抱,格外亲昵,瞧的明钦一阵眼热。

    “清绝,你真的好了吗?”

    秦素徽被软禁在青衣社尽管颇为气闷,好在甘婀荷通情达理,不但不以囚虏视之,反而经常找她聊天对弈。彼此之间,大生知己之感。

    秦素徽性情绵韧,颇能随遇而安。婚事不成,倒并未十分挂怀。她听明钦说过穆清绝的痼疾根治有望,多日来一直悬念此事。到底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见她面便忍不住探问端详。(未完待续。)

第369章 遇袭

    穆清绝和秦素徽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欢喜。

    甘婀荷浅浅笑道:“秦小姐,劣徒无知,多有冒犯。我这里代她陪罪了。今晚穆掌门亲自登门寻你,我也不好强留。你这就随她回去吧。”

    秦素徽闻言亦喜亦忧,在这里虽不能自繇走动,却也可以涤除尘虑,少些烦恼。一旦出去了这既定的婚事还是躲避不过。

    但是人家都爽快放人了,她也不能赖着不走。逊谢道:“承蒙夫人盛情款待,素徽荣幸之至。希望你我两家从此言归于好,再无干戈之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甘婀荷对秦素徽的才貌品行都颇为欣赏,微笑道:“当然。秦小姐若能常来作客,本夫人必定扫榻以待。”

    “现在还不能走。”

    穆清绝拽过秦素徽,将甘婀荷与明钦母子相认,和她的怀疑小心说了一遍。只略过了她对明钦暗生情愫一节。

    秦素徽凝神听完,踌蹰道:“清绝你怕是多虑了吧。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作假的。据我观察神智夫人光风霁月,断然不是心思狡毒的人。”

    穆清绝面孔微红,着急道:“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丢下钦之不管呀。”

    秦素徽莞尔笑道:“他自己有手有脚,又是神智夫人的亲生骨肉。难道夫人还会亏待他吗?像我这么一个阶下囚,夫人尚且礼遇有加。你就不要过于多心了吧。人家母子团聚,你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穆清绝听她这么一劝,转念一想也未尝没有道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就武断的认定甘婀荷别有用心。实在不能算明智。现在人家有生母的名份,若是执意纠缠着明钦不放。徒然加深她的恶感,也让明钦难以自处。

    思前想后。不由叹了口气,走过去斟酌着道:“既然夫人已经认下钦之为子,清绝也无话可说。我想跟他交待几句话再走,不知夫人能否答允?”

    甘婀荷淡然一笑,招手道:“复儿,你过来。”

    待到明钦讪讪上前,才一把挽住,亲昵的道:“快去听听你师傅说些什么。”

    明钦嗯了一声,走到穆清绝跟前。眨眨眼道:“师傅,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穆清绝轻哼一声,心头泛酸,眼眸深注盯了他一眼,轻声道:“如果我不能来看你,你会不会去找我?”

    明钦握住她的玉手笑道:“我来玉京不就是为了找你吗?”

    穆清绝抿嘴一笑,娥眉微微舒展,柔情无限的道:“不要让我等太久。”

    …………

    穆、秦诸女一道离了凤凰馆,尽管得到明钦肯定的答复。穆清绝的心情仍然有些低落。她刚刚品尝到一点情爱滋味,巴不得和心上人长相厮守,心境自不同于平时。

    四人坐回银貂车,却迟迟未能启动。穆清绝是瞒着家里人来营救秦素徽的。现在目的达到了,若按原来的想法,就应该离开玉京返回天河界。

    可是眼下明钦留在甘婀荷身边。她也不想走的太远。

    “素素,咱们该上哪儿去呢?”

    秦素徽同样一脸茫然。她已经不是秦家女,更不愿作穆家妇。回哪边儿都是自投罗网。迢递崖又被神光教盘踞,一时半会儿夺不回来。天界虽大,竟然找不到一个安乐之处了。

    这时,尤明珠的灵犀佩震响起来,三女闻声纷纷望去,露出询问的目光。她从衣兜里摸出佩玉,一看显示的通灵符标记着穆世英的名字,心头泛起一丝温暖,和穆清绝说了一声,接通符信。

    “明珠,你还和清绝在一起吗?”灵犀佩中传出穆世英的声音。

    “是啊。”尤明珠含糊道:“我们到处转了转。”

    穆世英关切的道:“已经很晚了。你们早点回来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尤明珠忙道:“我回我爸那儿。”

    穆世英哦了一声,大感失望,收拾情绪道:“过几年是你爸的六十大寿,咱们准备点什么东西好?”

    “是么?”尤明珠轻撩发丝,慢慢醒悟过来。想了一下也没什么头绪,反问道:“你想准备什么寿礼?”

    “这……”穆世英尴尬地道:“还是你拿主意吧。”

    结婚这么多年来每到尤家聚会都让两人觉得很没面子。其实穆世英的家境地位都还算不错的,但跟尤明珠的姐妹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老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大概只是一种反讽罢了。心意只有在同等价值的礼物上才能分出轩轾。因为价值可以比较,情意无法比较。

    “我知道了。”

    尤明珠淡淡应了一声。话说到这里,两边都有些冷场,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丝丝温情瞬间又烟销云散了。尤明珠不冷不热的敷衍了两句就掐断了符信。

    穆清绝启动仙车开出佛寺,察觉到尤明珠不太高兴,询问道:“嫂子,你家老爷子要过寿诞呀?”

    尤明珠轻嗯道:“是啊。我爸是十一月二十的生日。前两天我还想起来了,你哥要不提,差点又忘了。”

    穆清绝哦了一声,笑道:“六十大寿呀,以老爷子的身份必有一场热闹。你想好准备什么礼物了吗?”

    尤明珠面颊微热,苦笑道:“你就别取笑我了。就我那一点薪水,拿不出什么希罕的玩意。”

    穆清绝沉吟道:“钦之身上倒有三件宝物。是神光教打发他来疏通关系的。个个价值不菲。咱们倒可以讨了来,就当是借花献佛了吧。”

    此言一出,三女俱都吃吃而笑,心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变着法的想跟明钦厮会。

    穆清绝被人窥破了心事。不由娇靥流晕,嗔恼道:“你们直管笑个甚么。倘若觉得这法子不好,尽管想个好法子来。”

    “挺好。”秦素徽眨了眨眼眸。附和道:“反正那东西留在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用处。”

    尤明珠犹豫道:“明钦和我非亲非故,让他拿出那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爸祝寿。好像不太好吧?”

    穆清绝嘻笑道:“这些东西本是他拿来送我的。你要还人情的话就记在我头上便了。”

    尤明珠放下心来,谑笑道:“这敢情好。我们母女跟随在穆掌门身边共同进退,将来天女门兴复,都算是有功之人了。这件东西就算是您招揽纳士的报偿吧。”

    穆清绝哎哟一声,不依道:“嫂子,你这比账算的也太精细了吧。”

    “怎么,难道我们母女两个还及不上你一件东西?”尤明珠呵呵笑道。

    秦素徽插口道:“清绝,你这一路直着走。是想带我们往哪里去呀?”

    穆清绝啊的一声,这才省起一路来心事重重的没有仔细分辨道路,讪然笑道:“没关系。反正咱们都没处落脚,先随便找个客店住几天吧。”

    …………

    穆清绝诸女前脚刚走,甘婀荷也带着门人弟子出了凤凰馆。

    尽管和穆清绝一样对这个蹊跷的生母颇有疑虑,明钦却没有表现出半分。莫说有这样一位慈心柔悯的娘亲本身就是很幸运的事,即便是南柯一梦,又何妨暂享这难得的误会呢?

    明钦和甘婀荷并肩坐上一驾金鳞玄甲的鳞龙仙车,一个眼生的女弟子坐到驾驶位上。快速开启法阵,握定罗盘驰出佛寺。

    明钦透着车窗四下打量,发觉坐驾前后还有三四辆铁甲仙车寸步不离的跟着。暗道:神智夫人这排场比之任何道门宗主都毫不逊色吧。

    甘婀荷袖着双手靠在软垫上,眼眸微微眯着。坐姿不偏不倚。她有着很好的修养,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即便有些疲惫也丝毫不显露懒散的样子。

    “复儿。看什么呢?”

    “没。”明钦收回目光,呵呵笑道:“三师姐到哪里去了。好像没有跟我们回来。”

    甘婀荷道:“你三位师姐都有自己的事业,没有特别的事不会到我这里来。”

    明钦哦了一声。试探道:“三师姐为什么总是戴一张面具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甘婀荷笑了一笑,反问道:“你觉得会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明钦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或者脸上有什么缺陷,抑或怕什么人看见吧。”

    甘婀荷莞尔笑道:“每个人都自己的**,既然人家不想让我们知道,咱们又何必非要穷根究底呢?只要与人无害,就由她去吧。”

    “是啊。”明钦悻悻点头,“有点意思。”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深了,几辆仙车腾云驾雾一般往城外驰去,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渐疏落起来,视线里一望无际,都是平阔的道路和漆黑的旷野。

    只有明亮的车灯指引着路径,野田里静悄悄的,没有灯火也没有行人。

    司车啪的一声打开头顶的光灯,仙车里亮起了昏黄的微光,晃的人昏昏欲睡。

    甘婀荷抚着脸颊打了一个哈欠,明钦扭头笑道:“姨娘,你累了吧。”

    “有一点。”甘婀荷微觉赧然,感慨道:“真的是老了。”

    “来,靠我身上吧。”

    甘婀荷迟疑了一下,微不可察的轻嗯一声,挽住明钦的手臂枕到肩头,睫毛微颤阖上美目。

    前方忽然响起砰砰两声,在这静谧的夜空下,听到耳里分外觉得惊心。

    只见前面的仙车车灯一暗,司车避闪不及,车头猛地一偏刹不住势头往路边的田地里冲去。

    “夫人——”

    司车的女弟子还算强干,急唤了一声,慌忙猛打罗盘,车轮传来刺耳的刹止声,鳞龙车冲出数十步才勉强停住。

    同时间,震耳的砰砰炸响声不绝于耳,除了鳞龙车外的随护仙车都被来路不明的灵石打毁了车灯。

    “等什么,冲出去呀。”

    明钦大为焦急,瞧这阵势分明是中了伏击,如果鳞龙车足够坚牢的话,还有机会趁着敌人不及收网强冲出去。这个司车稳重有余,悍勇不足,这种危机四伏的关头竟然把仙车停在路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甘婀荷暗暗点头,冷静的道:“蒹衣,别慌。”

    机会稍纵即逝,道旁的田地里传出咯嚓的响动,猛然间,卟卟窜出几个磨盘大的火球,凌空飞坠往随护仙车上砸落。

    仙车纵有铁甲包裹也承受不住这种猛恶的力道,那些火球都是精铁烧锻,外壳钉满了暴突的石包,就这般天花乱雨似的横冲直撞,砰訇一声就砸穿铁甲,撞的碎窗四溅、面目全非。惨呼惊怒之声此起彼伏。

    伏击者显然十分熟悉青衣社的部署,这七八个火球单撞击副车,而不来攻击鳞龙车,大概是想翦除羽翼,再将甘婀荷生擒活捉吧。

    明钦瞧的目瞪口呆,想不到火球的霸道一至于此,他曾借用谭凝紫的金错刀劈毁竺仕远的鲲鹏车,看似砍的支零破碎,实则还未曾伤筋动骨。远远比不了火球的一撞之力,这凌空飞撞往往是一击即穿,连着车中的弟子都砸的稀烂。

    甘婀荷一看情势不妙,顾不得仔细计较,探手抓住蒹衣的衣领扔到旁边的坐位上,身子敏捷的一缩的跳进驾驶位,喝道:“你俩坐好了。”说着握定罗盘,就去开动法阵。

    明钦呆了一呆,心道:听说神智夫人早年和孙满江出生入死,吃过不少苦头。单看她这种果决的反应能力就非泛泛之辈可比。怪不得能只手创立一个无所依傍的青衣社。

    鳞龙车确实非同凡比,裹甲要比随护仙车强韧数倍。甘婀荷熟练的操控着法阵,仙车的护甲随之拉伸变化,铁甲之下翻覆出一层金甲,迅速将仙车包缠的蚕蛹一般,四面露出几个黑漆漆的炮管。

    “厉害。”

    鳞龙车这么一变化,视线立即被隔绝起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明钦看的叹为观止,兴致勃勃的伏到甘婀荷身后凝神观看。

    甘婀荷在操控台上按动机括,倏倏声中弹出几个隐蔽的暗匣。甘婀荷伸手一探,却摸了个空。淡淡瞄了蒹衣一眼,叹口气道:“准备好的灵弹没有了。看来只能硬冲了。”

    蒹衣面露恐惧之色,哀哀求告道:“夫人饶命。真不是我干的。”(未完待续。)

第370章 披甲士

    甘婀荷冷淡的道:“苇叶也是巧啊,今晚刚好回家探亲去了。”

    鳞龙车这等操控繁琐的坐驾一个人难免顾此失彼。往常都是蒹衣和另一个叫苇叶的弟子协同驾驭的。

    这次出来苇叶推说老家有急事,甘婀荷未曾多想,便准许她告假回去。现在看来极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眼下追悔已晚,甘婀荷扭转罗盘,寻隙要夺路而走。

    片刻之间,外面的情势又生变化。七八个势沉力猛的火球冲天而起,砸的随护仙车一片狼籍。

    耳听的一连串咯嚓响动,坚实的火球忽然伸臂蹬腿,猱身立起,竟然是八个身披坚甲的精刚怪人。

    这些披甲士都高达丈余,精甲上钉满突起的暴栗,一拳一脚都有开碑裂石的力道,举手投足间将几辆随护仙车踩踏的稀泥。

    车中的青衣社弟子即便侥幸逃脱出来,也万万不是敌手,披甲士出手狠辣,又有意要斩尽杀绝,一招一式都带着血雨横飞,场面十分惨烈。

    甘婀荷面色凝重,操纵法阵加快灵石的锻化速度,鳞龙车响起剧烈的嗡鸣声,疾箭一般飞驰而去,整个车厢都生出颠簸不安的颤抖。

    “不要让神智夫人跑了。”

    披甲士一眼瞥见,连忙就地一滚,抟成几个铁球轱轱辘辘的紧追而至。

    明钦这才发觉原来火球只是一种错觉,坚甲之中可能设置了什么精巧的法阵,在他们集聚力量的时候浑身彤红欲燃。尽管不见明火,坚甲碾过之处都有灼痕。撞击一般的铁甲如击腐朽一般。

    鳞龙车已经是奔速惊人了,几个铁人飞窜而来。甘婀荷数度加速,整个车体几乎要凌空腾起,都难以摆脱几人的追踪。

    前后相衔约摸跑了顿饭功夫,居中的铁人呼啸一声,几人随即变幻阵势,两个铁人急速向中间靠拢,照着鳞龙车的侧翼猛力冲撞。

    甘婀荷脸色大变,浑身衣裳几乎湿透,手心里汗津津的。稳固着罗盘半点不敢放松。

    现在车速已经快到极点,慢说鳞龙车的掉转不及披甲士灵活,罗盘稍一打滑都容易冲进道旁的荆棘中去,到时披甲士一拥而上,更是插翅难飞了。

    可是披甲士人多势众,紧撵着鳞龙车缓缓靠拢过来,炽烈的铁球不时朝着两翼刮擦。撞的车厢急剧震动,车中三人苦不堪言。

    明钦自打上天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般强劲的对手,若非他们有意生擒甘婀荷。沉厚的铁甲不管不顾的冲撞过来,即便鳞龙车也抵受不住。

    这时,车厢中忽然响起嘀嘀的长鸣声,甘婀荷懊恼道:“糟了。法阵中的灵油快用完了。看来不光是储备的灵弹,连灵油都被人动了手脚。”

    三界没有凭空生成的力量,仙车之所以速度远胜于马车和人力车。就是因为法阵运转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油。鳞龙车尽管在裹甲上超出常轨,这一点却不能独出众类。

    等到灵油耗尽。不需要披甲士大费周章,三人就成了瓮中之鳖。

    “姨娘。找地方弃车吧。”

    明钦暗暗沉吟,眼前的形势如果硬拼的话,即便甘婀荷神通再强,恐怕也对付不了八个披甲士。他自己仅有神念化身,更加不是对手。虽说可以隐形逃遁,就这么撇下甘婀荷可是心中难安。

    甘婀荷点了点头,把握着罗盘猛然一顿,鳞龙车摇着尾巴急速后挫,从披甲士合围的阵势间蜿蜒滑出,掉转车头冲进道旁的低地里。

    披甲士咯咯嚓嚓现出人形,为首的家伙摆手道:“追。一定要抓活的。”

    这些披甲士个个身躯长大,一跃数丈,健步如飞。

    甘婀荷为了隐藏踪迹,冲进道旁泥地立时熄灭车灯,此间黢黑寂静,全是坑洼不平的山道,随处都是贲起的坟包,肃条的松柏间偶而传出几声森然的鸟叫。

    “钦之,我们下车。”

    鳞龙车停到一片浓密的乱树前,甘婀荷操控法阵开启车门,招呼明钦匆匆忙忙的跳下仙车,回头嘱咐道:“蒹衣,拜托你了。”

    蒹衣快速坐到驾驶的位置,咬牙道:“夫人放心吧。我将追兵引开。”

    甘婀荷微一点头,退开两步。就见蒹衣开启法阵顺着山道急驰而去。

    明钦大生感触,叹息了一声默然无语。

    甘婀荷推了他一把,轻声道:“走吧。”

    两人徒步往密林中行去,为今之计,只有寻找到有利地形,再设法将披甲士逐个击破。

    明钦道:“姨娘,你可知道这些铁人是什么来历吗?怎么如此厉害。”

    甘婀荷摇头笑道:“我纵横半世,想取我性命的多了去了。这几个披甲士贯穿坚甲,确实有些出奇之处。可能这几年安乐的久了,不免有些掉以轻心。不过娘亲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人,想要算计我也没那么容易。”

    明钦点头道:“如果能设法破除他们的坚甲,也许便有克敌制胜的机会。”

    甘婀荷颔首道:“瞧刚才的态势,这铁甲的坚韧似乎比起我的鳞龙车还要强胜几分。仙车的鳞甲曾以百炼精刚掺以金粉,足以入火不伤、入水不濡,可抵御金铁、灵石。这里荒郊野地的,想要找到胜过的铁甲的材质可不容易。说不得只好先设法困阻他们一时,暂解燃眉之急。”

    两人一路拣些僻静的小道朝高阜处攀登,行了顿饭功夫,忽听的背后轰隆有声,觑眼一望,却是四个披甲士窜高伏低的搜寻过来。

    甘婀荷唏嘘道:“看来这些披甲士也算精明。蒹衣只引开了一半人手。对付四个的话,倒可以行险一试了。”

    “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若有机会。非让他们加倍偿还不可。”明钦想起青衣社弟子遭遇伏击的惨状,不由的怒火中烧。

    甘婀荷道:“我让蒹衣引开追兵。你会不会觉得娘亲自私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明钦犹豫道。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于一时’。吾人想有所成就,光有慈心恩义是不行的。忠勇两字断不可少。蒹衣跟随我多年,鲜衣厚味,我待她不薄。这等时候还不肯奋命,难道让我养她终老吗?德才堪用的人我让她生荣死哀,便算是仁至义尽了。”

    作为孙满山的胤子,江山门的少主。甘婀荷即便不要求他去冲锋陷阵,有些天然的责任还是逃避不开的。眼前虽然兵凶战危,处境危殆。甘婀荷却没有丝毫畏葸惊忧之色,大约她对蒹衣的态度也是对自我的要求,纵然命尽于此,也不会坐以待毙。

    “前面没路了。”

    两人爬上山路,眼前却是一堵断崖。壁立十丈,崭峭峻拔,急切之间可不好攀爬。

    “那就在这里吧。”

    甘婀荷淡然一笑,随便拣起一块尖石在崖壁上刻画起来。

    明钦知道她精擅符箓之法,先前在宣纸上画了一个云篆。连他的化身之术都躲避不过。若非谭定远出言解救,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太容易。

    甘婀荷刻写的极快,别看她体貌柔弱,很少有嗔恼愠怒的情绪。一块小巧的尖石在手中好似妙笔生光,刻画出一笔笔行云流水般的篆书,虽不见什么灵力涌动。笔笔都深入崖壁,勾划的墙土簌簌直落。

    一股灼热之气逼迫而来。四个披甲士神出鬼没,形影妖异。倏然间冲到崖前,站定四角,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

    “神智夫人,你今晚是逃不掉的。乖乖跟我们回去面见主上吧。”

    一个披甲士跨出一步,话声中透着异常的沉闷。好像是从遥远的地底响起似的。

    这时,天色晦暗,斜月不明。披甲士近在咫尺,明钦留神观察,只见他们坚甲浮凸,宛若寺庙的金刚泥胎一般健硕,胸口隐隐浮现着一个篆字,明暗不定。如同是心脏跳动一般。

    头颈上也戴着密实的头盔,扭转之时咯咯作响,狭长的眼眶流转着赤红的光芒,大约有夜视的功用。

    “不知道这种铁甲比起我的诛天铠怎么样?”

    明钦忽然想起马骨元灵留下的五副诛天铠,代表着为将者的五种品质,智、信、仁、勇、严。除了勇字夔牛铠赠与姬寒之外。另外几副都收在千金马骨颈下的铃铛里。

    但这几副铠甲都蕴藏着四灵的精魄,只有具备铠甲标许的品质才有希望披挂起来。

    倘若他和甘婀荷能召唤出一两副,援引上古神兽之力至少可以多几分自保的把握。

    甘婀荷UU小说微顿,却没有回转身形,冷淡地道:“你们主上又是谁?见与不见,可要看本夫人的心情?”

    “那可由不得你。”

    居中的披甲士冷喝一声,伸展双臂,浑身流转着赤红的光晕,顷刻间,山体剧烈摇撼,乱石惊飞,尘土飘卷,卷裹着断枝残叶簌簌而落。

    “开——”

    甘婀荷捏个法诀,挥袖在崖壁上一拂,一圈金色的云篆浮现出来,好像一个巨大的罗盘缓缓转动,山体轰隆剧震,似乎要被巨力擘开一般,脚下的土地坼然裂开,那个首领站在龟裂线上,打个趑趄快速向地底陷去。

    “江河行地,合——”

    披甲士训练有素,眼见同伴要陷落下去,却是惊而不乱,两边的甲士手掌疾探刺的一声半截小臂顿时抓进地面,四脚凌空好像有磁力一般砰的合到一起,搭成一个坚实的横梁。另一个甲士飞身跳进陷坑抓住陷落的同伴,双脚堪堪勾到横梁上。

    四人胸口的篆字光芒闪烁,越发耀眼,底下的甲士并未跃身而出,反而延展着双臂铁掌箕张,断裂的地面在四人的牵引下轰轰隆隆竟有合拢的趋势。

    甘婀荷微吃一惊,连忙将一股灵力送入罗盘,几个篆字互相连属,艰难的缓缓转动。

    明钦凝神观察,这才明白原来四人胸口的篆字分别是江、河、行、地,另外一组披甲士多半是日、月、经、天了。

    这些披甲士不但道法强横,竟然还有合而为一的变化。单个看来或许还不及诛天铠精奇。但若整合起来威力之强猛恐怕诛天铠都有所不如了。

    “钦之,你快过来。”

    甘婀荷眼见崖壁上的法篆在披甲士的悍猛争持下光华渐渐熹微,慌忙唤过明钦,矮身往崖缝中钻去。

    她引用法篆引动山岳之力强行将崖壁打开一条裂缝,披甲士虽强,想要钻进去捉拿他们可不容易。

    那披甲士也见机的极快,连忙组合阵法想将断壁强行合拢阻止甘婀荷进入。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要生擒于她,如果任她逃入崖疑,即便大施神威将她挤作肉饼,那也无济于事。回去仍然难免受罚。

    撑持之间,到底让法篆罗盘打开数尺深的一条裂隙,甘婀荷尽管不甚满意,也不愿再和披甲士对抗下去,以免功篑一亏。

    明钦心领神会飞身掠入断壁,甘婀荷急步跟上。这样一来,披甲士深恐将两人碾死了弄巧成拙,纷纷从地纹下跳了上来,盯着不足一尺的罅隙干瞪眼。

    呼啸声中,另外一组披甲士匆忙赶来,天甲士声若雷动,急问道:“找到神智夫人了吗?”

    地甲士颓丧的指了指断壁,心中不甘的道:“这个女人太过狡猾,她逃进崖壁里去了。”

    “饭桶。”天甲士骂道:“逼到绝路都能让她跑了。”

    地甲士忙道:“上士息怒。咱们想办法抓她出来就是了。”

    天甲士重重哼了一声,忖思道:“神智夫人不但智计绝伦,符箓之术也非同小可。这劈山借道的能耐真是棘手的很。”

    一众披甲士大眼瞪小眼,沉厚的铁甲尽管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智力,但铁甲过于追求强横的效果,对于这一线天般的狭窄短径反而难以为力。

    方才地甲士四体而一奋力合拢地纹,其实只是和崖壁上的篆文较劲,而非真有什么移山填海的能力。

    符箓这种法门看似简易粗疏,实则却能调动天地神灵之力,展现出绝大的威能。铁甲不管如何强横,也只是人力有时而穷,离拔地摇山还有一定的距离。

    换而言之,符箓代表的是势,铁甲表现的是力,力量再大终究大不过势去。(未完待续。)

第371章 白泽铠

    山体的裂缝宽不过尺余,深只有五步。两人虽然勉强可以容身,八个披甲士守住出口,迟徊不去,显然不是久长之计。

    明钦因为和穆清绝体气相接、神魂交感的缘故,得以藏在她的识海中。换一个人就没有这种便利,尽管可以蛰伏到神游镜中或者使用梦境化身,那宝镜到了夜间无形有质,不易掩人耳目。单以神魂出没的话法力又会大打折扣,在凤凰馆差点被甘婀荷符箓钉住就是这个原由。

    “姨娘,现在该怎么办?”

    崖缝之中空间狭小,甘婀荷方才画符擘山消耗了不少灵力,一时难以恢复过来。想要再施法篆将山壁阔开数尺都力疲难任。

    甘婀荷靠在山壁上微微喘息,沉吟道:“只能跟他们耗下去了,到了天明鹊儿察觉到我们没有回到庄上,应该会召集人手过来支援的。”

    明钦点了点头,心知玉京是七曜府的畿辅重地,秩序严格,绝不会放任来历不明的修行者横冲直撞。随护仙车覆灭的惨状很快就会引起七曜府的注意。

    披甲士已经露了行藏,心理负荷一点都不比他俩来得轻松。

    “姨娘,我这里有几副铠甲。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两人现在是同舟共济,患难扶持。明钦不敢藏私,如果甘婀荷有机会穿上诛天铠的话,他倒不介意借给她上阵御敌。

    “什么铠甲?”甘婀荷大感惊讶,她正对披甲士坚厚无比的铁甲感到头疼,倘若明钦真有迥异常流的宝甲,以彼之长技而继长增高,转而制之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明钦笑而不语,潜运神念从‘神游镜’中召唤出千金马骨。掌心明光变幻,取出一串花饰精美的铃铛。

    这一串铜铃本有五只,明钦将勇者夔牛铠摘下来赠给了姬寒。项圈上便剩出一个空扣。

    甘婀荷见多识广,一见明钦拿出这个物事,就知道是件厉害法宝。探手触摸到寒热不定的铜铃上,只觉得里头灵力涌动。似乎蛰伏着一个鲜活的生命。

    铜铃中留有四灵神兽的精魂,一般来讲,修行者可以默运神念去感知铠甲的精魂,如果神兽认为宿主具备某种珍贵的品质,就会随即觉醒。否则,就会继续沉眠。

    明钦道:“这四副铠甲包藏着四灵神兽,代表智、信、仁、严四种将帅品质。姨娘称作神智夫人,不如专心试一试这件智者铠甲吧。”

    “也好。”

    甘婀荷面带浅笑,纤柔的玉手覆住右首第一只铜铃。

    虽则人类很祟尚种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但是这些品质往往需得放到一定的情境中才能检测出来。

    古话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相传黄石公传授张良兵法,故意将鞋子扔到桥下考查他的心性。至于古来相沿的科考之法,更是弊病甚多,无关于品质了。

    不过这种感知对神兵异兽来说反而要容易一些。从来都说,‘神兵认主’。‘天下宝物,惟有德者居之’。何以神兵异兽的感知又这般容易与明彻呢?

    这大概就是气类相感、声气以求的道理了。如果自身独具神异。自然不难鉴识才德相兼的同道中人。上位者昏聩聋盲,就无怪于真才不出而在野无贤了。

    相传孙行者初见定海神针就能心意相通。欲长则长,欲细则细,惺惺相惜,何必同类之间呢?

    甘婀荷手覆铜铃,潜心默祷。“婀荷身处困顿,志念不息。倘若神兽有灵。请助我飞天入地,破此牢笼。”

    念头转过,掌心骤然涌入一股温凉之气,铜铃中光华漫溢,透射出晶莹夺目的融融白光。

    一头背生双翼的雪白神兽腾跃而出。顶生双角,须发如狮,神骏而优雅,罕见的没有神兽常见的凶神恶煞的气质。

    甘婀荷澄心静虑不闪不避,神兽从眉心一闪而逝,隐入神念当中。

    甘婀荷忽然睁开眼眸,瞳孔中明光流转,有些惊人的亮色,似乎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腹之事。

    神魂中迸发出一道道白色光华周流全身,背胁呼啸一声伸展出两只雪白的羽翼,周身迅速幻化出光洁如雪的革甲,神光赫熠,威武不群。

    头颈则浮现出一顶非金非铁的头盔,紧紧的压在眉际。甘婀荷凝神感悟神兽的馈赠,掌心白光暴涨,幻化出一双八棱银装锏。

    明钦定眼观瞧,不由精神大振,有了这一身护甲,纵然不能将八个披甲士尽数翦除,想要突出重围应该不是太大问题。

    甘婀荷安定心神,这才打量起身上的奇异变化。自从枪炮大行之后,古制铠甲在战场上已经起不到多少防护的作用,仙界习称的戎装只是军旅间的一种制服,并没有保护肢体的作用。

    然而要说仙家不再重视铠甲的研制也不是事实。即便缉查配备的防护衣甲还是有一定的护持作用的。只不过有些法宝威力太过霸道,寻常金铁皮革缝制的铠甲根本无济于事,像众口流传的封神、西游两场大战,铠甲的作用比起法宝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这也是祖龙炼制的诛天铠直到现在还炙手可热的原因。许多仙家炼器师都希望研究出炼制宝甲的方法,找出一种替代灵兽神魂的材质,让铠甲在交战中起到更大的护持作用,披甲士的铁甲很可能就是这种试验的产物。

    甘婀荷的符箓之法尽管很强,毕竟人无全美,灵力修行未免相形逊色。现在有了神兽精魂的辅助,灵力顿时得到成倍的增长。

    “智者白泽铠。复儿,你这些铠甲莫非是传说中的祖龙诛天铠?”

    甘婀荷从灵兽精魂中得到铠甲的名目,她本有神智的名号,稍一推敲就猜度出来。

    “不错。这是我从神光教得来的。”明钦微笑颔首,暗道:“原来智者是白泽铠。”

    白泽也是四灵中有名的神兽,名头几乎可以追攀凤凰、麒麟。以博知天下事物著称,据说轩辕黄帝都曾向他请教过。

    见识了夔龙、白泽的莫大声威,明钦对余下的三件铠甲更加期待起来。(未完待续。)

第372章 力挫强敌

    夜空中风声冷厉,幽淡的月光照到崖壁上,几个披甲士拉着长长的黑影,好像昼伏夜出的精怪,分外的阴森可怖。

    披甲士有心将崖缝扩宽一些,也好钻进入抓人。可是这擘山开道的本事绝非凭恃蛮力可以做到。

    地甲士和行甲士舞动利爪飞快的抓挠裂壁的土石,不料山体甚是坚固,纵然他们护甲锋锐,堵着洞口忙活了一刻钟功夫,才扩出了一尺间距。

    天甲士大感不耐,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喝骂道:“笨蛋,饭桶。等你们扩开崖洞,天都要亮了。日、月,你俩直接伸手进去把甘婀荷给我抓出来。”

    地甲士不敢还嘴,悻悻的退到一旁。心说:“狗屁的上士,你行你上呀”。

    日甲士恭身应命,胸口红光闪烁,两臂嗡鸣一声,顿时齐肘断裂,咯吱咯吱的一发一收,中间牵连着银色的细链,十根手指箕张如钩,变化灵活。

    日甲士大步冲进崖缝,经过地、行两甲士小半个时辰的努力,洞口扩开深、广各一尺有余,日甲士迈出一小步便再难寸进,崖缝中一片漆黑,他也矮不下身体观察动静,双臂对准洞内,倏地一声射出小臂,这副铁甲感知非常敏锐,只要能抓住甘婀荷就可以施力拽她出来。

    外间闹这么大的动静,明钦两人岂会不知,甘婀荷新得了白泽铠,灵力大增,默察着日甲士的动作早就严阵以待。

    “姨娘小心。”

    耳听的风声飒然,一团黑糊糊的物事迎面射来。崖缝里空间狭小,无处闪避。明钦有宝镜化身,却也丝毫不惧。百忙中还提醒了甘婀荷一声。

    “复儿。”

    甘婀荷不闪不避。反而银锏交叉挡在中道。来臂又疾又准,手爪开合铛的一声抓到银锏上。

    日甲士怔了一怔。另一只手臂升高两寸,分头合击,急袭而至,同时扯着银锏往洞外急拽。

    崖缝中闪躲不易,不但披甲士攻不进来,甘婀荷手握利器,却是缚手缚脚无法展动。只能驱使灵力和日甲士奋力争持。

    另一手臂随后掩至,日甲士着意抬高几许,堪堪向她胸口攫来。

    甘婀荷玉颊微红。顿时勃然大怒,握持着银锏猛然分挫,耳听的咣咣两响,银锏砸到两边的洞壁上,震荡的泥土簌簌掉落。日甲士猝不及防,两只小臂都被砸进崖壁中,拉拽了半晌取不回去。

    甘婀荷一眼瞥见,连忙打铁趁热照着小臂砰砰连砸数锏,将小臂砸进半尺有余。就听砰的一声银链崩断,日甲士拖着断臂惊慌失措的返身退却。

    甘婀荷怔了一怔,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披甲士看似身躯长大,实际上手脚都有很长一截是机关装置。日甲士丢了两截断臂虽没有伤筋动骨。少了这些机关变化铁甲的凶威就要消减许多。

    “姨娘,这白泽铠背生双翼,不知道能不能摆脱这些披甲士。”

    明钦从庞子歆姐妹身上体悟过凤凰血裔神飞之术。确实是羽族得天独厚的天命神通。可惜玉京之地秩序井严,对修行者有严格管制。施展神飞术很容易引起帷幕之类机要组织的注意。

    披甲士追踪之能丝毫不逊色于穿山越岭的鳞龙车。就是不知道对付神术飞有没有特别的手段。

    甘婀荷微微沉吟,她并非羽族出身。即便有白泽神兽神念心传,对于神飞术可半点没有把握。

    修行者虽有御物、腾云之法,两者其实巧妙不同。御物的关键是需要一件灵宝,并非普通刀剑都可以施展。腾云则是一种境界修行,天地之气,清轻者上浮,重浊者下凝,修行者炼气到一定境界,会变得身轻如燕,自然上升。

    这跟凡间武士轻身术、提纵术还是大不相同的。轻身、提纵最多一跃数丈,不过是足力强健而已。

    大抵繁华中人能够专心致志修行的很少,然而道门三千大道,佛家八万四千法门超越寻常导引炼气的不胜枚举。倒也不必遁迹深山、不问世事,才能修证仙道。

    日甲士撤身疾退,凶厉的钩爪已经剩下光秃秃一截,呆立不动一片茫然。

    这几副铁甲是主上苦心孤诣炼制出来用以大展鸿图的。比几个人的性命那是要紧多了。日甲士毁坏了铁甲,回去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铁甲罩住头脸看不到各人表情,大概总不过是悲悯同情或兴灾乐祸。

    地甲士探头望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他和天甲士尽管各率一队,名义上却要受他节制。先前追失了甘婀荷让他骂得狗血淋头不敢有半分表示,现在日甲士毁坏铁甲、大败亏输,他是天甲士的部属,主上怪罪下来,天甲士亦有连及的责任。地甲士嘴上不说,心中却悄悄舒了口气。

    “神智夫人,真是狡猾。”

    天甲士凝重的吐了口气,用商量的口吻道:“地老弟,尽管抓捕神智夫人遇到一些困难,但只要达到目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卸除护甲,钻进崖缝把她抓出来。免得毁坏护甲,惹得主上不欢。你我可是吃罪不起。”

    地甲士心头暗骂,崖缝中格斗不便,神智夫人又智计百出,卸除护甲虽然可以避免意外的损毁,能否如愿抓到神智夫人可殊无把握。毕竟那是一个精擅符箓之法的修行者。

    而且天甲士这么说的意思分明想让他来做这件事。成功了是他领导有方,失败了同样有罪。还可以掩饰日甲士损毁护甲的过错。

    尽管内心愤忿不平,地甲士还不得不笑脸相对,恭维道:“上士大人所言极是。我们这就卸除护甲,进洞抓捕。”

    说着一挥手,斥喝道:“大江,大河,卸除护甲,擒获了神智夫人,我会在主上跟前为你们请功。”

    “是。”

    江、河两甲士应声出列,胸口的铁甲往外一掀,缩身跳出两个劲装男子。这具坚甲骨架极重,手脚又暗藏着一尺多长的机关装置,绝不是一般孔武有力的人能够负荷得起,这两人体格中等,身形瘦削。不见得有什么高深的法术。看来操控坚甲还有特别的法门。(未完待续。)

第373章 撒手锏

    江、河两甲士结束停当,扎紧护腕,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半尺长的灵铳,相互递个眼色,小心翼翼的往崖缝逼去。

    “神智夫人,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快点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甘婀荷和明钦面面相觑,看这情形披甲士不达目的是不肯善罢干休了。

    明钦轻呸了一声,心说这几个家伙穷追不舍,何时跟咱们客气过。

    正在犹豫不决的当儿,忽见洞口闪现出一团火光。砰砰的灵石炸裂声不绝于耳。

    “复儿,小心。”

    甘婀荷急忙抱住明钦的肩背往身下按去。这一轮急射,两个甲士存了个震慑的用意,枪管虽然抬高了数尺,没有照准两人。灵石炸到石壁上,立时激得石屑横飞,尘土簌簌掉落浇到两人头颈上,显得狼狈不堪。

    “找死。”

    明钦勃然大怒,这一夜四处逃窜早憋了一肚子火气,只是披甲士势大难敌,在山野平旷的地带不得不避其锋锐。现在甘婀荷穿起白泽甲,护甲坚厚绝不输于任何一个披甲士。

    他又有梦境化身,变化起来任他如何雄强也未必奈何得了。

    心头顾忌一去,明钦便生出比较一番的念头。两个甲士竟敢卸除坚甲,以为凭借灵铳就可以慑服两人。知己不知彼哪有不自蹈死路的道理。

    明钦急运神念,掌心一翻金光紫电旋绕,祭炼出锻魂塔来。轰隆一声,恰似一道虹霓。朝着洞口压下。

    这锻魂塔是冥界灵宝,颇能迎风变化。洞口空间狭小。两个甲士运转不灵,却不影响灵塔的威能。

    半空中晃一晃。霍然长大数倍,咣的一声塞住洞口,稳稳罩落。两个甲士未及反应,惨哼一声顿时被砸成肉饼。

    “姨娘,咱们快走。”

    明钦招呼一声,流星赶月掠身而出,浑身清光荧荧,好像镜花水月般的幻影。

    披甲士望见洞口的情景都是神色大变,忽见明钦和甘婀荷现身出来。不由转忧为喜。天甲士大步冲上,嘎嘎笑道:“神智夫人,你胆敢杀我同伴,看你往哪里逃。”

    甘婀荷娇哼一声,更不答话。挥舞着两支银锏荡开双翼迎面疾冲。

    天甲士微吃一惊,不知道她哪里找来一副铠甲,胁生双翼,看来十分妖异。

    披甲士对身上的精刚甲颇为自负,斥喝声中。连忙蜂拥而上,围得甘婀荷水泄不通。

    披甲士的精刚甲虽然值得称道,似乎没有炼制出相匹配的神兵利器。尽管指爪如钩十分犀利,徒手格斗不免有些吃亏。

    甘婀荷这双八棱银装锏是白泽的头角变化的。堪称是一双神兵。她的神念溶入了白泽精魂,得到了心印真传,一路锏法使的灵巧无比。仗恃着羽翮之利。忽尔凌空翻覆,忽尔飘忽往来。几个披甲士一时还真困她不住。

    日甲士断折双臂,江、河两个又被锻魂塔砸的奄奄一息。披甲士八去其三。战力几乎下降了一半。

    甘婀荷意兴风发,越打越顺手。撑开雪白的羽翼凌虚而立,两只银锏盘旋着飞打出去,砸到披甲士的头颈手脚上,登时噼啪作响,火星迸射。

    这比起武者的撒手锏又厉害许多。撒手锏是一击必杀的绝技,倘若一击不中,就是太阿倒持,授人以柄。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

    而这双银锏既是白泽头角所化,和白泽铠本就是一气贯通的,所以不但能打出去,还能收回来,好比是一件灵宝。甘婀荷又盘旋在半空,身法灵妙。披甲士纵然犷悍,后天炼制的甲衣在灵动上终究不能和四灵精魂相提并论。

    “日月经天,合——”

    天甲士合数人之力竟然奈何不得甘婀荷不由气的哇哇大叫,冷喝一声施展分合变化之法,几个甲士手脚相嵌迅速合而为一,变化成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可惜日甲士坏了双臂,失去了化合的能力。地、行两甲士属于另一组合*体怪,更加不成气候。

    甲士嵌合之后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天甲士,三头六臂,配合起来顿时如臂使指,灵活异常。

    手肘处又有开合飞击的能力,好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走动之时震动的崖壁轰隆乱响,瞧起来十分可怖。

    “神智夫人,我要你付出代价。”

    天甲士狂妄叫嚣,嘴巴一张,吐出一支黑乎乎的炮管,两肩咯嚓响动,掀开两片巴掌大的铁甲,露出一排明晃晃的枪铳。

    天甲士躲在坚甲中飞快操控,枪炮中火苗吞吐,肩头嘴巴立时打出一连串的火质灵石。

    甘婀荷身在半空,身形被天甲士牢牢盯紧,收放不定的臂抓伺机而动。百忙中奋力急闪,虽然险之又险的避开要害部位,腰肋肩背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幸好白泽铠是四灵神兽,精魂壮盛,对于一般的灵铳还不是特别畏惧。

    灵宝无异是人类和四灵势力消长的关键,即便凡间制作的弓弩枪铳,对付山间走兽都是绰绰有余。仙家的灵铳比起弓弩还要迅猛数倍,纵然是疾捷的羽族也感受到莫大威胁。

    恐怕只有元神境的天仙和盘古血脉的妖魔才能够无所畏怖。

    诛天铠虽然对灵宝打击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关键还得看宿主的神通修为。否则就算是百炼真金也有被烧化的时候。

    对付这种三头六臂的合*体怪物,甘婀荷顿觉得大为棘手,近战有枪铳,飞遁有臂抓,神通修行本来不是她的长处,银锏在她手上还击不破天甲士的精刚护甲。

    明钦看得暗暗焦急,在神念中检视半晌,忽然发现一个光华夺目的银轮。这是修罗皇禁卫的专属灵器血滴子。银轮里喂食着无有穷尽的嗜血寒鸦。还是他在蜃龙幻境中和修罗卫统领鹰煞交手的时候夺来的。

    嗜血寒鸦需要用精血喂养才能发挥效力,明钦瞧不上这种修行方式,这玩意儿留在身边一直派不上用场。

    明钦心念转动,瞄见被锻魂塔砸死的两个甲士顿时有了主意,潜运神念将银轮祭炼出来,悄无声息的溜进崖缝催动银轮落到两个甲士的尸体上沾了些血光。(未完待续。)

第374章 一枝春

    血滴子本就是一个嗜血的魔物,银轮饮了鲜血,立时光芒炽盛,透着阴惨惨的冷白光晕。

    明钦激凌凌打个寒颤,急忙镇定心神,一道灵力打到银轮上,耳听的震鸣一声,银轮带着隐隐的雷动之声掠地而起朝着天甲士的头颈飞旋而至。

    “什么玩意儿?”

    天甲士打的甘婀荷四处奔窜,如同惊弓之鸟,刚要放出臂抓擒捉。不妨一道银轮带着一股劲风横劈而来,天甲士不及细想,掉转枪管照着银轮就是一阵疾射。

    一串急骤的砰砰声过后,银轮轰然炸开,一群黑黢黢的乌鸦披天盖地的扑了过来,腥红的眼珠让人望而生畏。

    天甲士大惊失色,一边枪铳连发,一边挥动钩爪百般抗拒。奈何这群寒鸦实在数目庞大,又在黑漆漆的夜晚,呼啦啦冲天而起,顿有遮天蔽日的势头。

    天甲士生怕走失了甘婀荷,慌忙上前奋力驱杀,希望能尽快打开视线。他却不知寒鸦藏在银轮里遇到明钦这样的毫不珍视的主儿,长久以来从没有血食过,一个个饥火乱窜,悍不畏死。

    一些同伴被枪铳炸死后血光四溅,寒鸦沐浴了血气更加呱呱欢叫起来,崖壁上呈现出一片荒唐可怖的诡秘景象。

    甘婀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的呆了,眼见这漫天飞舞的寒鸦,慌忙舞动银锏守定门户,任她心境沉稳也不由地一阵毛骨悚然。

    “姨娘,快走啊。”

    明钦幻出凤凰金翅迎了上去,提醒了一声。转身向崖顶冲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甘婀荷对白泽的羽翼差不多可以运用自如。冷眼一扫,只见天甲士高峻的精甲上扑满了乌鸦。一时半刻是腾不出功夫追击他俩了,暗暗舒了口气。展开白羽紧追明钦而去。

    两人顺着崖壁冲天而起,片刻就飞出百丈高远,甘婀荷紧赶一步,扯住明钦的手臂,急问道:“复儿,你这是要上哪儿呢?”

    明钦怔了怔,方才只顾潜逃顾不得察看道路,经她这么一提,不由哑然失笑。“是啊,咱们应该去哪呢?”

    “和我回庄子里去。”

    甘婀荷在向晚郡有一所庄园,离凤凰馆只有十余里的车程,今晚本来是想赶回去的。路上遇到劫杀,才耽搁到现在。

    幸好这一追一赶并没有离开太远,甘婀荷对这一带还算熟悉,两人都有羽翮之助,飞行起来并不比仙车逊色多少。

    甘婀荷的别业叫作芙蓉园,大概她于花中偏爱此一品。于她的名字上也能看出一二。

    这一片地域庄园林立,别业不只芙蓉园一处。灯火笼明,平阔的街道上干干净净,想必专门有力士打扫。

    甘婀荷引着明钦绕着庄园观察了一阵。没发觉什么异常。直接越过围墙,落到一重楼阁上推开房门,招唤明钦走了进去。

    这座庄园基本上还是天家的旧格局。一些器用之物则引用了仙家的时新技法。

    甘婀荷打开房顶的琉璃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明钦扭头观察。只见房中布置很是清雅,四壁贴着一层淡粉色的薄纱。显得十分温馨舒适。

    “随便坐吧。”

    甘婀荷将银锏放在中间的梨木圆桌上,打开厨柜拣出两只细瓶杯,嫣然笑道:“复儿,你喜欢吃什么茶?”

    明钦反问道:“姨娘吃什么茶?”

    甘婀荷莞尔道:“我这里还有一包雪莲子,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姨娘这里真是不错。”明钦呵呵笑道。

    甘婀荷取出收藏的雪莲子,一个杯里放了三颗,开启一旁的温水器蓄满热水,阖上碗盖笑意融融的端过来。

    明钦连忙起身接过,踌蹰道:“披甲士一击不中,不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姨娘最近出入可得小心一些。”

    甘婀荷端着茶碗小啜了一口,轻哼道:“你以为我还会给他们再度出手的机会吗?”

    明钦笑了一笑,便不再多话。单看甘婀荷这偌大家业,就可知她绝不是个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明钦不由侧目倾听,却见甘婀荷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便揭开茶盖,悠闲自得的吃起茶来。

    “夫人,你回来了?”

    几个劲装女子穿过挂着珠帘的拱门快步赶至,望见甘婀荷老神在在的坐着,绷紧的面容顿时悄然舒展。

    为首的女子是一个丰腴美艳的妇人,穿一袭墨绿色的短打,系的纤腰不盈一握,更显得身姿饱满,玲珑有致。

    身后的女子都要年轻一些,只是容貌寻常,远不及妇人撩人心魄。

    “吴姐,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吧。”甘婀荷不紧不慢地道:“让大伙好生戒备就是了。”

    吴姐微一点头,转身吩咐道:“你们到外面分头守着,有什么异动迅速报来。”

    “是。”几个属下恭身应命,返身退了出去。

    “吴姐坐。”甘婀荷抬手招呼了一声,笑着和明钦介绍道:“吴姐可是我的大管家,你要像面对我一样尊重她知道吗?”

    明钦微吃一惊,想不到甘婀荷对这个吴姐如此看重,相处以来简直是前所未有了。连忙起身行了一礼,恭谨道:“吴姨,你好。”

    “这位是……”吴姐眼望明钦,露出迷惑之色。

    甘婀荷眼眸微红,浅笑道:“他就是复儿呀。”

    “复儿?”吴姐面露惊异之色,冲上两步将明钦搂到怀里,感慨万千地道:“你真的是复儿?这些年来我和夫人找得你好辛苦。”

    这位吴姐本名吴莺,绰号一枝春。可说是江湖上的一位奇女子。早在孙满江籍籍无名的时候,她就慧眼识人,跟随着孙满江创立基业,随身护持。

    本来甘婀荷对她还有些芥蒂,及至孙满江一死,吴莺协助甘婀荷合纵连横,稳固地位。两人才日渐亲厚起来。如今甘婀荷德望日隆,吴莺常有功成身退之意,甘婀荷百般挽留,一直留在身边管理家业,甚至比三位弟子还要信任。

    明钦陡然被吴莺阖身抱住,脑袋按到香软的肩窝,隐约能感觉到胸口的结实丰腻,不由气往上冲一阵脸红心跳。(未完待续。)

第375章 各怀鬼胎

    “他身上有我的点下的心印,这是不会错的。”甘婀荷瞄着情绪激动的吴莺,含笑说道。

    吴莺对甘婀荷的为人行事向来深信不疑,闻言眼圈微红,欣慰道:“复儿安然无恙,先门主在天有灵,也可以冥目了。”

    甘婀荷淡然一笑,岔口道:“吴姐你坐。我在路上遇到了伏击,你想必已经知道了。”

    吴莺点头道:“夫人没有按时回返,我呼唤你的灵犀佩也无法接通。又祭出符信去凤凰馆,大仙姑说你已经回来了。我意识到可能出了岔子,便一边调集人手前去查看,一边加强戒备。”

    甘婀荷叹口气道:“道派之间的纷争由来已久,江山门尽管四分五裂,门中德望素著的老人还有不少。我也不知道无意中得罪了哪个,烦劳他们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吴莺微吃一惊,犹豫道:“夫人怀疑这次伏击,是本门的暗怀异志的人所为?”

    甘婀荷浅笑道:“是与不是,还不能十分笃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的。不过这些袭击我的人炼制了非常强悍的护甲,我们这边没有多少弟子敌得过。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吴莺派遣弟子到事发地点查看过,带回了一些现场的影像,对于披甲士的狂悍记忆犹新。眸光在甘婀荷身上一转,疑惑道:“我还没来得及相问,夫人这件铠甲又是怎么来的。往常好像从未见过。”

    甘婀荷嫣然笑道:“这是复儿送我的,今次破围而出可多亏了这件宝甲。”

    吴莺久经江湖。自然有不俗的眼力,看得出甘婀荷的白泽铠非同凡响。也没有细问。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夫人破敌而回。想必也困乏了。我去抓紧调查披甲士的来历,就不打扰夫人歇息了。”

    甘婀荷道:“你帮复儿安置一下。白天若有什么人过来探视,就推说我身子不适,我倒要看看谋害我的人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

    “夫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吴莺微一点头,招呼明钦道:“复儿,你跟我来吧。”

    “姨娘,你好生休息。”明钦起身和甘婀荷道别。

    “去吧。”甘婀荷眼波柔柔的望着他。

    …………

    明钦跟着吴莺走下闺楼,这里接近甘婀荷的居处,周围都是劲装戒备的青衣社女弟子。望见吴莺纷纷口呼总管。点头问好。

    吴莺对明钦很是关心,一路询问他在外面的经历。明钦随口应对,温文尔雅,听的她满面喜慰。

    吴莺道:“你怎么还叫夫人姨娘,是否有什么隔阂呢。当年夫人在战火纷争中生孕了你,非常不易。若非叛将悖逆,猖狂进攻先门主和夫人。夫人为了保住你的性命,迫不得已之下才委派亲随带着你易装潜逃。”

    明钦犹豫道:“我和夫人确实还有些陌生。点心印的法门并非万无一失。如果将来经过灵宝测定我的身世再无疑问。那时改口也不迟。”

    “这样也好。”吴莺释然道:“夫人认定的事总是不会错的。这点你大可放心。不过也可见复儿不是攀龙附凤之辈。以夫人的身份地位,不知有多少人想认她为娘作祖呢?”

    明钦哑然失笑。岔口道:“吴姨和夫人姊妹相称,想必是江山门的老人吧。”

    吴莺忽的玉颊生晕,尴尬的道:“我只是钦佩先门主和夫人的高义,追附骥尾尽些心力罢了。先门主有‘人天三式’。堪称是道家的绝大神通。改天你可以向夫人求教,也好将先门主的衣钵发扬光大。”

    玉京城寸土寸金,地价高昂。这芙蓉园虽然建筑的清新雅致,占地并不十分广阔。主体建筑就是甘婀荷居处的闺楼。相邻还有两幢独立别院。其他的多是些假山池塘之类,装点光景罢了。

    左边的别院叫做听荷楼。对面是一片宽阔的荷塘,门户都是立地的琉璃窗,推门进去,也没有那么多仿古的器玩,明窗净几,短榻相连,清扫的一尘不染。

    吴莺介绍道:“这里是夫人招待客人的地方,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来。只有三位仙姑偶尔回来住住。复儿先将就住着吧,如若有什么缺乏的直管跟我说。”

    “吴姨客气了。”明钦笑道:“咱们修道之人,没那么多的讲究。”

    吴莺引着明钦一个个房间随便看看,推开书房的门,只见墙上挂着一幅戎装画像。明钦盯着看了片刻,心疑这就是孙满江的遗像。

    仙界流行的图像叫作影神图,当年太上老君的烧炉童子下界为妖抓吃唐僧的时候,就携带了这门技法,提前将唐僧师徒的样貌摄取下来。

    陶渊明有三首形影神的诗,专道三者的分别。古代的画像大抵要求其神似,这既是一种高明的技法,其实也有些迫于无奈的成分。像戏曲中一些以虚代实的表演,固然有一些巧妙所在,更多的是舞台和表现能力的限制。难以做到形像的高度呈现。

    仙家发明了一种摄影器,能将事物的影像摄录到媒质上,再加以还原。这门技法到了极处,可以凭借一些片段的描述或者微细的遗物,还原出一个完整的影像。

    孙满江生活的时代仙界已经出现了这种技法,摄取的形象叫做形神图,比起传统的画像其真实程度是难以比拟的,真可说是栩栩如生,形神毕备。

    吴莺注意到明钦的异样,微微笑道:“这就是先门主烈山先生,你的父亲。”

    孙满江名弘,号烈山。相传婀荷甘和神农氏同学于老龙吉,神农炎帝号烈山氏。孙满江迎娶甘婀荷之后就有传言说他俩是神农氏和婀荷甘转世。孙满江似乎很喜欢这种说法,因而取了个号叫做烈山先生。

    婀荷甘姓甘名婀荷也是极有可能的。在三代以前的封建宗法时代。人们习惯将名字放在姓氏的前面。在泰西晚近还保持这样的习惯。

    明钦哦了一声,观察着孙满江的相貌。不由升起一丝疑问。孙满江温文尔雅、容貌挺秀。然而他并不觉得两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何以鹊仙一眼就认定两人面貌相像。甘婀荷也不加分辨。

    一个人的眼光有些偏差自然是正常的,两个人一起看错就煞费寻思了。

    送走了吴莺,明钦返回卧室歇息。这一夜乍喜乍惊,不但园中护卫严加戒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明、甘等人也都怀揣心事,颇不平静。

    …………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形形色色的人物次第找上门来。

    首先是向晚郡缉查司的要员登门拜访,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几辆随护仙车冲撞的面目全非。明眼人都知道必有修行者参与其中。

    甘婀荷作为江山门主的遗孀,向来是七曜府竭力拉拢的对象。甘婀荷性喜清静,门庭疏落,向晚郡的仙官纵然想登门求见,也没有什么适宜的机会。

    籍着这段事故,向晚郡自郡守以下的头面人物都不请自来。吴莺依照甘婀荷的叮嘱,虽然不曾拒之门外,也不过带到偏厅奉茶。让这些准备了一腔嘘寒问暖说辞的仙官深感无用武之地。

    郡守在吴莺对面坐定,一脸沉痛的道:“本郡发生这样恶劣的事件。本官感到十分震惊。首先我对甘夫人致以诚挚的慰问,本官已经传令缉查司,一定要严格盘查,将贼人早日绳之以法。”

    吴莺微笑以对。方要说些郡守大人厚爱有加的话。护卫来报又有客人登门。

    这次来的都是江山门中的各大帮会。江山门分裂以后,大体上有寒江派和孤山派针锋相对的两股势力。其他互有牵连、异军突起的势力还有不少。

    他们大抵都认同孙满江开山祖师的地位,以衣钵真传自居。因而对于他的遗孀甘婀荷自是恭敬有加。

    江山门兴盛之时不但在四大道门中独占鳌头。魏党也瞠乎其后。自从两分之后越发衰颓,传承和影响甚至比不了其他三派。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山门的功绩和人脉在摩夷天还有相当的认同度。这就让一些雄心勃勃的人物常有整合江山门的意愿。

    清一色的黑鹞车绕过荷塘停到听荷楼外面,许多训炼有素的门徒四面围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神情矍铄的开门下车,手心把玩着两枚银弹。

    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迈步欲行,耳听的两声清鸣,一辆银蛟车飞快冲撞过来,慌的一众门徒连忙掣出灵铳,盯紧了来车蓄势以待。

    老者浓眉微皱,黑色的锦袍纹丝不动。

    银蛟车冲到近处,一个迅疾的盘折从众人面前擦身而过,驶到荷塘旁边。

    一个面目俊朗的高大青年推门出来,扈从送上一件暗黄色的毛氅。

    青年系好毛氅,步履匆匆的直奔听荷楼而去。

    老者脸色微僵,冷哼道:“现在的毛头小子真是越来越不识得尊卑贵贱了。”

    青年闻声脚步微顿,斜乜了他一眼,呵呵笑道:“这不是吴长老吗?听说你最近忙着炼制什么御女神丹,滋补身体,今儿怎么有空出来呀?”

    “你……胡说八道。”吴长老大怒道:“老夫龙精虎猛,何须炼制什么丹药。”

    “吴长老不必动怒。市井传言不尽不实也是有的。成某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青年仰天打个哈哈,快步拾级而上。

    郡守一看外面的阵势,就知道来的是些道派中人。他身为朝廷仙官,忌讳和草野道派有什么牵连。忙起身告辞:“既然吴管家还有客人招待,本官就不打扰了。”

    “郡守大人慢走。恕不远送。”吴莺唤过身边的弟子指引郡守离开。郡守一去,大小仙官顿作鸟兽散,顷刻间走的无影无踪。

    “吴长老,成宗主,请。”

    甘婀荷尽管不怎么参与江山门的事务,但她地位特殊,时常有门中长老登门造访,邀请她出面斡旋。

    吴莺虽不是江山门的人,多年来跟在孙满江和甘婀荷的身边,对门中人事颇为熟悉。

    吴长老双名幼斜,早年和孙满江过从甚密,堪称是江山门硕果仅存的一位长老。成宗主则是一位后辈新锐,他在江山门分裂之后,就召集信从,开宗立派,网罗了不少江山门旧属。势头仅次于寒江派,因为他名叫成璧,故而有半壁宗的称号。

    三人分宾主坐定,成璧快人快语的道:“听说夫人昨晚遭到伏击,不知道碍不碍事。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吴幼斜接道:“老夫也是听说了此事,特地来问个仔细。”

    吴莺道:“夫人吉人天相,已然逢凶化吉。两位不必过于忧虑。至于逞凶的贼人,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成璧叹息道:“夫人高风亮节,不愿意烦扰门中的兄弟。但夫人乃先门主遗孀,理当受本宗奉养。这里太过简陋,护卫的多是些弱质女流,有个缓急,恐怕难以保得夫人周全。万望吴管家替我劝慰一番,最好能让我派遣兄弟就近保护。或者我别寻一个稳便的地方供夫人居住。”

    吴莺听他对女流有轻视之意,顿时微觉不快,方要反唇相讥。

    吴幼斜急不可耐的道:“成宗主,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些老兄弟身受先门主恩泽,哪个不愿为夫人效死。你已经叛门而出,另立门户,何必来参与咱们江山门的事。不管是迎归夫人还是派人保护,都该由我们长老会来做才对。”

    成璧冷笑道:“吴长老此言差矣。我半壁宗乃是取半壁江山之意。何曾有一日忘记江山门的归宿。只因你们这些老人争权夺利,不思进取,使得本门四分五裂。成某迫于无奈,为了保存香火起见,才收拾人众,勉强维持罢了。成某视先门主如父,立誓要终生效忠于他。我保护夫人是出于一片孝心,可不是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可比。”

    “笑话。”吴幼斜轻嗤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成璧心思如何,大家心中有数。我看你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欲谋求门主之位是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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