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接受挑战的理由
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说是意外的事情总会时不时地发生,给生活增添了烦恼,也增添了挑战,还增加了趣味。
脑袋进水了?这是孟有田接到斋藤的挑战书时第一个想法。当然,狙击手挑战狙击手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例子,据传说,最有名的狙击手的对决是发生在斯大林格勒防御战中。双方分别是苏联的传奇狙击手扎依采夫?瓦西里与德国柏林狙击兵学校校长科宁斯上校,后世看过《兵临城下》的孟有田并不陌生。只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鬼子扣押了送信人的全家,逼他专程送来。”锁柱子在旁介绍道:“有田,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可别头脑发热答应下来啊!”
“这是鬼子没招儿了,才想出来的诡计。”小全也提醒道:“激将法啊,咱不吃他们那一套。”
胡嘉英淡淡地笑道:“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也未必不是一个消灭鬼子神枪手的机会。我们请孟有田同志出来,不就是对付鬼子的神枪手嘛!打掉了这个叫什么,斋藤的鬼子,以后工作的开展会顺利很多的。”
孟有田低着头,微微眯了眯眼睛,等看完了挑战书,才若有所思地放在桌上,半晌没有说话。
冯志也一直沉思着,此时才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有田,你怎么看呢?”
孟有田抬起眼帘,正看见秦怜芳关切的眼神。他微微一笑,转向冯志说道:“俺在想,如果鬼子给咱们主力部队下了挑战书,说游击战不够光明正大,要与主力部队在某时某地摆开架势,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冯连长,你说主力部队的首长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答应。”冯志一拍大腿。笑得畅快,“打仗嘛,就是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说咱们不够光明正大,是他们幼稚,也是找台阶下。更是说明鬼子对咱们的游击战术感到头痛。鬼子想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偏不如他们的意,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俺也不让鬼子如意,狙击是隐伏的杀机,什么堂堂正正的较量,真是令人可笑。这说明鬼子快抗不住了,心急了,发怒了。越是这样,就越要让他们失去理智。犯更多的错误。”
“鬼子也真想得出,这种带有中世纪的决斗xìng质的东西也能拿出来。”秦怜芳恍然地笑道:“孟大哥举的那个例子太贴切了,冯连长的解说也透彻,我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是啊,这么一解释。就象在心里开了扇窗户,一下子透亮了。”胡嘉英笑得人畜无害,脸上也是大悟的表情,“我光想着怎么打掉敌人的气焰,差点中了他们的诡计,真是惭愧。”
孟有田似笑非笑地看了胡嘉英一眼。说道:“既然鬼子下了挑战书,俺想也别不理不睬,索xìng再激怒他们一下。不如这样,咱们回封信,把鬼子对平民百姓烧杀掠抢的罪行揭露一下,狠狠骂他们一通,就说人不和畜生较量。嗯,大意就是这样,你们看行不行?”
“好啊,出口恶气也舒服嘛!”冯志笑得开心,说道:“谁来写呀,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那个——”秦怜芳有些跃跃yù试,又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想写,可骂人不太在行呢!”
“又不是让你象泼妇骂街那样的粗俗。”孟有田用鼓励的目光望着秦怜芳,说道:“控诉鬼子的罪恶,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想,你能行的。”
“那就这么定了。”冯连长点了点头,说道:“秦主任抓紧时间写,让那个送信人赶紧回去,咱们不招待他。”
胡嘉英的眼珠转了转,笑道:“这样,趁这个空当,我去给这个送信人上上政治课,提高一下他的觉悟。据我看,他还是属于可争取的那一类人。”
“也好。”冯连长起身说道:“那就这样,咱们分头继续工作,争取早点把鬼子的据点挤走。”
孟有田叫住了锁柱子和小全,低声问道:“谁知道那个黑林子的地形地势,你们回去问问区中队和各村的民兵。”
“有田,你要干嘛?”锁柱子诧异地问道:“不是不接受鬼子的挑战吗,你打听黑松林做甚?”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俺对各处的地形地势都想了解,黑林子呢,虽然不接受鬼子的挑战,知道得多一些,也没有坏处嘛!”
“有田哥,你可别去冒险。”小全郑重地提醒道:“打听倒是没问题,很快就有着落。”
“知道。”孟有田安慰地拍了拍两个好兄弟的肩膀,笑道:“俺啥时干过冒险的事儿,你们还信不过俺哪……挑战,对于孟有田来说,并非不能够接受。但他绝不想在敌人选定的、自己又不熟悉的地方进行战斗。而且消磨敌人的耐心,使其心浮气躁,也是一种心理战法。
当然,鬼子的挑战,也给孟有田敲响了jǐng钟。强中更有强中手,虽然shè杀了一个鬼子的狙击手,但还有另一个鬼子狙击手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要想在以后继续进行冷枪狙击,需要更加小心的潜伏,更隐秘的行动,才能确保安全。
同时,已经准备好的渗入敌区的袭扰小组暂时停止行动。按照孟有田和冯志等人的商议研究,本来决定以三五人形成小组,潜入确保区,主要是针对公路、电话线、零散敌人等目标进行破坏和袭击。但鬼子的狙击手显然威胁到了这些训练不久的战士的安全。
狙击手之间的对决,在孟有田想来,也不应该是鬼子在挑战书中所说的那种模式。狙击手应该神出鬼没、shè杀敌人于无形之间,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战斗,显然对孟有田并不算有利。
而且,孟有田已经对狙击有了更高层次的认识,并不认为那是一种体力加shè击技术的游戏。更主要的应该是在较量智慧,如果你的智慧更胜一筹,那么你就有可能活下来。很多时候狙击手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没有不可能只有你的心理在作怪,战胜自己就是战胜了敌人,敌人也同样被自己的习惯所困扰,打破那种致命的习惯就能成功的shè杀对手,而不是被对手所shè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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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上的青筋在迸现,手在颤抖,愤怒的眼神在闪烁,斋藤还未听完翻译官的话,便已经怒气勃发,不可抑制。
“够了,八嘎牙鲁,该死的混蛋……”桌子被掀翻,斋藤在地上急躁地来回走着,踩得玻璃渣咯吱作响,狂吼乱骂着。
可惜,岛国那贫乏的词汇实在有限,连骂人也只是翻来覆去的那么几句,实在乏善可陈,哪比得上回信中花样翻新的羞辱语言。
恶狠狠的眼神投注在了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送信人身上,斋藤迫切地想找到一个渲泄的办法,可这个看起来可恶又懦弱的支那人,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吗?
“拖出去,死啦死啦的。”斋藤很想亲手砍了这个家伙的脑袋,让喷溅的鲜血缓解自己的愤怒,但信中所说的话又让他觉得沾上这种人的血,委实有损于自己的身份和尊严。
“太君,太君,饶命,饶命啊!”送信人被拖着向外走,鼻涕眼泪一齐向外流,哀叫着求饶。
斋藤已经懒得再看这个软骨头,背对着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两个鬼子兵快点把人拖出去。
“等等,等等。”送信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鬼子兵,死死抓住门框,任凭踢打喝骂也不松手,嘶声叫道:“太君,太君,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那个,那个姓孟的,接,接受您的挑战。”
“那尼?”斋藤听得不是很清楚,疑惑地转向了翻译官,等到翻译官重复了一遍过后,才缓缓转过身来,挥了挥手,两个鬼子兵这才停止了对送信人的殴打。
“太君问你呢,有什么办法,快说。”翻译官有些厌恶地看着鼻口流血的送信人。
“是这样,这样的。”送信人委顿在地,吭吭哧哧地说道:“有个,有个当官的给我上课,讲什么大道理,还说,还说挑战这个事也不是不答应,总,总得有点回报才是。对,他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我琢磨着,就,就是这个意思。”
斋藤听完翻译,有些迷惑地眨着眼睛,问道:“什么回报,能与大rì本帝国的武士一决雌雄,胜了则能一举扬名,他还要什么回报?”
送信人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仔细回想着胡嘉英说过的话,虽然有些隐晦,但认真思索,也不难理出头绪,“这个回报,我想,应该,应该是被皇军抓住的一些人。用这个来引诱,或者逼迫,应该能有效果吧?”
斋藤摸着下巴想了想,yīn沉着脸看着送信人,追问道:“是你瞎想的,还是有人这么说的?”
“是,是那个人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没错,绝对没错。”送信人赌咒发誓,希望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斋藤又沉思了片刻,摆了摆手,说道:“把他先带下去,过两天会让他再送一封信,如果办不成,你的全家,都死啦死啦的。”
“谢太君,谢太君饶命。”送信人涕泪横流,连连磕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三十四章 意外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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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阳光,逼shè在县城监狱。窄小的牢房,象蒸笼一样,恶臭和血腥味熏蒸得人们喘不过气来。连一丝丝风也没有,热烘烘的囚窗里,偶尔透出几声抑制着的呻吟和喘息。墙顶上走动的哨兵刺刀,在太阳下闪动着白光。太阳渐渐偏西了,可是斜shè的烈焰给闷热的牢房带来了更燥辣的,焦灼皮肉的感觉。
二虎子忍住干渴,迟钝、呆涩的目光扫过一座座紧围住牢房的岗亭,身上受刑的疼痛使他两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
身后传来一声声低吟,昏迷中的狱友醒来了。二虎子收回留恋的眼光留恋,转过身,回到周身被汗液湿透的狱友身边。狱友半昏半醒地仰卧在烂草上。他的双手又把小褂子撕开了,胸脯上露出正在化脓的刑伤,那是炽热的烙铁,烫在皮肉上留下的乌黑焦烂的伤斑。他张着焦裂的嘴唇,一次次吐出一个单纯的字:“水,水……”
二虎子咬住了嘴唇,他的喉头似火烧,连唾液也没有,但看着狱友的痛苦,这使他更感到一阵阵难忍的愤怒。他几步冲到狱门前,用力摇晃着铁栏杆,嘶声喊道:“来人,你们这帮王八蛋,畜生,拿水来,拿水来。”
“鬼叫什么?”一个戴着rì本军帽的特务yīn沉着脸出现了,用手里的鞭子隔着铁栏抽打着,骂道:“水,到阎王殿喝去!他娘x的,今晚就是你们的好rì子,给老子消停着等死!”
“狗汉jiān。/王八蛋……”二虎子没有退缩,用喷着怒火的眼睛,以及骂不绝口来回答着敌人……微风轻轻吹动,老树枯枝吱哑作响,一截树枝掉下来,打在孟有田的头上,紧张了一下。前方一只鸟扑愣愣飞起。绕了两圈,向远处飞去。
黑林子,莽莽苍苍。可也充满杀机,比较有名。以前便时常有劫道打短的在此谋财害命,在树丛深处。不知道埋着多少无家枯骨。所以,敢打这里走路的,几乎没有单身独骑,更没有敢走夜道的。
林中静得可怕,将落不落的夕阳将明静又带些红sè的光透过林隙洒进来,将黑松林里染成红、黄而斑驳。
走在侧前方的老闷儿突然抬起了一只手,孟有田马上藏身树后,仔细听着,认真观察。许久之后,他才慢慢靠近了过去。没错。这是一个弄得很隐蔽的藏身之处,也就是狙击阵位。不用想,这肯定是鬼子布置好的。可惜,他不接受挑战,使得鬼子暂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叮当。叮当,两声异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很刺耳,孟有田和老闷迅速找好隐蔽,jǐng惕地端起了枪。
好半晌,一个人影晃了一下,拍了三下巴掌。孟有田和老闷对视一眼,才略微放下心来。
余新江靠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鬼子做的报jǐng装置,不小心绊到了小张。”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先出去,天马上就黑了,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天渐渐地黑下来,林子里更显得特别黑,使人望而生畏。三个人慢慢退了出去,望着有如巨大的黑暗陷阱的林子,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小孟。”老闷儿有些纳闷地问道:“你不答应挑战,干嘛还要来这里看。”
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俺想知道鬼子为啥要选这里,也想知道鬼子设置陷阱和狙击阵地的特点。”
“那你是不是——”余新江猜测着说道:“我是说,你也想与鬼子来次一决雌雄的战斗,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天天转,早晚有碰上的时候。”孟有田的目光变得深沉,说道:“要想击败对手,就要了解对手。多做些准备,总有用处。”
“那咱们现在去哪?”老闷儿问道。
“去公路,狙击哨卡。”孟有田冷笑着说道:“再埋两颗地雷,不能让鬼子消停了。明天白天再搜索黑林子。”
孟有田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他感觉与鬼子狙击的对决迟早要发生,至于是不是这里,他不敢确定……夜sè在增长,在加浓,夜充满了奇异的、轻柔的声音,疑惑却萦绕在二虎子等人的脑海之中。
这五个人刚刚被押到刑场,象是一条漆黑的巷道。几个人和他并排站在沾满血污的墙边。二虎子想再看这世界最后一眼,面前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望不见。黑暗中,他和一些人高呼口号……可是,刺耳的枪声并未响起,子弹也并未穿过他的胸膛,他们听到了枪栓拉动的声音,便又被押了回来,关进了一间大牢房。
“同志们,不要屈服,敌人用枪毙吓唬咱们,他们是在做梦。”黑暗中,一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虎子歪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双闪亮的眼睛,连面目也看不清。对监狱,他还不熟悉,只好保持着某种过分的拘谨。对这里的一切,他宁愿缓缓地从旁观察、了解,而不肯贸然和那些他还不了解的人接近。
沉默着,牢里的人都不说话,或者也没什么好说的,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了解谁。
哗啷,哗啷,牢门被打开了,一个看守走了进来。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哼了一声,“暂时留着你们的小命,能活多久,看运气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月亮从云缝间艰难地露出脸来,从中天向下窥视,也照亮了地上的东西。一罐水,几个馒头,好象还有几根咸菜。
难得的美味,不用看,本能的反应驱使众人把目光投注在食物和饮水上。但没人伸手,意外的变化本来已让人起疑,突然的优遇更让人不知所措。
“吃,喝。”二虎子突然上前用黑乎乎的手抓起了一个馒头,说道:“死都不怕,还怕馒头吗?”
“对,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有人附和着,也伸过手来。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跟敌人斗争。”又是那个低沉的声音,“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敌人来硬的,来软的,咱们都不害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十五章 选择
狙击手最难培养的是其特有的心理素质,而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差不多有两个:行为偏差——将会造就一名偏执的冷血杀手;意志不稳——只出了一次任务就“报废”了。
孟有田能够取得意外的成绩,一方面归功于他的苦练,另一方面也归功于他的谨慎小心。越是想得长远,越是有人牵挂,这份谨慎小心就更增添一分。当然,谁都不想死,谁都想好好活着,但象孟有田这样宁可错过,也绝不冒险;以及面对诱惑的时候,能够平和自己的心态,审时度势的思考和态度,却并不是平常人能够拥有的。
尽管他的杀敌人数在不断增长,但他却并不将这些视为可炫耀的手段,并没有那种不断刷新比分的狂热,更没有背上什么包袱。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哪怕机会不好,也绝不勉强。
杀,杀,杀,但孟有田却认为他的行为无关杀戮,只是一种必须承担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或许这话最适合他。但当一个他本不该承担的责任沉重地压过来的时候,他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敌人想要你去做的,千万不要去做;敌人害怕你去做的,就一定要做。这个简单的道理,孟有田当然知道,也一直在禀持着这样的理念。但又一封挑战书被送过来的时候,当面对别人或许期待,或许探询的目光时,他犹豫了。
“很明显,这是敌人的又一次诡计。就是要让你接受挑战。”锁柱子紧皱着眉头,有些艰难地说道:“所以,有田,你不能上当。”
孟有田凝视着桌上的几张照片,捏弄着手指,没有吭声。那几张照片上的人都带着累累伤痕,甚至相貌有些走形。但他还是辨认出了二虎子。
“孟大哥,别把这些同志的意外归咎在自己身上。”秦怜芳轻轻咬了下嘴唇,劝道:“既然参加了革命。我想这些同志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救不了他们,并不是你的责任,也没有任何人会埋怨你。”
“秦主任说得对。”冯志低沉地说道:“敌人杀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杀害了多少我们的同志。这不是某个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小孟你别负担太重。”
“鬼子yīn险毒辣,说放人,咱们能相信吗?”胡嘉英轻轻拍了下桌子,说道:“就算是能相信,我看小孟也不必冒这个险。”
孟有田的眼皮跳了一下,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苦笑道:“容我想一想,那个送信的先别让他走。或许,或许——”他有些无奈地摆了下手。起身走了出去……月白天清,浪涛象银轴般的滚滚而过,因为在徐徐地沸腾,而显得弥漫着一种不是凄寂,而是银白sè的静寂。
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心理的压力。孟有田虽然很不齿鬼子的类似于要胁的举动,但还是不能摆脱那种歉疚的感觉。这几个人被鬼子杀掉,如果他没有办法,当然无可厚非;可他能够选择的时候,眼睁睁着看着他们死去,无论如何是一件令人耿耿于怀的事情。
或许。或许也应该有这么一次对决。他是鬼子的威胁,鬼子的狙击手又何尝不是?早早晚晚,总会碰到一起,这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有田。”随着亲热的呼唤,锁柱子和小全走了进来。
“坐,快坐。”孟有田笑着招了招手,说道:“咱哥几个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儿好好唠扯了。”
“是啊!”锁柱子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笑道:“自从你回来,就没在村子里住过。这些rì子又忙得够呛,今天还真是难得。”
“有田哥,你想得咋样了?”小全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可别上鬼子的当,他们想这么多招儿来挑战,肯定有什么yīn谋诡计。”
“yīn谋诡计或许有,也或许是那个叫斋藤的鬼子真的是技艺高超。”孟有田淡淡地笑着,“从挑战书里可以看出,这家伙的信心很强。什么可尊敬的对手,什么成为传奇的对决。呵呵,他倒是想得挺美呢!”
“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儿。”锁柱子掏出烟袋,一只手打着火石火镰,有些低沉地说道:“敢挑战你,那自然是有两下子。”
“不管他有几下子,咱不接他这个茬。”小全不太在乎地说道:“有田哥就这么耍着他玩儿,反正他也找不到你,气死这个龟孙子。”
孟有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哎,你俩咋还不成亲呢,俺都要当爹了,家里人就不着急?”
锁柱子嘿嘿一笑,挠着脑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小全则翻了翻眼睛,看了孟有田一眼,说道:“那你教锁柱哥一个道儿,他本来是看好了人家,人家对他好象也有点意思,可他这嘴却不知道咋说。我呢,不着急,不想这么早添个拖累。”
孟有田似笑非笑地看着锁柱子,揶揄道:“咋,跟个女人说话,还比打鬼子难哪?先抱住啃一口,她就是你的了。”
“胡说。”锁柱子吧哒着烟袋锅,白了孟有田一眼。
“那就含蓄一点。”孟有田抿了抿嘴,笑道:“你多关心人家,或者送她点小东西,或者和她多聊聊天,探探她的口风。然后——”说到这里,孟有田转过头,正看见秦怜芳推开院门走进来。
“秦主任来了。”锁柱子和小全打着招呼,孟有田则笑着伸手示意秦怜芳坐在旁边的小凳上。
“我来问问孟大哥。”秦怜芳坐了下来,猫眼弯着笑道:“要不要再做些干粮,算着rì子怕是差不多了。”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再等等,等俺把鬼子挑战这事儿确定下来再说。”
“啥?你要接受鬼子的挑战。”锁柱子和小全瞪大了眼睛。
秦怜芳的猫眼变得溜圆,急道:“这是鬼子的圈套,你还自己往里钻哪?”
“是不是圈套还不好说。”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了解rì本人的xìng格和想法,有时很自大,特别是那些自诩为狗屁武士的。当然,这还要看鬼子是否能接受俺的条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三十六章 毒手
黑林子,即使在白天也显得yīn森可怖。但孟有田等人在黎明之后又进入了林子,仔细搜寻,勘查。
斋藤选择这里并不只是因为他提前做了准备,他也考虑到地点的合适xìng。因为太过深入确保区的地方,孟有田肯定不会冒险去,而太过远离据点的话,他也觉得不够安全。
孟有田也是这样想的,一个双方都能挑受的决战地点并不容易找到,而黑林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他拒绝了第一次挑战后,斋藤肯定对黑林子的布置会有所停顿,那便是他的机会。或许,当斋藤知道黑林子重新成为决战地点的时候,会感到相当的意外。
尽管林子很大,孟有田即便带着帮手,也无法在一两天的时间里完全勘查完毕,但有对林子一半的了解,对他来说,已经够了。而且,就在这一两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有了相对清晰的计划,斋藤既然急于除掉他,就很可能答应他的条件。
斗智,斗勇,孟有田更倾向于在智谋上取胜。而智谋便包括巧妙的伪装,地形的熟悉,以及更周全的思考。甚至黑林子里一片不起眼的草地,一个很小的土洼,只要运用得当,也会影响到结局。
当孟有田重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让冯志召集了相关人等,将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地做了讲述,与众人商讨完整了具体的方案。写好了给斋藤的回信,分头开始布置……天气已经够热了。下午三点多钟,更是一天里最难耐的时候。空气又热又闷,象划根火柴便能点着了似的。
秦怜芳提着个小罐子,猫眼带着笑,走在村里的街道上。凑够了炸肉的油,她想着孟有田能吃上自己用心亲手做的干粮,去杀敌立功的时候。她的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喜悦。但笑意之下,她也有一丝担心,担心孟有田的安全。
“秦主任,这是去哪?”胡嘉英和秦怜芳走了个对面。笑着问道。
“胡指导员,这是我从各家买来的油,又要给孟大哥制做干粮了。”秦怜芳礼貌地回答着,伸手捋了下额前汗湿的头发,因为天热而cháo红的脸蛋,再加上亮晶晶的猫眼,匀称高挑的体形,更显出几分美丽。
胡嘉英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喉头不禁动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派人把送信的家伙带走,也不知道鬼子能不能答应条件。这大热的天,你不必急着点火制做干粮吧,还是等有了确实的回信再准备不迟。”
秦怜芳想了想,说道:“还是先做一些给孟大哥送去,不管鬼子答不答应,反正他也要出去狙杀敌人的。”
胡嘉英笑了笑,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对了。晚上有没有空闲,我想向你请教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秦怜芳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还拿不准,这样,如果回来得早,我去找你好了。”
“那好,咱们晚上再说。”胡嘉英笑着摆了摆手,转身走远,只是脸sè已经变得yīn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怜芳回到自己的住处,哼着歌曲,生火炸肉,忙活了一阵子,才拎着东西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她刚转过街角,胡嘉英便从后面露出了身形。
见四下无人,胡嘉英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屋门锁着,但这并没有挡住胡嘉英潜入的脚步。他从后窗跳进屋内,直接来到灶房,盯着那罐油,狠狠地咬着牙齿,眼中shè出了毒辣的目光。他掀开盖子,从怀里掏出一包药倒了进去,又拿出一根筷子用力搅拌,直到看不出异样才停下手。
胡嘉英又走进了里屋,炕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件刚脱下来的还未来得及洗的衬衣扔在炕角。他拿起了衬衣,闻着嗅着,带着汗水和少许香气的味道让他沉迷、陶醉。他闭上了眼睛,用手、用脸摩挲着秦怜芳的衬衣,好象接触到了她的肌肤,她的身体,身上燥热起来,呼吸也沉重起来……四下里静悄悄的,树叶在阳光中轻轻颤抖,淡薄的水汽在空气中飘过。许多灰暗的、轮廓朦胧的云片,悠闲地浮在苍蓝的天上。有风不断地吹拂着,但却不能驱走顽固的暑热。
孟有田披着伪装网在极其缓慢地移动,已经是汗流浃背,但他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沉稳。他的耳朵支愣着,辨别着周围的声音,从中寻找着可疑的来源。在树林里,杂草、树木的遮掩,往往使发现敌人的手段更倾向于耳朵,而不是眼睛。
沙,沙,沙,细微的声音出现在孟有田的左前方,他抿嘴微笑,在一片草丛中慢慢脱下伪装网,却让它有些鼓起。然后,他慢慢地向后退去,在两棵树的交叉处趴了下来,伸出了枪管。
人影出现了,只是一晃,便失去了踪迹。孟有田一动不动,微眯着眼睛,辨听着声音。昆虫在嗡嗡,促织在嘶鸣,树颠啄木鸟的叫声,风吹树叶的哗啦声……各种奇异的音sè,令人有种怪异的感觉。
听到了,这家伙移动到了右前方,孟有田缓慢地转动枪口,涂着炭黑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同样是一张涂着炭黑的脸,从草丛中渐渐显现出来。余新江,进步最快的八路军狙击手,将九七式狙击步枪慢慢伸了出来,指向的目标是孟有田用伪装网做成的假目标。
当孟有田的枪管伸向辨认出来的余新江时,意味着他已经失败,假目标迷惑了他,真正的杀机却在假目标之后的几十米处。
“出来吧,小余。”孟有田突然现身,吓了正关注假目标的余新江一跳,等看到孟有田真正的藏身之处时,他不由得红了脸。
“又输了。”余新江有些沮丧地站了起来,轻轻摇着头。
孟有田淡淡地笑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不是吹嘘,而是对狙击手非常高的要求。当眼睛可能被蒙蔽和欺骗的时候,就要借助于其他感官的作用。显然,余新江虽然进步很大,但差距也不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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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勾!”,枪声清脆,树枝上挂着的一个空瓶子被打得粉碎,玻璃碎片飞舞,映着阳光,炫出几点耀眼。
斋藤眯起了眼睛,沉思片刻,推弹上膛,端枪上肩,瞄准了下一个目标,再次扣动了板机。随着又是几点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坐下,拿起身旁的锉刀,仔细认真地打磨着木质肩托。
新枪,这是一把崭新的狙击步枪,与原来九七式的差别是瞄准镜从二点五倍变成了四倍。尽管xìng能提升了不少,但要变成得心应手的杀器,还需要适应和打磨。而随着这段时间的苦练,随着枪枝的不断调整,斋藤越来越有信心。
当然,信心是信心,对于如何能尽快干掉孟有田,斋藤还有些担忧。任你武器再好,任你搅尽脑汁,敌人不与你打照面,那一切也就毫无意义。所以,他一面继续熟悉着新武器,一面期待着孟有田的答复。
“啪勾!”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斋藤微微转头,他的助手小林正放下枪,得意地一笑。
枪法或许不错,但要成为合格的狙击手,小林显然还缺乏些东西。斋藤轻轻抿了抿嘴角,宫本要是——想到这里,斋藤的脸又yīn沉下来。对手已经沾染了太多帝国士兵的鲜血,而至今还消遥自在,他的心剧烈翻腾起来。
“太君,太君。”翻译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斋藤霍然站起。急迫地问道:“那尼,有回信了?”
“哈依。”翻译官点了点头。扬了扬手里的信,说道:“敌人接受挑战。但是——”
“但是什么?”斋藤的心不由得一沉。
翻译官喘了两口气,说道:“敌人提出了先决条件,要先释放那几个人质,然后在黑林子进行两天两夜的决战。”
“黑林子?”斋藤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翻译官手里的信,说道:“念一遍。一个字也不要漏掉……阁下,阁下。”斋藤急匆匆地跑进了鬼子中队长荒井的办公室,连声叫道:“听说您不准备接受对方的条件,要马上处死那几个人质。”
“是的。”中队长荒井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该死的支那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提条件,我要让他们看看藐视皇军的下场。我要杀掉人质,将人头挂在高杆上,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
“阁下。”斋藤耐着xìng子说道:“这样做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那些人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早该死了,怎么个死法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关系。而且,他们的死只会激起仇恨,而不是恐惧。”
荒井不悦地看着斋藤。说道:“斋藤君,我知道你很急迫地想除掉那个支那狙击手,但示弱和妥协有损于皇军的声威。如果答应他们的条件,你认为他们就会接受挑战吗?”
“阁下,卑职认为继续让支那狙击手杀害帝**人的生命,那才是对皇军声威的损害。”斋藤说道:“到现在为止,已经有近二十名皇军士兵死于冷枪狙击,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您仔细看过回信了吧,认真分析您会得出正确的判断。这封信与上封是不同的。选择黑林子,也不是他们随意的敷衍。决战的设想很周详,说明他们认真研究过,仔细检查过那个地方。”
荒井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开口说道:“如果这只是他们的欺诈之计呢,只凭一封信就能相信他们?”
“阁下,您可以这么想。”斋藤坐了下来,认真地分析道:“那几个被打得半死的人质的死活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即便他们食言,也没有什么影响。而我们现实的威胁是那个支那狙击手,如果能把他干掉,付出代价是可以接受的。这是一次机会,一次难得的机会。您不觉得那个支那狙击手越来越猖狂了吗,前天他竟然在白天狙杀了据点内的哨兵。”
荒井点了点头,有些忿恨地咬紧了牙。是的,斋藤的话很有道理,支那狙击手确实造成了据点内的恐慌。特别是晚上,上个厕所也会提心吊胆地害怕不知从哪里shè来的子弹,更别提敢随意走动了。至于那五个人质,当然是可放可杀的。
“斋藤君,你有绝对的把握吗?”荒井的语气和缓下来,“我是说,在决战的时候,你有干掉他的把握吗?”
“当然。”斋藤自信无比地说道:“从武器方面来说,即便他拿着宫本的狙击步枪,瞄准镜的倍数也只是二点五倍。而我,现在已经有了四倍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从技术上讲,他不过是个猎户,依靠自己摸索出的经验而成为了一个狙击手。而我,是受过帝国专门狙击技术训练的;另外,别忘了他还是个瘸子。其实从这点上来说,他是个可敬的对手,我还是有些佩服他的。”
“佩服他?”荒井有些诧异地望着斋藤,问道:“你确信带着这种情绪不会影响到你的实战?”
“当然不会。”斋藤带着一丝笑容说道:“只有正视对手,将其放在一个很高的层面上,我才不会轻敌,才会使出浑身解数,用百分之百的jīng力和体力去战斗,去战胜对手。”
“原来如此。”荒井伸出手抚着发青的头皮,说道:“那就如你的愿,去干掉他,为死去的帝国士兵报仇。对了,你还需要如何布置,才能确保在两天两夜的时间里能够找到这个该死的支那人,并把他的人头带回来。”
斋藤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明天再回信吧,我想带着小林去黑林子好好检查一番。”
“多带些人,就你们两个,那么一大片林子,一天多的时间怎么能检查完。”荒井摇着头说道。
“不。”斋藤断然拒绝道:“他们肯定在附近设了观察哨,人多了反倒容易暴露目标,或许会把那个家伙吓住。林子虽然很大,但我之前已经去过,这次只不过再略略检查就可以。说不定,我还会碰到那个支那人,他很可能也在那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 接近和疏离
感谢余韵,风暴de中心……古懂,眩~晕,若尹等朋友的打赏和月票,chūn节过完,休息几天,三月份努力更新,请朋友们继续支持……对决还未开始,较量已经在进行,心理上的,准备上的。孟有田当然知道这一点,对于黑林子,他已经有了深入的了解,并在附近的山丘上设置了观察哨,还计划了好几条进入黑林子的通路。
斗智斗勇,把智摆在前面,这并不是夸张,而是恰如其分。意识决定行动,不管行动是大是小,都要在头脑中产生,酝酿,成熟。
从这个方面来讲,只要鬼子答应了先决条件,便意味着孟有田已经胜了一筹。利用斋藤急于求战的心理,利用鬼子急于除掉他的迫切,能够救出那五个抗rì的勇士。
虽然鬼子利用人质来要胁可能只有这一次奏效,但孟有田知道早晚要与斋藤决一雌雄,不是为了书写什么传奇,对他来说,只是消灭一个有威胁的侵略者而已。
“你当俺真是为了救那几个人吗?俺可没你那么高尚。早点干掉那个斋藤,俺差不多就能回家了。这么长时间了,怪想家里人的。”微风拂面,孟有田一副淡然的表情。
秦怜芳眨了眨猫眼。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知道你不是那么想的,可偏要贬低自己,不知道你是怎么个心思。”
“不知道就对了。”孟有田莫测高深地抿了抿嘴角,“男人心,海底针嘛!”
“是女人心,海底针。”秦怜芳噗卟一笑。说道:“装得挺那个,你爱说的深沉是吧?”
“你是女人不,还海底针呢。心思一眼就能看透。”孟有田笑着揶揄道:“猫眼一转,就知道你在玩心眼。”
“去,把人家说得那么傻。”秦怜芳用猫眼横了孟有田一眼。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幽幽地说道:“跟鬼子决战,有把握吗?要是觉得——”
“把握呀,倒不好说。”孟有田轻轻抚摸着手里的枪,调侃道:“不过俺知道一句古话,所以就不害怕。”
“什么古话?”秦怜芳好奇地问道。
“呵呵,那句古话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孟有田笑着说道:“是不是很贴切?”
秦怜芳开心地笑了起来,指着孟有田说道:“没错,你呀。就是一个祸害,一个大祸害。”
孟有田笑了几声,把目光投向远方。天空如此明净,太阳如此灿烂,远远的群山。象云烟似的,贴在蓝sè的天边。不远处,辽阔的绿sè的庄稼地,有了些黄灿灿的小块,象是小小的花朵。他的思绪在飘飞,在萦绕。
秦怜芳看着孟有田的侧脸。轮廓分明的线条,微微眯起的眼睛,凝神远望的神态……她静静地看着,望着,不由得轻轻咬住了嘴唇。他在想什么,是想即将要做母亲的阿秀,还是那个泼辣漂亮的柳凤。嗯,他嘴角在上翘,是在笑嘛?有人牵挂,有人爱,是那么幸福;而爱一个人,却不能表达,更不会有什么结果,是多么令人心中酸楚。
“藏得好好的。”孟有田突然转过头来,对秦怜芳灿烂一笑,“这不仅是我要做到的,希望这也是所有我在乎的人能做到的。”
秦怜芳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孟有田的意思,人质威胁,绝不能让鬼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她苦笑了一下,孟有田真正在乎的有谁呢,他的家人,至亲,但不好说包不包括他的朋友。因为如果是那样,他即使想救,也会力不从心吧?
“藏得好好的。”孟有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秦怜芳的肩膀,“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冒险的事情少做一些。”
秦怜芳心中一热,自己也是他所在乎的人,只凭这点,她便觉得很是满足了。
“放心啦,人家身上带着枪呢!”秦怜芳拍了拍腰里,笑道:“我会留一颗子弹给自己,绝不会当俘虏,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为什么怕给我添麻烦?”孟有田突然坏坏地挤了下眼睛,“你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秦怜芳纳闷地微蹙秀眉。
“嗯,我想你是怕我去救你。”孟有田很自信地点了点头,“那样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就意味着我要什么都行。嗯,我要什么,你明白的,对吧?”
秦怜芳撇了撇小嘴,但在孟有田咄咄逼人的目视下却歪转了头,略有些慌乱地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我要你——”孟有田拉长了声音,歪头捕捉秦怜芳的目光,直到秦怜芳不得不眯起猫眼,斜着和他对视,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别—那—么—高—尚—无—私,因为那一点也不可爱。”
秦怜芳愣了一下,好似摆脱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其实,如果说我高尚无私,那是不对的,而且我觉得只是在思想上,在行动上,我做得实在是太少了。而你呢,做了那么多高尚无私的事情,却好象很讨厌——”
“不,我做的事情不是高尚无私,而且我的内心是极度自私的。”孟有田抬手打断了秦怜芳的溢美之辞,“男人心,海底针,你不了解我。等到将来你了解了,或许会——算了,不说了。在这个世道,先努力好好活着吧!”
“未来?未来我们会打败rì本侵略者,会让全国的老百姓都过上好rì子,会解放全世界受苦受难的人们。”秦怜芳很自信地说道:“难道你对此表示怀疑?对未来很担心?”
孟有田苦有所思地望着秦怜芳,然后轻轻抿起了嘴角,淡淡地说道:“过好现在的每分每秒吧,要比坐在那里担心未来强得多。好了,我该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在天没亮的时候赶去黑林子。”
秦怜芳觉得跟孟有田已经拉近了距离,但突然一下子又疏远开来。她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说的大道理让孟有田有了反感。因为孟有田说过,别那么高尚无私,那样一点也不可爱。
“孟大哥,你要小心,注意安全。”秦怜芳看孟有田向前走去,不由得关切说道。
“放心,等我胜利的消息吧!”孟有田没有回头,只是抬了抬手。
望着孟有田逐渐远去的背影,那略带瘸跛却很坚定的步伐,秦怜芳心中翻腾,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十九章 寂静杀机
清晨伸出两手,迅速拉开了蓝sè的天幕,苍白的月亮悄悄退到了山上。树林被薄雾吐出来的一层rǔ白sè的气雾包裹着,曙光象一块变幻莫测的白台布绷在天空。
夜来的露水,把草丛润得湿漉漉的,一滴露水从枝叶上滑下,在孟有田的眼前落了下来。他的裤子和衣服的大半已经被露珠沾湿,在清晨的显著的静寂中,连最轻微的声音也听得见。
尽管人质被释放的信号还没有收到,尽管对决的时间还没到,但孟有田和余新江早在凌晨便潜入了黑林子。而且,他相信斋藤和助手也在这座大林子里,也就是说,对决已经开始。两个对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勇士与侵略者的战斗。并不是什么一诺千金,而是双方都想致对手于死地,结束这可能会拖延很久的煎熬。
在视线受遮蔽,在极为寂静的树林,耳朵要比眼睛更有用处。孟有田微眯着眼睛,仔细辨别着各种微小的异响。而余新江则在距离他二十多米的地方,缓缓转动着枪口,用瞄准镜在仔细观察。
金红sè的太阳把他那美丽的金发撒上广阔的大地,唤醒了沉睡的原野、山林,小鸟叽叽喳喳,用宛转的啼声迎接玫瑰sè的黎明女神。雾气被迅速驱逐,原先田野上的模糊不清的斑点,变得越来越清晰。
对决的双方都在等待,而对于孟有田这边来说,应该更为zì yóu一些。如果鬼子不释放人质。他们可以悄悄地撤出;如果发现鬼子使诈,他们也可以随时中止这场战斗。这无疑将使斋藤丧失最好的干掉孟有田的机会,所以,在心理上孟有田他们应该占有一定的优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远远的山顶上突然升起了一溜黑烟,这意味着人质已经安全,对决真正开始了。
“啪勾!”林子中响起了枪声。带着挑战的意味。
“啪勾!”在孟有田的手势下,余新江也向天发出一枪。
从枪响的声音判断,孟有田估计双方相距应该有二里多地。但这只是直线的距离。在树木和杂草的阻隔下,再加上不断的移动,距离和方位将不断改变。是一场真正的捕猎游戏。
谁将成为猎手,谁会成为猎物,智慧、勇气、毅力、技能的综合考验,输的一方将流血,将丧命。狗屁的书写传奇,孟有田并不没有这种奢望,但嗜血的冲动,杀戮的激情,战斗的yù望,才是支持他的动力。
缓慢的移动。交替掩护,孟有田和余新江开始变换阵位。尽管这场对决才刚刚开始,敌人离得可能很远,但两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林子里危机四伏,杀气重重。越是看不到的东西越是可怕,谁也不敢放松jǐng惕,小心地移动,接近,试探着……被铁箍破的脚胫,血肉模糊。带脓的血水不断地流下来;被老虎凳折断的腿无力地耷拉着,折断的骨头令人心悸地刺出肉外;rǔx房肿得紧梆梆的,钢钉只留出了一点点头;被烙焦的皮肉,如同剥去一层皮……
即便是有些心理准备,当人质回来之后,人们也被rì本鬼子毫无人xìng的残暴所激怒,切齿痛骂。
女伤员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下,只好微侧着身子靠在车上的被袱上,每一次颠动都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在敌人面前没掉过眼泪,此时在秦怜芳等人的照顾下,却泪水涟涟。
“不哭,不哭。”秦怜芳劝着别人,她的眼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喝点稀粥,有点力气,马上就送你们去医院。”
“我——”女伤员轻轻摇了摇头,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好好养伤,别乱想。”秦怜芳柔声劝道:“身体复原了,才能继续工作,抗rì到底不是。你知道吗,有人正在替你们报仇呢,黑林子,咱们的人正跟鬼子在战斗呢!”
女伤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问道:“咋听不到枪炮声,不是我的耳朵——”
“你的耳朵没事。”秦怜芳捋了下头发,说道:“等回去以后再和你讲,现在你闭上眼睛休息,好好休息……黑林子?有田哥和鬼子在决战?”二虎子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起来,血把衣服都粘在身上了,一动又渗出血来。
“你还是先回去治伤,不用担心有田。”锁柱子心疼地扶住了二虎子,劝道:“有田啥本事儿,你还不知道?”
“是有田哥救了俺们?”二虎子猜测着说道:“是不是这样?”
“差不多吧!”锁柱子吩咐拉车的人,“走吧,走吧,有沟有坎的时候注意点,别把人颠坏了。”
“快让有田回来,别信鬼子的,那帮畜生——”二虎子急着说道,但锁柱子只是摆了摆手,便招呼着区中队的人走远了……寂静中的杀机笼罩着黑林子,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shè来的子弹,使得双方谁也不敢大意,更不敢轻易开枪暴露位置。孟有田和余新江藏好了身形,架好了枪。
前方的树木有些稀少,灌木丛和草种植物居多,上面也不是很茂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潜伏不动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反正鬼子要比他们着急。而且,哪怕是最小心的移动也可能惊起林中的鸟儿,谁暴露谁就死,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只在毫厘之间。
太阳越升越高,光影在移动,孟有田突然皱起了眉头,向着余新江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左侧。余新江慢慢移动枪口,将瞄准镜转向孟有田所指的方向,尽管他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响,但对孟有田的信任却使他极为顺从。
声音又消失不见了。孟有田眯起了眼睛,显然,鬼子也不敢轻易逾越这片相对的暴露之地,或许采取了迂回战术。
一阵急促的鸟叫突然从前方响了起来,打破了林中的寂静,孟有田和余新江不约而同地望向那里。
第四十章 沉寂中的狙击
没有枪声,压抑的战斗,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距离确实在接近,象即将出鞘的剑,岂能不沾血而还。必杀的一击,往往就在这令人难奈的沉寂中爆发。
人影似乎闪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消失不见,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或者让人误以为是自己眼睛发花。但孟有田意识到对手已经接近了这里,这么迅速的躲避,不是普通士兵能做出来的。
守株待兔,对于孟有田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但对于斋藤来说,如果他待着不动,也就是变相放弃了猎杀对手的机会。所以,他和助手必须行动,尽管这样冒的风险要大一些。而且,斋藤耍了第四十章 沉寂中的狙击个狡猾的伎俩,树林中并不是二对二的公平较量,而是二对三。当然,斋藤也很想多带几个人进来,但这要冒很大的风险,他怕因此而吓走了对手。
一个诱饵,没错,斋藤就是这么定义他所挑选的第二个助手的。尽管这个助手也是相当优秀的家伙,但却可以进行有价值的牺牲,而孟有田做不到,这就是人与兽的区别。
从正面靠近的是那个可以牺牲的家伙,起牵制的作用,而斋藤和小林则从两面缓缓迂回,避开这块相对开阔的地域。
敌人不动了,孟有田也无法分辨出他的具体位置。但他想到了敌人的可能的迂回,向余新江做了个手势,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阵位。向着一侧斜插过去。
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狙击之王都是一人执行任务,但两个人在一起行动的时候,会有更大的便利。孟有田和余新江尽管不是shè击手和观察手的分工,但两个人四只眼睛,观察得要更全面。互相之间还能够进行配合,这是斋藤和小林单独行动所欠缺的。
小林小心翼翼地向前移第四十章 沉寂中的狙击动着。每一步都轻举轻放,生怕发出一点点的声音。捕猎更多的时候不是武力和身体的对抗,而是一种毅力和智慧的游戏。猎手的每一个不经意的失误,甚至是一声轻微的咳嗽都可能丧失机会而前功尽弃。况且,捕猎者和猎物的关系在黑林子里是可以互换的。小疏忽便可能丧命,使捕猎者反为成猎物。
咔吧,前方的一声异响使小林吃了一惊,他迅速地隐蔽起来,jǐng觉地观察动静。
余新江咧了咧嘴,有些抱歉地看了孟有田一眼,他不小心踩上了一截折断的树枝。尽管声音很轻微,但在这寂静的林子里,在他的耳朵听来,却是异常的响亮。
此时。并不是孟有田批评指点的时候,他伏下了身子,示意余新江也暂且停止移动。
每次的等待都是那么枯躁难耐,特别是高手与高手的较量。一个小时过去了,耐心的较量还没有结束。
小林趴在树丛中一动不动。对手能在这么长时间里不暴露行迹,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越是高水平的地手,越能激起他的旺盛斗志。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继续耐心地等着,等着对手犯哪怕是一个微小的错误。
余新江询问般地望了孟有田一眼,意思是没有情况。是否可以继续移动。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伸出两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再抬手指向远处的树顶。余新江端起枪,通过瞄准镜仔细观察,在枝叶遮掩中,一个小小的马蜂窝进入了他的眼睛。
“啪勾!”枪声响了起来,这是开始对决后的第一声枪响,但子弹却不是shè向敌人,而是击落了树上的马蜂窝。
趴在草丛中的小林立刻开始搜索响枪的地方,寻找着敌人的踪影。但很快,嗡嗡的叫声便在头顶响了起来,被激怒的马蜂四下寻找着破坏者,离得不远的小林成了可怜的替罪羊。
“嗯!”小林痛得哼出了声,但他还保持着清明,跳起来只能成为马蜂更疯狂的攻击对象,可能还有激飞而至的子弹。他咬紧了牙,将手脸深深地埋进了草丛。
孟有田端着枪保持着随时击发的姿态,余新江则匍匐着移动阵位,在一块小洼地内潜伏下来,慢慢伸出枪口。孟有田开始移动,借着树木和杂草的掩护,向后方撤去。
难耐的几分钟,象轰炸机般盘旋寻猎的马蜂终于离开飞远,小林缓缓地抬起了头。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蜇了三下,靠近额头的一处肿了起来,多少影响到了他的眼睛。疼痛还是可以忍受,吃了亏的小林恨恨地咬紧了牙齿。观察了片刻,他又开始向前缓慢搜索前进。
孟有田和余新江缓慢后退,避免被敌人包围夹击,边退边设置小陷阱。两颗绊线手榴弹,五六个四脚钉,在草丛里极难被发现。只要敌人踩上,即便不能致命,也会因为暴露目标而难逃狙击。
小林慢慢地前进,但马蜂蜇咬的毒素开始在他身上扩散,开始影响他的行动。他的头脑越来越不清醒,直想倒下好好睡上一觉。他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用疼痛和咸腥的血来努力保持神志。
嗯,脚下传来了一阵剧痛,经过打磨的尖锐的四角钉扎破了鞋底,他身子晃了一下,赶忙侧倚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找到了!孟有田突然抬起拳头,然后指了指目标所在的位置。余新江会意地点了点头,趴在草丛中,用瞄准镜搜寻目标。
孟有田则从另一个角度锁定了目标的位置,把枪管从草丛中慢慢伸出,耐心地等待着……他在心里默默招唤着。
小林脱下鞋子,简单包扎了伤口,流血和疼痛似乎减轻了神志不清的症状,rì本人的坚忍,战斗至死的意志,驱使他继续战斗。喝了点水,嚼了两块糖,他觉得可以行动了,却不知道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这里,就等着他现身。
慢慢的,孟有田看见了目标,虽然只是半个肩头,但目标终于能够最后锁定。对,再出来一点,再出来一点,小林沾着污垢的脸终于全部露了出来,紧贴着树干,他在观察。
“啪勾!”孟有田的枪响了,子弹jīng准地命中了小林的鼻梁,带着碎骨钻入他的脑袋,又从后脑穿出。小林微张着嘴巴,颓然地歪倒在地,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浆从弹孔汩汩流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四十一章 中毒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西边经过短暂的挣扎,终于消逝而去。(.)黑夜如期而至,云彩浓重起来,冰冷的上弦月被遮掩了一半,挂在斑驳凌乱的树木间,诡异而狡黠地露出漠然的眼神。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仿佛在月光的漠然下喧嚣、躁动、饥渴、哭喊、争斗、狂放和猥琐凡此种种都随即隐去,留下来的仍然是肆意奔走的寒流和寂寞而可怕的心跳声。
一天的时间,斋藤始终耐心地谨慎前进,根据枪声的方向,他修正了路线,在第二个助手的侧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诱饵在前,斋藤就象一个老练的渔夫在等着猎物咬饵的时候。
一天的时间,前后两声枪响,斋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敌人并没有被消灭,至少不是全部,否则小林早就发出信号了。或者小林已经躺在了某处yīn暗草丛中,浸在自己的血泊里。
最后一缕月光也被乌云所遮掩,一片黑暗,天地似乎溶合在一起,什么也看不见。闷热,热得旷野里柳树上的蝉都叫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cháo湿的泥土气味,雨前的预兆。
孟有田和余新江躲在各自的掩体内,一边观察着动静,一边在进食饮水。孟有田吃得很慢,这是一个好习惯,也是对狙击手的要求之一。但余新江显然没领会这一点,他或许是想抓紧时间,也或许是在部队清汤寡水的rì子太长。(.)油炸鸡兔肉块又美味可口,他吃得很快。一会儿便吃饱了。
大片浓密的黑云象铅sè的幕布一样扩大,在树梢上出现了;闷热的空气开始显著的颤抖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震动;刮起了风,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西北方向,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好象被浓云紧紧围住挣扎不出似的,声音沉闷而又迟钝。
孟有田眯起了眼睛,他不喜欢刮风。也不喜欢雷雨交加,那样杂声太大,会影响他的耳朵辨别能力。
余新江突然闷哼了一声,捂住了肚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sè。孟有田正吃着东西,观察着动静,闻声有些疑惑地转头,望着余新江。余新江咬紧了牙关,忍着不发出声音,但额头上开始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捂着肚子,身体慢慢蜷缩起来。
孟有田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闹病,真不是时候。他刚想爬过去问问情况。猛然间感到肚子里象被针扎似的疼痛。孟有田咧了咧嘴,轻轻揉了揉肚子,但疼痛并未缓解,反倒越演越烈,稍一动弹,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余新江痛得眼前发花,几乎要在地上翻滚。咔嚓,一道闪电在林子上空划过,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孟有田也捂着肚子,身体在蜷曲。
不对,不对,这不是闹病,孟有田的眼角瞟到了装干粮的袋子,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快,抠,抠嗓子眼,把东西吐,吐干净。”孟有田简短地催促着,伸手向嘴里伸去。
余新江看着孟有田在呕吐,他有些迷糊的脑袋也清醒了些,赶紧学着孟有田的样子去抠嗓子眼儿。
闪电切开了雨云,雷声隆隆响了起来,斜飘的雨点开始拍打地面、树叶、杂草,发出哗哗的响声。雨,越下越大,夏天的骤雨象老天在哭泣;夜,漆黑yīn沉的夜,好象只有它才是世界的统治者。
秦怜芳头上盖着件衣服,急匆匆地跑进了屋里,把几乎全部淋湿的外衣一扔,呼呼喘着气,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她拽过被子,裹在身上,坐在炕上,听着外面的雷雨交加。
沉重的飙急的大雨点刷刷地落着,和着风漩,象鞭子似的从天空凶猛地抽打下来,象是抽在秦怜芳的心上。孟大哥,还有小余,没有遮风挡雨的屋子,没有御寒保暖的衣服,在这样的风雨中还要与鬼子进行生死搏斗。她担心,她心疼,这一刻孟有田的毛病似乎都不算什么了。她的思绪在飘飞,跨过阻隔的距离,不管这距离有多远,她希望她的惦念和关怀能伴着孟有田。
秦怜芳?不,不可能!孟有田的脑海里只闪过一瞬,便迅速地否定了怀疑。闪烁着真诚的猫眼,面对自己所绽放的笑容,他无法把要毒害自己的人与那个女人联系起来。甚至想上一想,都觉得有些对不起秦怜芳。
孟有田大口喝着水,然后又抠嗓子眼,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出来,直到嘴里发酸发苦,胃液和胆汁都吐了出来,才无力地趴在掩体里,勉强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谁?谁要害自己?孟有田有些昏头胀脑,一时也理不清个头绪。
余新江也吐得一塌糊涂,喝了水再吐,直到吐无可吐,才趴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雨水打湿了伪装,浸湿了衣服,冷风卷了过来,激得他直打寒噤。他吃得多,中毒比孟有田也深,虽然有土法催吐,但身疲无力,基本上丧失了战斗能力。
孟有田揪起草丛中的蒲公英,攒了一小把,胡乱一拧,扔给余新江。然后又揪起几棵往自己嘴里填着,这东西有清热解毒的作用,至于能缓解多少毒xìng,他已经顾不上了。余新江,他也不敢轻易前去照顾,毒药似乎暂时不能致命,而致命的敌人就在周围。
一道闪电象明晃晃的刀口,在灰黑的如幔帐般的天空划过,天空裂了一条缝,然而幔帐又合拢,跟没有划过的时候一样,只有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回响。
人影吗?孟有田轻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有些不敢确定。肚子还隐隐作痛,身体还有些无力,眼睛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深呼吸,逆式呼吸,他缓缓调整着,眯起了眼睛。
鬼子确实在靠近,身后还跟着yīn枭式的斋藤。这片区域是孟有田他们脱离黑林子,回到安全地带的最快捷的方向。孟有田和余新江知道这一点,鬼子显然也不傻。RQ
第四十二章 艰难搏杀
黑黝黝的枪口慢慢从草丛中伸出来,孟有田把缴获的小林的狙击步枪摆好,做了个假目标。/然后他缓缓爬到余新江跟前,将伪装网盖上他的身上,低声嘱咐道:“躺着别动,我去把鬼子引开。”
“我,我没事儿。”余新江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孟有田按住了。
“老实呆着,别拖我的后腿。”孟有田有些严厉地训斥了一句,转身潜入了雨幕之中。
余新江苦笑了一下,孟有田的话可能不好听,但他知道在这严厉的话语中包含着多少战友的关怀。正因为如此,他不准备乖乖听话,他要尽量帮助孟有田一把,尽管这意味着要冒生命危险。余新江有些费力地抓起了枪,将枪举起,时不时地开始拔弄草丛。
脸上的炭黑估计已经被雨水冲掉不少,孟有田抓起湿泥,在脸上抹了几把,他并没有走太远,而是转移了阵位。这是一处与地面错综复杂的大树根下,透过树根与地面的空隙,他把枪口缓缓伸出,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呐喊冲杀,狙击手的世界便是在寂静中爆发,在毫无觉察的时刻shè出致命的子弹,追求那瞬间的绚烂。艰难的忍耐,饥渴的折磨,毅力的考验,智力的较量,暗藏的杀机,要做一个勇敢的猎手,就必须付出别人难以想象的辛苦。
一道耀眼的闪电冲破了黑暗,接着是一个可怕的霹雳。轰轰的雷声在满天里施展开来。
孟有田眯着眼睛,忍着身体的不适,借助于闪电的短暂明亮,寻找着敌人的踪影。每次电光闪动,都是一次机会,而敌人无法预料电闪的发生。耳朵几乎失去了作用,树叶哗哗地响。雨点啪啪的落,风呼呼的刮,一切异声都被掩盖其中。而树枝晃动。杂草摇摆,也增加了观察判断的难度。
鬼子停下了脚步,端枪瞄准。他发现前方的一处草丛在动,不是风吹动的样子。再仔细观察,他又发现了孟有田设置的假目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在闪电过后反shè出光亮。
终于找到你们了,鬼子的肾上腺激素剧烈分泌,又仔细观察了片刻,他将步枪的准星对准了动弹的草丛。
斋藤在同伴的侧后方用瞄准镜仔细观察着,他看得更清楚,并认为两个目标都是假的。草丛晃动得太过异样,象是有人在棍子一下一下拔动似的。“蠢货!”他心里骂着。却不想出声提醒,而是将瞄准镜在假目标的周围搜寻起来。
“啪勾!”鬼子的枪响了,草丛的异动停止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冷笑。
孟有田迅速锁定了枪响的位置,眯起了眼睛。一个人影晃了一下,匍匐在草丛中。地形他是熟悉的,那是一道草沟,敌人很可能爬着通过,在一处小土丘后露出头来。
预判是相当重要的,通过枪声、动植物的动态、子弹的shè入角。甚至是根据地形地势猜测敌方可能利用的地点。孟有田的功课和准备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雨还在哗哗下着,冰冷的雨水顺着伪装不断流下来,滴答在草上,枪上。风还在低处卷起,带来澈骨的寒意。孟有田调整着呼吸,抵御着外界和自身的困难,等待着那刹那的杀戮。
土丘上的杂草在雨中,在风中摇晃、颤动。三十多分钟过去了,鬼子终于缓缓从土丘后露出头来。杂草中,先是枪管,再是额头,再是眼睛,他小心翼翼地透过草丛观察着动静。
“啪勾!”孟有田轻轻扣动了板机,子弹透过雨幕,疾速而至,在鬼子听到枪声之前,冰冷的杀机已经刺入了他的眼睛,并穿脑而过。他如遭电击般一颤,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鲜血和着雨水汩汩流淌。
斋藤迅速捕捉到枪响的方位,透过瞄准镜观察起来。
狙击成功给狙击手带来的喜悦是无尽的,枯躁艰难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孟有田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虽然没有跳起来,但他还是有些放松了jǐng惕,没有意识到第三名敌人,斋藤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
不对,孟有田的脑袋里好象亮过一线闪电。这个鬼子拿的枪好象没有瞄准镜,那就是说他——孟有田心中一惊,猛然向旁边一歪身子,一颗子弹恰在此时飞了过来,擦过他的肩膀,刮出了一道血沟,然后他的耳朵才听见了枪声。
余新江的位置能从侧面看到孟有田,眼见他从掩体跌落下来,不由得心中一沉,差点叫了出来。孟有田背靠着大树,急促地喘息着,与死神擦肩而过,只差毫厘,他感到了后怕,然后才感到了左肩上的疼痛。一道闪电划过,他看见不远处余新江焦急的目光。咧了咧嘴,孟有田冲着余新江摆了摆手,撕下伪装网上的几个布条,咬着牙将伤口草草裹扎了一下。
猛然间,电光一闪,象巨人的刀光在长空飞舞;轰隆隆,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斋藤咬紧了牙关,他击中了对手,但对手的突然动弹使他不能确认是否一击必杀。他端着枪,瞄着敌人可能再次出现的位置,保持着随时击发的状态,缓缓移动。
孟有田往嘴里塞了两块糖,那是从小林身上缴获的,他需要补充能量。吃的食物全吐了出来,渗入肌体的毒药在消耗着他的力气,伤口还在影响他的左臂,但他必须克服这些困难。
失败一次并不是终结,只有当你彻底放弃才是。孟有田努力调匀呼吸,忍着疼痛开始匍匐着缓缓移动。战斗还要继续,虽然鬼子使诈,但此时已经没有了撤退的机会。两个行动缓慢的伤号把后背留给敌人,那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余新江见孟有田开始行动,微微松了口气,但他已经知道孟有田受了伤,形势对饱受折磨的两人来说,变得很是不利。他向嘴里塞了糖,用力嚼着,真甜,真好吃,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种绝决和解脱的笑意。他开始了费力的移动,慢慢靠近孟有田设置的假目标,撑起了身体,抓紧了狙击步枪。
孟有田匍匐前进了一段距离,已经累得够呛。雨水冰冷,但汗珠却从额头不断滚落。体力消耗很大,困倦的感觉不断上涌,他掏出怀里驱蚊用的风油jīng使劲嗅着,努力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斋藤停止了移动,敌人就在附近,草丛被拔动,再加上可能被击伤的那个,他要对付两个,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对峙,谁也不敢疏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在闪电过后的黑暗中,双方都调整着位置,仔细地观察。
雨似乎小了一些,乌云在变薄,远处的天空露出了一点,几颗星星显得更美丽。它们不是在有意注视着什么,看来只是无聊地眨动。
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越来越无力,余新江知道毒xìng正侵蚀着他的身体,很快他就要倒下了。孟有田也中了毒,又受了枪伤,如果他就这么无所作为地倒下去,孟有田很可能也无法支持到最后。
余新江咬紧了嘴唇,那么用力,一股咸腥的味道和疼痛的感觉使他的jīng力短暂地集中起来。他向着一个可疑的目标shè出了子弹。枪声响了起来,惊动了斋藤,也惊动了孟有田。拉动枪栓,推弹上膛,余新江转动枪口,又向着另一处shè出一枪。
斋藤伏地不动,将枪口瞄准了喷shè子弹的地方,瞄准镜的准心牢牢套在了余新江的额头,扣动了板机。枪响了,余新江的脑袋一晃,仰面摔了下去。
孟有田迅速出枪,锁定了斋藤所在的位置。脸上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缓缓流了下来。战友用生命的最后一息为他换来了短暂的主动,敌人需要推弹上膛,或者移动阵位,他便可以掌握主动。
斋藤缓缓地缩回身子,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完全不合常理,这个敌人的狙击手不惜暴露目标乱放枪,为了什么?对,他在掩护同伴,或者在给同伴创造机会。此时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斋藤反复提醒着自己,小心缓慢地移动,不敢放松一丝jǐng惕。同时,他心中也有些焦急,担心敌人逃之夭夭,使自己的艰苦努力功亏一篑。
肚子一阵绞痛,痛得孟有田眼冒金星,差点叫出声来。不行,这样等待不行,他快支撑到了极限。重重地吐出一口长气,他眯着眼睛想了想,摆好枪枝,捂着肚子慢慢委顿下去。
斋藤停止了移动,刚才狙杀敌人,肯定会被对手发现所在的位置。如果按照正常思路,他应该爬过一侧的草丛,借助树木的掩护靠近对手。对手应该能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必须出其不意。
雨停了,但头顶依然不时有水珠落下。夏天的雨容易落,也很容易收场。林子里逞现出意料外的安静,象一个哭累的孩子,现在睡着了。RQ
第四十三章 死生
感谢……三jīng三石,不吃斋的蚊子,狰狞的香猪,权晨等朋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万事顺意……斋藤缓慢小心地爬上去,瞥了掩体内的余新江的尸体一眼。余新江微睁着眼睛,额头一个弹孔,手里还抓着狙击步枪,身下是张开的伪装网,半浸在积聚起来的泥水之中。
死人是安全的,特别是自己亲手杀死的人,斋藤缓缓伸出枪,指向了远处的目标。没错,从枪口指向的位置来看,对手算得很准,自己确实应该从那里出现的。但现在,斋藤抿起了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对手很有耐心,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将黑乎乎的目标套入瞄准镜,轻轻扣动了板机。
枪声响过,斋藤便一个侧滚,翻进了洼地,又迅速起身,贴着掩体站了起来。在做出这一系列干净利索的动作的同时,他已经拉动枪栓,重新推上了子弹。
假的?被shè中的敌人一动不动,连枪管都未挪动分毫。斋藤心中一惊,迅速下蹲,以期避开从另一处shè来的子弹。
“呯,呯,呯!”一个三发点shè,子弹全数shè进了斋藤的后背,斋藤向前一扑,撞到了掩体壁上,又仰面摔倒。浑身的力气随着鲜血的喷涌迅速消逝,他的眼睛木然睁着,但看到了只是一片黑暗。
余新江的尸体动了起来。是他“死而复生”干掉了斋藤?当然不是,孟有田推开了战友的遗体,手里握着驳壳枪,大口喘着气,望着枝叶间越来越晴朗的天空,那里有一钩月牙。
出其不意,出其不意。斋藤这样想。孟有田也这样想,他潜回原来的掩体,这是一个出其不意。隐藏在尸体之下,又是一个出其不意。他庆幸躺着能够支撑到敌人靠近,如果在原地等着狙击。他的身体将不能承受如此长的时间。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吧?一场赌博,生与死的赌博。孟有田浑身象散了架子似的酸软无力,他想挣扎地站起来,可只勉强坐了起来,便头昏脑胀,一种无奈、渴望和悲凉混杂的模糊感觉渐渐升腾。真累呀,睡吧,睡吧......孟有田无力地又躺了下去,半浸在泥水之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滴答,滴答,树叶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滴在孟有田的脸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动了动。眼皮抽了抽,然后才缓慢而呆滞地睁了开来。轻轻眨动着,他的意识慢慢有些清醒。不能,不能这么躺着等死,他必须发信号,让人来救他。
信号。信号!对,约定,计划中的约定。孟有田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几乎被疲惫的大脑忘却的事情。他吃力地翻了个身,从余新江身下的伪装网里拉出一个挎包,从里面拿出了手电筒。然后,他用尽力气爬了起来,趴在掩体上又喘息了一阵,辨别了方向,向着东南方向按亮了电筒。他的头垂了下去,又失去了知觉,只有握着手电筒的手还在举着……身体一会儿象在空气中一上一下地起伏,一会儿又象在不停地旋转,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杂乱无序地在空中飞舞着、嚎叫着。大雨倾盆,还夹着雪花冰雹,冻得直打哆嗦;树木在黑暗中摇晃,幻化成一个个妖魔鬼怪,舞着利爪,要择人而噬;脚下是粘稠得让人挪不动脚步的泥浆,血sè的泥浆……孟有田的脑海里象一锅粥在翻滚。
秦怜芳的望着炕上的孟有田,轻轻给他拭去额头的汗水。那安祥恬静的脸,墨一样黑黑的眉毛,笔直好看的鼻梁,紧闭着、好象熟睡了的眼睛,她的眼泪不由得慢慢流了下来。发烧,呓语,翻滚,呕吐,抽搐,从把孟有田救回来,她便衣不解带地守在旁边,每一次病情的变化,都揪着她的心。
今天似乎好些了,虽然还是昏迷着,但烧在减退,呓语也没有,更不抽搐了。秦怜芳伸手试了试孟有田额头的温度,又有些不太确定,犹豫了一下,她将脸凑了过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孟有田的额头。
孟有田的呼吸近在耳旁,热气喷在秦怜芳的脸上,肌肤相触的感觉怪怪的,让秦怜芳脸红心跳,想离开,却又有些难舍的念头。
亲切而热烈,孟有田今天的感觉确实不错。晦暗和紧张的胡思乱想在退却。他仿佛置身于暖融融的气息中,温润而柔和。美丽的森林,碧绿的草地,漫步的白云,还有逶迤婀娜的垂柳,潺潺流淌的小河,左右搂着他的胳膊低声呢语的是阿秀和柳凤。
阿秀和柳凤的声音满含柔情与感动,象身边的阳光一样令人温暖。孟有田的鼻端嗅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让人温馨的气味,让人感到恬适和舒服。突然,柳凤变得横眉立目,狠狠地在他肩膀咬了下去……
嗯,孟有田哼了一声,身体动了动,终于从昏迷中缓缓苏醒过来。耳畔也忽隐忽现地传来一些奇异的声响,“咋样?有田哥好些了吗?”“还是昏迷不醒?秦主任,你实在太辛苦了,让秀芬来替替你吧!”声音粗犷而又刻意压低。一个温柔的声音幽幽响起:“我不累,不用麻烦别人了。孟有田哥的烧退下来了,我想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眼皮很沉重,想睁开却有些费力,孟有田听着说话声没有了,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他听到了轻微的叮当声,细碎的脚步声来到了跟前,一股温热的甜水慢慢流进了他的嘴里。
肚子里有了温暖的感觉,孟有田还是觉得干渴。便轻轻张开了嘴。耳旁似乎传来一声喜悦的惊咦声,小勺子又递了过来,孟有田一连喝了十几口,心里才觉得舒服了许多,他吐出一口长气,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有些朦胧,光线也有些刺眼。孟有田下意识地歪了歪头。
“孟大哥——你,你醒了。”秦怜芳欢喜地叫了一声,眼泪又差点掉出来。
“我。我——”孟有田想说话,只觉得舌头发硬,说得含糊不清。
秦怜芳连紧说道:“孟大哥。你现在是在十里村,没事了,都过去了,不用担心了。别急着说话,要多休息。”
孟有田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景物逐渐清晰起来,他认出了秦怜芳,勉强咧嘴一笑。
秦怜芳看到孟有田的笑容,连rì的疲惫和忧虑瞬间化为乌有,心中顿时开朗。她微微俯身。关切地询问道:“孟大哥,你还渴不渴,肚子饿不饿,我这就去给你熬粥吧!”
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说道:“你扶我坐,坐一会儿吧!”
“能行吗?还是躺着吧,你才刚醒过来,多养养jīng神。”秦怜芳犹豫着,看着孟有田的眼睛,微微皱起了眉头。
孟有田抿了抿嘴。眼神里的意思秦怜芳能猜出来,而且他从被子里慢慢伸出了手。
秦怜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扶着孟有田坐起来,身后给他垫上了帎头。
孟有田倚靠着,被子滑落一些,他才发现自己上身光着,肩膀的伤处已经包扎得妥妥贴贴。
“谢谢你。”孟有田坐了一会儿,眼睛灵活了不少,他看到秦怜芳的眼泡周围红殷殷的有些浮肿,知道她一定偷偷哭过,心中浮起感激之情。
“谢什么,这么见外。”秦怜芳心情愉悦,笑得开心,“要说谢呀,可是有很多人等着谢你呢!那五个获救的同志,还有我们,都得感谢你。鬼子呀,这回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孟有田垂下了眼睑,他的脑子渐渐清醒,想起了在黑林子里的件件事情。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嘶哑地说道:“可惜小余,他牺牲了。”
秦怜芳轻轻咬了咬嘴唇,柔声安慰道:“抗rì哪能没有牺牲,小余的遗体已经抢回来了,准备将他安葬在柳树岗,跟其他牺牲的八路军战士一样,让他们安息在战斗过的土地上,看着后来人继续战斗。”
孟有田沉默半晌,抬头看了秦怜芳一眼,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把中毒的事情说出来。他是绝不相信秦怜芳会是下毒之人的,而一旦事情被捅出来,她却是第一个被怀疑、审查的对象。按照现在的侦破水平,要找到真凶恐怕很难,找不到真凶,秦怜芳便有口难辩,背着难以承受的心理负担。
“油炸的鸡肉还有吗?”孟有田试探着问道。
“你想吃嘛?”秦怜芳微笑着说道:“那得等几天,医生说先吃些清淡的,对身体恢复有好处。还有啊,上次炸东西的油我都收在罐子里,可该死的老鼠偏来捣乱,打碎了罐子,油都洒了。等你好一好,我再去各家买一点,你先忍一忍好吗?”
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脑海里急速转动,已经捋出了大概的头绪。毒药估计是下在油里,下毒人怕暴露,所以才销毁的罪证。至于怎么下的毒,又是怎么进来销毁的罪证,看看这屋子的简陋便知道了。没有防盗门,窗子也没有防盗栅栏,只要有心进来,可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至于谁是真凶,嘿嘿,想查出来却是非常困难。
宁可抓错,不可放过。战争年代,人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投毒事件一揭露,定是闹得鸡飞狗跳。真凶难以寻找,秦怜芳却身陷其中,受到的影响是直接而严重的,而这不是孟有田想得到的结果。
轻轻闭上了眼睛,孟有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一个yīn险的、模糊的脸像在脑海里频频出现。危险就在身边,他感到有些发冷,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还是躺下吧,别着了凉。”秦怜芳关切地说着,俯下身子,抱扶着孟有田躺倒,细心地掖好被角。
“我,我的枪呢?”孟有田低声问道。
“病还没好。要什么枪啊?”秦怜芳笑着说道:“再睡一会儿吧,我给你熬粥去。”
“手枪,我摸着睡得踏实。”孟有田执拗地坚持。
秦怜芳无奈地眨了眨猫眼,从自己身上摘下手枪,轻轻撩开被子,放进了孟有田的手里。
孟有田握住了防身武器,满足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他又沉沉睡去……太阳带着铺天盖地的阳光,披荆斩棘般地冲破所有障碍刺入眼帘。全是温暖和光明的感觉。孟有田惬意地伸展开四肢,眯起了眼睛,红的、绿的、蓝的、鹅黄的......有的在他眼前闪闪发亮。有的温润而柔和,五彩斑斓。那些跳跃的光点似有生命的活物,在他心头逐渐地生长繁衍,然后整个身体似乎透明了,融化了。
秦怜芳走出屋子,一手端着碗药汤,一手拎着个药箱,来到孟有田旁边,笑眯眯地说道:“来,该吃药了。”
孟有田惬意的表情立刻变得无奈而又难受。咧了咧嘴说道:“我好了,不用再吃药了,休息养着就行。”
“对,再吃完三副药就好了。”秦怜芳毫无宽容地把药碗伸到孟有田嘴前,揶揄道:“怎么。吃药比打鬼子还难吗?”
孟有田看着发黄的药汤子,闻着怪味,又翻眼睛又皱眉,但终于还是端过来,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了进去,又是挤眉弄眼一副怪相。
嗯。秦怜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以后可别乱吃不认识的野菜野果了,好在中的毒不太厉害,要不——”
孟有田连连点头,他中毒的症状是无法掩盖的,为了不牵连秦怜芳,他只好编个瞎话,反正他说的谎已经很多很多了。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情,毒害他应该是出于个人恩怨,和鬼子没有关系。因为,如果是rì本人的策划,那毒药应该很高级,很剧烈,绝不会让他逃出生天。
“来,把衣服脱了,换药。”秦怜芳搬过一个板凳,坐在孟有田旁边。
孟有田愣了一下,苦笑道:“就在这儿?还是回屋去吧,让人看见了,那个,那个不太好。”
“嘿,没想到你还会害羞呢!”秦怜芳撇了撇嘴,揶揄着说道:“你娶好几个媳妇儿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不太好。快,别磨磨蹭蹭的,我照顾的伤员多了,可不怕什么闲话。再说,你昏迷的时候——”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作为一个昏迷的病人,被秦怜芳擦洗身体,端屎把尿,这当然是没得选择,也是很糗的事情。但这个问题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总有些暖昧的因素,正是他极力要避免的。
人家都不当回事儿,自己就没矫情了,孟有田无奈地脱下衣服,露出半边肩膀。秦怜芳小心地将绷带打开,轻轻摸了摸伤口,又吹了吹,放心地笑道:“嗯,好得挺快,都快结痂了。就是得留个疤,不会被家里人责怪吧?”
“那倒不至于。”孟有田笑了笑,说道:“男人嘛,身上多几道伤痕才更显阳刚之气。再说,这可是打鬼子留下的,比勋章还吃香呢!”
秦怜芳的猫眼笑眯了起来,给孟有田换好了药,又缠好绷带,动作是那样小心,那样温柔,生怕弄疼了孟有田。
孟有田穿上衣服,随意地问道:“对了,你这几天光照顾我了,不用去工作吗?”
“照顾好你这个大英雄,就是我目前的工作。”秦怜芳收好药箱,又亲切地询问道:“喝了三天粥了,医生说今天可以吃点干的。烙饼摊鸡蛋,肉丝汤面,都是现在的。要是你想吃点别的,我就去旁人家给你买。”
“别,别去外面买。”孟有田还是很担心再次中毒,赶忙说道:“就烙饼摊鸡蛋吧,嗯,再弄个菠菜汤。多做点啊,就两个人吃饭,还非做两样,你让我咋好意思吃呀!”
“行,那我就沾沾你的光,也吃病号饭。你歇着,我这就去做啊!”秦怜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屋子。她很享受侍候孟有田的过程,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孟有田的笑容和满意,让她感到一种异样的喜悦。等孟有田的身体再恢复一下,就要送他回土门村了,所以她更珍惜这短暂的时光。
孟有田慢慢站起来,在院子里缓缓散步,体力在恢复,脑子似乎也没变傻,中毒的后遗症看来没有太过担心的必要。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马上回村养病,主要便是担心自己的惨样被家里人看到。一来让家人担惊害怕,二来他以后想出来也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他躲在十里村,又让人捎假信报平安,等身体复原一些再回去。
几个人说笑着走到了院门口,离得老远便向孟有田打着招呼。
“我没事儿了,大家都挺忙的,怎么又来看我?”孟有田笑着回应道。
“可不光是看你,还要来请你呢!”冯志笑着打量了孟有田一番,说道:“嗯,不错,都能走动了,看来都是没事儿了,本来还打算用担架抬你呢!”
锁柱子和小全看到孟有田已经大好,都高兴得很,上前又搀又扶,关切的话说个没完。
“那个,又有啥事儿啊?”孟有田有些纳闷,捡了个空子开口问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四章 无题
过程或曲折,或艰难,但结果只会有一个。狙杀、截击、埋伏、sāo扰……种种手段只是为了将敌人的据点挤出去。
孟有田和余新江以一死一伤的代价干掉了三个最有威胁的rì本鬼子,可以说扫清了后继行动的障碍,荡涤了人们对rì军狙击手的担心。在孟有田被抢救回来之后,冯志的主力连和区中队便开始了进一步的挤压围困。
三人或五人的小组不断渗入敌确保区,埋地雷、割电线、冷枪shè杀、尖钉陷阱……围绕着公路、电话线、哨卡进行破坏和袭击,而对据点挤压的重点则集中在争夺水源和零星狙杀上。
随着围困据点的地下长龙的形成,敌人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到了晚上,面对神出鬼没的shè击点,据点内的敌人要提心吊胆,不敢轻易行动;即使到了白天,也不时会有仇恨的子弹向着两处吊桥的岗哨诡秘地shè过来。
零敲碎打战术不断地削弱着敌人的有生力量和斗志士气,皇协军的状态下降更加明显。而化确保区为游击区的作战行动也取得了相当的成效,敌人被迫退出了几个村子,游击队的人数在增加,但正规军也付出了不少的伤亡。
此时,地方部队重视不够的弱点终于显现出来,一旦离开了正规军的支持,他们很难在rì军和皇协军的反复围剿下坚持。而把正规军分散游击,又不是长远之计。显然。正规军、地方部队、民兵这个本应该是金字塔形的结构,基础并不牢靠。
“饭做得不可口?”秦怜芳见孟有田吃着饭在发愣,不由得开口问道。
“嗯?”孟有田愣了一下,赶忙笑道:“没,做得挺好,我喜欢吃。”
“喜欢就多吃点,别老发愣呀!”秦怜芳释怀一笑。给孟有田挟了一筷子炒鸡蛋,“其实这也有你的功劳,用蝇蛆养鸡。产蛋量多了一倍,鸡还不怎么生病。”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吃着。嗯,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救了他一命的好习惯,必须保持下去。
秦怜芳偷偷看了孟有田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孟大哥,古书记昨天找我谈了工作的事情。”看见孟有田抬起头凝神听着,她继续说道:“孙清同志,嗯,也就是从鬼子手里救出来的五个同志之一,因为身体的关系。组织上有意让她留在后方工作。”
“是当你的助手,还是要顶替你的位置。”孟有田闻弦知意,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想让贤。”秦怜芳沉吟了一下,说道:“妇救会的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培养了很多积极分子。孙清同志的资格老,工作经验也比我多,我想,由她担任妇救会主任会更好一些。”
孟有田垂下眼睑沉默了半晌,望着秦怜芳说道:“那你呢,你准备去哪里工作?”
“现在大概有两个选择。”秦怜芳停下了筷子。缓缓说道:“一个是去鬼子的确保区,那里缺乏干部;另一个呢,是加强民兵工作。当然,我也可以继续留在妇救会,可这不是我愿意的。”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不希望你去敌人的确保区,那太危险——”他抬手示意秦怜芳不要急着插话,继续说道:“留在妇救会呢,你又不愿意,那去做民兵工作,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秦怜芳苦笑了一下,说道:“好,我不说那些大道理,也不表什么不怕牺牲的决心,因为你不爱听这个。你让我去做民兵工作,那我就去。”
“这个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问题。”孟有田微微皱着眉头解释道:“要说怕死,谁都一样,能活着干嘛非要死呢?干什么事情都要量力而行,就象我这样,不乱逞能。你呢,虽然说在工作上,在干劲上不比男人差,但终究要清楚自己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你别重男轻女啊!”秦怜芳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微笑着反驳道。
孟有田一哂,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如果去敌占区工作,我宁肯你英勇牺牲,也不希望你被敌人俘虏。严刑拷打这可能算不了什么,可一个女人落在鬼子手里,那帮畜生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你大概也知道吧?哎,你还别和我说什么留一颗子弹给自己的话,什么都有意外,有时候自杀也是一件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秦怜芳的表情黯淡了一下,想到孙清身上的伤痕,她流露出一丝作为女人的真实的恐惧。jiān辱、殴打、酷刑,一个女xìng如果要面临这种折磨,不可能没有软弱和害怕。
什么在rì本鬼子的枪口前不在乎,不屈服,置生死于不顾,代表了中国女xìng的英勇气概。那大多是被作家们无数次地表现过的英雄行为,是小说、电影、戏剧、故事里英雄的形象。一丝的怯懦和恐惧,也会被认为是对英雄的亵渎。但在真正的现实中,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才是人们最自然的反应。
“去做民兵工作吧!”孟有田轻轻拍了拍秦怜芳的手臂,说道:“你不是说过,很想去真正地战斗吗?”
秦怜芳眨了眨猫眼,抿嘴微笑道:“那你会帮我吗?区中队要变成游击队了,各村民兵要扩大,要成立民兵联防总队,你不会光猫在家里那个吧?”
“哪个呀,还不好意思直说。你不就想说猫在家里搂着媳妇睡觉吗?”孟有田翻了翻眼睛,调侃道:“帮你倒是没问题,总得有点好处吧?”
“好处,你想要什么好处?说出来也不脸红。”秦怜芳一哂,说道:“还没让你干啥大事呢,就让你把祸害鬼子的坏水多冒点,还。还讲上条件了。”
“好,不讲条件,肯定帮你。”孟有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几天照顾我,我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
“这还差不多。”秦怜芳斜瞥了孟有田一下,又不由得笑了起来,给他盛上菠菜汤。说道:“快吃吧,吃完了躺着睡一小觉,然后咱们去开会。”
“你去吧。我身体还没好利擞呢!”孟有田想耍滑头。
“我背着你去。”秦怜芳很不满意孟有田有些不太相信的表情,伸出胳膊晃了晃,说道:“我现在可有劲儿了。用不用试试?”
孟有田咧了咧嘴,摆手道:“免了,免了。挺好一姑娘,非弄得浑身肌肉啊,不知道你咋想的,看着还怪臭美哩!”
“去,不说个好话。”秦怜芳嗔道:“白伺候你好几天了,一点也不领情……两害相权取其轻。作群众工作和组织民兵在表面上看是后者的危险xìng大,但孟有田的想法却与旁人不同。在rì后鬼子扫荡rì益频繁的情况下,混在老百姓当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优势。特别是象秦怜芳这样的漂亮女人。和民兵们在一起,好歹手中有枪,还有自卫能力。打不过就跑呗,用不着脸上抹锅灰,被鬼子围起来任凭宰割。
吃过午饭。在秦怜芳的关心要求下,孟有田半躺在院中树下的荫凉里,迷迷糊糊地睡上一小觉。
树叶轻响,蝉儿鸣叫,残夏的天气依然很热。空气在阳光下颤抖闪光,连村子里的狗都停止了吠叫。躲在yīn影里吐着舌头。
在这样的环境里,困倦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孟有田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他梦见了阿秀,梦见了娘,梦见了柳凤,两人骑着马在奔驰,在相视而笑……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以及生死之间的挣扎后,他确实想家了。
在睡梦中依然能保持jǐng觉,这是孟有田对下毒者的jǐng惧和担忧。在听到了脚步声时,他下意识地醒了过来,手很自然地放在了腰间的手枪上。在有些朦胧的睡眼中,他看见了一副憎恨、怨毒的面孔,但睁大眼睛,却是胡嘉英的和蔼笑容,似乎刚才他产生了错觉。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胡嘉英的表情很真诚,很歉意,“我来叫秦主任去开会,小孟啊,你还是进屋歇着,当心着凉了。”
孟有田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儿,我这身体没那么娇气。”
听到外面的声音,秦怜芳从窗户里露出脸来,冲着胡嘉英笑了笑,说道:“胡指导员,你先走,我收拾一下就来。”
“还收拾什么呀?”胡嘉英故作亲热地笑道:“开个会还要沐浴更衣不成?头发也不乱,衣服也整齐,就这么走出去,也把全村的妇女同志给盖过去了。”
秦怜芳并不喜欢这种轻浮的口气,孟有田例外,她的脸沉了沉,没有说话,只是关上了窗户。不一会儿,她拿着条湿毛巾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孟有田跟前,关切地说道:“孟大哥,你擦把脸,然后一起去开会吧!”
孟有田抿了抿嘴,接过毛巾,凉湿的感觉从脸上扩散,驱散了残余的睡意。
“小孟同志也参加吗?”胡嘉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yīn霾,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啊,冯连长和周队长他们上午来过了,让孟大哥也去。”秦怜芳接过孟有田递还的毛巾,又柔声问道:“孟大哥,要不要找副担架,你的身体——”
“不用,不用。”孟有田站起身说道:“走几步路当什么紧,我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咱们这就走吧!”
“等一下啊!”秦怜芳释怀地一笑,转身回屋,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背着个水壶,还挟着把伞。她回身把屋门锁好,来到孟有田身边,说道:“这rì头太毒,我给你打着伞,扶着你好了。”
胡嘉英眯了眯眼睛,实在不愿看到秦怜芳对孟有田这副关怀备至的样子,他一拍脑袋,叫道:“哎呀,忘了件东西,我还得回去拿,你们先走。”说完,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孟有田望着胡嘉英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秦怜芳扶住他的手臂,才恍然醒来……挤压战术尽管收到了成效,但却是建立在一部分正规军在敌确保区的有效牵制的基础上。经过较长时间的战斗,这部分正规军损失较大,急待休整。而失去了牵制的rì伪军一旦增援据点,围困的企图便要落空。甚至敌人可能采取主动进攻,以一次扫荡彻底稳固据点。
强攻面临重武器缺乏。攻坚能力薄弱的制约;长期围困又没有时间,这便是目前八路军和区中队的两难处境。会议开得并不顺利,几个建议都在讨论中被否定。大家并没有想出最好的办法。
月光洒了下来,蟋蟀在凄切地叫着,夜的香气弥浸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温柔而平和的夜,屋子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孟有田看着一张简易地图在冥思苦想,秦怜芳有些焦躁,但却耐着xìng子在旁边摇着蒲扇,不时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孟有田。
“哎!”孟有田轻叹了一口气,抬头苦笑着说道:“你别老那样看我呀,我又不是诸葛亮。再说,就是诸葛亮生而复生,我估计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秦怜芳眨了眨猫眼。勉强笑了笑,说道:“瞅瞅你怕什么,开会时有很多人看你呢,还不是相信你,相信你能想出鬼点子来。好了。你也别着急,我去给你倒点水,咱们慢慢想。”
孟有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后一靠,倚着被袱撂轻轻揉着太阳穴。脑袋僵住了,光想着怎么尽快拔掉据点。什么化装混入。什么土炮车强攻,那些曾经在抗rì战争时期出现的方法几乎都想过了,但都因为不切实际而被他一一否定,该是换换思路的时候了。
“别着急,喝点热水。”秦怜芳走了过来,说道:“我加了姜和糖,对你的胃有好处。”
孟有田感激地看了秦怜芳一眼,就着碗边喝了一大口,立刻瞪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好一会儿才咽了下去,呼呼直吸气,叫道:“好烫,好烫。”
“你瞧你,这么心急,没看我垫着毛巾端来的?”秦怜芳又好笑又心疼,“没烫坏吧?让我看看。”
“没事儿,没事儿。”孟有田摇了摇头,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盯着秦怜芳。
秦怜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有些游移,偶一接触到孟有田的目光,又迅速挪开。
“别着急,别着急。”孟有田似乎有些恍然地嘀咕道:“这一着急呀,就容易出错,看,把嘴烫了不是。”
秦怜芳噗卟一下笑出声来,说道:“瞧你,象个小孩子,嘟囔些什么呀?”
孟有田一笑,招了招手,示意秦怜芳坐在身旁,拿起炭笔指点着示意图说道:“你看,现在的情形和当初鬼子开始修据点的时候差不多,大家心里都着急害怕。想想当初的损伤,事情坏就坏在心急上。所以,你说别着急,才是冷静之举。”
“什么冷静呀,你又要把高帽子给我扣上。”秦怜芳轻轻撇了撇嘴,说道:“好吧,我不计较,那你说说不着急的法子吧!”
“鬼子刚修据点时,立足不稳,虽然兵力不少,但却无法展开行动。”孟有田边思索边说道:“现在呢,确保区的争夺暂时告一段落,大家就担心鬼子依托据点继续向前扫荡蚕食。其实,情况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严重,扫荡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们有对付的经验,并不怎么害怕。”
“嗯,只要应对得当,损失的不过是些房屋,我们还是能够承受的。”秦怜芳眨着猫眼说道:“当初鬼子修据点时,我们急于求成,遭受了损失。后来索xìng让他们修,也没把咱们怎么样嘛!现在呢,你的意思是不是也顺其自然,不去管它?”
“意思相近,但你用的词不是很准确。”孟有田说道:“既然短时间内无法动摇敌人坚守据点的决心,那就做长期的打算,做好反扫荡的准备。收割前,收割后,是鬼子容易出动的时候。收割前扫荡可以破坏秋收,让咱们饿肚子;收割后呢,青纱帐没了,更利于敌人行动。咱们要抢先行动,破坏敌人扫荡的准备,争取时间。”
“什么样的行动?”秦怜芳意识到孟有田要说到重点了,拿出了笔记本。
“大破袭。”孟有田的手指点在了公路上,“小打小闹已经不够劲了,咱们来次轰轰烈烈的。动员几百人,嗯,或者上千人,嘁哩喀喳,一夜之间,把这公路挖得千疮百孔,电线杆拔得一根不剩。”
秦怜芳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那种壮观的景象,但又有些担心,问道:“敌人要是出来怎么办?”
“大姐,那是晚上啊!”孟有田用笔敲了下秦怜芳的手指,笑道:“晚上鬼子不敢有大规模行动。再说,出来就揍他,一个主力连,还有区中队和民兵,再加上地雷封锁,还不够他们受的。你再仔细分析一下,这是敌人的据点,有两百多人,鬼子有三分之一,剩下的可都是皇协军。这里呢,是敌人离得最近的一个据点,兵力只有一百多,还多是皇协军。平时咱碰不动他,离开了乌龟壳,嘿嘿……”
“嘿嘿,没了乌龟壳,就砸扁他的狗头。”秦怜芳抢过笔回敲了孟有田一下,笑得畅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五章 组合战术
破袭,围点打援,化装混入,坑道爆破……每一个战术拿出来都不稀奇,但令人钦佩的是能将这些战法捏揉到一起混合使用,而且从理论上看还很有可行xìng。
连孟有田也没想到,他的思路越走越远,越来越开阔。起初只是说破袭公路,但随着对各种情况的发生,阻击变成了围点打援,又从打援想到了化装混入,之后又想到了挖掘坑道,让鬼子坐土飞机。于是——
“哎呀,想得过头了吧,咱们好象把据点拿下来了?”孟有田有些不太敢相信地抬头望着秦怜芳。
秦怜芳眨着黑亮的猫眼,突然莞尔一笑,笑声越来越响亮,最后不得不捂着肚子伏在了小炕桌上。
“呵呵,至于吗,笑成这个样子。”孟有田也笑得开心,往被袱撂上一倚,“肚子痛了吧,快喝点姜糖水。”
秦怜芳止住了笑声,抬起头拭了拭眼角,指点着孟有田说道:“你呀,说你是个祸害真是一点也不冤,咋就那么坏呢?嗯?大家都愁得够呛,你靠着一张嘴就把鬼子据点拿下来了,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纸上谈兵,作不得数。”孟有田摆了摆手,说道:“你说说,咱们把这个乱七八糟的计划拿上去,会不会让人笑话呀!”
“怎么乱七八糟了,仔细整理一下就好,多巧妙的计划呀!”秦怜芳拿起笔,在本子上认真写了起来。不时就细节询问孟有田几句。
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象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
秦怜芳终于整理完了全部的计划。几个战术的组合,很具威力,也很有迷惑xìng。她又重新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想着告诉孟有田一声,秦怜芳回过头,却发现孟有田倚着被袱撂已经睡着了。他的头向一边侧着。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口涎。
真可爱,睡觉还流口水。秦怜芳的眼中,孟有田的言谈举止都那么顺眼。她抿嘴笑着,慢慢起身。轻手轻脚地把小炕桌挪走。然后爬上炕,伸手扳着孟有田的肩膀,想让他倒在炕上睡得舒服。
孟有田突然惊醒,似乎在梦中也没有放松jǐng惕。他并没有看清是谁在跟前,甚至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只是下意识地猛然挣脱,伸手去摸身上的枪。
秦怜芳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倒,赶忙叫道:“孟大哥,没事儿的。是我呀!“
孟有田呼呼喘着粗气,手握着枪柄,愣愣地看着秦怜芳,眼睛缓慢地眨着,意识恢复了过来。
“没事儿的。”秦怜芳柔声安慰着,“孟大哥,你躺下好好休息吧!”
孟有田的眼睛灵活起来,抱歉地一笑,说道:“对不起。我,我可能睡惊着了,没把你弄伤吧?”
“没有,是我不够小心,吓着你了。”秦怜芳很是心疼,经过黑林子一战,孟有田的体力和jīng力损耗极大,而且变得有些jǐng觉过度。即便是在十里村这样的安全所在,在睡觉时也会把手枪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会有些安心。
孟有田皱紧了眉头,闭上眼睛呆了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抬头看着秦怜芳,似乎有些yù言又止。
“那个,有些事情——”孟有田决定把事情告诉秦怜芳,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如果不提高jǐng惕,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遭了暗算。
啪嗒,一滴红sè的液体落了下来,孟有田愣了一下,啪嗒,又是一滴,他伸手一摸,这才意识到鼻子在出血,而且正从绢滴变成细流。
“孟大哥,你鼻子在出血。”秦怜芳也看清了状况,急忙冲到外屋,端着盆凉水走了进来。
孟有田捂着鼻子,一只手紧着摆了摆,示意秦怜芳不要惊慌,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仰头,仰起头,慢慢吸气——”秦怜芳把毛巾浸湿,镇着孟有田的额头,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两侧鼻翼,嘴里不断地指导着。
忙乎了一会儿,鼻子的血终于止住了。孟有田微闭着眼睛,仰着头,脖子后面枕着秦怜芳的胳膊,秦怜芳则细心地擦着他脸上沾的血迹。
一缕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泻在秦怜芳专注的脸上,仿佛在牛rǔ中洗过一样,又象笼着一层轻纱。
“呵呵,看来我还真够热血的,都直往外流。”孟有田突然笑了两声,自嘲地说道:“就是鬼子的子弹,也没让我流这么多血吧?”
“你还笑?”秦怜芳又嗔恼又心疼地说道:“医生说了,流鼻血是身体里的毒没排尽,内热体燥所致。明天我再去给你抓几副药,不喝不行。”
孟有田对秦怜芳的好意没有拒绝,轻轻抿了抿嘴,说道:“好了,这不没事儿了吗?天挺晚了,你去休息吧!”
秦怜芳点了点头,放低胳膊,让孟有田躺下,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彼此呼吸的气息都能闻到,身体的触碰,气息的交换,姿势的暧昧,让人不得不产生遐想。
孟有田微微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很想伸手摸摸秦怜芳的脸蛋,但他有自己的原则:不能娶的女人,就别去碰她。
“孟大哥,你刚才好象有什么话要说?”秦怜芳放好孟有田,又给他盖上被子,一下子想起件事情来。
“嗯?”孟有田睁开了眼睛,沉吟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秦怜芳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说道:“那你好好睡觉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儿你叫我。”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给了秦怜芳一个放心的笑容。油灯被吹灭了,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有从窗户溜进来的如水月光。孟有田侧了下身,望着窗外。外面有小虫琐琐屑屑地夜谈,月光不到的yīn暗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里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
再等等吧,秦怜芳是个比较感xìng的女人,一旦知道了全部事情,该有怎样的愧疚,该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呀!希望她能接受自己善意的提醒,而不是刨根儿问底儿。孟有田无声地叹了口气,手伸到枕头下,握着枪柄,闭上了眼睛……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四十六章 朋友再聚
懦夫死之前已经死过很多次,而勇士的一生只死一次。孟有田不是懦夫,但他也不认为自己就是勇士,他觉得自己不够格,和那些受过难以想象的酷刑折磨,还能矢志不渝的人相比。
“都是一些皮外伤,在医院里根本不好意思老呆着。”二虎子还是那副大咧咧的样子,他还给孟有田捎来了东西,土门村哥们给孟有田的熏鸡和熏兔。
“真好,有田你弄得真好。”二虎子伸出大拇指,继续说道:“养鸡养兔,开荒种田,挖塘养鱼,反正俺走过很多地方,没见过那么好的村子。”
孟有田笑了笑,说道:“看你走路还瘸拐,咋不多养些rì子?你想这样归队,怕是没人要吧?”
“俺怕养懒了,养馋了。”二虎子摇了摇头,说道:“部队可能暂时不让俺归队,俺就在区中队帮忙呗,反正闲是闲不住的。”
“什么叫闲不住呀,你看我,闲着也能找点事儿干。”孟有田指了指桌上的子弹和小锉刀,“你呀,还是老样子,耐不住xìng子。”
“这些细活儿——”二虎子摇了摇头,“象绣花似的,俺一会儿就够了。”
孟有田撇了撇嘴,说道:“那个,你找一下锁柱子和小全,还有村里要好的哥们,再找几斤酒,咱们晚上聚一聚。”
“喝酒可不行。”孙清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很严肃地说道:“秦主任不是说你的病还没全好,昨晚鼻子还哗哗流血吗?”
“我不喝。我看着他们喝。”孟有田对这位从rì本人的监狱中出来的女xìng有种敬畏的感觉,虽然她长得很一般。脸上的憔悴还未全部消逝。
“先吃药吧!”孙清把药碗一递,脸上稍有了些笑意,说道:“等秦主任回来,你再跟她说。我只负责在她出去汇报工作的这段时间照顾你,也是管束你。”
孟有田无奈地咽了口唾沫,屏着呼吸将药汤子一饮而尽。然后眉眼都挤到了一起。
孙清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谢谢你,孟有田同志。是你救了我们几个人,冒着生命危险。还差点——”
“什么差点呀!”二虎子抢着说道:“有田就是有本事儿,鬼子向他挑战,那就是找死。有田,俺说的对吧?”
孟有田苦笑着点了点头,对孙清说道:“孙大姐,你别把这事儿看得太重,谢呀谢的,弄得俺都不好意思。对了,你的身体还需要多休养,不用老在这儿看着俺。俺没事儿。身体比你们都好。”
孙清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去看看秦主任留下的文件资料,先熟悉一下工作。你要有事儿,喊我一声就行。”
看孙清进了旁边的屋子,孟有田转向二虎子,问道:“俺家里咋样儿?都好吧?”
“嗯,挺好的。”二虎子说道:“婶子挺好,阿秀挺好。紫鹃,嗯,也挺好。嘿,你快要当爹了,这真是哈,是不是想急着回去?”
孟有田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战争很残酷,世道很糟糕,或许也正是生个孩子,能让这世界变得美好起来。是儿子呢,还是个闺女,真的很令人期待。一个新生命呱呱落地,自己的人生会更有意义吧?
“喂!”二虎子伏在桌上,盯着孟有田的脸,挑了挑眉头说道:“听说你和那个九龙堂的凤姐有一腿?要俺说呢,你这么做可不对……”
“打住。”孟有田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二虎子,说道:“你承不承认我比你聪明?你承不承认我做事情比你看得远?”
二虎子愣了一下,很坦率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了,俺这笨脑壳哪比得上你,比你心眼儿多的人也不多呀!”
“嗯,你既然承认了,就别管我。”孟有田把身子向后一靠,揶揄道:“我有我的打算和道理,你,拙嘴笨腮的,还想劝我?啥时候娶了媳妇儿,你啥时候才有资格。”
“俺现在不想这事儿。”二虎子翻了翻眼睛,无奈地一摊手,说道:“好,你不爱听俺就不说了。就你那倔脾气,认准了的事情,谁说也不好使。”
孟有田笑了笑,说道:“这才是好兄弟嘛,今晚的事情咱可说定了,多长时间了,咱哥们没好好在一起唠扯了。”
“可是——”二虎子有些犹豫地说道:“你的病还没好利擞,秦主任怕是——”
“没事儿,我来搞定。”孟有田很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他觉得对付秦怜芳还是有几下散手的……屋子里很安静,冯志和赵指导员在聚jīng会神地翻阅着秦怜芳整理好的行动计划,两个人的表情不断变化。半晌,冯志和赵指导员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秦怜芳有些忐忑,尽管她觉得孟有田的想法很新颖,很巧妙,但部队真正的战斗水平,她并不十分了解。
“秦主任,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冯志似笑非笑地望着秦怜芳。
“啊,是的。”秦怜芳硬着头皮说道:“嗯,那个,孟大哥也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所以,应该说是我们两个人想出来的。”
冯志轻轻点了点头,他不太相信,可也不想深究,开口问道:“要是现在开始动员群众,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准备完毕?”
秦怜芳略微想了一下,说道:“从下发通知,再集结到指定地点,我想最多两天便可以完成。要知道,人民群众的抗rì热情是很高的,各村的基层干部也很得力。”
冯志转向赵指导员询问道:“老赵,你看怎么样?”
赵指导员一笑,说道:“我看很好,如果筹划得当,还是很有成功的可能。当然,我们最好还是仔细研究一下,确保计划没有纰漏。”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冯志轻轻拍了拍计划书,说道:“非常好的一个计划,但对部队的作战能力,对地方干部的组织工作,对人民群众的干劲也是一个考验。秦主任,你先回去,相信很快便会有任务分派下去的。”
秦怜芳点了点头,起身要走,冯志突然又开口说道:“秦主任,关于民兵大队的人事安排,我想你会满意的。”
“真的?”秦怜芳脸上绽出了开心的笑容,冯志的意思她当然听出来了,也就是说她主动请缨担当的民兵大队职务,基本上可以落实了。
“能想出这么巧妙的计划,民兵大队大队长或者指导员的职务,非你莫属。”赵指导员很赞赏地点了点计划书,开玩笑道:“如果秦主任是个男的,我都想向上面推荐你去团部当作战参谋呢!”
“我,我可当不起。”秦怜芳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咬着嘴唇。
“呵呵,秦主任可别太谦虚哦!”冯志笑着说道:“对了,小孟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用不用送他去医院好好治疗治疗。”
“孟大哥的身体恢复得挺快,只是要完全康复怕是需要些时间。”秦怜芳轻轻皱了皱眉,如实说道:“昨晚他的鼻子又流血了,看来还得再吃几副药,好好调理一段rì子。”
“是啊,中毒这个是比较麻烦。”冯志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那秦主任就多费心,照顾好他。小孟可是立了大功的,而且以后还会起到更大的作用,特别是民兵总队这一块,对你的帮助会相当大。”
“我明白。”秦怜芳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照顾好他的,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秦怜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冯志转过头,笑着对赵指导员说道:“很有意思吧,一个幕后指挥,一个台前露相,两个人配合得还挺好哩!”
赵指导员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先别管他们的小把戏了,还是研究一个这个计划的可行xìng吧!”
冯志点了点头,在摊开的地图上比量了一番,皱起了眉头,说道:“我看有必要向上级请求支援,别瞎逞能,弄成了夹生饭。”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指导员在地图上指了指敌人的据点,说道:“动员大批的群众参加破袭,最关键的便是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免挫伤他们的积极xìng。如果说只是在夜晚使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咱们连再加上区中队和民兵应该能够胜任。可要想相机攻下据点,就至少还需要一个连的部队。”
“那就立刻向上级汇报,再找区委,让他们把动员群众的工作布置下去。”冯志用手指点着鬼子据点,“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大仗啊,如果真能把这个据点拔掉,鬼子就只能实施战略收缩,局面可就一下子打开了。”
赵指导员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感慨地说道:“在这里对峙的时间太长了,是时候作个了断了。”
“想想以前的rì子,要打就打,要走就走,多痛快。”冯志也很期待的样子,“正规军嘛,再不弄点大响动,都快把我憋出毛病了。”
赵指导员看着冯志,两人相视而笑。屋外阳光明媚,天上白云在缓缓飘动,灿烂的天气并不光是给外界增添了新的迷惑力,它还打开了人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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