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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悠然15     谋尽帝王宠txt下载     谋尽帝王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皇城风云几时起

    还有一个例外,是云倾。

    这日午后,舒玉箫带着刚刚调制好的蜜莲露来到桃雨轩看望云倾。

    刚一走进桃雨轩,便微笑道:“云倾妹妹,我怕你养病喝药觉得苦,特意带来了蜜莲露,你快尝尝吧!”

    云倾闻言心中欢喜,从舒玉箫手中接过蜜莲露,想也不想就喝了起来,连声赞道:“姐姐来得真是及时,我刚刚喝了药,正觉的口中苦涩乏味,正在思念姐姐的蜜莲露,没想到姐姐就来了!”

    舒玉箫在云倾身旁的椅子上怡然落座,回道:“我就知道你会嫌药苦……只是云倾,你究竟是得的什么病?都病了这么多时日了也不见好。”

    云倾小产一事被曦泽暗暗压下,对外只是说身子有恙不安,所以舒玉箫并不知情。

    云倾不便回答,岔开话题道:“我没事,就是身子弱罢了!姐姐,我听说今日清晨姚双羽悄无声息地辞世了,不知承佑现在如何?他一定非常难过,可怜他还那么小……”

    见此情状,舒玉箫不免劝道:“还是你心善,现在外面都闹翻天了,她们都在想着如何争抢到皇长子的抚养权,哪有一人会去管皇长子心里的感受?只是,你的身子不好,现在还抱病在身,禁不住这些,皇长子的事情有皇上做主,你还是不要管了!”

    另一边,云倾闻言心惊不已,皱眉问道:“她们都做了什么?现在是承佑最伤心的时刻,就不能等一等吗?”

    “等?”舒玉箫微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别人把皇长子抢走了再去争吗?对于后宫女子而言,君恩无常,谁能有把握说自己能缚住帝心一生一世,必然要早作打算,若是有子嗣傍身,那便是一世依靠,终身无虞!所以,她们是不会等的!”

    云倾再也坐不住了,急切的问道:“姐姐可知承佑现在身在何处?”

    舒玉箫摇了摇头,拦着想要起身的云倾,劝道:“云倾,这个时候你真的不适合出现!你不知道,皇上已经对皇长子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私自见你,你去了也见不到皇长子,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能就这样出去吹风?”

    “不行!”云倾仍然不死心,十分不放心道,“姐姐,我心中实在是担心承佑,现在如何还坐得住?你就让我去吧!也许……也许承佑现在就在延禧宫!”

    舒玉箫十分无奈,只得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然而才刚走了几步,就见承佑红着眼圈跑了进来,迅速躲到她身后,后面还跟着黎醉舞与路甜,二人冲进来十分莽撞,正好跟舒玉箫撞到了一起。

    还好云倾眼疾手快在背后扶住舒玉箫,她才不至倒地。

    望着俯身战战兢兢请安的黎醉舞与路甜,云倾不悦地斥道:“谁让你们二人闯进来的?若是再敢肆意骚扰皇长子,本宫就对你们二人不客气!还不快退下!”

    二人只得讪讪地退下。

    云倾蹲下身子,一把抓住承佑的胳膊,望着承佑满面怜惜道:“承佑,我正想到延禧宫去寻你,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承佑闻言,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瘪着小嘴,哭道:“荣母妃,母妃她……不要承佑了!”

    云倾见状,心头犹如有万千金针在狠狠地扎,她一把搂住承佑,急切地安慰道:“不是这样的,她没有不要承佑,只是这病在心中,无法可医,所以才不得不离开承佑,但是,她依然是最最疼爱承佑的!”

    承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口齿不清道:“我怎么喊她,她……她都不应我了……”

    就在这时,内侍尖锐的公鸭嗓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打断了承佑的话:“皇上驾到!”

    承佑被吓得全身一抖,他连忙紧紧抓住云倾的衣袖,缩到云倾的身后,只稍稍露出半个脑袋往外瞧,果真见曦泽走了进来。

    曦泽眼尖,一进来就看见了承佑,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朕不是跟你说了不许私自见荣妃吗?你竟敢违抗朕的旨意?!还不快退下!”

    承佑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小声道:“我不退下!”

    “放肆!”曦泽大怒,“你竟敢一而再的违抗朕的旨意,是想让朕戒尺伺候不成?”

    承佑听到“戒尺”二字,浑身再次颤抖了一下,但依然不肯退下,他索性一把抱住云倾,闭着眼睛乱叫道:“你打吧,你打吧,我就是不退下!荣母妃会救我的!”

    “你……”

    云倾见状,连忙用手护着承佑,劝解道:“皇上息怒,承佑才刚刚失去了母亲,正是难过之时,他既然想留在臣妾这里,就依他这一次吧!”

    “朕就是念着他刚刚丧母,所以才没有追究他的抗旨不遵之罪!现在他还敢如此忤逆朕,朕岂能姑息?四喜……”曦泽转头去寻四喜,却没有望见,再一看,四喜已经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将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曦泽见状狠狠踹了四喜一脚,厉声斥道,“四喜,你是怎么当差的?你待会儿就去传旨将圣宁宫中伺候承佑的那群奴才给朕发落到严刑司去,看不好他们的主子,就别当差!你现在即刻将承佑带去圣宁宫,好生看管,妥善安置,他要是再敢私自到桃雨轩来打扰荣妃静养,朕就立刻打断你的狗腿!快去!”

    四喜闻言,连连称“是”,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走向承佑。

    承佑死死抱着云倾就是不撒手,他趁四喜不注意,狠狠踩了四喜一脚,四喜吃痛,抱着被踩的脚原地连跳了好几下。承佑趁空缩到云倾身后,满是警惕的望着前方,对着云倾求道:“荣母妃,我不想去圣宁宫,待会儿父皇又会拿戒尺打我,我害怕,荣母妃快救我!”

    云倾闻言连忙止住再次前进的四喜,对着曦泽恳求道:“皇上,求您就让承佑待在臣妾这吧,你看,他都吓坏了,他还这样小,禁不得吓!”

    “不行,朕怎么能保证承佑对你全是善意,万一他又像上次在行宫那样撒谎害你怎么办?你现在的身子哪还禁得起一点差池?”曦泽见云倾心软,深深皱起眉头,“上次之事,朕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齿寒,你那么疼爱他,他却放狠招想要将你置于死地,朕绝不能再给他机会!云倾,朕知道你心软,禁不住承佑的软磨硬泡,他三言两语就把你哄得找不到方向,朕可赌不起,承佑顽皮,难以管束,你还太年轻,管不住承佑,再说承佑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将他妥善安置,以后承佑的事情你就别再管了!朕只盼着你别被他连累了就好!”说完,就对着四喜催促道:“四喜,你还不快快执行朕的旨意?”

    “是!”

    就在这时,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出云倾的喉咙,剧烈的疼痛袭来,云倾瞬间失重,重重向地下倒去!

    曦泽一把接住倒下的云倾,惊慌失措道:“云倾,你怎么了?”

第四十七章 此间疼痛总刻骨

    更多的血不断的喷涌而出,云倾浑身抽搐不止,却一句话也说不齐整。须臾便昏了过去!

    曦泽狠狠望向承佑,一把抓住他的右肩膀,厉声吼道:“你为什么又要来害朕的荣妃?!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承佑被吓傻了,又是摆手又是摇头道:“我今天没有害荣母妃!我什么也没有做!”

    四喜见状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上,娘娘好像是中毒了,救人要紧,要不奴才即刻去传御医?”

    曦泽这才将理智拉回脑海中,摇头道:“来不及了……传朕旨意立刻封锁桃雨轩,任何人不擅出!”

    说完就抱起云倾冲出了桃雨轩,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御医院。好在御医院里储秀宫不是很远,曦泽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只用了半注香的时间就奔至。

    当值的黄御医即刻为云倾诊断,很快就分辨出云倾的情状,向曦泽禀报道:“皇上,荣妃娘娘中了金玉枝之毒,此毒乃是用黄杜鹃、夹竹桃、钩吻调制混合而成,剧毒无比,最快能使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毙命,现在煎制解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草药配好捣碎了给娘娘服下,但这样会大大增强药性与副作用,请皇上示下,是否要捣药救治?”

    曦泽已然乱了方寸,哪还能冷静思考,只得道:“怎么能解毒就怎么做,要是救不回朕的荣妃,朕就让整个御医院陪葬!”

    黄御医得令,即刻战战兢兢地配制解药,另一边,曦泽将云倾暂时放在御医院的厢房内,急命四喜去传祈夜进宫。

    等到祈夜赶到时,黄御医已经给云倾服下了解毒用的所有药草,但是云倾仍然浑身抽搐不止,昏迷不醒,黄御医站在一边冷汗涔涔,却不敢多说一句话,直到看见祈夜才敢松口气。

    祈夜望着面色惨白的云倾,心如刀绞,再一诊脉,云倾已然气若游丝,脉象虚浮若有似无,祈夜大惊,望向站在一旁的黄御医厉声质问道:“你刚才给她吃了什么?”

    黄御医如实答道:“人参、黄芪、禾杆、生葛根、砒霜……”

    然而黄御医的话还没有说完,祈夜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生葛根是堕胎用的你怎么能给她吃?!她才刚小产,你怎么可以给她吃这么烈的药?你知不知道,她已经至少被折寿十年,甚至更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去见阎王?!”

    黄御医被吓傻了,连连求饶:“神医饶命啊!娘娘中了金玉枝之毒,时间紧迫,我不得不以毒攻毒,不过我已经用人参和黄芪吊住了娘娘的气,娘娘应该可以撑得过去!”

    就在这时,祈夜身后传来曦泽虚浮的声音:“祈夜,你刚才说什么?折寿十年是什么意思?”

    祈夜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他连忙放开黄御医,将自己面上的情绪一一压下,转身木然对曦泽道:“皇上,救人要紧!”

    曦泽实在是平静得过分,就好像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那一瞬过分的平稳,祈夜心头惊颤不已,然而当下已经没得时间去管这许多,他即刻为云倾施救。

    曦泽没有再言语,时间静默而悠长,曦泽觉得自己不是坐在云倾床边的凳子上,而是坐在万千刀尖之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竟是这样的煎熬,就像有滚油在沸腾地煎炸,又仿佛是有巨石在碾压,心力终于抵挡不住,全线崩溃,骨骼开始被抽离,噼啵直响,精髓似乎要流失殆尽,这噬心之痛分秒都是地狱一般的折磨,毫无止尽。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祈夜才从死神手中将云倾的性命夺回。

    黄御医早已退下,厢房内唯余云倾、祈夜与曦泽三人。

    祈夜望着目光涣散、木然呆坐的曦泽,心头颇有些不忍,他拱手劝道:“皇上,娘娘已经没事了,您不要太担心,调理的方子我已经写给了黄御医,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就转身朝厢房的大门走去。

    “祈夜……”曦泽忽然启声叫住祈夜,声音虚浮得问道,“你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

    祈夜闻言浑身一僵,背后立刻有无数冷汗同时炸开,想来是刚才的真情流露引起曦泽的疑心,他竭尽全力迫使自己镇定,转身木然回道:“皇上,您有多在意荣妃娘娘,在您还只是恭王的时候,我便一一看在眼中!您为了荣妃娘娘一再打破底线,甚至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感情,而刚刚我为荣妃娘娘诊脉的时候她已然命悬一线,我实在无法想象若是荣妃娘娘有什么差池,你会如何?那个不堪的结果我想想都觉得害怕,大晋的江山还需要您,我只是太担心而已,是我太失态了,请皇上降罪!”

    曦泽仿佛信了:“祈夜,你刚才说的折寿十年,是不是真的?”

    即便此刻祈夜心头有万千惊涛骇浪在翻腾,但也只能木然答道:“是!”

    “朕问的是,你有没有因为担心朕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而瞒着朕?”曦泽的脸色冷得骇人,“云倾现在情况如何,你必须如实向朕禀报,不可以有任何隐瞒!朕要知道实情!你不用担心什么,朕是天子,朕什么都担得住!”

    祈夜闻言深吸一口气,合眸答道:“皇上,我没有瞒您,我刚才说的全都是实话,不过以荣妃娘娘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她确实已经不能陪您活到白头了,还请皇上节哀,是我无能!”

    “不能活到白头了……不能活到白头了……”曦泽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正在自我凌迟,一刀一刀都割在经骨节点,鲜血喷溅似要折杀所有的视线,直至最后仅剩的那一屡微弱的气息惨然笑出了声,“云倾答应过朕要与朕白头偕老的,你却告诉朕这个承诺她永远也无法兑现了……老天怎么对朕如此残忍,竟生生将云倾的寿命折去整整十年那么多,这叫朕如何承受?!”

    祈夜无法安慰,只有沉默地听着。

    最后,曦泽发狠地盯着祈夜,双目红若邪魔,厉声道:“不论是谁陷害云倾这一遭,朕都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绝不轻饶!祈夜,你先退下吧!”

    “是!”祈夜木然拱手,最后默默退下。

第四十八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曦泽抱着依旧没有苏醒的云倾回到桃雨轩,将云倾安置在寝阁中之后,便走了出来,端坐在桃雨轩正殿最上首,望着底下跪着的承佑、舒玉箫与众宫人,沉声问道:“说,是你们中的谁陷害朕的荣妃?”

    众人连忙俯身大呼冤枉。

    “够了!”曦泽厉声打断众人的喊冤,转而对蕊儿道,“蕊儿,你是桃雨轩的掌事宫女,你现在就去把荣妃今日食用过的所有的食物和水全都拿过来交由黄御医检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样东西出了问题!”

    蕊儿立刻依命行事,黄御医一一查验,最后在舒玉箫带来的蜜莲露中验出了红玉枝之毒。他如实向曦泽禀报道:“皇上,其他的食物都没有毒,只有这瓮中的蜜莲露中有毒,而且正是红玉枝之毒!”

    舒玉箫闻言大惊失色,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皇上明鉴,这毒不是臣妾下的,臣妾与荣妃情同姐妹,是绝不可能下毒害她的!”

    “这么说来,这蜜莲露是你今日带来给荣妃的?”曦泽皱眉问道。

    舒玉箫这才惊觉自己由于太过惊讶说的话太过着急,但既然已经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是……是臣妾带来的,可是臣妾没有下毒!”

    曦泽立刻反问道:“你带来的东西里有毒,你却说不是你下的毒,那你说会是谁下的毒?”

    “这……”舒玉箫立刻慌了,环顾四周,却一无所获,只得道,“臣妾不知,但臣妾真的是清白的,请皇上明鉴!”

    曦泽冷哼一声,下令道:“说不出来了是吧,四喜,你即刻带人去搜查霁月阁,朕就不相信这个莲荣华这么快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接着又对另一名内侍下令道,“余晖,去将严刑司的掌使和四名少掌使给朕传来,看来不用刑,这些人是不会说实话的!”

    四喜与余晖即刻执行曦泽的命令。

    四喜在霁月阁并没有搜到红玉枝之毒,曦泽望向站在一边的严刑司掌使,下令道,“严刑司掌使何在?”

    严刑司掌使莫琪立刻出列答道:“奴婢在!”

    曦泽寒着脸冷冷下令:“给朕搜身!”

    舒玉箫见状立刻煞白了脸,磕头求道:“皇上,臣妾身为后妃,如此当众搜身,今后叫臣妾如何做人?”

    曦泽闻若未闻,示意莫琪快快执行命令。

    莫琪只好立刻执行,然而,莫琪并没有在舒玉箫身上搜到任何可疑之物。

    曦泽紧紧蹙起眉头,亲自走到殿中,围着舒玉箫走了一圈,曦泽眼利如鹰,最后在舒玉箫的腰带间搜到一张黄色的小纸,那黄纸的一面还残留有白色的粉末。曦泽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看来,严刑司的掌使该换人了!”

    曦泽将那张小纸交给黄御医一检查,黄御医立刻分辨出,那残留的白色粉末就是红玉枝之毒。

    这下舒玉箫彻底傻眼了。

    曦泽再次端坐在最上首,望着面色惨白的舒玉箫,寒着脸问道:“舒玉箫,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舒玉箫已然哭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喊冤:“臣妾真的不知道那张小纸是怎么到臣妾这里的,但是臣妾真的没有下毒害荣妃,臣妾与荣妃情同姐妹,哪有理由害她?这是绝无可能之事,一定是有人在陷害臣妾,臣妾是冤枉的,皇上明鉴啊……”

    然而,她在喊再多的冤枉曦泽都听不进去了,曦泽厉声打断她的喊冤:“够了,物证已经摆在眼前,你还要喊冤,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吗?严刑司的五名掌使都在此,刑罚加在你身上,你又熬得了多久?看在你是朕从恭王府带进宫的份上,朕就不对你用刑了,来人,将舒氏打入冷宫!”

    就这样,舒玉箫被拖进了冷宫。

    云倾寝阁外有人探头往里望。

    是承佑。

    曦泽见状,皱起眉头不悦道:“你又来做什么?”

    承佑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答道:“儿臣……儿臣想看荣母妃!”

    曦泽怒了,斥道:“昨天朕来瞧云倾,她还好好的,今天你一出现,她就出事,你真是她的灾星!现在还要纠缠着她不放,是想把她害死吗?还不快快退下?!”

    “别赶他走……”云倾不知何时醒来,虚弱地劝道,“曦泽,求求你别赶承佑走!他还这样小……”

    曦泽闻声,转头望向云倾,满脸急切地问道:“云倾,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云倾勉力回道:“我没事……就是觉得很累,头有点重!其实行宫之事我已经不怪承佑了,你就让承佑进来吧!”

    曦泽这才心软,唤了承佑进来。

    承佑得了允准,几步跑到云倾床前,跪在床头边,瘪着小嘴问道:“荣母妃,你是不是也要像母妃那样丢下承佑不管了?”

    只是,话还未说完,眼泪就先流了满面。

    云倾心头怜意大生,微微抬起手,仿佛是想替承佑拭去脸上的泪珠,奈何力有不殆,终是碰不到他的小脸,只得强自打起精神,安慰道:“承佑,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丢下你不管这样的话!我是不会不管你的!”

    承佑闻言,大松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云倾的手,哭道:“荣母妃,我就知道你疼我……刚才我看见你吐了好多血,还以为……还以为你也不要承佑了……荣母妃,母妃她已经离承佑而去,承佑一人害怕,你不要丢下承佑,承佑一定乖乖听话,不淘气也不闹,你不要离开承佑,好不好?”

    云倾见状,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赶紧点头怜惜道:“好……好……承佑,我……我已经坐到了妃位,后宫除了皇后和贵妃,其他人我都压得住,我知道你在延禧宫中必定很难过,可还要受其他妃嫔的骚扰,我就着急,我想去延禧宫找你,替你将那些居心叵测的妃嫔都挡开,还好,你机灵,知道到桃雨轩来寻我……”

    承佑听了这话,大为感动,哭道:“荣母妃,我就知道,你是宫中除了父皇母妃以外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她们……她们只想利用我去争宠,哪有一个是真心喜爱我的?我知道她们争夺的根本就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个皇长子的身份,她们的虚情假意我都看得明白,我不傻……”

    云倾闻言,更是心疼万分:“你这几日就不要一个人呆在延禧宫,尽管到我的桃雨轩来,有我护着你,我绝不会再让她们将你当成物品一般争来夺去,肆意骚扰……孩子,心里难过一定不能憋着,你还这样小,要释放出来才好,哭吧!有我在,再没有一人能来扰你……”

    至此,承佑的心里防线全线崩溃,他紧紧拉着云倾的手,失声痛哭!

    曦泽默然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动的同时,又无比齿寒。

    人世之炎凉,本就是如此,他以为他早已看惯看透,心底绝不会再起一丝波澜,却不料这翻来倒去的折磨,冰冷得如此决绝,凌厉到战栗。

    他知道他的默不作声极度自私,云倾已然病如抽丝,自身难顾,他岂能冷眼旁观她如此竭尽心力的替他尽为父之责,支撑幼子脆弱已极的灵魂?可是此时此刻,他已然绝望哀默得无法持住这身帝王的枷锁,根本说不出半个安慰的字眼来抚慰幼子疮痍狼狈的心灵,替他释解丧母之痛!

    也许,云倾才是最适宜抚养承佑之人。

    可是他又岂能单单只为幼子考虑,将抚养皇子这样的重责丢给连自己都无法顾全的云倾身上,自己一人逍遥自在?

    云倾的身子,已然无法承担这样的责任,他只能割断这份赤诚可贵的母子之谊,在其他的后妃中为承佑挑选一名养母。

第四十九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是夜,霁月阁的宫女水绣悄悄走出储秀宫后门,紧张地向外张望。

    但见储秀宫外空无一人,又焦急起来。她隐在一颗大树底下,向前方探望着,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个人影朝着她走来。

    水绣定睛望去,正是她要等的人——绿影宫掌事女官冰草。水绣大喜,连忙迎了上去,浅浅一福道:“冰草姑姑你可算是来了,奴婢都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冰草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定身边没有人后方对着水绣道:“今日之事,你可有漏出马脚?”

    水绣满脸堆笑地答道:“当然没有!静妃娘娘吩咐下来的事,奴婢岂敢怠慢?莲荣华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调制的蜜莲露里为什么会有红玉枝之毒!”

    “那就好!”冰草掏出一个钱袋交到水绣手上,平静道,“这是娘娘给你的赏钱,不过……只有一半,五十两!”

    “什么!”水绣喜悦的神情顿时僵住,接过钱袋,不可置信道,“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将红玉枝之毒放在了莲荣华的蜜莲露中,任务已然完成,皇上也相信这一切是莲荣华所为,为什么……”

    “放肆!”冰草皱起眉头,厉声打断,“娘娘最终想要对付的人并不是那个无宠的莲荣华,而是荣妃,你未能助娘娘成功铲除荣妃,还想要全部的赏赐?!给你一半的赏赐已经是念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格外开恩,难道……你还对娘娘不满?”

    水绣被训得直哆嗦,连连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冰草冷哼一声,威胁道:“记着,管好你的嘴!这事除了娘娘便只能有你我二人知道,你要是一不小心泄露了一丝风声,那么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坎!”

    “是是是!”水绣连连点头,“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绝不跟任何人提起!”

    “那就好!你先回去吧,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让人起疑心!”

    “是!”水绣连忙依言退下。

    然而,她才刚走了几步就突然被一跟麻绳勒住脖子,想要张口呼救却是难于登天,她拼命地挣扎着却又于事无补,只余耳边充斥着冰草冰冷的声音:“只有死人才能死守秘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不知从哪儿冒出几名太监,对着二人大吼道:“住手……住手……”

    这下冰草彻底慌了,连忙松开绳子企图遁逃,奈何为时已晚,最终水绣和冰草都被这几名太监抓住带走了。

    在风华宫中得到消息的咏絮对着傅凝嫣恭敬地赞道:“娘娘真是神算,皇上果然不相信蜜莲露里的毒是舒玉箫下的,暗中安排奴才监视储秀宫!娘娘的英明睿智,奴婢佩服!”

    傅凝嫣闻言,冷冷分析道:“皇上的心思深,太容易得到的答案皇上是不会相信的,本宫与皇上交手了这几次,已经将皇上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现在有了水绣和冰草的证词,静妃这次算是要倒大霉了!奴婢先恭喜娘娘了!

    傅凝嫣对这话听着很是舒服:“静妃是精明不错,可是她一直嫉恨荣妃却不愿对荣妃出手,本宫就只好替她出手了!”

    “只是……娘娘最终想对付的人是皇后,如此天衣无缝的局,为什么不栽给皇后?”

    提及此,傅凝嫣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皇后剪除了本宫安插在中宫的眼线,这个局,本宫还真想请皇后入瓮!不过……这个局栽给静妃反而胜算更大!皇后性格温和,懂得退让,比静妃能忍的多,这事若是放在皇后身上,皇后必然以退为进,先安抚帝心,稳住皇上,再抽丝剥茧地为自己开罪!那么这个局本宫的把握便只有五六分!但是静妃性子孤傲,给这么大的一个冤枉她背着,她必然承受不住!一定会与皇上据理力争,而皇上正处在盛怒之中,二人必然会起争执,而本宫要的就是这场争执!”

    “只要静妃与皇上争吵起来,那静妃就只剩死路一条了!”然而咏絮还是有些疑虑,“不过……经太庙一事后,众人都已经看清皇上是十分在意静妃的,单单靠水绣与冰草两个奴婢证词,真的可以击溃皇上对静妃的信任!”

    “那就要看这证词是怎么来的了!”傅凝嫣自信满满道,“如果是严刑司里审出来的,那皇上当然不会相信,但现在是皇上暗中监视得来的,这可信度就大大提升,这黑灯瞎火的,两个奴婢演戏给谁看呢?其实,皇上越在意静妃,本宫这个局的胜算就越是大!皇上在桃雨轩中得到监视的消息后,一定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他在意静妃就不会公开审理静妃,为了避免荣妃吃醋,他甚至不会在桃雨轩中审问这两个奴婢,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会立刻带着这两个奴婢前往绿影宫问个究竟!那么只要皇上冲进绿影宫,静妃将是在劫难逃!你不知道,静妃还有一个怪异的嗜好就是以各种毒花调制毒药,静妃夜里承宠不多,长夜漫漫,她经常以此嗜好来打发时光!最近她正在研制一种新的毒药,而她所需要的材料中就有黄杜娟、一品红和钩吻!皇上冲进去看到这几种毒花,就等于静妃陷害荣妃的物证摆在眼前,这一种花还能说成是巧合,三种花同时都有,那么静妃若是说不出调毒的缘由,就不是一句巧合能够搪塞的了!这一次皇后折了静妃,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拿什么跟本宫斗!”

    “皇后折了静妃那就是没了爪牙的纸老虎,只会任凭娘娘摆弄,奴婢先恭喜娘娘了!”

    傅凝嫣浅浅一笑,转而又惋惜道:“只是这个一箭三雕的局未能助本宫铲除荣妃,也算她走运!只是荣妃不死,皇长子多半会择她为养母,本宫想要争抢到皇长子的抚养权,看来是要另谋出路了!咏絮,你想个法将皇长子给本宫请到风华宫中来,本宫要与皇长子面谈!”

    “奴婢遵命!”

第五十章 此间情仇向谁述

    曦泽果如傅凝嫣猜测的那样,在桃雨轩一听到太监回来禀报的消息,就立刻带着冰草与水绣直奔绿影宫,并传旨黄御医到绿影宫外候驾。

    黄御医匆匆赶来,正好望见曦泽赶到绿影宫,一脸疑惑地跟着曦泽走进了绿影宫。

    彼时,沈绿衣正在绿影宫的偏殿中调制毒药,当听到内侍叫唱“皇上驾到”时,大惊失色,连忙收拾桌上的毒花与毒药,惊慌不已。

    然而,此刻收拾,为时已晚,曦泽已然冲进了偏殿,什么都瞧见了。

    望着惊慌失措的沈绿衣,曦泽心底一沉,立命黄御医前去查看桌子上的各式花草都叫什么名字。

    黄御医依言而行,如实禀报道:“皇上,这堆花分别是夹竹桃、一品红、黄杜鹃、钩吻、马蹄、郁金香、曼陀罗!每一种花都藏有剧毒!”

    曦泽闻言大失所望,他扭曲着脸一步一步走向沈绿衣,凄然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要毒害云倾,朕夹在你们二人之间,又当情何以堪,如何应对?”

    沈绿衣大惊,立刻反驳道:“我是在调毒没错,但是我没有加害荣妃!”

    “物证在此,你还不承认?”曦泽更加失望,“如果你没有加害云倾,那么调配云倾今日所中之毒的一品红、黄杜鹃和钩吻,你这里为什么全都有?

    沈绿衣立刻惊叫道:“这是巧合!”

    “一种花可以说是巧合,偏偏三种花全都有,你还想拿巧合来搪塞朕吗?那你解释,你拿这些毒花调毒想要做什么?”

    沈绿衣答不出来,那个一直藏在心底的疑影实在刻骨……太庙一事是她的心结,她一直怀疑是傅凝嫣在指使柳漫语暗算于她,这些毒花全都是为傅凝嫣准备的,可是她现在没有证据,要如何说给曦泽听,只得眼神闪烁道:“我采摘这些花自然有我的用意,但不是用来加害荣妃,你怎么能仅凭几种花就认定我是凶手?!”

    沈绿衣解释不出来,曦泽心底便绝望了:“好,就算花都是巧合!那你说,这三更半夜的,你的贴身宫女为什么要去储秀宫外打赏霁月阁的宫女,还说是奉你之命毒害云倾?”

    沈绿衣不可置信地望向跪在一旁的冰草,这个跟了她多年的奴婢竟然背叛了她,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刻骨的寒冷立时将四肢完全冻结:“冰草,本宫何时命你去打赏霁月阁的奴婢?又何时命你去毒害荣妃?你为什么要背叛本宫?”

    冰草闻言大惊,立刻抬起头来望向沈绿衣道:“娘娘,奴婢没有背叛您!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在行事,没有娘娘的命令,奴婢怎么敢私自踏出绿影宫,又哪来的银子去打赏霁月阁的宫女?那下在蜜莲露中的红玉枝之毒若不是娘娘调制出来交于奴婢的,奴婢又怎么会有?奴婢可不懂得调毒,娘娘,您这是要弃了奴婢以保自身吗?”

    “你……简直荒谬!”沈绿衣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凄厉地吼道,“本宫从未下令叫你去毒害荣妃,你一意孤行还要诬陷本宫,真是枉费本宫一向厚待与你!说,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娘娘,奴婢真的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在行事,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够了!”曦泽厉声打断二人的争吵,直直望向沈绿衣,满面沉痛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沈绿衣不料曦泽对自己的信任崩溃得如此彻底,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满面凄然道:“你宁愿相信这个奴婢的话,也不愿相信我?!”

    曦泽双眼赤红,步步紧逼道:“今日云倾中毒,朕就知道不是舒玉箫所为,所以暗中派人监视储秀宫,结果就看见你的奴婢在暗夜时分前去打赏霁月阁的奴婢,嘉奖她毒害了云倾!那时,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朕在储秀宫外埋伏有人,如果不是确有其事,这黑灯瞎火的,她们演戏给谁看?你解释给朕听呀!”

    这下沈绿衣彻底傻眼了,完全解释不出来。最后,她只剩下喊冤:“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没有指使冰草毒害荣妃!”

    “你还要强辞狡辩到什么时候?”曦泽见沈绿衣不肯认罪,失望透顶。

    而沈绿衣,面对曦泽的责问,情绪已然全线崩溃,再多的分辨因为失去了信任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她怒极反笑,绝然道:“你不就是想替荣妃出口气吗?好啊,既然你已经认定是我在毒害荣妃的,那你现在就处置我吧!”

    “你认了,你终于认了!”曦泽无比痛心地笑出了声,惨然自嘲,“其实……当那天柳漫语质问朕是如何让你和云倾、宁暄相处得如此和睦时,朕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怎么可能和睦一辈子?!怎么可能……是朕自己在自欺欺人……”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后的四喜道:“四喜,将这两个毒害荣妃的奴婢拖下去杖毙!”

    “是!”四喜连忙依旨而行。

    “余晖,你明日便亲自去将冷宫中的莲荣华接出来,多赏些布匹首饰过去,好生抚慰,朕改日再去瞧她!你们都退下!闭紧你们的嘴巴,今日之事切不可传出去一个字!否则朕绝不轻饶!”曦泽仿佛疲惫至极,将所有人都遣退。

    偏殿内唯余他与沈绿衣二人。

    沉默悄然蔓延,冰冷到窒息,曦泽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沈绿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悲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要承佑的抚养权?你怕云倾将承佑夺走?如果你想要承佑的抚养权为什么不告诉朕,朕可以考虑将承佑交给你抚养!”

    沈绿衣闻言觉得甚是可笑,她紧闭双唇,不置一词。

    曦泽继续追问道:“又或者,你想要的是恩宠,你嫉恨云倾得宠,想要跟云倾争宠!那朕召幸你的时候,你又为何要称病拒绝!”

    提及恩宠,沈绿衣不由想起之前与曦泽独处的种种,那不堪的从前,简直是挖心之痛,那般尴尬,这恩宠叫她如何接受!沈绿衣紧咬双唇,直直望向曦泽,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你后悔拒绝召幸了,是不是?你其实是希望朕召幸你的是不是?”曦泽满面沉痛,“如果你想要的是恩宠,朕人就在你面前,现在就可以即刻满足你!”说完,就拉着沈绿衣往外走!

    至此,沈绿衣再也克制不住内心如烈焰一般炙烤的绝望,她狠狠甩掉曦泽的手,大吼道:“你这不是恩宠,是侮辱!我不要!”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曦泽暴吼道,“你说出来,朕现在一一满足你,只换你不要再伤害云倾,她的身子真的已经禁不住这些伤害了!”

    沈绿衣闻言只觉得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是如此的猝不及防,又是如此的惨烈不堪,为了保护云倾,曦泽竟然要施与她恩宠来交换,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受。

    眼泪渐渐模糊了所有的视线,那人寒若冰霜的面孔在恍惚的光影中变得森然,原来,她用尽心力挣来的一切,可以随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以为即使不爱,至少情分还在。

    她以为以诚心相待,至少他对她的信任会一直在!

    她以为只要耐心等待,他终有一日能明白她才是最爱他的人,为了他,什么苦什么痛她都可以咽下,只要他痛快就好!

    却原来,这些都是她的自以为。

    其实她早知自己输给了云倾,却不料自己输得如此彻底,到最后,她与曦泽之间只剩下交换与施舍,就像商人卖物品一样的交换与怜悯一个乞丐一样的施舍。

    一瞬间,绝望铺天盖地地将她死死罩住,几乎要将她就地扼杀,沈绿衣再也支撑不住,惨然跌倒于地,凄凉道:“我想要的,你根本就不会给我!你全都给了燕云倾,连一点点也不愿意分给我……我等了那么多年,无怨无悔,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我就知道我等不来的……既然你觉得是我害了燕云倾,那你就赐我一杯毒酒了结了我吧,这纠纠缠缠的恩怨情仇早点解脱也好,总胜过一日一日这样煎熬着度过……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下旨处置我!”

    沉默再次悄然蔓延,像霜雪凝结成冰。

    曦泽缓缓收起暴怒,目光涣散地望着沈绿衣,良久方道:“朕不会处置你的……你与朕从小一起长大,这情分无人可比,朕也一直将你视若妹妹来疼爱,只要是你想要的,朕没有一样不满足你,以前是,以后也是!但是你把自己想要的一直藏在心里不说出来,朕又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既然做了夫妻,也不必那般矜持,从今以后,只要是你想要的,不论是什么,皇嗣、恩宠、名位、权势、天下任何一件奇珍异宝,你尽管说出来,朕一定一一满足,只换你从此收手,不再伤害云倾,因为你伤害云倾,最痛的是朕!今日之事就以那两个奴婢被杖毙结束,朕不会在追究什么,但是……如果你再伤害云倾,那么我们之间的情分就真的尽了!”

    说完,曦泽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这一刻,他的背影被泪影狠狠拉长,第一次,这个深爱了这么久的人,在沈绿衣的意识中变得陌生而疏离,虚浮得犹如天际的云雾,原来情爱的苦楚是这样的绵长而决绝,“残忍”两个字的含义原来是这样的……

第五十一章 落叶满阶红不扫

    舒玉箫在次日清晨就被放出了冷宫。

    这日下午,她略微收拾了一番,左右思量了很久最终决定什么也不带来到桃雨轩看望云倾。只见云倾竟起身替承佑梳发。

    曦泽这天没有阻止承佑到桃雨轩中来寻云倾,虽然他知道这对云倾养病十分不利,但是他身为帝王,日理万机,实在是不得空来安慰承佑的丧母之痛,虽然他已经吩咐王宁暄帮忙看顾承佑,但是此时此刻的承佑只依赖云倾一人。

    舒玉箫见状不禁心内一叹,到底是收敛了心思,依礼欠身道:“臣妾给荣妃娘娘请安!”

    云倾这才瞧见她,赶忙放下手中的梳子,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急切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你我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多礼,不过才一日的功夫,姐姐可是要与我生疏了么?”

    舒玉箫微微一笑,似是不信,轻轻道:“云倾,你……你真的相信我?”

    昨日之事,云倾早已听蕊儿说了,她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不信那个唯一肯将我从水仙居中救出来的人会真的拿毒药来害我,而且还偏偏选在昨日,姐姐是不争之人,我心中最是清楚,我怎么会不相信姐姐?只怪我不能及早醒来为姐姐说情,累得姐姐去冷宫担惊受怕这一夜,姐姐,你受苦了……”

    舒玉箫闻言顿时心口一松,她牵着云倾的手来到椅子上坐下,柔声道:“不过一夜而已,你不必挂怀,皇上圣明,不是已经还我清白了吗?”她的眼中有着无限的悲悯与怜惜,带着淡淡自责,“只是……只是姐姐一时不慎,身边的奴婢被人收买,害苦了妹妹,妹妹今日如此羸弱皆是姐姐引起的,姐姐心中不安,还望妹妹见谅!”

    提及身边的奴才,云倾倒是上了心,于是将宫人都遣退了,方对舒玉箫道:“姐姐,你可要当心身边的人,一定要仔细她们的举动,查清她们的来历,把不干净的都打发走,不瞒姐姐,其实妹妹在这上面已经吃了亏了!”

    舒玉箫一惊:“妹妹的意思是……除了水绣,我身边还可能埋藏有其他的奸细?”

    云倾凝眉道:“我也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有全都查清了,姐姐用着才放心!”

    云倾话说得有理,舒玉箫听后点了点头,转而又道:“其实这次之事也怪我自己不当心,我昨日仔细思量了一夜,那张小纸一定是我进了桃雨轩之后再塞进我腰际的!”

    真相呼之欲出,云倾不由自主地前倾上身,凝神道:“姐姐的意思是……那个想要暗害我的人就在昨日跟着承佑闯进桃雨轩的路美人和黎贵人之间!”

    “是!”舒玉箫无比肯定道,“只有那一撞才有机会将那张小纸塞进我的腰际,又让我没有丝毫的察觉,但到底是谁我就不能肯定了,或者她们是约好的,两人都有份!”承佑就坐在旁边,舒玉箫也不方便将话说得太清楚,只往承佑的方向望了一眼,隐晦地提到,“只是……她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姐姐不说,妹妹聪慧,一想便知!”

    云倾了然,轻蔑地一笑:“我还没抢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哼……只怕光靠她们二人还搅不起这样大的风浪,她们的背后恐怕还有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在这时,舒玉箫从袖中掏出一枚精致的紫玉簪,蹙起秀眉道,“我今日回来后仔细搜查了水绣的遗物,结果就发现她藏了一只特别的紫玉簪!她是我的贴身宫女,可是我从未赏过她紫玉簪,这簪子必然是那收买她之人赏给她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路美人还是黎贵人!”

    云倾轻轻拿起那枚紫玉簪,细细端详起来,这只簪子实在寻常,找不到有什么特别之处,云倾凝神看了半晌也没有思量出什么来,不禁将那簪子越拿越近,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浅浅的芍药花香若有似无的传来,灵光忽然闪现,云倾不禁看到了曙光:“这簪子上有一股浅淡的芍药花香,一定是她的主人喜爱用芍药花发油梳发,残留在簪子上,只要去内务府查查路美人与黎贵人平常的用度,这答案就能很快揭晓了!”

    舒玉箫闻言一惊,接过簪子仔细闻了半晌,方道:“这花香实在是太浅了,不仔细闻根本觉察不了!”

    云倾闻言莞尔:“姐姐大概不知,其实妹妹素来爱花,所以对花香比常人敏感!”

    “还是妹妹精明!”舒玉箫再次望了望承佑,终是有些不忍心,劝道:“只是云倾,你身子弱,又刚刚遭罪,也要多养着才是,不必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云倾心下了然,微微一笑:“姐姐放心,我都晓得!”

    舒玉箫又陪着云倾坐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去,而承佑一直到天黑才起身回圣宁宫。

    是夜,曦泽处理完政事便急急赶到桃雨轩中来看望云倾,听四喜说承佑在桃雨轩呆了整整一日,云倾一直起身照料没有躺着休息,曦泽不禁心疼不已,对着云倾怜惜道:“承佑身边多的是奴才伺候,你坐在床上养着陪他说说话就好,你才刚刚转醒,经不得累!”

    云倾倒是不以为然,长叹道:“我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陪着他!他一整天都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我看着实在心疼得紧!”

    曦泽听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承佑也有八岁了,好多事也懂得了,心里难过是自然的,我知你心疼他,但是你要多多顾全自己的身子,不能只顾承佑而不顾自己,我看着你现在如此羸弱不堪,好像随便刮阵风就能把你吹倒,心里也不好受……”

    云倾闻言心头一暖,微笑道:“哪有那么娇弱,一阵风就吹倒了?我的毒已经解了,你不必再为我担心!”话锋一转,云倾微微蹙眉问道,“只是……你今日突然把莲姐姐放出冷宫,必定是已经查到了真正谋害我之人,他是谁?”

    曦泽微微一怔,旋即镇定道:“舒玉箫的确冤枉,是她身边的奴婢谋害你,我已经将那奴婢打死了!”

    云倾继续追问道:“她身边的奴婢一定是受人指使的,那人是谁?”

    然而,她得到的答复是:“云倾,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轻饶,你安心便是!”

    曦泽答得十分模糊,甚至有敷衍之嫌,云倾心知自己是问不出来了,便住了口,另起话题道:“曦泽,你以后就不要再阻止承佑来桃雨轩吧,他既然想让我陪着,就让我多陪陪他,安慰安慰他,疏解他心中之痛也好,他还这样小就要承受这样的剧痛,一个人如何承受得住?”

    “好……”曦泽的眸底有着万千怜惜,“只是你不要太累,也要多多休息,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答应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药要每天按时喝,不可以嫌苦就不喝……就当是为了我……”

    云倾静静聆听着他的嘤嘤叮嘱,一一颔首应承,微笑慢慢溢出双唇,云倾轻轻应道:“有你在,我就会好得很快很快,你放心吧……”

    .

第五十二章 芍药花香诱心魂

    派去内务府追查的于墨很快就将消息传给了云倾。

    次日下午,兰心阁的路美人路甜就被请进了桃雨轩。

    望着跪地请安的路甜,云倾缓缓踱步至她面前,轻轻低首,果然有一股清幽的芍药花香传来,云倾压抑着心头的恨意,绽出一抹冷艳的诡笑,轻轻道:“路妹妹仿佛很喜欢芍药花香,这香气闻来真是宜人心魂啊!”

    路甜不知云倾这一句是何意,不自在地答道:“多谢娘娘盛赞,臣妾惶恐!”

    云倾缓缓掏出那枚紫玉簪,送到路甜面前,幽幽道:“路美人的紫玉簪真是好看,怎么不收好了?”

    路甜一惊,勉强镇定道:“娘娘真是会开玩笑,这枚簪子不是臣妾的!”

    “哦,是吗?”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簪子上诱人的芍药花香与路美人发间的香味如出一辙,路美人还要否认吗?要不要,本宫将这枚紫玉簪呈给皇上,让皇上去查查这舒氏身边那个被打死的宫女水绣的遗物中,究竟有没有路美人赏赐的紫玉簪?”

    路甜闻言,惊叫道:“这死人的遗物多么晦气,娘娘还是将它扔了吧,送到皇上那,岂不是让皇上也沾染上晦气,这可如何是好?”

    云倾冷冷捏起路甜的下颌,迫其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字道:“路美人怕了吗?这么急着让本宫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紫玉簪扔掉?看来,是已然认出这枚簪子!”

    “娘娘明鉴,臣妾不识得……”

    “路甜,你现在说实话本宫还可以从轻发落!”云倾不耐地打断她的话,“本宫已经查的一清二楚,这簪子便是你的东西,你再做否认亦是无用,你若还要负隅顽抗,本宫现在就将你交由皇上发落,有了这只紫玉簪,再加上本宫在旁边煽风点火,你以为你的下场可以比姚双羽更好吗?”

    说罢,云倾就紧紧抓住路甜的下颌往殿外拖。

    路甜吓得瞬间哭得梨花带雨:“娘娘饶命啊……我说……我说实话……”

    云倾这才收回手,冷冷凝视着路甜,恨声问道:“说,是谁指使你将那张黄色的小纸塞到莲荣华身上嫁祸莲荣华的?”

    半晌,路甜方战战兢兢地回道:“是静妃……”

    “静妃……沈绿衣?”云倾紧接着问道,“那蜜莲露里的毒,也是沈绿衣命你指使水绣下的?”

    路甜吓得不敢承认,半天哆嗦着身子不发一语。

    云倾等的不耐烦,厉声吼道:“还不快说实话,把你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本宫就饶你不死!”

    路甜这才断断续续道:“这些都是静妃指使臣妾做的,是她指使臣妾收买了莲荣华的奴婢水绣,静妃善以毒花调毒,毒药就是静妃亲手调制出来的,臣妾不过是听命行事,求娘娘饶了臣妾吧……”

    想到沈绿衣,云倾心头便有着止不住的仇恨,上一次她小产,曦泽便是守在绿影宫中,这一次,“竟然又是沈绿衣”,她尽量平静自己的心绪,然而语声中仍然还是有止不住的颤抖:“静妃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如此心甘从命!”

    路甜咽了咽口水,低声回答道:“她说……她说事成后会提拔臣妾为贵嫔,掌一宫之事!娘娘饶命啊,臣妾真的是一时糊涂,臣妾知错了,娘娘饶命啊……”

    云倾闻言已然气到极点,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对着路甜冷冷道:“本宫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以后你必须听命于本宫,若是做出背叛本宫之事,这枚紫玉簪,本宫一定让它要了你的命,听清楚了吗?”

    路甜闻言大喜,连连叩首:“听清楚了,臣妾愿意听命于娘娘,一定忠心于娘娘……一定忠心……”

    “够了!”云倾不耐烦地打断道,“把你的眼泪都给本宫擦干净,要装作欢喜的模样离开桃雨轩,不要让静妃察觉有异!”

    “是是是……”路甜连忙照做,欢欢喜喜地离开了桃雨轩。

    望着路甜离开的背影,蕊儿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娘娘为什么要轻易放过这个路美人?”

    云倾淡漠地望向天际,冷声道:“她不过是静妃的爪牙,对付她又有何意义,还不如留着她,将来咬出静妃还要用到这枚棋子!”然而,云倾心头还有另一层疑惑,她转身对蕊儿吩咐道:“你现在即刻派人去查查皇上在本宫中毒当晚都去过哪些地方,这件事速速去办!”

    “是!”

    就在这日傍晚,云倾正在为承佑整理衣衫便见蕊儿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便知蕊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她禀报,遂示意蕊儿进里屋说话。

    “都查清了吗?前日夜里,皇上离开桃雨轩后都去过什么地方?”

    蕊儿略略迟疑了一小会儿,终是道:“皇上离开后只去过绿影宫,再之后就回了桃雨轩!没有去过其他任何地方!”

    “他果然已经查到了静妃的身上,他什么都清楚……”心口忍不住蓦地一痛,怪不得他要隐瞒,怪不得他说的那样含糊,云倾惨然一笑,勉强镇定,“还查到了什么,一并说了吧!”

    蕊儿似有不忍,微微垂下睫羽,道:“皇上将霁月阁的宫女水绣和静妃的贴身宫女冰草杖毙了,这事做得很隐蔽,对外只说水绣谋害荣妃,活该,而冰草……被投进了井中,做成溺水之状!其实……其实是被杖毙的!还有绿影宫后园角落也查到了一品红等多种毒花被焚毁的痕迹……”

    “蕊儿,你做得很好!”那惨然的笑容无限扩大,凄凄凉凉,只是那抓在桌延上的右手却是越收越紧,像是要将桌延刻进骨子里,“他早就跟我说过,他待静妃与别人是不同的,可我竟不知是这样的不同,就连她出这样的狠手,他也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还将奴婢全都打死,不就是想将事情全部瞒下,怕消息走露到我这里么?他就如此袒护静妃,袒护得是非不分,袒护得一点底线也没有了?在他的心里,这静妃究竟占着怎样的位置?难道比其他任何一人都重要么……”

    蕊儿闻言便知云倾动了大怒,骇得立时跪地劝道:“娘娘息怒,万要保重身子,您现在可动不得气……”

    云倾努力克制,终究是徒劳,她豁然站起身来,冲出了桃雨轩。

第五十三章 旧事不忘心头恨

    蕊儿一路猛追,终究是拗不过云倾。

    云倾很快就到了绿影宫,她记得自己曾经来过一次,那时自己还是云贵人,进不去这富丽堂皇的绿影宫,而如今,她已经是荣妃,按照晋宫规制,同品级的妃嫔之间相见可以不用通报,所以,即便有绿影宫的宫人拦着,云倾毫不客气的一掌拂开,直奔内殿,彼时,沈绿衣正在弹奏《凤求凰》。

    云倾冷冷一笑:“静妃好雅兴,弦乐袅袅,好生悦耳!”

    沈绿衣停了手中的琴声,不冷不热地回道:“你来做什么?”

    云倾并不急着回答,对着站在殿内的宫人不耐道:“本宫有要事要与静妃说,你们全都退下!”

    宫人们闻言皆有些发愣,全都望向沈绿衣,候着主子示下,沈绿衣知云倾来意非善,倒也不怕,便遣退了众宫人。

    望着宫人们全退干净了,云倾寻了一把椅子,在沈绿衣对面悠然落座,慢悠悠道:“静妃仿佛很喜欢这曲《凤求凰》,每次本宫见到静妃时,你都必弹此曲,在绿水居的时候就是如此!你早就知道我去过绿水居,而且是两次,对不对?”

    沈绿衣闻言微微不屑一笑:“怎么,荣妃今日前来是来问罪的么?翻的还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你心甘情愿踏进本宫的绿水居,本宫又没有用绳子绑了你去,你来来去去都不跟主人打声招呼,本宫都没有说什么,你反倒先问起罪来了!”

    “你少装傻!”云倾脸色一冷,毫不客气地回道,“你有没有利用本宫传递煜王的讯息,你自己心里清楚!”

    提到煜王,沈绿衣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她没好气地斥道:“你别跟本宫提煜王,本宫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云倾嗤地一笑,原来高傲如沈绿衣也有难以启齿之处,云倾接着幽幽问道:“你这么喜欢这曲《凤求凰》,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绿衣不耐道:“一首曲子而已,也值得荣妃如此刨根问底?”

    云倾忽然收起笑意,无比认真道:“我母后生前曾说在后宫弹奏《凤求凰》的人是胆大之人,这《凤求凰》中一定藏有玄妙,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绿衣冷冷一笑,并不回答。

    云倾不禁有些急了:“我母后在这宫中不明不白地去了,所有与我母后有关的事情本宫都要查探清楚,这《凤求凰》中一定藏有玄妙,你知道的,是不是?”

    沈绿衣被问得不耐烦了,冷冷回道:“本宫说了,只是一首曲子而已,没有什么特别!”

    “不!一定有!”

    沈绿衣仿佛来了兴致,不屑道:“你也不过是因此想起一些旧人旧事而已,非要说这首曲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云倾一怔,问道:“什么旧人旧事?”

    沈绿衣淡淡一嗤:“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母后与先皇十六年前那段不堪往事?”

    云倾闻言大惊:“我母后与先皇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沈绿衣弯起唇角,泰然回道:“我本就是赫连宗亲,自然清楚,每一个皇亲都清楚,皇上也清楚,怎么,皇上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么,我还以为你与皇上之间亲密无间,看来皇上仿佛隐瞒了你好多事呢!”沈绿衣仿佛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畅快,这可是燕云倾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她,她微微前倾上半身,直直望向云倾,魅惑一般地问道:“你母后都离去这么久了,皇上可有让你接近过你母后的尸身?”

    没有!

    沈绿衣又接着问道:“皇上可有查到你母后究竟身中何毒?”

    也没有!

    沈绿衣继续问道:“这一年多以来,皇上可有在你面前提起过关于你母后的事?”

    还是没有!

    不需要云倾回答,沈绿衣已经从云倾黯然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她扬起胜利的笑容,步步紧逼道:“看来,皇上已经知道是谁在毒害你母后了,刚好不巧,这个人是皇上想要维护的!荣妃,为你今后的处境考虑,还是别再查了!”

    “沈绿衣,你别得意!”云倾已然气到极致,她豁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沈绿衣,一字一字砸出双唇,“不要以为本宫听不出是你在挑拨离间?!”

    沈绿衣依旧镇定泰然:“荣妃若真是与皇上恩爱不疑,别人又如何离间得了?若早就生出了间隙,不需要离间,两颗心也会自己越走越远!”

    云倾忍着怒气,克制道:“沈绿衣,不要以为皇上护着你,你就可以在后宫肆意妄为,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不管是谁陷害我母后,我都会追查到底,也不管是谁陷害了我,不管皇上如何维护,我必叫那人付出代价,你得意也就这一会儿!本宫劝你,有功夫弹琴,还不如多烧烧香,自求多福!”

    沈绿衣脸色倏地一变,站起身来,冷冷斥道:“燕云倾,你已经占着皇上全部的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清婉的声音突兀的打断:“绿衣,住口!”

第五十四章 此情此心何以全

    沈绿衣闻声猝然抬目望去,只见王宁暄一阵风一样的走了进来,急急道:“荣妃,你的身子还没有好,还是快些回桃雨轩好生养着吧!”

    云倾见状,只得欠身告退。

    然而,沈绿衣仿佛还是不甘,还欲再说,却被王宁暄死死拦下。

    待到云倾走远了,王宁暄方出声满目凄然而急切地劝道:“绿衣,听本宫一言,这后宫你跟谁争都可以,唯有荣妃,你争不得,就算她激你,你也得死死忍住!再不可像今日这般与她争锋相对!记清了吗?”

    “娘娘……”沈绿衣闻言大惊,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今日之事,是燕云倾挑起的……”

    “是她挑起的,你也得忍着!你如此与她争吵,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让皇上心里怎么想?”王宁暄肃穆着神色,打断道,“本宫的话,你记清了吗?”

    忍字心头一把刀,谈何容易,沈绿衣实在咽不下今日这口气,直直望着王宁暄,委屈道:“娘娘,你看看她那样子,简直恨不得将臣妾生吞活剥,可是自她进宫以来,臣妾哪一天没有在忍着她,如今,还闹到绿影宫中来,如此步步相逼,臣妾还要怎么忍?臣妾没有您那么贤惠大度,臣妾做不到!”

    “做不到,你也得做到!”王宁暄依依劝道,“大度不了,你也得大度,你必须将本宫的话牢牢记在心上,只有这样你才能留住皇上对你的情分,你若不大度些,就什么都没有了,明白了吗?”

    “娘娘……”原来这才是她的生存之道,一瞬间,痛苦漫上心头,绝望铺天盖地,泪意肆意翻涌,沈绿衣死死抱着王宁暄惨然跌坐,“娘娘,她中毒,与臣妾毫无关联,可是她却无凭无据地将矛头指向臣妾,就连皇上也不在信任臣妾,不管臣妾怎么说,皇上都以为是臣妾在毒害燕云倾,可是臣妾没有,臣妾是清白的……可是皇上那夜却说得那样决绝,臣妾心里苦,是真的苦……”

    原来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王宁暄闻言亦是心惊不已,她慢慢将沈绿衣抱在怀中,含泪劝道:“绿衣啊绿衣,你怎么就是不明白皇上的心呢?皇上若是像待你这般待本宫,就是叫本宫即刻去死,本宫也死而无憾了!荣妃中毒,皇上能不恨那凶手么?能轻饶么?只怕不死也要废,可是当皇上认为那个人是你的时候,皇上可有处置你?可有伤你一分一毫?都这么多天过去了,皇上什么处置你的旨意都没有颁下,不过就是对你说了几句气话,你可知皇上护你之心?你可知皇上对外只说是舒氏的奴婢陷害荣妃,若不是你现在说与本宫听,本宫根本不知事情还有这样的内情……皇上如此千方百计地护你,宁愿被荣妃误会、与荣妃生出间隙也要护你,这样的情分,后宫再无一人可享,你的心还苦么?”

    沈绿衣这才平复激动的情绪,缓缓止住哭泣。

    王宁暄轻轻擦了擦沈绿衣面上的泪水,柔声劝道:“绿衣,心里难过的时候,一定要想的开,要懂得自己宽慰自己,你以为,看到皇上这般宠爱荣妃,本宫心里就不苦么?本宫心头其实比你更苦,可是再苦又能怎么样,以前在恭王府的时候,虽然皇上身边也有其他的女人,可是皇上从没有待她们中的任何一人胜过本宫,可是本宫知道,他对本宫只有尊重没有爱意,皇上的心都在战场上,可是自从皇上从燕国回来之后,一切就变了,他独自一人呆在书房里的时间开始多了起来,他会无来由的发愁,他移走了恭王府后花园所有的植物,在那里遍植桃树,他会经常一个人静静坐在桃花树下笑,笑得很是沉醉,那时本宫就知道,皇上的心已经给了别人,那人……就是荣妃!本宫比荣妃早十年嫁与皇上,本宫用了十年的时间也没有得到皇上的心,可是荣妃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做到了,本宫能怨谁?本宫只能怨自己无能……所以绿衣,你也别怨荣妃,没有用的,现在你要做的不是与她争,而是找出那个真正谋害荣妃的人,在皇上面前洗刷自己的冤屈,重获君心,你千万不可以让自己变成荣妃与皇上之间的障碍,若是让皇上觉得你碍着他喜欢荣妃了,你的一切就全完了……所以,你时时都要忍,你记住了吗?”

    刻骨的哀伤如魂魄纠缠,痛,不可抑制的痛,如以刀割心一般的痛,将四肢百骸一一刮过,是这样的无情……

    王宁暄缓缓抚摸着沈绿衣的秀发,将下颌枕在她的额间,柔声道:“绿衣,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本宫都会相信你,只要本宫是皇后,本宫一定护你到底!有本宫护着你,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ps:其实吧我也不想把女主写得这么不淡定,但是有些铺垫又必须借此机会埋下,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让女主冲进绿影宫了……感谢一直以来看我的文的所有的读者,我会一直努力,一直加油!

第五十五章 后宫生存各有法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天一亮,承佑就会到桃雨轩中来寻云倾。云倾虽然身子不支,但每每总是勉力起身照顾承佑,望着承佑整天四目涣散地呆坐着,一言不发,云倾心疼万分,但也只能默默陪伴,或是为承佑梳理凌乱的头发,或是亲自下厨为承佑做些点心,在云倾的庇护下,承佑的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许多。

    然而,百密一疏,承佑还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被咏絮逮到,被强行请进了风华宫。

    傅凝嫣遣退众宫人,端坐在正殿最上首,望着承佑微笑道:“皇子莫要动气,其实本宫此番请殿下前来只是想跟殿下做笔交易!”

    承佑冷哼一声,不屑道:“比起那些只懂得拿些小孩子的玩意哄骗本皇子的蠢货,贵妃娘娘倒是聪慧,竟懂得跟本皇子做交易!怪不得你能居贵妃高位!不过,本皇子一向眼光高,一般的买卖本皇子可看不上!”

    傅凝嫣微微勾起唇角,镇定自若道:“本宫开出的条件绝对能令皇子满意!其实只要皇子殿下愿意择本宫为养母,本宫愿倾全族之力,力保皇子入主东宫!皇子殿下应该明白‘东宫’二字的含义,怎么样,这笔交易是不是很划算?”

    “就这些?”承佑嗤道,“虽说傅氏在前朝占着丞相一位,但还完全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前朝还有王氏、夏氏两大家族与你傅家鼎足而立,你哪来的自信力保我入主东宫?就算你们傅家有这样的能耐,等你来日生下皇子,还会真心诚意地支持本皇子入主东宫吗?”

    傅凝嫣闻言一惊,虽然他早知不能小觑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孩,却不料他是如此精明,几乎要当一个大人来看待,她迅速收敛心神,仔细应付起来,“那皇子想要怎样的条件?”

    承佑伸出右手食指,直直指向傅凝嫣,一字一字道:“除非你自绝子嗣,否则,你休想本皇子择你为养母!怎么样,贵妃娘娘,这笔交易,你还要不要跟本皇子做?”

    “你……”傅凝嫣简直要气背过去,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保持着自己的风仪,“皇子殿下,你择这后妃中的任何一人,她都不可能这样做!”

    承佑唇畔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那是胜券在握冷笑:“贵妃娘娘,若本皇子择皇后为养母,那本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将来入主东宫便比其他任何皇子都要占优势,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本皇子来提醒你吗?再说皇后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生下皇子的几率比后宫的任何一名妃嫔都要小,试问,本皇子为什么放着近路不走,要走远路?”

    承佑分析地如此在理,傅凝嫣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怎么……皇子殿下已经决定要选皇后为养母了吗?本宫看皇子殿下日日皆往桃雨轩跑,还以为皇子殿下会选荣妃为养母!只是……皇子殿下择的这条近路,可要想清楚了再走,莫要让泉下的母妃死不瞑目!”

    承佑闻言一惊:“你此话何意?把话说清楚!”

    傅凝嫣十分冷静地为承佑分析道:“皇子殿下是聪明人,自己的母妃身体如何应当比别人更清楚,她不是一个身子弱的人,怎么会突然因心疾而辞世,难道皇子殿下就没有一点怀疑吗?你母妃辞世时宫中就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前朝群臣以中宫无嗣为由威逼皇上废后,恰巧你母妃就在这时不明不白的去了,你的抚养权空了出来,荣妃又接着出事,你想想,若是那天皇上没有及时赶到,荣妃也跟着死了,谁最有可能抚养你呢?是谁这么急切的想要得到你来保全自身呢?”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那个可怕的答案突兀盘旋在承佑的脑海中,像噩梦一样纠缠着他的思绪,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一个杀母夺子的局吗?

    望着承佑闪烁不定的脸色,傅凝嫣心底非常满意,面上却状似好心的安慰道:“皇子殿下,你还要择皇后做你的养母吗?不如你选择跟本宫合作,让本宫助你铲除中宫,替母报仇,可好?”

    承佑还是不能相信傅凝嫣:“本皇子凭什么相信你会助本皇子入主东宫、铲除皇后?”

    傅凝嫣扬起胜利的笑容,泰然答道:“因为你已经没有选择了!难道你还想着择荣妃为养母?荣妃连自己都无法顾全,如何顾全你?她的身份相信皇子殿下已经查清楚了,难道你以为她有能力助你入主东宫?她对皇后充满了感激,会帮你对付皇后吗?还是你以为她会为了你自绝子嗣?再说,你的父皇会允许你选择荣妃为养母吗?所以,选择与本宫合作,是你唯一一条通往东宫的路!”

    傅凝嫣分析地十分在理,承佑不禁紧咬牙关,他死死盯着傅凝嫣,一字一顿道:“就算你说的全对,本皇子还是那句话,除非你自绝子嗣,否则本皇子绝不会选你!”

    傅凝嫣大怒,她豁然站起身,声色俱厉地威胁道:“皇子殿下,若你执意要选荣妃为养母,那么荣妃便是本宫的死敌,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荣妃,你可要想好了再做决定!”

    傅凝嫣的话彻底激怒了承佑,云倾如今是承佑在世上最最依赖之人,他如何能容忍别人拿云倾来威胁他,一瞬间,承佑的脸上犹如有万千惊涛骇浪在扑打,他毫不客气地回击道:“傅凝嫣,本皇子警告你,若你敢伤及荣母妃一丝一毫,本皇子就叫你傅氏全族不得好死!”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风华宫。

第五十六章 算计不成反被算

    然而,承佑才刚刚走出风华宫,就遇到了墨韵阁的宫女飞雪。

    出人意料的是,承佑这次竟然对她的邀请没有丝毫的拒绝。

    墨韵阁内,颜如画的唇畔绽出一抹美丽的弧度,对着承佑幽幽道:“皇子殿下,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

    承佑紧紧蹙起眉头,十分不耐地斥道:“颜如画,本皇子不找你,你还敢来找本皇子?!”

    颜如画也不生气,不紧不慢道:“皇子殿下,你母妃生前一定特地叮嘱过你不要得罪我,因为你外公贪污的罪状可还握在我手中,要是我一个不留神送到你父皇手中,那可如何是好?”

    承佑闻言克制着怒气,问道:“说吧,想要怎样的条件?”

    颜如画十分满意承佑的表现,答道:“皇子殿下真是聪慧,其实条件很简单,只要皇子殿下告诉你父皇你想要择我为养母,我就会立刻将你外公贪污的罪状通通销毁!”

    果然不出所料,颜如画与其他妃嫔的想法如出一辙,承佑不禁冷哼道:“你想利用我争宠?”

    “皇子殿下不要说得那么难听!”颜如画微觉尴尬,“其实……我只是想要好好照顾你而已!”

    “若是我不肯呢?”

    颜如画脸色一变:“皇子殿下,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可要想清楚了!难道你连自己的外公也不顾及一下?你要是折了你外公,还有谁可以给你做依靠?”

    承佑饶有兴味地望着颜如画,仿佛在逗一只宠物:“不是还有荣母妃吗,本皇子什么都不怕!”

    颜如画不禁急了:“别以为你父皇现在准许你日日去桃雨轩,就等于他准许你择荣妃为养母,你这么爱闹爱折腾,要是把你父皇最心爱的女人折腾坏了,那你父皇岂不是要心疼死?”

    “要你管?!”颜如画的话彻底激怒了承佑,“这次本皇子就是要选荣母妃,你左右得了吗?”

    颜如画闻言不得不威胁道:“皇子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荣妃占着你父皇的恩宠已经令后宫众人十分不悦了,若是她再将你的抚养权夺去,那她就是后宫的公敌,你就不怕到时荣妃死无葬身之地吗?”

    承佑大怒:“颜如画,要是你敢伤害荣母妃,我就去告诉父皇,行宫之事你也有份,是你根据荣母妃的日常喜好推断出她最爱的花香是茉莉花香,并收买荣母妃的侍女故意用茉莉花发油给荣母妃梳发,并亲手将茉莉花装进了那个香囊之中陷害荣母妃,到时候,你不仅不会得宠,还会被送进冷宫!”

    这下颜如画彻底傻眼了:“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姚双羽告诉你的?”

    承佑冷哼道:“颜如画,你在背后挑唆我母妃陷害荣母妃,害得我母妃被降位,这笔账,本皇子还没有跟你算,你最好三思而后行,不要激怒本皇子!”

    颜如画闻言立刻辩道:“皇子殿下,这事你可不能怨我!要不是那个舒玉箫中途倒戈去将荣妃救出来,你母妃也不会被降位,这事你要怪就怪舒玉箫,是她坏了大计!”

    承佑横眉冷对,一字一顿道:“你和舒玉箫两个人,本皇子一个也不会放过,现在,你还不快快将本皇子的外公贪污的罪状交出来?是想让本皇子去父皇那告发你吗?”

    颜如画心头大恨,但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依言照做。

    承佑稍稍掂量了手中东西的分量,觉得十分满意,他冷冷斜视颜如画,像将军一样下令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皇子的人了,以后要乖乖给本皇子听话!现在本皇子就给你下达第一条命令,以后不得做出伤害荣母妃之事,否则本皇子就对你不客气!你可记清楚了?”

    面对如此局面,颜如画不禁脸色惨白,她咬牙切齿地答道:“是!”

    承佑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墨韵阁。

第五十七章 烟笼寒水月笼沙

    曦泽终究还是心疼云倾,在云倾照顾承佑整整二十天身体还不见好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在其他后妃中为承佑挑选一位养母。

    他将除云倾以外的后妃都传召到承光殿,对着坐在身侧的王宁暄问道:“皇后,后宫众人是不是全到齐了?”

    王宁暄当然明白曦泽的心意,这个到齐是不包括云倾的,于是答道:“静妃说身子不爽快,还没有到!”

    闹成这样,没脸来了么?

    “不必管她!”曦泽微微前倾上半身,满含深意的望着站在殿中央的承佑,道,“承佑,你也有八岁了,不比月恒,已经有自己的想法,这养母一事朕也想尊重一下你的意见,朕身为天子日理万机,实在是不得空好生照顾你,今儿个你就在在座的人中挑选一人做你的养母吧!”

    承佑略一环顾四周,竟没有瞧见云倾,不禁有些急了,再仔仔细细一个一个望去,在确认云倾不在场时,承佑不禁皱起了眉头,望着群妃一个个笑靥如花的面孔,承佑心底无比的恶心,他十分不情不愿地答道:“父皇,您的妃子中,除了静母妃没有到场之外,还有一人没有到,叫儿臣如何挑选?”

    曦泽不耐道:“荣妃病着,来不了了!”

    承佑想也不想,立刻回道:“那就等荣母妃病好了,儿臣再做挑选!”

    “放肆!”曦泽闻言便有薄怒浮上心头,“你今天必须做出决定,你要是在不做决定,朕就帮你做决定,直接将你送去中宫,交由皇后抚养!”

    承佑一听要去中宫,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叫道:“我不去中宫,我不去……”

    “你……”承佑的反应如此激烈,远远超出曦泽的想象,曦泽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冷冷转眸望向王宁暄,但见她一脸茫然又只得克制着怒气朝承佑问道,“你为何不去中宫?”

    那个藏在心中的疑影,承佑当然不能就这样无凭无据地说给曦泽听,于是他胡乱叫道:“我……我害怕母后,我害怕,总之,我就是不去中宫!”

    曦泽闻言简直惊讶得要把眼珠子瞪掉:“你胡说些什么?!皇后最是温柔和顺,你害怕她什么?”

    承佑答不出来,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继续又哭又闹道:“我就是害怕母后,我就是害怕,你打死我,我也不去中宫,我要去宝宸宫,我要荣母妃做我的养母!”

    望着在地上撒泼的承佑,曦泽气得满脸通红:“宝宸宫是朕赐给荣妃独居的,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扰,你如何能去?”

    “我不管!”承佑坐在地上继续撒泼,“我就要荣母妃做我的养母,其他人我谁都不要,我就要荣母妃,我就要去宝宸宫!”

    曦泽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厉声吼道:“朕念你丧母悲痛,没有阻拦你前往桃雨轩,但这段时日朕的荣妃为了照顾你,身子一直不见好,你还要折腾她到什么时候?你还想缠着她一辈子吗?”接着就转头对王宁暄吩咐道,“皇后,还不快将皇长子带去中宫?”

    王宁暄连忙遵旨行事,然而她才刚刚碰到承佑,承佑就一把推开她的手,又哭又闹:“你走开……走开……别碰我!总之,我就只要荣母妃做我的养母,我就是要去宝宸宫!你拿戒尺打我我也要去宝宸宫,我死也不去中宫……”

    曦泽见状,实在头疼却又无计可施,最后只得道:“够了!你想去宝宸宫,那也得荣妃同意了才行,荣妃若是不同意,你就得乖乖去中宫!”

    承佑见曦泽松口,立时大喜:“那就快将荣母妃请来吧,她一定会带我去宝宸宫的!”

    曦泽无法,只好传召云倾。

    承佑几乎是一看见云倾出现在承光殿的门口就立刻爬起来奔向云倾,一把抱住云倾,仰着脑袋问道:“荣母妃,你带承佑去宝宸宫好不好,承佑保证不闹不淘气,乖乖听话,不要丢下承佑不管,你就当承佑的养母,好不好?”

    然而,云倾还来不及回答,承佑身后便传来曦泽无比威严的声音:“承佑,你抱着朕的荣妃站在门口吹冷风,是想让荣妃的病雪上加霜不成,还不快快放开朕的荣妃?!”

    承佑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又使劲摇了摇云倾,急切地问道:“荣母妃,你快回答承佑啊!”

    “承佑!”曦泽大怒,“你没听见朕的话吗,还不快放开朕的荣妃,是想让朕戒尺伺候不成?”说罢就真的命令四喜去取戒尺。

    云倾被承佑问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还弄不清楚状况,不敢贸然将这么大的事应承下来,于是道:“承佑,这不是小事,我也要先问问你父皇的意思,才能做决定!”

    承佑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大急,开始蛊惑道:“父皇同意你抚养我,你快应承了吧,你不是说你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吗,承佑已经没有了母妃,多么可怜,难道你忍心看承佑变成没有娘的孩子吗?”

    “这……”云倾茫然望向曦泽,只见曦泽拿着戒尺走了下来,对着承佑厉声问道:“朕几时同意荣妃抚养你了?什么没娘的孩子?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现在朕只问你,到底放不放手?”

    承佑抱着云倾就是不放:“不放,就不放,放手了就再也见不到荣母妃了!你打吧,我就是不放!”

    曦泽怒极,对着承佑狠狠打了下去。

    承佑闭着眼睛承受,然而预期的疼痛却没有降临,睁眼望去,原来是云倾转身帮他挡住了这一戒尺。承佑不禁满心心疼,他瘪着小嘴问道:“荣母妃,戒尺打着可疼了,你怎么不躲?”

    另一边,曦泽见自己打到了云倾,心疼得立马丢了手中的戒尺,一把将云倾从承佑怀中拉到自己怀里,满面怜惜道:“云倾,你要不要紧?是不是很疼?”

    然而,云倾还来不及回答,承佑见云倾被拉走,就大声叫道:“父皇,你真坏,你又打荣母妃!上次在行宫你就拿戒尺打荣母妃,这次你又打荣母妃,你真狠心!快把荣母妃还给我!”

    曦泽闻言勃然大怒:“放肆!”其实承佑虽然精明,但是年仅八岁的他又如何懂得成人的闺阁私事?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彻底激怒了曦泽,所以紧接着等待着他的是曦泽的一顿暴吼:“你还敢提行宫的事?!要不是你撒谎害她,朕能那样吗?你还敢翻出来怪朕?!”

第五十八章 离愁渐远渐无穷

    承佑毫不示弱,立刻反击道:“不怪你,怪谁?是你打荣母妃,你把她打得全身都是伤,我都看见了,你怎么那么狠心?就只知道拿戒尺打人!今天你又打荣母妃!荣母妃跟着你迟早要被你打死!我要保护荣母妃!”

    在承佑的映像中,最重的惩罚就是被戒尺打,所以,当那天看见云倾全身是伤时,他便毫不怀疑的以为云倾是被曦泽用戒尺打了。

    其实曦泽越在乎云倾,承佑就越是要选云倾,有了云倾给他当护身符,他就再也不用怕曦泽的戒尺了,就像此刻,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跟曦泽叫板。当然,他选云倾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云倾心软,十分好哄,他三言两语就将云倾蛊惑得找不到方向,比如上次在行宫,他把云倾害得那么惨,可是他真诚道歉,痛哭流涕地诉说心头的悔恨,云倾便原谅了他,这要是换了后宫其他人还不立即将他生吞活剥?再比如这次他丧母,云倾还挂念他会受到其他妃嫔的骚扰,替他将那些居心叵测的妃嫔一一挡开,即使病着也勉力支撑,悉心照顾他。如此以真心相待的云倾,在承佑的心中,就如他的生母一般,已然无可取代,这养母一位,他早已非云倾不选。

    另一边,曦泽闻言简直要气背过去,对着承佑厉声吼道:“云倾跟着你才会迟早被你害死!你真是翅膀长硬了,竟敢如此顶撞朕,今天真是翻天了……朕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说着就捡起地上的戒尺,朝承佑走去。

    云倾见父子两人为了她争吵得面红耳赤,不禁大急,她一手护住承佑,一手拦着曦泽,依依劝道:“皇上息怒,承佑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怪他了……”

    众人见此情状,脸色都很难看,但也无法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得住,纷纷跪地请罪:“皇上息怒!”

    王宁暄更是走到曦泽身边,死死拦在他的面前,劝道:“皇上息怒,承佑不是有意的,他什么都不懂,不过是胡乱猜测,请皇上不要为了他的几句胡话而动怒,万要保重龙体呀!”

    曦泽这才怒意稍减,他丢掉手中的戒尺,拉着云倾走回最上首端坐好,吩咐道:“都起来吧!”继而又对云倾道,“云倾,你也看到了,承佑顽皮桀骜,难以管束,现在他连朕都敢顶撞,你身子不好,如何禁得起他的折腾,你可不能答应他做他的养母!”

    承佑一听这话,不等云倾回答,便立刻尖叫道:“荣母妃你别听父皇的,我一听乖乖听你的话,不淘气……”

    “你闭嘴!”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曦泽打断,“你再胡乱说话,朕就真的对你不客气!”

    其实,承佑还是被刚才曦泽的架势吓到了,此刻没有云倾站在他身边,他的胆子一下子变得很小,于是他很快就噤声了。

    云倾细细思量了一小会,转头望向承佑,无比诚恳地问道:“承佑,你的母妃曾经因为我而降位,这件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一点隔阂也没有?”

    承佑抿唇皱眉想了想,认真答道:“其实行宫之事是我与我母妃对你不住,谁对谁错我分得很清楚,不论父皇降下怎样的惩罚,都不应该怪在你的身上,你是无辜的,所以我没有因此与你产生隔阂,我只知道你对我的疼爱是发自真心的,与别人都不一样,所以我信赖你胜过任何一人!”

    横在彼此之间的最后一扇门终于打开了,云倾莞尔一笑,温言道:“既然你信赖我胜过任何一人,那么,我愿做你的养母!”

    “云倾……”曦泽闻言失声惊呼,“你的身子如何能承担抚养皇子的重责?你不能答应承佑!”

    云倾回望曦泽,起身含着热泪道:“皇上,做母亲是世上每一个女子的心愿,臣妾也是女子,臣妾也想做母亲,难得承佑信赖臣妾,还请皇上成全!”

    既然她不争也要被算计,那她为什么不争一争呢?

    曦泽在云倾热切的目光中缓缓沉下脸,认真道:“云倾,朕答应你的事,朕都记得十分清楚,朕一定会办好,眼下……你可不可以放弃承佑?就当是为了朕!”

    这要是搁以前,她必然会顺了他的心意,安心等待他的安排,可而今,在得知他那般维护沈绿衣之后,这隔阂已经种下了,云倾猜不准曦泽的心思,她已经没有当初的恩爱不疑,她得及早为自己的以后筹谋,就像舒玉箫说得那样,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缚住曦泽的心一生一世,太后盯着她不让她有自己的子嗣,那么她只能用别人的孩子来做自己后半生的依靠,所以,她直直望向曦泽,无比坚定道:“臣妾与承佑投缘,所以,不可以!臣妾从未开口向皇上要过什么,第一次开口,皇上不会不允吧?

    曦泽闻言大怔,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她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争过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争?为什么一定要争抢承佑?而且是如此的咄咄相逼,有某些道不明的情愫在消散,是什么促使了如今的变化,是哪一点被他忽略了?就在这时堂下传来承佑的急切的声音:“父皇,你刚才说了只要荣母妃同意抚养我,你就让我去宝宸宫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不能食言!”

    曦泽转头冷冷望向承佑,直直的目光仿佛想将他望穿,苦心筹谋的一切全都落空了,曦泽只得深吸一口气,十分无奈地答应了:“既然你们二人都同意了,朕也只好成全了!不过朕有个条件,承佑必须在你的身子完全康复了才能送到你身边抚养,这段时间他不能再去打扰你静养!”

    云倾连忙谢恩:“是,臣妾谢皇上恩典!”

    曦泽点了点头,又换上严肃的表情望向承佑。

    此时的承佑早已破涕为笑,他见曦泽望向自己,连忙跪好,无比诚挚地保证道:“儿臣一定乖乖呆在圣宁宫,绝不打扰母妃养病!”

    承佑仿佛难以抑制心头激动的情绪,保证完后就对着云倾小声唤道:“荣母妃,太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母妃了,母妃,母妃……”

    难得看到承佑露出一丝微笑,云倾连忙走到承佑身边,将承佑扶起,向曦泽告退,领着承佑走出了承光殿。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曦泽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他对着众人缓缓下令:“你们全退下,朕有话要单独跟皇后讲!”

    于是,众妃纷纷速速退下。

第五十九章 镜花水月一场空

    王宁暄敏感地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她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好,不安地望着曦泽。

    曦泽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字砸出双唇:“你可知,是朕毒死了姚双羽?”

    王宁暄大惊。

    曦泽继续说道:“你可知,朕毒死姚双羽,将承佑的抚养权空出来,好让他一心一意地跟随养母,是为了谁?”

    一瞬间,眼泪湿润了眼眶。

    曦泽又接着说道:“承佑丧母,朕也心疼,可他只依赖云倾一人,后宫众人便嫉恨云倾,为了争抢到承佑的抚养权,她们甚至下毒暗害云倾,若不是朕那日及时赶到,朕就再也见不到云倾了!可是,即便是救回了云倾,因为解毒的药物太烈,云倾已经被折寿整整十年!十年,你告诉朕,朕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究竟是为了谁?”

    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接一颗地决堤,这背后竟有这么多的隐情。

    曦泽无比心痛地将桌上的一切一掌拂落至地,对着王宁暄厉声斥道:“你说,你究竟对承佑做了什么,令他如此厌恶你,宁愿挨打也不愿去中宫?你进宫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朕记得在恭王府的时候承佑还是很喜欢你的,很愿意跟你亲近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回答朕!”

    王宁暄答不出来,只得道:“臣妾不知!”

    “不知?!”曦泽大怒,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在桌上,扭曲着脸问道,“朕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来保你的后位,如今落空,你就用一句‘不知’来搪塞朕?!”

    王宁暄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她凝神仔细回想自己与承佑相处的点点滴滴,实在找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如实禀报道:“皇上,臣妾一向疼爱皇长子,您是知道的,姚双羽辞世之后,您吩咐臣妾照看皇长子,臣妾也依言照做了,臣妾实在想不到哪里得罪了皇长子,令他如此厌恶臣妾!臣妾真的想不到……”

    曦泽闻言无比失望,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自己的怒气:“以无嗣为由请求朕废后的奏折每天都会出现在朕的案头,你叫朕怎么办?朕已经苦苦支撑了一个多月,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难道你要朕顺了他们的要求,冷血无情地废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吗?!你要逼朕做那绝情绝义之徒吗?这些时日,朕几乎日日留宿中宫,可是中宫就是没有喜讯传出,朕别无他法,只好将姚双羽毒死,朕想着将承佑带到你身边,让他一心一意地跟着你,这是最快的法子,中宫有了孩子,那群叫嚣的大臣就能闭嘴了,你的后位就从此无忧了,为了防止承佑选云倾为养母,朕还下旨不许承佑去桃雨轩,姚双羽死讯传出的那天朕就特意去桃雨轩,本就是想防着承佑去桃雨轩寻云倾,朕想着他见不着云倾,必然会寻你,这样你跟他多相处,便多些亲近,以便他择你为养母,今日朕让他挑选养母,更是特地不通知云倾,可是……”

    曦泽的怒气被浓重的哀伤一点一点地吞没,然后在哀伤中迷失:“宁暄,你知不知道当朕得知云倾被折寿十年的时候,朕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云倾那是被朕连累的,若朕没有心狠地毒死姚双羽,云倾又怎么会被……被暗算……其实姚双羽犯的是欺君之罪,本就是死罪,她将云倾怀孕的消息透漏给母后,害死朕和云倾的孩子,实在罪该万死,朕杀她不算冤枉,可是上天还是怪朕不够仁慈,所以才会降报应在云倾的身上,将她的寿命狠狠折去十年,十年,多么惨痛的十年,这十年就像是在朕的心上毫不客气地割了十刀!现在……现在朕要如何保你的后位?难道要将月恒抱来中宫吗?月恒还小,将他抱来中宫是很容易,但是,秦美人身子一直不好,她软弱无争,从没犯错,朕若是将月恒带离她身边,和要她的命又有何区别?想必她也活不长了!朕若是再背负一条无辜的人命,上天又将如何待朕?朕不怕上天降报应在朕身上,朕是天子,不管是什么,朕都担得住,可若是上天降报应到云倾身上,再将云倾的寿命折去十年,那叫朕如何承受?!”

    源源不断的感动伴随着刻骨的哀伤如潮袭来,在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最后幻化为止不住的眼泪彻底模糊视线,是谁说的帝王之爱冰冷而决绝?他这样为她打算,竭尽全力,用心良苦,她竟毫不知情,她竟生生辜负,这一刻,她真是恨极了自己,恨自己如此无能,恨自己如此不争气,连一个孩子也哄不住!王宁暄惨然瘫软在地,泣不成声:“对不起皇上,真的对不起,臣妾无用,哄不住皇长子,辜负皇恩,请皇上处置臣妾,切莫气坏龙体……”

    就在这时,承光殿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曦泽抬目望去,竟是沈绿衣闯了进来,四喜怎么拦都拦不住。曦泽见状,刚刚被吞没的怒气瞬时卷土重来:“你不是说身子不爽快吗?!此刻竟如此无礼地闯进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沈绿衣奔至王宁暄身边,端正跪好,喘着粗气答道:“三哥息怒,我是来给三哥分忧的!”

    曦泽闻言,怒意稍敛:“你能给朕分什么忧?”

    沈绿衣连忙答道:“三哥忘了那个被你禁足在思懿居的柳漫语了?她马上就要生产了?她犯的是死罪,本就该死,不过是因为怀有龙嗣,三哥才准她多活几个月!”

    曦泽这才想起柳漫语,仿佛又出现了一道曙光,但是又很快覆灭:“等她生产还要到明年,如何能解燃眉之急?”

    “下个月!”沈绿衣急切道,“只要在支撑到下个月,下个月她就怀孕八个月了,让御医给她催生,只要她能生下皇子,便能替皇后保住凤座!”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并且是目前唯一的法子,曦泽的怒气终于尽数散尽:“你们都退下吧,这件事朕要好好想想!”

    沈绿衣大喜,连忙扶起王宁暄,依言退下。

第六十章 事事岂能尽如意

    然而,世事并不能尽如人意。

    大兴元年十二月初八,曦泽命御医给柳漫语催生,他在思懿居等了整整一天,原本期盼着柳漫语能给他生个皇子,可是柳漫语偏偏在傍晚生了个公主,望着刚刚出生的大公主,曦泽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只看了一眼便命余晖将公主抱去中宫,并命四喜将中宫有嗣一事立即公布天下。

    吩咐完这些事情后,他孤身一人来到寝阁,彼时柳漫语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见到曦泽她不自觉地漾起一抹冷笑:“臣妾可真是好福气,皇上竟一直都在外头守着!”

    曦泽随意在一把椅子上落座,死死盯着柳漫语,沉着脸道:“如今,你已经没有龙嗣护身,该招的,是不是也该给朕如实招来了!你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她不紧不慢地答道:“皇上,臣妾不就是只有这么一点利用价值吗?若是臣妾什么都招了,可还有一丝活路?”

    “你……”曦泽大怒,“柳漫语,你不要挑战朕的耐心,朕可没有耐心在这里跟你耗!”

    柳漫语毫不示弱,愈笑愈灿烂:“可是臣妾的耐心却很足,臣妾多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你现在就是将严刑司的刑罚都用在臣妾身上,臣妾也不会招,哈哈……”

    “你……”曦泽被气得满脸通红,“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招?”

    她的双眸忽然折射出如丝光一般清幽的魅惑来:“怎么样都不会招,因为只有这样,臣妾才是最安全的!”

    曦泽闻言,不得不在心底暗赞面前这个女人的心思之厉害,他确实在一时之间不能拿她怎么样,那些恶毒之事,他若是不将那个幕后主使揪出来,就这样杀了柳漫语,他实在不甘心!他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咬着牙离开了思懿居。

    曦泽离开思懿居后,直接去了中宫,并传旨御医院所有的御医全部到中宫待命。

    这样仿佛还不够,他还传旨令祈夜进宫,为皇后诊脉。

    小公主的到来可令王宁暄高兴坏了,她脸上挂着慈母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抱着公主,对着小公主又是亲吻又是赞美,正当她和疏影、疏葵讨论公主究竟是眉毛更像曦泽还是嘴巴更像曦泽时,便见曦泽沉着脸走进了中宫,那脸色简直要比地上的霜还要冷,她连忙收起笑靥和喜悦,将小公主交给奶娘抱下去,小心翼翼地接驾。

    曦泽沉着脸坐在凤椅上,对着匆匆赶来的四喜不耐地问道:“四喜,朕让你去办的事你可都办好了?”

    四喜连忙躬身回答:“办好了,全都办好了!”

    曦泽脸色稍解:“皇后已经有了小公主,朕要是再看见以无嗣为由奏请废后的奏折,你就自个滚去严刑司,不必当差了!”

    “是是是!”

    曦泽转而又望向站在一旁待命的众位御医,毫不客气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快给皇后诊脉?皇后要是再不能有孕,你们就都别当差了统统回去种地,朕的御医院可不养闲人!”

    御医被这么一吼,统统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排着队给王宁暄诊脉,一个比一个战战兢兢。

    时间仿佛凝结成冰,小公主的到来只能让那些大臣暂时“闭嘴”,想让他们永远“闭嘴”,中宫需要嫡子。

    这种凝滞的紧张气氛一直持续到祈夜的出现。

    然而,祈夜的诊脉却给曦泽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这一夜,在承光殿,祈夜单独向曦泽禀报道:“皇后的身子已经遭受严重的破坏,在子嗣上已经毫无指望了!”

    曦泽大惊:“这怎么可能?在恭王府的时候,御医还说皇后的身子已经调理好了,随时都可以受孕,这进宫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难道现在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么?你再给皇后调理难道不行吗?朕相信你的医术是有希望助皇后得子的!”

    祈夜摇了摇头,惋惜道:“太迟了,调理只能让皇后的身子更加康健,子嗣上是再无可能了!”

    祈夜的话击碎了曦泽心中最后的曙光,他无比痛心道:“皇后要是知道自己此生在子嗣上再也无望,不知要如何生不如死的痛苦!祈夜,你知道吗,皇后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皇后对朕深情一片,朕无以为报,朕只想补给她一个孩子……老天为什么这么吝啬,竟连一个亲生的孩子也不肯给她?祈夜,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到底,绝不能让皇后知道!”

    祈夜连忙拱手答“是”。

    转瞬,曦泽的脸上缓缓现出愤恨的神色来:“到底是谁在暗算中宫?如此狠毒,朕一定要将这个谋害中宫的小人揪出来,让他不得好死!”

    就在这个月的十六日,云倾的荣妃册封仪式隆重举行,曦泽亲应云倾入主未央宫宝宸殿。

    金碧辉煌的未央宫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令人惊叹不已,云倾领着承佑的小手一同走进了这藏着无数珍宝的未央宫,成为正式的荣妃,内务府送来了四名新的奴婢和两个内侍供云倾使唤,分别是:浅紫、薛灵、彩兰、祺祥、顾回和奉时,从此,云倾开始了另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本卷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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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尽帝王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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