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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乱世小民txt下载     乱世小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晚之袭

    read_content_up;山峰一个比一个高地矗立在夜空中,一片片的树林,醒目地显出黑森森的影子。шwщ风大了起来,刮着树木发出巨大的吼声,宛如海洋里的惊涛在翻腾不停。

    一连串的山头上都有火堆,而这支七八十人的队伍离其中一处火光已经不远,隔着树林的缝隙便能看见隐约的光亮。

    孟有田的望远镜停了下来,一支晚归的敌人搜山的队伍正从远处的沟里走出来,大摇大摆地打着火把,渐渐隐没在封锁线后面。

    “那条山沟,咱们过去。”孟有田伸手指了指,郭龙海立刻会意地点头,敌人从那里出来,说明沟里是安全的。

    队伍行动起来,悄悄地进入了山沟,算是暂时安全了。但孟有田不是要的安全,人马进入沟里便开始了紧张的布置,准备伏击敌人。

    敌人会在夜里进行追击吗?孟有田也没有把握,可如果真的追过来,就要打得狠,跑得掉。他和郭龙海观察着地形,调派着人员,埋设地雷,布置阵地。等到都安排妥当,他才带着几个神枪手出沟向敌人的封锁线摸去,边走边安排他们进入各自的阵地,形成了步步阻击的格局。

    离一个火堆还有四百多米,孟有田和两个同伴便停住了脚步,在一个坡后的草丛中隐蔽下来。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说远是因为大多数人在这个距离无法准确击中目标,说近,火堆旁晃动的人影,叽哩哇啦的说话声,甚至山风还吹来了皮肉烤焦的味道。

    孟有田观察片刻,慢慢伸出了长枪,敌明我暗。正是狙击的好时机。而三八大盖的特xìng又很适合在夜间使用,不容易被敌人发现,而枪声在山林里的回声无疑也会加大敌人判断他准确位置的难度。

    “啪勾!”枪声在寂静的夜晚的山林里分外刺耳。带起的回声袅袅不绝。

    一个正在火堆旁缩脖cāo手,来回晃悠的鬼子哨兵一头栽进了火堆,碰翻了十几个吊在上面烧水的饭盒,激起了无数的火星。

    乱枪响了起来。伴随着敌人惊慌、愤怒的吼叫,火堆旁人影乱晃,被惊醒的敌人抓起枪。盲目shè击着,向着黑暗中的可疑目标喷shè着子弹。

    追我们,杀我们,还想睡安生觉?孟有田捅了下马蜂窝,便隐蔽好身体,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着,寻找着更有价值的目标。

    “啪勾!”在敌人胡乱shè击要逐渐停歇的时候。孟有田又扣动了板机,一个身挎指挥刀的鬼子军官停止了吼叫,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胸口汨汨流血的弹洞,仰面摔倒在地。

    机关枪响了起来,子弹shè在岩石上迸出点点火星。掷弹筒也在发shè,爆炸的火光不断闪现。但敌人的火力攻击范围只有两百米,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孟有田这种水准的狙击手,也没有料到白天刚刚搜剿完毕,敌人便如此大胆地潜来袭击。

    “啪勾!”孟有田看准时机,再次出枪shè击,敌人的机关枪突然哑巴了。

    枪声混杂,回音不绝,敌人只能判断出袭击者是在封锁线里而,却没法得出进一步的判断,只能再次扩大火力搜索的范围,希望借此手段来找到袭击者的准确位置。

    孟有田伏低了身子,将头深深地埋下去,几颗子弹从上掠过,带着尖啸的恐怖。

    等敌人稍一停歇,孟有田又yīn险地狙击,让敌人不断地伤亡,心中的愤怒值在不断上升。伴着一声狼嚎,敌人终于越过了封锁线,向前搜索前进。

    孟有田收枪后撤,两个同伴又架又搀,退后了百十米,在一处早已选好的阵地上停下了脚步。

    “啪勾!”孟有田向着搜索前进的敌人再度shè击,干掉了一个挥舞手枪的伪军军官。

    敌人的火气越来越大,连负责守卫附近火堆的敌人也动作起来,慢慢地呈包围状推进过来。

    孟有田继续后退,始终与当面的敌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而且不断让他们付出死伤的代价。

    在山里地势起伏,有岩石、树木、杂草阻碍,敌人不能象平地那样快速推进,这给孟有田制造了更多的机会。特别是在夜里,在黑暗中,拿着火把和手电无异于插标卖首,不断有人因为举着光亮而被一枪击毙。

    枪声混杂在一起,不断有人倒下去。但在黑暗中,向前拉网搜索的敌人不可能一目了然,知道队友在不断死亡。

    “啪勾!啪勾!”其他的神枪手也开始shè击接近而来的敌人,这加剧了敌人的伤亡,加剧了他们的混乱。

    孟有田继续后撤,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其他神枪手也在边打边退,将敌人逐渐引到了那条小山沟。

    “哒哒哒……”突如其来的机枪shè击使敌人倒下了好几个,也给了敌人更明确的进攻目标,他们在军官的督促下加快了脚步,向沟口冲来。

    阻击的火力随着机枪的shè击而一下子增强,敌人搜剿一天而无收获,现在却发现目标就在前面。几条人影先后窜了进去,可恶的袭击者,在同伴的掩护下,要逃窜了。

    鬼子军官在嚎叫,在催促,他们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这个追击并抓住敌人的机会。冷枪的袭击,付出的伤亡,点燃了他们愤怒。

    前面的敌人已经让很多大和勇士为国捐躯,太可恶了,如果是面对面的堂堂正正的决斗,当然无可厚非。可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却令鬼子更难以容忍。抓住他们!撕碎他们!寒冷和疲劳并没有让鬼子兵们放弃猎物,反倒更激起了他们滔天的仇恨。

    来到沟口,一个鬼子贼头贼脑的正要往里面闯,“啪勾!”的一声枪响,还没等他看清楚,对面便飞来了子弹,正中他的肚子,他立刻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叫了起来。

    一个鬼子军官看着前面的山沟,大伤脑筋的摸了摸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冲进去继续追赶,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不用在乎再多死几个人。如果就此止步,可就前功尽弃了。而且这条山沟不久前刚有友军经过,敌人是不可能有时间设埋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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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山中纠缠

    伏击,当然能取得大的战果,是更有效的方式。但孟有田并不准备以这样的模式进行战斗,己方的人员太少,每损失一个便少一分牵制敌人的力量,必须有长久作战的打算。而绊发和踏发地雷,则非常安全,不用人去控制。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更让敌人防不胜防。

    远了用狙击,近了用地雷,孟有田采取的是一种最稳妥的袭扰方式。这就将使敌人陷入追击踩地雷,不追挨冷枪的困境。当然,如果是在白天,敌人可以看清目标,并发挥火力优势。但孟有田是不会给敌人制造这样的条件,他选择的恰恰是敌人最不愿行动的夜晚。

    尽管冈村宁次在扫荡奇袭中采取了一些新办法,比如夜行晓袭,捕捉奇袭等借助黑暗天气的行动,但攻击却通常选择在天亮之后,这样便于发挥rì军优越火器与空军的威力。也就是说,rì军对于在夜间的军事行动依然不熟悉,不jīng通,特别是在地势地形复杂的山里。白天搜剿,天一黑便向营地返回,夜晚就是意味着休息。

    而象挺身队那样自带数rì粮袜,不举火做饭;自带雨衣行囊,不宿村住店的准特种部队毕竟在抗战史上只有那么两支,每支挺身队的人数也就一百多人而已。这片地区的重要xìng还轮不到rì本鬼子如此重视。

    而且鬼子在山地里的战斗力与特长均要大大降低,冬天穿着厚重。步兵穿着皮鞋爬山也相当费力。而且鬼子个人作战素质虽然很高,但轻视中**队。已成了习惯,由骄矜而疏忽,特别是在这种拥有优势的合围搜剿中,宿营时并不注意侦察jǐng戒,更不爱做工事。

    敌人为他们的轻敌付出了代价,被袭击之后的混乱,黑暗中的愤怒追击,将被血肉横飞而震醒。他们或许会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如何狡诈yīn险,而又最擅投机取巧的家伙。

    “啪勾!”鬼子机枪手倒了下去,乱枪声中,无从辨别shè手的位置。

    “啪勾!”刚冲上沟顶的一个鬼子还没来得及shè出子弹,便摔倒滚了下去,水壶等零碎叮当作响。

    “轰!”一道火光迸现,碎石横飞。带来了一阵惨叫哀嚎。

    “轰!”更大的火光耀花了人眼,沟底的乱石象下雨似的纷纷落下,鬼子伪军不断被砸倒,象受惊的老鼠般四下乱窜躲避。

    照明弹升了起来,虽然有些晚,但终于让敌人意识到继续追击敌人是愚蠢的。是自讨苦吃的行动。

    袭击者的身影能够看到,但距离至少在四五百米开外,在曲折的沟里,以及沟顶的石头树木间晃动。

    不仅距离远,地形复杂。而且起初认为对手没设埋伏的想法已经被不断轰响的地雷所打破,鬼子军官恨恨地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对手的yīn险狡猾出乎意料。不能再无谓的流血伤亡了。

    敌人收兵后退了,沟口处燃起了大火堆,而没有敌人再敢在火堆旁晃悠,而是隐蔽好监视。

    捅了下马蜂窝,孟有田也不想没完没了,敌人已经有备,而出其不意一直是他最喜欢的战术。

    队伍沿着沟进入了深山,向北绕行,正是十里村、良岗庄的方向。敌人的大合围估计会把游击队、民兵基干部,以及县府、区委等机关和一部分主力驱赶到山里。人多力量大,孟有田想着是否能与之会合,共同打破敌人的搜剿。

    除了这样的原因外,孟有田还有一个不公开的想法,那便是给自己家人所在的深山避难所提供保护和屏障。所以,向北有这样两个企图,而且不会走得太远。

    队伍在山里直走了大半夜,才在一处背风的崖下宿营休息。高处都放了哨兵,孟有田认为没有疏漏,觉得安全了,才让人点起了火堆。

    众人围拢在火堆旁,用缴获的rì军饭盒烧水热饭。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下,在这冬天的寒冷中,能吃上热乎的饭,喝上热水,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享受了。

    “这个地方不错,敌人应该看不到亮光。”郭龙海毕竟不如孟有田熟悉地形,他不放心地巡视了一番,才回到营地,坐在火堆旁烘烤着双手。

    孟有田淡淡一笑,还没有说话,小嫚已经停止了咀嚼,取笑道:“你以为是随便找的地方休息啊?这是我姐夫早就选好的地方,还有很多呢,都在他那个小本本上记着呢!”

    郭龙海疑惑地看着孟有田,说道:“是这样吗?孟兄弟,你可真下了工夫,想得这么周到。”

    “也不算什么周到,不过是个背风的休息地。”孟有田伸手又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再就是能找个洞啊啥的藏点东西,分散,对,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在山里打转也得有补充不是。”

    “这就够了不起了。”郭龙海感慨道:“谁能做到这个程度,我看是没有的。”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不谦虚也不居功,他注视着火堆,随着不时噼啪作响爆裂的火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光跑不打是不行的,但如何能用最小的伤亡取得相当的战果,达到相应的目的,这确实是个不好解决的难题。虽然缴获了一些鬼子和伪军的军装,但如何应用,才能取得最大的收益,这就需要更高的智慧。

    这气温,这地形,敌人的搜山不可能持续下去,最多十天,最少三五天,只要敌人退下去,便可以松上一口气了。虽然土门村、十里村、良岗庄在这次合围扫荡中都不能幸免,但因为冬天的原因,敌人只能据村而守,不可能建起炮楼碉堡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把道路都修好。

    只要人马再多一些。孟有田有把握运用计谋收复村子,或者说是消灭守村的敌人。鬼子的大扫荡虽然在局部占据优势。但依然没有足够的兵力把占领区全部控制起来,这个致命的弱点在整个抗rì战争期间一直存在,难以得到解决。

    而最艰苦的时期在孟有田算来已经大大缩短,只要太平洋战争还按照历史在进行,到一九四三年的下半年,形势就将好转。中国抗rì史的些许改变,应该不会影响到太平洋上的战事吧?孟有田也不太敢确定,但对最后的胜利却抱着强烈的信心。

    硬挺。只能是硬挺过去。黎明前的黑暗,彩虹前的暴雨,这是必然要经历的阶段。虽然无奈,但并不是无力。

    “孟兄弟。”郭龙海的呼唤打断了孟有田的思索,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郭龙海。

    “我知道你肯定是对以后如何行动心中有数,虽然孟兄弟你的嘴巴严实。但我知道你不是不相信人,而是,而是谨慎小心。”郭龙海斟酌着词汇,慢吞吞地说道:“不象某些人,还没咋的呢,就大嘴巴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郭队长——”孟有田伸手向火堆里扔了根枯树枝。缓缓说道:“要说心中有数,那是假的。我也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具体的行动也只能是随机应变。敌人占着优势,占着主动,咱们既要避。又要打,就得灵活。这不象是两军对垒。可以预先制定出计划。所以,咱们不需要那样,咱们只要有个大方向,再按照这个大方向行动,凡事以灵活为主,便可以了。”

    “那这个大方向是什么呢?”郭龙海想了想,继续开口问道。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零敲碎打,sāo扰袭击,灵活牵制,嗯,再加上保存自己。”

    郭龙海嘴唇微微翕动,旁边的几个干部也竖起了耳朵。

    “敌人虽然兵多火力猛,但咱们不与其正面交锋,咱们要用两条腿拖垮他们。”孟有田继续说道:“要让敌人认为咱们不过是一群只会逃跑避战的乌合之众,我看,以后不到万不得已,机关枪就不要使用了。咱们可以补充粮食,可以补充地雷,唯独弹药补充会变得很困难。这个原因我不说,大家也能明白。”

    “咱们人不多,没法打歼灭战,也就没法象在一尺崖战斗那样缴获武器弹药。”一个干部从火堆中拿出一截烧着的树枝,点着了卷好的纸烟,沉声说道:“机关枪确实太费子弹了,而且会让敌人jǐng惕咱们,重视咱们。”

    “咱们要让敌人瞧不起,这才有机会打击他们。”孟有田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敌人另一个弱点,就是跑得不如咱们快,在大山里又搞不出合围,或者说很难搞出合围,咱们只要不恋战,不贪心,敌人想抓到咱们,那就是白rì做梦。”

    孟有田如此自信,一方面是他准备得充分,谋划得细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并为此做了准备;另一方面便是鼓舞士气,越是在危险的时候,就越不能说丧气话,要让人们看到希望,要让人们产生信心。但他也清楚,白天的行动将变得困难,敌人的注意力将因为一尺崖战斗和黑夜后的袭扰而集中过来。

    好在这里不是孤立的大山,不是山低水浅的地方,仗着地形熟悉,与敌人周旋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算是开了个小会,孟有田很欣慰地发现,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在众人心中逐渐建立起威信。必然与偶然,永远是一个有趣的联结。必然xìng可以预计,而偶然xìng则是任何天才不可预计。经过孟有田的再次分析,众人才对以后的行动只定大方向,而不制定具体的计划有了更深的理解。

    “以后的岗都由我们一队包了。”郭龙海站起身,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民兵同志要保持体力,他们是咱们的活向导,是咱们胜利的保障。”

    孟有田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郭龙海已经转身走开,布置今晚的岗哨。现在队伍暂时分成两个队,一队由郭龙海率领,都是正规军团里的士兵;二队由孟有田率领,一半民兵。一半士兵。郭龙海所说的话,没有人反驳。这似乎是个传统,主力部队照顾地方部队,士兵照顾民兵,天经地义。

    月亮在灰蒙蒙的云朵中穿行,宿营地里安静下来,人们围着火堆,裹着毯子和被褥,挤在一起酣然入睡。

    小嫚是队伍中唯一的女xìng。别人可以挤在一起,互相用体温取暖,她却只能孤零零地躺着,裹着毯子缩成一团。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向火里添了些柴禾,把自己的毯子盖在小嫚身上。

    “姐夫,你不睡吗?”小嫚低声问道:“我。我不冷的。”说着,伸手要把毯子还给孟有田。

    “盖着,别乱动。”孟有田摆了摆手,说道:“我穿得比你厚,这里面是毛皮坎肩和毛皮护膝。再说,我可以和别人挤一挤呀!”

    “紫鹃做的。她那件大氅不见了。”小嫚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孟有田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轻轻侧身躺下,就在火堆旁边,让暖意烘烤着前胸。慢慢闭上了眼睛。

    身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半条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到小嫚的脊背靠了过来。

    “这个时候,没人说闲话,也没那么讲究吧?”小嫚鼓起勇气,低声说道。

    孟有田的手停了下来,这句话让他难以推却,否则便是心中有鬼了。但他多少有些局促不安,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地把身子挪了一挪,方才慢慢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孟有田醒了过来,篝火还在烧着,应该有人在添了柴禾。睡在他身边的小嫚和战士们都睡得很熟,小嫚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子,手臂搭在他的身上,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睡得香甜。

    孟有田能感觉到小嫚呼吸间贴着后背的挺耸胸部,他想挪动一下,又怕惊醒了她,同时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小嫚只是睡梦中感觉到寒冷的本能反应,自己又为何要有别的感觉呢?他轻轻缩了缩身子,再次闭上了眼睛。

    ……………

    天还没亮,人们已经被纷纷叫起,火堆旺了起来,人们抓紧时间吃饭整理。小嫚脸sè自然,孟有田也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匆匆吃喝完毕,他便带着队伍爬上了一座较高的山峰。

    在峰顶可以望到晨雾迷茫的悬崖怪石和杂草丛生的石壁、陡坡,附近的山梁都伏在这座山的脚下,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敌人的动向。

    敌人的搜山开始了,沿着山梁、沟壑分路扑了过来,前面和左右都发现了敌人,他们似乎只剩下了后退一条路。

    但孟有田并没有急着下令后退,他在继续观察着敌人行进的速度和路线。望山跑死马,能看见敌人并不说明敌人能很快来到这里。有些沟壑和山梁并不是都能行走,上来下去,绕石穿林,敌人越往山里走,各股之间拉开的距离越大。

    “郭队长,你看到那里的小谷地了吗?”孟有田伸手指点着,“那里的地形很怪,开始是相距不远的三道山梁,但却通向不同的地方,南边通向那个圆形的小谷地,中间的通向山顶,如果从山顶要到达谷地,只能绕着走,却不能直接扑下来。”

    郭龙海接过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看不出来,没走过这个地方的人大概不会了解这里面的秘密吧?”

    孟有田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咱们不能干等着,等敌人近了不得不后退。咱们得打个时间差,因为敌人走的路不一样,看似同时出发,但越走各路之间越难以快速接应。只要躲避得当,便可以在敌人看似严密的搜剿队伍之间找到出路。”

    “孟兄弟,你说吧,咱们怎么走?”郭龙海望着孟有田,听语气不象是征询,而是等着他下令。

    孟有田伸手一指,说道:“咱们下山,沿着那道山沟前进,然后在那里拐上山梁隐蔽起来,等进入谷地的敌人离开,咱们马上下去,藏在谷地里,等山梁上的敌人过去后,再从山梁跳到敌人背后。”

    时间差,这就是时间差啊!郭龙海恍然大悟,利用敌人在复杂的地形地势面前无法保持齐头并进的状态,用准确的时间估计左拐右转,避开敌人的搜剿,还真是巧妙的思路。

    “让走在前面的人马换上rì伪军的衣服,一旦被发现,还能混充一下。”孟有田继续说道:“混充不过去,那就打他娘x的。”

    “对,打他娘x的。”郭龙海黑红的脸上泛起了笑意,说道:“来吧,咱们动作快点,就按你说的干。”

    奇怪而巧妙的想法,对于旁人是如此,但对孟有田却不是这样。他已经在山里转了很多次,在示意图前冥思苦想了很长的时间。一切都是苦思的结果,绝不是心血来cháo和灵机一动。冒险的因素是有,但在敌强我弱的情形下,除了后退逃避,哪里又有绝对安全的打法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惨象

    谷地里传来几声枪响,又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接着是rì本象牲口叫似的叱骂声,随后又寂然了。又隔了好长时间,山梁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橐、橐、橐、橐地顺着山梁向谷地的出口走去。

    郭龙海握紧了手里的盒子枪,一声不吭趴在山梁侧面的草丛里。rì军笨重的军靴在山石上发出的声音停了下来,一个粗野的声音嘀里嘟噜地喊叫了一阵,接着是中国话:“太君说喽,把那两个八路带上来!”想来这是翻译官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狐假虎威的严厉。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人被带上来了。一个生硬的中国话问道:“你的什么名字?”没有回答。接着又问:“你的什么干部?”仍然没有回答。显然,rì本鬼子急了,哇里哇啦地叫了一阵,又用生硬的中国话叫道:“你的不说话,死了死了的!”回答嚎叫的是一声冷笑,一个嘶哑的声音骂道:“狗强盗,你们没有资格问我!”

    rì本鬼子暴怒了,大声命令道:“挑了他!”接着只听见哎哟了一声,想来是被敌人杀害了。

    郭龙海咬紧了嘴唇,想掏手榴弹扔下去,手动了动又缓缓放松下来,对这位战友不禁升起一种深深的敬意。

    rì本军官开始审问第二个人了:“你的什么名字?”

    “我叫张宏。”声音是温顺、恭谨而颤抖的。

    rì军军官问道:“你的什么的干部?”

    “干事,宣传干事。”还是温顺的回答。郭龙海甚至可以想见这个低声下气的家伙的嘴脸。

    “这里八路藏的有?”鬼子的声音和缓了一些。

    “这个,洞里。林里藏着的,我,我可以领你们去找。”

    rì本军官一阵哈哈大笑:“真的?你肯帮我们的干活?”

    “太君,我愿意为皇军效劳。”

    话音刚落,rì本军官就嘎嘎地笑起来:“你的顶好,大大的良民!”

    郭龙海不禁怒火上涌,在心中狠狠地骂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叛变了。当汉jiān了!”他恨不得立刻就冲下去毙了这个叛徒,但终于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愤怒和冲动。

    笨重的军靴声再次响了起来,橐、橐、橐、橐,越来越远,而且听见那个名叫张宏的家伙尖尖的喊声:“皇军来搜山了,已经看见你们了,藏是藏不住的。快快出来投降吧!太君优待,给吃给喝。”

    声音渐渐远去,敌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一个沟口,郭龙海便发出了信号,隐蔽在山梁侧面的队伍便急速奔下来,拐进山口。进入了谷地。

    谷地里有几个山洞还在向外冒着烟,显然是被敌人用手榴弹炸过。那位被杀害的同志双手被反绑着,侧着身子躺在碎石上,血已经殷透了他的前胸后背,渗入了石缝。

    “先别动他。”孟有田一把拉住了郭龙海。轻轻摇了摇头。

    郭龙海愣了一下,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地转身指挥队员们隐蔽起来。

    时间格外难熬,既紧张,又无聊,过去有度rì如年的话,现在看对处于困境险境中的人来说,真是一点不假。人们只好做些零碎的事,如很细致地收拾好自己的鞋带,又三番五次地打好绑腿,以防紧急时刻脱落下来,背包也打得方方正正,结结实实。

    “了解一个人真是不容易。”郭龙海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跟孟有田讲了一遍,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吧,一个普通的战士能够无畏生死,一个干事,还是宣传干事竟然叛变投敌。”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平时喊口号喊得响亮,慷慨激昂的令人钦佩,但这都是表面现象。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往往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但战争一下就能把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全都暴露出来。这并不稀奇,咱们以后也要多加小心。”

    郭龙海点了点头,问道:“已经转移的群众和干部应该安全吧,敌人搜剿不会找到他们吧?”

    孟有田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个营地还是比较安全的,敌人要到那里,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我想,敌人大概不会走得那么远?而且,那里也有些民兵在保护,一旦发现鬼子接近,他们可以继续向山里转移。”

    “这样就好。”郭龙海吐出了一口长气,说道:“咱们跳到敌人背后,抽冷子打几下,或许能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孟有田摸着下巴没吭声,大股的敌人是不能碰的,有没有小股的呢,有没有打击敌人的机会呢?

    “敌人来了。”郭龙海低低地说了一句,凑近洞口,拔开杂草向外观察。

    一股敌人出现在山梁上,不时向着草丛树林打着枪,照例有汉jiān在前头带路,咋咋唬唬地叫唤着。

    显然,敌人注意到了谷地里的情况,知道了友军刚刚从这里经过。在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下,敌人没有下来,顺着山梁上的岔道向前行进而去。

    呼,郭龙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回头向着孟有田竖起了大拇指。

    孟有田咧了咧嘴,这只是第一步,以后还不知道遇上什么情况呢,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些。

    “咱们再行动时分成两队,或者沟上沟下,或者左右,或者前后,保持一定距离,出了意外也有个照应。”孟有田的想法在不断完善,也在不断调整,只是为了适应这严峻危险的形势。

    “嗯,这样好。”郭龙海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再把尖兵放得远一些,大队才有更多的时间作出调整。”

    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孟有田在改变布置,郭龙海等人也在琢磨新的战术,处于这样困难和危险之中,也只有采取更切合实际的措施才能更好地保存自己。至于打击敌人,那就是保存自己前提下的行动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派人确认敌人已经走远了,队伍才从谷里的隐蔽处出来,重新集合后,两个小队拉开距离,一前一后拐上了山梁,向北行进。

    站在高处,便能看到敌人的大概行动方向和距离,因为有枪声,有爆炸声,有烟。可以看出,敌人这张大网兜剿的范围很大,而重点似乎是昨晚他们袭击敌人的那道山沟附近。不时有黑烟升起,传来枪炮声和地雷的爆炸声,山林的回音不绝。

    化装成鬼子和伪军的战士们一分为二,担任两支小队的前锋,没有敌人军服的战士也早就除去了身上的标志,或者换上了便装。尖兵放得很远,引导着这支队伍一会儿走上山梁,一会儿又下了沟里,在搜山敌人的大部队身后穿插。

    走着,走着,郭龙海的心猛然间收缩了一下,握紧了拳头。在一个岩洞前,座农舍前,遮掩的枯枝杂草都被烧光了,只留下黑sè的灰烬。一个妇女被剥得光光的,赤身露体地倒在地上,肚子上有好几处刀口,身下是半冻住的血泊;一个身中几弹的壮年男子,倒在一边,手里还握着一把铁锹,生前似乎作过拼死的搏斗,此刻还留着狂怒的表情;不远处有一个老者作乞求状,也被刺了几刀倒在那里;一个白发老婆婆,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有半个身子扑出洞外。

    一个家庭就这样完了,被鬼子毁灭了。经过这个惨地的人们都沉默着,低着头不忍观看,脚步似乎也沉重起来。

    “把他们都抬到山洞里,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郭龙海向身边几个士兵下着命令。

    几个士兵没有响亮的回答,只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一个战士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女人的身上……

    越向北走,越接近十里村,也因为越接近入山通路的原因,从这里逃进山的人很多,战斗的痕迹也多了起来。

    几十具军民混杂的尸体倒在一起,看样子象是在这座小山上进行了英勇的战斗,或者是阻击敌人,让更多的人能够逃到深山。随处可见的血迹、弹壳、弹坑、手榴弹木柄……都表明了这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烈士们的衣服都被解开了,敌人想靠检查身上有没有携带钢笔或者文件之类的物品,才能确认死者是干部还是士兵。这些抛家弃亲的战士,没有留在家里苟且偷生,他们最终英勇地牺牲在了抗rì的战场上,牺牲在了祖国的土地上。

    草草掩埋了烈士的遗体,队伍斜向西行,避开了敌人的封锁线,在山林中忽隐忽现,躲开了几支小股的敌人后,又下了山梁,沿着一条小河向前行进。

    尖兵突然停止了前进,发出了jǐng示的信号。郭龙海也听见了,枪声,接着是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小河贴着一道崖壁拐了个弯,前面豁然开朗起来,一大片空旷的河滩,一边是树林,一边是崖壁。

    一个女人在拼命奔跑着,二十多个敌人在后面追赶,她趟过齐膝深的水,迸溅起无数水花,向着树林跑去。

    她的身后枪声不断,喊声也不断,“别打死了,逮活的!”“女八路,站住,你跑不了啦!”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实而沉重

    敌人或许没见过女人这样奔跑,那和任何的赛跑不同,不管不顾,在她们的心里可以叫敌人的枪弹shè死,但她绝不要落到敌人手里。

    李月华没命地飞奔,过了小河,接近了树林,只觉得眼前发花,心跳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两天多没怎么吃东西了,因为不敢生火做饭,只能嚼着米袋里的生米充饥,体力终过这一阵子奔跑,终于到了极限。

    跑进了树林,李月华却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个跟斗,重重地摔倒在地,差点晕厥过去。敌人的喊叫声太近了,李月华稍微缓醒过来,便翻身坐起,抓起块石头,狠狠地向一个扑近她的敌人投过去,敌人哎哟了一声,栽倒在地上。

    又一个敌人嗖地蹿了上来,狠劲将她按住了。李月华抓、咬、踢、蹬地泼死挣扎,她想用这挣扎去惹恼敌人,让敌人用枪弹敲碎她的脑袋,或shè穿她的胸膛。

    敌人又上来了几个,他们气喘吁吁,按着李月华,把这个疯狂挣扎的女人绑了起来,嚷叫着:“这个女八路真捣蛋,把我的腿都快跑折了!”“不用按着,她跑不了!”“给她洗洗脸,定是个漂亮娘们,把这朵鲜花搓成什么样子啦!”……

    几个伪军架起了李月华,污言秽语的说笑着,李月华气得头发晕,冲着一个伪军啐了一口,骂道:“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一群汉jiān,畜生。”

    “八嘎牙鲁!”要发怒的伪军听到这一声怒喝。立刻老实起来,一个鬼子军官缓缓走了过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伪军们放开了李月华,李月华晃了下身子,坚定地站好,瞪着这个鬼子。

    鬼子军官走到李月华跟前,很感兴趣地看了一阵,用生硬的汉语十分温和地说道:“你的,八路干部的没关系。皇军最喜欢年轻人。有知识的年轻人,有才干的年轻人。你的,只要带皇军——”

    “别作梦啦!rì本鬼子,你们是杀人的野兽,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快杀了我吧!”李月华见过了太多中国人被杀戮的惨状,看着这个伪善的rì本鬼子。愤怒使她忘记了本身是个年轻的姑娘,忘记了是在野兽般的敌人面前。

    “嘿,嘴还挺硬!”一个伪军军官想拍rì本人的马屁,上前就打了李月华一记耳光,骂道:“看你骨头硬,还是棍子硬。别忘了你是女的。对女人,太君的招数可多着呢!”

    李月华眼神闪烁了一下,咬紧了嘴唇。那是一种作为女人的真实的恐惧、无奈,要应付jiān辱、殴打、酷刑的一个女xìng的本能的软弱。但她虽然表现出怯懦,却不必为之羞愧。更无愧于英雄的称号。她是在抗rì斗争的最前线让rì本鬼子抓住的,她不愧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好儿女。

    感到羞愧的应该是国家。是zhèng fǔ,是军队,是中国的男人。她明明可能是你热恋着的情人,可能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姐姐或者是妹妹。作为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宁肯在战斗中献出生命,也不愿看到侵略者凌虐自己的同胞姐妹。

    在rì本鬼子的枪口前不在乎,不屈服,置生死于不顾,代表了中国女xìng的英勇气概。这是中国自解放以来被中国作家们无数次地表现过的英雄行为。中国的小说、电影、戏剧、故事里英雄的形象都是这个模式,不论男女。

    但真实而沉重,这才是真正的历史。只有眼睛看到的,才是记录了历史的瞬间,表现了语言所无法表现的一切。

    “她的,不是一个人。”rì本军官的眼中shè出了凶狠又狡诈的目光,用生硬的汉语对伪军说道:“让她说出藏身的地方,那里的——”

    “明白了,太君。”伪军军官点头哈腰,“一定撬开她的嘴巴,找到她的藏身之处,把那里的人统统地抓住。”

    “来呀,把这个女八路绑到树上。”伪军军官一转身,便换了嘴脸,吆喝着几个手下。

    都是中国人,但有些人对自己的同胞比侵略者更狠毒。比如rì本宪兵队里的中国特务,为了讨好rì本人,刑讯时更下得去手,连rì本人都认为残酷之极。

    “这小手还挺嫩,是个大闺女吧?”伪军军官在树后捏摸着李月华反绑的手,将几根树枝夹在手指中间,突然用力一握。

    “啊——”李月华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忍不住叫了出来,随后又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嘿,还挺能忍。”伪军军官狞笑一怕,命令手下生起一堆火,抽出一把刺刀架在火上烤。

    嘶啦,李月华的衣服被扯开,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她恨得咬牙切齿,瞪着这个汉jiān,“畜生,你不得好死。”

    “等刺刀烙在你**上,你就知道什么是不得好死了。”伪军军官yín笑着打量着李月华的胸脯。

    一队rì伪军从河水转弯处冒了出来,向这边走来,皮靴踩在河边的石头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rì本军官望着这支突然出现的友军,并没有提高jǐng惕。敌人的拉网搜剿并不是一线平铺,而是比较周密和复杂的一套。象现在这种情况,rì军在一线拉网部队的后面,还设置了小股的残置部队进行活动,一是搜捕漏网之鱼,第二便是为了防止对手跳出合围圈,使大网更为严密,并弥补其纵深配置。

    “你们是哪支部队?刚刚是你们打枪吗?”远远的一声rì语询问算是彻底打消了rì本军官的戒心,他挥手示意身旁的rì本士兵高声进行了回答,然后让伪军军官暂停刑讯,他略显矜持地等待着友军的接近。

    郭龙海握紧了手里的盒子炮,由于身形高大,他只能假扮伪军,躲在“假鬼子”们的身后,但这样倒更方便他下命令。

    “准备战斗。”郭龙海压低声音命令道:“要猛,要快,一个不留。”

    队员们低声传着命令,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寻找并盯住了自己的攻击目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重新编队

    这是一场短暂的、酣畅淋漓的复仇之战,敌我数量接近二比一的比例,又是突然发动,有备击无备。而且每个战士胸中都被愤怒所充满,厮杀得凶狠异常。所以结果就简单了,这支二十多人的rì伪混和小队在几分钟内便被刺刀和子弹全部消灭。

    枪声不算什么,敌人就是爱乱打枪,孟有田和郭龙海等人已经觉察到了敌人的这个特点会给自己的偷袭制造方便。只要枪声不太激烈,不持续太长,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响动,附近的敌人就不会jǐng惕。

    李月华恍然如在梦中,双手拉着撕坏的衣服瑟缩地坐在树下,看着这伙“rì伪军”把刚才的那股rì伪军的尸体拖入树林。她还害怕,还不敢相信得救了,还不敢相信温声安慰她的就是自己的同志。

    看着郭龙海的一队已经布好岗哨,孟有田才带着后队缓缓行进过来。若说是走,他的姿势有点问题,但速度还能跟上。可要说跑,他可就不行了。为此,他的身边总有几个体壮的民兵在贴身保护着,也就是在危急时刻能背着他跑一段。

    不过,眼前就有代步的工具了。先前的那股敌人或是自己带的,或是抢来的一头毛驴让孟有田眼睛发亮,直接就奔了过去。

    “孟兄弟,这下子终于有坐骑了。”郭龙海笑着从树林里走出来,手里挟着一堆鬼子的衣服,还拎着把洋刀。

    “好驴,看这毛sè。这腿脚。”孟有田摸着毛驴的脑袋,赞道:“知道我跑得慢。鬼子还特意送了毛驴,真够意思。”

    “还送了衣服呢!”郭龙海补充道:“这下子,咱们全队差不多都能换上了。”

    “都换上了好啊!”孟有田微微一笑,说道:“你发没发现,敌人的小股队伍不少,咱们逮准了就打,可就不愁吃喝,不愁武器弹药了。”

    “孟大哥。是你,孟大哥——”坐在树下的李月华终于辨认出了穿着伪军军装的孟有田,一下子站起跑了过来。

    “咦,你认得我?”孟有田很诧异地看着这个满脸污垢,眼睛发亮的女人。

    “孟大哥,是我,我是李月华呀!”李月华的眼睛里闪出了泪花。可算见到亲人了,上前抓着孟有田的胳膊,又哭又笑,“你,你不记得了?良岗庄,你和怜芳带着人把我从土匪手里救出来。后来在军政学校——”

    “啊,想起来了。”孟有田仔细端详了一下,还依稀能看出点模样来,不由得笑道:“快洗把脸吧,瞧你。挺好看个姑娘,都成小花脸儿了。”

    李月华破涕为笑。用衣服袖子抹着脸,讷讷地说道:“孟大哥,你又救了我一回,实在是太感激了。”

    “感激啥?碰巧赶上了。”孟有田指了指郭龙海,说道:“是他救了你,我只在后面看热闹哩!”

    李月华看了郭龙海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孟有田奇怪地问道:“是掉队了,还是躲起来没跑出去?”

    李月华使劲摇了摇头,眼中shè出喜悦的目光,说道:“我不是一个人,我领着好些人呢,都藏在那边的一个山洞里。我是出来打水,不小心让敌人给看到了,我怕连累别人,便故意往这边跑,想把敌人引开。”

    孟有田顺着李月华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猜测道:“那个山洞是不是离地有三尺多高,洞口都是杂草枯藤,洞里面还有些地雷和粮食。”

    “是啊!”李月华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看着孟有田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了,那个山洞是你藏东西的地方。还真是隐蔽,鬼子来来去去,就是没发现。”

    隐蔽吗?那你们是咋发现的?孟有田把疑问压下去,对郭龙海说道:“咱们去那边的山洞吧,那里的地势更隐蔽。”

    ……………

    搭救了李月华,是件好事;知道洞里还有好些人,也是件好事。可等藏在洞里的人被李月华叫出来,孟有田却是暗自苦笑不止。得,补充人员,增加战斗力的想法算是破灭了。不仅如此,还要背上一个负担。

    这是文工团的十二个小演员,年纪大的不到十六、最小的不过十二三岁,他们的“武器”是二胡,是口琴,是小洋皮鼓。

    不容易,真不容易。孟有田对李月华简直是肃然起敬,领着这些小八路在枪林弹雨中东奔西跑,还能够找到地方躲过鬼子的搜剿,可敬可佩。几年的时光,李月华明显成长起来了。

    这些孩子们见到了自己的队伍,都高兴坏了,天真地以为得到了保护,安全了;而战士们对这些孩子们也非常喜爱,为他们躲过劫难而欣慰喜悦,纷纷拿出身上的吃食让这些饥渴的孩子饱餐一顿。

    没办法,再让他们躲在山洞里是绝对不行,也绝对说不出口的。但孟有田和郭龙海稍微流露出来的畏难情绪还是被李月华看出来了。

    “孩子们很听话,纪律xìng很强的,饥渴得厉害也不吭声。”李月华嗫嚅着说道:“当然,如果你们觉得——”

    “我们没觉得是负担。”郭龙海赶忙摆手,说道:“都是战友,你这么说可就把俺们都瞧扁了。是吧,孟兄弟。”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说道:“好话都让你说了,我能说啥?不过,咱们还是得做下调整,规定下纪律。”说着,他的脸sè严肃起来,“在敌人圈里打转,咱们得把各种情况都想到,尽量安排得周到细致一些。”

    “那是自然。”李月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跟着有战斗力的队伍虽然不是绝对的安全,但总算有个照应,就算死在一起,也比藏在敌人眼皮底下要强。

    “身上的东西都收拾利整,行军时不能弄出多余的响动,不能随便说话,不能脱离大队,更不能擅自行动。要保持安静,要听从指挥。”孟有田伸出了一根手指,却说出了好几个要求。

    “没问题,我来看着他们。”李月华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个——”孟有田伸出了第二个手指,沉吟着说道:“队伍的行进顺序要改变一下,郭队长,你挑出最勇敢善战的士兵,二十多个吧,组成尖兵队,配备最好的武器装备,在前面开路。”

    “我来当尖兵队的队长。”郭龙海毫不犹豫地揽下了这个差事。

    “尖兵队,增援队——”孟有田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机关队,后卫队,行军时就保持这个顺序,你们看咋样儿?”

    “呵呵,孟大哥,你给我们这些累赘倒是起了个好名字,机关队哦!”李月华笑了起来。

    “你先别乐,我还没说完呢!”孟有田看一眼不远处的小八路们,似笑非笑地对李月华说道:“你们是俘虏,是我们的俘虏,所以要绑起来走路。”

    李月华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瞅着孟有田,傻傻地问道:“咋绑?”

    “呵呵。”孟有田笑了起来,说道:“不是象敌人对你似的五花大绑,只是用根绳子把胳膊拴起来,一点也不勒,就是装出俘虏的样子。”

    李月华眨着眼睛,莞尔一笑,点头道:“明白了,你们是rì伪军嘛,和我们混在一起总得让人看着顺眼不是。行,当俘虏就当俘虏,我们听话就是。”

    “这么安排够周到了。”郭龙海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提出了疑问,“那咱们还按原计划向西北方向走吗?”

    孟有田把目光投注到李月华脸上,淡淡一笑,说道:“那得问问李同志了,她应该知道咱们的人向哪里去了吧?”

    李月华想了想,指点着说道:“好象是往那边去了,我们在山上远远地看见了,本来也想跟上去,可敌人追得太快。”

    孟有田凝视着李月华所指的大概方向,没吭声,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

    …………

    短暂的休息后,队伍又开始行动了,向着李月华所指示的方向。本来孟有田还想着与敌人周旋,但敌人小股部队的存在,以及突然增加的非战斗人员,使他改变了主意。或许,与大队逃进深山的人们会合,会增强自身的力量,形成能够对付一路搜山敌人的战斗力。

    重新编组的队伍分成了四个小集团,拉开了一定距离,在山岭中攀峰下沟,逶迤前进。孟有田骑上了毛驴,在第一集团担任指挥。并不是他比郭龙海更勇猛善战,而是他熟悉地形地势,能够根据观察到的敌情临机改变行动的路线。

    第二集团由郭龙海率领,随时准备前进支援第一集团;第三集团则是李月华等非战斗人员以及少量士兵组成;第三集团也是由战斗力颇强的士兵组成,担任后卫。

    队伍停了下来,孟有田登上峰顶,用望远镜尽力瞭望,前面有三条路可供选择,他必须进行仔细观察,谨慎分析,才能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太阳已经西沉,搜山的敌人竟然没有返回的迹象,这让他感到了困惑和棘手。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装鬼子,胆要大

    不能再走了,必须知道敌人的确切布置。尽管孟有田不希望敌人就地宿营,而在明天继续扩大搜剿深度,但事实好象正朝这个方向在发展。

    深山中天黑得很快,刚才山头上还有一抹淡淡的斜阳,斜阳一没,天就黑下来了。火光一点点出现,孟有田所不希望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敌人在宿营了。

    孟有田无奈地抿紧了嘴巴,仔细观察着火光所在。错落着,延伸着,敌人的火堆几乎都在山头上,形成了一道新的封锁线。这是一种心理的震慑,不管有多少人马,甚至只是一个无人看守的火堆,也会起到阻吓的作用。

    幸好身后没有,孟有田又观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带队继续出发。敌人宿营,他们也要宿营,就在敌人的身侧后方,距离不远,也不太近。

    夜很黑,山路崎岖难行,但并没有发出声音。即便是小八路们,偶尔跌倒也不呼痛,因为大家在一起,也就不同于夜晚的踽踽独行。那种滋味,很多人都有过,就象在黑沉沉的大海中摸索似的。周围的动静会静得古怪,不仅没有火光、灯光,也没有人声。除了山谷中的风声和水声,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也无法从一些征候上去判断。越走就越觉得不只静得古怪,而且静得可怕。

    队伍停了下来,在一处背风的小山沟里。孟有田带着第一集团上了旁边的小山,在几个方向都布置了岗哨。然后捡拾柴禾,点起了火堆。

    “点火了?”郭龙海愕然抬头。很是吃惊,他想上山提醒孟有田,这太危险,敌人就在附近。

    “啪勾!”山上又响了一枪,郭龙海立刻抽出了手枪,向山上跑去,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山上的队员们也很惊讶,又点火。又打猎,虽然从远处抬回来的斑羚让人垂涎,但这么明目张胆,他们觉得心里没底。

    “哟西,哟西!”孟有田大声说着,脸上笑得开心,伸手把众人叫到自己跟前。开口说道:“别忘了咱们穿着是啥衣服,鬼鬼祟祟的倒惹人注意。要象鬼子一样,该生火生火,该打枪打枪,这才不会让人怀疑。”

    众人明白孟有田的意思,但还是觉得别扭。有些放不开手脚。

    “孟兄弟,出什么事了?”郭龙海着急忙慌地跑上山来,眼见众人神sè古怪,忙拉住孟有田。

    “没事儿,就是装鬼子呗。太投入了些。”孟有田指了指斑羚,说道:“弄点肉汤。让大家补一补,驱驱寒。”

    “这样啊,是不是动静太大了?”郭龙海明白了孟有田的意思,但还是很有疑虑。

    孟有田伸手指了指四周的山头,火堆,火堆晃动的鬼影,零星的枪声。郭龙海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倒也觉得不算什么了。

    “派人在沟口放好岗哨,要坚强有力的,要脑子灵活的。”孟有田把郭龙海拉到一旁,低声交代道:“有异常要开枪,要询问,要装得跟鬼子伪军一样,别象做贼似的。其余人员不要大声说话,不要胡乱走动,吃完饭赶紧休息,明天天亮前咱们就得转移,尽量不跟真鬼子照面儿。”

    郭龙海无奈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孟兄弟,你,你还真不是一般人,想的都跟别人不一样。”

    “快去吧!咱们是鬼子,咱们是鬼子,多对自己说几遍,也就觉得这么做没啥了不起了。”孟有田催促着。

    火堆在沟里点了起来,肉汤的香味很快便飘散在空气中,端着带雪亮刺刀的三八大盖的人影在沟口、山顶的火堆旁大摇大摆地晃悠。如果真有己方人马看见,也不会怀疑这是假鬼子,也要小心翼翼绕道而行。

    “这个孟兄弟,胆子真是大得邪乎!”郭龙海走到李月华等人围坐的火堆,送来了几条毯子,说道:“李同志,你和孟兄弟以前就认识,他以前就是这样吗?”

    “胆大倒是真的。”李月华把毯子分给孩子们,思索着说道:“可又不是那种傻大胆,他的脑袋好使着呢,而且往往跟大家想得都一样,好样儿特别多。其实,我和他接触的时间也短,在军政学校毕业后,我便分到文工团了,倒是我的好朋友秦怜芳留在本地工作,和他很熟。”

    “胆大心细。”郭龙海点了点头,按照李月华的描述和自己的观察,得出了简单而jīng僻的判断。

    “我们几个好姐妹在一起的时候,也说起过他,都觉得如果不是他腿脚不好,前途不可限量。”李月华望着火堆,幽幽地说道:“没进过学堂,却识文断字;没当过兵,没学过打仗,可鬼子伪军碰到他老吃亏。还有农业养殖,他就能琢磨出道道儿来,想出别人都想不到的法子。据我所知,若论生活条件,这一带的几个村子都是不错的,又是在山区,以前地瘠民穷,现在有这样的起sè,就更让人佩服了。”

    郭龙海沉默了一下,说道:“以前也听过他的名字,民兵英雄啊!可也只听说他的枪法极好,与rì本鬼子的狙击手有过生死之战,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多故事,这么大能耐。不过,这两三天的时间,也让我越来越觉得他不简单,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李月华淡淡笑了笑,说道:“我也很惊讶,在敌人的拉网搜剿中,你们竟然不躲不避,敢大摇大摆地在敌人之间穿插。说实话,我连想都不敢想,现在还觉得不那么真实。”

    郭龙海呵呵一笑,说道:“这也是孟兄弟的主意,越躲越避就越不利,他要跟敌人巧妙周旋,牵制住他们。要我想呢,我觉得他也是有目的的,大概是保护躲藏在深山里的父老乡亲吧?”

    “他——”李月华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他是个好人,是个英雄。”

    “孟兄弟当然是个好人,也早就是英雄了。”郭龙海不知道李月华yù言又止的是什么事情,理所应当地使劲点头。

    李月华抿嘴一笑,轻轻瞟了一眼这个大个子,随手把树枝扔进火堆,迸裂的火星让她的脸更亮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夜难眠

    黑暗中有一片片火光,遍布在各个地方。那火光一窜一跳地闪着,撕破无际的夜幕,似乎想冲破黑暗的束缚,飞腾出去。

    孟有田一口一口喝着热汤,身体也随之温暖起来。他不时眯起眼睛观察着周围,观察着与敌人的距离,揣测着敌人将要走的路线。化装混充虽然不错,但一路行来他尽量避开敌人,旗语联络没人懂,真碰上认真的鬼子,没准便要露出马脚了。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什么办法是绝对安全,万无一失的。孟有田深知这一点,就在别人觉得能很巧妙地在敌人空隙间穿插,而对他深感钦佩的时候,他的心却一直提着,一直如履薄冰似的谨慎小心。

    满天的乌云没有月亮

    寒风雪花打在身上

    两眼遥望出生的故乡

    有家难归好悲伤

    可恨的鬼子来扫荡

    满山遍野是杀人场

    数万同胞无家归

    妻子离散泪汪汪

    rì本鬼子你别猖狂

    中国人民你杀不光

    …………

    小嫚送来了热汤,便没走,坐在旁边摆弄了一会儿枪,又轻轻地哼唱起来。

    “李月华教你的?”孟有田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寒风是有,可这雪花呢,乌云呢,不是很贴切呀!”

    “一个歌儿而已,又不是应景。”小嫚不以为意地说道:“象你给紫鹃和我姐唱的那些歌儿,难道还非得拣时候唱啊?”

    “小丫头的嘴变厉害了。”孟有田失笑道:“说得没错。唱歌唱的就是个心情,哪它有没有雪花。有没有乌云呢?”

    “也亏了没下雪,要不咱们在山里不是更遭罪。”小嫚四下瞅了瞅,说道:“找个背风的地方容易,找个遮雨挡雪的可难。”

    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也只能顾眼前了,以后呢?今冬雪少,开chūn再不下雨,也不用种地了。再说。这么多人躲进山里,吃什么呢?村子肯定是被鬼子占了,想再打回去也不容易哦!”

    小嫚沉默了半晌,幽幽地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光想着难处,这人就别活了。再说,姐夫。你总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没吭声,将空饭盒放在了小嫚身旁,说道:“下去休息吧,谁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事儿。多睡一会儿就多一分jīng神。”

    小嫚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夫,那你呢,就在这山上呆着,这里风多大呀!”

    “我得jǐng醒着点。看着鬼子。”孟有田指了指远处的火光,说道:“只要他们一动。我就知道他们向哪边去,大概走哪条道,别人可不行。”

    “那,我把手炉给你揣着。”小嫚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铜手炉,那是紫鹃让孟有田带上的,孟有田又给了她。

    “不用了。”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炭不多,还是你揣着睡觉去吧,我靠火堆近点,再说我身上——”

    “嗯,身上穿着皮毛坎肩,下面还有毛皮护膝。”小嫚撇了撇嘴。

    “听话,下去睡吧!”孟有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象哄小孩子似的温声命令道。

    小嫚无奈地站起身,背起背包,拎着饭盒向山下走去。

    孟有田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眼见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便裹紧了毯子,在火堆旁合衣而卧,脑子里又想了一阵,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满天的乌云没有月亮

    寒风雪花打在身上

    两眼遥望出生的故乡

    有家难归好悲伤

    可恨的鬼子来扫荡

    满山遍野是杀人场

    数万同胞无家归

    妻子离散泪汪汪

    rì本鬼子你别猖狂

    中国人民你杀不光

    我们有gcd来领导

    我们有……

    秦怜芳停止了哼唱,怜爱地看着身旁已经睡着的小桃,伸手把一床破被子给她掖了掖。

    敌人的这次扫荡来势之猛,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想象。合围,压缩,在敌人的军事压力下,主力部队经过血战,跳出了合击圈。而地方部队、机关干部和群众则被迫撤进深山,躲避鬼子的搜剿和屠杀。

    这一带是位于良岗庄和十里村之间的几个山丘沟壑,地方不大,却聚集了近两千人。有县委机关和区委,有后方医院,有失掉联系的干部,有被打散的军人,更多的则是逃难的老百姓。

    经过重新整顿,由打散的军人和民兵基干部组成了一大队,各村民兵组成了二大队,加起来不过是五百多人的战斗力量,而且只有两挺机关枪,弹药也不充足。

    靠这样的武装力量扼守各处山口要道,保护手无寸铁的干部群众,显然是不够的。但继续向深山老林里转移,又有着现实的困难,而且意见也没有统一。尽管秦怜芳得到了孟有田的提醒和建议,督促着几个村做了应对敌人大扫荡的准备,但各村的工作显然并不象土门村那样周到细致,那样竭尽全力。

    各村都有一个最大的缺点,便是设置的避难所不够深,不够远。敌人合围之后的搜山,使大多数村子所坚壁粮食物资的地方都被敌人所占,虽然没有落到敌人手里,可人们也使用不上。这个缺点无疑导致了继续转移的困难,粮食问题,撤到深山老林吃什么?而且,群众还存着一种侥幸心理,觉得敌人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不会坚持太久,很快就会撤走,至少会后退,那他们就可以去埋藏东西的地方获取粮食等物资。

    而在领导层中,有的干部同意转移,认为鬼子来势汹汹,不可轻易罢休;可有些干部则认为不能被敌人的气焰所吓倒,犯逃跑主义的错误,这里已经够安全了,敌人不可能搜剿这么远,而且应该组织队伍趁夜去掘取坚壁的物资以渡过难关;还有些干部则拿不定主意,既担心敌人的深入搜剿,又对继续转移后的困难感到无计可施。

    想到这里,秦怜芳苦恼地摇了摇头,受到了孟有田的影响,她是站在同意转移的干部一边的。但对于反对一方,她却并没有充分令人信服的依据。

    ……在任何情况下,对形势的估计,我们都要看到问题的两个方面。不能被困难所吓倒,要看到有利条件的一面,鼓起抗rì必胜的信心。敌人暂时取得了胜利,却冲昏其头脑,造成我们反击的有利条件。撤退,转移,转移,撤退。难道我们被敌人吓破了胆,问问群众,他们愿不愿意继续向深山老林转移……

    ……在谈下一步的措施前,我想应该先弄清现在的形势,因为这是关系到战略思想的问题。咱们山区的特点是什么呢,山多,林多,地形复杂。而敌人呢,两眼一抹黑,怎么与我们周旋?同志们,我们不仔细想想,只是悲观失望,害怕担心,就会犯原则错误。因此我们必须系统地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提到理论的高度,认真研究出切合实际的一套政策……

    秦怜芳又想到了胡嘉英等人的道理和说辞,是那样有理有据,使人难以辩驳。但她现在越想越觉得空洞,不着边际,更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秦怜芳的心里结成一个又一个的疙瘩,但一些问题都是她解决不了的,心里越着急,越烦躁。

    要是孟大哥在就好了!秦怜芳不由得抬头望向土门村的方向,心中又是想念,又是担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带着全村人躲得远远的,还是领着民兵在跟敌人战斗?嗯,孟大哥早就预见到了现在的困难形势,必定是做了极充分的准备,不会象这里的人们,进有鬼子的刺刀,退则又面临无粮的窘境。

    秦怜芳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蹙着双眉边走边思索,寒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反倒让她有种清醒的感觉。

    “是秦副区长吗?”前面急匆匆地奔过来一个人影,没到跟前便开口询问道。

    “是我。”秦怜芳愣了一下,抬头回答,并辨认着来人。

    “请您马上去开会。”来人简短地说道:“游击队从大山里绕道回来了,可能带来了新的情况。”

    秦怜芳jīng神一振,已经辨认出了来人,急忙问道:“小王,游击队现在怎么样?遭没遭到大的损失?”

    “我看着还行,周队长和赵副队长都在,李政委倒是受了轻伤。”通讯员小王猜测着说道:“具体的人员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去开过会,就都知道了。”

    秦怜芳一直担心游击队在这次大合围中损失惨重,那可这个区的支柱力量,是花了无数心血才建立并成长起来的一支善战队伍啊!听说几个主要领导都安然无恙,她多少放下些心来,跟着通讯员小王快步走去。

    “……那些本来还算老实的汉jiān特务又还了阳,蹦跶得欢实起来,大概他们认为在鬼子如此凶狠的打击下,咱们很快就会完蛋,rì本人算是坐稳了江山。于是,他们争着去抱rì本人的大腿,对游击队也不再害怕了。而且,有些党员干部在残酷的环境下害怕了,或逃避,或投敌,这是特别值得注意的事情。”

    秦怜芳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李铁那低沉的声音,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看来外面的情况已经恶化,困难重重啊!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急援

    天还黑着,孟有田便醒了,没人叫他,别人都自觉自愿地照顾他这个残障人士,也是出于对他的尊重和钦佩。

    胸腹之间暖暖的,孟有田伸手摸到了一个小铜手炉,不禁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小嫚缩成一团,就睡在他的脚下。又是感激,又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孟有田轻轻把手炉放进小嫚的毯子里,方才起身巡视。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在看到启明星时,队伍便要开拔,赶在天亮前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孟有田拿出望远镜,四下瞭望着,几点在远处移动的亮点吸引了他的注意。仔细分辨之后,孟有田确认那是一队人马在打着火把行进,按照位置和如此大胆的方式,孟有田判断那是敌人。他不明白这股敌人行动的目的和原因,但心里却升起不好的念头。

    亮点看不见了,孟有田才把望远镜放下,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距离很远,中间又有其他的敌人,想跟上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根据大概的方位揣测敌人的动向,可这样的可能xìng很多,他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启明星刚刚在夜空亮起,宿营的队伍便被挨个唤醒,草草吃了饭,队伍便又踏上了行进的道路。等到天刚亮,孟有田带着队伍已经与敌人拉开了距离,在一个山头的树林里隐藏起来。

    天空yīn沉沉的,乌云遮挡之下。几乎看不到升起的太阳。但远处的敌人开始行动了,行动的方向让孟有田吃惊不小。

    “敌人怎么横着走了?”郭龙海大惑不解。远处山梁上那土黄sè的小点象蚂蚁似的。

    没错,两三股敌人并没有继续深入搜剿,而是转换了方向,象是闻到了骨头味的疯狗,扑向了那边——那边?孟有田把望远镜抬高,向着更远更远的方向望着,山峰,一个比一个高地矗立在yīn沉沉的天空下。

    好象是胡洞沟一带?孟有田迟疑了一下。方向是差不多,而且那里确实是作为一个避难所预备的,他曾帮十里村去相看过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孟有田蓦然一惊,把望远镜转向昨晚敌人打着火把连夜行动的地方,好半天,他才紧皱着眉头放下了望远镜。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儿吗?”郭龙海注意到孟有田的脸sè异常。不由得紧张起来。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咱们还是要改变路线,以防万一。”孟有田没有多说,伸手指了指,说道:“趁着敌人改变方向,前面出现了空隙。咱们直插过去,然后向那边行进。”

    郭龙海点了点头,他看出孟有田有些担忧,但也没细问。跳出敌人的搜剿线,再跳进去。在深山老林里转移,或许对于李月华等非战斗人员是个更好的选择。

    孟有田再度举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估测着距离和时间。又过了一阵子,他才下达了命令,带着队伍顺原路而回,经过昨夜的宿营地点,钻入一个山沟,在敌人因为移动而闪出的空白地带穿插了出去。

    队伍连续行进,穿山越岭,登上了一道山梁,回头望去,已经甩开了敌人。从零星的枪声判断,敌人似乎正在弥补那片空白地带。

    “这下安全了。”郭龙海长出了一口气,咧嘴笑了笑,“在敌人中间打转,咱们是没啥,可那些孩子——”

    孟有田根本没有轻松的感觉和样子,他正仔细搜索着周围的一切异常,地上、石头缝、杂草、荆棘等,不放过一点蛛丝蚂迹。

    没有雪,又多是冻硬的土石,脚印几乎没有,但孟有田相信一定有痕迹,这是他打猎的经验。终于,他趴在地上,从石头缝里捡出了一个烟蒂。确信无疑了,敌人确实是从这条路上走过。孟有田站起身,张望了一下,挥手命令队伍立刻前进。

    边走边看,孟有田似乎又回复了猎人的身份,追踪着敌人留下的些许痕迹,前进,前过。天空愈发yīn沉,他的脸sè也更加凝重。越往前追,他原来还不太确定的事情越发明显,他的心也不断地沉重。

    “孟兄弟。”郭龙海招呼着从后面追了上来,征询地问道:“是不是休息一下,后面的有些跟不上了。”

    孟有田眉头皱得更紧,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把干部们都叫来,咱们开个会,有必要把现在的情况跟大家说清楚了。”

    郭龙海看着孟有田严肃而凝重的神情,知道另有重要的事情,孟有田拼命赶路是有原因的。他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几个士兵分头去找人。

    孟有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其实这已经不算是路了,枯草碎石,荆棘树木,他们不过是在其间穿行罢了。

    不大一会儿,全队的十几个干部,包括李月华都聚集而来,围拢在孟有田身旁。

    孟有田也不罗嗦,开门见山地说道:“咱们现在走的路是一股敌人刚刚走过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股敌人是前去堵住胡洞沟的西山口的。综合敌人的动向,我判断敌人要合围胡洞沟一带,那里估计有大批咱们的人。而西山口是退向深山的唯一通路,如果被敌人卡住,其他方向的敌人再合围上去,后果可能是很严重的。”

    “确定吗?”郭龙海脱口而出,但旋即便觉得不对,改口道:“孟兄弟,不管确定不确定,咱们要加紧前进,哪怕是虚惊一场,也比让咱们的人蒙受重大损失要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孟有田的目光停留在李月华脸上,犹豫了一下。

    “我和孩子们一定跟上队伍。”李月华一下子明白了,她额头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渍湿,在寒风中又有些冻硬,脸上泛着红晕,显然体力消耗很大。

    “你们可以放慢速度跟着我们留下的路标向前走。”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后卫部队已经没必要了,抽出十个人照顾保护你们,其他人组成两个战斗集团,在前面开路。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惨烈——死生血战

    感谢伤逝拒绝,呱呱鼠,蓝sè的空心菜,我起的名都被人用了,littlefish12,萧澜如我,大回打哈哈,有闲来看书,月夜之始,风刀之影,放屁有理,哈雷199,思飞28,ruoliuc123,marcozhang,bywfw,无风而翔,笑口常开等朋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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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专门抽出人手照顾”李月华张口要拒绝,孟有田已经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 小说章节

    “我们人不多,而敌人呢,我判断大概是一个中队。咱们追上去,不是要硬拼,而是要打一下,给沟里的人报jǐng,使敌人堵击山口的企图落空。大家都明白了吗?咱们马上调整,继续前进吧!”孟有田已经没有了商量的口吻,几乎就是不可置疑的命令。

    “明白了。”郭龙海站起身,条理分明地指挥着,命令着,把孟有田比较笼统的指示细化清楚。

    消息在快速行进的队伍中迅速传播,尽管已经疲累,但没人叫苦,没人要休息,饿了就往嘴里塞块干粮,渴了就喝口水壶里的冷水。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刷刷的脚步声,以及哗哗的碰到杂草树枝的声音。 ”“小说章节

    孟有田其实只是直觉和判断,这条路他也没走过,但循着敌人留下的一点点痕迹,他越往前走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越往前走心里越焦急。

    队伍刚爬上一个山头,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孟有田吃了一惊,不禁暗自叫苦。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吗?

    …………

    形势是突然变得恶劣的,谁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会在山岭中迂回行动,一下子击溃了没有防备的把守西山口的部队,抢占了两处山头,卡住了继续撤退的通路。紧接着。一颗红sè信号弹诡异地在沟里升起,不一会儿,枪炮声在周围便激烈的响了起来。合围的敌人得到了明确的目标指示,开始猛烈进攻,向胡洞沟压了过来。

    地域宽广,兵力分散,弱点一下子便暴露出来。报jǐng的烽烟一股股升起,帽子山、单台谷、红花沟、梧桐岭都遭到了敌人的进攻,枪声、爆炸声虽然还远。但合围的态势已经形成。

    从东山口出沟,从梧桐岭冲出去。连续反攻西山口失利,县委领导和部队干部作出了迂回的选择,这是依据枪炮声的激烈程度作出的判断。

    布置了断后部队,干部们很快将群众编好组。分头带领,出了东山口,向梧桐岭冲去。

    合围尚未收紧,敌人还在分批赶来,梧桐岭的部队和赶到突然围的士兵们一阵手榴弹雨,然后猛冲下去,激烈惨酷的搏杀之后,打开了一个缺口。战士在前,群众随后,顺着打开的缺口杀了出去。第一批人马冲出去了,但敌人调整得很快,一支rì伪军从斜刺里冲过来,又将缺口堵住了。

    战斗,冲杀,梧桐岭上下成了杀声震天、血肉横飞的战场。人们都杀红了眼,没有枪就用木棍、铁锹、石块,用剪刀,用拳头,用牙齿,用血肉之躯杀开一条活路!伪军被这舍生忘死、勇猛冲击的人cháo吓坏了,舍下rì军,溃逃而去。第二批群众踩着尸体和鲜血又冲了出去。

    黑压压的鬼子冲了过来,彻底堵住了缺口,把人们逼得退了回去。炮弹猛烈地向山上轰击,掀起冲天的泥草,一棵棵树木被炸断,山上的人们在痛哭喊叫,在绝望的奔跑。

    “向南走,往南面走。”干部们带着群众向另一面冲去,可没到单台谷,从单台谷撤下来的人群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向北走,往北走。”向北走了一段路,前面又叫了起来:“快回去!快往回走,鬼子占了帽子山。”

    人流开始慌乱起来,干部大声指挥也见效不大,没有路可退了,无奈之下只好顺原路返回,再次进入了胡洞沟这块不大的山谷。不久,游击队抵挡不住鬼子的凶猛进攻,从红花沟掩护着群众也退了下来。

    东山口、西山口,一个是必守的关口,阻止敌人冲进来;一个是要冲破的生存之门,唯一的活路!

    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从山口吹来,松树底下,草丛旁,岩石缝中,一家一户地抖瑟在一起。孩子哭,母亲哭,父亲也流泪了。哭,哭!哭又有什么用呢?眼瞅着yīn暗的苍天,会降下救星吗?

    有枪的,不管是民兵还是士兵,都默默地听从着指挥,用树木、石头在山口形成障碍,挡住即将而来的鬼子,为冲开生路而赢得时间。另一部分战士开始集合,他们身后是一些是握着手枪、攥着手榴弹的机关干部,是手拿缨枪的妇救会员,是手拿石头棍棒的县区干部、是学校的学生和老师、是医院的医生和伤员……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准备进行最后一次的决死冲击。

    “gcd万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悲壮宏亮的声音响了起来,长久地在山谷中回荡!

    很多机关干部都觉得最后的时刻到了,纷纷开始撕碎文件、破坏器材,秦怜芳也蹲下身子,从挎包里取出文件,一张张地撕碎,扬飞。小桃咬了咬嘴唇,上前帮着她撕,抬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芳姐,咱们”

    秦怜芳从女孩子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勉强笑了笑,温声说道:“别怕,跟芳姐在一起,谁也分不开咱们,是不是?”

    小桃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感觉到了些许安慰,加快了撕纸的速度。

    从西山口远远shè来的子弹,时而“嗖嗖”地从头顶掠过,时而打在地上窜起一溜尘烟。没有人躲闪,也无处躲避,子弹打在人身上,“噗”的一声闷响。中弹的人倒下去一声不吭。大家都知道,如果从这里冲不出去,今天反正是要死在这里了。既然是死,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而冲出去的希望有多大呢,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那很渺茫。西山口的地形地势不适合抵御外敌,两座一高一矮的不过二百米的山锁住了出路。矮的那座从谷里几乎无法攀登,下山的路在山口外面;高的那座算是个半拉山,地势陡峭。后面连着的是高耸的绝壁悬崖。

    敌人是一个轻装中队,但显然在火力上又有所加强,四挺机关枪,再加上百余条步枪,居高临下的优势地形,使冲出山口的希望变得几乎没有。

    “古书记,这么冲是冲不出去的。”胡嘉英的脸sè忽红忽白。犹犹豫豫的说道:“不如想别的办法,保存一些革命力量。”

    “什么办法?”古庆山黑红的脸膛隐隐出现了一丝怒sè,他看不惯胡嘉英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如,不如赶快把残废军人隐蔽起来,把武器埋藏起来。组织领导群众坚持不屈服,不出卖干部和党员。全体团结一致进行斗争,来对抗敌人的屠杀……”胡嘉英吞吞吐吐地还未说完,便被古庆山的斥责给打断了。

    “放屁!”古庆山怒不可遏,“你那是投降,是贪生怕死。我宁愿留给自己最后一颗子弹,也绝不放下武器。你们呢,你们会放下宝贵如同生命的武器,任凭敌人宰割屠杀吗?”

    “不能。”

    “跟敌人拼了。”

    “死也不做俘虏。”

    …………

    秦怜芳也在挥臂高呼,手里紧握着孟有田送给她的手枪。脸上蓦然一凉,她伸手摸了一下,是滴水珠,是自己流泪了,还是

    雪花飘了下来,先是小朵小朵,然后就象柳絮般的片片飞舞。

    “看,敌人的援军。”一声惊呼吸引了人们的注意,都向手指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通往山口矮山的山梁上拐出了一队土黄sè的人影,向着矮山急速奔去。这支突然出现的人马,令谷内的人们的心骤然冰冷。而东山口外枪炮声的临近,更让所有人的心沉入了谷底,几近绝望。

    ……………

    望山跑死马,孟有田带着队伍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听着远处的枪炮声,却只能在山梁上、山沟里曲折前进。尽管心急如焚,但直花了快两个小时才算接近了目的地。

    越接近,孟有田对以前的记忆越清晰,他想起了那里的地形地势,意识到如果就这么一下子冲过去,并不能稳cāo胜券。他的脑袋在急速转着,眼睛不停地四下观察着,蓦然停了下来。

    “孟兄弟,怎么了?”郭龙海也气喘得很急,连续奔波了多半天,任谁都要感到疲累。

    “咱们不能这么蛮干,要做下布置。”孟有田简短地说道:“顺着这道山梁能够到达山口,但那是座矮山,咱们就算成功占领,也要被对面的那座高山上的敌人压制,也无法掩护咱们的人马顺利突围。”

    “那怎么办?”郭龙海急得一跺脚,枪炮声越来越紧,他恨不得一步就走到敌人跟前,用奋勇的战斗来给自己的人杀出血路。

    孟有田眯着眼睛,望着一座陡峭的高山,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的话

    “侯超杰。”孟有田突然大声叫道:“还有,谁擅长爬山,都给我站出来。”

    猴子莫名其妙,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孟有田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才稀稀拉拉地又站出了七八个人。

    “就是你们了。”孟有田简短地说道:“看见那座山了没有,最高处有两棵松树的。你们从这里下去,从背后爬上那座山,山背后的悬崖峭壁下便是敌人守卫的山口阵地。你们多带手榴弹,从山上给我把敌人的机枪都炸了。听明白了没有?”

    几个人望着那座山,一时没有应答,倒不是犹豫,而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我听明白了。”猴子突然开口说道:“从这里下去,赶到那座山,爬上去,到了悬崖顶上往下扔手榴弹,把敌人机关枪炸个稀巴烂。”

    “对,你现在就是队长了。”孟有田摘下身上的短枪,挂在猴子的脖子上。说道:“这个任务很艰巨,我没上过那座山,没法给你们更多的指点。你们要克服疲劳。要仔细观察,找到上山的路。”

    “保证完成任务。”猴子学着别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手却反了。

    “手榴弹。把手榴弹给他们带上。背包交给别人,长枪呢,你们也可以不扛。”郭龙海又向别人。又向几个登山队员说道。

    几个人飞快收拾整齐,没有人扔下枪,枪是士兵的生命,尽管攀登那座高山将会十分艰难,但他们还是坚持带着武器。

    猴子将长绳系在一棵树上,第一个顺绳爬下山梁,其他几个人也陆续下去。收好从上面甩下来的绳子。几个人丝毫不作停留,翻坡钻沟,直奔目标而去。

    “走!”孟有田知道再担心,再疑虑,也无济于事了。成不成功就看老天吧!

    队伍又用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赶到了通往矮山的山梁拐弯处。孟有田停下来用望远镜观察动静,郭龙海则命令士兵们全部轻装,检查武器弹药,在手臂上绑上白布条,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雪花落下来,落在孟有田的脸上、头上,冰凉的感觉,冷却着脸上的温度,孟有田眯起了眼睛。他抬高了望远镜,希望能看到悬崖上的身影,但他失望了,再度转移视角,谷地内的人们已经做好了绝死冲锋的准备,他不能再等了。

    “多喊几句rì本话,乱七八糟就行,趁着敌人迟疑,猛冲上去,一顿手榴弹,然后”孟有田停住了嘴巴,看着郭龙海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吧!”

    “猛扑上去,要狠。”郭龙海挥着拳头命令道:“机关枪,步枪,刺刀,一起给老子上,打鬼子个稀哩哗啦!”

    “注意那边的高山,敌人居高临下,大家,大家注意隐蔽。”孟有田这句补充显得很无力,很苍白。

    如果猴子等人的行动失败,就只能依靠这座矮山与敌人所踞的高山进行对shè牵制,再加上谷内部队的夹击。形势不利是显而易见的,但现在已经没有选择。

    “走,跟我上。”郭龙海向孟有田用力点了点头,或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无需过多的言语,一切尽在眼神的短暂交触中。

    “狙击手留下,和我在这里掩护。”孟有田低沉地说道:“各自寻找阵位,快。”

    郭龙海带着人从拐弯处冲出,没有丝毫的犹豫,直奔矮山而去。风向不错,是顺风,雪花直扑踞守矮山敌人的面目,敌人的注意力又被马上要发起冲锋的谷内人们所吸引。郭龙海快步跑着,队伍渐渐拉开了正面,六七个人一排,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作掩护,后边的战士手里都拎着手榴弹,拉环扣在小指上,做好了投弹的准备。

    “什么人?”敌人发现了这支在风雪中快速接近的部队,服装让他们产生了错觉和迟疑。

    “增援部队,奉令前来,一定要挡住,不要放跑了八路……”懂rì语的战士在人群中胡言乱语,拖延着时间。

    敌人犹豫了,迟疑了,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三十米,二十米,当敌人端起枪再度喊话的时候,郭永海已经吼叫着下达了命令,一个狠狠从牙齿缝里迸出的字,“打!”

    前面一排战士突然蹲下了身子,shè出一排子弹,两挺机关枪立刻显现出来,喷shè出两道火舌,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割向敌人。几十颗手榴弹接二连三地飞到空中,翻着跟斗,冒着青烟,砸向猝不及防的敌人。

    猛烈的shè击,连续的爆炸,风雪中的小矮山硝烟弥漫。

    “杀呀!”一声声怒吼从胸中迸发,遭到猛烈而突然打击的敌人尚未醒过神来,从烟雾中已经冲出了一个个满脸杀气的士兵,刺刀闪亮,枪弹横飞,小矮山上爆发了一场血肉搏杀。

    惨叫声,喊杀声,爆炸声,枪声,刺刀入肉的声音,枪枝碰撞的声音,冲破了风雪的帷幕,血战令人震撼。

    由于小矮山在谷内几乎无法攀登,而且位置不如另一边的高山重要,鬼子只有一个五十多人的小队防守。而郭龙海率领着几乎全部人马,有七十多人,尽管有长途行进的疲惫,但占了偷袭的便利,一下子就干掉了将近一半的敌人。剩下的敌人虽然拼死顽抗,但也无法改变最终的败局。

    “鬼子和鬼子打起来了?”

    “不对,他们喊的是中国话。”

    “到底怎么回事?”

    …………

    谷内的人们被这一突发事件给弄蒙了,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冲锋的命令也因此没有下达。

    一颗烟花从山梁上升了起来,在空中爆裂,几个小火球象流星似的四散开来。

    那是秦怜芳起初也茫解不解,皱着眉头在张望,看到空中迸shè的烟花,她的猫眼突然睁大,放出了惊喜的光,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高声叫道:“是土门村的民兵,是孟大哥,他带着人来救咱们了。”

    秦怜芳几步蹦到还有些迷惑的古庆山面前,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摇着,“古书记,那是土门村民兵队的联络信号,您快下命令啊,孟大哥,孟有田同志带着人来救咱们了。快,快上啊!冲啊,杀啊!”

    古庆山旋即醒悟过来,虽然还不是十分清楚孟有田哪来的部队,怎么穿着rì军和伪军的衣服,但现在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刻,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出现了,怎么能不马上抓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路——汹涌冲击

    “沿着左边冲过去,咱们的援兵到了,同志们,冲啊!”古庆山大吼着,声音在枪炮声中也宏亮异常。

    “冲啊,杀啊!”士兵在前,其他人在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所有的人,都爆发出怒吼,义无反顾,为撕破鬼子的“铁壁合围”,不惧生死,向前冲!向前冲!

    身后的东山口已经爆发了激烈的战斗,阻击的部队拼命阻挡着进攻的敌人,留给人们突围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这一次冲不出去,谁也没准备撤回来,因为命运已经注定,是死在冲锋的路上,还是被冲进谷内的敌人屠杀,结局都是一样。

    高山上的rì军机枪、步枪响了起来,侧shè着冲锋的人群,子弹不断shè来,不断有人倒下,但却阻挡不住这汹涌澎湃、勇猛冲击的人cháo。鲜血染红了枯草,染红了雪地,在这生死关头,互不认识的人冒死停下飞跑的脚步,抢救负伤的战友。

    矮山上的战斗尚未完全结束,郭龙海眼见突围人员遭敌shè击,立刻命令机枪手调转枪口,猛烈向对面的敌人阵地进行压制shè击,他带着士兵就用手枪、步枪、刺刀、手榴弹继续消灭残敌。高山上的敌人慌忙接战,对突围人群威胁最大方向上的敌人火力骤然减弱了。

    孟有田带着几个民兵狙击手顺着山梁靠近过来,一方面他要加入战斗,增加对高山上敌人的压力,另一方面他也为猴子等人万一失败而准备了后手。小矮山被拿下。虽然还是不能从山口突围,但有了接应。人们可以从这边的山壁爬上来,绕过山口,突到外面。

    小矮山面临谷内的山壁虽然陡峭,却并不是很高,几条绳子甩了下去,虽然人员撤离的速度会非常缓慢,但总是一线生机啊!

    东西两个山口的战斗激烈异常,一部分谷内的战士和机关干部被调动。赶往东山口增援,阻击敌人,争取时间。而高山上的敌人在对shè中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双方又互相用掷弹筒进行着轰击,都在不断付出着伤亡,但封锁依然无法打开,人员通过攀爬撤离的速度又难以提高。战场虽然出现了转机。但决定xìng的改变却还没有。

    攀上石壁的人们很多并没有离开,而是自发地展开了救援,越来越多的绳子从石壁上垂了下去。嗯,有些根本就称不上是绳子,是用衣服、绑腿连起来的,但在下面的人们看来。却是一条条救命的绳索。

    “啪勾!”孟有田轻轻扣动板机,对面的机关枪哑巴了一会儿,又疯狂地吼叫起来,他再次推弹上膛,瞄准shè击。

    鬼子是顽强的。贯彻作战意图是坚决的,已经死了好几个机枪手。但只是一会儿,又马上喷shè出子弹。居高临下是个优势,但歪把子机关枪的特点又使机枪手在俯shè时暴露过大。

    太慢了,难道只能救出这少数的人吗?孟有田心中焦躁,但却无计可施。想想吧,一个中队的鬼子凭险踞守,那是会令正规军一个团都难以逾越。他已经带队干掉了三分之一的鬼子,抢了一半的阵地,应该足以自豪。但如果谷内这上千的人被屠杀,那什么都难以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轰!”一声爆炸又在对面山上响起,谁也没注意,以为是掷弹筒的功劳。但随后的变化却让人目瞪口呆,让孟有田等人欣喜若狂。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突然连成了一片,手榴弹象下雨似的落了下来,即便是训练有素、坚忍勇敢的鬼子兵也被吓得惊慌失措,失声怪叫。金属风暴和硝烟顷刻间淹没了山上的鬼子,鬼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伤亡惨重,连中队长都被炸死。而两挺机关枪也被接连炸坏,再也不能发威了。

    好啊,猴子真是好样的。孟有田可以想见在风雪中攀爬陡峭的山峰会有多么艰难,付出伤亡也不意外,但他们到底是成功了。

    “冲啊,杀啊,占领对面山头,打开山口。”孟有田嘶声高喊。

    “冲啊,杀啊,占领对面山头,打开山口。”已经消灭残敌的郭龙海跟着高喊。

    “冲啊,杀啊,占领对面山头,打开山口。”周围的战士高喊起来。

    “冲啊,杀啊,占领对面山头,打开山口。”矮山下的人们开始高喊。

    拿着枪的人们向对面的山上扑去,握着手榴弹的人们冲了上去,拿着棍棒、石块的人们冲了上去。呐喊着,怒吼着,矮山上的机枪、步枪一齐猛烈shè击,掷弹筒也不停地发shè,崖顶投下的手榴弹虽然稀疏了,但大大小小的石头却带着风声向鬼子头上砸了下来。

    两个小队的鬼子,一百多个鬼子,在与矮山上的对shè对轰中已经伤亡了近二十,在手榴弹雨的狂轰滥炸下又伤亡了近四十,没有了机关枪,没有了指挥官,在愤怒如狂的两面夹击下,只能后退自保,终于无法再对山口进行有效的封锁了。

    通路被打开了,人们象夏天山上冲下来的洪水,汹涌地向外倾泻、奔流,很多人都流着热泪。

    孟有田和郭龙海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出晶亮,沉重的心一下子掀掉了巨石,豁然开朗。

    “赶紧打扫战场,这些东西以后在深山里都有用。”孟有田急促而又有些混乱地说道:“快派人去通知李月华他们改道,别傻跟着跑这里来了;快派人与山下的人们联络,组织部队在这里建立防御,阻挡住鬼子的追击;快派人给突围的人们带路,别跑岔了……”

    “好,好,好……”郭龙海连连点头,脸上鲜血灰土雪水混成了一道道,他被说迷糊了,但却一点也不生气。冲出去就是胜利,现在已经取得了成功,其他一些旁枝末节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有田摇了摇头,四下环顾,伸手抓过几个认识的士兵,一条条交代着事情,又看着他们分头而去,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章 转移——血浓,雪重

    “孟有田,小孟,孟大哥。”几个人急步走上了矮山,有男有女,称呼也各不相同,但还是能依稀辨别出熟人的声音。

    “我在这儿。”孟有田此时突然变得胆小起来,战斗还在继续,子弹还在空中呼啸,他可不想死在这胜利的一刻,便猫着腰来到一块大岩石后,开口回应着。

    “小孟,干得好啊!”古庆山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孟有田的手,握得他生疼。

    “古大哥呀!”孟有田认出了来人,赶忙说道:“古书记,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得抓紧时间转移,还得组织部队在这里阻击敌人。”

    “放心,我已经让干部们分头去工作了,你说的这两样都没落。”古庆山仔细打量了一下孟有田,穿着身伪军的衣服,周围的不是“鬼子”就是“伪军”,十分的怪异。

    “你傻乎乎地站着干啥,快蹲下,小心子弹。”孟有田冲着秦怜芳一瞪眼,又一指小桃,“还有你。”

    “现在倒胆子小了?”秦怜芳并不生气,很顺从地拉着小桃蹲了下来,说道:“快说,咱们应该往哪里转移,是鹰愁涧还是石盘谷?”

    “先去青驼山。”孟有田说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答案,紧接着便郑重解释道:“天快黑了,又下着雪,敌人不会过于追击。咱们需要整顿一下,才能去真正的目的地。因为你们这里有jiān细,我看见有人给鬼子放信号弹了。”

    古庆山沉吟了一下。告诉旁边的干部马上下山安排,看来他也有所怀疑。只是刚才千钧一发,形势实在紧张,才没来得及处理,也没时间处理。

    “山下已经组织了部队,小孟,你还是带着你的人马先转移吧!”古庆山再次瞅了瞅周围,说道:“你们穿着这身衣服,很容易造成误会。”

    孟有田点了点头。向郭龙海交代了几句,他率先脱下了伪军军装,说道:“再等一等,等东山口阻击敌人的部队撤下来再说吧!”

    “也好,那我就命令山下的部队上来了。小秦,你再组织一些群众上来帮他们拿东西,抬伤员。”古庆山听着对面的枪声喊杀声弱了下去。知道战斗行将结束,又看了看一边换装,一边扒鬼子衣服的士兵,眼睛亮了一下,转身走了下去。

    “孟大哥,你——”秦怜芳深深地看了孟有田一眼。yù言又止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伤亡怎么样?”孟有田目送着古庆山等人走远,转头向郭龙海问道。

    “肯定超过半数了!”郭龙海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不过,这是值得的。对不对?”

    孟有田垂下眼睑,没有吭声。好半晌才缓缓站起身。沉默地凝视着这个到着很多尸体,沾染着很多鲜血的谷地。东山口燃起了火光,见谷内的人们已经撤离完毕,伤亡惨重的阻击部队点着了堵塞山口的树木枯草,用火焰阻挡一下敌人的脚步,他们开始撤退了。

    天sè更加yīn沉,风卷着雪花,象是要埋蔽这惨烈的战场。一片片,一层层落在烈士和无辜群众的尸体上。山口处的火光熊熊,似乎又把地上的渍湿的鲜血映得更红。

    ………………

    雪花没天盖地地飘着,山野全白了,远处的群峰在弥漫的雪的烟雾里,变成了灰sè。再远的,则溶入了迷蒙的空际。

    半夜过后的最黑暗的时辰,逃出生天的人们才停下了疲惫而沉重的脚下,在青驼山下暂时休息。

    损失是惨重的,伤亡的大多是士兵和机关干部;转移是很仓惶的,甚至来不及收拾掩埋死难者的遗体。而能从死地逃出,无疑也是一个胜利,尽管这个胜利是不能进行欢庆的。但更大的困难接踵而至,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心头。

    “你们两位,吃点吧!”孟有田把饭盒递到了赵振华和李铁面前,苦笑道:“鬼子的罐头,我偷着留下来的。”

    “这样不好吧,群众那边——”赵振华头上、胳膊上都缠着绷带,绷带上渗出了斑斑块块的血迹。

    “吃吧!”李铁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疼得咧了咧嘴,说道:“小孟的脾气你还不了解,要是不吃,他可会骂你虚伪做作。还想跟他作朋友不?想作就听他的,这家伙耍起xìng子来,以后连面儿都不和你见了。”

    “嘿嘿。”赵振华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倒是真的,听说区上要批评教育他,他就一杆子没影儿了,猫在村子里不出来,啥事也不管,倒躲起清闲来了。”

    “我那叫闭门思过。”孟有田翻了翻眼睛,说道:“快吃吧,好占住你们的嘴。这么长时间不见,见了就挖苦我,以后不答理你们了。”

    李铁和赵振华相视一眼,无奈苦笑,拿起勺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

    “这以后——”赵振华突然放下勺子,有些愁闷地望了望飘着雪花的天空,说道:“我看不用鬼子来打,又冷又饿的,也要把咱们都折磨死了。”

    “就是因为粮食的关系,才有人反对转移,被鬼子给合围了。”李铁叹了口气,说道:“还是麻痹大意了,对敌人的这次大扫荡的严重程度估计不足啊!”

    “有些人要对这次的损失负责任。”赵振华有些忿恨地说道:“长篇大论,有理有据,却是狗屁。看他那个样子,平常人五人六的,可到最后咋样,他把枪都偷偷埋起来了,孬种。”

    李铁垂下眼睑,低沉地说道:“烈火淬真金,这话是不假啊!而我们未能发现混入的jiān细,是最大的失误。如果西山口不被敌人偷袭占领,敌人的合围也就失败了。”

    “先把jiān细找出来,咱们才能放心大胆地行动。”孟有田赞同地说道:“困难是有,但也不是不能克服。就说这场雪吧,我看有好也有坏,但好的方面却要比坏的方面多。一呢,阻止了敌人继续深入的企图,而且使敌人也遇到了困难。我估计,运输补给的限制使敌人很快就会退下去。当然,我们也面临着生存的困难,可这也不是不能够解决。”

    “知道你总是有主意。”赵振华翻了翻眼睛,不满地说道:“可让你去开会,你咋又不去呢?”

    ……………

    “人家都是党员,都是大干部,我去凑什么热闹。”孟有田掏出小烟斗,缓缓抽着,在烟雾缭绕之中淡淡地说道:“屁颠屁颠的去了,就有人会说我是居功自傲,碰巧救了大家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别老有这样的想法。”李铁知道孟有田的xìng格,也不想多说什么,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和小全嘀咕嘀咕,他就派了一些人走了,去干什么了?”

    “哦!”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我让他派几个人去给鬼子发信号,这天也黑了,雪也厚了,就别让鬼子瞎闯乱撞了。”

    李铁眨着眼睛,旋即一笑,说道:“你这小子就是坏,这回又要把鬼子折腾到哪儿去玩了?”

    “那边。”孟有田伸手指了指,说道:“让鬼子活动活动,这一活动啊,身上就不冷了。嗯,说到这,我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甭活动了。”赵振华挑了挑眉毛,孟有田转头一看,不远处几个人影正大步走来。

    火堆旁一下子多了好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孟有田认识的,除了一个军队的干部。经过介绍,孟有田才知道这位姓张,和郭龙海一样,也是在扫荡中失散的,还是个副营级干部,和小全一起担任临时部队的指挥官。

    “甄别人员的工作已经开始,不管jiān细还在不在这里,也要认真审查。我们的工作做得太疏忽,教训太深刻了。”古庆山先是沉痛地做了自我批评,然后把会议的大概内容说了一遍,才说起了主要问题,“估计这场大雪将使敌人很快就退下去,但我们还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吃住问题。这么多群众,这么多伤病员,安置起来很不容易啊!”

    当然不容易了,孟有田没吭声,装出很认真在听,很认真在想的样子。

    “听郭龙海同志说,还有几百人的干部群众也躲进了深山,他们的吃住问题呢?”古庆山望着孟有田,问道:“小孟啊,你是怎么安置他们的?”

    孟有田挠了挠头,说道:“我们村在深山里藏了点粮食和物资,大家节省一点,再动手打点野物,凑和着能挺个十天半拉月吧!”

    增加了五百多人,还能挺个十天半拉月,这可不是藏了一点半点啊!古庆山和秦怜芳交换了下目光,秦怜芳无奈地抿了抿嘴,开口说道:“孟大哥,能不能从你们村那边支援些粮食,这一千多人哪,实在是没有办法。等到敌人退下去,再还给你们,好不好?”

    孟有田轻轻抿了抿嘴,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好不好的,多喝几顿稀的,大家一齐熬过去呗!可这么老远,要运过来粮食,得走几天,走多远的路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商讨渡过难关

    孟有田还有犹豫,还在估算,如果这么多人都给安置到那个山谷中的小村子的话,实在是难以维持。可要是闭口不言,又于心不忍。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我们是这么计划的。”古庆山缓缓说道:“不是往这里运粮食,而是将人分流过去一部分。看目前我们所处的位置,以及整体的形势,也只有良岗庄、十里村,还有你们村是能够就近依靠的。而你们村的情况还要稍好一些,其他两个村坚壁的物资离村子近,也就意味着要等敌人退下去,还要躲开占据村子的敌人,才有能重新搞到手。”

    “这场大雪——”孟有田犹豫了一下,说道:“饿着肚子,还要翻山越岭的跋涉,怕是很艰难哪!当然,既然决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遵照执行。”

    “孟大哥,我们可不是来给你下命令,来强迫你的,是来跟你商量的。”秦怜芳用和缓的语气说道:“你要有好办法,不妨说出来,大家都是如此,在这样困难的环境下,就应该献策献力,共渡难关。”

    “小孟还是有办法的,刚才虽然没说,可我听出来了。”李铁在旁插话道:“在鬼子的这次大扫荡中,小孟他们是表现最好的,抓出了内jiān,安置了几百名干部群众,组织队伍消灭了不少敌人,还急援救出了咱们这一千多人。单凭他们敢在敌人中间zì yóu穿插,恐怕就没人做得到——”

    “不是zì yóu穿插。可没那么轻么,那也是提心吊胆。危险得很呢!”孟有田赶忙摆手,说道:“可要说到办法,我是这么想的,苦熬等待有些被动,坚壁的物资也是有限,能支持几时?嗯,就算挺到开chūn,野菜长出来了。但不把占着村子的敌人赶走,种不上庄稼,存粮也吃光了,那时候怎么办呢?所以,我觉得应该主动一些,采取进攻——”

    “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光靠咱们现在的力量。恐怕难以打大仗,难以收复家园吧?”区长罗广和说道:“当然,武装斗争是重要的,可也要沉住气,看准时机。革命就这一点点本钱,要爱惜。不能拚光算数啊!”

    孟有田对这个要批评教育自己的家伙没啥好印象,死板僵化,更不是搞武装斗争的好手。他垂下眼睑,被打断了说话,他索xìng不吭声了。

    “是拚光还是慢慢地被冻饿而死。我看区别不大。”秦怜芳决定支持孟有田,她抬起头来。环顾了大家一下,说道:“如果我说得有过火的地方,请同志们批评。我认为,我们要抗rì,就要有敢于牺牲的心理和气魄,就千万不能动摇软弱。敌人越厉害,我们就越要敢于跟它斗,要主动地进攻。尽管它现在还是座万丈冰山,但是在熊熊的烧天大火之下,总会冰消瓦解。我相信孟大哥,相信孟有田同志不是个莽撞的人,他一定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我想请大家认真听完后再作议论。”

    罗广和张了张嘴巴,有些不悦,但秦怜芳所说的动摇软弱又让他没法继续辩驳,便掏出烟袋锅,沉默地吸着烟。

    “小孟,你继续说,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咱们研究讨论。”古庆山鼓励地望着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

    “说吧,孟大哥,我相信你。”秦怜芳毫不掩饰对孟有田的钦佩和崇拜,用热情的目光看着孟有田。

    孟有田沉默了一下,吐出一口长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我说的要采取主动进攻,是要等扫荡的大队敌人退下去,而且也不是盲目冲动的战斗。我之所以不赞成被动等待,是因为越等,形势会越恶化,时机越会丧失殆尽。现在天寒地冻,敌人只能是占着村子,在出山的路口安排守卫,却修不了炮楼工事,平沟铺路也很困难。敌人就是希望把咱们困在山里,咱们越老实,他们就越高兴。等到chūn暖花开——”

    “等到chūn暖花开,敌人就会盖起据点炮楼,就会铺平公路,牢牢地坐稳屁股了。”秦怜芳忍不住接了过来,“孟大哥,你的担心绝对有道理,我们不能让敌人的企图得到实现。”

    孟有田微微一笑,说道:“我们采取主动进攻,是有几个有利条件的。首先是三个村的地形地势,一字排开,只有靠山的道路连通,距离又比较远,敌人分兵驻守的话,互相支援就是个问题;再说封锁出山的路口,咱们完全可以绕开敌人,从小路,或者用绳索缒下山崖,突破是不成问题的;另外,这三个村子的坚壁清野搞得好,群众基本上都在山里,咱们与敌人战斗,便少了后顾之忧。”

    小全很尊重地举了举手,等孟有田停下来,他开口说道:“有田哥这最后一点很关键,如果为了显示自己的英勇而不顾群众的损失,这实在是可怕。在先前的工作中,我们已经遇到了这样的问题,由于敌人的残酷报复,群众们产生了畏难情绪,不敢支持我们,甚至害怕我们在村子附近逗留,在村子附近打仗。现在呢,这三个村子没有这样的情况,我们就敢放手行动,狠狠地打击敌人。”

    “村子虽然被敌人占领了,但扫荡的大股敌人一走,咱们这个县里的敌人的数量并不会发生大的变化。”孟有田继续说道:“甚至鬼子还会减少,增加的只是伪军。不过是因为咱们的主力部队去了外线,武装力量又在扫荡中遭到了损失,才会让他们猖狂得意。但既然敌人占的地方多了,安的据点多了,而总体数量却没有大的改变,也就意味着敌人会越分散,反倒更有利于咱们个个击破。敌人抢咱们的,咱们反过来也去抢他们的。他们有吃喝,凭什么咱们就得喝西北风?”

    “没错。没有枪咱们从敌人手里抢,没能吃喝也从敌人手里夺。”赵振华似乎忘了伤痛,眉飞sè舞起来。

    “分析得很透彻。”古庆山夸奖了一句,问道:“但这还要看具体情况的变化和发展。小孟,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你准备先从哪个村子着手呢?”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从地理位置来看,良岗庄最合适。比较偏,敌人来援不易;要从各村的设施来看,我得说是土门村最好。在这次大扫荡中,我们村的地道基本上没有使用,这可能是一次成功奇袭的基础。当然,象古书记所说,要看具体的情况。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现在呢?现在咱们该怎么准备,怎么熬过大股敌人离开?”秦怜芳又把话题扯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组成三个梯队,一个是战斗队,一个是支援队,老弱妇孺则留在安全地方。”孟有田停顿了半晌,赧然一笑。说道:“这个时候再有所保留,怕是要被戳断脊梁骨了吧?老弱妇孺和伤员就由我们村的民兵照顾,带着他们去一个新村子。那里有俺们村的老幼,还有孙大拿这个医生,吃的紧一点也能将就着过段rì子。”

    “新村子?在哪呢?”秦怜芳诧异地眨着猫眼。“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都不知道。”孟有田抬头寻找了下方向,伸手指了指。说道:“那个方向,从这里大概要走两天多。那是我准备了好几年的地方,预备着挨批评受教育、没脸见人的时候,和老婆孩子躲起来当野人的。”

    “你这人,犯了错误还不让人说了?”秦怜芳见罗广和面sè不愉,赶忙打岔道:“能把老弱妇孺安置好,咱们就能松一口气,年轻力壮的都组织起来,从敌人手里抢食儿吃。”

    “是啊,这下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古庆山毫不掩饰对孟有田的赞赏和喜爱,这小子总是在关键时候能解决难题,让人不得不佩服,“加强武装力量是胜利的根本,机关干部要带头,再发动群众,把部队充实起来。没有了地盘,不赶走敌人,这个官,那个官的,当给谁看?”

    “部队损失很大,一些武器也遗失了。”小全开口说道:“我想能不能把大家手里的武器都集中起来,特别是短枪,暂时分配给作战部队使用。”

    “这没有问题,我先带头。”古庆山拍了拍腰里的手枪,毫不犹豫地表示同意。

    秦怜芳迟疑了一下,摸着自己的手枪,这是孟有田送给她的,有好几次机会能够更换更好更新的武器,她都放弃了。现在要交出去,她实在有些不舍。或许,参加了作战部队,就能够继续保留这个信物了吧?

    “周队长,你看李铁同志和赵振华同志都受了伤,要是不嫌我累赘的话,能让我再回到游击队工作吗?”秦怜芳眼珠转了转,向着小全笑着说道:“我也在游击队里呆过挺长时间,算是有些经验。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的,小全当然不能拒绝,“当然好啦,秦怜芳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是有目共睹的,你离开游击队之后,很多队员都想着你呢!”

    孟有田冲李铁挑了挑眉毛,揶揄道:“听见没,没人想着你哩。你要是个女的,再长得漂亮点,就肯定有人惦记。现在呀,老老实实地到俺们那个新村养伤去吧!”

    “你个臭小子。”李铁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秦怜芳嗔恼地白了孟有田一眼,正对上孟有田的目光,赶忙又避开了。

    …………

    突然降下的大雪,对敌我双方都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干部群众被压进深山,少吃少穿,十分艰难;而敌人也行动困难,补给压力骤然增加,难以在深山里长期滞留。

    几乎要完全成功的合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冒雪连夜搜索的部队又被一颗信号弹所误导,累得够呛,却白忙活了一场。尽管不甘心,但面对着白茫茫的山峰和沟壑,踩着齐胫深的积雪,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敌人明白,继续靠着两条腿爬山越岭的搜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敌人开始分路撤退了,他们虽然不能用武力来消灭对手,但这冰天雪地,这深山老林,已经足以致对手于死地,只要他们把住要道出口。而且,敌人的自信还来自于对手所遭受的重创,以及这片地区的切实占领。

    尽管本县敌人的数量并没有大量的增加,但随着非治安区变成治安区,游击区变成占领区,敌人已经能够从确保区抽出兵力,实施局部的重点进攻。

    大“扫荡”就仿佛一面照妖镜,谁是硬汉子,谁是软骨头,这回全都显出来了。在鬼子、汉jiān满地跑,八路军主力部队又撤往外线,地方武装难以支撑的形势下,一些人吓坏了,害怕了,有的投入rì本人的怀抱,当了叛徒。有的虽说还算是没出卖同志,但也不干了,回家了,谁也找不着了。

    整体形势陷入了低谷,这是勿庸置疑的。但最坏又能坏到哪去,敌人的最后疯狂之后,便要走下坡路了,孟有田对此是信心十足的。当然,信心是信心,不能当饭吃,从树上摘下的松球,里面的种子吃起来又涩又苦,孟有田还强忍着,小嫚却呲牙咧嘴,又吐了出来。

    “要不,你回咱们的小山村,和你姐她们在一起,别遭这份罪了。”孟有田好心地劝道:“那里好歹能吃上热饭,还能打打猎,应该饿不着的。”

    “我不。”小嫚翻了翻眼睛,很干脆地拒绝道:“不是说前面就有坚壁粮食的山洞吗,取出来就不遭罪了。”

    孟有田咧了咧嘴,哪有那么容易。那边有没有敌人,坚壁的物资被敌人发现了没有,这些都还不清楚呢!

    这时候,小全带着几个侦察员走了过来,脸sè凝重,孟有田暗自叫苦,果然还是有麻烦啊!

    “敌人在那座山上设了岗哨,山下也有敌人驻守,卡住了咱们出去的道路。”小全嘴里喷出浓重的白雾,有些郁闷地说道:“如果绕道,怕是又要一天多的时间,而且也不知道是否还会碰上敌人的关卡。”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皱眉思索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洞——久违的故地

    打,最直接的想法,但是否可行呢?敌人有五六十人,人虽然不多,但占据了山头,估计周围还有别的敌人能够支援,所以,强攻不可取。而行动的目的是拿到坚壁的粮食,弄得响动太大,会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就算打胜了,但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孟有田抬头看了看白雪皑皑的山峰,目光缓缓移动,最后定在了一个地方,然后转过脸,与小全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小全移开目光,转向孟有田看过的地方,沉默了半晌,用力咬紧了牙齿,从齿缝里迸出几句话,“连夜翻山,从背后袭击敌人?好,就这么拼了。”

    “不是拼了,是迂回一下。”孟有田咧了咧嘴,说道:“正面直对敌人,除了强攻,别的招数都不好使。要是绕到敌人背后,就可以化装混充,攻点打援,各种手段就都可以灵活使用了。只是——”

    孟有田yù言又止,小全也明白他的意思,从敌人没有防守的地方跳出去,雪滑、山陡、路狭,或者根本没有路,那将是很艰难的事情。

    “有田哥,那里你走过吗?”秦怜芳见小全说得慷慨,但心里好象也没底,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孟有田犹豫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好几年了,如果没有大的变化,那里是最好的突破口。如果有了变化——”

    小全知道孟有田的xìng格,从来不把话说得太满。但每次也都没错过。他沉思了一会儿,下了决心。说道:“那就拼一下,大不了再退回来。”

    “一百多个身体最好的战士。”孟有田低沉地说道:“所有的短枪,三挺机关枪,我们要有战斗力最强的力量,把敌人的防御体系搅个稀巴烂。”

    组织起来的战斗部队一共有两百七八十人,但有相当部分是缺乏经验的非战斗人员,孟有田所说的这一百多人,几乎就是大部的战力了。而在战斗部队后面。是五百多忍饥挨饿的百姓,继续等待,只能是慢慢增加死亡。

    ……………

    天黑出发,队伍绕过敌人把守的山口,穿过乱石嶙峋的山谷,攀上十几米高的石壁沟,走过积雪的、崎岖的、看不出来是路的山径。上了一道山梁,顺着山梁登上了山顶。

    这里,孟有田是不陌生的,被积雪覆盖的、乱石丛生的山顶,独行大盗黑豹就是从山顶裂缝摔下去,一命呜呼的;而更早的时候。他曾随父亲在这一带转悠打猎。林梢上挂着一团灰冷的月光,借它的残辉,孟有田终于找到了那条被雪掩盖的山顶裂缝。拴上了绳子,他带着队伍从裂缝直下山洞,终于找到了最好的藏身之处。也成功完成了潜过敌人封锁线的任务。

    火在山洞内着了起来,连续跋涉了八个多小时的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到疲累得挪不动步子。一停下来,汗湿的衣服便冰凉地贴在身上,冷得牙齿直打战。

    孟有田在另外的出口观察了片刻,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密林环绕下,敌人压根注意不到这里。

    “来几个人下去收集柴禾,好让大家抓紧时间烤火,热饭,记得把衣服都烘干,特别是鞋袜。”他看了下表,凌晨三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天一亮,敌人就会发现烟雾。而他们还要在这山洞里潜伏一个白天,到黄昏时才能行动,遭罪是肯定的了。但这里能够遮挡寒风,温度也比外边高一点,总胜过在露天地里苦熬等待。

    洞很深,七拐八绕,一百多人在里面虽有些拥挤,但更利于取暖。而那个小岔洞,则留给了队里唯一的女人小嫚。

    “这有些炭,你留着白天用。”孟有田颇为感慨地笑了笑,说道:“这还是几年前我和你姐进山里打猎时剩下的,那个时候你还小,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小嫚眼睛眨了眨,猜测着说道:“是成亲以后吗?”

    “不是,是你们俩刚到十里村没住多长时间的事情,快过年的时候。”孟有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自己进山打猎,娘担心,让俺找个帮手,你姐那时候刚有了鸟枪,非要一起来——”

    “嗯,想起来了。”小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象是刚闹完黑豹的事情,你和我姐走了两三天,带回来一只小狗,是米卡多。”

    “米卡多啊,是那么回事。”孟有田点了点头,现在米卡多不知是死是活,但却是回到了它应该生活的地方,而这几年的变化想起来也真大,和自己打猎的姑娘已经成了孩儿他娘。

    “你和我姐就是躲在这山洞里?你俩——”小嫚想问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可别瞎想啊,俺俩是在这山洞里过了夜,可是清清白白,啥也没干。”孟有田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姐那时是啥心思,眼见着在俺家过得还行,虽然是粗茶淡饭,可安心哪!她想着多出把子力,俺家要过得好,你们俩也能住得长久。说实话,她全是为了你,为了你她啥都能干。”

    “这我知道。”小嫚垂下头,似乎是想起了和姐姐渡过的艰难,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你烤烤火,把身子暖和过来,吃点干粮早些休息。”孟有田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他也累得够呛,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但事情总是找上来,孟有田刚安置完小嫚离开,小全和郭龙海便来找他商议明天的行动了。

    “明天咱们下午出发,从那个洞口出去,穿出林子,绕过山梁,赶在四点前到达被敌人守卫的山口后面。”孟有田用木棍在地上划着,讲解着,“那时候咱们的人应该已经从正面开始佯攻了,小全,你带着一队人假装是别处赶来支援的,争取巧夺山口。如果不成功,郭队长,那就是咱们的活儿了,伏击前来增援的敌人,总不能空手而回吧?大概就是这么个思路,来之前我已经说了,你们还觉得不把握吗?”

    “你说得不够详细。”小全指了指地上划出的图,说道:“只说是化装混充,可没现在说得这么明确。”

    “孟兄弟还是谨慎,在事情没有把握的时候口风严紧。”郭龙海在一旁猜测着说道:“现在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孟兄弟也就没什么要遮着盖着的了。对吧?”

    “对,郭队长说得对。”孟有田使劲点了点头,说道:“敌人虽然在山口、要道设了关卡,但铺的摊子太大,而且在这天寒地冻的山里,吃住都是问题,所以每个关卡的敌人并不是很多,顶多也就五六十人,能够派出支援的也就不多。况且,敌人应该是比较麻痹的,他们觉得可以互相支援;觉得咱们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只会躲起来;觉得寒冷和饥饿已经足以要了咱们的命。”

    “但咱们就偏偏要主动出击,打破他们的幻想。”郭龙海说道:“而且咱们已经突破了敌人的封锁,敌人却不知道,这就是一个很有利的条件;敌人应该更注重正面防御,对背后的攻击比较忽略,这是第二个有利条件;在山里设关卡,由于地形复杂,时间又短,敌人不可能建立更直接快捷的联络方式,举火生烟,估计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这就有了很多理解上的错误,咱们也可加以利用。”

    孟有田和小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赞赏之sè。

    “郭队长,咱们前些rì子玩的化装混充还有很大的疏漏,现在已经基本弥补上了。”孟有田笑着补充道:“周队长带着的游击队玩这套算是轻车熟路,说rì语的同志不仅说得好,而且经验多,能够随机应变,这又增加了几成胜算。”

    “据观察,守卫关卡的多是皇协军,那伙软蛋,就是给咱们送武器,送物资的。”小全微微一笑,补充道:“rì本鬼子不想在山里喝风挨冻,可等咱们收拾了皇协军,力量壮大起来,以后鬼子要遭的罪更大着呢!”

    “我估计整个形势的好转必然会从你们这个区开始。”郭龙海看了看孟有田,又看了看小全,颇有感触地说道:“我还没见过哪个地方部队有你们这样的能人在,有你们这么多灵活的手段。孟兄弟聪明机智,周队长经验丰富,人员的装备和战斗力也相当出sè,打开局面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

    “先别夸,咱们要摆脱现在的困难,要取得胜利,还要牺牲很多人,还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还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孟有田并不象郭龙海那么乐观,仗要一场一场谨慎的打,一帆风顺是不太现实的。尽管他也认为有自信是一件好事,可光有自信,并不是胜利的可靠保证。

    “先使敌占区变成游击区,再由游击区变成根据地,频繁而残酷的战斗是不可避免的。”小全的神情有些黯然,低沉地说道:“游击队的损失很大,我一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便觉得——”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战斗——唯一选择

    战争便意味着死亡,军人的,百姓的,处在这样的环境,都身不由己地被卷入这场血与火的漩涡之中。..尽管人们见惯了生死,但并不是麻木了,而是承受伤感的神经变得坚韧,从悲痛中恢复的时间缩短了。

    牺牲是惨痛的,但在这场反侵略的战争的却又是不可避免的,那就让牺牲换得大的战绩,使牺牲变得有意义吧!战斗,只有这个,没有别的,让侵略者和民族败类把为洒在这不屈的土地上。

    路,生的路,活的路,也是抗ri的路,是战争的路。是目睹村庄在焚烧,百姓在屠刀下死亡,孩子在硝烟里哭叫,女人在蹂躏下呼救,而冲杀复仇的路;是踏着战友的血迹,从烈士的坟墓旁向前走的路;是用枪打、刀杀、嘴咬、手掐……让敌人的尸骨堆成山,而又用刺刀挑开,继续向前走的血路。

    在这黎明最黑暗的时候,在这敌人大逞yin威的时候,在这最残酷、最艰难的时候,别人呢,或许有信心,但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不知道要熬到何时。只有孟有田能清楚看到前方的光亮,清楚地知道这是敌人最后的1 38看書網到一丝冲破黑暗的曙光。

    心理决定行动,在很多人认为抗ri根据地已经完全变质,斗争方式需要改变,武装尽量缩小,以合法斗争为主要方式的时候。孟有田敢于主动出击,一是被迫的反击,为了山里的群众能够活下去;二是因为附近村庄的百姓组织得好,大多都逃进了山里,并未被敌人抓住;三是他看透了敌人强大表象后的即将虚弱,对胜利有准确的预期和信心;四是他不能容忍敌人长期占据村庄,那是他的家园。还有着完备的设施没有使用,还没有挥出完全的威力。

    当然,对于别人来说。孟有田的这些想法他们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只看见孟有田在困难面前信心十足,并不知道深层的东西。即便是小全和秦怜芳,相信孟有田。佩服孟有田,那也是长时间形成的印象,对于前途。他们照样有着惴惴的担忧和疑虑。

    ..””……………

    熬过了一个白天,队伍分批而出,每批四五十人,间隔半小时,从山洞里出来,绕向敌人的关卡。前紧后松,对于在敌人身后行动的孟有田来说。得出这样的印象并不意外。这说明,从别处抽调而来,进行大合围、大扫荡的敌人退下去之后,统治秩序依旧只能靠本地的敌人维持。华北增加的ri军机动兵力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被分散配置,驻守地方。

    正因为如此。敌人封锁深山,企图将逃入山林的群众和干部,以及零星被打散的武装冻死饿死,却法形成纵深配置。封锁线也就略显单薄,而分散驻兵的弱点在地形复杂的山里则明显。

    最后一批人马还走在路上,便听到了远处的枪声、爆炸声,正面的佯攻按时打响了。守卫关卡的敌人突然看到正面出现的几百人的武装,并且开始进攻,便一边抵抗,一边点燃了求援的烽烟。

    这就是ri本鬼子的联络水平,孟有田”乱世小民第一百九十三章战斗——唯一选择”望着远处山头上冒起了三股烽烟,心中暗哂,这么原始的东西,被钻了空子也理所应当。孟有田心中不屑,但也有一点的担忧,他担心敌人在封锁线后面布置有机动支援兵力,这就不是几个关卡互相支援那么简单,那么好对付了。但据哨兵夜里在山顶的观察,附近并没有大兵营的迹象,这也是今天照计划起行动的重要原因。

    第一批人马是假冒的支援队伍,并没有马上接近敌人关卡,而是等待一下,耽误一下时间,毕竟敌人要靠两条腿跑来支援,不能飞过来;而另两批人马则分头埋伏在敌人南北两路援军必经的路上,待机行动。

    所谓的待机行动便是看第一路人马是否能顺利拿下关卡,并且让敌人的援军没有觉察。如果是这种情况,则要把敌人援军放进去,在关卡处加以彻底解决;如果不顺利,则在路上伏击敌人,再合力前后夹击拿下关卡。

    关卡处,敌人的机枪、步枪一个劲儿地响着。显然,突然出现的大股武装让敌人很意”乱世小民”外,也很震惊。胡洞沟一战,虽然未竟全功,但对手损失惨重是肯定的,没想到这么便重组织起来,而且还反攻了。

    “八嘎,八嘎牙鲁!”一个鬼子军曹对着惊慌shè击的伪军们又踢又骂,指着前面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近了,近了打,乱打枪的,不行。”

    “弟兄们沉住气,等敌人靠近了再打。”伪军军官象应声虫似的将ri本人的话说得通俗易懂,制止着伪军们的胡乱shè击。

    前方攻击的人们不慌不忙,用杂草树枝做成的屏障缓缓移动,一层层厚冰覆盖在上面,在西斜的太阳光下反shè出亮光。

    “援军,咱们的援军到了。”山头上的一个伪军出了惊喜的叫声。

    一队土黄衣服的人马出现在雪路上,向山口急奔来,给守军带来了希望和喜悦。没有怀疑,尽管在时间上有些了,但敌人并没有看表去计算。

    ””一样的把戏,却能屡屡成功,关键便是在时机和场合的掌握上。抓住敌人的心理,再加上些逼真的服装和表演,敌人又上当了。

    …………

    一阵激烈的枪声,一场突然而猛烈的袭击,然后便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在落ri的夕阳下,山顶上的三股烽烟变成了两股。

    三股报jing求援,两股表示没有了危险,孟有田收起了望远镜,看来小全的突击队已经占领了关卡,并从俘虏嘴里得到了口供。伏击可以取消了,但如果敌人援军执意前来,那说不得,只有再打一仗了。最好是半路折返,今晚的行动目的主要是起出坚壁的物资,而不是歼敌。

    明天嘛,就可以放手大干,消灭敌人,摧毁敌人的封锁线。而摧毁敌人封锁线的最好办法则是深入敌后,搅他个天翻地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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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雪夜大运粮

    战斗就会有牺牲,即便是策划周密的袭击也难以避免。而衡量胜利的标准就是敌我伤亡的比例,以及是否达到了作战的目的。如果从这两方面考虑,胜利是勿庸置疑的。

    拿下关卡,发出假信号,所有的人马便开始继续等待。直到天大黑之后,敌人的援军想必也半路折返,作战部队和运输部队这才开始行动,穿过山口,直奔坚壁物资的地点——一座根据某座山下的裂缝而改建的大石窖。

    参与运输物资的有干部,有士兵,还有勤劳而纯朴的群众,谁都知道这是救命的粮食和物资。战斗部队一大队在前开路jǐng戒,二大队和三大队守住南北通路,几百名运输队员腰里捆着粗绳,肩上搭着空口袋,急步行进在冰雪覆盖的地面。

    一些干部在队伍中穿行巡视,低声提醒着,鼓励着,或者扶起滑倒的人们,或者安慰着有些慌张害怕的群众。

    “你们怎么没有带口袋呢?”秦怜芳发现有几个青年人没有带口袋,便疑惑地问道。

    其中一个青年脸sè有点黄,戴着顶破毡帽,破棉袄有几处还露着棉花,他咧嘴笑了笑,说道:“反正俺们把粮食背回来就是了。”

    秦怜芳还是不解,又问道:“你们用什么背呀?”

    这个青年不慌不忙,掏出一条蓝粗布裤子,有点诙谐地说:“你瞧,这就是俺们的口袋!把两个裤腿一扎,装上粮食再把裤腰口一收。驮在脖子上比口袋还得劲儿呢!一点也不少背!”

    “秦书记,这是俺们村的民兵。”良岗庄的村长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这个青年的肩膀,对秦怜芳解释道:“这小子脑袋瓜儿够灵,可就是太调皮。”

    秦怜芳笑道:“我看他的法子不错,看起来倒象个背粮的老行家呢!”

    “老行家可说不上,不过这小子还是有点鬼心眼的。”村长停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秦书记,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光复俺们村子了,若论地势。俺们村可是最理想的。只要能封住一条路,敌人就别想再占村子。守不住也可以往山里撤退,方便得很。”

    秦怜芳沉吟了一下,她知道一些以后的计划,但却不方便透露出来,便模棱两可地说道:“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敌人很强大。咱们还没打出山去,谈不上光复哪个村子。”

    村长干笑了两声,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熬过这个冬天,那下一个冬天呢?开chūn回不了村,种不上庄稼。照样要饿死。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算一天吧!”

    秦怜芳皱起了眉头,想要批评他几句,一个干部快步走来。向她汇报着情况,算是把这茬给盖了过去。

    雪夜。是恐怖而悲凉的。人们都紧张,戒备着,提防着一切不测的事情发生。雪野是枯索和寂寥的,只有远远的山头闪烁着鬼火一般的光亮。

    向导熟练地带着路,引领着人们迂回曲折地前进。走在队伍前面的小全暗自庆幸,好在这是在山里,没有村庄的犬吠。那东西的听觉太灵,本来距村子还很远,它们就叫起来了,而且一唱百和,全村的狗顿时叫成一团。这不是分明向敌人报jǐng吗!好容易离开村子远了,它们才渐渐堰旗息鼓;而另一个村子的同类,象得到接力棒一般,又大声吠叫起来。

    终于来到了坚壁物资的石窖,积雪掩盖了原来的所有痕迹,人们费了点工夫,把手伸进雪里不断摸索,才找到了盖石窖的厚石板,启开了石窖。

    粮食一袋一袋被搬了出来,大袋换装成小袋,两人正好背完。十人一组,十人一组,返身往回走。为了加快时间,不能等所有人都背好一起出发了。每个人的肩头上都鼓起一个又粗又圆的东西,有偏在一个肩头上的,也有搭在后背上的,最有趣的是人字形的裤子粮袋搭在脖子上,活象背着一个孩子。此时虽然已近午夜,但因人们背上了粮食,达到了预期目的,情绪反而更加高昂。

    积雪增加了行路的难度,但也掩盖了大队人马行进的脚步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运送物资的队伍终于安全过了山口。此时,人们的脚步随着心情的放松才慢了下来,接着袭来的就是沉重的疲劳、困倦和难忍的饥饿。

    掉队的人愈来愈多,队伍稀稀拉拉不再严整了。干部们不得不走在后面进行督促和收容。借着雪光的映照,可以看出,很多人的脸sè都不正常,泛起一股灰青sè,这显然是疲劳和饥饿的反应。但到底算是安全了,粮食也运回来了,深山老林里的上千人,终于有了救命的粮食,能够继续坚持下去了。

    ……………

    这么大的行动,这么多的脚印,敌人早晚会发觉异常,是趁这个空当翻到外面,还是继续在山里与敌人周旋,本来早有定论,但现在却产生了分歧。

    “我们现在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跳出山去,一旦战斗不利,想退回山里也不容易,必定要遭到重大损失。谨慎起见,还是先派出侦察员打探清楚具体情况再说。”秦怜芳的担忧不无道理,突破封锁线还比较容易,但在已经是敌占区的山外活动,这支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武装所面临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她从心里也不想让孟有田再冒风险。

    按照正常的步骤,先侦察再行动,当然是没错的。孟有田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实际cāo作起来却有相当的困难。侦察人员要来回穿越封锁线,要接近敌人守卫的村子,甚至可能要抓俘虏审问,才能得到准确的情报。而时间,才是孟有田最担心的事情,他们拖不起呀!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冷静地分析着,“先侦察再行动当然是最稳妥的,可时间对于我们是很紧的。跳出去作战有这么几点优势:第一能迫使封锁山林的敌人分兵或者后退,我们就能取得更多的物资,更接近被占领的村子;其二呢,敌人建立封锁线,需要耗费兵力,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破封锁,这就意味着敌人的后方会空虚,戒备会麻痹;第三,敌人的大扫荡来势汹汹,各村的地道设施似乎并没有大量启用,这不仅有利于我们隐藏,更有利于我们借此袭击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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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介绍:
烈日下,一个孩子来到退潮后的海边,他一条一条地捡起沙滩上的濒死小鱼,把它们重新放进大海。有人对孩子说:“沙滩上那么多的小鱼,你捡得过来吗?一条小鱼而已,有谁会在乎呢?”孩子一边不停地往海里扔鱼,一边说:“你看,这一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个穿越附身到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前夕河北农村的现代青年,没有改变历史的能力,也无法用有限的力量帮助所有的人,但他拥有改变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决心和信念。
静观历史大潮汹涌奔流、民族危难奋起抗战的同时,孟有田非常努力的去做一个在海边捡鱼的孩子,因为苦难中,这个人在乎,那个人也在乎。向朋友们展现一幅平淡而又不平凡的乱世小民生存史,既有危险和惨剧,也有激情和战斗,活着,就要挣扎,就要奋斗……
本文不是叱咤风云,不是改天换地,喜欢极度过瘾,极度意淫者请远离;由于作者经历有限,借鉴很多旧书的民俗和俚语,不喜者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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