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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斯在下     月老志txt下载     月老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1章 同出一门

    “喂,你行不行呀?”

    明钦望着高矗入云的梁山伯,有点替白素贞担心。

    梁山伯可是货真价实的盘古血脉、梁父山神,尽管物化多年,元气未复,看这法天象地的本象也不是个易与之辈呢。

    白素贞虽然是骊山老母的徒弟,毕竟只有千数百年的修为,向来也不以法力高强著称,先前已经有蝮淳现出本象,都无法伤得梁山伯分毫。份属同类的白素贞又能有什么独绝之处呢?

    道家把肉身淬炼的极致境界叫做金刚不坏,这金刚就是山石的精英,可见山神一族肉身强横到何种地步了。

    白素贞乘风御影,从梁山伯头顶一掠而过,截住去路。

    “放他去吧。”

    秦皇始如果死在这里,连诏书都来不及拟定,无疑会给赵高、胡亥谋篡皇位带来便利,这是白素贞不愿意看到的。

    “你是什么人,胆敢挡住某的去路?”

    梁山伯以耳代目,外间丝须的动静都瞒他不过,也许是他峻拔的身形阻断了日影,也许是他嘘出的尘土激荡了黄沙。天色悄无声息的黯淡下来,空气中充满了漠漠的寒意。

    “祖龙已经死去很多年了,这只不过是人类的帝王。”白素贞心平气和的劝说,示意狼狈的秦兵尽快离开。

    “不可能。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梁山伯暴怒起来,抖擞着链锁犹如狂龙呼啸,带起酒瓮大的金椎纵横扑击。

    山道上不论是车驾、旌旗。或是草木、兵卫,尽皆卷裹入嘶吼的旋风中。风沙与血污交缠,山石共草木齐裂。数里之内飞砂走石,乌云蔽日,骇的众人喑哑失声,心胆俱裂。

    明钦顾不得掩藏形迹,摇身现了人形,抱起小嫦跃到道旁的低地中躲避。

    白素贞捏个法诀,眼观鼻,鼻观心,站立在风沙中更不稍动。体内灵光变幻,焕发出一种暖融的祥和之气。

    “天地立心。”

    稍时,白素贞睁开眼眸,戟指向天,一道白光透指而出,仿佛一只巨手拨开云雾,再现青天,天地间顿时风沙止息,山石落地。草木不飞,虽仍是满目疮痍,倒底多了些许劫后更生的气象。

    梁山伯大感意外,怒道:“你敢跟我作对。”

    白素贞正色道:“你是上古正神。怎么能滥施淫威、戕害无辜呢?三昧真火——”

    她心知此事难以善了,不等梁山伯再变换招数,骈指在眉心一点。一团火龙从神念中盘旋而出,倾刻间便成燎原之势。缠裹着梁山伯的身躯熊熊烧锻起来。

    五行中以火克金,三昧真火又是道家正法。孙行者偷吃蟠桃、仙丹,炼就金刚之躯都抵受不住,说到克制梁山伯的机会,舍此之外恐怕就很渺茫了。

    相传周天之内有五仙,即天、地、神、人、鬼。据五仙之体可得五种仙火,皆有绝大威力,不是泛泛之水所能浇灭。

    梁山伯物化已久,石人化身看似可怖,神力已不如强盛时十分之一,一旦烈焰缠身,登时遍体灼痛,抚着头颅哀哀痛叫。

    白素贞心觉不忍,转见他握紧铁锁又欲发狂,连忙念动法咒。

    梁山伯怒叫一声,眼眶中的阴翳忽然剥落,释放出通天彻地的神光,浑身起了一阵咯咯嘣嘣的怪响,长大的石身急剧萎缩。稍时,变成一个气宇轩昂的壮汉,微卷的头发披散下来,广额直鼻,神情冷峻,看起来只比寻常男子高颀一些。

    “梁拜谢仙子再生之德。”

    梁山伯化作人身,脑子也变得清明起来。他本就是夸父太子,文武兼资,只是物化之后迷失了本性,经过三昧真火一阵锻炼,居然恢复了灵能,显得彬彬有礼、端方正直。

    白素贞怔了一怔,微一点头,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明钦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跳了出来,拍着梁山伯的肩膀道:“老兄你还是先找件衣服穿上来,才好说话嘛。”

    梁山伯老脸一红,这才发觉新生之后还没有衣物蔽体,可惜经过一番猛恶的打斗,此间的秦兵死伤狼籍,衣甲一经风沙肆虐,都自行腐朽了。四处瞅了半天,目光忽然转到明钦身上。

    明钦心头微突,干笑道:“我这里倒还有一件旧衣,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赠给你吧。”说着从仙袋中取出一件衣袍。

    “岂敢。梁敬谢赠衣之德。”

    梁山伯大喜过望,他一个夸父太子,神庭正神,竟然到了无衣蔽体的地步,关键还懂得事事称谢,保持了良好的教养。

    明钦身上有秦素徽送的天孙锦,能够伸长变化。又有晏轻舞赠的衣裳,质地不俗。当然不能拿来送人,不然将来见了面不好交待。至于他平时穿的衣服就显小了一些,梁山伯勉强穿上,手脚都短了一寸,比起先时的窘迫总归好上不少了。

    白素贞这才走了过来,开口道:“梁山伯,我旧时也听说过你,不过祖龙弃世已久,人世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我劝你不要莽壮行事,以免遭到修行者的忌讳。”

    自古道,‘隔行如隔山’。修行者在人世间多半属于不显山露水的一流人物,但又和天神渊源深厚,许多天神不便插手的事情都由他们解决。

    “多谢仙子指点。”

    梁山伯感叹道:“我打算先去拜祭先父,这次再度为人,真是山河改易,感慨万千。既是仙子嘱咐,我就暂且放过那人族皇帝。两位再造之德,梁铭记在心。告辞了。”

    “后会有期。”

    明钦前时误闯祖龙皇陵,遇到祖龙帝后和四大帝姬,已经算是前古的人物了。想不到今遭更见到太古八大神族中人。而且是脍炙人口的梁山伯。尽管这位慷慨悲歌的梁父山神和传闻中的柔弱书生无甚相似之处,反倒更让人欣赏一些。

    送走了梁山伯。白素贞眼波流转,打量着明钦满含讶异。“你何时修炼成了人形?”

    明钦答非所问的道:“你看我不觉得眼熟吗?我看你倒像一位故人。”

    白素贞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是钦之?”

    “你真是大师姐,这么说来,师傅难道是?……”

    明钦深觉难以置信,怎么都难以把狐仙师傅和传说中的骊山老母联系起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白素贞摇头苦笑。

    骊山老母虽然徒弟不少,但她擅于幻化,收授的徒弟间隔也很长,可能彼此都没怎么见过面。明钦在门下十多年,只在少年时见过白素贞回师门两三次。甚至不知道她是外间赫赫有名的人物。

    不过白素贞美貌无双,多年来变化不大,所以还可以一眼认出来。

    明钦已从应门童子长成翩翩少年,白素贞又绝未想到这般凑巧,自然认不出他来。

    “说来话长。我是和妩姐一起到仙界来的。”

    说实话,白素贞尽管口耳相传,声誉极好。许多地方也都有白蛇传的戏剧,明钦对她倒没有特别的欣赏。一是传闻异辞、莫衷一是,缺少《西游记》、《水浒传》那样的文章大家著书揄扬。二来他混迹人间。和许多妖怪一样早就被三教同化了,尽管身边有许多妖王洞主,但都习惯于人类的立场看待问题。

    譬如很多人认为法海是正义之士,白素贞再如何站直行正。到底是个妖怪,难保没有害人之心。况且水漫金山殃及无辜百姓,成了难以洗刷的污名。

    而今明白一直牵挂的大师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娘子。着实是百味杂陈,难以言诠。

    一声细微的痛楚呻*吟传入耳际。两人相顾愕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位张公子拄着长剑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

    “张公子?”

    明钦方要上前,早被白素贞一把扯住,凝眉道:“不要过去。”

    明钦怔了一怔,就见张公子身上盘旋着一片火云,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倏然厉呼一声,火云爆裂开来,迅速将他吞没其中。

    火光灼灼中,渐渐幻化出一只枫叶大的彩蝶翩翩起舞,烈火化作一道炎气被她张口吞噬,半空中传来扑鼻的异香,彩蝶凌空飞旋,仿佛跳着一支靡丽瑰奇的舞蹈,蝶影渐长渐大,缓缓化作一个人形,秀美如妖的容颜,点尘不染的白袍,头系抹额,长剑斜指,倏然间那个风采无俦的张公子好像又活过来了。

    “二师姐?”

    若说先前那位张公子尽管容貌韶秀,倒还是英气勃勃,一派须眉男子的气度。如今这位张公子一颦一笑都带着股妖丽之气,面容虽有**分相似,气质简直判若两人了。

    不过这副情态倒让明钦想起一个熟识的人来,那就是同门的二师姐。

    现在知道狐仙师傅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骊山老母,大师姐就是白素贞,那二师姐不消说是祝英台了。

    这中间好像有个问题,祝英台既然是火神祝融的女儿,八大神族的后人。道行该比白素贞高多了,排行为何反在她之下呢?

    仙家授徒最讲究渊源,说白了就是亲疏远近。像阐教十二金仙,教授的徒弟几乎都是天神后裔,或者王孙公子。

    阐教如此,截教当然也不例外。很多都是太师闻仲为首的殷商将官。祝英台既然是祝融之女,白素贞或许比她来头更大也说不定。

    另一种情况是以入门先后而论,祝英台入门较晚,就只好排在这位置了。

    梁祝的传说虽然也有一些戏文,好像仅是才子佳女的旧套路,甚至不如《白蛇传》来得凿实。后日有学究极力追求,得出两人不是一个朝代的结论。

    其实四大爱情传说之所以齐名并称,多半是有一些神异,再者渊源深远。人类受知见的限制,就很难明白这里面修行变化的因素。

    “你们是……”祝英台眼望着两人,露出疑惑之色。

    相传有一位大侠身负血海深仇,后来遁入深山苦修数十年,好不容易练成绝世神功,结果寻找仇家报仇的时候不是死去多年,就是老迈衰朽,不堪一击。

    人类数十年光阴尚且如此,修行者一遭挫败或者魂飞烟散,转入轮回,或者羁封物化,转瞬百年。好不容易挣扎脱困,又已经物是人非,遗恨无穷。

    但是修行之道有凡人难及的地方,就是空间元力之法外,还有时间劫力的法门。如果修成劫力就可以穿越时空,不管仇家逃到何处都有机会找他出来报仇雪恨。

    祝英台和梁山伯狙杀祖龙失败之后,梁山伯不幸物化,祝英台仗着火灵之体逃逸出去,寻访高人。后来拜在骊山老母门下,修炼多年。

    可惜岁月沧桑,流年无尽。一朝闭关出来,元气恢复,却不知已经过了几世几年。

    劫力法门玄诡无传,但有一个简便些的方法就是进入轮回。祝英台凭借一丝执念轮回转世,但是自从重黎二神绝地天通之后,四灵时代已经无路可通了,阴差阳错之下,她却回到了类似祖龙的始皇秦朝。

    她转生成张公子神魂未尽觉醒,直到被秦兵所杀,才激发了火灵之体,显露出幻化之能。

    祝英台没见过白素贞,和明钦倒同门过一段时间,只是久经轮回,记忆阻隔不怎么记得起来了。

    明钦苦笑道:“二师姐,你也不记得我了?”

    “二师姐?”祝英台喃喃低语,恍然道:“你是钦之弟弟。”

    三人相互观望,只觉得际遇奇妙无过于此,离合匆匆让人不胜唏嘘。

    明钦哎呀一声,以手击额道:“二师姐,你是在找梁山伯吗,他刚走。”

    “梁山伯?”祝英台微微苦笑,轻叹道:“我觉得现在更需要一碗孟婆汤,真是头疼死了。”

    记忆太多也是一种负担,尤其是经历转轮的人。尽管人类可以从书籍或交谈中得到一些额外的人生经历,但那多半是片段的不相连属的。然而情之所致,犹不免怨怒伤感,况且是亲身经历的呢?

    而这些东西对修行并无禆益,太上忘情,亦是要忘却一切尘俗负累。神仙是一种灵体,精神体,记忆太多、感情太杂,神魂就会变得滞重,怎么能够高蹈出尘呢。(未完待续。。)

第332章 春秋封印

    “钦之,看剑。”

    祝英台娇喝一声,手腕抖动挽出朵朵剑花,剑光好似漫天繁星,无处不在,让人难以躲避。

    明钦大吃一惊,脚步微晃,自然踏起了‘云梭玉步’,幻影连闪,飞身疾退。

    祝英台微微一愕,哑然笑道:“哪里学来的身法,这般袅娜多姿。”长剑望空虚划,冷锐的剑脊忽尔寸寸剥落下来,从头至尾都蜕成赤火的颜色,舞动之时,仿佛一道变化无方的火练,乍吞乍吐,灵妙无比。

    “好一把火剑。”

    明钦心念微动,将小嫦交还给白素贞,掌心变幻,招出马骨元灵赠予的雀脊剑。这把灵剑是火雀脊柱所化,南方朱雀生具妖族不死不灭之火,和周天五仙之火相比也毫不逊色。

    祝英台虽是火灵之体,也未必能稳操胜券。姐弟两个各持火剑,锋芒交还,两不相让,一个焰火回环、变化莫测,一个妖火凌厉,光芒千丈,他两个恃勇斗法倒无所损伤,流火所及烧的博浪沙遍地焦土。

    斗了十余合,祝英台收束焰火凝成一柄长剑,摆手跳出战圈,嚷道:“不打了,不打了。老不以筋骨为能,看来师姐是拾掇不了你了。好小子,也不知道让着我点。”

    明钦料不到她说罢手就罢手,慌忙撤剑而退,失笑道:“二师姐,你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

    祝英台不以为意的道:“姐姐天生火灵,还怕你这点妖火不成,真要伤了我算你本事。你这小子一向贪玩。想不到也炼就了一点本领。给我做个帮手倒是勉强可以了。”

    “帮手?”明钦奇道:“不知二师姐打算做什么事业呢?”

    “问那么多做什么,姐姐还能害你不成。”祝英台笑道:“既然来了秦朝。可不能空手而返。你跟着我就是了。”

    明钦见她对白素贞视若不见,疑心两人有什么芥蒂。踌蹰道:“这是大师姐,你俩大概还不认识吧?”

    祝英台不为所动,冷哂道:“蜚声天下的白娘子要说不识岂不是眼盲,只是识得又能如何呢?一个龙族妖孽罢了。”

    明钦大感愕然,隐约猜测到一点两人之间的仇隙。怪不得白素贞炼就三昧真火,又能水漫金山,能将水火两种相互克制的神通修炼的炉火纯青,想必在龙族中也是不凡之辈。而祝英台和祖龙有深仇大恨,因之对龙族都无甚好感。

    自古道。‘四象开四灵,八神传名族’。前一句指的是,四象天尊分别扶植羽、毛、鳞、介四族分疆化界。后一句说的是当世名族,大多是从八神渊源流出的。譬如龙族出自夔龙、应龙。人族出自夔龙、泽神。猴族出自风神禺强。

    世事无常,各有幸与不幸。太古八神虽然并称雄强,传到后世难免有衰有荣。

    白素贞浅笑道:“钦之,祝师妹愿意跟你亲近,你就跟她去吧。凡事小心一点,不许胡乱惹祸。”

    “好吧。大师姐,你保重。”

    明钦和白素贞相处极少,不过她这种温柔态度却是记忆犹新的。祝英台妖丽多变,少年时虽受过她不少戏弄。想起来也无丝毫嗔恨之感。难得一别经年,没有多少疏离的感觉,她既有意召唤又怎敢不应呢。

    “喵……钦……钦……”

    小嫦一听明钦要走。挣扎着想要下来,伸长了娇嫩的小手大大的眼眸满是怨怪。

    “小嫦乖。师傅给你抓鱼吃,好不好?”白素贞瞄了两人一眼。微一点头,抚慰着小嫦转身离去。

    …………

    “看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舍不得你就追她去呀。”

    祝英台眼见明钦一副若有所失的神色,心中暗暗不快,忍不住出言讥讽。

    明钦挠着头尴尬笑道:“小嫦挺可爱的。”

    “禽*兽,那么小的女孩你也喜欢。”祝英台握起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绷着脸骂道。

    “你想哪儿去了?”明钦怔忡道:“我又不是教授。”

    “呆子。”祝英台横了他一眼,扶着腰肢咯咯笑个不停。

    “笑够了吗?”明钦问道。

    “看你那傻样儿。”祝英台拈着眼角的泪痕,大感得意。

    “没笑够,我帮你呀。”

    明钦嘿然一笑,疾扑而上,摸到祝英台的腰肋呵她的痒处。

    祝英台明眸善睐,娇美多姿,明钦以前和她相处的时候极少见她发怒,笑起来轻盈悦耳,大有憨态,即便受她作弄,听其声观其态气恼也就不翼而飞了。

    她既然这般善笑,当然也怕痒,这是明钦揣摩出来的惟一制胜之法。果然手指还没碰触到她肋下,祝英台便笑得发丝散乱,面颊潮红,娇躯缩作一团。

    “坏小子,你怎么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我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好不好。”明钦常常担心她发笑的时候会不会突然背过气去,这显然是多余的担忧。

    祝英台叹了口气,“想不到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都不好玩了。”

    八大神族看似风光无比,但他们往往都给孤独。盘古血脉虽然给了他们无可比拟的体魄,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一举一动,一哭一笑都需要慎之又慎。

    人类统御三界之后,制定了礼法规制,自我约束。都是通观四灵的是非功过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人类有七情六欲,如若节制不当,就可能五劳七伤。莫说发起怒来拔地摇山,高兴起来上房揭瓦,虽然不可为训,还是人类受体魄所限,不至于造成难以收拾的患害。

    八大神族的子弟就不一样了,譬如雷神声如震雷,一发怒阴云滚滚。电闪雷鸣。水神一作恼,河水泛滥。万类都成了鱼鳖。所以脾气就很容易害人害己。尤其在年幼无知的时候特别容易闯祸。像哪吒得了太乙真人几件法宝,去东海洗澡。搅得龙宫天翻地覆。这些事情放在洪荒太古就再寻常不过了。

    人情谁不喜欢招朋引伴,四处交游。只是聚合无常,良缘易散,不得不潜心于一己的修行,追寻长生久视之道。即便如此,学者有独坐萧斋,群书中尽是先贤睿语,更有所谓与天地精神相往来。总而言之,儒、道两家有和佛教根本不同的地方就是不求那清静寂灭的道。

    祝英台作为火神祝融的女儿。以修行而论,这是她的幸运。然而作为光芒万丈的八大神族,使命和修行重于一切,甚至连凡人的男欢女爱都难以体会。

    “是啊,都不好玩了。”明钦怔怔地道。

    如果许多年后忽然发现曾经亲密的人原来是一段凄美爱情的主角,想必都不会无所感触。

    祝英台脸蛋微红,支吾道:“我也不是故意瞒你,你小孩子那时又懂个什么。”

    “行了,”明钦摆手道:“你还是快点去找梁山伯吧。你跟我没什么好玩。你们在一起才好玩呢。”

    “哟,明丫头你还学会吃醋了。”祝英台轻哼道:“这才刚见面就撵我走,我走了你去找谁。是不是白素贞,臭丫头。你这点心思休想瞒得过我。”

    明钦不满道:“不许叫我丫头,难道我叫你假相公会很开心吗?”

    “你敢。”祝英台盯着明钦看了半晌,嘟囔道:“你小子怎么长得越来越漂亮了。都快赶上姐姐我了。”

    明钦自小生得秀气,他师傅又没有收养过男孩。穿着打扮着都照着荆眉妩来做,直到去外面上学才矫治过来。

    两人生了会儿闷气。祝英台感叹道:“真是人言可畏。我和梁山伯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就算彼此心许,难道我永生永世都得嫁他吗?不知时流缘何造作出这一流多愁善病的男子,动不动就相思消瘦,卧床不起。倘若梁山伯真是这个样子,我倒该庆幸才好。他身子如此不济事,我若是嫁了他,可不得要守一辈子活寡吗?倘敢动念改嫁,又不知要招致多少口诛笔伐。”

    明钦哂笑道:“这都是凡人的无聊痴想。我看那梁山伯端方正直,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又是夸父太子,和你这位祝融公主倒是门当户对。”

    “这么说来,你是同意我嫁他了。”祝英台笑吟吟地问。

    “反正你也不会嫁我,你爱嫁谁嫁谁。”明钦撇嘴道:“你这样的,有个人要就不错了。”

    “我这人怎么了?”祝英台恼怒的在明钦胳膊上捏了一记,气结道:“好小子,你倒是编排起师姐来了。我嫁你你要得起吗?”

    明钦嘿然道:“抱歉。兄弟我已经有老婆了。你要嫁我只能当小的,你肯作小我就要得起。”

    祝英台呆了一呆,娇啐道:“谁呀?师傅知道吗?你若敢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姐姐我这里可通不过。看来这些年你真是学坏了,对了,小妩怎么样呀。我记得那丫头可着紧你了。你要娶了别人,她能同意吗?”

    “说来话长,干脆……不说了。”明钦想起荆眉妩心头微觉忐忑,她在迢递崖暖谷中不知修炼的怎么样了,如果这次能够拿到‘重明铠’就可以过去见她了,也算帮她了却一桩心愿。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古怪。”祝英台不满的屈肘撞了他一下,岔口道:“好了,姐姐现在叫张英台,字子房。我要想办法回到洪荒神庭,对世间的情爱不感兴趣。你明白吗?”

    “为什么?”

    “情爱不是修行的正法,自古道,‘太上忘情’。虽有四灵双*修之法,你可曾见过哪一对仙人百世好合的?情爱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到另一个人身上,患得患失,苦多乐少。除非一旦忘情,即便有通天神功、彻地修为,也保不了两情不渝。就算能长相厮守,于宇宙生民又何增何减?又有何万古不朽的意义?”

    古人说,‘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以道术言之,圣人指仙道,最下指三恶道,情爱可算是人类独有之物。尘世间多少纠葛都从七情六欲中来,然而这也是人类自限之处,因为人寿有尽,所以相知相遇分外珍贵。

    世间宗教往往有各种各样的戒律,这都是修行者顿悟的结果,开示后人,避免多走弯路。陆游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有时一味规戒未必是上上之法,大约七情六欲都来源于外界刺激,如果从未经验,刺激一直都在,很容易行差踏错,破坏戒律,如果体认一遭,了无滋味,或许更容易悟入。这样看来,那些自幼出家的连人都未曾做过,求甚么神佛呢?

    就连佛陀也是娶妻生子后才出家悟道的,后人神圣其事,就说佛陀跟妻子没有同过房,这就让他儿子难以自处了。

    “我是想问为何要回到洪荒呢?”明钦狡黠的道。

    “……为了修行。”张英台白他一眼,大感无语。

    “真的能回到洪荒吗?”明钦怀疑道:“剩水残山图虽然有异人打通了云路,但好像连夏、商、周三代都不允许进入呢?”

    “当然,劫力修行的禁忌要比元力厉害的多。”张英台解释道:“四灵的时代强者林立,修行的法门千奇百怪,层出不穷。不但能鞭笞风云、呼风唤雨,修行劫力的大有人在。争斗起来,甚至能造成时空扭曲,使异时异地的空域稼接到一起。到了祖龙一统山海的时候,为了维护龙族统治,禁毁了许多仙经道法。又亲自颁定了《山海经》,重新厘定大地的秩序。”

    “后来任命了一种专门的史官,负责记述天地间的人事,叫做《春秋》。春秋是对时间的一种封印,使得经过的事实变得无可更改。从此以后,修行者就很难通过劫力法门进入到史书勒定的时代了”。

    明钦恍然大悟,的确如果没有史书记载的话,历史上发生过的事就没有一定的准绳。即便有了史家记述,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舛错和谜团。若无一定的涵养,对于历史上的是非对错就容易盲听盲信。(未完待续。。)

第333章 鬼影儿

    “二师姐,虽然我很想帮你。但返回洪荒这种事,恐怕我这点微末道行实在难以为力。”明钦摊开双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之外,圣人尚且存而不论。那是不必说了,单说**之内,四象八神堪称是太古神庭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这种层面的较量,远非世人所能想象。凡人耳熟能详的封神大战、西行平妖关涉金仙、神佛已经是望尘莫及了。千年以降,像济公、八仙、白娘子、聊斋神道,充其量不过对付一些山精树怪、花妖狐鬼。至于僧道法师木剑符箓之流,跟凡人遭遇盗贼上衙门、找巡捕没什么两样,本身可能还不及一般武人健壮有力。

    其间的缘故多种多样,总而言之,就是修行法门越来越狭窄,独出一时的俊杰贤豪日见稀少。

    当然,自从西学东渐,中夏道学受了莫大刺激,亦是物极必返,无往不复,百数十间颇出了一辈盖代豪英,所谓四大道门,江山门、河岳宗、镜湖宫、沧海阁,人文荟萃,俊杰辈出,可惜奸雄窃国,诛除异己,遂致风声鹤唳、万马齐喑,一时声华扫地以尽,诚然是生民的大不幸。

    惟今天界虽号为昌明,事实上儒、释、道、艺四门也未见什么远迈先贤的地方。魏党秉政,卑污弥甚,学宫道馆,乌烟瘴气。神官仙吏,迂陋可笑。争名逐利,千奇万状。

    这大概就是贤者所以隐遁,志士所以伤心的地方。

    明钦回神一想,暗暗觉得吃惊。秦宫里燕秋晴、颜舜英还未脱牢笼。玉京城秦素徽遭到劫持,谭凝紫也未得还魂。眼前祝英台又要想方设法返回洪荒神庭。这些女子跟他多少都有些瓜葛,而且一个个美貌动人,似乎不应该坐视不理。

    可是这桩桩件件哪一个是他自己的所欲所求呢?虽说这四五美人几乎个个道法高明。修为或许还在他之上,可是有的身处患难,有的方值危急,置之不理好像也说不过去。

    墨子不是说了吗?‘兼相爱,交相利’。换言之,利人就是利己。其实平人日常所做的事。又有多少是满足一己需求的呢?商人交通南北,以通有无不必说了,工人各执一业,卖棺材的不可能全给自个用,卖衣食的可能自己反而不吃不穿,这不都是利己以利人吗?

    孟子将义利之辨看得过于严肃,倒不如孔子说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视人涵养之深浅而各取所需不也挺好吗?

    若以义字为准绳。人们充其量只能遇不义之事而有所不为,而将道义的事一桩桩做去,这于精力和能力都是个问题。

    就拿这几件来说,好像哪一件都不是不义之举,然而要把每一件都做好不啻是一种重大考验。

    所以一些力所能及的义举善行可能也不容易觇知心性,时穷节乃见,疾风知劲草。这便是伪善所以层出,名誉可以沽取的原因。

    祝英台撇嘴道:“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打起退堂鼓来了。”

    明钦叹口气道:“你看那秦始皇坏事做绝,事隔二千余载陵墓不还好好的吗?而且还凭吊者甚众。反倒一些泽被苍生或是义高千古的君子仁人。惨遭浩劫,尸骨无存。学绝道丧、率兽食人,是非善恶又何来分明呢?像商鞅、曹操这样遗讥千古的薄德之人,而今都堂而皇之的受人颂拜。我知道师姐是个秉性刚烈的女子,然而这五浊恶世就不如好好找个地方安心修行,保得一时平安才是正理。”

    古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又说‘民犹水也君犹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把民众比作水固然是烛察精微,然而并不是什么好的比喻。所谓泻水置平地,决之东方则东流。决之西方则西流。平人之不学无识,说他易欺易虐亦可,说他易于为恶亦无不可。

    往古几多奸雄,专爱利用民众这一种特质,因之推波助澜,从而犯下滔天巨恶。

    “说得不错。”祝英台怅怅地道:“如此我就不耽误你安稳修行了,你我这就分道扬镳吧。”

    “你往哪里去?”

    明钦眼见祝英台拂袖而去,连忙上前追问。他本意无非是想让她不再去犯险罢了,明知她外柔内刚,还拿这些不入耳的话劝勉,无怪人家恼怒。

    “你管不着。”

    祝英台气鼓鼓的瞪他一眼,将身一扭化作一团火云,倏然乘风化去。

    “二师姐——”

    明钦呆了半晌,只见长天阴晦,满目萧瑟,山坡下烧灼的荒烟蔓草、车马旌旗还自余焰未息,极目渺茫,哪还有祝英台的影子。

    “坏了,就算不想去也该先把她稳住,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怎么就把她气走了。”

    “小子,跟我走一趟吧。”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蓦然传出,伴随着一阵漠漠寒意,半空中黑影连闪,一个瘦瘠的家伙瞬间逼至身前,拉长了面孔诡秘一笑。

    他生的眼目狭长、面色晦暗,颧骨高高的,眼珠突出,十足一个皮包骨头。偏是披了一件宽绰的黑缎披风,晃动之间一形十影,难辨虚实,不停的嘎嘎怪笑惊的人毛发直竖。

    “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何贵干?”明钦抱臂而立,若无其事的问。

    那人身形变幻,毫不停息,继继续续的道:“你也不识得我,我是御神宫的鬼影儿,你既是白素贞的师弟,就乖乖随我走一趟吧。”

    “我不认识什么鬼影儿。”

    明钦轻哼一声,对他的意图也猜出几分。白素贞和无当圣母的大弟子黑风仙分别扶持扶苏和胡亥。御神宫的同门当然支持黑风仙为多,这黑影儿多半是派来刺探情报的,他见祝英台道法厉害,一直隐匿不见。而今明钦落了单正好抓回去在黑风仙跟前邀功请赏,将来若是斗法不利,可以拿出来要胁白素贞。

    “你们也别指望拿我要胁白素贞。昔年法海将许仙拘禁在金山寺,她还不是水漫金山,搅得天翻地覆。我这个同门又算得了什么,让你枉费心机。”

    “老爷不管你有用没用。见过大师哥再作计较。就算一场白忙,供我一顿饱餐也是好的。”

    鬼影儿嘎嘎一笑,叫道:“缚鬼索——”

    眼前黑影疾走。围着明钦周身带起一股阴风黑气。他这鬼索并非一件灵宝,而是嘘气成云的术法。鬼影儿是个阴曹恶鬼,平时吞噬了不少幽魂怨鬼,炼就一身鬼王神通。仗着神出鬼没的身法,将腹中恶气化作一条广长大舌,喷薄出来带着一股熏鼻的腥臭,对手往往在昏昏沉沉中就着了道。

    鬼影儿既然被派出来追踪白素贞,功力应当不会相差太远,再加上心思活络。着实是个棘手的人物。

    明钦心念电转,也不知道祝英台走的时候有没有察知鬼影儿的所在。他虽然有一些克敌制胜的解数,却不急着拿来运用。一则希望祝英台离去不远,若是施展出金刚法相之类的奇术将鬼影儿击退了,那她如何还肯现身相见。反之万一击而不中,神魂虚弱下来就会陷入极危险的境地。

    明钦冷笑道:“你这痨病鬼,以强凌弱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抓我二师姐去,看她不将你一把火烧成飞灰。”

    “谁说我怕那祝英台?”鬼影儿本领不小。但他并非无当圣母亲传弟子,而是御神宫网罗的妖魔鬼怪。没有什么资望可以凭恃,生怕一身本事被小瞧了。

    “方才是她跑得快,她若是敢来,管教你俩一块绑了,带回御神宫记上一功。”

    “呸!就你这鬼模样,哪里是我二师姐的对手。你有本事不要逃。我唤她回来跟你较量一番。”

    嘴上虽这么说,明钦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这缚鬼索通体乌芒,捆在身上不停蠕动犹如活物,隐约还能听到咯吱的啃啮声,似乎索中的鬼气慢慢腐蚀着神魂。

    鬼影儿心头微突。祝英台怎么说都是骊山老母的弟子,更是火神祝融的公主。如若保得八大天神一二分元力,别说他一个小小鬼王,就是无当圣母也未必能稳操胜券。他若真有胜过祝英台的把握,又何须等到她高飞远扬才现身捉人。

    乌溜溜的目光四处扫了扫,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的迹象。鬼影儿松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嘿笑道:“你小子就别枉费心机了,落到了我的手里,还有哪个敢来救你。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拣你身上的粉嫩的地方咬两口解解谗。”

    “看来你说的不错。”明钦哀叹道:“我这位师姐气量又窄,胆子又小,我好心好意说她两句,她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甩个脸色远走高飞。害我形单影只,落入歹人手中。早知道还是跟在大师姐身边,白娘子长得又美,心肠又好,就算借你一百个鬼影儿,你也奈何不了她。奶奶的,小爷我真是遇人不淑,才脱虎口,又遭弃捐。走吧,走吧。相信那黑风仙还得卖我大师姐几分薄面。祝英台是个没心肝的,半点指望不上,这会儿还不知道躲到哪里幽会相好去了呢?”

    “有见地。”鬼影儿听他转了话风,连连点头,“你只要服服帖帖的,老爷也不来为难你。不管金灵火灵,截教门下本是一家。大师哥仁义厚道,哼,你若肯听令行事,俺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明钦干笑两声,暗自腹诽,“小爷平生共事都是金玉美质,妙丽佳人,跟你这人模鬼样的东西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明钦之,你骂我骂得挺解气嘛。”

    一个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场中飘来火云一尾落地化作人影,祝英台负手而立,面颊挂着淡淡浅笑,看不出是喜是怒。

    明钦心头暗喜,不动声色的瞥了瞥鬼影儿,微哂道:“看笑话的来了。鬼影儿道兄,咱们快走吧。我不想跟这种薄情寡义的人说话。”

    鬼影儿干咳一声,面对祝英台那鬼神莫测的神通多少有些发怵,难得明钦和她生出嫌隙,竟然不肯当面呼救。一把扣住明钦肩头,嘿然道:“祝师姐请了。我找令师弟商量点事情,其实并无害他之心。我看你们俩闹点脾气,不如先各奔东西,等消了火气再会面可好?”

    祝英台点头道:“小子性情顽劣,吃点苦头也是好的。有劳阁下代为管教。”

    明钦大感不忿,冷哼道:“好你个祝英台,你唆使别人害我,我要到师傅跟前告你去。”

    “你能逃得个囫囵身子再说吧。”祝英台淡淡一笑,反唇相讥。

    “好了,跟我走吧。”

    鬼影儿生怕祝英台改了主意,扯住明钦作法腾起云雾。他吞噬阴魂,炼就鬼王之体,能够白日行走,身法尤其诡谲多变。到了夜间,阴气上升,浑身灵力乘倍增长,到时候若是祝英台再斗胆来救,就可昂然无惧。

    这一天从早上到午时,张公子协同力士山伯和一干家将截住秦始皇车驾黄沙狙击,不久,梁山伯血脉觉醒,显露化身追击祖龙,接着张公子死而复生,祝英台火灵之体醒觉。

    到了现在,已经日头将尽,鬼影儿抓着明钦驾着云雾飞了一阵,净抄山野荒寒的地段奔走。

    谁知停下来还没喘息片刻,就见山林间火云缭绕,祝英台施展血气幻化,诡秘之处比起鬼影儿还犹有过之。

    “这个祝英台,为何阴魂不散?”

    鬼影儿心头暗恨,一形十影是他引以为傲的变化神通,放眼御神宫中比他术法强、手段狠、心思巧的不乏其人,论到变化莫测的身法绝不作第二人想,便是神通广大的无当圣母也曾当面称赞。未成想今日遇到了对手。

    鬼影儿心乱如麻,暗道祝英台若是有心救这小子,为何迟迟不肯动手。若说无意搭救,缘何又紧撵着不放。左思右想不得要领。猛一咬牙道:“罢了,若是到了晚间你再敢追来,那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到时我施展‘鬼斧神工’将你俩一块拿了,给黑风仙建个头功。白素贞,独木难支,还拿什么跟我们作对。”

    这般计较了一会儿,抬眼觑见山林间露出一角破败的庙宇。(未完待续。。)

第334章 荒山客店

    鬼影儿抬头望了望天色,心知以他的脚力想甩脱祝英台是不可能了。而且到了月朗风清的地界,不免失了天时、地利。这阴山鬼庙的反而利于行事。

    “明师弟,我看前面有座破庙,咱们吃点干粮,歇息一会儿再走吧。”

    鬼影儿不想在明钦跟前露了怯,寻了个籍口,挺了挺腰板,大摇大摆的往庙门走去。

    谁知走不数步,前方涌起一片五彩氤氲,光芒四射,煞是好看。鬼影儿唬了一跳,吓得裹足不前。稍时烟尽光销,两人走近了定睛一看,眼前哪有什么庙宇,却是一座双层的草棚客店。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束着围裙坐在门口的大石上,觑见两人连忙乐呵呵的迎上前来,打恭作揖的道:“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鬼影儿心头微虚,他行事小心谨慎,所谓未虑胜先虑败,已然看出这客店不太寻常,哪里还敢留住,摆手道:“既不打尖儿也不住店,咱们过路。”

    明钦睨那男了一眼,见他塌鼻斜眼,面目丑陋,笑道:“他是路过,我且来讨杯茶喝。”

    明钦两手被缚,双腿却颇得自主,脚下一拐,径直往大门走去。

    鬼影儿连忙伸手扯住,咬牙道:“师弟,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客店,事出反常必为妖,还是小心点好。”

    明钦哂笑道:“你也是秃子笑话毛稀的,人家不嫌你枯瘦似鬼,你倒怕起妖怪来了。你若害怕就在外面等着,我这两天滴水未进。就算上刑场也没有这个道理。”

    “这位公子所言甚是,小人祖孙三代都住在这里。何曾见过什么妖怪。”

    丑怪男子满心欢喜的头前带路,只见门前的旗牌上写着碧螺春三个字。

    鬼影儿吃明钦言语一激,也就不再拦阻。哭丧着脸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客店里摆着几张桌椅,打扫的甚是整洁。屋子里空荡荡的,不见什么客人,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虽是荆钗布裙,却生得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明钦眼前一亮。找了一张桌子坐定,左右顾盼道:“不错,不错。”也不知是指店里的摆设,还是那厢的少女。

    “客官想吃点什么?”丑怪男子呲着牙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无奈长的实在丑怪,瞄过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随便,有什么好酒好菜直管端上来就是了。这位客爷有得是钱。”

    明钦指了指鬼影儿,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摇是空的,反问道:“我看你们店门外面挂着碧螺春,是店里的茶品吗?”

    “正是。这是小店自己栽种的。”丑怪男子得意的道。

    “那敢情好,先给我泡两壶。”明钦敦促道。

    “好嘞,客官稍等。您慢坐。”

    丑怪男子应了一声,喜滋滋往后厨走去。走近柜台后面的小门唤了声,“老板娘,上客喽。”

    “知道了。”

    门内响起一个清爽的声音。布帘一掀,迈步走出一个风姿婀娜的少妇。生得柳眉杏眼、肤如白雪,穿一身水草花绣的襦裙。腰肢盈盈一束,移步之时好似风摆杨柳,手上端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壶瓷杯,脸容似笑非笑,有一种冷艳的感觉。

    明钦嘴巴微张,再看看柜台后面亭亭玉立的少女,呼吸都重了几分。倘若在通都大邑,邂逅些翠袖红裙的美貌女子原本不算什么,这荒山野岭神鬼辟易,偏有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伴着那样一个丑怪男子就不能不让人大费寻思了。

    “客官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呢?”红裙少妇走到近前,放下托盘,将东西一一摆到桌子上。

    明钦笑道:“我俩从山下来,要到山上去。”

    “这黑灯瞎火的,山上的路可不太好走。”红裙少妇眼波流转,斟了两杯香茶,推到两人身前笑道:“这是小店自家种植的茶叶,香气淡薄,不成样子。”

    鬼影儿摇头道:“道爷平生从不喝茶,师弟,你要吃要喝的利索一些,咱们还要赶路呢。”

    “这位公子为何被绑着呢,动起手脚来只怕不太方便。”红裙少妇讶异的问。

    鬼影儿轻斥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多谢大姐关心。我也是流年不利,大白天见了鬼把我给捆上了,吃喝倒还难不到我。”

    明钦伸展小臂端着茶杯嗅了嗅,点头笑道:“不错,有点茶味。”

    红裙少妇掩口笑道:“茶水没有茶味,还能有别的味道吗?”

    明钦莞尔一笑,也不辩驳,凑到口边刚要啜饮,眼神微转,故作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怪不得看你有些眼熟,大姐,我认得你呀,咱们可是同乡。你叫孙……孙三娘还是孙四姐,哦,……孙二娘,对不对,对不对?”

    红裙少妇怔了一怔,摇头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小妇人十几岁嫁给归三奇,当家坐店,从没到别处去过呢?”

    她不知道孙二娘是后世卖人肉包子的女强盗,哪里听得出明钦话里的笑谑。

    “是么?”明钦道:“怎么不见你们掌柜的。”

    红裙少妇神情微窘,淡淡道:“刚才迎你们进来的那人便是。”

    “那个?”

    明钦呆了半晌,还要再问。丑怪男子端着酒菜一溜小跑的赶了过来,哑着嗓子叫唤道:“婆娘,快来帮忙。”

    这一男一女站到一起,男的只够到女的肩头,一个面目丑怪,举动滑稽,一个娇艳多姿,容光照人,简直是人间绝配。

    俗话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仙女’。不一定真的道出了世间常态,但是这种现象颇能引人注目。每易致人惋惜。亦是所谓封建礼教、父母之命大受诟病的原因。

    然而父母之命究竟是婚姻缔结的常道,仙界新近盛行自繇结合。失败的例子也极多,之所以不遭非毁。大约是一个苦果自尝的事,没有诿过于人的余地。

    中夏常说,郎才女貌,以男子之才与女子之貌相匹配,本来就不甚对等。婚姻匹配,往往有多种因素共同作用,才貌只是其一,又说门当户对,是专以家世作为匹配的标准。其他财力、风俗亦有相当的作用。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的眼光大多局限于外表,须知外表在婚姻匹配中只是一种因素,看似不般配的男女往往也有足以匹配的地方,只是注重点因人而异罢了。

    明钦周游所见杜芳惜和陆德存才貌一端也不甚般配,不过陆德存朴实热诚,总还不像归三奇这般丑怪。

    晚近曹芹圃将世间女子推崇的一尘不染,堪称是红粉知己。然而灵秀之赋人成男成女的概率应该差不多,未必女的尽是水做,男的全是泥捏。虽关于根性。亦囿于地势罢了。

    明钦想这归三奇名叫三奇,不知是否真有特异之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世间奇伟豪杰相貌丑怪本来不少,诸如左思、王粲、李贺、罗隐、贺铸,不胜枚举。至于奇山怪石堪于赏鉴者又何处没有呢?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归三奇连忙收拾了托盘,迎了出去。

    一开门。先是一阵冷风扑面,斜月如银,千山尽白,不知何时外面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

    扣门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穿一身黑色夹袄,后背背着两个高高的竹篓。

    “下雪了,来壶热酒暖暖身子。”

    两人找了个晦暗的角落,放下竹篓坐了下来。

    “好嘞。”归三奇热络的答应一声,唤道:“小妹,快点帮忙上茶。”

    柜台后面的少女哦了一声,放下帐簿张罗起来。

    明钦心头暗笑,心说你这店里冷冷清清的,哪有那么多账目好算。

    红裙少妇出门看了看,回来关好门户。小声道:“这时候又下起雪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多来几个客人。”

    明钦笑道:“小潘,我看你这店里地方也不小,怎么没几个伙计呢?”

    “小潘?”红裙少妇一头雾水,看明钦贼兮兮的样子,估摸着不是好话,顺口道:“我叫林舒,那是我妹妹林默,我这里平时没多少客商,养不起许多伙计。客官请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叫我。”

    “舒……默……”明钦了然道:“原来你妹子是个哑巴。”

    “胡说,她只是沉静一点。”

    林舒蹙着柳眉,大是不悦。林默耳识明敏,闻言瞄了过来狠狠瞪了明钦一眼。

    明钦叹口气道:“雪下大了,山路可就不好走了。你这里晚上有什么乐子吗?”

    “有啊,”林舒娇媚的横他一眼,淡淡道:“不过得另外收钱。”

    “没关系。”明钦扯着鬼影儿的衣袂道:“别看这位老兄长得穷酸,那是贵气不爱张扬,快,拿钱来。”

    鬼影儿一肚子火气,当面不好发作,抖开袖口,呼呼拉拉掉出一桌子铜板,闷声闷气的道:“够不够?”

    这一顿饭钱大概也就二三个铜板,鬼影儿随手一甩就掉出几百上千来,当然不算少了。

    明钦知道他擅于吞噬阴魂,肯定发了不少死人财,这玩意也没有个脏不脏。明钦抓起一把来拽过林舒的玉手放了上去,看着鬼影儿笑道:“老兄你慢慢吃,我去方便一下。……麻烦老板娘给我带带路。”

    “好啊。”林舒大有深意的点点头,引着明钦往楼上走去。

    鬼影儿眼见林舒扭着娇柔的腰肢风情款款的上楼,明钦乐不可支的跟在后面。暗骂一声,“狗男女。”悻悻地埋头大嚼起来,他虽是个鬼王之体,对男女之事却十分忌讳。转念一想,这明钦果然是少年好色,倒也易于控制。

    …………

    明钦跟着林舒来到楼道尽头的房间,推门进去,只见房中布置很是简单,中间摆着一张木桌,四面放着几张坐垫。旁边搁着碳盆。

    林舒上前将碳盆燃起,指着坐垫道:“你就坐这等着吧,博具在桌子下面。”

    “博具?”明钦伸出一捞,果然摸到一个木筒,还有几颗骰子。失笑道:“你说的乐子就是这个呀?”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林舒掩口笑道。

    “就这也不值两个铜板呀。”明钦后悔不迭。

    “谁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一肚子花花肠子,事先不问清楚,又来埋怨谁。”林舒嫣然笑道:“你就等着吧,我可不奉陪了。”

    “慢着。”明钦一把扯住她的长裙,嘿然道:“博戏便也罢了。你总得给我找个伴儿吧,不然我自己左手跟右手博吗?”

    林舒无奈道:“不是说让你等着吗?呆会儿再有喜欢博戏的客商,我引他上来就是了。”

    “那不成。我付了钱了,你们店就得提供服务懂吗?”明钦黠笑道:“你现在不就没事吗?陪我玩玩不就行了。”

    林舒摇头道:“你可别害我。我当家要见我跟别人独处一室,非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那你叫他上来,我跟他玩耍罢了。”明钦话一出口便心生后悔,归三奇那副尊容,多看两眼都觉得难受,真不知林舒这等美人怎么和他同床共枕的,想想都替她难过。

    幸好林舒又张口否决,“不行,他那人爱财如命,这会儿来了客人,定然要自己盯着。”

    “那就你妹子好了。”明钦暗暗点头,林默这小美人也养眼的很。

    “我妹子不懂博戏,你没得教坏了她。”林舒只是不肯。

    明钦挠了挠头,试探道:“归三奇是不是真的爱财如命?如果能赚到大把钱他是一定会答应咯?”

    林舒淡淡道:“普天之下,谁不爱财。就算贵为帝王、富可敌国,也未见哪个嫌自己钱多呀。”

    “不错。喜欢钱就好办了。”明钦喜道:“如果我找归三奇把你买下来,你估摸着得需要多少钱呢?”

    林舒怔了一怔,冷笑道:“想买我?那这话你得问我,问他有什么用?”

    明钦心知失言,忙道:“你先别误会。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他得钱财,你得自繇,就算你们夫妻和好我也管不着。小可初来乍到,不知风俗,若有什么言语得罪,还望老板娘多多包涵。”(未完待续。。)

第335章 华山君

    林舒容色稍霁,忖思着道:“只是帮忙的话又何须大费周章。什么事你尽管说出来吧。”

    明钦踌蹰半晌,红着脸道:“这个事不太好说。”

    林舒察言观色,娇啐道:“莫不是什么下流的勾当?”

    “也不尽然。”明钦嘿笑不语。

    这时,楼下传来一片吵闹之声,却是店里来了新的客人。

    一队旗甲鲜明的车马在店外停了下来,侍从上前搀出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男子。穿一袭赭黄袍,罩以鹿裘毛氅,胡须廉廉,腰系玉带,气度雍容闲雅,一看就身家不凡。

    侍卫当先叫开门户,归三奇看清来人,顿时大吃一惊,慌张道:“华……华老爷,您怎么来了?”

    华老爷拂去身上的雪花,呵呵笑道:“碰巧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舒儿姐妹。”

    “快坐。”归三奇连忙殷勤招呼,讨好的道:“舒姐儿她在楼上,我这就唤她下来。”

    明钦从门缝里将楼下的情景看个分明,讶然道:“这是何方神圣呀,瞧起来派头不小。”

    “来头大了。”林舒叹了口气,脸色不怎么好看。

    明钦摇着博筒笑道:“这敢情好。看他这架子倒像个输得起的,不知大姐有没有本事叫他上来跟我玩玩。”

    “你还想赢他的钱,不怕引火烧身?”林舒似笑非笑的问。

    明钦诡秘一笑,指着埋头吃喝的鬼影儿道:“看到我那同伴的吗?他可是个左道高手,那什么华老爷若敢赖账。自有我这位朋友顶着。”

    “成。”林舒爽快的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提着长裙袅袅娜娜的出了门,眼波在楼下一扫。隔远叫道:“华叔叔,你可有好几个月没来看我们姐妹了。”

    华老爷端着香茶刚啜了一口。一眼瞄见林舒风情款款的模样,心头一轻,禁不住轻咳一声,差点洒到衣摆上,忙放下茶杯喜上眉梢的道:“叔叔最近是公务繁忙了一点,你和默儿也可以到我家里玩耍嘛。住在这种地方确实难为你们了,倘有什么缺乏尽管说话便是。”

    林舒浅浅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三奇没有什么特别的能耐。听天由命也没什么不好。”

    华老爷看着归三奇叹了口气,唏嘘道:“你二叔做事实在糊涂。当初我就据理力争才是。”

    林舒不理这岔儿,漫声道:“三奇,你给我拿点银子,上面那位客官是个行家,我一不留神输了点钱。”

    归三奇皱眉道:“我看你拿的有好几吊铜板,怎么一会儿就输光了?”

    “手气差,没办法。”林舒烦躁的道。

    华老爷鄙夷的瞄了归三奇一眼,心说这是个好机会,自告奋勇的道:“什么博戏好手。我跟你上去瞧瞧。”

    “也好。”林舒暗叫得计,叮嘱了归三奇一声。引着华老爷转身上楼。

    …………

    明钦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他耳识明敏早将楼下的说话听了个一丝不差。瞄了华老爷一眼,睨着林舒道:“老板娘。带钱了吗?”

    林舒俏脸微红,讷口不语。

    华老爷眼见明钦身上绑一条墨索,微觉奇怪。顾不得细问,轻咳道:“听说你博戏精熟。我来跟你玩两把如何?”

    “你……玩得起吗?”明钦仰天打个哈哈,也不拿正眼瞧他。

    华老爷不怒反笑。他身居高位,见惯了毕恭毕敬的仆从,这等目无余子的可不多见。

    “这华山之阳还没有寡人玩不起的,说吧,你落多少注?”

    “我落……她。”明钦指了指林舒。

    “你怎么能以舒儿作注?简直胡言乱语。”华老爷眉峰拧起。

    “当然,她没钱还债,只好把自个抵给我了。”明钦得意洋洋的道。

    “舒儿,可是真的?”

    “嗯。”林舒剜了明钦一眼,话赶到这里,只好硬着头皮撑着。

    “荒唐。”华老爷眼望两人,暗暗转动念头。心说:莫非林舒看这小子长的俊俏,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想讹归三奇一笔钱远走高飞。这事撞到我手里,可让你俩这如意算盘落了空。

    “你到底输了多少钱?我来出。”

    明钦哈哈笑道:“她统共输了我十两纹银。可是现在人是我的了,这价码可就不大一样了。你就算给个金山银山,我也不换呢?”

    “岂有此理。”华老爷怒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胆敢在我华阴的地界撒野?”

    明钦冷笑道:“你又是哪来的老小子,竟敢跟我森罗殿主放对?”

    “森罗殿主?”华老爷失笑道:“你敢冒充阴曹大员,真不知天高地厚。”

    侍卫挎刀上前,神气昂然的道:“此乃三界地祇华山君当面,还不下跪参拜?”

    林舒脸色微变,正要上前劝解。

    明钦推开博具坐到木桌上,呸的一声道:“尔等假冒山神,更是不知死活。”

    华山君见明钦不为所动,倒也不想袒露身份,惊动行人,喝退侍卫,捻着胡须沉吟道:“博戏只是小小玩耍,怎可据此强夺别人妻妾,我是舒儿的叔叔,念你年少无知,权且给你一个机会。她欠你十两纹银,我百倍千倍的奉还你就是了。”

    明钦摇头道:“小可平生只爱博,不爱财。你若有本事就将她从我这里赢回去,否则的话,小可身无长物,还想留着这位美娇娘暖脚呢?”

    华山君捻须大笑,心说:我可是天庭正神,华阴又归我执掌,你纵有几分本事,如何能赢得了我。

    “也罢,小兄弟快人快语,寡人虽不谙此道。权且舍命陪君子吧。”

    “好极。”

    明钦从桌上一跃而下,牵着林舒的玉手端详着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若用来爬背搔痒,岂不是逸乐的很。咱们便先来博她一只手吧。”

    华山君咽口唾沫。正色道:“这如何使得。难不成我若赢了,你还让舒儿把胳膊切下来不成?”

    “非也。”明钦笑道:“小可岂是太子燕丹那等铁石心肠的人。尊驾有巴蛇吞象之心,想必也不会赢一只手掌就餍饱了吧。”

    “当然。”华山君正气凛然的道:“我须得保她安然无恙,好夫妻团圆呢。”

    “敢问尊驾落什么注?”明钦淡然道:“若是不甚等值,我可没什么兴致呢?”

    华山君沉吟道:“足下既然不爱财,你看我身边可有看得入眼的物事?”

    “爽快。那就落他一条命吧。”明钦指了指方才那个挎刀斥喝的侍卫。

    华山君轻哦了一声。

    侍卫忙单膝跪地,斩钉截铁的道:“小臣愿为尊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难为你了。”华山君点点头,也不多话。示意明钦道:“开始吧。”

    “咱们就来点简单的吧。越简单越刺激。”

    明钦拿开竹筒,露出三个骰子,“这是店里的博具,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尊驾若有更雅致些的,换一副也无妨。”

    “不必了。就用这个。”

    “既然尊驾没有异议,咱们就掷一个大点吧。不知谁来先手?”

    “如果你我掷的点数一样,又该怎么算?”华山君想到一个细节上的漏洞。

    明钦笑道:“先掷的为大,如果先手的掷出三个六,后手的想必是没有超越的可能了。不是吗?”

    “这般说来。谁先谁后可是个问题。”华山君目光闪烁的道:“如果我输了关系到一条人命,恕本君不能退让。”

    “小可也不敢托大。”明钦道:“不如这样。让老板娘出一道考题,谁答对了谁就先手,如何?”

    “这很公平。”华山君点了点头。他对林舒姐妹的了解自然比明钦多。人生阅历更非他可及,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明钦笑吟吟地看着林舒,她如果想让自己先手。自然会出一个华山君回答不了的问题,否则。博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林舒沉思了片刻,红着脸道:“我胸前有一颗痦子。你们猜一下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华山君怔了一怔,眼神中似有火苗卟卟跳动。

    “中间。”明钦不管呆愣一旁的华山君,随口叫了一声。

    “你……聪明。”林舒意味深长的下巴微点。

    这个问题涉及私隐,华山君以长辈自居,当然不可能让林舒解开襦衣现场观摩。不过他倒可以找来归三奇证实一下,明钦猜的中不中还在两可之间。

    好在华山君似乎没有想到这一节,拊着大腿叹息道:“这第一场就不用比了,寡人认输。”

    他情知明钦精习博戏,掷三个六自是轻而易举的事。

    侍卫面如死黑,‘啷呛’一声拔刀出鞘,便欲刎颈引决。

    明钦冷淡的道:“滚出去。不要污了老板娘的客房。客人如果知道这里死过人,谁还敢来住店。”

    华山君沉着脸道:“你先到门外看管马匹。”经此一事,他也看出林舒偏向明钦,心头很不舒服。

    “第二场落什么注?”

    明钦笑道:“上一场博的是老板娘的玉手,可惜尊驾无福沾染,这一场若再博她的手脚,未免有失诚心。这回就博个囫囵的吧,倘若尊驾赢了,我就把林舒送你一个月。怎么样?”

    华山君喉头微动,点头道:“你若赢了,我外面的车驾仆从都听你调遣。”

    “使得。”明钦看着林舒挤眉弄眼的道:“这么声势浩大的仪仗我是养活不了,若能和舒姐坐在里头赏一赏这雪夜美景也是生平一快。”

    “上次是你先手,这遭该我先来了吧。”华山君可不想让两人再一搭一和蒙混过去。

    “那这回就博个小的吧。”明钦将竹筒推给华山君,环抱双臂一副坐壁上观的样子,“你请。”

    华山君鼻头微哼,他官居显要,什么博戏、投壶、蹴鞠、射猎样样精熟无比,上头赏赐的,下方供奉的奇物灵宝不计其数,摇个点数自然手到擒来、百试百应。

    就见他哗哗啦啦摇动一番,砰的将竹筒扣到桌子上,缓缓揭起,三颗骰子叠成一摞,只有最上面露了个一点。

    “妙,尊上真是手眼通天,这一个万法朝宗,化繁为简,再也没有更小的了。”

    扈从们见此情景,连忙七嘴八舌,叫起好来。华山君捻须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说:后手的点数一样也算输,看你怎么小过我。

    “小兄弟,该你了。”

    林舒苦笑道:“这把输了就输了吧。”

    “你信不过我?”明钦不着痕迹的摸到桌下在她大腿上拧了一记,眼见林舒凝眉发怒,哈哈一笑,拿起竹筒盖住骰子,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唇角轻勾道:“看好了。”

    揭开之时,三颗骰子都是角与角相接,仍是连成一线竖立在桌子上,从上面看去,却是一点都没有露出来。

    “什么?”华山君瞪大了眼珠,暗道:“这小子竟然在我面前弄法,莫非有什么土地公婆暗中辅助。”

    明钦拱手笑道:“承让,承让。”

    他自体认魂识之后,金刚法相和慑魂之术妙到毫巅,只要不是腐朽死物,都可以攫其神魂,变化如意。让骰子斜角而立不过是雕虫小伎。

    “难得这位老兄慷慨大方,将车驾让与我坐。不知舒姐可有兴致和我驰骤一番。”

    林舒红着脸不答,听这话音怎么都有点不怀好意。初时她也没把明钦当作什么好人,兼之对华山君素有戒心,便想让两人争强斗狠,来个两败俱伤。

    明钦这一时的表现让她大快心意,不免有几分另眼看待,不想他把华山君得罪狠了,遭其挟私报复。

    “慢着。”华山君喝止道:“足下博戏精巧,乃寡人生平仅见。你我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兴致正浓,怎能不尽欢而散呢?寡人想和你再博一局,如何?”

    “好是好。”明钦斜乜着众人笑道:“只怕尊驾拿不出什么入眼的东西了呢?”

    “山野小子,休得无礼。”

    “尊上面前,何敢放肆?”

    扈从们见明钦神情简傲,不怎么将他们放在眼里,顿时怒火中烧,一个个黑着脸皮大声喝斥。

    “尓等七嘴八舌的嚷嚷什么,慢些来,慢些来,看我的手势。”(未完待续。。)

第336章 黑山群盗

    明钦笑吟吟的神色不变,暗暗运转金刚法相,神魂中透出一股盛大威压,这些扈从都是陪同华山君游猎玩乐的,比不得侍卫多少有些道行。

    明钦想攫住他们的神魂,原不费多少力气。手型作了个开阖的动作,眯着眼道:“来,张嘴,叫——”

    众扈从神魂如醉,闻声不由拉长了脖颈汪汪嘶唤起来。

    明钦拊掌笑道:“好一群朱门恶犬。”

    华山君重重哼了一声,脸色难看之极。

    这时,楼下传来几声爽朗大笑,几个穿着毛皮棉袄的粗豪汉子推门进来,大声嚷道:“老板,好酒好菜快快端上来。大爷们吃饱喝足了好赶路。”

    “各位爷请坐,小人这就去准备。”

    归三奇小心翼翼的招呼几人坐下,只见这五六个壮汉披头散发结着几个发辫,满脸络腮胡子,腋下夹着长长的布包,似乎是刀剑之属,貌相凶恶,不像良善之辈。

    五个人围着桌子坐定,纷纷议论道:“这好好的天气忽然下这么大雪,不知道山路还能不能走。顶好这里有家客店,先喝点酒暖暖身子。”

    一个脸颊上有道刀疤的精瘦汉子扭头瞧见掌柜的林沫,眼珠子的溜溜一亮,拿起布包往腰里掖了掖,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喂,老四——”一个燕颔虎须的大汉察觉到把弟心生不轨,不由皱了皱浓眉。

    “大哥不必管他。”山羊胡子的老者笑道:“老四就是这副德性,瞧见人家小姑娘长的漂亮,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几个同伴听老者说的绘声绘色。心领神会的哈哈大笑。

    老四走到林沫跟前,谄媚地笑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让你做这个营生?”

    林沫瞄了他一眼,拨的算珠噼啪作响。却不搭话。

    老四舔了舔嘴唇,涎着脸道:“瞧你这小手都冻青了,大爷看得真是过意不去。我给你捂捂。”说时肚子里好像猫爪子在挠,心痒难耐的往林沫手上抓落。

    林沫轻哼一声,也不知使了什么机巧。

    老四笑容陡然一僵,这一抓明明冲着林沫的玉手去的,倒像抓在一把棘刺上面,‘哎哟’痛叫一声,掌心现出几个针芒似的血洞。登时大现浮肿。

    “臭丫头,你敢耍我?”老四恼羞成怒,张臂去抓林沫胳膊。

    虎头大汉看不过眼,伸手在木桌上猛地一拍,横掠数尺按着老四的肩膀,怒道:“郎兴,你做什么,咱们黑山大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说着在他大腿上踹了一记。

    郎兴脸色大变,瑟缩了一下灰溜溜的走回桌边。

    虎头大汉收敛怒容。和声道:“姑娘不必害怕。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方才多有冒犯,全是我胡某管教不严,还望姑娘多多担待。”

    林沫怯怯地望他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胡万山呵呵笑道:“我们虽是盗贼,却讲究盗亦有道,从不搅扰良民百姓。我看你体貌大方。不像个山野之人,莫非是被恶人拐带在此的吗?倘有冤屈直管讲来。我胡某为你作主。”

    林沫大为惊愕,摇摇头只不说话。

    山羊胡子赶上前道:“老大。我看那掌柜的甚是丑怪,没准是个什么妖孽成精,慑了人家小姑娘在此,她胆小无知,哪里说出个所以然来。咱们找那丑怪一问便知。”

    胡万山点头称是,刚巧归三奇端着酒菜满面春风的跑了过来,乐呵呵的道:“酒菜来了,几位爷慢用。”

    “好,真香呢?”一个满脸赘肉的胖子接过托盘,抓起油腻的兔肉张嘴就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兄弟饿得很了,我这里先吃为敬了。”

    “真是头猪,你给我留点。”黑如铁塔的汉子骂了一句,从他手里抢过半边兔肉津津有味的吃着。

    胡万山拿过酒坛,揭开封泥嗅了嗅,嘀咕道:“没有什么酒味,凑和吧。……老小子你先别走,大爷有几句话问你。”

    “大爷有什么话,您说?”归三奇不明就里的道。

    胡万山嘿然一笑,‘呛啷’一声从布包里掣出一把光芒森幽的宝刀,砰的拍到桌子上。大喇喇的道:“若敢有半句假话,仔细你的脑袋。”

    归三奇唬了一跳,惊的牙关打颤,“是,这话怎么说来着。”

    胡万山揪过他的衣领,语气森森的问:“这位小姑娘是你从哪里拐带来的?还不从实招来?”

    “她……她是我的妻妹。”归三奇相貌虽丑,人却乖觉,知道华山君官高位显,无人敢惹,忙扯着嗓子叫道:“婆娘,快下来救命,有人要杀我。”

    林舒听得这几个盗贼行止蹊跷,闻声刚要出来。

    店门又一次呼声推开,伴随着一股冷风,门外悄无声息的站了一个黑衣人,头戴一顶帷帽,看不清面目,腰间悬着一柄连鞘长剑。

    胡万山看清来人,顿时脸色大变,松开归三奇悻悻地把钢刀包好,摸着胡须道:“大爷呆会儿再跟你说话。”

    林舒和华山君告了个罪,挑挑达达的走下楼来,语含讥讽的道:“客官真是急公好义,吃顿便饭而已,怎么扮起官差,亮出刀子吓唬起我们掌柜的来了。”

    胡万山兄弟一见林舒的容貌气度顿时目瞪口呆,林沫虽是容貌清丽,究竟少她几分婉媚的风韵。

    “你和他……你们……哎呀。”

    胡万山来回看看归三奇和林舒,不由跌足长叹,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黑山兄弟人同此心,俱都神情古怪。

    郎兴愤愤不平的道:“这丑鬼倒是好艳福。他妈月老睡糊涂了吗?”

    林舒视若不见,听而不闻,挥手道:“三奇,你去招呼客人。”

    黑衣人坐到中年夫妻的邻座,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俊白晳的脸庞,发丝束了一个干干净净的道髻,瞳色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直鼻薄唇,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客官,吃点什么?”归三奇定了定神,凑上前问道。

    “来两个素菜,烫一壶酒。”黑衣人不紧不慢的道。

    “好嘞。”

    归三奇答应了一声,转的急了不小心碰到中年夫妻放在身边的竹篓上,一条竹蔑钩住他的围裙吃他一带,竹篓登时倾侧着往地上翻倒。

    中年男人吃了一惊,慌忙伸手去扶。

    黑衣人出手如风,突然揭住竹篓上遮盖的布幔扯落下来。

    “你干什么?”

    中年夫妇警觉起来,女的也急忙护住身边的竹篓。

    黑布揭开,竹篓里现出一窝黄毛的鸡仔,黑衣人怔了一怔,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中年人夺过黑布,愤愤的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不吃了,掌柜的,结账。”

    “真是抱歉。这位客官可能想动手帮扶,只是出手慢了点。……我也实在不是有心。”

    归三奇一脸尴尬,小心地拱手赔礼,生怕中年人借机生事,短他饭钱。

    中年人气哼哼的付了钱,夫妻俩背起竹篓往店外走去。

    归三奇送到门口,搓着手道:“您看,这么大的雪,要不再歇息一会儿,等雪停了再走。”

    “不必了。”

    中年夫妇迈步要走。身后蓦地响起一声斥喝,“阴阳大盗,哪里走?”

    中年人心头咯噔一跳,不妨黑衣人瞬间侵近,长剑出鞘恰似龙吟寒泉,剑光流泻又疾又稳。一道剑光匹练也似的乍起乍收,竹篓从中裂开,近尺长的一截滑落下来,底下露出几个沉沉熟睡的婴儿脑袋。

    黑衣人看了一眼,鄙夷地道:“你两个拐卖几个月大的小孩,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未完待续。。)

第337章 冷如心

    中年人急忙抖开黑布遮住竹篓,鸡仔滚落一地也顾不得了,冷笑道:“这有人买就由得我们卖,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爷们可不客气了。”

    “无耻之徒,认得我侠盗冷如心吗?”黑衣人一振长剑,当仁不让。

    阴阳大盗一则指一男一女,二是指阴阳两界。男的叫麻二爷,老婆原来是拐骗来的,后来协同作案,自号送子观音。两人颇通左道之术,不但能在阳间犯案,又能往阴司行走。因此极难抓获。

    “你就是冷如心?”麻二爷微觉发怵,传言冷如心是剑圣盖聂的及门弟子,当世有名的游侠。专爱与盗贼作对,做一些黑吃黑的买卖。

    周秦之际颇出了一些有名的刺客,像专诸、聂政、豫让、荆轲、要离,而聂政不论品行本领都远超一般刺客之上。盖聂作为剑道高手,直欲掩盖聂政而上之,连刺杀秦始皇的荆轲都避忌很深。剑术一道自然少有其比。

    冷如心闯出偌大名头,可谓是名师出高徒,自非泛泛之辈可比。

    麻二爷干笑道:“盗贼何必为难盗贼,既然都是同道,还望冷大侠高抬贵手,放我们夫妻一马。大侠若是缺钱,千儿八百的就当麻某请您吃酒。”

    “好。”冷如心点头道:“你俩跟我到官府自首,我就留你一条性命。”

    麻二爷勃然大怒,冷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姓冷的,你可别逼人太甚。难道我夫妻两个怕你怎地。我这阴阳大盗的名头可不是拣来的。”

    “当家的别跟他废话。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给他点教训就是了。”

    麻氏撩开衣裙掣出一把宽背短刀。斥喝一声,舞动的风雨不透。抢攻而上。

    “釜底游魂。”

    冷如心轻蔑一笑,等到麻氏攻到近前,身躯一晃,瞬间隐去形迹。

    麻氏微一错愕,眼前早失了冷如心的踪迹,不由心头发虚。

    场中不乏刀头歃血的人物,上下四方的找寻,全不知冷如心隐在何处。

    “这是左道之术。”麻二爷急喝一声,“婆娘小心。”

    奈何麻氏技艺和冷如心差之甚远。一道剑光好像从天外飞来,麻氏不及避闪,握刀的手臂顿时被齐根斩断,痛呼一声,带起漫天血雨。

    麻二爷大惊失色,咬牙往门口退去,“冷如心,我夫妻和你无怨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你该死。”虚空中传出冷如心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伤残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话间,推门进来几个缉盗的乡勇,一个个身穿皂衣。手拿锁链,屋里坐了不少盗贼一眼望见自然屏息静气,安分了许多。

    冷如心现身出来。还剑入鞘,淡淡道:“你们是哪里的游徼。这里有一双阴阳大盗,专一拐骗孩童。你们倒是来着了。正好带去官府领功。”

    “是么?”为首的游徼看了看竹篓里的婴孩,又揭开麻氏背的竹篓,果然上面铺了一层小鸡掩人耳目,底下还是几个出生不久的孩童。

    “好你个阴阳大盗,拐骗婴孩,罪大恶极。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给我锁起来。”

    游徼吩咐手下的乡勇锁住麻二爷,又给麻氏包扎伤处,打量着冷如心呵呵笑道:“在下是本乡的游徼江铁衣,大侠相助官府抓获了阴阳大盗,真是帮了江某的大忙了。未敢请教大侠尊姓大名,师出何门?”

    冷如心道:“江游徼无须多问,我不喜欢跟官府打交道。”

    江铁衣笑了一笑,不以为迕,岔口道:“这几日天气甚是寒冷,我怕这些婴孩年纪太小不能支撑,须得尽快带回县里交给县尉大人处置。”

    “江游徼请自便吧。”冷如心微一点头,回到坐位上自斟自饮起来。

    “掌柜的烫两壶好酒,我们兄弟带在路上喝。”

    江铁衣唤过归三奇吩咐了两句,小声嘀咕道:“天一入冬,这山里我不常来,几时来了这么一大家子开起酒店来了。”

    稍时,归三奇奉上热酒,江铁衣高高兴兴的掂了起来,和一干乡勇押上麻二爷夫妇欢天喜地的去了。

    冷如心坐在远处,顿时让胡万山兄弟大不自在,本来还对林舒姐妹有些想法,这在冷如心眼皮底下什么花花肠子都得好生收拢了。

    老二黑塔汉和老五白胖子只管闷头吃喝,山羊胡子眼神闪烁的道:“老大,我看这雪也停了,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好,来日方长。”胡万山点了点头,不无惋惜的瞄着林家姐妹。

    老四郎兴更是两眼发光,恨不得将她俩一口吞进肚里去。摸着下巴想了片刻,怏怏不快的道:“老大,这里有现成的买卖,你看这门外香车宝马的定是个大户人家,咱们兄弟多时未开利市了,这送到眼前的买卖不要,还巴巴的跑去困龙丘找什么宝贝。岂不是舍近求远。”

    黑塔汉惴惴不安的道:“姓冷的小子,是个有名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专爱跟在后面补刀子。我怕他跟咱们过不去,他那手段你们也见识过了,神出鬼没的,恐怕咱们兄弟不是个对手。”

    郎兴呸了一声,不满道:“老二,你可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哥儿五个还怕拿不住他一个,这要传出去,哥几个还当什么盗贼。我看这小子没准也是到困龙丘去的,与其到时让他拣个大便宜,不如现在就动手撂倒了他。”

    胡万山摆手道:“我跟他老子鹿仙公当年还有几分交情。只是这小子太不上道,大盟首才将他开革出去,我去问他几句话,若他执意与咱们做对,哥几个再动手不迟。”

    “老大,那边趴着的小子形貌怪异,不会也是咱们大盗盟的吧。”山羊胡子指着鬼影儿使了个眼色,鬼影儿自酌自饮,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睡了。

    “不好说。认不出来。”

    胡万山揉着眼睛撇了撇嘴,方时秦政苛繁,盗贼四起,中有道行高手召集名头响亮的四十余股盗贼结成大盗盟互相声援,彼此虽然互通名号,却未必认得。

    “管他的,若敢插手咱们的事,给他来个了断。”郎兴比划了一个切菜的手势。

    “哥几个稍安勿躁。我去探探姓冷的口风。”

    胡万山叮嘱了一声,离席而起走到冷如心对面,拱手笑道:“冷老弟,多时不见,还记得哥哥我吗?”

    冷如心冷冷瞄他一眼,“我跟你没那么深的交情。”

    “冷老弟纵然遗世独立,何必拒故人于千里之外呢?”胡万山自来熟的坐到对面,伸手去够酒坛,谁知冷如心出手如电,只觉眼睛一花,桌子上空空如也,酒坛早被她攥到掌中。

    胡万山干咳一声,大感恚怒,踌蹰了片刻忍着火气道:“令尊鹿仙公领袖群伦的时候,咱们两家可是常有来往。冷老弟虽然鄙弃盗贼的名头,博了一个游侠的名声,嘿嘿,恕胡某直言,这侠盗侠盗,他不还是盗贼吗?你老令尊遗下的万贯家财也未见得比我们兄弟干净许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冷如心眉尖轻挑,修长的手指握住剑柄似乎一言不和就要暴起杀人。

    胡万山心头微突,呵呵笑道:“你也知道,哥几个做的是没本的买卖。这许多天没开利市,肚皮都快饿破了,今天想在这儿做比生意,还望冷老弟袖手旁观,行个方便。”

    冷如心目光如冰,瞧的人心头直冷,连胡万山这等赫赫有名的大盗都不愿跟他对视。

    “你想打这家客店的主意?”(未完待续。。)

第338章 铤而走险

    “哦,不。”胡万山虽然对林家姐妹有几分念想,碰到以侠义自居的冷如心只好权且收敛了。

    “我胡某也知道盗亦有道,怎么会伤害良善无辜呢?我的意思是看那门外的车马,必是个富贵之家。哥几个最近手头紧,想找他讨两个银钱花花。”

    “我可以不管。”冷如心嘴唇微抿,冷冷道:“但这不义之财,见者有份。”

    “成。待胡某兄弟得了手,必有一份厚礼奉上。”

    胡万山听他这么说,并不觉得意外,冷如心年纪虽轻,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把话撂在明处,反而让人安心。

    胡万山用言语稳住冷如心,抖擞精神顾盼自雄的道:“老板娘,外面的车马是哪位客官的,胡某想跟他论论交情。”

    林舒眼波流转,不动声色的道:“那可是华阴县财雄势广的华老爷,我看客官是个外乡人,只怕跟他谈不上什么交情吧。”

    郎兴跳将起来,摸着脸上的疤痕凑到林舒跟前不怀好意的道:“一回生两回熟,坐到一起吃顿酒可不就认识了吗?……老板娘,我看你那掌柜的不像个能干事的,咱俩抽空得多亲近亲近?”

    “你?”林舒斜乜他一眼,嗤笑道:“我是个有夫之妇,难以自主。你这话在这里说着还不要紧,倘若让我兄弟听了去,才有你的好瞧呢?”

    “你还有兄弟?他在何处?”郎兴诧异的问。

    “他呀——现在楼上和华老爷博戏。”

    林舒心头暗笑,明钦刚才将她作弄的百口莫辩,这回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他也找点麻烦。

    “老四,闲话少说。跟我上楼。”

    胡万山耳目明敏。哪里有生人气息多半能观察个**不离十。当下唤上几个兄弟,挟上布包往楼上冲去。

    林舒有事下了楼。好比一出戏少了主角,华山君和明钦兴致大减,一时倒僵在那里。华山君落了面子,自不肯就此退走,非要等林舒回来接着博下去。

    谁知林舒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五个煞气腾腾的大汉。

    黑塔汉当先撞开房门,兄弟五个一股脑冲进房间,胡万山扛着布包嘿嘿笑道:“华老爷,黑山大盗这厢有礼了。”

    华山君的扈从也有数人。一个个仓惶变色将他护在中间,惊道:“你们大胆,知道这位老爷是谁吗?”

    华山君摆摆手让众人噤声,微愠道:“我和几位素不相识,不知有何见教?”

    黑山兄弟相视一笑,山羊胡哑着声音道:“华老爷,咱们几个盗贼还能有什么见教?识相的就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吧。”

    “慢着。”明钦突然出声喝止,“几位,我有一句良言相劝。这位老爷可是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趁他心情尚佳,赶快夹着尾巴溜了吧。若叫他发起怒来,当心玉石俱焚。”

    郎兴呸的一声,怒骂道:“你是哪来的野小子。竟敢虚心恫吓咱们黑山兄弟。哥几个的名头那也是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就算他是侯王将相也未见得奈何了我们。”

    “华山君知道吗?”明钦一口道破华老爷的身份,借机秤秤黑山大盗的斤两。“这位可是三界地祇,华岳正神。连二郎神的亲妹妹三圣母都押在华山底下。何况你们几个小小蝥贼。怕了没?”

    此言一出,五人果然脸色大变。可是名号已经报出去了,就算放过了华山君。难保他不秋后算账。

    胡万山和山羊胡互换眼色,咬牙道:“一不做,二不休。华山君虽然是华岳正神,却是个天庭任命的儒臣,未见得有什么高深修为。兄弟五人合力,还怕他怎么地?”

    “对,干了。”五兄弟本来就是亡命之徒,铤而走险的事不是没有做过。

    “除了华山君,一个都不能放过。”

    胡万山一声令下,蓦然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震天价的虎吼。

    直似个虎哮深山,傲啸林野,有那不济事的扈从经这一吓,立时体如筛糠,浑身酸软。

    …………

    说到天庭的神官除授和凡间的人事颇有些相通之处。

    三皇五帝时多半是一些部族集合,到了夏禹传子家天下,经历商、周分封诸侯、世卿执政。秦朝统一,未几灭亡。但郡县分治的格局却一直延续了下来。因为宗法世卿已经在战国破败无余,大统之世,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父子世袭的官位。因此也没有牢不可破、固定不变的阶级。

    西汉首先实行察举制,随着官僚的腐化到了汉季察举制又破坏难行了,曹魏实行九品中正制,勉强维系一个甄选官吏的渠道,之后形成世家大族把持政权的局面。直到隋朝再度统一,具备实行科举制的条件,才使社会各阶层都有参与政权的机会。

    人事变迁总是随着社会形势不断演进的,神仙除授当然也是一样。在皇天鸿钧初创神庭的时候,四象八神哪一个不是盘古血脉、女娲子孙。就好比人类的部族时代。

    帝俊战败刑天,夺得神王之位,分封了许多诸侯,所以山海经中许多古国都说是帝俊的后代。之后,地皇祖龙臣玄武、击貔貅,混一四灵,帝俊遂丢失地界、阴界,将神庭迁往天界。

    再后来,人族兴盛,经历三皇五帝,圣贤辈出。龙族、妖族避忌很深,在帝俊的默许下纵洪水为害,向人族大肆进攻。赖有唐尧、大舜、大羿、大禹这一干豪杰,将龙、妖两族打的大败亏输,十大金乌接连殒落,帝俊仓皇避位。

    这时候才有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创立阐、截两教,分庭相礼。四灵经过祖龙的统一和千万年的混居,大约血统十之**都变得驳杂不纯了。这样一来,就混融成一个良莠不齐的妖族。

    到了商纣之时。截教势力达到全盛,连太师闻仲都是通天教主的三代弟子。而纣王是金乌皇子转世。贪残暴虐,更得妖后妲己辅助,人族的处境岌岌可危,再一次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

    周文王推衍人皇伏羲先天八卦,得到立场亲人族的阐教之助,又受凤凰丹诏,总揽英雄,三分天下有其二,一举奠定了伐商的根基。

    封神一战。许多神魂不死的忠臣勇将或道行之士都被除授神职,凡八部三百六十五位。

    这次封神的影响是不可低估的,许多神官至今都是天庭的显赫人物,而且有几个问题值得特别注意。

    第一,这次封神封的都是神职,后世神仙并称,事实上神和仙有相同,更有区别。以地位而论,神可能要低于仙。但是神直接掌控天庭,影响力可能反而比仙来得大。

    其次,所封成员虽有忠臣勇将和道行之士的区别,前者大多都是不通术法的人类。后者多半是炼气有成的截教门徒。

    灵魂也是有一定寿命的,短则数十年,多则二三百年。这样一来,前一部分很容易因为神魂的衰竭在数十上百年后致仕。譬如黄飞虎封为东岳大帝,数千年来。东岳大帝的位置都换了五六人,而李天王、哪吒这些人的地位却稳如泰山。

    八部神将和诸天星宿中这样的截教炼气士俯拾皆是,此消彼长之下,哪一派在天庭更有势力就不言而喻了。

    天庭有神、仙两道,就像凡间有士、农、工、商四民,究竟谁来占主导地位,这是一个人事演变的自然选择,甚至远远超出三教圣人的意料之外。

    相传三教共议封神榜,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都褊袒人族,所以许多截教门徒都榜上有名,他们都是道德高深的圣人,之所以这般设计,可见仙道胜于神道是确定无疑的事。原本不应该有什么差错。

    但是世间好像就没有百世不弊的制度,像四民各执一业,士人读书明理,做官肩道原本不该有很大问题,但这个位置一旦有了厚利可图,就难免泥沙俱下,不好甄选还只是个技术问题,可怕的是人心崩坏、奸佞当道。假如一个时代是非不分、公道不明,换谁到那个位置都无甚区别,这还能是前人的责任和文化的不良吗?

    太上老君显然也发觉了封神的结果和预期有些差距,之后又传授四大天师,创立道教,希望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天庭提供仙才。

    但是得成仙道的多了,也不见得比神道高明多少。仙有很多种,按地势可以分为,天、地、神、人、鬼。按地位也可以分为真仙和散仙。

    如果要简单点说仙和神的区别。大约一种需要自行修炼,一种专恃人间香火。从字形上来看,神字从示,自是和祭祀有关。仙这个简体,人在深山,好像跟修炼比较符合。正体是僊,有迁徙的意思。这个名谓大概是从帝俊迁徙神庭才有的。

    原先叫神庭,处于昆仑山上,即佛说的须弥山,高高在上,享受世间供奉。不幸迁徙到天界,难免有些背井离乡的凄凉。然而天界这种地方,灵气实在胜过地界,仙家因祸得福,逐渐经营九曜,开创出一个全新的局面。也算是意外之喜。

    太上老君成为道祖之后,一是授意张天师创立道教,再者对人族颇有拔擢的意思。秦汉之间修成仙道载入典籍的总在上百位,这样一来,大概又可以平衡天庭中人、妖两族的比例。

    而凡间许多不通术法的忠臣孝子死后有善行可稽,就可以列入神道,在天庭治下做一个山神、土地之类的小仙官。

    三界之大,哪里没有高山低地,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用来形容天庭的统治那是再准确没有了,这些地方都需要置一个神职来管治。

    …………

    自从山神夸父物化之后,梁父山伯又报仇失败,山神这一支在神庭就很见没落。相传夸父还有一个女儿叫夸娥,夸娥的两个儿子都是大力士曾经帮助愚公移山。但现在天庭比较倾向于科举制,对八大神族这些具有盘古血脉的神裔十分忌讳,其中代表人物就是青华大帝和二郎真君兄弟。

    青华大帝杨朱,又是太乙救苦天尊,袭承了养父东王公的爵位。两人又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即便如此,玉帝还是把六御削成四御,一则使自己超然于四御天帝之上,二来将杨朱屏弃于四御之外。

    如果玉帝要退位让贤的话,无疑四御都是有力的竞争者,这样一变更,青华大帝继任的希望就太渺茫了。

    而对杨戬又有听调不听宣的御旨,乍一听来,好像是杨戬对玉帝有所不满,实质就是说不论何种情况,杨戬都不能够带兵直上南天门,否则就是犯上作乱。

    可见玉帝对他们兄弟根本就不信任。

    八大神族心知其意,所以行事非常低调。甚至关于他们的传说都变得凌乱不堪,几乎到了将被忘却的地步。像刑天、夸父虽然在山海经、淮南子之类的书中留有一鳞半爪,但都是无头无尾,除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谁能知道他们是显赫一时的古神。

    这一点比起叛逃西方的奥林匹斯主神确实有所不如。

    三界经过这许多沧海桑田的变迁,说到华山君当然不可能跟夸父古神有什么关系了。

    而一般的神职发号施令凭借的都是天庭的威信,而不是个人的修行。许多神官享受人间香火,到数十、百余年后神魂衰弱,就准许致仕,和凡间做官没什么两样。

    凡间不修德的官员有多少,就可想而知天庭有多少有不修行的神官了。

    这便是黑山盗贼敢于铤而走险,求于一逞的资本,这几个盗贼可不是寻常的人类,都是山林中修炼了数百年的精怪。如果将华山君掌握在手中,或许可以弄几年山神当当。

    做官一般都有例行考核,只要有官印未必都能验明正身。凡间的周期一般是三年,天庭可能还要长一些。

    华山君身边的扈从大多都是在世时的亲朋好友,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在阴阳两界都是很平常的事。还有的是从阴魂中提拔出来的,懂得修行的并不多。

    胡万山这么仰天一吼,简直是晴空霹雳,唬的人遍体生寒,两股颤颤,面如土色。(未完待续。。)

第339章 锁魂璧

    黑山兄弟心领神会,黑塔汉、白胖子和郎兴群起扑上,各施巧妙。鬼哭狼嗥声不绝于耳,声势十分惊人。

    郎兴长嗥一声,展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指甲暴长寸许,锋锐如钩刺,他身躯精瘦,动作异常敏捷,扑进扈从堆中,口爪交下,撕扯的血雨飞溅。

    黑塔汉和白胖子各展变化,一个身躯猛涨,肌肤贲起,足有丈许之高,粗硕堪比合抱大树,头脸黑的发亮,走动起来地动山摇,一不小心就将地板踩了个窟窿。

    白胖子呼呼哧哧面皮涨红,鼻头蓦地拉长近尺,两颗尖牙宛如犀象闪闪发光。

    三个人露出异相,骇的众人魂不附体,他们又手段高强,招数凌厉,分头扑击直似虎入狼群,不消片刻便连伤数人。

    “保护尊上。”

    几个扈从掣出佩刀勉强支撑,被明钦赶出去的侍卫统领听到动静慌忙率领一众侍卫奔来应援。

    胡万山一眼瞥见,冷笑一声从布包中掣出一把鬼头刀,断喝道:“上前者,死。”

    长刀一挽,聚起一股罡风真如猛虎潜没,风声飒然,几个侍卫刚刚奔近,吃他罡风一冲撞,身体恍如风卷落叶,站立不牢,滚地葫芦一般顺着楼梯倒撞出去。

    “恶贼,休得狂妄。”

    侍卫统领大吃一惊,双方短兵未接,眨眼便剩下孤身一人,这人倒是个练家子,颇有几分本事。当下舞动钢刀,疾扑而上。

    胡万山微感意外。挡着门户,纹丝不乱。任凭侍卫统领窜高伏低,攻势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他只一劈一截,鬼头刀带着罡风雷鸣,气势猛恶,着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当的气概。

    “老大,我来助你。”

    山羊胡冷眼旁观,使个神通,脑门上黑烟旋绕,汩汩生出两只冷硬的犄角。身形微晃,只见残影,比之几个同伴还要迅捷几分。

    侍卫统领虽有所防范,不知他身法快如闪电,眼睛都来不及眨动,山羊胡鼓起犄角猛然撞入怀中。侍卫统领惨哼一声,奋起余力在胡万山疾劈而下的长刀上格挡了一记,顺势翻滚了出去,肚皮上鲜血殷殷。已经让犄角撞出两个血洞。

    眼见扈从一个个血肉横飞,倒头毙命。华山君连咽唾沫,气焰全消,哆哆嗦嗦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照着三怪比划了半晌,黑塔汉有所警觉,扣着一个扈从的脑门怪叫一声。拍的脑浆四溅,凶性大发的朝着华山君攫去。“老家伙,你弄什么鬼?”

    华山君大吃一惊。连忙念动法咒,锦囊中升起一片光华,隐隐见得是一块碧色的玉璧,光华中似乎有万道金针照着黑塔汉急射而下。

    黑塔汉哀叫一声,抚着脑门连连呼痛。一团黑影从后背拉扯出来,被金针光影扎的渐渐萎靡。

    “老三,你怎么了?”

    郎兴大为错愕,看出华山君手上的物事有些古怪,手脚并用,飞身往玉璧扑去。

    华山君心头微突,慌忙移动玉璧朝郎兴晃了晃,喝道:“收——”

    光华随声暴涨,郎兴惊叫一声从半空跌落下来,和黑塔汉的命运一般无二,一团黑影缓缓从身上剥离出来,仔细看去,却是他们的神魂,貌似猿猱,瑟缩不堪。

    白胖子一看玉璧厉害,大骇道:“老爷饶命,不干我事。”说着丢下一个哀哀欲毙的扈从扭头就跑。

    华山君连慑两怪,底气十足,斥喝道:“兀那泼怪,杀伤寡人僚属无算,还想逃吗?”

    “大哥救我……”

    白胖子抱着脑袋无处躲藏。胡万山和山羊胡料不到华山君尚有这么一件厉害法宝,谁也不敢以身犯险,想要撇下三个兄弟逃生又有些心中不甘。

    华山君冷笑一声,玉璧对准白胖子正要念动法咒。不妨半空中倏然现出一道剑光,华山君痛呼一声,手腕被利剑刺个通透,玉璧拿捏不住滑落下来,一个人影飞快侵近,将锦囊夺到手中。

    冷如心捏着玉璧不见喜怒,淡淡道:“这件东西我要了,其他的人就交给胡老大处置吧。”

    胡万山松了口气,心说这冷如心果然是个渔翁得利的好手。经此一变,郎兴和黑塔汉神魂受损锐气大减,无力再和他计较,干脆来个顺水推舟,腼着脸道:“冷老弟客气了,这次若非你出手相助,咱们兄弟怕是要功败垂成,铩羽而归了。”

    华山君回过神来,抚着伤处惊怒交集,“你……你竟敢抢夺仙家重宝,不怕天庭降罪吗?”

    冷如心冷哂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今年祖龙必死,天庭促令华山君和滈池君集山河之力拘住他的神魂羁押看管。奈何你这点本事,就算有了‘锁魂璧’恐怕也难以成事。天庭早晚要来兴师问罪,我拿了这东西,还算是保住了你的乌纱呢?”

    胡万山恍然道:“冷老弟原来也听说了祖龙将死的谣传,莫非想到困龙丘走一遭吗?”

    “是又如何?”冷如心不置可否。

    胡万山哈哈笑道:“这件事最近传的沸沸扬扬,大盟首号集四十盗贼便是为了困龙丘的财宝,冷老弟虽然技艺高强,凭你一人之力恐怕也难以成事呢?这次大家合作愉快,何不联手再做一票大买卖呢?”

    “有道理。”冷如心自知人单势孤,黑山兄弟各有所长,当然是不错的帮手。

    胡万山心怀大定,拊手笑道:“胡某这里有个计划,想和冷老弟你合计合计。”

    “你说。”冷如心点点头。

    “这比财宝还要着落到始皇帝身上,天庭既然授命华山君和滈池君锁拿始皇帝的神魂。现在咱们抓了华山君,又得了锁魂璧,不如就扮作他的随从。乘便把滈池君也捉了。即便到了大盟首跟前,也需高看咱们几分。”

    黑山兄弟在四十大盗只占中流。此次响应大盟首的号召,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就算找到财宝充其量不过分些残羹冷炙。而今拿住这么个重要人物,不免得陇望蜀,贪念大起。

    冷如心难得的露出笑容,“胡老大是道中前辈,果然心思缜密,计划周详。依我看这计策可以一试。”

    “但是有一件难处。”胡万山搓手道:“为了不走露风声,所有的知情人士须得让他保守秘密。这可是关涉天庭的大事,稍有不慎,你我的性命只怕难以保全。”

    冷如心皱眉道:“你是担心这客店里的人吧。难道想杀了灭口不成?”

    “哪里,哪里。”胡万山干笑道:“冷老弟是个宅心仁厚的侠盗。胡某怎么敢当你之面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可是若放任不管,只恐泄露了咱们的行踪。不如将她们带在身边,反正华山君车驾齐整,藏几个人不算难事。”

    冷如心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胡万山心花怒放,招呼道:“冷老弟咱们先下去吧,这里留我几个兄弟打扫干净。”

    冷如心叹了口气,黑山兄弟都是名符其实的盗贼。又是修炼有成的妖怪,倘若事事抵触,难免不好合作。明知他们要将华山君的扈从补刀灭口,也管不了许多了。

    一个嘲谑的声音道:“侠盗侠盗。蛇鼠一窝。原来大名鼎鼎的独行侠冷如心就是这般行侠仗义的。”

    “哎哟,这里还有个活的?”

    郎兴死里逃生,瞅见明钦不知何时躲到桌子下面。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不由恶念又起。

    胡万山回想起林舒的话。恍然道:“我知道了,这不是老板娘的兄弟吗?”

    冷如心诧异道:“这人怎么让绑上了?”

    黑山兄弟不明究竟。一齐摇了摇头。

    “把他也带下去吧。”

    胡万山吩咐了一声,明钦也不抗拒,若无其事的跟在冷如心身后。

    …………

    “不好了,老大。掌柜的和那个睡着的客人都不见了。”

    几人下得楼来,不但鬼影儿没了踪迹,归三奇也逃的无影无踪。

    好在林家姐妹魂不守舍的躲在柜台后面,胡万山大感满意,摆手道:“那个丑鬼多半是躲藏起来了,料他也反不出天去。带上华山君,咱们走。”

    黑塔汉和郎兴押着华山君落在后面,方才华山君动用‘锁魂璧’差点要了两人的老命,难免让他俩借机报复,吃些拳脚。

    胡万山乐呵呵的瞅着林家姐妹,挑拨道:“老板娘,你看掌柜的撇下你自个儿逃命去了,这样的男人如何能托负终生,不如跟着大爷傲啸山林,多少快活。”

    林舒似被方才那一番打斗惊呆了,搂着妹妹默不作声。

    “好了,胡老大,干正事要紧。”冷如心不耐烦胡万山那副嘴脸,指着明钦道:“你去照看她们姐妹,若有人胆敢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冷某这把剑可不论他什么交情。”

    郎兴变色道:“姓冷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如心道:“她们姐妹也属于这次探宝的一部分,等大功告成之后再论功行赏,否则咱们有六个人该如何分法?谁胆敢妄图染指,犹如欺侮冷某的未婚妻,胡老大,我说的可对?”

    “不错。”胡万山点头道:“美貌佳人,人人喜欢。这对姐妹是个正经人家,咱们须得明媒正娶拿来做个压寨夫人还不失为英雄好汉的行径。老四,你要是有心求取,就多建些功劳,到时足以服众,兄弟们谁能不玉成好事?”

    郎兴脸色数变,发狠道:“立功就立功,我郎兴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好,咱们先换了扈从的衣裳,这就上路吧。”

    胡万山到底是盗贼魁首,拎得清轻重。当下拣了些扈从身上剥下的衣裳分头穿戴,他兄弟五个,郎兴相貌精瘦,山羊公身躯长大,找件合身的还不太难。胡万山和黑塔汉格外壮硕,胖子朱大屹尤其痴肥,穿起来难免捉襟见肘,显得窄小。好在都是锦袍鲜衣,质地上佳,不虞被撑破了。

    冷如心让林家姐妹坐进马车,本想让明钦赶车,奈何他双手被绑,有所不便。他又信不过黑山兄弟,只好自己坐了马夫的位置。

    黑山兄弟和换了普通衣衫的华山君都骑着高头健马守在左右。

    此去滈池还有一段路程,一行人离了客店,走上探宝之路。

    …………

    明钦料不到鬼影儿一声不响的消失无踪,此怪耳聪目敏,多半是听到了胡万山的计划,觉得有利可图,回御神宫找黑风仙商议去了。

    祝英台这一时没有现身,更不知有何打算。倒是这条缚鬼索缠在身上,想要解脱殊为不易。

    这时,天未大亮,经过半夜的大雪,山头尽白,雪积路滑,马车咯咯吱吱走得甚慢。

    林家姐妹相拥着坐在一处,林舒黛眉微蹙,猜不透明钦的来路。

    原本还以为明钦也是四十大盗中的盗贼,和冷如心、黑山兄弟一样,谋图困龙丘的财宝去的。但他身受绑缚,分明又像个落难的人。

    明钦也察觉到林家姐妹来历不凡,一则和华山君大有关连,二来林沫让阴险狡诈的郎兴占不到半点便宜,身上虽没有修行者的气息,多半有些道家的护体法宝。

    林舒叹口气道:“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钦之,你们可以叫我钦哥哥或者钦弟弟。”

    明钦促狭的眨了眨眼,自然引来两女一阵娇啐,齐齐羞红了脸。

    林舒道:“钦之,你这么绑着不难过吗?还有心说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绑我那人有些道行,我原想请姐姐帮忙解了绳索,奈何你无动于衷,不肯援手呢?”

    明钦挠了挠头,自怨自艾的道。

    林舒轻哼道:“我又不懂术法,如何帮得了你。我看你有些本事,原想认你作兄弟,谁知你见我姐妹受那黑山兄弟的欺辱都漠然视之。若非冷大侠仗义执言,我和沫儿只能咬舌自尽以全清白了。”

    明钦心觉惭耎,讪笑道:“舒姐,我虽然没有十分本事,又怎忍心看你俩惨遭蹂躏而见死不救呢?只是我被这‘缚魂索’困着不好施展神通,又没到迫不得已的地步,权且隐忍罢了。黑山群盗和冷如心貌合神离,若和他们硬撼,双方便会握手言和,反之,他们因利相结,久后必定反目成仇。我们只须见机行事,自有逃脱牢笼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340章 滈池神女

    “你小小年纪,见事却也机敏。”

    林舒和明钦递个眼色,这马车由冷如心驾着,四周又有黑山兄弟监视。虽说帏幔都是绒毯所制,也须提防隔墙有耳。

    明钦心领神会,起身坐到林舒身边。

    林舒粉颊微烫,不自然的环抱双臂,眼角余光瞄见明钦身上绑着的鬼索,心知他做不出什么唐突的举动,心头稍安,禁不住嗤笑出声。

    “怎么了?”明钦怔了一怔,疑惑不解的问。

    林舒摇了摇头,岔口道:“你到底让我帮什么忙呢?……嗯,倘若力所能及的话,我可以勉力一试。”

    “你等一下。”

    明钦定了定神,潜运道息将腹中的比目玉呵到口中,拿到掌心一看,经过这些日子的体气濡染,玉佩变得通体赤红,光彩变幻,甚是瑰美。

    “你怎么将玉佩藏到肚子里?”林舒见他举动古怪,不由大感好奇。

    明钦简单地道:“这块玉佩是我的一件法宝,能够调融内息,滋养肉身。我身上这条鬼索是阴魂怨气所化,要想破去需得调动两仪生生之力。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哺养一下。”

    “怎么做?是把玉佩放在身上吗?”林舒疑惑的道。

    “对。”明钦料知她不懂术法,这个问题说不仔细,直截了当的道:“你把玉佩藏到衣服里,它会慑取你身上的纯阴体气,当然这对你不会有什么害处,等到变成碧色就可以了。”

    这其实就是他从比目玉上获得的两仪之气的法门。这门功法实质是一种阴阳双*修之术,可以调和男女不同的体气推衍出生生之力。

    林舒轻哦了一声。心想还不算让人太过难堪,就答应下来。接过比目玉觉得微微发烫透着一股暖融之意。蹙眉道:“这该放到哪里呢?连条绳线都没有。是不是得像你一样放到肚子里?”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保证还能吐出来。”明钦老实说道。

    “那还是放身上吧。”

    林舒瞅着玉佩上面挺干净的,微微侧转身子拉开衣襟在胸前窸窸窣窣忙活一阵,红着脸道:“可以了。”

    明钦点了点头,三人听着车轮的辘辘声,不觉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林舒觉得身上渐渐变得燥热,掏出手帕不时揩拭额头的细汗。车里的帏幔虽是厚实,外间毕竟是冰天雪地。气候寒冷,两女穿的夹袄差足御寒而已,这时竟然香汗涔涔,口干舌燥,林舒察觉到不对劲,疑惑道:“钦之,你这玉佩是不是有点古怪,我觉得好热。”

    明钦干咳一声,尴尬的道:“可能你放的地方还是不太好。最好放到阴气最重的地方。”

    “哪里……阴气最重?”林舒昏昏沉沉的问。

    林沫神思清醒,心念转动羞的娇啐一声,推攘着林舒道:“姐,你快把那鬼东西取出来还给他。这家伙变着法耍你呢,定然没安好心。”

    林舒似乎也明白了一些,松开衣领将比玉目拿了出来。这片刻功夫,赤红的颜色果然淡了几分。隐隐透出一层暗绿色的光泽。

    明钦叹了口气,无奈道:“要是不愿意。就还给我吧。”

    林舒攥着玉佩凝眉不语,她原先也是个仙道之家,只因得罪了一个长辈,被废去修行,强配给归三奇这么个丑怪的男子。虽遭坎坷,毕竟眼力还在,玉佩放在身上虽有种种不适,血脉中反而有一股勃勃生机,似乎某种沉睡的力量觉醒过来。

    “沫儿,我发觉这玉佩不是凡品,似乎能唤起体内的真气,你放在身上感受一下,我先试着调整道息看看。”

    “姐姐你是不是热糊涂了,咱们可是被褪去鳞片,再也不能修行了的。”

    林沫认真的看着姐姐,对她的说法深感难以置信。

    “沫儿,你听我的。”林舒正色道:“这或许真是个机会。”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比目玉交给林沫,阖上美目潜运道息。

    “好吧。”

    林沫见姐姐如此郑重其事,不忍拂逆她的意思,背对着明钦将玉佩贴到衣襟里。

    “原来这姐妹两个真的是修行之人。”

    明钦性情颖悟,听了姐妹俩这番说话,隐隐猜出她们定有不同寻常的遭遇。

    两女无心搭理明钦,明钦也希望从她们身上慑取些纯阴体气,一声不吭的守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林沫果然也脸红气促起来,有了林舒的前车之鉴,她倒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学着林舒那样调转道息。

    稍时,林舒悄然睁开美目,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果然是件宝贝。”

    明钦心头暗笑,这可是月老的法宝,远非后世道流可比。

    说起月老的地位,洪荒时代虽在四象天尊之下,隐隐却还在八大神族之上。

    当初盘古物化,两只眼睛化作一日一月。眼睛又分瞳仁和眼白,所以实际变化的是一双男女。日精就是东皇太一和羲和,月精就是月老和嫦曦。

    后世常常争论混沌之初何者为先,有说盘古,有说道祖。因而莫衷一是,闻者生疑。话说太初天地混沌如鸡子,鸡子就分蛋青和蛋黄,蛋黄为盘古神王、蛋青为太元玉女,可见两圣本就是一体双生的。

    对月老有明确记载的年代最早的记录,应该是封神之战中,促成洪锦和龙吉公主的婚事。当时天庭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都还没有列身天宫,显而易见月老是一位来头甚大的古神。

    林沫调息了一会儿,也觉得气血浮动、烦躁不安。喘息道:“姐姐,我支持不住了。感觉快要烧死了。”

    林舒啮着粉唇,光洁的脸庞娇艳欲滴。贴到林沫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不……太羞人了。”林沫轻吟一声,螓首埋到林舒胸口不敢稍抬。

    林舒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沫儿,你的底子比我强。悟性也比我好,姐姐能不能恢复修行没什么要紧,你一定要想方设法好起来,将来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林沫娇躯微颤,仰起俏脸眸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嗯了一声,“姐姐,我听你的。”

    林舒眼目一转,从座位上扯过一件裘袍。笑吟吟盖到明钦头上,柔声道:“钦之弟弟,你乖乖转过身去不许乱看,姐姐要和沫儿调整道息,呆会儿玉佩变色了就帮你解开绑缚。”

    明钦哦了一声,任她摆布,轻笑道:“原来你们姐妹也是个修道的人。”

    林舒轻叹一声,楚楚可怜的道:“说来话长,我和沫儿遭人陷害。都是身世不幸的人。将来再跟你细说。你帮我们好好守着,别让外面的坏蛋突然闯进来,大恩大德姐姐会记你一辈子的。”

    她本就生得美艳无双,这时有心讨好。软语款款,香泽微闻,纵然没什么实质上的接触。也不免心旌摇荡,食指大动。

    林舒言语稳住明钦。返回林沫身边,拿条毛毯遮到她膝盖上。小声道:“把那东西放进去,我帮你行功。”

    林沫羞涩难当,在林舒的催促下勉强依着她的指点施为起来。

    …………

    镐京原是西周的国都,久经岁月早已废毁。古城西北有一片水池,就是滈池。池水经由滈水流进渭河。

    滈池君先前也是周室所封,岁时祭祀,护佑京都风调雨顺。及至秦亡周室,最后一点香火至此断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帝王好尚不同,仙家的格局也会受其影响。

    人神受凡间香火,如果不能通灵显圣,取信于民,或者托梦邀爵,求宠于君,这日子就很难过。毕竟天庭的俸禄也很有限,如若要吃穿用度,大讲排场,很容易入不敷出。

    况且滈池君这么一个低等水神,周室日渐衰弱,他的地位也跟着一步一步下降,但这位水神是个念旧的人,可能修行太久,通了人性,沾濡了伯夷、叔齐一流的志节。到强秦代周,他不肯趋炎附势,讨好新君,就让天庭收不上香火钱,主管天师非常恼怒,天数改易,哪由得你一个小小水神螳臂挡车,当即发出诏旨责令他限期收取香火钱若干,否则就要革职查办。

    也是他时命不齐,华山君素常知道他女儿生得国色天香,于是有求娶之意。谁知这位小姐早就心有所属,滈池君又一向看不上华山君的为人,因而回绝了他。华山君怀恨在心,教唆滈池君身边的人告发他侮慢诏旨,暗地里有很多不轨的言行。

    华山君又火上烧油参了他一本,说滈池君负气强项,不听管束。

    这样一来滈池君的水神也做到头了,这个位置倒落到他堂弟身上。

    黑山兄弟都懂些妖法,平时不欲骇人听闻,轻易不敢在人前施展,这次谋取困龙丘的财宝,可谓是兵贵神速,到了荒僻无人的地段,五人一起努力作起妖法来,登时狂风飒飒,浓烟滚滚,连马带车都卷到黑烟里,飘飘忽忽行的极快。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总算到滈池边上。此间水波如蓝,白雪皑皑,颇是个佳美的去处。

    黑山兄弟喘着粗气收了妖风,这一番施为也累的够呛。聚到一起呼呼喘气,顺便部署下面的行动。

    胡万山摸着肚皮道:“冷老弟,咱们兄弟在山林里走动惯了,这水底的功夫着实有些不太擅长。况且水府之中,虾兵蟹将想必很多,拿不住滈池君也便罢了,若是闹得损兵折将可是大大划不来。”

    冷如心扫了五人一眼,见他们蔫头耷脑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想必是看着河水心头怵怕,心知胡万山所言不虚,点头道:“我虽则懂一些辟水之术,若无几位相助,冒失入水,只恐独力难支。最好还是设法将滈池君引上岸来才好动手。”

    山羊公捻着胡须道:“冷大侠所言有理。华山君和滈池君关系很熟,这诱敌之计还得着落到他身上。”

    郎兴冷眼一瞟,大步上前将委顿在地的华山君抓了过来,恫吓道:“奶奶的,你还不快想个办法让滈池君出来相见。”说着展露獠牙凑到他脖颈上嗅了嗅,伸长了腥红的舌头,似乎随时都要一口咬下。

    华山君颤颤惊惊,魂不附体,哆嗦道:“几位盗爷饶命啊,小神……小神愿意作一个马前小卒将滈池君赚上岸来,万望盗爷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胡万山嗯了一声,威严十足的道:“你有什么主意,还不快点说出来。”

    华山君眼珠子一转,指着远处道:“那边有一棵大梓树,下面有文石,取一块在树干上敲几敲,就会有人答应。到时找一位盗爷拿上我的拜贴送往水府,就说始皇帝归天,情势紧急,须得尽快将他的神魂拘禁到锁魂璧中,免得转生为害。这里有天庭的严命,滈池君不敢不出来。那时就看几位盗爷的本事了。”

    …………

    林沫依言将比目玉纳入体内,大约离气海较近,反不如先前的遍体烧灼难以忍受。

    林舒姐妹本是滈池君的女儿,谁知世事多变,父亲遭奸人陷害,带往天庭治罪。华山君满以为林舒失了依恃必然手到擒来,岂料她外柔内刚,不肯屈从。

    华山君为人阴柔险狠,表面却慈眉善目,以长者自居。他和林舒的堂叔林远图相互勾结,扶植他坐上滈池君的宝座。

    林远图投桃报李,对于这门亲事自然极力撮合,奈何林舒大不驯顺,又有妹妹林沫相助,姐妹两个修行不俗,几番争持之下,林远图设计将两人擒住,拔去鱼鳞,化作常人,又将林舒许配给龟精归三奇借机羞辱。

    归三奇是林舒的心上人归衍的兄长,那归衍秉性耿直,是个正人君子,这下意中人嫁作嫂子,分明是要绝了两人的念想。

    比目玉能涵融阴阳两气,推衍出生生之力,于修行者的辅助只怕不亚于镇元子的人参果树。而那人参果要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成熟。前后一万年才结三十个果子。虽说是天地灵根,效力显著,奈何早成了传说中的神树,腰缠万贯都没处去买。(未完待续。。)

第341章 姻好难成

    比目玉能调和自身的体气,阴阳化合,推衍出生生不息的元力,几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穆清绝患有先天骨血顽疾,经明钦一番洗炼,犹能伐毛洗髓,大见起色。林沫虽然被削去鳞片,好在根基尚存,经过比目玉一番调养,散入血脉的真气竟也缓缓抟聚起来。

    林家姐妹原是一双鲤鱼精,自幼修行《鳞龙经》,据说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腾龙显化,通天彻地。

    龙生九子,相貌各不相同。排在第九的叫作螭吻,天竺称作娑竭鱼。顾名思义,是和鱼类很有血缘上的联系。地皇祖龙兼领山海,妃姬众多,生下的儿子状貌各异,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四灵之后,龙族最贵。因此许多四灵族类都传有化龙之法,像猪、马、鱼、蛇,各有巧妙。

    鲤鱼这一路就是龙子螭吻传下来的,炼到极处鳞片都化作金色,仿佛道家的金刚不坏之躯。

    因此林远图擒住两姐妹之后就将她们修炼的金鳞拔除下来,变的和凡人一般无二,再难通灵变化。但两女修行日久,早结成内丹,林远图也不敢过于逼迫。

    林沫闭目调息,浑身渐渐显露出金光紫气,小腹以下光华流转依稀生长出一层鳞甲,青光熠熠,时隐时现。

    林舒得到比目玉中的阳气无多,道息在体内运行不久就难以为继,只好用心观察林沫的动向,希望她有所恢复。

    过了片刻,林沫身上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就见她吐口浊气,睁开清亮的眼眸。

    林舒心怀大放。凑上前关切的问:“沫儿,怎么样?”

    林沫含笑不语。伸出葱指在厚厚的帏幔上轻轻一划,耳听的刺刺轻响,帏幔好似被剑气割破,露出一道整齐的切口。

    “总算恢复了三成功力。可惜金鳞没有了,不经三五年时光恐怕难以回到以前的水准。”

    “已经很难得了。”林舒兴奋的抱着妹妹的螓首,眼中泛起泪光,“辛苦你了,沫儿。这下咱们终于有报仇的希望了。”

    林沫轻嗯了一声,也是心潮起伏。

    “你先把玉佩取出来吧。”

    林舒拭了拭泪光。想起明钦还等在一边。虽说比目玉对两人帮助极大,也没有占为己有的道理。

    林沫脸蛋微晕,觉着玉佩变得清清凉凉的,放在体内不是太舒服。强忍羞意在衣下摸了半晌,神情渐渐慌乱起来,急道:“姐姐,那东西好像取不出来了?”

    “别慌。”林舒又是好笑又是羞赧,轻声安慰道:“慢慢来。”

    林沫俏脸红透,眼见明钦隔不太远。这边的动静定然瞒不过他的耳目,更觉得羞愧难当。原来她行功的时候比目玉受道息牵引不免有所移动,那处又娇嫩异常,让她一个未知人事的少女难以措手。

    “让我看看。”林舒无法可想。蹲下身子想要察看仔细。

    “别……不行。”

    林沫按着毛毯差点哭出声来,虽然姐妹两个自小亲密异常,这等关涉私隐的事也耻于让姐姐帮忙。何况还有明钦在旁边坐着。

    “那怎么是好。”

    林舒眉心微紧。计上心头,挪到明钦身边拍了他一下。为难的道:“钦之啊,不是姐姐要谋夺你的宝贝。可是那东西沾到沫儿体内,一时拿不出来了。”

    “是么?”

    明钦回头一瞄,果见林沫面颊火赤,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干咳道:“取不出来就先留着呗,什么时候拿出来还我就是了。”

    林舒暗觉惭愧,感激的道:“钦之你真是通情达理,姐姐一定尽快想办法取出来让你解去绑缚。”

    明钦笑道:“实不相瞒,这件东西有一些怪异,对修行虽有好处,若是留在体内也是个麻烦。不说沫儿姐行动多有不便,若无阳气加以调和,时日久了怕是要伤到她的身体。”

    “那该怎么是好?”林舒自幼修行,心知他说的是个道理,催促道:“东西是你的,你总该拿个办法吧。”

    “办法吗?”明钦叹口气道:“我原本只是想用来慑取些体气,谁知你们要拿来炼功呢?办法也不是没有,恐怕沫儿姐不肯照办。”

    “什么办法,你说吧。”林舒啮着粉唇,小声追问。林沫急的泪眼朦胧,赶忙支起小耳偷听。

    明钦瞥了林沫一眼,凑近林舒莹润的小耳轻声道:“你设法挑起沫儿姐的情*欲之念,然后趁她情动之时,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懂得?”

    “什么我懂得?这样行吗?”

    林舒轻掠发丝,心如鹿撞,她虽然嫁作人妇,其实都是林远图和华山君阴谋拆散她和归衍的诡计,与归三奇本无感情。那龟精深知她是华山君的禁*脔,哪敢沾她的身子。

    而今和明钦神情亲密的谈论这些情*欲之事,难免心慌气促,口干舌燥。

    “可以一试。我觉得没问题。”

    明钦暗暗摇头,这比目玉可谓是阴阳双*修的利器,如若修行伴侣足够亲密,本不会有什么避讳之处。奈何涉及到林沫这等妙丽少女,纵有千般手段,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可是我不会。”

    林舒吞吐了半晌,低垂着脸蛋大感难堪。她虽生得成熟冷艳,可是滈池君家教很严,即便跟归衍两情相悦,平常也没有什么非分越礼的举动。在妹妹面前更是素来端庄严正,呵护有加。哪里做得出什么猥*亵的事来。

    明钦见林舒含羞带怯、体态腴美,不由呼吸微促,只觉得口舌发干,挠了挠后脑,干笑道:“这……不知道沫儿姐有没有什么意中人,或许可以找来一解燃眉之急。”

    林舒念头微动,心说:明钦和沫儿年貌相当。又聪明机敏、实不多见。况有比目玉这等宝物,可以帮助我们姐妹恢复功力。若能结为夫妻,岂不是美事一桩?不过这种事还得先行探问一下沫儿的心意。

    想到这里。林舒走回妹妹身边,商量的道:“沫儿,钦之说须得挑动情*欲才能把玉佩取出来。咱们姐妹遭逢磨难,相依为命。身边也没什么信得过的人了,我看钦之相貌才智都是上上之选,有心代为说合,但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

    林沫轻哼一声,俏脸微沉道:“我看这小子暗怀奸诈,多半是包藏祸心。想要借机欺辱我。姐姐不可上他的恶当。他这块玉佩固然帮了我们的大忙,咱们知恩图报,原也理所应当。独不可自效于以色事人之流,甘心成为男人的玩物。”

    林舒暗道惭愧,他百般抗拒华山君的威逼利诱,一则不愿辜负归衍的恩义,二来不齿华山君的为人。至于容貌颜色本是上天假借,偶尔利用一下也无可厚非。想不到妹妹却能自拔于流俗,丝毫不肯苟且从事。

    “不如我试他一试。如果钦之真的算计你我,必会欣然答应,那时不光妹妹见得是,姐姐也要对他加意提防。反之。倘若他不答应,足见对我俩没有觊觎之心,倒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那便是你太过多心。冤枉了好人。”

    林沫冷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不信有这种好事,他能不为所动。姐姐你遭逢不幸。遇人不淑,我可不想重蹈覆辙。这嫁人的事必得我自己做主。姐姐还是把心思多放在报仇上面吧。”

    “姐姐知道你生性要强。”林舒苦笑道:“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长的好看又能怎样。又不是一幅画拿回去挂着。你这种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

    林沫撇嘴道:“没人要正好,我就跟着你当一辈子拖油瓶了,让你也没人敢要。”

    林舒叹口气道:“三奇虽然貌相丑怪,待我却是极好,我这辈子还想着择人改嫁不成,等到报了大仇,救出父亲,就跟他安安稳稳过日子算了。”

    “姐姐,你别这么想。”林沫大感难过,却不知怎么劝慰。

    “好了,我去跟钦之谈谈。”

    林舒拍了拍妹妹,挪到明钦背后轻咳一声,“钦之,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明钦打个哈欠,这会儿功夫已是黑山兄弟驾起妖风赶到了滈池,唤过冷如心一起商讨生擒滈池君林远图的计策。

    “是这样的。”林舒目光闪烁的道:“我家沫儿自幼修行,顾不得男女之事,哪有什么心上人可言。我想那玉佩留在她体内终是个祸害,必得设想早点取出来。眼前也没有别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我?……”

    明钦回头瞄了面罩寒霜的林沫一眼,心头微突,摇头道:“沫儿姐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呢?我怎么好占她这种便宜,若是舒姐你的话,兄弟倒是乐意效劳。”

    “去你的。”

    林舒娇啐一口,瞪着明钦说不出话来。嗔恼了一会儿,伸出葱指在他腰肋拧了一记,笑骂道:“混小子,你倒是想着占我的便宜。”

    明钦飞快抓着林舒柔软的纤手,指尖在她掌心促狭的挠了一下。

    林舒忍不住‘卟哧’一笑,故作不知的任他拽着,凑到跟前小声道:“钦之,姐姐知道你聪明灵巧,定然还有别的法子取出玉佩,对不对?”

    “别的法子?”明钦想了半晌,摇头道:“没有,没有。其实留在体内也没什么,最多变成石女,一辈子不嫁人也就罢了。况且玉佩对修行甚有裨益,一失一得,倒也划算。我看挺好。”

    林舒气恼道:“那玉佩不是你的法宝吗?难道你就不想拿回来?身上的鬼索也不想解了?”

    这话倒说中了明钦的心思,他将比目玉交给林舒本来就为了演化生气,解开鬼索。其他的法门就不见得奏效,即便刚猛无俦的金刚法相也不合刚柔生克的道理,施展起来反而事倍功半。

    “不如这样,我教你。”

    明钦黠笑着贴住林舒的香肩,在她粉颈上轻轻吹了口气。

    “别乱来,沫儿还看着呢?”

    林舒心头狂跳,盯着明钦的面孔微感迷惑。这段时间的相处不知不觉对这个容貌韶秀的少年生出几分喜爱,素昔的教养又拿捏分寸让这种情感远远到不了男女爱恋的份上。

    她究竟多几分阅历,不像林沫有那么多先入为主的偏见。

    借着身影的挡隔明钦捋起她的衣袖露出小半截圆润光滑的小臂轻轻摩挲,调笑道:“若是沫儿姐不在,是不是就可以……”

    “可以什么?”林舒笑着抽回手臂拢起袖口,抚着明钦的面庞道:“什么都不可以。坏小子,别胡思乱想了。姐姐是有丈夫的人。”

    …………

    黑山兄弟依着华山君的指点找到池边一棵大梓树,树下的土壤是松软的沙石,中间就有带着纹理的石头,或红或白,十分小巧别致。

    朱大屹拣了一块大点的拿在掌心掂了掂,犹豫道:“这玩意儿能行吗?”

    几人目光闪动不约而同落到华山君身上,华山君一见他们神色不善,忙点头道:“英雄尽管敲击树干,绝不会有错。”

    朱大屹闻言在梓树上咚咚连敲数下,树干蓦地显出一片光晕,文石咚隆一声敲了个空,瞬间隐没到树体中听不到半点声响。

    “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失色,郎兴抢上一步将华山君攥到掌心。

    “莫慌,莫慌。这是消息传出去了,过不多时,水府就会派人出来接应。”华山君百般无奈,连忙大声解释。

    过不多久,果然池心水波荡漾,渐渐凝成一片涡漩。倏时,一道波浪掀起数丈,宛似一条飞龙,惊的水花四溅。

    一个容貌清整的男子引着两个手拈枪叉的兵士站在浪尖上稳稳落到岸边。

    头前的男子身穿官袍,头戴赤帻,面皮白净,下颔颇有须髭,腰间悬一柄剑穗飘拂的文士剑,仪表堂堂,步履稳健。

    这人就是归三奇的兄弟归衍,如今是八百里滈池水府的总管。

    “来者何人,因何差遣我树大爷传迅。”

    原来这大梓树也有数百年寿命,日久通灵,做了水府的信使,听侯差遣。这边一敲击,水府的钟鼓就会有所感应,再有水晶球之类的灵宝可将外间的情形一览无余。(未完待续。。)

第342章 形同陌路

    黑山兄弟和冷如心虽说是江洋大盗,却不识得仙家制作。华山君则是故意隐瞒,指望滈池君窥出破绽,设法搭救。

    华山君和归衍本是旧识,两人目光接触,都不点破。

    华山君轻咳一声,上前道:“寡人乃华岳山君,今奉天庭之命,欲与滈池君携手擒妖。如今事态紧急,劳烦你回去通传一声,让他点齐兵将,作速动身吧。”

    “原来是华山君,失敬,失敬。”

    归衍笑着拱了拱手,颔首道:“既是如此,便请君侯派遣一员干将和我回去面见尊上,以备垂询。”

    黑山兄弟面面相觑,胡万山朝郎兴递个眼色,他虽然贪花好色,比之黑塔汉和朱大屹还要机敏一些。

    郎兴不甚情愿的站出来,昂然道:“我去吧。”

    “那就有劳……”华山君话说半截,省起自己的身份,干咳一声掩饰道:“早去早回。”

    “君侯请稍待。”

    归衍和声一笑,带上郎兴和两个虾兵蟹将拱手揖别。

    …………

    几人在池边瞻望了半个时辰,河面上波平如镜,看不出丝毫异样。眼看着日影西移,这季节白昼甚短,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黑了。

    黑塔汉性情急躁,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滈池君属乌龟的吗?连个头都不敢露。”

    华山君面带病容,求告道:“英雄,寡人身体疲弱。不耐久站,能不能让我坐到地上歇一会儿?”

    胡万山训斥道:“亏你还是个当官的。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让你站一会儿都受不了,还怎么去锁拿金乌神魂。”

    华山君苦笑道:“寡人这一整天点米未尽,滴水未沾,委实困饿难当。”

    “罢了。”胡万山摆手道:“老五,你带华山君找地方休息一下。”

    朱大屹哎了一声,欢喜道:“正好俺老朱也站的乏了。华山君,咱们走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步履可比华山君轻快多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梓树下面,朱大屹一屁股坐到地上。哼哼唧唧的道:“华山君,你可给我老实点,别想趁俺老朱打盹的时候悄悄溜了,否则让俺逮着,小心俺一口咬破你的喉咙。”

    “不敢,不敢。”

    华山君还记得朱大屹幻化妖相显露两颗犀象般的尖牙,慌忙双手连摇。

    朱大屹嘿然一笑打个哈欠,倚在梓树上不片刻便酣声大起。

    华山君在他对面找块石头坐下,目光闪烁偷偷观察胡万山几个的动静。

    就在众人焦躁不安的时候。大梓树的枝丫随着风声摇动悄无声息的伸长开来,宛如一条条碗口粗细的绳索粘着朱大屹的手脚飞快缠绕,同时间也有枝须卷住华山君的腰腹如飞一般向林木丛中拖去。

    朱大屹一个激灵醒转过来,睁目一看。正见华山君的衣影隐没到林木深处,顿时惊的神摇魂荡,喉头吭吭哧哧嚼了几嚼。雪白的门牙变的钢刀一般,咯咯吱吱往枝条上咬去。

    奈何这枝条甚是灵动。一条枝丫好似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倏然从背后穿出,死死钳住朱大屹的脖颈。这一下呼息不畅,浑身力道再难施展,挣扎不了片刻便被拖翻在地拽往林木丛中。

    “不好,老五有危险。”

    胡万山几个看到梓树下面的变化方要奔去救援,身后的河水骤然喧声鼎沸,一排排水府兵甲乘着波浪冲杀过来,为首一个白面将官正是归衍,一手提着青霜宝剑,一手抓着个瘦小男子,浑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瞧那模样却是郎兴无疑。

    “老四,不好,中计了。”

    黑山群盗久经江湖,见此情景哪还不知遭了算计。滈池水府人多势众,水战又非他们见长。几人相顾失色,都有逃去的念头。

    “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滈池水军势大难敌,咱们还是先行退走,再作计较吧。”

    山羊公老谋深算,脚力又好,若是发足狂奔寻常水兵自然抓他不住。

    “不错。”胡万山也知道大势已去,再看华山君的车马还停在河边,水府兵将排闼而进,声势浩大,哪还有胆量前去搭救林家姐妹。跌足长叹道:“罢了,老三,你来断后。冷老弟,咱们一同杀出去吧。”

    话声未落,归衍早在河心舞动长剑作起法来,倏然间,阴云密合,浊浪滔天,一道道波浪掀空而起,好似龙蛇飞噬张牙舞爪气贯长虹,几个浪头打到岸边,瞬时将平地化作泽国,水兵却在波浪中排开阵势,摇旗呐喊、舞枪弄戟,几人一怔神间已被卷入波心,再要腾挪变化已经迟了,只见得风雨如潮、天昏地暗,一个个被打落水中,呛了一肚子河水。

    “水族子弟听了,将这几个贼人都给我拿好,解回水府请功了。”

    归衍施法将几人卷入浪潮淹的七荦八素,失了抗拒之力,这才驱散云雾,约住波涛,稍时,风平浪静,彩彻区明,归衍还剑入鞘,水兵还报道:“总管,河边发现一队车马。”

    归衍了然道:“那是华山君的车驾,他遭了盗贼劫持,身边随从不知有无存活。车驾暂且交给梓翁看守,待我禀明尊上,再作区处。”

    这时又有人叫道:“总管,马车里有人。”

    归衍轻哦一声,微觉奇怪,缓步走近马车,忽听车中传来一声幽幽叹息,不由面色大变,定了定神,吞吐道:“车中莫非是舒儿小姐?”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林舒撩开布帘跃下车来,望着归衍欲言又止的道:“久不闻问,归总管。一向可好?”

    归衍深吸口气,拱拱手毕恭毕敬的道:“归衍不知嫂嫂陷落贼手。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林舒眼圈微红。强忍着心中酸楚淡淡说道:“承蒙总管搭救,我和沫儿感激之至。”

    林沫和明钦随后从马车中出来,林沫对归衍印象极好,浅笑道:“归大哥,好久不见。”

    “沫儿小姐。”归衍应了一声,转见明钦身遭绑缚,奇怪道:“这位是……?”

    林舒解释道:“这位明钦兄弟是我和沫儿新近结识的朋友。黑山盗贼抓了华山君、又将我俩拘在车中,一路上多亏了钦之照料。你大哥未落贼手,他没到水府来吗?”

    归衍摇头道:“我和府君从水晶球中观察到华山君遭人劫持。因而设法搭救。请两位小姐暂且到水府歇息,大哥既然逃得性命,早晚会寻找过来。”

    林家姐妹和林远图嫌隙很深,不过彼此份属叔侄,父亲于滈池水族多有遗泽,林远图也不敢妄施残害。

    这回林沫恢复了几分修为,姐妹两个底气大增,说不得便要因利成便,火中取粟。

    林舒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归衍知道林家姐妹被削去鳞片。贬落凡俗。再没有踏水行波的本事。

    他捏了个辟水诀,呵气成云,结作一个密闭的光罩,林舒姐妹和明钦一起迈步进去。如此便可以在水底自如的行动。

    归衍这才集合兵将,簇拥着林舒姐妹一同返回水府。

    …………

    话说天地开辟之初,轻清之气上升。而重浊之气下凝,世间到处都是汪洋大海。经过数度沧海桑田的迁移,海水从高处向低地汇聚。从此便有了山脉、平原、低地种种不同的地貌。

    河泽往往都是地势低洼的地段,然而不管几千几百尺的河海,底下仍然是高低不平的土地。

    高一些的暗礁大抵都是适宜建造水府的处所,外间布置一些辟水大阵,专供修行有成的水族居住。

    滈池水府也有千余年的历史了,河底又多有珊瑚、珍贝之类的奇宝,因为深藏水底不易探求,拿到人世间价值连城。无怪水府龙宫多有豪富之名了。

    滈池君虽是个三等水神,林舒的父亲又不喜铺张,这水府建造的却也是高门大第,端严广阔。

    归衍解散水兵、唤开府门,地上铺的都是平整的玉石,踩在上面滑不溜脚。

    水宫中一个体似肉山的老者和华山君分宾主而坐,摸着蓬松的须髯把盏大笑,甚是欢欣。

    华山君这回大伤颜面,说了些感激的话,曲意恭维,一副谦敬的样子。

    “恭迎总管回府。”

    宫门侍立的虾兵望见归衍奏凯而还,连忙高声传报。

    林远图身边一个珠光宝器的健硕妇人闻言放下酒盏,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

    “衍哥,你回来了。”

    妇人欢悦的搂住归衍的手臂,挺着丰硕的胸脯挨擦了几下,崇敬不已的道:“衍哥真是好本事,略施神通便将几个贼人尽数擒捉。让我和爹爹的脸上大有光彩。”

    归衍大感尴尬,轻咳道:“阿珍,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谁?”阿珍这才注意到林舒三人,脸色不觉微微一沉,轻哟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这不是舒儿姐姐吗?这要回娘家来怎么不先知会我和爹爹一声,我们好派遣兵将接你去啊。”

    原来这林珍是林远图的女儿,现今已经和归衍结为夫妇,她深知归衍和林舒有那么一段藕断丝连的旧情。见了林舒姐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林沫轻哼一声,不冷不热的道:“我们有手有脚,怎么敢劳烦珍小姐来接驾。”

    林珍眼珠一转,抱着归衍的胳膊紧了紧,得意洋洋的道:“你俩还不知道吧。我和衍哥已经成亲多时了,可惜道贺的都是仙家贵人,未成请你俩喝杯喜酒,也是怕你们的寒酸样子伤了咱们滈池水府的颜面。”

    “你……”林沫咬着薄唇怒目而视,泪花尽在眼眶里打转。

    林舒握住妹妹的手意示安慰,看到林珍对归衍的亲密态度早就猜出几分,这时听她亲口证实心头纵有几分酸楚也并不觉如何难过。反而浅浅笑道:“那真是祝贺你们了。”

    林珍仰着下巴轻哼一声,大感满意。她的容貌资质原属寻常,如今却从风姿绰约的林舒身边夺得如意郎君,而她却嫁给了面目丑怪的归三奇。这是何等的成功与快意,简直晚上做梦都可以偷笑出来。

    “衍哥,咱们快去面见爹爹。这次你立了大功,他还不知要如何奖赏你呢?”

    “是。”

    归衍咋咋嘴无话可说,甚至不敢回头看林舒一眼。

    明钦冷眼旁观,看那林珍虽谈不上丑陋,容貌身段却也平平无奇,偏有种骄横之气让人不敢恭维。也真难为归衍肯低声下气的事事依顺。

    “姐姐,怎么办?”

    林沫恢复了几分功力,素昔的高傲性子不由久蛰思起,方才见林珍言语奚落,几乎有种暴起伤人的冲动。

    “不要轻举妄动。”

    林舒暗暗叹气,现在归衍成了林远图的乘龙快婿,自不会容许两人伤他父女毫发。林沫虽说有些好转,比目玉留在体内必然诸多不便。况且以归衍的本事,姐妹俩即便功力尽复也未必能战得他过。

    “归大哥竟然娶了阿珍,这真是……”林沫颓然不语,隐约觉得归衍和姐姐是越走越远了。

    …………

    归衍得胜而归,林远图抚髀大笑,欢喜不尽。华山君起身敬酒,报谢搭救之德。

    归衍连声谦逊,酒到杯干。

    四人重新落坐,林珍怏怏不快的道:“爹爹,你还不知道吧。衍哥他把林舒、林沫给带回来了。”

    林远图微吃一惊,目光转到归衍身上轻抚胡须大有疑虑之色,缓缓道:“竟有此事?”

    归衍忙道:“那是我在华君侯的车驾上搜出来的,她们说是被贼盗劫持,脱不开身。”

    “确实如此。”华山君接口道:“我就是在林舒的客店里不慎遭了黑山盗贼的暗算。”

    林远图笑道:“珍儿你放心。林舒姐妹已经被我贬入凡间,连在这水底行走的本事都没有了。你还怕她们作甚,回来了也好,留在身边岂不更加放心。”

    林珍冷冷一笑,意有所指的道:“我是怕有些人贼心不死,背着我作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来。”

    林远图看了看局促不安的归衍,摆摆手道:“珍儿不要多心。阿衍是个端方君子,待你也是真心实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抓着不放了。过两天我给林舒安排一个去处,让她青灯古佛好好修行,也算我这个作叔叔的一点慈念。”(未完待续。。)

第343章 扬公祠

    林远图心念转动,想起一个隐蔽的去处,附耳在林珍耳边指点了一番,林珍连连点头,眼中露出恍悟的神色,欠了欠身,步履轻盈的往宫外去了。

    “华兄,咱们来接着喝。”

    林远图略过此节,招呼华山君和归衍频频举杯,商议起如何处置黑山盗贼和天庭交办的差事。

    林珍得了主意,心情大好,昂首阔步的走出宫门,斜睨了林家姐妹一眼,傲慢的道:“真不凑巧,父亲正和华山君商议大事,抽不出功夫接见你们,着我给你俩安置一下,免得有那不开眼的乱嚼舌根,说我们父女薄情寡义、慢待了亲戚。”

    林舒心平气和的道:“我和沫儿遭逢患难,无处投奔。承蒙叔父和珍妹妹不弃,有一个落脚的去处,已是感恩不尽了。”

    “还是你明白事理。”

    林珍不冷不热的讥刺了一句,移步道:“跟我来吧。”

    滈池水府依傍水底石礁凿空建造,颇有回环曲折的妙境。

    林珍引着林家姐妹绕过宫府,转向荒僻的山腹行去,边走边道:“回想起伯父大人当年对我父亲的冷遇,至今都让人心寒不已。他一个高高在上的滈池水神,竟然只让父亲当一个虾兵蟹将的小头领,偶然有一点小小过犯,便当众责打,不顾念丝毫兄弟情份。再看我们父女今天的所为,可不是以德报怨,仁至义尽了吗?”

    林沫不如姐姐沉得住气,忍不住发怒道:“那是他私扣粮饷,闹得民怨沸腾。差一点激起哗变。府主若以军法论处,哪里还有他的命在。一顿军棍真是便宜他了。”

    “臭丫头。你还敢犟嘴。”

    林珍恼羞成怒,气鼓鼓扬起手掌往林沫面上抽去。林沫修为渐复。当然不肯任她打到。腰肢如风摆杨柳侧身一荡,探手疾抓她手臂。

    水府外面虽布有辟水大阵,山腹中犹不免低湿,兼之少人行走,生着厚厚的青苔,两人这一闪挪,都有些站立不稳,林沫娇躯小巧,眼疾手快。扯住林珍的手腕顺势一绊,摔的她一屁股坐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好啊,你还敢打我。”林珍怒不可遏,微黑的脸膛涨成紫色,看看裹足不前的随从,斥责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个臭丫头给我绑了。当心我告诉爹爹,要你们的脑袋。”

    明钦一看难以善了,抢上数步将林珍提到手中。山腹中道路狭窄,林珍的随从尽管有一二十员,却不便群起而攻。

    “谁敢上前,我就扭断她的脖子。”

    明钦眼观六路。昂然无惧,他虽被‘缚鬼索’绑着,却颇通炼形之术。筋骨柔韧异常,对付寻常兵卒丝毫不觉得勉强。

    滈池水族受林舒父女恩泽的极多。林远图执掌未久,恩信未立。一干水卒本就不愿和林舒姐妹交手,如今林珍又被拿住更是无人用命。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林珍气的破口大骂,“还不赶快回去告诉父亲和衍哥。”

    “是,是。”

    随从中有人如梦初醒,转身往洞外跑去。

    “站住。”

    明钦冷喝一声,潜运神念,掌心金光暴闪,幻化出一把杀气腾腾的硕大金锤。

    明钦拈动锤柄,喝一声:“起——”瓮金椎嗡鸣一声祭起半空,神念暗为驱使,金椎恰似一头发狂的怪兽,砰訇声中在头顶四角飞砸,撞的山石簌簌摇落,地动山摇,顷刻间筑起一面犬牙交错的石墙,将退路尽皆封死了。

    “不想死的,都给我转过去蹲好。”明钦收回金椎,凶神恶煞的道。

    众人见了这等威势,哪里还敢抗拒,乖乖的双手护顶蹲伏于地。

    林珍呆了半晌,她见明钦双手被缚,本不如何放在心上,想不到关键时刻这般袒护林舒姐妹,又有这般骇人的神通。只怕归衍亲至也讨不到便宜。

    林舒松了口气,埋怨道:“沫儿,你怎地这般冒失,险些坏了大事。”

    林沫玉颊绯红,嗫嚅不言,方才按捺不住打了林珍,若非明钦断然出手,控制住局面,任她一二随从逃出去报讯,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林舒轻声叹道:“你看钦之和你年纪相仿,又有这等非凡手段,又是何等心平气和,从不显山露水。危急关头却能力挽狂澜,扭转成败,不但你的心性差之甚远,姐姐也自叹弗如。”

    林沫本对明钦出手相助心生感激,听了这话不由剜了明钦一眼,娇哼道:“所以我说他暗怀奸诈,必有所图。”

    林舒气的在她臀部打了一下,好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胡乱编排人,咱们落魄无依,旁人躲避还来不及呢?又有什么好图谋的。”

    “他图什么你不知道?”林沫眼目不盲,自然看出明钦对林舒极有好感。

    林舒脸蛋微烫,不敢再纠缠下去,岔口道:“咱们虽然堵住了出口,过段时间林远图不见林珍回去,定会派人前来打探。这可怎么是好?”

    “不错。”林珍眼珠子转动,接过话头冷笑道:“父亲和衍哥很快会来救我的,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竟敢勾结外人加害于我。到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你给我闭嘴。”

    明钦运转金刚法相,手臂泛起一片淡淡金芒,随手插进山壁抓了一把石屑如击腐朽,“再给我废话,我就拿这些玩意把你的嘴巴堵上。”

    “你敢……”

    林珍瞪大眼珠,想不到这个静若处子的俊美青年如此心狠手辣。原以为归衍已经是英挺俊逸当世少有了,和明钦一比却好似凫雁之于鸾鸟,心头愤恨难平,阴阳怪气的道:“林舒。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志尚高节的贞妇烈女,这是哪里勾搭来的小白脸。这般死心塌地给你姐妹两个卖命,我林珍岂敢不甘拜下风呢?哈哈……”

    明钦心说我还治不了你了。趁她张狂大笑的当儿,顺手把泥土塞了进去。

    林珍笑声一哑,连忙伸到嘴巴里扣挖起来,目光中满是怨毒之色。

    “让我说着了吧,你这个淫*妇,难怪衍哥不肯要你,归三奇那种小身板定然满足不了你这个骚*货吧。”

    林珍的随从都是水府旧人,虽然暂时被震慑住了,以林家姐妹的为人也作不出杀人灭口的事来。林珍污口秽语嚷的尽人皆知。将来难免有些流言蜚语传扬出去坏了林舒的名声。

    林沫见姐姐容色凄楚,难以辩白。气的冲上去在林珍脸颊上左右开弓甩了几个耳光,斥喝道:“你这个蠢货,胡言乱语什么。钦之是我林沫的男人,哪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归衍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有眼无珠的小丑罢了,跟你倒是天生一对。你不是看见俊朗男子就想发*骚吗?奈何我家钦之可不比那势利之徒,纵然我一贫如洗在他眼中也好过你百倍。是不是?”

    林沫说着转身扑到明钦怀里,仰着粉嫩明媚的脸蛋不由分说的往他嘴唇上啃去。

    明钦呆了一呆。察觉到林珍的随从小心翼翼的往这边偷瞄。林沫有意要证实两人的关系,这一下抱持的甚紧,娇柔的身躯毫无保留的贴在胸口,想必也是心潮起伏。香肩止不住轻轻颤抖。

    林舒怔怔的看着两人,心中不由泛起一丝酸涩。

    “钦之,摸我。”

    林沫喘息着盯了林珍一眼。拉开领口抓起明钦的大手塞到衣服里。讥笑道:“阿珍你不是很关心我们姐妹的幸福吗?要不要钦之褪下裤子,给你看一看他有多么壮伟?”

    明钦唬了一跳。心说林沫平日里少言寡语,疯狂起来真让人不敢领教。他可不想因为和林珍斗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露私隐。手掌在林沫秀拔的胸脯上捏了一记抽了出来。安抚道:“好了,咱们还有正事呢,别跟这疯婆娘计较那么许多。”

    林沫面颊火赤、眼眸如欲滴出水来,似嗔似怨的瞄着明钦,柔顺的轻嗯一声,再纠缠下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明钦松开林沫,舞动着金椎喝斥道:“都听好了,把裤带都解下来,一个一个过去。”

    林远图授意林珍安置林家姐妹的地方,她俩也都熟悉,山腹里毕竟不便于藏身,一番算盘下,三人还是决定继续往里面走。

    明钦让随从都提着裤子走在前面,裤带结作长长一条各绑了一只手在上面,免得有人使奸耍诈,趁机开溜。

    林珍也让人五花大绑了,由林沫亲自押解,明钦和林舒走在最后。

    行了数百步,眼前霍然开朗,触目是一片清幽的水潭,岸边生着茂盛的水草,对面有几间简陋的石屋,此间深处水下,光线十分晦暗,石屋中却透出隐约的光亮,水潭中也波光粼粼,云气蒸腾,甚是个幽僻的去处。

    “这是个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危险?”明钦询问林舒,隐隐觉得林远图带她们来此不会存着什么好心。

    林舒回忆道:“这里是一座祠堂,我小时候贪玩来过几次,沫儿大概都不记得有这个地方了。就是没什么人来,出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们都在这里候着,若有哪个妄想回去通风报讯的,想我们死不要紧,林珍她也别想活。林远图还能放过你们吗?该怎么做各位自己掂量。”

    明钦敲打了众随从一番,唤上林家姐妹押解着林珍往石屋走去。

    石屋建造的甚是草率,门口蛛丝结网,费了一番手脚才清理干净,屋内支着一具薄棺,除此之外没什么像样的器物了。

    明钦微吃一惊,“这……莫非……”他疑心这里面会不会是林家姐妹的父亲林秉忠。眼见两女神色平静,并没有悲痛之色,更是觉得奇怪。

    林舒知他心有疑虑,缓缓道:“这里面是前古的一员大将,当时两国交锋,地限南北,将军阵亡之后,尸骨一直没能返回乡梓。父亲敬重他的忠直之气,于是建造了这座石室暂作停厝,谁知南朝不振,国运衰微,千古英灵至今难以入土为安。”

    明钦哦了一声,转念一想现今身处秦朝,海内统一未久,哪来得南北相限。奇怪道:“不知这位将军是哪朝名将,若有机缘咱们或许能够完成令尊的心愿。”

    林舒苦笑道:“不瞒你说,这位扬公还是龙族时代的人物。昔年地皇祖龙扫清寰宇,一统山海。玄武水族永为臣属,倒没有闹出什么风浪。毛族貔貅、羽族凤凰却很有相与代兴的意思。凤凰本有仁德,纵观龙族时代常以帝后之位相待,患难扶持。惟有毛族西迁之后,时常侵扰边疆,虽有五龙子相继恢拓宇内,但是盛衰相循,这种威胁一直没能彻底清除。扬公就是蟠龙帝身边一员大将,扬威边关,满门忠烈。可惜遭受奸佞谗害,兵败被围,撞碑而死。”

    “蟠龙帝十传之后,毛族势力更盛,鲸吞了半璧江山,皇孙移祚东南,勉强支撑。又传十世,终至凌夷衰微,寰宇尽丧毛虏之手。羶腥遍地,率兽食人,哪里还有忠臣良将的埋骨之所。”

    三人叹息了一会儿,明钦心头微动,“据我所知,之后不是还有一个黑龙帝驱除毛虏,恢复河山吗?令尊为何不趁那时送还扬公的尸骨呢?”

    “不错。”林舒唏嘘道:“黑龙帝重整江山可谓龙族又一个全盛的时代,父亲当时本已着手送扬公返葬。找了个道长卜问吉时,未成想道长推算之下,黑龙帝气运不长,八百年之内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劫灾极多,万一阴差阳错害得扬公尸骨无存,岂不是可惜了父亲一番守护英灵的美意。后来也有些自称扬公后人的前来洽谈此事,父亲察觉他们存心不正,似乎想居为奇货,谋取财利。更是小心护持,不敢轻易允准。不料如今父亲也遭了劫难,我们姐妹自身难保,不知扬公还能否在此安息。”

    “舒姐,你到底是作何打算?能否透露一二。不然我也不知该如何援手相助。”

    明钦心想林远图毕竟和林家姐妹沾亲带故,即便涉嫌陷害林秉忠,稍有血气的人都希望避免骨肉相残。(未完待续。。)

第344章 混水摸鱼

    “这打算么?”林舒沉思着道:“一则希望我和沫儿能早日恢复功力,二来要设法为父亲洗脱冤屈。但这两件事都绝非容易。”

    林舒姐妹性格刚毅,先前被林远图和华山图百般加害,至于窜逐荒野,也没有半点自怨自艾的念头。如今得比目玉之助,恢复修为指日可待,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大约自尊之人必自重,不愿无端受人恩惠,即便内心深处极盼明钦施以援手,彼此非亲非故,将来无可报偿,岂不是衷心难安。

    “我倒是有个主意。”

    明钦思量半晌,脑中灵光一闪,分析道:“如今水府都在林远图的掌握之中,恢复修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若林远图和归衍找过来,咱们人单势孤,恐怕难以抵敌。不如设法将冷如心和黑山群盗救出来,他们本就是来给林远图找麻烦的。想必能起到一些牵制的作用。”

    林舒微微点头,不无疑虑的道:“可是要救他们脱身也须冒很大风险,万一几人吓破了胆,只顾自己逃命,这一番计算岂不是全都泡汤了吗?”

    “不管怎么样,总好过坐以待毙。”

    明钦觉得可以行险一试。林舒则希望等她们姐妹稍有自保之力再作计较。商议之时,一不留神却不见了林沫的影子。

    林舒止住话声,诧异道:“沫儿呢?”

    “好像出去了。”

    明钦只顾和林舒谈话,方才瞄见林沫扔下林珍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也没在意。

    林舒放心不下,唤上明钦出去找寻。留下林珍浑身绑缚着躺在墙角对着幽暗的石室和黑漆漆的棺木。饶她骄横跋扈也不由的毛骨悚然,大叫道:“林舒。你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种地方。”

    林舒关心则乱。哪里还顾得上她的要求,好在两人刚冲出石室,便见林沫从石室后面转了出来,见到两人略感惊讶,“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这丫头一声不响的跑哪里去了,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林舒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拽过林沫气怒非常。

    “我方便一下,不行吗?”林沫闷闷不乐的嘟起娇唇。伸出白生生的手掌往明钦面前一递,“呶,还给你。”

    林舒顺眼一瞄,只见林沫掌心放着一块晶莹剔露的玉佩,正是那灵妙非凡的比目玉。欢喜道:“这……你怎么取出来了?”

    “你别管了。”

    林沫将玉佩塞给林舒,红着俏脸默不作声。原来她先前在山腹里和明钦一番厮磨,想她情窦初开,未经人事,哪有不情动的道理。当时便觉得体内的比目玉有些松动。趁着林舒和明钦谈论扬公之事,溜到僻静之处匆匆忙忙的取了出来。

    林舒叹了口气,将妹妹搂到怀里,抚着她的秀发歉然道:“沫儿。姐姐错怪你了。”

    林沫轻嗯了一声,所有的委屈和怨气不知不觉地化于无形。

    “对了,钦之。你快用来解去鬼索吧。”

    林舒省起正事,连忙将比目玉递了过去。明钦点头接过。遂又放到口中咽下。

    林沫啊的一声,臊的小脸通红。想到这块玉佩曾置于秘处,羞的抬不起头来。

    林舒娇啐一口,也是眼波荡漾,身上隐隐升起一股燥热。

    明钦没空理会她俩的小心思,原本并未将鬼影儿的绑索放在心上,谁知这些日子试了许多法门都难以效奏,不但对鬼影儿恨的牙痒痒的,又有些诸法不灵的不安与惶恐。

    玉佩落入腹中,迅速被真阳包缠,比目玉慑入的元阴体气受了刺激,宛如一蓬雪水当头浇下,激的他打个机灵,两种气息奇妙的融通交汇,果然引动两仪之气的法门,八万七千魂窍如封似闭,尽情的吸纳周天之内的流风溢气,化入经脉,融入道息,在经络河叉中流转洗炼。

    身上的鬼索若有所觉,骤然急剧蠕动收紧起来,滚滚的黑气如同沉眠的毒蛇,泛着幽冷的光芒。奈何两仪之气是生息变化的法门,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哪里是区区鬼气怨念所能绑絷,魂窍中真气如风刀,流贯周天,一起发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撕扯,前后不过顿饭功夫,缚鬼索便如一条蜿蜒长蛇被吸食干净,半点骨头渣滓都没有剩下。

    姐妹两个看着明钦行动,眼眸煞也不煞,虽则只是一条诡秘的鬼索,这洗炼翦除的功力倒不啻是一场精彩的斗法。两女都是修行之士,眼力高明,明钦以苍鹰搏蛇之力将鬼索阴气化入神魂,籍此窥破个中奥秘,怕是这种绑缚对他再也难以效奏了,哪里是挣脱绑索那么简单。

    明钦盘坐于地,道息运转一周天将玉佩内蕴的阴气尽皆炼化,才吐出浊气,睁开眼睛。

    “好了,我没事了。”

    明钦拍拍衣裳站了起来,哈一口气,将比目玉慑入掌心,里面的阴气已经涤尽,又化作彤红如火的颜色。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难为情的模样大增娇艳。

    迟疑了片刻,林沫娇哼一声拿过玉佩,抓起林舒的玉手,“姐姐,咱们炼功去吧。”

    这里的石室本有数间,除了中间的放着棺木,其他的都闲置无用。

    姐妹两个清扫了一间,躲进去试着解除禁制,增进修为。

    明钦闲来无事,便找林珍的随从打听水府的地形。

    深水之中不知日月,约摸过了一二日,明钦调息完毕,坐到水潭边濯足,暗忖:他以巨石封住道路,林远图和归衍也该有所察觉,两人迟迟不来营救林珍,不知是何缘故?

    思量之时,忽觉得足下的潭水渐渐变得温热,再过盏茶功夫。竟然冒起水气,有了滚沸的苗头。

    明钦吃这一烫。回过神来,连忙抽出脚掌。观察着潭水莫名诧异。

    “那位……龟长老,麻烦过来一下。”

    明钦朝聚在对面水草间的随从招招手,其中有一个年长的龟精,算起来是归衍兄弟的本家,归衍作了林远图的乘龙快婿,便把他提拔在身边听用。

    龟长老仰着脖颈答应一声,连滚带爬的冲到近前,陪笑道:“少爷,你有什么吩咐?”

    “别慌。”明钦安慰了一下。呵呵笑道:“龟长老,你是水府的老人,跟我说说,这水潭有什么来历,怎么倒像要沸腾的样子。”

    “这……”

    龟长老眨巴着眼球往潭中望了望,如梦初醒的道:“这水潭通的是我滈池之水,缘何会有这等景物,恕我老头眼拙,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钦轻哦一声。寻思道:“这般说来,这水潭底下岂不也是个出去的门径,不知道林舒姐妹恢复的怎么样了。躲在这里等人来抓可不是个办法。”

    说话间,潭水越发渲沸起来。水府的气温急剧升高,水族本来就不耐热,一干随从戚戚哀哀的滚倒一地。更有几个昏死了过去。

    明钦暗暗觉得不对劲,若再耽搁下去这些随从的性命多半难保。站起身来便要找林舒商量对策。

    不料水潭中蓦然传出一声巨响,滚热的水花砰訇四溅。烫的满地水族大声呼叫,明钦和龟长者离得最近,登时被浇的湿透重衣。

    龟长者哀鸣一声,扭身现了原形,化作磨盘大一个龟壳,嗞溜一声把脑袋四肢缩了进去,再不肯出来了。

    伴随着冲天的水浪,一个提着水磨禅杖的胖大和尚哈哈狂笑着落到岸上。

    明钦勃然大怒,他若非神魂坚牢吃这一烫肌肤定然难以消受,即便如此衣衫尽湿也狼狈异常。看到和尚的张狂样子立时火冒三丈,斥喝一声,掌心金光暴闪,掣出雷武瓮金椎来,冷笑道:“看椎——”

    这一式怀怒而发,魂窍刚经两仪真气洗炼一遭正愁没处印证,金刚法相如影随形,身上隐隐现出一个淡金色的赫然光影,恰似三头六臂,着实不易抵挡。

    和尚吃了一惊,慌忙挥动禅杖抵敌。明钦脚踩云梭玉步,忽焉变幻,金椎开阖,气势猛虎。这一刚一柔巧妙搭配,时而勇猛、时而谲怪。和尚空有一身神力,却每每击到空处,气的哇哇大叫。

    两人杖来椎往,飞快的斗了十余合。和尚觑准明钦的身形,厉喝一声,“小子,不要逃。”

    说时禅杖红光暴涨,化作一只双头怪鸟狂嘶而来。空气中刺刺鸣响,带起一道道飞窜的火焰。

    “灭——”

    明钦并不躲闪,隔空虚抓运转‘生息术’驭使周天云气,光明法相辉光大盛,恰似一具庄严的天神,瓮金椎轰然一声落到地上,震荡的山摇地坼,金龟‘角昂’一声张开森寒的齿牙仰天嘶吼。

    神兵交撞,龟鸟嘶咬,两气飞旋,遮天蔽日。

    神龟一口咬在双头鸟的歧颈上,半空中妖灵缠斗,凶焰冲天。

    “风虎云龙——”

    明钦攥紧拳头,法相中如有手掌千百宛如游龙猛虎招招都能攫人神魂。这是大人虎变拳中的一式,他如今体认魂识,才能真正将这路拳法展露出几分威力,上有飞龙盘绕,下有猛虎狂嘶,这直指神魂的威压岂是泛泛之辈所能抵挡?

    和尚一击不中,已经觉得吃力,料不到明钦还有后招,闷哼一声,飞身往水潭中退却。哪还顾得潭水喧沸如煮。

    和尚全副精力都在禅杖上面,这时气机一泄,来不及罡气布体,落到潭水吃那沸水一烫,不由惨呼一声,急转口气扑到岸上,饶是应变迅速,头脸皮肤也烫出不少水泡。

    这时,水潭中水花飞溅,接二连三跳出几个道术之士,有金冠襕衫的道者,有风度翩翩的文士,有风韵颇佳的妇人,也有鬼气森森的恶客。

    “狂大师,这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落汤鸡了。”

    “大师想必是一马当先,走的急了,想来碗热汤解解渴。”

    几人眼见狂僧模样狼狈,一个个兴灾乐祸的调笑起来。狂僧收起禅杖,不忿的道:“今天是我和尚晦气,不知道此间另有埋伏,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明钦见和尚来了帮手,暗感惊异,不知道滈池水府为何忽然来了这么多法力高强的修行士。对付一个狂僧虽然略占上风,若这几人群起而攻,就只有溜之大吉的份了。

    几人打量明钦,见他年纪轻轻竟能战退不可一世的狂僧,不由地刮目相看。那风韵撩人的妇人笑吟吟的走上前来,搭话道:“小兄弟,你可知这水府上下听了咱们四十大盗的名头连滈池君都龟缩不出,我看你年纪轻轻犯不上螳臂当车妄送了性命。”

    明钦打个哈哈,笑道:“原来几位都是四大十盗中的人物,那可真是不打不相识。不瞒各位,我和黑山大盗本是旧识,刚才还想着设法搭救他们呢?”

    “是么?”妇人并不深信,漠然道:“黑山大盗这几个龌龊家伙竟然不知会同道,妄想拿住华山君和滈池君独吞功劳,可惜本领低微,是死是活倒无足轻重。”

    “金花,你跟他罗嗦什么,赶快寻找宝物要紧。”

    中年文士折扇轻摇,颇是个风*流人物。盗贼中有一种名头很响而人所不齿的流品,叫作采*花盗。采*花盗名声之恶甚至连盗贼也不愿与之为伍。

    盗贼虽然群体庞大,品流众多,一般要立足于世都要讲个盗亦有道。这也可见为善虽难,为恶亦是不易。

    采花盗的作案对象都是些柔弱妇女,天然便带有一种恃强凌弱的性质,干的又是极无耻的事。所以盗贼或许有迫不得己,情有可原的,采花盗没有半点可以宽贷的理由。

    因而采花盗一般都是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对,难得这次大盟首登高一呼,领导咱们来做这场大事。我早就听说滈池君宝藏着扬公的尸骨。他的宝刀、宝甲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不趁着大盟首蹚头来个混水摸鱼,往常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道者捋着胡须洋洋得意的道,他们尽管都是名驰四方的盗贼,平时也都是中规中矩,轻易不敢跟天庭作对。

    这次天庭授意华山君和滈池君锁拿始皇的魂魄。这些邪魔妖道静极思动,有人充当魁首,正好顺便谋些私利。(未完待续。。)

第345章 大战群盗

    “小子,你还不快与我闪开了,惹得老爷发起怒来,当心你骨肉为泥。”

    狂和尚立足未稳,吃明钦一轮强攻,闹了个灰头土脸,犹自忿恨难平。

    明钦眉尖轻挑,听他一个和尚自称老爷,不由心生鄙夷。

    这个时代佛教还没有大肆东传,道家也不过是些神仙方术,秦始皇以法为教,定于一尊,所谓的三教九流只能混迹民间,潜滋暗长。

    癲、狂、痴、愚对常人来说不是好的秉性,然而对于道行之士似乎反而能有所成就。

    甚至孔子都赞许说,‘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因此之故,后世疏狂放荡的人物就很不少,诸如阮籍、嵇康、吴中四子、王学末流,很为道学之流所讥评。杜甫也称许李白说:‘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可见佯狂其实是一种迫不得已的举动,阮籍、唐寅、章太炎不过是籍此来避祸罢了。

    后世狂猖一流装疯卖傻自命高洁,名为狂狷,实则鄙猥,不但文士有轻薄之名,癲僧、疯道也比比皆是,真可谓‘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了。

    总而言之,狂狷之流并非明德君子所易学,阮籍、唐寅、济公,只是些毁誉参半的人物,但求形似无其胸怀,必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狂猖与无知仅是一线之隔,同一沽名钓誉,那是比伪君子更加卑劣了。

    三界中正邪是非已经淆乱很久了,其实两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有的人看到正道中有很多虚伪不诚的人。便转而去赞赏那些理直气壮为恶的人。像《庄子》、《列子》等书就很有这样的思想。这虽然幼稚可笑,一般人云亦云的人却很容易受其蒙骗。

    子贡虽然说过。‘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这只是就为恶的程度上来说的。并非对善恶的一个判定,很多人一听这话就以为纣王受了莫大冤枉,岂其然耶?

    时人方喜欢重估以往的价值观念,所谓观念,如文化、宗教、国家、种族、政制、社会、团体等等,都是情感和立场的问题,所以物换星移、人事变迁会有一些不同的评判,这都是符合情理的。但是善恶则是伴随人类始终的价值观念,只要三界还由人类统御。善恶的标准就不会有太大改变。虽然善恶一时会被上述观念所遮蔽,终有一日还是会云开雾散、公道大明的。

    所以佛家要以善恶来做六道轮回的标准,而不是种族、国家等观念。中夏也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其实就是天心、人意的一贯态度。

    世人常常怀疑因果报应,说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寄望于冥冥,固然是迷信,得意于苟且。同样算不得通悟。

    首先臆断因果报应的有无对世间生灵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凡人的善恶和信不信因果没有必然的联系。

    其次世间的官府就是践行因果理论的,天庭无非是比官府能力更强大一些罢了。能不能做到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关键还要看人。

    …………

    猖狂、傲慢是人类的通病。尤其是自以为有点本事的人。

    明钦冷笑道:“你这贼秃,不过是我手下败将,莫以为来了几个帮手。我就杀不了你了吗?”

    “杀我?”狂和尚仰天长笑,“老爷纵横江湖的年月你小子还在襁褓里吃奶呢?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老爷要将你大卸八块。”

    “好,好。”道士拊掌道:“老狂。这小子就交给你了。咱们先去找那宝甲去了。”

    “妙极。”

    怜花盗和胭脂盗一起附和,就连那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的黑衣人都诡秘的笑了笑,撇下两人朝着石室奔去。

    明钦动了杀机,盘算着趁狂和尚落了单先弄死一个。不妨山腹中传来一声砰訇震响,无数细小石屑哗然滚落下来掉进水潭,溅的水花四起、尘土激荡。

    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手持长剑从山腹中疾掠而出,高声唤道:“阿珍,你在哪里?”

    “这家伙还真的找来了。”明钦见是归衍心中微感惊讶,只见他衣衫脏污、神情焦急,不停呼唤林珍的名字,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林珍听到归衍的声音,挣扎着从石室中滚了出来,趴在门口呜呜直叫。

    “阿珍,别怕,我来救你。”

    归衍瞧见林珍性命无恙,心神稍定,几个起跃向石室扑去。

    “拦住他。”

    群盗识得归衍是滈池水府的重要人物,怜花盗、非道子和幽天君掣出兵刃,上前拦截。胭脂盗则展动身法朝林珍抓去。

    “你往哪里去,先过老爷这一关。”

    狂和尚舍了明钦,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横着禅杖遮住道路。

    “闪开。”

    归衍意在救人,无心和群盗纠缠。青霜剑中宫直挑,剑刃中凝起无数六瓣形的霜花,空气中的水波受到牵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结,剑尖银光流转,幻出一面光华流溢的银轮,抖一抖便是狂滔怒卷,猛恶难敌。

    狂和尚大喝一声,摇动月牙铲迎面冲上。

    真气交撞,归衍的剑势便如银蛇狂舞、大浪决堤,轰然一声将狂和尚振开,身法并不稍滞。

    “贼秃,领死。”

    明钦觑准机会,挥袖祭起‘锻魂塔’飞打狂和尚的顶门。灵塔是冥府法宝,带着一股阴森鬼气,哀嗥狂叫之声隐约可闻,颇能乱人心神。

    狂和尚怒叫一声,慌忙掷出禅杖,演化出双头鸟妖灵抵敌。

    一塔一鸟当空缠斗,灵塔宛如泰岳压顶,排山倒海一般压伏下来。双头鸟围着灵塔盘旋飞舞,奈何却无处下喙。

    明钦摇身一变。使了个炼形之术隐了形迹,悄无声息来到狂和尚近处。随风变化,幻作一只翠羽朱喙的鹦鹉在他后脑啄了一记。

    狂和尚痛叫一声,乱了气息心头大惧。

    锻魂塔光芒暴涨,轰然一击将两头鸟砸的倒撞直下投掷到深潭中。

    “和尚,知死吗?”

    明钦掣出金椎,现了本象。狂和尚仓皇失措的随声望来,早被明钦手起一椎砸到面上,哼都没哼一声,双脚离地飞出十步。身体都少了一截。

    那边归衍被怜花盗三个劫住,左冲右突,难以摆脱,胭脂盗又先一步将林珍抓到手中,归衍心神稍乱,剑气越发滞涩。

    怜花盗使一柄玉骨折扇,非道子一手持剑,一手挥动拂尘。幽天君身藏八条链锁,舞动之时好比飞鸟一般。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这几个盗贼都是四十大盗中排名前十的人物,若是单打独斗,归衍还有些胜算,以一敌三就差之太远了。

    “归衍……”

    那边斗得难解难分。林家姐妹终于从石室中闪身而出,只见她俩发丝散乱,衣衫有些褶皱。见到归衍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这些人都是哪来的,怎么跟归衍打起来了?”姐妹俩携手奔到明钦身边。脸蛋红扑扑的看来恢复的不错。

    明钦答道:“都是四十大盗的人,说要找扬公的宝刀铁甲。只怕滈池水府也免不了被洗劫一番。……你俩怎么样了?”

    林舒拿出比目玉。红艳的面颊大是羞涩,小声道:“我和沫儿都收拢了真气,只要依照《鳞龙经》重新修炼,相信恢复功力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就好。”

    明钦接过比目玉咽回腹中,环抱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时,归衍力战三人已经到了胜负将分的关头,怜花盗舞动折扇机巧多变,一手不时隔空虚弹,偷袭归衍周身脉穴。非道子剑招凌厉,罩定归衍半个身体,拂尘时出时没,可刚可柔,亦是极为难缠。

    幽天君窜高伏低犹如飞鸟,背上隐藏着八道链锁,配合着两条手臂,简直像三头六臂凌空扑击尤其难以抵挡。

    归衍虽说有龟息神功,气息绵长,面对三个修行界声名显赫的高手,实在难有还手之功,呼风唤雨气机牵引尽管威力巨大,灵力消耗也更加严重,对付高手便有些得不偿失,一旦不能克敌制胜,元力一衰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几个盗贼果然手段高明,归衍一人不是对手。况且是冲着扬公遗物来的,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林舒见明钦无动于衷,眼波微转,含笑道:“钦之机敏过人,不知可有退敌之计?”

    明钦不情愿的道:“你俩现在的修为能不能对付一个盗贼?”

    林舒狡黠的道:“以二敌一的话,我和沫儿倒可以勉力一试。”

    明钦怔了一怔,点头道:“这样就好办了。你俩对敌一个,我牵制一个,归衍以一敌二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本来想让林舒姐妹各敌一人,不过她俩战力未复,那样的话显然只有送死的份。

    林沫凝眉道:“可是我和姐姐都没有兵刃,战力不免大打折扣,你看这几个盗贼都有趁手灵器,简直是如虎添翼。”

    明钦一想也是,沉吟道:“这样吧。我这里倒有几件兵刃,不知道你们顺不顺手。”

    “真的?”林沫雀跃道:“我和姐姐十八般兵器样样使的,不拘什么器械,只要结实就好。”

    明钦点了点头,驭动神念,掌心浮现出一青一红两朵光焰,随风暴涨,幻化出两条丈余的长兵。

    这是潜藏在千金马骨肋刺中的四灵妖兵,枪是‘大漠孤烟枪’,戟是‘长河落日戟’。俱能通灵变化,明钦曾用来击杀河岳宗的高手万古流。

    林沫睁大明眸,识得妖兵的神异,在两件兵刃上来回看了看,接过笨重的大戟,喜滋滋的摩挲着,娇笑道:“我用这件吧,长枪就留给姐姐了。”

    林舒握着长枪挽了个枪花,轻叹道:“好长时间没动过这些物事,不知道旧时的解数还在不在。”

    她俩被拔去鳞片后心灰意冷,虽然报仇之心未死,修行却不免搁下了许多。

    说话间,归衍已经是强弩之末,头发散乱,浑身血迹,形容狼狈不堪。

    “无知小儿,还不束手就擒。”

    幽天君阴森森一笑,掠起半空,浑身黑气滚滚直冲斗霄,八道锁链宛若蜘蛛吐丝哗然冲破归衍的防御变化交织锁拿他的手脚。

    归衍暗吃一惊,无奈非道子的剑光不离头脸,怜花盗的扇柄罩定他胸前脉穴,哪有余力应对纵横交错的链锁。

    耳听的一片铛啷锁缠之声,一手一脚都被绑的动弹不得,长剑舞动不灵,胸口一痛,已被怜花盗抢上一步点断气脉,依依不舍的望着落入敌手的林珍,叹息一声闭目待死。

    “小子,受死吧。”

    非道子冷酷一笑,拂尘‘刺刺’飞噬长蛇一般缠定归衍的头颈,抖动麈柄缓缓收紧。

    “何方盗贼,胆敢犯我滈池水府。”

    林舒姐妹清斥一声,分头合击联袂杀至。

    林舒舞动长枪,挑起枪影千道,好似一道道直插云天的绿竹,铛铛鸣响不绝于耳,尽皆刺到幽天君的锁链上,这一连串招式灵妙异常,力道用得恰到好处,幽天君猝不及防,先机大失,八道链锁被她击刺的当空乱摆,差点将他自己缠裹其中。

    林沫紧跟而至,灵力送入大戟,戟锋顿时赤火熊熊隐约现出鸾鸟的形状,哗然一声将拂尘劈断。

    怜花盗和非道子章法大乱,吃那煞气腾腾的炎气一逼,慌忙收身而退。非道子一看拂尘都烧秃了,顿时勃然大怒,恶狠狠的道:“黄毛丫头,你敢毁坏道爷的拂尘?”

    林沫笑道:“你这牛鼻子好不讲理,许你冲到我家打人,还不许我坏你的凶器?”

    怜花盗眼见林舒姐妹个个娇美动人,不由食指大动,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笑容可掬的道:“小姑娘,你这般娇嫩的女孩子哪里好舞刀弄枪,不如我陪你玩玩如何?”

    林沫看他目光淫*猥,心中大感鄙夷,念头微转,笑眯眯的道:“你这副丑样子也不配和我动手,若你有本事打赢我徒儿,本姑娘倒可以指点你几招。”

    怜花盗面色猛沉,他自负风雅,最听不得旁人鄙弃他的容貌,压了压怒火,讶然道:“你还有徒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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