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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望平安     唐朝好医生txt下载     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七章 召回王平安

    许敬宗此次出关巡边,什么事都没办成,什么功劳也没立,还被达颜的突厥兵当生口给绑了,丢人都丢到关外去了!

    他是个废物,就算再怎么找理由说他不是,也没有人能找得到理由,证明他不是个废物!

    可这道奏章一送回,却实实在在地给出了一个证据,阿史那喜曾派军队骚扰大唐边境,并且掠走了大唐的巡察使。这情同造反,势如宣战,并且这道奏章证据充分地告诉所有人,王平安不但应该削阿史那喜,还削得有理,理直气壮!

    史忠臣念完了奏章,长孙无忌先是笑了笑,随即绷住了面孔,大声喝道:“阿史那喜,现在你还有何话说,你劫掠我大唐百姓,还掳走了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阿史那喜目瞪口呆,道:“许敬宗,他是谁啊,小王不认得他啊!”

    达颜部的突厥兵劫掠大唐百姓,那可真是劫得太多了,把大唐百姓当生口抢掳走,回部落里当奴隶使唤。人一多,上哪儿能分出谁是谁去,根压就没把许敬宗的事报告给阿史那喜,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褚遂良站了出来,用手一指阿史那喜,道:“有罪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有罪,你把我大唐的巡察使扣押在你的部落,你想干什么?你可知几百年前匈奴人扣押苏武的事吗,你又可知大汉是怎么对付匈奴人的吗?”

    长孙无忌喝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大臣们这下子可不沉默了,纷纷上前,呵斥阿史那喜,竟然敢扣押我大唐的官员,还反了你了,王平安灭了你的部落,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你还敢狡辩,非把你五马分尸了不可!

    阿史那喜大急,叫道:“小王没有扣押过许敬宗,这这……这从何说起,小王连许敬宗是谁都不知道!”

    李治眨巴着眼睛,心想:“王平安出关去找许敬宗,本来我还以为他没找到,要说他无能呢,可现在却找到了,而且是救回来的,那么王平安不但不是无能,而是大大的有能力啊!这可怎么办,那我用什么理由说他无能,调他回京呢?”

    他不关心现在该怎么修理阿史那喜,却担心起王平安回不来的问题了!

    褚遂良道:“阿史那喜,你不敬天朝,心存反意,还扣押大唐官员,罪不可赦,你还要狡辩吗?”

    大臣们也都道:“我大唐天朝,灭此胡獠,乃是顺天行事!”

    此时此刻,李世民顾不得再压王平安了,他端坐在龙书案后,说道:“廷论结束,达颜部犯我煌煌大唐天威,理应受到惩罚,以儆效尤。朕决意消除达颜蕃号,从此草原上再无此邦,部民入籍折柳,领地转赐契丁部。朕意已决,无需再议,将此事通知突厥可汗吧,让他遵旨行事,不得阻止契丁部接收领地!”

    大臣们齐声道:“万岁圣明!”

    阿史那喜大吃一惊,怎么这就完啦,我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啦,部民被分了,领地也被分了,那我呢?

    他叫道:“天可汗,天朝对归降之人向来优待,只要肯归顺,不但有官做,而且过段时间还可重回草原为王,替大唐镇守边关,怎地别人可以,小王却不行?难不成天朝的规矩是因人而宜吗?”

    李世民哼了声,没有说话,不屑和这个小小的突厥汗王多说什么。

    长孙无忌却道:“阿史那喜,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刚才不是长篇大论地说了吗,你从没有造反,虽然证据证明你确实造反了,但我们却还是相信你的话,认为你没有造反!”

    阿史那喜忙道:“对对,小王没有造反。可你们为什么要夺小王的部民,分小王的领地啊,还要通知可汗,这岂不是等于将我达颜部在草原上除名,小王的子孙也没法再继承部落,达颜部从此断根了啊!”

    没蕃号,没大纛,没领地,没部民,没外力支持,突厥内部还都要削他,他混什么呀,他的子孙还混什么呀,拿什么混啊!

    褚遂良笑道:“我们都说你不是造反了,你还着什么急啊!你来大唐是来作客的,那就多作一段时间吧。至于你的部落和领地,你不是替阿史那奇钵儿代管过部落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现在该轮到他回报你了,替你代管一下,让你能安心在我大唐作客,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大臣们全都笑了,要说耍无赖,你以为就你会哪,我们也会,而且耍得光明正大,于日月同辉,你不服么?

    “这个……那个……”阿史那喜急了,你们咋能这样呢?

    马周虽然沉稳,可这时也忍不住笑道:“由阿史那奇钵儿替你照顾领地,由折柳县的物产替你养活部民,我大唐对你如此关照,你该心存感激才对!”

    长孙无忌啪啪拍了两下手,示意大臣们不要再取笑,他冲阿史那喜道:“你以前种种,我大唐都不再追究了,你重新做人,一切从头开始吧!”

    他转向李世民,拱手道:“皇上,请您赐一个新名字给达颜汗王,浪子回头金不换,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李世民微微一笑,对李治道:“治儿,你给他起个新名字吧!”

    李治仍在心事重重呢,他啊了一声,道:“那不如就叫阿史那悲吧,他前半生名喜实悲,后半生名悲,说不定就喜了!”实在想不出好名字,随口便说了一个。

    殿内君臣放声大笑,李世民终于大笑出口,他道:“好,治儿取得好名字。来人啊,记档,阿史那喜从此改名为阿史那悲!”

    值殿武士上前,将大喊大叫的阿那史悲给拖了出去,给他找间宽敞的地牢,过他的下半生去了!

    李世民处理完了阿史那悲,看向李治,想了想,感觉还是不要再压王平安了,不如招回京来,视具体情况而定,如果王平安能象长孙无忌那样,永远不翘尾巴,忠心耿耿地辅助李治,那又何必再压呢?不过,他到底会不会象长孙无忌那样,还得再考查一下。

    他道:“玉门关诸将此次灭达颜部有功,由吏部叙功升赏。房玄龄巡边调配有功,赐玉带金珠,另选一子晋侯爵爵位。”

    他顿了顿,又道:“王平安功劳卓绝,理应受到褒奖,特晋公爵爵位,折柳县公,官拜二品,另晋沙洲大都督位,统掌府郡两军,不必再领有其它职司了。”

    王平安的封地没变,还是折柳县,但爵位升了一级,而且由沙州都督升为了大都督!带着爵位的大都督,按着李渊留下来的规矩,是不能待在封地的,要回长安来,进卫府做官,遥领府郡两军,这是初唐时为防止武将权力太大的一种手段,怕他们留在外地造反。

    但李世民最后那句话,其实就是将王平安的所有权力,一撸到底,让他当了个空头公爵,不再领有其它职司。这就意味着王平安回京,也不能进卫府做官了,而且太医署也不归他管了,中书省也没了他的位置,就连崇贤馆伴读,都没他的份儿了,除了在京城里领一份干饷,出门能穿二品朝服外,和普通的富家翁,再无区别!

    这是典型的明升暗降!

    李治却不在乎,只要王平安能回来就成,别的无所谓。他露出笑容,回头看了眼史忠臣,心想:“你出的主意没用上,可却仍是把王平安召回京了,而且还封了公爵。”

    史忠臣冲他笑了笑,心想:“以后可有人陪你招猫逗狗了,你可有的开心了。”

    长孙无忌心中伤感,但寻一良臣,留给儿孙用,皇上为太子铺路了,难不成他的身子真的差到不行了?

    大臣们则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开始盘算起来,家里有闺女的想找媒人,等王平安一回京就去提亲,而家里没闺女的,这个现生是肯定不赶趟儿了,认个干闺女去?

    瞧王平安现在这个意思,至少能红一代君主啊,太子登基,能做多少年的皇帝,他就能红多少年,这就是下一个长孙无忌。现在趁他不得当今皇上的宠,得赶紧去巴结,否则等龙椅上换了人,那可就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了!

    一道圣旨发出,不久便到了折柳。

    这些日子,王平安可忙了个脚底朝天,折柳县的事情太多了,多到难以想象,一个小小的破县城,哪来这么多事儿啊,而且事事都要先问过他才能去执行。

    县内的政务倒也罢了,有房玄龄去办,连瓜州刺史的事,房玄龄都一手包了,只不因为王平安是折柳之主,所以事事要经过他同意才成,但好歹也就是走个过场,累不着王平安什么。

    可私人上的事就烦心了,自从许敬宗被突厥降人带到了折柳之后,这位许大马屁精就粘上王平安了。许大马屁精见王平安立下了大功,高升指日可待,他深怕王平安记恨以前的事,所以干脆不顾自己一把胡子,竟然给王平安当起跟班,王平安到哪儿,他就到哪儿,就连王平安晚上睡觉,他都要留在外屋守夜。

    王平安烦他,可只要一赶他走,许大马屁精就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抱住王平安的大腿,满口的王贤弟,这还不算,他竟然要把女儿嫁给王贤弟,也不管乱了辈份,反正就是王平安只要对他稍有一点难看的脸色,他就哭,哭得王平安怕了他!

    到了最后,王平安发现了,谁能治得了许敬宗?折柳只有一人,那就是著名的和尚,唐玄奘!

    许大马屁精能哭,而唐大和尚能说,他俩要是凑到一块,许大马屁精立刻就得变成小马驹儿,被唐玄奘的典故说得哭都哭不出来!许敬宗不是粘着王平安哭吗,唐玄奘就拉着许敬宗说,给他讲典故,让他不许哭!

    这日,王平安坐在城堡里的大厅里,旁边陪着一众折柳大小官员,他正在看帐册,折柳县现在有几十万的突厥人,每日开销惊人,帐目上万不能出现错误,他得亲自核实!

    王平安在看帐册,可大小官员们却都在看唐玄奘。此时唐玄奘穿着大红袈裟,正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在讲典故!

    由于折柳多出了几十万的突厥人,而这些突厥人大多数又没什么信仰,所以唐玄奘打算发展一下信徒,想在折柳建一座寺庙。

    在宗教上王平安向来秉承自愿原则,丝毫不干涉别人的信仰,但要建寺院,他就不能同意了,至少现在不能同意,财政紧张,他无力出资去盖寺院,这也怪不得他。可如果让善男信女捐款的话,现在的折柳县哪有富人,吃饭都要靠王平安呢,哪有多余的钱,所以这个寺庙在三五年之内,是没法盖出来的。

    唐玄奘不甘心,便想说服折柳的官员,以为他们能有些钱呢,所以只要王平安一开会,他是逢会必到,大讲典故,想感化众人!

    今日也是如此,可唐玄奘讲了几个典故之后,发现大家都没什么反应,他便问许敬宗道:“许施主,你以为贫僧刚刚讲的这个典故如何?”

    许敬宗皱眉道:“不杀生,这个怕是很难做到,突厥人以放马牧羊为生,你让他们不杀牛羊,不吃肉,难道要他们吃草不成?”

    唐玄奘摇头道:“这个倒也不必,只要心存善念,心中有佛即可。然,如何才能心中有佛?事必要先礼佛才成,那自然就要有寺院了,沙州便有大小寺院无数,而那莫高窟更是有佛洞上千,但在折柳却连一座寺庙都没有……”

    许敬宗道:“折柳城里连县衙都没有呢,这里以前是强盗们分脏的地方!”

    王平安放下帐册,叹道:“玄奘大师,你影响我们办公了呀!不如这样,我出人力,陪你去莫高窟,将千佛洞修缮一下,但所需费用,要你在沙洲靠化缘筹集了,你看如何?”

    唐玄奘却道:“王施主,你是想赶贫僧离开折柳吧?修缮莫高窟虽然重要,但那里有无数高僧驻锡,也不少贫僧一人,可折柳这里却是佛法尚未普照之地,贫僧要留在这里渡人。”

    官员们心想,又来了,王侯爷你就不应该接他的话茬儿,一接上就没完没了!

    偏巧,有人狂奔进了大堂,叫道:“主人,朝廷有旨意来了,您赶快接旨。”

第四百八十八章 圣旨到

    至平安大喜,站起了身。看向周围的官围的官哪看向他,人人都知道,来了,等了这许多日子的圣旨,终于来了!

    一个官员大声道:“属下先恭喜王侯爷了!”

    他一带头,官员们齐声道:“恭喜王侯爷,属下们可要讨你的高升酒喝了!”

    王平安哈哈一笑,道:“酒,好说好说!”

    许敬宗反应比谁都快,他是出了名的马屁精,可比别人会拍马屁多了。他站起身,大叫道:“王侯爷,不不,应当是王公,下官提前给你贺喜了。你封公拜相那是早晚的事儿,下官可等不及到那时候才向你贺喜,得提前贺贺才行!”

    王平安哟了声,道:“拜相那可太难了。封公可也不容易,我哪有那么大的功劳,能让朝廷封我为公爵呢!”

    官员们心想:“嘿,这个许胖子可真够会说话的。万一这道圣旨封了王平安为公,那他就是有先见之明,将王平安巴结得到位,可耍是这道圣旨里没封王平安为公。那也没关系,他的话里可说的“早晚的事”“等不及那时候”一句实诚话没有,马屁照样山响。

    而且就算没有升王平安的爵位,他仍旧可以一脸惊喜地说,王侯爷,下官没说错吧,你这不是又离封公进了一步么”

    拍马屁真是门学问啊,得好好研究才能精通此术,乱拍,那是不行地!

    王平安挥手道:“各位,先将手头的事放下,都随我接圣旨去。对了,通知房大人和古大都督他们,让他们也去前院接旨,莫要耽误时间”。

    他领着一众官员,大步到了前院,见院中站着一位宦官。他认得。这不是米小苗嘛,当初就是这个人,把自己从徐州带进了长安,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王平安让手下摆设香案,他满面含笑地来到了米小苗的近前拱手道:“米大人,别来无恙,一向可好。呀,看这身袍子,你是升了呀!”

    米小苗嘻嘻笑着,贫嘴贫舌地道:“王侯爷,这不是托您的福么,咱家这才升了”呀呀呸,您瞧瞧咱家这张臭嘴,怎么能管您叫王侯爷呢,这不是欠抽么?”

    他宦官的脾气作,故意说一半留一半,不把话说完整了,等着王平安来问。

    王平安心头突突直跳,难不成真的晋爵了?他很配合地问道:“米大人,此话怎讲?难,难不成朝廷降了我的爵位,把我给贬了?。故意装出一脸的沮丧。

    “瞧您说的,这是说啥呢,朝廷哪儿可能降您的爵位,皇上他老人家疼你还疼不过来呢!”米小苗笑着说,拍了拍怀中的圣旨,神秘兮兮地道:“您猜猜看,这道圣旨里说的是啥,咱家保准你猜不中”。

    是啊,就算是猜得中,也不好明着说出来啊!王平安啊了声,做思考状,道:“这介”我可真是猜不集了。不过既然是派米大人来传旨,那定是有重要事情了,要不然这么远的路,哪儿能派你来呢”。

    米小苗长相奇特,是张娃娃脸,听了王平安的话,笑得更是春光灿烂。他道:“瞧瞧,瞧瞧,您这张嘴巴,可真是甜啊,难怪皇上他老人家疼您,太子殿下也宠着您。就连我们史大总管也时时刻刻把您放在上。”

    他向后看了一眼,见房玄龄他们还没出来,便又道:“咱家在东宫当差,这传旨的活儿本是轮不到咱家来的,可史大总管见太子着实想念您得紧,便特地点了咱家来,也好给您说些体己话儿,别人说不成的”。

    王平安哦了声,心中隐隐感觉出点什么,他道:“体己话儿,当然要留在私下里谈,今晚咱们好好聊聊!”

    米小苗点头道:“成,就这么说定了。王”公!”说着,哈哈大笑。他后面那两个字说得相当地大声,不但王平安听见了,后面的官员们全都听到了,众人齐声惊叹,真的封了公啦,这王平安才多大点小岁数啊,就封公啦!

    许敬宗嗖地就窜了过来。叫道:“王公,王公,下官恭喜您了!哎呀,这位便是名扬长安的米公公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他擅长拍马屁,可马屁这东西,拍得多了,难免要被马踢,他刚才竖着耳朵听,只听到这个宦官姓米,但却没注意王平安一直称他为米大人,而不是米公公。公公二字在这年代,是对有权势的内宦的一种敬称,所以他便叫起了米公公!

    然而,米小苗这辜子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叫他为公公,只要能不承认,他是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个宦官的!

    刷地,脸子就掉下来了,米小苗哼了声,冲许敬宗翻了个白眼,扭头没答理他!

    许敬宗腿一软,差点儿没跪地上,这宦官如此态度,难不城切江对自只有什么动作了。宦官向来是势利眼,得势的使叠竹贻,失势的往死里踩,自己是不是要倒霉啊?他可没想到,是公公二字惹出来的祸,还以为圣旨里有关于他的斥喝呢!

    这时,房玄龄闻讯赶来。古蓝田和王文度也都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各有一大群的文官武将,都是来听圣旨的。他们都清楚,这道圣旨定是有关封赏,说不定有自己的份呢。

    焚香,跪倒。

    米小苗展开圣旨,大声念了起来。头一个自然是对房玄龄大夸一通,他是皇帝的老战友,就算功劳不是第一,也得排到第一,这就叫身份。

    房玄龄听到要封自己一个儿子为侯爵。心中感动,他三个儿子,两个都有了前途,就差最后这一个,自己本来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的问题,不想这次一下子就解决了。

    他心中感慨,本以为这次巡边,是件大大的苦差事,不成想却沾了王平安的光,乘了他的东风,竟让自己的小儿子封了侯,意外之喜啊!他转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王平安,见王平安很是紧张,全神贯注地在听。

    圣旨紧接着大赞古蓝田等一众玉门关守将,一一封赏,长长的一溜人名。直说了好半晌的功夫。

    王平安跪在地上,额头都冒汗了,心想:“这怎么还不到我啊!”

    圣旨一直念到了最后,米小苗才道:“折柳县侯王平安,守土有功,联心甚慰,太子亦喜,特请晋封王平安爵位,联思之,王平安虽有野战功勋,但甚微矣,岂可晋爵?太子再三恳请,联不忍驳,破例允之。王平安晋爵一级,改封折柳县公,世袭永业田两千五百亩,加沙州大都督衔

    王平安脑子一迷糊,虽然米小苗已经提前告诉他封了公爵了。可当真听到耳中,仍是感觉犹在梦中,自己终于进入大唐朝廷里的第一等级了,以前上哪儿能想到啊,不过是徐州一个小地主的儿子罢了,竟然也能个列公爵!

    他一激动,后面的话就没怎么听清,待回过神儿来时,只听着米小小苗拖着长音道:“钦此。各位,还不领旨谢恩,更待何时?”

    众人山呼万岁,房玄龄接过圣旨,站起身来,笑道:“有劳这位小公公了,敢问如何称呼啊?。

    他管米小苗叫公公,还加了个小字,米小苗可不敢跟他掉脸子还得陪着笑脸,道:小人米小苗,以前见过房大人的,您不记得了!”

    房玄龄心想:“你什么东西呀,我记你干嘛!”他点头笑道:“原来是米公公,怪不得如此眼熟呢。

    来人啊,取两贯谢礼来,给米公公压压行囊。”

    随从答应一声,连忙跑回去取钱了。在场官员们一起看向王平安,心想:“王平安向来出手大方,房大人赏了两贯,不知他会赏多少?”

    王平安却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拉着米小苗,请他进大厅。而米小苗也一点不快的表悄都没有,还一个劲地和王平安攀交情,一丝一毫宦官最爱钱,不给钱就生气的举动都没有。

    房玄龄见他们都进厅了,又打开圣旨看了看,心想:“王平安的职司都被撸了,这是要召回京中闲置啊,这种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的少年俊才现在不用,那自是留着以后用了”皇上的龙体怕不太妙吧!”

    摇头叹气,房玄龄收起圣旨,也进了大拜

    圣旨传完了,剩下的自然是大排宴席,吃喝玩乐,自我吹捧兼带着互相吹捧,连唐玄类都被请上了桌子,好歹他还挂着个使者的名义,自然能上得了席面儿!又吃又吹,典故乱飞,直到月上枝头,这才尽欢而散。

    王平安和米小苗去了后院,王平安亲自给他安排了住所,打算和他聊聊“体己话儿

    仆人送上热水手巾后,便退了下去,米小苗一边用手巾擦脸。一边道:“王公,三天后便要启程回京,回京之后,你就要闭门思过了,心里不会感到难受吧?”

    王平安笑了笑,道:“有什么好难受的,有俸禄养着,又不用做事,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我哪里会感到难受呢!”

    米小苗嘿嘿笑了起来,道:“您不难受。可太子却难受着呢总感觉亏欠了您什么。太子有这份心,王公,你以后可是要飞黄腾达了。嘿,说错了,您现在就已经飞黄腾达了”。

    王平安也嘿嘿笑了几声,却道:“太子最近和什么人比较亲近些,我指的是宫里的是”

    米小苗眨巴了眨巴眼睛。眼珠转了转。道:“没和谁亲近,太子殿下向来守礼,能和谁亲近呢”。

第四百八十九章 打道回京

    说话留三分,米小苗当然不能和王平安说内宫里的事情,就算王平安再怎么受到李治的宠爱,他也终究是个外臣。有道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但绝对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

    米小苗深通此道,他说了一句话,即遵守了这个原则,又没得罪王平安,又表达出了暗示,李治并非没有和谁亲近,只是亲近的人,有些不合礼法而已。如何不合礼法了,只有一种情况,他亲近的人,是皇帝的后宫人物。

    王平安也眨巴了眨巴眼睛,道:“我有个外甥女,名叫武媚娘,在丽夏殿里当差,她娘被我派人接到徐州去了。等我这次回京后,打算把我的爹娘从徐州接到长安来,她的母亲自然也要跟着来,我想问一下,宫里允不允许嫔妃见亲属啊,有什么忌讳没有?”

    米小苗嗯了声,心想:“这么说你是知道那档子事儿了,不知是谁向你说的,但我却不能和你多说。”

    他道:“忌讳可多了,不过没必要非得进宫去见面,您那外甥女不是管着丽夏殿的牡丹么,可以让她亲自挑选花肥,然后让她的母亲扮成花农,在掖庭宫那里等着,那不就见着面了么,还用得着顾虑啥忌讳。”

    王平安啊了声,点了点头,确实无疑了,李治和武媚娘果然勾搭到一块了,要不然米小苗不能这么说。他既然知道武媚娘管着种牡丹花,那就说明平常肯定留意过,为啥要留意,自然是李治常去呗,否则一个种花的小宫女,能入得了米大公公的法眼?米大公公很忙地,没用的人他才不会留意呢!

    王平安心里叹气,真是该来的早晚得来,挡是挡不住的,只能顺其自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干嘛要管,没有武媚娘,哪会有盛世大唐?就算要管,也不是管她的事,而是管安禄山的爸爸……或者爷爷啥的,只要发现了,一刀宰了,不就啥后患都没有了。

    米小苗看着王平安,道:“王公,想啥呢,嘴上说不难受,其实心里挺难受的吧?”

    他坐到了王平安的身边,又道:“这次史大总管点了咱家来,就是要咱家来安慰你的,千万不要把眼前的失意放在心头,更加不可出言抱怨。你一旦抱怨,怕是终究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时你可就真的要失意了,就算是日后……那也是很难得意起来的呀!”

    王平安知道他误会了,自己想的是武媚娘的事,可不是什么失意不失意。刚才在酒宴上,他已经得知,自己被闲置了,估计史忠臣怕自己看不透朝廷里的状况,胡乱抱怨,引发皇帝的不悦,一直把自己闲置下去,所以才让米小苗说这些的。

    他笑道:“米大人见笑了,我本就是个懒散的人,不是当官的料。回京之后,正好可以闭门读书,好好钻研一下医术,多弄几个药方出来,卖了钱好请大伙儿喝酒。”

    米小苗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还有,是关于明年科考的事儿,您不是副主考嘛,这也算是职司之一,可这次吏部在撤销您职司的时候,独独没提这回事儿。史大总管估计着,皇上不可能把这个给忘了……哈,余下的事儿,您回京自个儿问褚大人吧!”

    王平安啊了声,褚遂良是主考,而他是副主考之一,既然皇帝没提这个,那就说明自己还有希望啊!他问道:“回京后我自然是要问的,只是这副主考……什么意思?”

    米小苗嘿嘿笑了两声,伸了个懒腰,道:“这个咱家上哪儿知道去。咱家只是知道,当初史大总管刚刚得势时,亲自在掖庭宫里提拔一批人,送给皇上使用,这批人现在可不是正当用么。”

    王平安点了点头,还是为了太子啊,是要让自己为太子选班底呢!他道:“夜了,米大人赶路辛苦,好生歇息吧,我也回去睡觉了。”

    说着,走到门边,忽然他回过身来,问道:“皇上可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米小苗微微一怔,瞒也瞒不住,不如实话实说,他道:“晕倒过两次,身子大不如从前了!”

    王平安再不说话,出了房间,把门给米小苗带上。米小苗坐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脱衣盖被,睡觉了。

    王平安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小丫头伺候他洗脸洗脚,王平安上床之后,心想:“李世民怕是不行了,他的病最怕受刺激……有些事,真是神仙来了,也改变不了啊!”

    熄灯睡觉,不为古人担忧!

    之后两天,事情更多了,房玄龄将折柳县的事宜一一安排妥当,又下令削去瓜州刺史尤修洁的官职,押送回京。沙州刺史颠颠的跑来,参见过房玄龄和王平安后,自认从此是王平安的自己人,特地推荐了一人,暂代瓜州刺史之职,房玄龄允了,如此一来,瓜州又和王平安扯上了些关系。

    原属达颜部的草原,到沙州,再到折柳,再到玉门关和瓜州这一线,几乎全都和王平安有了牵连,差不多可以这么说,这里已然算是王平安的根本之地了。当然,前提条件是李世民不再改封王平安别的封地。

    归顺突厥人的安置工作,暂时交给了沙州刺史和古蓝田,只要按着房玄龄安排的注意事项去办,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各项事情都落实了下去后,王平安和房玄龄等人,带了一队亲随,返回长安。

    能够返回长安,自是人人高兴,关外苦寒,实在是没什么待头儿,还是长安好,要什么有什么。整个队伍里面,只有一个人不高兴,那就是王文度。

    王文度象个皮球一样,被大臣们一脚踢出关来,眼前一场天大的功劳,他眼睁睁地看见了,却没沾上什么光,啥功劳也没捞到,还平白得罪了一圈的人。他要是不郁闷,那未免就太豁达了,豁达到了没心没肺的地步。

    别人都知道他完蛋了,所以谁也不理他,但也有例外,比如说许敬宗。许敬宗也是个倒霉蛋儿,但他和王文度不同,王文度是入宝山却空手而归,他是连宝山啥样都没看到,还被抓去当了不少日子的奴隶,不是挤羊奶,就是拾干粪了,活罪着实受了不少,回京之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两人都是失意之人,所以还算能谈得来,一起吃一起睡,而且当上了师兄弟,被唐玄奘收入门下,做了佛门的俗家弟子。

    他俩倒霉,不和别人说笑,唐玄奘看在眼里,立时趁虚而入,和他俩大讲因果报应。于是乎,为了寻找精神寄托,他俩一起拜在了唐玄奘的座下。

    并且在半路上,还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拜师仪式,由王平安主持了仪式,他可是白马寺的高僧。唐玄奘为两人各取了法号。

    王文度总是心神不定,耐不住世间炎凉,所以唐玄奘便要为他取名为耐,但耐只有忍之意,却无意气风发,东山再起的含义在里面,“耐”字通“能”字,都有忍受之意,而能却多了有才华的解释,所以最后定名为能。唐玄奘的徒弟是悟字辈的,所以王文度的正式法号为悟能。

    许敬宗油嘴滑舌,喜欢拍马屁,这属于心思不净,对修行不利,所以唐玄奘为他取名为净,希望他能干干净净地做人,做个好人。是以,许敬宗的法号是悟净。

    本来唐玄奘还想着收王平安为徒弟的,劝他不要再为凡世的俗事烦恼,做个四大皆空的佛门弟子,并想为他取名为悟空,但被王平安严词拒绝了。

    王平安的理由十分正当,而且充足,他是白马寺主持的师弟,和唐玄奘同辈结交,岂能做他的徒弟,那岂不是矮了一辈,这大和尚想占他的便宜,他当然不肯答应了。

    唐玄奘只好做罢,至于说到房玄龄……人家房玄龄压根儿就不答理他,什么师弟还是徒弟的,上一边儿玩去吧你!

    一路上只有这么个小小的插曲,再无别的事情发生,紧赶慢赶,终于在年关之前,赶回了长安。

    没等进入长安呢,尚离城一百里,这都快出了京畿了,没有官员前来迎接,却来了一大群的和尚,足足有三千多人,尽是长安及周边寺院里的和尚,而且所有寺院的主持,全部到来,一个没落下,尽数到齐。不仅他们来了,并且还带着超过五万的百姓,都是信奉佛教的善男信女。

    这么多的人,不是来迎接王平安和房玄龄的,而是来迎接唐玄奘的。别看唐玄奘在折柳时不怎么讨人喜欢,成天满嘴典故的,谁看见他都躲着走,但实际上他西去天竺,取回了佛经,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非有大毅力不可,他绝对是这个时代的偶像级人物!

    京畿各处寺院的僧侣得知唐玄奘回京,所有主持扫数而出,行出一百里,来迎接唐玄奘,恭迎他返回天朝国都!

    欢迎仪式相当盛大,而且奢侈的程度让人咋舌,善男信女们真舍得花钱啊!彩车一辆接着一辆,用白牛拉车,而且还用笼子带来了各种的鸟,做为放生之用。更有大财主,竟然带来了粮食和大锅,沿途施粥,不管是谁,只要冲着唐玄奘坐的彩车方向,念一声阿弥陀佛,立即管饱!

    唐玄奘从天竺带回来的佛经,王平安都替他找回来了,并没有什么损失,此时这些佛经被放到了彩车之上,供百姓观看。一路上行去,无数百姓冲着彩车跪拜,高诵佛号。

    看着眼前的盛况,房玄龄道:“太奢侈了,我大唐盛世初现,百姓生活尚不富裕,可用在礼佛的仪式上,却如此铺张浪费,实是让人心疼啊!无病,你说呢?”

    王平安一言不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不发表任何意见。

    狄仁杰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见王平安对这种事竟然视而不见,奇道:“大哥,小弟看过史书,曾说南北朝时,各国君主大力修建寺庙,供养僧人,以至于花费太多,当国家有战事时,连军饷都发不出。现在我大唐又出现了这种事,难道你没有什么想法么?”

    王平安对他道:“别人信仰什么,那是别人的事,你就算不信,但也不要妄加评论,说不定你以后就信了呢!”他对于宗教一事,向来是从不议论,就算是白马寺的俗家弟子,但他也从不念佛,可别人念佛,他同样也不干涉。

    狄仁杰笑道:“大哥的这种作派,倒也当真少见。”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道:“本来许敬宗和王文度是咱们这里最不招人待见的,可现在他俩倒好,竟然以弟子的身份,坐到彩车上面去了,真真的岂有此理!”

    王平安笑道:“他俩一个叫悟能,一个叫悟净,正好还缺个悟空,不如你去凑个热闹,拜玄奘为师,做了那个悟空吧,也能坐到彩车上,风光一把,不用在这里酸溜溜地嫉妒他俩了!”

    狄仁杰把头一摇,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成天听他讲典故。”

    王平安道:“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他俩官场失意,却在这里捞回了本钱,受到百姓的膜拜,这个师父认的当真够值。”

    他打马赶到了前面,对唐玄奘道:“师兄,我将这白龙马借给你吧,你骑马入京,比坐彩车更能显得出你万里取经的辛苦。”

    唐玄奘笑道:“这样也好,贫僧骑马骑得习惯了,冷丁一坐车,还真有些不习惯。”他果真下了彩车,骑上白龙马,许敬宗和王文度也从彩车上下来,一左一右陪在唐玄奘的身旁。

    他们一下彩车,王平安老实不客气地就坐了上去,他冲狄仁杰一招手,笑道:“兄弟,你不是想坐彩车么?来吧,咱哥俩坐着进京,挺不错吧!”

    狄仁杰笑道:“大哥还真有招儿啊!”他也坐上了彩车,得意洋洋地手扶经书。

    走出好远,迎接唐玄奘的百姓越来越多,狄仁杰坐得有些腻味了,随手拿过一本经书来看,发现上面全是梵文,心念一动,他将这本经书藏入了怀中,打算留个纪念。

    王平安看在眼里,小声道:“你拿了玄奘大师的宝贝疙瘩,小心他跟你拼命。”

    狄仁杰却道:“少一本两本的,有什么好拼命的,大不了推到有难的头上去,谁叫他法号叫有难了!”

    王平安嗯了声,他也取出两本经书,专挑厚的拿,藏入自己怀中,笑道:“那我也留个纪念,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哥俩儿低声笑了起来。

    一百里直走了两天时间,这才来到长安城外。

    远远望去,就见城外竟然站着无数的百姓,几乎和当初开奥运会时一样了,数都数不清!

    狄仁杰叫道:“大哥,这个玄奘大师,有这么出名吗?这些百姓到底是迎接他的,还是来迎接你的?”

    王平安默不作声,心想:“书上曾写唐玄奘回京时,道俗奔迎,倾都罢市,看来确是史实啊!他给后世之人留下一个美丽的传说,那我是不是也得留下点什么呢?”

    他从彩车上站起身来,叫道:“玄奘师兄,我愿出十万贯……说错了,我愿意为你出力气,设计一座雁塔!”

第四百九十章 骑牛公爵

    唐玄奘头戴观音帽,身披紫罗裟,手持比丘杖,胯下白龙马,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正在对信徒们微笑点头,忽听王平安在后面大叫,他转过了头去。

    唐玄奘问道:“师弟,你说什么?”自从前两日,他便和王平安师兄师弟叫得亲热了,而王平安也天经地义地做了许敬宗和王文度的师叔。

    王平安双掌合什,先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道:“师兄,你带了这许多的佛经回来,可这些佛经却都是由梵文写成,无法推广开来,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佛慈悲,那你是不是要找座寺庙,去翻译这些佛经呢,也好普渡世人啊!”

    唐玄奘呃了一声,他确是想过这个问题,但要去哪家寺庙,却还没有具体的想法,毕竟他出关时是偷偷跑出去的,完全可以理解为偷渡,而回来时又被曲智茂给抓了,他连能活着回到长安,事先都没怎么考虑过,只是一心想要完成取经的志向。现在却一切都不同了,长安百姓如此的欢迎他,那他去哪家寺庙翻译佛经,就必须在提上日程了!

    还没等唐玄奘回答,他正犹豫着呢,那群主持却都叫了起来:“玄奘大师,去小僧的寺庙吧,由小僧供奉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忽然,有两个和尚异口同声地念起了佛号。不是别人,一个是惠正,一个是有难。

    他俩千里迢迢地去救唐玄奘,这份恩情谁人能比得了?没有任何一个主持能比得了!他俩当然也想让唐玄奘去灵感寺里翻译佛经了,灵感寺衰落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僧人的地步,如果唐玄奘能去灵感寺,那寺庙的香火,必会再次兴旺起来!

    有难性子急,他叫道:“玄奘大师,我灵感寺里地方宽敞,你就去我们那里吧,让我太师叔祖给你建一座雁塔,我太师叔祖有的是钱,随便咋花他都不心疼!”

    其他主持立时把眼睛瞪起来了,你太师祖有钱?你太师叔祖是什嘛玩意!有钱算个啥,我们这里谁没钱?就算我们没钱,可看看这些善男信女,只要一声吆喝,十几万贯的钱不就捐出来了,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主持们纷纷呵斥起来,告诫有难,老和尚说话时,小和尚不许插口,一边玩儿去!

    白龙马慢慢行进,在众人的注目下,唐玄奘微微有些拿不定主意。灵感寺的状况,他不怎么太清楚,他离开长安毕竟好多年了,但临走时却知道,灵感寺已经破落,别的寺庙哪个都比它强。

    他要是想静下心来,好好地翻译佛经,那势必要选一个条件好些的寺庙,还要有人帮忙才行,不能光他一个人翻译,得有人抄录经书,装订成册,要有很多事情忙乎,这些都是灵感寺无法提供的。但惠正和有难出关救他,这份恩情却是要报,翻译佛经和报恩,这两件事,应该选哪件呢?

    唐玄奘这么一犹豫,主持们的话就来了,原本大家都挺团结的,师兄师弟,师叔师侄叫得亲热,现在一说到实际问题了,顿时有翻脸的趋势,不但大夸自己的寺院好,而且还拐弯抹角地说别人的寺院不好。甚至更有人当场许诺,一定要为唐玄奘修一座全天下,最大的雁塔!

    惠正和唐玄奘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早就发现了唐玄奘的性格特点,那就是非常执着,主意极正,在没决定一件事之前,他可能会犹豫,会思考很多,但只要一下决心,那就无论如何不会再更改了,所以现在既然已经谈到了这个,那必须现在就得让唐玄奘决定去哪家寺院,否则时间一拖,出现变故的话,那就再也无法补救了!

    和这些主持打嘴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他也没本事打得赢,可他却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打得赢,那就是王平安,与其去求唐玄奘,不如求王平安。

    惠正将马勒住,退了几步,退到了王平安的彩车之前,他道:“师叔,你快说话啊,让玄奘大师去咱们的灵感寺!”

    王平安笑了笑,心想:“咱们的灵感寺,说得好,那灵感寺可不就是咱们的嘛!”他点头道:“这个容易,你且退到一旁!”

    王平安对唐玄奘大声道:“师兄,你不是曾说让我盖一座寺院嘛,让佛光普照一下折柳那个荒凉之地,你忘记这回事了吗?”

    唐玄奘抬起头,道:“这怎么会忘了,师弟你答应了?”

    王平安道:“我答应了,不仅如此,我还要将灵感寺这个已然被百姓们忘记的寺院重新翻修,在寺里建一座雁塔,不仅如此,我还要向太子请命,让他去灵感寺里参禅。有太子殿下做表率,上行之,下必效,那天下信佛之人,岂不要成倍的增多?难道师兄不想光大佛法么?”

    十余年前,唐玄奘出关西去时,就得不到大唐朝廷的支持。可不象后世的《西游记》里写的那样,李世民亲自送唐玄奘西行,还和他拜把子做兄弟。事实上,唐玄奘压根儿就不是唐王御弟,从没得到过大唐官方的认可。

    所以,唐玄奘是最想得到大唐朝廷认可的,这不但可以正他自己的名份,更可以宏扬佛法!

    王平安这个提议一说出口,唐玄奘再不犹豫,立时点头,念了声阿弥陀佛,大声道:“就依师弟所言,贫僧愿去灵感寺修行。”

    各寺的主持大急,别着呀,那灵感寺有什么好去的,要说请太子参禅,哪家寺院不行,怎么非要是灵感寺呢?

    惠正笑了,对王平安深施一礼,心想:“还是师叔厉害,只要让玄奘大师点头,那别人再说啥也不好使了,他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王平安在彩车上振臂高呼:“各位父老乡亲,玄奘大师要去灵感寺修行,各位一同前往吧!只是灵感寺地方简陋,乃是空寺一座,还请乡亲们布施些财物,以供重建寺院之需!”

    主持们听王平安这么不客气,张嘴就要钱,无不咧嘴,这位王公可真是搂钱的耙子啊,重修灵感寺,还要建什么雁塔,他是一文钱都不用出的,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当真是桩好生意!

    来迎接唐玄奘回京的,善男信女不在少数,虽相当一部份只是来凑热闹的,但会捐钱出来的人仍旧很多,听王平安这么一说,百姓们齐声叫了起来,一致表示要钱没问题,香油钱本就是该出的,他们岂会小器!

    大队人马继续前进,在光福坊分开,惠正引着唐玄奘和各寺主持,还有无数的善男信女,向东去了灵感寺,而王平安和房玄龄等人则直走向前,赶去皇宫,交旨述职。

    且不说灵感寺那里的热闹,只说承天门,这里同样围了成千上万的百姓,他们来此都是要一睹王平安“芳容”的。王平安以一己之力收服数十万突厥人,此等战功,十数年间,算是头一份,他们自然要来看看,虽然王平安是啥模样,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是……这样的英俊少年,咋看也看不够嘛!

    房玄龄下了马车,骑马走在最前,但他一脸褶子,胡子老长的,没啥看头,大家要看的只是王平安。王平安此时早从彩车下来,他的白龙马被唐玄奘骑走了,不过这也没啥,不骑马,他改骑牛了。

    百姓们都是来看他的,为了不让大家失望,他特地将一头拉彩车的白色大牛卸下,骑在白牛的背上,跟在房玄龄的后面,向承天门走去。

    哞,一声白牛巨吼,王平安全身披挂,盔甲闪亮,手提陌刀,出现在承天门前的广场前!

    轰地一下子,百姓们象炸了锅似的,纷纷叫了起来,向前涌来,想要一睹王平安的风采!

    “王公,好威风!”有的百姓叫道。

    更有的百姓叫道:“骑牛踏突厥,扬我大唐国威,王公好气势!”

    “骑牛好啊,比骑马稳当!”不少百姓笑着大叫!

    前面的侍卫让开一条通道,王平安一夹牛腹,白牛踏踏地奔了起来,果然是气势非凡,比骑马更是威风,把旁边的房玄龄给比了下去。

    许敬宗和王文度虽然是唐玄奘新收的徒弟,但他们却没跟着去灵感寺,得先朝见皇帝才行。他俩在后面,看王平安骑牛奔跑,心中大感嫉妒,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默念:“看把他给得瑟地,咋不从牛背上掉来呢,牛失前蹄,牛失前蹄!”

    百姓们见王平安威风,无不大赞。看看,这才叫威风凛凛,牛气腾腾,与众不同,别人骑马,那是毫不稀奇,可看人家王公,人家骑牛,还骑得挺快,跑地嗖嗖地!

    承天门上,李世民和李治,还有一众大臣,已然全部到了,他们向下望着,见王平安竟然如此威武,兼且雄壮,人人嗤嗤地抽凉气。好家伙,这小子挺能表现的啊,他这么一表演,都能记入史书了,承天门骑牛夸武,大唐朝开国头一次啊,想不在史书上留点名都不成!

    承天门的君臣这么想,可百姓们却只感兴奋,这热闹当真好看。

    人群中有位父亲,将孩子举在肩头,而母亲则在旁说道:“儿子,看着没,那人就是王平安,威风不?这就叫牛气冲天,以后你长大了,也要做个象他一样的人!”

    孩子却道:“王平安是放牛的吗?”

    父母:“……”

第四百九十一章 带野雁来

    白马王子变成了白马和尚,而威武的沙州大都督则骑牛朝天子。如果说大家都骑牛,那就没啥意思了,可现在关键是只有王平安一个人骑牛,在一众骑马的兵将之中,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及其抢眼!

    老百姓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终于再次看到了王平安,他可比出京前威风多了,这副派头简直都把各卫府的大将军都比了下去!

    百姓们羡慕,纷纷给自家的孩子打气,要以王平安为榜样,做个威风的人,做个文武双全的人,做个对大唐有用的人,做个骑牛比骑马更有派头的人!

    王平安奔到广场的正中,高高举起陌刀,叫道:“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反正他的权力都被削平了,再谦虚也没用,不会有谁领他的情,还不如使劲咋呼,引起重视,起码再碰到什么重大事情时,大家也能想起他,那个王平安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如这件事就派他去吧……如此,他不就能早点重返朝堂了嘛!

    百姓们拍手大叫:“好,说得好,王公威武!”

    后面的房玄龄心中叹气:“怎么跑到我前头去了,我才是正主儿啊,这牛跑得怎么这么快呀,比马都跑得快!”

    许敬宗和王文度又一起在心中默念:“牛失前蹄,牛失前蹄!”

    连承天门的君臣都听到王平安的喊声了,那些对他小小年纪,就能晋公爵爵位的人,心里一起想:“瞧把他给得瑟地,都不知咋地好了,地上那么多的雪,这牛咋就不摔倒呢!”

    李治却拍手笑道:“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这正是王平安的真实写照啊!”

    他一大赞,大臣们只好点头,都道:“可不是嘛,王平安能文能武,实乃少年英杰也!”

    李世民则哈哈大笑,回头对长孙无忌道:“他怎么是骑牛回来的呢,他不是有匹白马么?”

    长孙无忌笑着摇头道:“可能去了一趟草原,他发现还是骑牛舒服吧!”

    王平安骑着白牛,一直奔到了承天门下,他从牛背上跳了下来,将白牛赶开,冲上面跪拜,叫道:“臣王平安回京复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房玄龄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从马上跳下,跪在王平安的身边,同样高声叫起了万岁,后面的一众官员和侍卫,也都如此。

    李世民单手轻抬,道:“众位爱卿辛苦了,免礼平身!”

    王平安等人齐声谢恩,站起身来,列队站在承天门,他们都知道,照例褚遂良又该出来了,念上一大通谁也听不懂的东西,不把大家全都冻个透心凉,他是不会停的!

    果不其然,做为朝廷的喉舌,褚遂良当仁不让,拎着一张好长好长的纸,窜到了众人之前,站在城垛之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他自己写的文章来了!

    要想听懂他写的东西,那真得是有好学问才行,差一点都不成。而对于褚遂良来讲,好学问的定义就是,把别人都听得懂的话,用看不懂的词句写出来,再念给大家听,让大家象鸭子听雷似的听完,把本来挺清楚的事儿,变成糊涂了,那就是好学问了,而且是很高深的好学问!

    褚遂良的学问绝对高深,长长数千言的文章念完之后,直把王平安冻得直哆嗦,大冷天的,他一身铁甲,就算里面套得衣服再多,那也冷啊,尤其是头上铁盔,更把他冻了个够呛!

    好容易等褚遂良念完了,他对房玄龄道:“这份奖赏的文书可真够长的,可下官怎么没听到咱们的名字啊?”

    房玄龄一愣,道:“奖赏文书?这明明是元旦的告天祈福奏章,是写给上天的,不是写给咱们听的,今天是除夕,你忘记了吗?”

    王平安啊了声,道:“今天是除夕?啊,下官倒真是忙得晕了头,竟把这个都忘记了。可是,咱们得胜回京,怎么不夸夸咱们?”

    房玄龄嘿了声,褚遂良的文章难懂,他自然知道,而且里面有些生僻的词语,就连他都没听明白。他道:“今天是除夕,旧岁将除,皇上登承天门,自然要先感谢上苍。我等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难不成还能排到上苍的前面去?下面的才是我们的!”

    王平安脸一绿,抬头望去,见褚遂良果然收起那张长长的纸,而旁边的内侍则举着托盘,又给了他一份。他差点儿一头栽倒,还要再念啊!

    这回褚遂良再念,王平安等人却是要跪着听了,上苍很仁慈,在和他说事时,可以站着听,可现在说起王平安他们自己的事了,却是得跪下听了,因为皇上没有上苍那般仁慈!

    又是长篇大论,褚遂良才将这新的一页纸念完,王平安听明白了,果然是在说大唐灭掉达颜部是归天行事,而擒拿住专门以欺负善良百姓为职业的达颜汗王,善良的达颜部民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欢呼,而为达颜部民做了好事的大唐兵将,是多么的应该受到奖赏,如何如何一番!

    终于再次念完,王平安站起身来,两腿都打颤了,房玄龄更是不堪,得由别人扶着,才能站起身来。

    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王平安等人进入承天门,跟着皇帝和大臣们,去了甘露殿。

    大殿之上,皇帝赐宴,这次大宴却与往次不同,大臣们没有高谈阔论,也无歌舞助兴,而是很庄重,大家听着钟敲乐器的演奏,君臣按礼仪对答,桌上的菜肴也没有怎么动,酒更是只喝了几杯,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繁琐的仪式过后,李世民举起酒杯,道:“今日除夕,辞旧迎新,乃是一年中极重要的一天,而晚上诸君都要守岁,想必会很疲倦,早早散了,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说着,他将杯中酒浅尝,群臣则站起身,将酒喝光,山呼万岁。李世民起身,回后殿了。

    史忠臣一甩拂尘,尖着嗓子道:“明日元旦,拂晓前,皇上将登承天门告天,向上天祈福,请诸位大人皆来。”

    这是常规仪式,年年如此。大臣们齐声答应,便就要散了。

    王平安正想跟着离去,却见史忠臣冲他招手,他赶紧过去,道:“史叔叔,您有事儿?”

    史忠臣大声道:“今晚进宫来,陪皇上和太子守岁!”

    王平安哽地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在了当地!

    大臣们正都准备离去,此时也全都停下脚步,回转过身,看向王平安,他们也都呆住了,大脑里同样全是空白。

    就连长孙无忌都呆住了,怎么回事,陪皇上和太子守岁?我以前倒也有过此等殊荣,可怎么今年却换成了王平安?

    史忠臣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语地道:“王平安,你什么时候把家人接进长安啊?你在京中孤苦一人,可着实让人心疼啊!”

    说着,一摇三晃地,往后殿里走。可刚走到一半,他又转回了身,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别空着手来,去打一对野雁带来。”这才进了后殿。

    大臣们齐声惊呼出口,长孙无忌也不再心里不痛快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那就没啥了,他走上前去,拍着王平安的肩膀,道:“你现去打野雁自是来不及了,老夫家中有现成的,随老夫去取。”

    王平安很茫然地看向长孙无忌,道:“为何要带一对野雁?小侄实不明白!”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道:“为何要带野雁,这个话可不能由老夫来挑明,你今晚便知!”他很开心地看着王平安,又道:“元旦的晚上,来老夫家里过吧,你家人不在长安,老夫便是你的长辈!”

    王平安忙道:“是是,小侄定然准时到达……不用带啥吧?”

    长孙无忌笑道:“带嘴来就成。走,跟老夫回府。”拉着王平安的手,当着众位朝臣的面,离开了甘露殿。

    大臣们表情各自不一,议论纷纷,却都异口同声地大赞,王平安好运气啊!

    房玄龄摸着胡子,慢慢出了大殿,看着王平安和长孙无忌的背影,心想:“难不成大家以后就要做亲戚了?也不一定,只是让带野雁,没让带鹿皮,是否能做得成亲戚,还在两说之间。”

    王平安跟着长孙无忌出了皇宫,他是不能再骑牛了,便和长孙无忌一同坐车。长孙无忌让他说在关外的事,边听边笑,看样子很是欢喜,但却至始至终,没有说明为啥这么欢喜。

    不多时,便到了长孙无忌的家中,长孙夫人亲自出来相陪,听说皇帝要让王平安带野雁进宫,她更是大喜,乐得直拍手,但也没说明为什么这么开心。

    府中的仆人都看着王平安嘻嘻笑着,为他准备好了两只非常漂亮的大雁,用笼子装好,笼子上还扎着红色的彩带。

    长孙无忌道:“无病,你一路劳累,今晚又不能睡,而且明天你还是不能睡,所以趁现在这功夫,去睡一会儿吧,养足精神,天黑时进宫,好生应答,莫在君前失仪。”

    王平安忙答应了,由长孙夫人亲自领着他,去了客房休息。

    进了客房,长孙夫人道:“你且小睡一会儿,到了时间老身自会命人来叫你。你起来后得洗个澡,修修面,再换身衣服,这样才好进宫去,陪皇上过年。”

    王平安道:“还要洗澡修面啊?可小侄没带换洗衣服。”

    长孙夫人挥手让丫头们上前,替王平安脱去盔甲,她笑道:“自然要打扮得整齐些。衣服你不用担心,我这府里巧手的裁缝有的是,现给你做身新衣都来得及。”她将王平安换下的衣服拿在手里,带着丫头们出了房间,留王平安一人在房里休息。

    王平安躺到床上,他是真的累了,头很疼,可却又乱哄哄的,只躺了一会就睡着了,却是不停地梦!

    梦里,一个小孩跑了过来,头扎红头绳,穿着红兜兜,张着小手要他抱,还管他叫爹爹!他正惊奇着自己啥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却见小孩后面,跑来一个妖娆的美女,这美女跑到跟前,抱起了小孩,然后对他说:“大王,那唐僧已经洗干净了,放进蒸笼里,过一会儿就好,咱们就能吃年夜饭了!”

    他大吃一惊,怎么把唐玄奘给蒸了,自己可没吃人的习惯,而且这美女和小孩难不成也挺喜欢吃唐僧肉的?

    正说着话,却见远处翻着筋斗,跑来一只大猴子,这猴子对他叫道:“呔,妖怪,快快还俺的师父!”

    他更加吃惊,自己怎么成了妖怪了,低头一看,自己全身长着白毛,两只脚变成了两只巨大的蹄子。他抬手一摸自己的脸,却发现鼻子变得奇大,上面还有一环!这还不算,手再往上摸,头顶竟然还长着两支犄角!

    难不成这只大猴子是孙悟空,而这个妖娆的美女是铁扇公主,小孩儿是红孩儿……那自己成了什么?

    他一惊之下,惊叫出声,却只发出了哞的一声!

    极度惊骇之下,王平安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还在宰相府中,只不过已然全身通透,大汗淋漓!

    当当当,外面有人敲门,就听长孙夫人问道:“无病,你醒了吗?时辰到了,快快起来沐浴更衣!”

    王平安啊了声,道:“伯母请进,小侄已然醒了。”

    长孙夫人带着仆人进屋,搬进澡盆,留了两个机灵的仆人,伺候他洗澡,换上新的内衣,内衣是翠绿的颜色,极是亮眼。

    这时,长孙夫人才又进了屋了,叫人给王平安修面,梳理头发,还修指甲,做了次大唐时代的美容。

    长孙夫人拿出一身大红锦袍,锦袍走金边掐银线,华丽异常,让丫环伺候王平安穿上衣服,又带上金冠,金冠上镶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而腰带却是金丝织成,上面镶嵌着一块块的翡翠,靴子同样是大红的颜色,上面有金色花朵。

    打扮好后,王平安一照镜子,铜镜当中现出一名英俊少年,衣饰华丽到了极点,只可惜,要么是红色,要么是金色,再剩下就是绿色了!

    王平安咧了咧嘴,道:“伯母,红配绿,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扎眼了些!”

    长孙夫人笑道:“要的就是扎眼!瞧瞧,这可有多漂亮,姑爷去见老丈人,不穿得体面些,那可是大大失礼的!”

    王平安啊了声,道:“什,什么?姑爷?”

第四百九十二章 哪位公主

    长孙夫人笑道:“哎呀,你瞧老身这张嘴呀,你伯父告诉老身,不让老身说的,可老身还是说漏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满嘴老身老身地说着,脸上却半点后悔说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得意洋洋,似乎很享受王平安的吃惊表情!

    王平安瞠目结舌地道:“那个姑爷,是啥意思啊?”北方人管女婿叫姑爷,这个他当然知道,可这是唐朝,姑爷是否代表着女婿,那就不一定了,各地方有各地方的叫法,他当然要问问了!

    长孙夫人却仍是笑嘻嘻地道:“老身说姑爷了吗?你一定听错了,老身才没说呢!”一边说话,一边替王平安正了正金冠,又道:“进宫时,你不要见个人就下跪,宫里并非是人人都能受得起你一拜的,你得拿住架子。你的眼神要这样,你看着老身……哎呀,你就照着你伯父平常看人的眼神学就行,别以为宫里的人都多了不起,不用巴结她们,她们巴结你还差不多!”

    王平安有些迷糊,道:“伯父平常看人的眼神?”

    长孙夫人嗨了声,道:“就这样!”说着,她学起长孙无忌的样子,两眼目视前方,绝对不向两边看,屋子里丫环仆人一大群,在她的眼里,却如同蝼蚁一般,视而不见!

    王平安眨了眨眼睛,道:“是不是要做到,我的眼里只有你啊?”

    长孙夫人大喜,拍手道:“哎呀,好侄儿,果真聪明,老身都说不清楚的事情,你却一点就透。对对,就是要做到这点,我的眼里只有你,说的好!”

    她推了王平安一把,道:“走,出去给你伯父看看,让他指点你两招,今晚千万不可失了礼数,平常也就算了,但今晚绝对不可以!”

    长孙夫人拉着王平安,来到前厅,长孙无忌正坐在堂上,桌前摆着厚厚一叠的礼单,他正在看礼单,边看边摇头,似乎并不想收下这些礼物。

    “老爷,快看看你的好侄儿!”长孙夫人笑道。

    长孙无忌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看着王平安的样子,笑道:“这还差不多,很好,很好!”抬手摸起胡子。看他的样子,竟然也很有点享受王平安那不知所措的表情。

    王平安道:“长孙伯父,小侄进宫,为何要穿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穿官服呢?”

    长孙无忌笑道:“又不是朝堂上的大宴,干么要穿官服。守岁是家里人的事,自然要穿便服!”

    嗯了声,他又道:“来人啊,给侄少爷准备些赏钱。你进宫后赏人用,别小器,当然你也不是小器的人!”后一句是对王平安说。

    王平安手足无措地站在厅中,心想:“这怎么有点女婿去见老丈人的架势,可我也不是驸马啊!”

    仆人们准备了一小袋的铜钱,都是新制的铜钱,金光闪闪的,很好看,让王平安揣进怀中,留着进宫赏人用。

    一切准备停当,长孙无忌命人备马,又对王平安道:“今天得骑马,莫要坐车。嗯,路上最好跑起来,等进宫时,出点小汗,脸上红扑扑的,那才讨人喜欢,也能显出男子汉的气概来,你可是领过军队的人,莫要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让人小瞧了你去!”

    王平安忙道:“是是,小侄一定会跑起来的!”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会一个劲地说是。

    长孙无忌亲自送王平安出门,宰相府外坐着长长一溜人,都是前来拍马屁,送礼物的人,绝对超过一千人。

    外面送礼的人见长孙无忌出来,一起站起身,巴结地叫道:“长孙相爷,小的给您拜年来了。”他们见王平安也一块出来了,又叫道:“王公,哎呀,您老人家也在这儿哪!王公,过年好啊!”

    我老人家,我啥时候得到这种称呼了!王平安转头去看长孙无忌,嘿,刚才长孙夫人学的眼神,此时在长孙无忌的脸上表露无疑。

    我的眼里只有你,别人都是小蝼蚁!

    长孙无忌连眼角都没扫向这些拍马屁的人,只是看着王平安,目不斜视!长孙无忌让王平安骑上一匹骏马,这匹马竟然也是红的,大红马!

    接过仆人递来的笼子,长孙无忌将雁笼交给王平安,道:“拿着,你要亲自捧着这对大雁,交到皇上的手里,半路不能松手,就连下跪时都不能将笼子放到地上……嗯,这个也不用你注意,史忠臣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王平安接过雁笼,迷迷糊糊地道:“那,小侄去了!”

    “去吧,去吧!”长孙无忌冲他挥手告别,忽然,又道:“不要见人就跪啊,有些人受不起你的大礼的!”

    王平安回头应了声,心想:“我当然不会见人就跪,这个无需特地叮嘱吧,怎么他两口子都要说上一遍。”

    巷子里等着拍马屁的人,见王平安这副打扮,还提着雁笼,无不笑嘻嘻地,冲他拱手,大声叫着王公!

    出了巷子,王平安转上大道,还没走出多远,就见道边跑来好几个人,竟是狄仁杰和欧阳利他们。

    狄仁杰冻得脸颊通红,叫道:“大哥,你怎么才出来啊,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王平安勒住大红马,道:“咦,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狄仁杰道:“回到灵感寺后,我们等了你好久,见你一直不回来,我们便出来打听,得知你来了长孙大人的府上,可我们又进不去府,只好在这里等你了。”

    他惊讶地看着王平安的打扮,还有手里提着的雁笼,道:“大哥,你是去求亲吗?竟然亲自去求,不用媒人的呀?你要向谁去求亲,我怎地没听你说起过?”

    王平安更是大惊,他从马上跳下来,将狄仁杰拉到一旁,道:“怎么?我是去求亲的,我怎么变成去求亲的了?”

    狄仁杰张大了嘴合不拢,好半晌才道:“大哥不是去求亲的?那干嘛提着雁笼,大雁这种礼物可不是随便送人的啊,只能是求亲时才送的!”

    唐朝时有这种讲究吗?王平安以前可从来不知道!他拎起雁笼看了看,道:“送野雁就是去求亲的呀?”

    狄仁杰心想:“不会吧,大哥你学问好得很,怎么会连这个风俗都不知道?”他指着笼子里的大雁,说道:“委禽奠雁,配以鹿皮!这是男子向女子求婚时,所下的聘礼之一啊,而且是排在第一位的礼物……不过没有鹿皮,这个会显得心意不诚啊,你到底要去谁家?”

    王平安张口结舌地道:“我,我要去皇上他家!是史大总管让我带野雁去的,长孙大人亲自替我准备的。这咋就成了去求亲呢,我向谁求亲啊,不是去守岁的吗?”

    “皇上让你去宫里陪他守岁,顺便带一对野雁过去?”狄仁杰大喜,不顾这是在大街上,叫道:“大哥,你要做驸马啦,是哪位公主啊?”

    王平安差点一个跟头坐到地上,他道:“我,我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我这是求亲去!”他身子一晃,欧阳利他们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不管王平安说的话,欧阳利等人竟异口同声地道:“主人,你要做驸马啦?”

    王平安茫然地道:“我要做驸马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啊!”他将长孙夫妇和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狄仁杰想了想,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没让大哥带鹿皮呢,看来皇上是想招你做驸马,却又没说明到底是哪位公主,估计可能是有人不同意……不见得是有人不同意,而是想让公主自己看看你吧,所以只要你拿大雁,没让你带鹿皮,万一公主看不上你,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

    欧阳利他们大喜若狂,却在旁边道:“长孙大人还给主人准备了赏钱?只给铜钱,怕是太过小器了,属下带了金瓜子来,主人你带上!”

    说着话,他们每人都从怀里掏出个袋子,甚至有的人还掏出两个,里面满满的全都装着金瓜子。

    王平安呃了声,道:“你们怎么都带这么多金子在身上?”

    欧阳利笑道:“过年了,这不是给主人预备的吗,你一挥手我们就打赏,不想这些金子竟能用进宫里去!”

    “拿,拿红纸包上吧!”王平安脑袋里犹如浆糊一样,只是机械地吩咐着。

    欧阳利等人连忙跑开,去找红纸,现在是过年期间,红纸有的是,大多数的店铺里都有预备。

    狄仁杰却仍旧在分析,他最擅长的就是分析,又道:“大哥,婚姻大事,向来由父母作主,普通人家尚且如此,何况皇室。皇上既然有意招你做驸马,又想让公主看看你,而不直接指婚,那说明皇上很宠爱那位公主啊!哪位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这不直接就能猜出是谁了吗?”

    王平安喃喃地道:“哪位公主最受宠爱?莫非是高阳公主……啊,她已然成亲了,有了房遗爱这个驸马,那肯定不是她。那么,那么……是谁啊?”他心里已经想到是谁了,但却没有说出口。

    狄仁杰不太明白皇家的事,但他的脑筋够用啊,脱口说道:“大哥你从长孙大人家出来,衣服礼物又全是他准备的,他就算再怎么喜欢你,待你也不至于如此亲厚吧。那只能是和他有关的,莫非是长孙皇后的女儿?”

第四百九十三章 如梦

    长孙皇后的女儿?

    王平安可知道那个女儿是谁,便是李世民的幼女,衡山公主李伊人!

    难道竟然会是她!

    王平安摸了摸头上的金冠,道:“我倒是知道确有这样一位公主,名叫李……叫衡山公主!”他可不敢把公主的名字,在大街上就说出来,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狄仁杰啊了声,道:“大哥如若不提,小弟急切之间还真想不起来。这个衡山公主我知道啊,她当初是定过亲的,定的是魏征魏大人的儿子。只不过后来魏大人死后,被皇上挑了错出来,这门亲事也就取消了。小弟还挺纳闷的,魏大人都过世了,就算有什么过失,皇上也会为他盖住,不可能提的啊,怎么偏偏大违常理地挑明了说,难不成就是因为衡山公主的事?皇上不会是因为要悔婚,所以才做出这等……”

    他满脸惊讶,又同情地看向王平安,小声道:“大哥,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呀!”

    是啊,谁娶了这样的老婆,日子怕都不会太好过吧?夫妻之间,吵嘴拌舌很正常,可王平安要真娶了李伊人,敢和她吵嘴吗?

    打金枝?开什么玩笑!郭暧敢打升平公主,唐代宗只能装聋做哑,说什么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儿女琐屑事,何必问?可王平安要是敢动一下衡山公主试试,看看李世民会不会装聋做哑?信不信皇帝都能削死王平安。小样儿的,敢打我闺女!

    王平安满头大汗,道:“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狄仁杰笑道:“大哥,现在事情不还没定下来呢吗,不得公主自己看你顺眼,你才能当上驸马么。你要是想当,那你就好好地,要是你不想当,那你干脆就来个君前失仪,有太子在,顶多你屁股受点苦头,挨顿板子,总比你后半辈子天天跪搓板强吧?”

    王平安惊讶地道:“你也知道什么叫跪搓板?”他还以为只有现代人才知道呢,不过现代人不时兴跪洗衣板了,时兴跪硬盘!

    狄仁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爹……大哥,你爹没跪过?”

    王平安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正说话间,欧阳利他们跑回来了,包了一大堆的红包,用一个大红布袋装着,放到了王平安的马背上。

    狄仁杰道:“大哥,我们陪你走一段吧,咱们到了宫门口再分开。”

    王平安嗯了声,上马,和众人一起赶去承天门。

    一路行去,就见许多的孩子在街上玩闹,过年了,大人们也都不管他们,随他们开心去。孩子们在街上放着爆杆,噼里啪啦地,又吵又叫!

    这等热闹景象,王平安却视而不见,当真修炼出了长孙无忌的眼神,我的眼里只有你,不过这个你却是没有目标,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心里想着事情。

    事发突然,他全无思想准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狄仁杰他们却都嘻嘻哈哈的,他们见王平安有些傻乎乎的,心中都是好笑,傻姑爷,傻姑爷,当真是不假,现在的王平安可不是傻不拉唧的吗,一定是欢喜得过了头,所以才会如此!

    不多时,来到承天门,此时宫门尚未关闭。离得老远,禁卫们便看到了王平安。

    嗖嗖地,窜过来好几个禁卫,不光是校尉等级的,连四品的将军都有一个,他们窜到王平安的跟前,叫道:“王公,您来啦,末将们等候多时了!”

    那四品将军亲自上来给王平安牵马,一脸堆欢地道:“哎呦呦,王公,您这身行头,可真抢眼啊,好生漂亮!”

    一个校尉也笑道:“漂亮的人,当穿漂亮的衣服,这点真真不假!”

    别的校尉见衣服让他俩说了,只好叫道:“漂亮的马,当由漂亮的人骑。王公,您可真是英气逼人,让末将们不敢直视呀!”

    脚步声响,又跑来一个禁军校尉,这人跑的慢了,最后一个来到,他听前面的人将衣服和马都说完了,他只好巴巴结结地叫道:“漂亮的人当带漂亮的随从。王公,您的随从当真长得漂亮,小脸蛋儿粉扑扑的,真真的爱煞人也!”

    欧阳利等人哈哈大笑,小脸蛋粉扑扑的,当然不会是说他们,说的是狄仁杰。

    狄仁杰大怒,心想:“这话是马屁,还是狗屁,还粉扑扑的,还什么小脸蛋儿,有这么说话的嘛,大过年的让我听这个!”

    王平安哦哦了两声,从大红袋子里取出几个红包,递给这几个过来拍马屁的禁卫,道:“过年了,我给你们每人一个红包,压岁钱!”

    禁卫们一愣,压岁钱他们当然知道,这是给小孩子的过年礼物。

    传说有种小妖名叫“祟”,没事闲的,专喜欢大年三十晚上去摸小孩的头,让小孩生病,但这种小妖怕铜钱,只要小孩的枕头底下压着钱,那么小妖一来,铜钱就会发出金光,吓跑小妖,所以这钱叫“压祟钱”,祟通岁,民间也叫做压岁钱,这是来历。

    此风在清朝最烈,《红楼梦》中便有记载,不过在这之前,都是只给小孩,不给大人的。压岁钱后来也可以给老人,压岁,压住岁数,期盼老人长寿。

    有道是:百十钱穿彩线长,分来再枕自收藏,商量爆竹谈箫价,添得娇儿一夜忙。

    唐朝的压岁钱可不是乱给的,也就是说没有给成年人压岁钱的这种做法。王平安没有成婚,在这年代严格来讲,他不算成年人,而这些禁卫都是成婚了的。未成年人给成年人压岁钱,在这年头可说不通!

    禁卫们尽皆目瞪口呆,把红包接了过来。这时没有送成年人压岁钱的习惯,当然也就没有不能当面打开红包的规矩。

    禁卫们拿着鼓鼓囊囊地红包,不由自主地就打开了。红包一打开,好么,里面满满一包全是金瓜子!他们心中狂喜,暗道:“这可是半年俸禄啊,遇见王平安,果然好事多!”

    “王公,末将引你进宫!”将军和校尉一起嗷嗷叫了起来。

    待王平安到了宫门口,一个校尉冲上前去,俯下身子,叫道:“王公,您慢着点儿,小的接您!”

    王平安可没有踩他的后背,而是正常甩镫下马,道:“莫要如此,我当你们是兄弟,你们得当我也是才成,兄弟哪有踩兄弟的!”

    将军和校尉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见宫门口还站着几十个禁卫,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王平安忙从马背上取下大红袋子,道:“来来来,人人都有!”

    禁卫们不敢离开自己的岗位,虽然眼巴巴地,但却没敢动地方。

    欧阳利忙道:“主人,这些红包您留着进宫分派,属下这里还有,替您送给各位兄弟,您只管进宫就好!”

    王平安点了点头,冲宫门的众禁卫拱手道:“各位辛苦了,改日我请各位喝酒!”

    将军笑道:“王公,您太客气了,咱们自己兄弟,以后少不得要叨扰您的!”

    王平安进了皇宫,自有小宦官上前引路。王平安手提红布袋子,二话不说,又取出一个红包,递给小宦官。

    小宦官接过之后,虽然大感意外,可却没有当面打开,而是一边引路,一边偷偷用身子挡住王平安的目光,打开红包看了看。

    “王,王公,这里离甘露殿尚远,要不要小的给您叫驾步辇去?”看了红包之后,小宦官立马儿双眼放光,大力气巴结起来。

    王平安忙道:“别别,步辇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吗,我是外臣,自是坐不得的!”

    步辇原为帝王专享,不过这时也可以由皇室成员坐了,只是步辇的规格降低而已,但非皇室成员,却是万万坐不得的!

    小宦官笑道:“没准儿王公你,很快就能坐了。哎呀,您这雁笼可得拿好了!”他见王平安一手拎着红布袋子,一手提雁笼不方便,忙出言提醒,却并没有帮王平安拿的意思,钱袋当然不好意思帮着拿,雁笼他更不敢了,知道规矩的。

    王平安干笑两声,看了看里面的两只大雁,两只大雁也都歪着脑袋看着他,还嘎嘎叫了两声。王平安心想:“叫啥,等会就蒸了你们!”

    一路慢行,不多时来到了甘露殿的外面。

    就见院外,史爱国竟然等在那里,见他到来,笑着迎上,道:“王公,您可来了,太子殿下都问了好几遍了。”

    王平安忙道:“不会是专门等我呢吧?”

    史爱国挥手叫小宦官上一边去,小声笑道:“里面的各位殿下,嘴上都不说,可人人心里都想着看看你呢!”说着,还咯咯笑了起来。他是宦官,嗓音奇特,这一笑难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王平安看了看手里的大红布袋,心想:“我总不能拎着它进去。”他将布袋交给史爱国,道:“史叔叔,这里有点小小意思,是送给各位执事的,还请你代为分派。”

    史爱国接过大红布袋,笑道:“好说好说,交给咱家就是,你快点进去吧!”一拎过布袋,他就感觉挺沉,心里琢磨着,钱不少啊!

    王平安提着雁笼,进了院子,向大殿里走去。

    史爱国见他进去了,忙打开布袋,见里面全是红包,笑了笑,心想:“这一个红包能包几枚铜钱……呀,不会是金瓜子吧?王平安可最喜欢送人这个了!”

    他的手都哆嗦了,取出一个红包,打开一看,果然是满满的金瓜子,好大方的王公啊!

    院子外面还站着好些小宦官呢,都看着史爱国。史爱国嘿嘿了两声,得了,就替王平安分派一下,这份力气不会白出,他势必会再重重的补我一份,比这袋子金瓜子还要多!

    王平安进了甘露殿,见前面的大殿里没有皇家的人,只是些小宦官和宫女,而后面的大殿里却传来了欢笑声,估计人都在后殿呢!

    他回头向殿外看了眼,心想:“这史爱国也真是的,怎么不引我进去啊,我就这么拎着雁笼去后殿,岂不是太唐突了,失礼了呀!”

    等他再转过头时,却见后殿跑出一小孩,边跑边笑。这小孩身穿红色的衣服,头上扎着红头绳,也就四五岁大,是个小男孩儿。

    这小男孩儿跑到了前殿,看到了王平安,见王平安也穿着大红的衣服,他笑道:“你是谁,你是谁?”拍着手,跑向王平安。

    小男孩儿穿的是长袍子,跑得快些,一不小心,竟然跌倒了,他叫道:“跌,跌……”那意思是跌倒了,我好疼。嘴一扁,就想要哭!

    殿中伺候着的宦官和宫女急忙要去扶,王平安抢先一步,来到小男孩儿的跟前,问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这小男孩儿却又叫了起来:“跌,跌……”他是孩儿,不象大人那样想啥就能说出啥来,只是跌疼了在撒娇而已,可王平安在他跟前,他趴在地上,却象是在给王平安磕头,叫王平安为爹一样!

    这时,里面又跑出一人,叫道:“怎么啦,统儿你怎么了?”是位少女。

    这少女一奔出来,王平安登时便后退三步,两眼瞪大了,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衡山公主李伊人!

    李伊人虽年纪不大,可却有着绝世之姿,就连王平安的两个小丫头,都远远及不上她,无论姿色还是气质都差着许多。

    丁丹若和柯莲雾装,是能装出大家闺秀的模样来,算是升级。可是李伊人不用装,就算要装,也是降了一级,她是公主,天生的雍荣华贵,岂是闺秀可比。就算同是公主,可别的公主和她一比,仍会黯然失色!

    李伊人一奔出殿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平安,她脚步一顿,轻轻啊了声,冲王平安笑道:“王……你是来吃年夜饭的吧?”

    王平安顿时想起他在长孙无忌家里做的那个梦来,红孩儿叫他爹,而铁扇公主跑出来,抱起红孩儿,和自己说年夜饭的事!

    当真和他梦里梦的差不多,李伊人弯腰抱起小男孩儿,拍着他的头,柔声道:“不哭不哭。摸摸毛,吓不着……”

    王平安情不自禁地,抬起没提雁笼的那只手,去摸自己的头顶,心想:“不会当真长出犄角来吧!红孩儿和铁扇公主都到了,孙大猴子呢?”

    还没等想完,就见里面奔出一人,叫道:“统儿怎么啦?”竟然是房遗爱!

第四百九十四章 桃符

    房遗爱一跑出来,和李伊人一样,他也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平安,顿时注意力就从那小孩儿的身上,转移到了王平安的身上。

    房遗爱叫道:“呀,这不是王……这不是无病嘛!”

    王平安这时脑子不算太清醒,有点犯迷糊,自从得知拎大雁上门,等同于求亲,他的脑袋就一直晕乎乎的。猛地见着房遗爱跑出来,他潜意识里出现了四个字:孙大猴子。

    他又退了一步,忽地又想道:“他不是孙大猴子,他是一位驸马,是皇亲国戚!”他很自然地就抬起手,腰也微微下弯,想给房遗爱行个礼。可手刚抬起来,笼子里的大雁嘎嘎叫了两声,一下子就把他给唤醒了!

    他不需要给房遗爱行礼!房遗爱是驸马,那又能咋地,论官职,论爵位,他可比房遗爱大上好几级呢,房驸马这辈子都别想追得上他!

    王平安脑袋一清醒,立时便把腰挺直了,冲房遗爱点了点头,道:“房兄,你也在啊!”

    他一把腰挺直,房遗爱立马儿就把腰弯下去了,礼数周全地给王平安躬身行礼,笑道:“无病,别来无恙乎?”

    王平安单手抚胸,用了草原上的礼节,也笑道:“既叫无病,岂能有恙!房兄,多日不见,你仍是风采依旧啊!”

    房遗爱直起腰来,道:“无病你更是光采照人啊!”

    他俩一说话,把小孩儿给凉到一边了,看来这孩子不是房遗爱的,而且不见得是位王子,否则房遗爱哪可能敢凉他。

    这时里面又快步出来几人,领头的是名宫装妇人,衣饰华贵,她一跑出来,便叫道:“统儿统儿,你怎么啦,可不要吓娘亲啊!”

    这宫装妇人的后面,跟着一个很是文弱的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微胖,文质彬彬的,脸上也有焦急之色,见宫装妇人去抱小孩儿,他的手臂微微伸出,但见小孩儿没事,便又放下,脸上的焦急之色稍减,这才转头来看王平安。

    王平安察言观色,心中明白这二人是对夫妻,想必是公主和驸马,这小孩儿是他们的孩子,并非王子。

    他俩之后,跟着柴令武。柴令武出来见到王平安,和房遗爱的表情一模一样,叫道:“无病,好久不见,一向可好!”说着话,也给王平安行下礼去。

    王平安冲他笑道:“柴兄,你年轻了不少啊,要是这般下去,怕不用再过几年,我就得管你叫柴弟了!”

    柴令武笑道:“现在叫也不妨啊,无病兄!”

    李伊人伴在宫装妇人之侧,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地打招呼,而房遗爱和柴令武这两个平常眼高于顶的家伙,此时竟使足了力气,和王平安亲热地说话,大有拍马屁的嫌疑,忍不住撇了撇嘴。

    宫装妇人见儿子没事,这才放下心,又见李伊人撇嘴,便看向王平安,笑道:“你就是王平安?”

    王平安忙道:“是,臣正是王平安!”他可以大大咧咧地受房遗爱和柴令武的礼,但却得给这个妇人行礼了,应该是位公主吧!

    他一手提雁笼,一手撩起袍角,就想给这宫装妇人跪下行礼。

    刚刚有这么个动作,这宫装妇人便道:“别别,我可受不起你的礼,你可别给我跪!”说着话,她笑了,转头去看那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连忙上前,作势要扶。

    王平安忽然想起长孙夫妇提醒他的话,进了宫后,不要见人就拜,宫里的人不见得都能受得起他的大礼的。中年男子一作势伸手,他也便顺势不跪了!

    柴令武笑道:“无病兄,大家认得你,你还不认得大家。来来来,我来给介绍。这位是南平公主姐姐,这位是姐夫刘玄意。”

    房遗爱在旁补充道:“咱们刘姐夫乃是渝国公,刘老公爷的长子,也是你我的好哥哥!”

    他两人言谈之中,殊少恭敬,又再上他俩对那小孩儿假惺惺的态度,可以推断出,南平公主并不得宠,而这个刘玄意爵位虽高,可在各驸马里,估计也是个靠边站的!

    王平安上哪儿知道刘老公爷是谁去,连南平公主这个名号,他都是今天第一次听说。他满脸惊喜地道:“哎呀,原来您便是南平公主,早闻公主娴熟,臣早想一见,只是寻不到机会。”

    他又转脸冲刘玄意道:“刘兄,您是刘老公爷的长子,刘老公爷可是下官最钦佩的人之一。下官也早就想见您一面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嘴上说的亲热,他心里却想:“刘老公爷,哪个刘老公爷?”

    刘玄意和南平公主,确实是挺不得宠的,别人从来也没对他们有多重视过,见王平安这般惊喜交加,又说钦佩刘老公爷,他俩竟然一起信以为真,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对王平安的态度也立时亲热起来。

    南平公主是改嫁的,最先嫁的是南城县男爵王敬直,王敬直受了前太子李承乾的牵连,被流放到了岭南,南平公主便与他断绝了夫妻关系,改嫁给刘玄意。公主改嫁在唐朝很普通,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刘玄意并非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他是刘政会的儿子,刘政会挺厉害的,天下大乱时敢跟刘武周叫板,但不意味着他儿子有多厉害。事实上刘玄意在李世民时代啥也不是,仅有个驸马都尉的官职,一直到了李治时代,才得了个汝州刺史的官当。

    驸马都尉这个官职,在沙州大都督的面前,那只能是王平安坐着他站着,甚至王平安的下属坐着,他都得站着。王平安给他们两口子行礼,就算他们按道理可以受,却也没有胆量去受!

    他们这边正客气着呢,李治从里面走了出来,道:“怎么了,统儿他跌……无病,你来啦!”

    李治大笑着,跑到了王平安的跟前,一把抱住他,叫道:“无病,你可想煞孤了,终于回来了,以后可别再出远门了,孤一日不见你,心里就不舒服!”

    他刚出来就见到王平安,话锋转得太快,前一句听着,就象是说:怎么了,统儿他爹无病你来啦!

    殿上众人听了,无不咧嘴。可对王平安如此受到李治的宠爱,却也难免羡慕,嫉妒谈不上,他们没资格!

    王平安并没给李治行礼,他叫道:“殿下,臣也想你呢,这回从关外,我特地带了好些土产回来,明天就给你送来……哎呀,要不明天有了空闲,你和臣一起出去玩吧,去臣那里,咱们烤肉串吃!”

    李治叫道:“好啊好啊,孤好久没出宫消遣了,你回来正好,明天咱们就玩去!”

    房遗爱在旁边道:“带,那个也带臣一个呗!”

    柴令武也叫道:“两个,带两个,别把臣忘了呀!”

    刘玄意嘴唇动了动,没好意思说话,李治对他向来一般般,关系不够亲厚,他也不好意思凑这个热闹,只好在旁边陪笑。

    李治见王平安提着雁笼,笑道:“这对大雁是你在城外打的?这时节怕是打不到大雁吧!”

    王平安举起雁笼,道:“是长孙大人给臣准备的,臣便就带来了,送给殿下。”

    李治笑道:“送孤干嘛,孤可不要!”说着话,他笑眯眯地看向李伊人。

    李伊人小脸儿一红,道:“你们哪,只顾着在这里说话,却不父皇寂寞,让他老人家在里面等你们!”

    李治笑道:“哟哟哟,说我们不进去陪父皇,就好象你一直在里面陪着似的!”他拉起王平安的手,带着他一起向后殿走去。

    房遗爱却道:“衡山,我们哪有不陪父皇,不是担心统儿出事吗,这才一起出来查看的!”

    柴今武道:“是啊,我们可是关心小统的,刘兄你说是吧!”

    刘玄意忙道:“是是,正是如此,衡山不要着恼!”

    李伊人不理会他们,陪着南平公主一起也向后殿走去。

    快进后殿之前,王平安回过头,看向李伊人,他刚才没和李伊人怎么说话,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看她。

    李伊人冲他展颜一笑,旁边的南平公主却道:“小妹,他冲你笑呢!”

    李伊人却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笑道:“他是冲统儿笑呢!”

    王平安心头砰砰,感觉有点躁热,跟着李治进入后殿。一进后殿,他立时心中惊呼,怎么这许多的人!

    后殿里坐着足足有一百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着一张张的桌子,都在说笑玩乐,而李世民坐在正前方,由史忠臣陪着,提笔正在桌上写着什么。

    李治领了王平安进来,殿内慢慢的安静下来,都看向王平安,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嫔妃,李世民和李治的都有,剩下的便是王爷王妃,还有公主驸马,都是李世民的家人。

    人群里的李恪站起身来,大声道:“无病,你来了!”

    王平安忙冲他点头,却没敢直接上前,手提雁笼,到了李世民的跟前,道:“臣王平安拜见皇上……皇上,您过年好啊?”

    李世民抬头看向王平安,微微怔了一下,过年之际,来给他拜年的人无数,但他什么好听的吉利话都听过了,却唯独没人上来就问他,您过年好啊?

    他点点头,嗯了声,道:“好!”

    殿内众人也都是一愣,您过年好啊?这怎么个问法儿啊,太那个……俗了吧,可皇上却没生气,还真的回答了个好字,倒也奇了!

    王平安忙道:“皇上的话便是金口玉言,皇上说好,那就一切都好,新的一年里,我大唐人人遇喜,事事见好!”

    殿内众人心里一起喝采,好,这马屁拍得响亮之极,简直就是感天动地,直冲云霄!他们这么多人给皇帝来拜年,马屁无数,却唯独王平安拍得最响,最出彩!

    李世民笑了,这孩子挺会说话的呀!他用手里的笔指了指王平安,道:“你带来了什么?”

    王平安看了眼史忠臣之后,高高举起雁笼,道:“回皇上的话,白天臣正待离宫,走到承天门,忽见天上飞来这对大雁,盘旋在皇上告天之地,久久不肯离去,臣便想长安冬天寒冷,这对大雁为何不南飞,而留在了长安,又在皇上站立过的地方盘旋。想了好久,这才想明白了!”

    李世民哦了声,问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王平安道:“臣想明白了,这对大雁之所以不往南飞,是因为舍不得皇上啊,您是千古明君,泽被苍生,而这对大雁岂不正是苍生之一,它们感念皇上的恩德,所以不愿离去。臣向它们招手,它们便落了下来,向臣鸣叫,臣了解它们的心意,特地将它们带来,献于皇上!”

    说着话,他晃了晃手里的雁笼,里面那两只大雁嘎嘎叫了起来,特别配合,应景儿到了十足!

    殿内众人差点没鼓起掌来,这马屁拍的,简直是绝响啊,头一回见着有这么个拍马屁法的,太精采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朕还没法将这两只大雁给蒸了呢,否则岂不是要愧对这双良禽!”

    史忠臣走下来,接过雁笼,笑道:“皇上,要不要老奴这就将它们放了?”

    李世民摆手道:“养到花园里吧,这时节它们也飞不去南方了!”说着,他看向小女儿李伊人。

    皇帝的目光一动,殿上众人的目光跟着动,也一起看向了小公主。李伊人脸红得和王平安的袍子似的,她抱过小孩儿,不停地哄着,借此遮羞。

    殿上一片静悄悄,大雁都送来了,皇上也收了,现在应该说点啥了吧!

    李治也挺兴奋的,看了看王平安,又看了看李伊人,等着父皇发话。

    大家都等着,可李世民却偏偏不说儿女之事,他摇了摇手中的毛笔,道:“朕正在写桃符,新年了,自然要换新桃符,可一时却没想不出什么好的句子来。王平安,你一直自吹自己是长安第一才子,不如替朕想两句。嗯,就以你今晚来这里为题目吧,好生吹吹你自己!”

    桃符,也就是后世的春联,这时代是用桃木所做,所以叫桃符,以后变成用纸,便叫做春贴纸,再以后就叫春联了。

    殿上众人心想:“这个题目可不好应答啊,皇上让你吹自己,可你也不能真的吹啊,可题目却是要你自吹,看你怎么好意思!”

    王平安心想:“一进屋就考较我,可惜啊,考别的我怕是得现想,可考春联,那还能难得倒我?吹就吹!”

    他笑着一指那对大雁,道:“一帆风顺吉星到,万事如意福临门!”

    李世民和殿内众人全都乐了,行啊,难为不住你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叫你的家长来一趟

    殿上众人各自心想:“这个题目要是换了我,怕是做不出来啊,王平安既吹了自己,又不失体统,而且他还指向那对大雁,更加不惹人反感,只有讨喜了!”

    李治拍手道:“好,无病,你这副桃符做得好,福临门,说得好!”

    李世民提笔,亲自写下这副桃符,他抬起头,却道:“好是好,但朕是要你吹自己,可你吹的却是大雁,这个文不对题呀!”

    王平安跪在地上,一直没起来,皇上不叫起,他哪敢站起来,心想:“你把大雁想成我不就得了!”

    李世民换了张纸,又道:“你刚才说大雁不愿南飞,那岂不是等于说天下一样,哪里都温暖,哪里都能让它们居住?好,现在让你以天下为题,再做一副桃符出来!”

    李治一咧嘴,这个更难了,无病一个小小的臣子,如何敢以天下为题,稍有不慎,就要倒霉啊!

    殿上众人也都想,难了,这事儿犯忌讳啊!

    李伊人则从小孩的背后露出脸来,眨着大眼睛,看向王平安,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些担心。

    让众人惊讶的是,王平安竟然连想都没想,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张嘴就来:“五湖四海皆春色,万水千山尽得辉,横批……皇上万岁!”

    哟喝,这小子是不是事先做好的桃符啊,怎么皇上题目刚出,他就做出来了!五湖四海,万水千山,可不就是指的天下,而且还顺带着又是一记响亮的马屁!

    拍李世民的马屁,这个不叫丢人,皇权为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用不好意思,殿上众人都是大感佩服!

    李治又拍起手来,笑道:“说得好。父皇,无病说得好,该赏他才好!”

    李世民笑着摇头,今晚当真让人开心,明知王平安是在歌功颂德,却半点不招人的反感。他又将这副桃符写下,却仍道:“这副做得不好,你再做,仍以天下为题!”

    殿上众人的目光全都射向王平安的后背,差点把他烤糊了。以天下为题,这文章岂是好做的,你做出一道,不可能再做出第二道了吧!

    李治却不担心了,王平安学问好得很,肯定能再做得出来。

    李伊人却还在担心,他能再做得出来么?

    让你们再惊讶一次,王平安仍旧是不加思索,李世民话音刚落,他便道:“占天时地利人和,取九州四海财宝,横批:皇上万岁!”

    李世民一愣,哈哈大笑,几乎要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李治也是大笑,怎么着横批又是皇上万岁!

    殿上众人见皇帝大笑,他们也都大笑起来,心中却都想:“不会再让做一副吧,再来个皇上万岁?”

    笑声未歇,李世民便大声道:“以江山为题,再做一副,这次句中必须要有江山二字!”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呢,再担心一番呢,王平安话赶话地便道:“迎新春江山锦绣,辞旧岁事泰辉煌,横批:皇上万岁!”

    哗的一声,殿内掌声一片!

    这回不服不行了,要说才华,那是人人都知道王平安有一肚皮的好词儿,那长安第一才子的名头,光靠吹是吹不出来的。宫里的嫔妃们都知道王平安有才华,可到底怎么个有法儿,却并不知道,她们平常也见不着王平安的呀,这回终于知道了!

    嫔妃们对王平安的印象大好,竟然一起看向李伊人!

    李伊人脸更红了,只能抱着小孩儿,假装逗他玩,都不敢抬头。而坐在她身边的南平公主夫妇,虽然也是拍手欢笑,可心里却都很是无奈!

    刘玄意是个老实人,属于只会埋头苦干,却不太会来事儿的那种人。他做的是驸马都尉,却不象房遗爱和柴令武那样,都有轻闲的好差遣,他干的是核对府兵帐目的差事,这活相当累人,他不但得各个卫府跑,还得出城,到京畿各处奔波,又累人,又不易见成绩,还得经常得罪人,就是因为他不会来事儿,口头上不给力!

    南平公主看了眼丈夫,心想:“你要是有一半王平安的本事,咱们也不至于坐得离父皇这么远了。”

    刘玄意心里头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他也想在皇帝驾前承欢,可他没这个本事啊!

    李世民笑着,将这副桃符记下,心想:“真就难为不住他了,我想象普通家的老岳父那样,看看傻姑爷出丑,都看不到了?”

    他放下笔,又道:“你很会做桃符,很好,那再以江山为题,你再做一副出来,仍要有江山二字!”

    李治低头看向王平安,兄弟,难为你了,瞧瞧,你这顿年夜饭吃的可多不容易!

    李伊人咬了咬嘴唇,心想:“我要不要向父皇撒撒娇,把这事给岔过去,哪有让人一个题目连做四副桃符的,还是以天下江山这么大的题目!”

    殿上众人却心中都想:“皇上,王平安挺招人喜欢的,您就饶了……”

    说自己的桃符,让别人惊讶去吧!王平安照样一点都没迟疑,不但不自己思考,连给别人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便道:“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横批:皇上万岁!”最后四字喊得奇响!

    “……他吧!”殿上众人这时才想完!

    见过有急智的人,但没见过这么快的,实在太快了!

    莫说旁人都愣住了,连李世民自己都愣住了,不会吧,难不成王平安得知今晚要来宫中守岁,所以特地以天下江山为题,连做了四副桃符出来?那也不对啊,就算他聪明无比,能猜中要以此为题做出桃符来,可做一副正常,做两副是他谨慎,那做三副就说不过去了,做四副……绝无此可能啊!

    这次的震撼力有点太大了,殿上众人再没拍手喝采,都看向了皇帝,不会再来一副吧,那可真是太难为人了,还不如现在就把王平安轰出去,跪在门口吃年夜饭得了!

    李治汗下来了,算了吧,可别有第五副了!

    李世民嘿嘿笑了笑,道:“好,做得好!那你再做一副出来,不过这次不但要有江山,还要说说前朝!”

    这题目更大,更难,更容易犯忌讳了!

    殿上众人的目光炙热无比,犹赛盛夏骄阳,都盯向了王平安的后背!得了,干脆大伙儿用目光把他烤熟了算了,今晚年夜饭就吃他了!

    李伊人放下了小孩儿,心想:“我还是过去撒娇吧……”

    偏不思考,偏要张嘴就来!王平安大声道:“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江山际太平,横批……”

    李治紧着就接了一句:“皇上万岁,是这个横批吧?”

    王平安作势擦了把脸,道:“臣要放声!”放声指的是要哭了,但大过年的说哭不吉利,所以改说放声,而且李治已经把横批说了出来,他这后四个字不算不吉利的横批,却也是四个字,表示他服了!

    敢不服李世民嘛,再不服,第六副以江山为题的桃符,他是再也想不出来了,王郎才尽矣!

    殿内众人轰地一下都笑了出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这王平安终于招架不住了。不过,别人连一副江山为题的桃符都做不出来,他却能连做五副,也实在是了不起了呀!

    在现代春联大家见多了,不觉得有多难做,可在初唐,春联还没经历过后世宋元明清各朝的大发展,在这时人的心里,能做出满是吉利话,又喜庆又不失文彩的桃符,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比写出好诗更不容易,字句越少,越难做啊!

    “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江山际太平。好,又说了前朝,又说了当今。好,好王平安,做得好桃符!”李世民终于放下笔,也拍手笑了。正如他当初说“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那样,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才子,心中大爽,自己终能给儿子留个好帮手了!

    说罢,他冲王平安一摆手,道:“去,寻个座位坐吧,不要再跪着了!”

    王平安这才敢站起身来,只感觉膝盖都麻了。李治走上前,拉着他的手,笑道:“来,无病,孤给你找个座位,坐哪儿好呢?嗯,那边有个空位!”

    今晚是年夜饭,是皇室自家人的聚会,为表示一家人和睦,所以没有按着品级来划分座位。对于李世民来讲,这是过节,都是一家人,不要拘于礼法了,可对于皇家人来讲,这其实就是一场小型的排名聚会。

    不按品级排座位,那就得按亲厚排座位了,所以越被李世民瞧得上眼的嫔妃或者儿女,就离得他越近,而他平常瞧不上眼的,那自然就坐的远了。

    现在李世民的身边只有一个空位,那就是属于李伊人的,可李伊人不在,她和南平公主一起进来,便跟着姐姐一起坐了,坐到外围,南平公主不讨李世民的欢喜,自然是坐得远了。

    李治和王平安亲厚,要按着他平常的性子,肯定把嘴一撇,让自己的一个嫔妃离开,叫王平安坐在他的身边,可现在他却没有,而是拉着王平安一直走到最外围,也就是李伊人的旁边。

    李治笑道:“来,无病你就坐在这里吧!”

    王平安忙道:“好好,那就坐这里!”他又向李伊人和南平公主等人拱手。

    旁边桌子上的人都笑嘻嘻地看着王平安,但却谁也没有议论,皇帝没有表态之前,谁也不会多嘴多舌的!

    王平安坐了下来,李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吃点儿,就当这里是自己家!”笑眯眯地转身回去了。

    王平安看向李伊人,李伊人冲他笑了笑,她将小孩儿还给南平公主,接着大大方方地拿过一套碗筷,道:“给你用!”

    王平安又赶紧道:“多谢,多谢公主!”凑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李伊人给他碗筷,大家都看到了,心中都想:“差不多要成!”

    屁股还没坐实诚,王平安忽听李世民大声道:“王平安!”

    王平安吓得一哆嗦,不要吧,干嘛又叫我,难不成还要做桃符?他忙站起身,道:“臣在!”

    李世民一笑,摸着胡子,道:“过年之后,叫你的父母进京,朕要训斥他们,竟然生出你这么个混帐小子!”

    王平安啊了声,不会吧,要找家长……啊!他突然明白过味儿来了,李伊人将碗筷往他面前一放,这个动作应该是妻子对丈夫做的,就等于她同意婚事了,这个暗示一出,皇帝当然要见见他父母了,好谈婚事啊!

    我这就要做驸马了?

    王平安脑袋一热,道:“是,臣遵旨!”说着跪下,给李世民远远的行了个大礼。

    李世民笑道:“来人啊,出去放爆杆,让朕听个响,过年啦!”

    史忠臣大声答应,亲自小跑出去,叫小宦官们放爆杆去了。过不多时,就听殿外噼里啪啦的爆杆声响了起来!

    大年三十,除夕夜!

    爆杆一响,年夜饭即开始,早有御膳房的人等着外面,只待听响,就上酒宴!片刻功夫,丰盛的年夜饭摆上了桌来。

    李世民端起酒杯,微一沾唇,又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吃。他喝酒吃菜,代表年夜饭开始,大家可以动筷子了。

    王平安这桌,人数最少,因为是最外围,最不得宠的人才坐在这里,还空着好几个座位。李恪走了过来,把手一摆,原本坐在王平安另一边的刘玄意忙起身让座,把座位腾给了李恪,他自己则坐到一边。

    李恪笑道:“无病,咱们一块吃饭。”说着话,他拿起酒壶,给王平安掉了杯酒。

    王平安忙笑道:“这可不敢当了,哪有叫王爷你给臣倒酒的。”他连忙从李恪手里拿过酒壶,也给李恪满上一杯。

    两人碰了下酒杯,把酒喝了。

    李恪看了眼李伊人,笑了笑,可南平公主也在旁边,他却视而不见。他冲李伊人笑完了,对王平安道:“无病,我娘亲坐在那边!”说着,他用手往皇帝那边一指。

    王平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头,看向皇帝下首的一张桌子,那张桌子旁,坐着好几个宫装贵妇,个个貌美如花,而且年纪差不多一般大。可王平安一眼就分出来,哪个是杨妃了!

    这个,不是心有灵犀,而是宫装贵妇中,有一人正在向他这边看过来,冲他点头微笑。

第四百九十六章 车坐得久了,易得慢性胃炎

    那宫装贵妇冲王平安一笑,王平安的心头顿时一紧。李恪的母亲杨妃,要是论起来,还算是他娘杨氏的娘家人呢!只不过,他来京城后这么久了,却从无机会见到杨妃,当然即使见了面,就象现在似的,他也没法去和人家攀亲戚!

    实际上,以王平安现在的身份,他已经不需要去和一个后宫嫔妃攀亲戚了。相反,李恪要想在朝中有助力,杨妃如要为了儿子,她还得和王平安套近乎呢!

    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也!

    王平安向那宫装贵妇微微欠身,远远的行了个礼,算是打招呼,满脸的微笑!

    李恪道:“无病,咱们去给父皇敬酒吧,顺便也介绍你给母妃认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见面的次数多了,早点熟识了也方便些!”

    王平安头皮有点发硬,他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和杨妃见礼,这种举动毫无疑问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起码李治心里就得不痛快,身为太子当然不会愿意看到,自己手下最重要的臣子和李恪交好,李恪可是他太子之位最大的威胁,没有之一!

    头皮再发硬,也得硬起头皮来跟着走啊,李恪都站起来了,手里还拿着酒壶,这时王平安要是坐着不动地方,立马儿李恪就得翻脸!

    王平安满脸笑容地站起了身,道:“正应当,正应当,咱们去给皇上和娘娘敬酒,讨他们的欢心才好。”

    说完这句话,他可没立即走人,而是向身边的李伊人道:“公主,刚才臣注意到,皇上向这边看了好几次,可能是想让你过去呢,要不咱们一起过去?”

    李伊人哦了声,歪着头想了想,道:“一起过去?可父皇身边没有空位子了呀,我们一到,别人就要离开!”她心地善良,虽然年纪小,却已经开始会为别人考虑事情了。

    她受父皇宠爱,什么时候想见父皇,什么时候就可以去见。但别人不行,不说别人,就说杨妃坐的那张桌子,虽然离得李世民很近,但事实上她们平常也很难见到李世民的,关系亲厚,也只不过是相比较而言。宫里有很多嫔妃,除了过年过节能见上李世民一面,别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了!

    王平安自然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头挺舒服,这少女相当不错,身为公主却能替别人着想,这实在很难得,比高阳公主啥的,强一万倍。

    他笑道:“只是敬酒,敬完就回来。”

    李恪却不想让李伊人过去,人一多,就显不出他和王平安的“亲厚”了,他还想通过敬酒的事,向李治示威呢,你的墙角兄弟我挖了!他道:“小妹要是不想过去也成,等一会儿,你和……”

    王平安哪能让他把话说完,又转头对南平公主和刘玄意道:“公主,刘兄,不如咱们一起过去吧,人多热闹!”

    南平公主和刘玄意大感惊喜,他们平常很少进宫,就算进宫也很少和李世民单独相处,都是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的,一大群人给李世民磕头请安,绝少有单独见面的时候。

    对于他们夫妇来讲,能小范围的,只和李恪李伊人去拜见李世民,去膝下承欢一番,在最近几年,那是从来没有的事,尤其是南平公主改嫁之后,更是连半次都没有!

    有了这种好机会,岂可放过。南平公主和刘玄意不顾李恪的脸色,立时就站起了身,同时说道:“好啊,那咱们就一起过去。”

    王平安笑道:“来,统儿,让我抱着你,咱们一起去见皇祖父。”说着,他从南平公主的怀里抱过小孩儿,就往李世民那边走。

    李恪大是不快,狠狠瞪了一眼刘玄意,他向来瞧不起这个所谓的妹夫,窝窝囊囊的,一辈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可他又不能出言阻止,那岂不是表露得太过明显,刘玄意再怎么没出息,也好歹是个承袭国公爵位的人,面子不能削得太狠啊!

    王平安抱着小孩儿,边走边想:“小恪啊小恪,你想挑拨小治和我的关系,不好意思,做梦去吧你!”

    几人来到李世民的跟前,向皇帝敬酒,李世民笑道:“还是伊人孝顺,第一个就来给为父敬酒,但你得少喝点儿,要不然等不到包娇耳,你就得睡着了!”

    远近亲疏,一句话就表现出来了,过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还有个准女婿,可李世民只说李伊人孝顺,而且还把别的没过来敬酒的王爷和公主,集体给闪了一把!

    那些王爷和公主一起咧嘴,有没有搞错啊,哪有刚开宴就过来敬酒的。父皇说伊人孝顺,不就等于说我们不孝顺么!他们同时站起身,纷纷过来给李世民敬酒,就连李治都没坐住,赶紧起身给李世民倒酒,想要敬一敬。

    王平安却道:“皇上,这么多杯酒,您哪能都喝呢,得留点肚子,一会儿好吃饺子啊!”

    王平安这话是劝李世民少喝,他本来就有病,别再喝多了伤身,但他没提伤身,而是说留出肚子好吃饺子,所以听着很顺耳!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心想:“饺子,那是什么?哦,可能是徐州方言,说的是娇耳。”

    他只犹豫了一下,偏巧这时刘玄意把酒杯捧了上来,想要敬他,刘玄意的动作先于王平安的话做出,而王平安说话快,说完时,他的胳臂正好伸到李世民的桌前!

    李世民摆手道:“一会儿再喝吧!”他喝酒后身子会不舒服,喝酒也只是沾沾唇,再加上向来不怎么得意这个女婿,也就连沾沾唇都省了。

    刘玄意大感尴尬,悻悻然地只好退了下去。

    别的公主和王爷见了,也都不敢再讨没趣,虽然仍旧向李世民“承欢”一番,但也没人再敬酒了。

    李恪拉了王平安,来到杨妃的跟前,道:“母妃,无病来看你了!”

    王平安把道具,就是那个叫统儿的小孩儿,放在地上,给杨妃行礼,道:“娘娘,臣一向和吴王殿下交好,却一直没机会来拜见您,这回趁着过年的机会,臣可得给你好好磕个头了。”

    杨妃年纪不是特别大,性格也很温柔,但不管多温柔的人,只要在皇宫里待的时间长了,就肯定不会光长头发,而不长心眼儿的!她这辈子都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却从前朝到如今,屹立不倒,要说看不清楚眼前情况,那就是太扯淡了!

    要换了糊涂的女人,见王平安这个当红炸子鸡过来,又是儿子领过来的,非得好好亲热一番不可,就算不拉着手问长问短,至少也得说句:你以后要和恪儿多多亲近,互相关照呀!

    可杨妃却没说这种话,连扶王平安都没扶,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道:“今晚除夕,高兴的日子,你多吃点儿!”

    王平安这个头磕得好生冤枉,本来以为人家能扶他呢,结果人家没扶,他一个头磕到地上,心想:“这女人刚才不还冲我笑呢么,怎么这会儿却又如此冷淡起来?”

    杨妃刚才是冲他笑,可杨妃却比李恪更能看得清局面,刚才是刚才,可来见礼时王平安拉了别人,不肯单独过来,她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人是无法拉拢的,儿子李恪对他再亲热也半点用处没有,他根本就不会和儿子扯上什么关系!

    她历经两朝,见过三个皇帝,这三个皇帝一个比一个厉害,朝中能臣猛将得势的,失势的,一轮一轮的换人,其中原因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心中暗怪儿子李恪糊涂,这王平安你拉拢不过来,可你的举动,却被李治瞧在眼中,他和长孙无忌一说,那么长孙无忌必会大怒,一定会报复的。他们娘俩越对王平安亲热,日后受到的报复就越狠,这是何苦?没有必要啊。不如敬而远之,这才是自保的上策!

    所以她很冷淡,对王平安并不热情。

    王平安爬起了身,碰了个钉子,和刘玄意一样,他也有点悻悻然了。李恪没明白母妃为什么会这样,反而拉着王平安,又回了外围的桌子。

    李伊人回来后,道:“杨姨平常待人好着呢,今天为什么对无病这样?无病,你说错话了吗?”她倒挺大方的,学着哥哥们的叫法,管王平安叫起无病来了。

    王平安捏了捏鼻子,心想:“也没说什么呀……”想不明白原因,叹了口气。

    李恪正想岔开话题,却听旁边又有一人叹气,却是刘玄意。刘玄意大过年的碰了皇帝的钉子,他不叹气才怪呢。

    举起酒杯,刘玄意心想:“皇帝不喝,我喝!”一扬脖,把酒干了。

    南平公主道:“你少喝点,要不然胃又该疼了。”

    她刚说完,刘玄意就手按胃部,皱着眉头,看样子有点难受。

    王平安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刘兄胃不舒服?”

    南平公主道:“他一年到头坐车四处奔波,胃总不舒服,请了太医来看,说是胃脘痛,得好生将养,我平常是不让他喝酒的。”

    王平安哦了声,心想:“是慢性胃炎吧!”他道:“我来给刘兄看看。”

第四百九十七章 这药只能我开得出来

    李恪正想着和王平安解释一下,为什么母妃对他冷淡,偏偏王平安的注意力被刘玄意吸引了去,他大是恼火。把脸别了过去,心想:“这个刘窝囊,今晚尽坏我的好事了!”

    南平公主看了李恪一眼,心想:“看看你的脸色,怪不得父皇现在对你也不假颜色了,朝中大臣也都不答理你,都是你自找的。对待自家人尚且如此刻薄,你又能关心谁了,谁又会关心你呢!”

    李伊人却大感兴奋,道:“无病,你要给姐夫看病吗?快看快看,我还没见过你给人看病呢!”她早知王平安病术通神,可却一直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自是大感兴趣。

    刘玄意看了眼李恪,心中也是不快,这人怎么这样儿,大过年的当着我的面就甩脸子。索性不理李恪,他冲王平安道:“无病,这可真是麻烦你了!”他将手放到桌上,让王平安给他号脉。

    王平安按住刘玄意的手,道:“我离京这么久,整日里竟和些体壮如牛的厮杀汉打交道,有段时间没给人看病了,手都生了!”

    刘玄意却道:“无病你过谦了。俗话说久病成医,我虽然成不了医,但这个病得的久了,也知道些看病的门道儿。只是吃了无数剂的药,每剂药也都有些说法儿,可就是治不好这个病,也是无奈得很啊!”

    王平安嗯了声,过了片刻,他道:“我还得看看刘兄的舌苔,请你张开嘴。”

    刘玄意看病的次数多了,自然懂得看舌苔的重要性,他张大嘴巴,将舌头伸了出来。

    王平安仔细去看舌苔,他旁边的李伊人也凑过头,去看刘玄意的舌苔,咦了声,小声道:“姐夫的舌头怎么是白色的?”

    南平公主则道:“白色的是舌苔,不是舌头本来的样子!”

    李恪也转过头来,看向刘玄意的舌头,感觉有点恶心,不愿意在这里坐着了,站起身,道:“你们宽坐,我且去别桌瞧瞧。”不理会众人,转身就走了。

    李伊人道:“恪哥今晚好怪喔,他不高兴了吗,因为什么不高兴?”

    南平公主笑道:“他一年到头儿,就没个高兴的时候,谁知道他这是又因为啥了!”

    李伊人晃晃头,又去研究刘玄意的舌头。

    王平安道:“刘兄,初病验舌苔,久病验舌质,你舌暗淡而苔白腻滑润,说明此病已久,舌质当是瘀也。”

    刘玄意缩回舌头,咽下口唾沫,点头道:“正是,太医们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开了无数的药,可这病就是不见好啊!”

    王平安道:“你的胃疼,是怎么个疼法儿?”说着,他用手去按刘玄意的肚子,边按边道:“有气?”

    刘玄意摇头道:“感觉不出,我也说不准,但每每吃完饭后,总是胀痛,疼痛难耐啊!”

    王平安问道:“是不是吃一点儿就觉得饱了,但实际上没有饱,却感到肚子里满满的?”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刘玄意大点其头。

    南平公主脸上也露出笑容,王平安能说出病症来,那就意味着他能看好啊,没准丈夫这么多年的病,就能在今晚治好呢!

    李伊人却问道:“无病,你怎么知道他吃一点儿东西,就觉得肚子里满满的,姐夫的肚子也不小啊!”说着话,她特地去看刘玄意的肚子。

    王平安道:“胃痛又胃胀,这是气血淤滞的明证啊!刘兄可否有痰湿之症?嗯,你必有痰湿之症!”

    痰湿,不是指普通人的那种痰,而是指人体津液的异常积留。说得直白好理解些,刘玄意的痰湿属于脾胃功能失调,所产生的病理性产物!

    刘玄意一拍大腿,道:“对啊,无病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不仅有痰湿之症,而且……”他看了眼旁边的李伊人,见小公主聚精会神地在听,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可现在是在看病,再不好意思,他也得说出来。

    他向王平安凑得近些,小声道:“那个……不成形!”

    李伊人也凑近了,少女听着不解,奇怪地道:“什么不成形?”

    王平安一听就懂了,大过年的正吃着饭呢,又当着小公主的面,刘玄意哪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他说的不成形,指的是大便不成形。

    大便不成形,可不是指的大便稀薄,而是指大便形似溏泥,这与腹泻不同。

    这个话当然不能在饭桌子上说出来,那还吃不吃饭了。

    王平安看了眼李伊人,表情严肃地解释道:“不成形指的就是,刘兄不能吃硬的东西,得吃糊状的,糊状的东西,哪有形状呢!”

    李伊人哦了声,摇头道:“糊状也是形状啊,要不然怎么叫状?”

    南平公主忙道:“伊人别打岔,你抱着统儿,喂他吃点儿……糊状的东西。”

    刘玄意尴尬无比,不成形竟被这么解释出来了,可真要了命了!

    王平安冲他笑了笑,道:“刘兄,既然说到吃东西了,那我说你一定是冷的吃不得,热的仍旧吃不得,反正不管冷的热的,你吃了以后,都会胀痛难忍,对吧?”

    刘玄意苦着脸道:“对对,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人生在世,虽不止吃穿二事,可吃不好,我也是难受得很啊!”

    王平安点点头,其实刘玄意的病属于比较典型的胃病,要在后世,虽然他的病得了很久,但三个月左右功夫,差不多也就能治好了,但在唐初,那就难治了。太医们治不好,并非医术不高,而是少了一味很重要的药材,药不全,治起病来,效果当然就要大打折扣了。

    王平安问道:“刚才公主曾说,刘兄一年到头坐车四处奔波,这是怎么回事?刘兄总要出远门吗?”

    刘玄意叹气道:“要是出远门就好了,长途跋涉,总能有个休息的功夫。我很少出远门,总是在京畿附近转,这才让人难受呢!”

    南平公主见王平安似是有了治病的办法,忍不住说话的态度亲热起来,她道:“你姐夫职司很重要……”

    刘玄意脸一红,重要谈不上,但又劳累,又得罪人倒是真的!

    南平公主道:“他做的是核对府兵帐目的活儿,这个职司很重要的,万万不能出现一点的差错。”

    王平安点头道:“是啊,普通商家的帐目出错,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何况是府兵的,确是干系重大。”

    南平公主大有知己的感觉,这王平安很善解人意啊!她道:“京畿这么大,又是天下脚下,所以各州县多配府兵,帐目无数,可查帐的人却没几个,你姐夫是驸马都尉,能不多担待着些么,就属他最忙!”

    刘玄意听妻子替他吹嘘,更不好意思了,人家王平安是大都督,我就是个小都尉,你和他说这些干嘛,事实上我查帐查的是谁,不就是查他这种人呢,看看他们有没有贪污军饷!

    他不是很重要,而是别人都不愿意干这个活儿,又欺负他老实,便说他爵位高,又是皇亲国戚,那些大小将军们不敢得罪他,所以他很重要,不可替代,而这得罪人的活儿,只能他干!

    南平公主又道:“那些帐目许多是一月一结的,不能拖到下个月,而京畿附近那么多的州县,你姐夫为了不耽误朝廷的大事,只能紧赶慢赶,各处奔波,连吃饭都只能在车上吃,查帐时还尽受人气,那些当兵的可不讲理呢,最爱胡搅蛮缠……哎呀,好无病,姐姐可没说你!”

    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想起来王平安是大都督,比卫府将军都横,属于当兵里面的大头子,当着他的面说当兵的不讲理,那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么!

    王平安却道:“是啊,有些兵油子确实难缠,就喜欢没事儿找事儿!”

    他原本就已经知道刘玄意的病因了,一问之下,更加确定。

    刘玄意的胃病在现代很常见,尤其是司机,得这种病的更多,属于高发人群。

    司机在开车时总是精神紧张,这就容易造成内分泌失调,这和刘玄意总受兵将们的气类似,心情总不好,古代的马车又颠簸,他自然就会不舒服。

    不少司机吃饭时间无规律,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为了赶时间,吃饭时狼吞虎咽,不仔细咀嚼就把食物咽进肚里。刘玄意的情况也应该差不多,他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工作,只能是赶时间,所以吃饭肯定不规律,有时会在车上吃。

    还有一种情况,司机坐的时间长,运动量小,食物在胃内存留的时间长,胃排空慢,加重了胃的负担,自然就容易得病。刘玄意应该是这样,就算他不坐车,查帐时也得坐着呀,长时间不动地方!

    当然,也不光是司机容易得胃病,还有一类人爱得这种病,那就是网瘾大的,或者说从事这类工作的人,成天总是对着电脑,精神绷紧,吃饭不规律,不起来活动,也容易得这种病。

    有些人坐在电脑前,电脑桌上放着一盒饭,他吃几口,放到一边,过一会再吃几口,饭都冷了,过一会儿再吃几口……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身边很多人有这个习惯。

    注意,这不是好习惯!

    各人有各人的实际情况,不能同一而论。但这种病在现代时,王平安看得很多,而且病症基本差不多。

    南平公主问道:“那,那你姐夫这病能治好不?”

    王平安笑道:“能,怎么不能,只是时间要长一些。我来给刘兄开个方子,按方服药,一个月内能见好,到时我再给他看看,如果一切顺利,不停药,三个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李伊人道:“你要开药方吗?我给你拿文房四宝去。”说着,她起身跑到李世民那里,道:“父皇,无病给刘姐夫看病,要开方子呢,用用您的纸笔!”说着话,她就去拿写桃符用的纸笔。

    李世民笑道:“拿去用吧。你们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让王平安消停。”

    李治却笑起来,指着李伊人打趣道:“小妹,怎地连无病二字都叫出来了,羞也不羞!”

    李伊人冲他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儿,道:“不理你!”拿着纸笔就跑回去了。

    李治道:“孤随你去看看,无病又开出啥好方子了。”他也跑了过这去。

    李伊人回来,在桌上铺开纸,递笔给王平安,道:“给你,快开方子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王平安笑道:“没那么严重。”他提起笔来,边写边道:“不是我自吹,这个方子,咱们大唐还真的只有我能开得出来,因为这方子里需要一味药,名为三七。嗯,就是俗称的山漆,这个药现在只是我有。通则不痛,这山漆有通瘀化瘀之特效,用之对症。”

    当归、桃仁、赤芍、柴胡、甘草等药各二钱,又有炮山甲、三七粉各四钱,一共十几味药。

    开完方子,王平安道:“按着刘兄的病症,这剂药应是对症,一日三剂,先连服一月,而后我再诊。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刘兄因为很繁忙,有时会不在家,要是吃了几剂见好,又忙起来顾不上连着吃,以为反正症状减轻了,少服几剂没关系,那可不行,必须连着服,不可断药,明白吧?”

    刘玄意接过药方,笑道:“那是,那是,这病折腾了我好些年,如果能治好,再麻烦也得服啊,哪敢断药。”

    李治坐了下来,道:“孤到这桌来,一会要上歌舞,无病你陪着孤看。”

    他坐在刚才李恪的位置上,李恪看到他来,便没再过来,去了杨妃那一桌。

    皇家的年夜饭和普通百姓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大家在一起吃喝说笑,由于皇室中人平常并不怎么见面,有很多人一年之中,只能在今天见上一次面,所以在热闹程度上,比平常百姓人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热闹的气氛中,难免透着一些虚假,做作的成份有些严重罢了。

    过不多时,吃喝暂告一段落,撤下酒菜,换上了水果干品,干品还好,水果却都是从南方运过来,出了皇宫,当真是再有钱的人家,也难置配得齐。

    歌舞开始,几只歌舞之后,时间便到了亥时,再过一会,便要进入子时了。李世民摆手道:“王平安何在,朕来考你一考!”

    王平安头发差点立起来,又要考我,来你家吃顿年夜饭,看把我修理的!他站起身,道:“臣在,请皇上出题!”

第四百九十八章 彩头

    殿上众人心想:“桃符还不够吗,难不成还要王平安再做几副出来?”

    李世民这回倒是没有难为王平安,他道:“自南北朝开始,我中原百姓便要除夕守岁,在守岁之时,一定要吃种东西,是什么?”

    殿上众人微微有些失望,唉,这个题目太简单了吧,别说考住王平安,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是考不住的。

    王平安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问的饺子。”他道:“回皇上的话,除夕之夜,要吃饺子!”

    殿上众人齐声哦了出来,不会吧,连这个都能答错!饺子,那是什么?不管何地方言,可都没有这个词!

    习惯成自然,一提除夕之夜要吃什么,王平安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饺子,可一说出来,他也就知道说错了,初唐时节,还没饺子一说,这年代的饺子被称为娇耳,或者汤中牢丸。民间叫汤中牢丸,但这里是皇宫,李世民问的肯定是原始名称。

    王平安忙改口道:“臣说错了,急着回答皇上的问话,竟把我们五里村的方言脱口而出。除夕之夜,当吃娇耳。”

    李世民心想:“五里村是徐州的地方,可徐州似乎无此方言啊!”并没追究为啥五里村的人会管娇耳叫饺子,他又问道:“为何要吃此物?”

    王平安大声道:“为纪念医圣仲景公!”

    饺子,便是医圣张仲景发明的,一开始这可不是为了好吃而做出来的,而是有现实的意义。饺子最早是剂汤药,名为“祛寒娇耳汤”。

    冬天天寒地冻,百姓的耳朵多有冻伤,张仲景不忍心看到百姓受苦,便在南阳东关开设医棚,用羊肉和祛寒药材在锅里煮,煮好后把这些东西捞出来切碎,用面皮包成耳朵状的食物,叫做娇耳,再下锅煮熟后分给百姓食用。百姓吃了两个娇耳,喝上一碗汤,浑身发热,血液通畅,两耳变暖。张仲景用娇耳为百姓们抵御了伤寒,治好了冻耳。

    张仲景施舍祛寒娇耳汤,一直施舍到大年三十。大年初一,人们庆祝新年,也庆祝烂耳康复,就仿娇耳的样子做过年的食物,并在初一早上吃。于是乎,中华传统节日里一个重要的风俗习惯,由此产生。

    关于饺子的传说很多,这是其中之一,王平安学医出身,让他来说为什么要吃饺子,他自然首选这个答案。

    李世民笑道:“很好,看来你还是读过几本书的。除夕守岁,自然要吃娇耳。”说着话,他从腰间的饰物中取下一串宝珠,拿下正中一颗红色珠子,道:“把它放进馅儿里,包在娇耳里,一会儿谁吃到这个,就上前来和朕说,朕把这一串宝珠都赐给了他!”

    史忠臣上前接过红色珠子,道:“是,老奴这就把宝珠放进馅儿里!”他叫小宦官们抬进来装馅儿的大食盆,将宝珠擦了擦,放进了馅儿里,随即用筷子搅拌,把珠子混入馅儿中。

    李世民拍手道:“好,咱们包娇耳,放爆杆!”

    皇帝一声令下,外面爆杆声再次响起,而史忠臣则把馅儿分装到小盆里,每个桌子上都放一盆,并送上面团和面板等物,让大家包饺子。

    王平安所在的桌子上自然也放了一盆。看着食盆,王平安心中好笑,包饺子不算难,但对于皇亲国戚来讲,那就不能说是不算难,而应该是难到极点了吧,估计大家都不会包,只是走个过场,最后吃的饺子,还是御厨房里做出来的。

    他刚这么想完,就听李治说道:“孤来擀面皮,你们负责包。”说着话,李治拿出个面团,揪成小块,然后拿起擀面杖,就擀起饺子皮来了。

    王平安大吃一惊,差点没惊叫起来,就见李治动作熟练,简直可以说是到了大厨的水平,两只手不停,顷刻间便擀出了好几个面皮,也就是眨眨眼皮的功夫!

    向周围的桌子上看去,就见每张桌子,都有人在擀面皮,而且个个动作熟练,绝对不是光拿着擀面杖,不知如何下手的模样。尤其是李恪那一桌,李恪和李治一样,他也在擀面皮。李治的手法就相当了得了,而李恪更加厉害。

    就见他边擀面皮,连往面板的另一边扔……刷刷地,速度快到惊人,估计他不做王爷,而是去市井里开个小饭馆,光靠当着客人的面玩这一手,就能招来不少生意!

    王平安目瞪口呆,实难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这还成什么世界,难不成自己走错了地方,现在不是置身皇宫,而是在某家大酒楼的厨房里?

    他转过头来,又往自己的桌子上看,不但南平公主夫妇,还有李伊人在包饺子,动作又快,包出的饺子又好看,就连那个叫统儿的小孩子,也有模有样地包出了一个饺子,放在一边!

    王平安心想:“弄了半天,整个大殿里,就数我包饺子的手艺最差……不,最差的那个应该是皇帝,我应该是倒数第二!”心里想着,他又转头去看李世民。

    谁知,一看之下,倒数第二立即变成了倒数第一,就见李世民的旁边,正有一个宫装贵妇在擀面皮,而李世民则亲手包出了饺子,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个个样子好看,放在一边的面板上!

    王平安张大了嘴合不拢,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大家都会包饺子?会包也就算了,怎么都包得如此之好?难不成皇族李氏,是开饺子馆的出身,李渊干过这个买卖?

    嫔妃和王子公主们,同样也包括李世民自己在内,都会包饺子,这时候叫包娇耳,而且不但会包,包的还都相当的好。对于皇室中人来讲,一年当中,只有今晚他们才有机会,在不用守太多礼法的情况下和皇帝吃顿饭,岂有不大展身手,引起皇帝注意的道理?

    李世民也会包饺子,那是因为他当年,也当过王子,和现在的王子们一样,他也需要向当时的父皇献献手艺,膝下承欢一番的啊!

    李治可不知道王平安包饺子的技术差劲儿,至少比他们是差得太多,他自己包得好,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王平安也包得好,向王平安的面前扔了个面皮,道:“无病,你也包。”

    王平安啊了声,拿起面皮,心想:“我可包不出什么花样来,还是包个普普通通的吧,莫要卖弄,以免出丑。”他包了一个很常规,很普通的饺子,放到了面板上。

    史忠臣满殿走动,伺候着皇家人,来到了王平安的桌前,笑道:“无病,你这个娇耳包得可太普通了,怎么不捏出个好看的样子来?”

    皇家人包饺子,总是包出各种花样,有的甚至还能包出好看的小动物来,为的是煮出饺子后,能让皇帝看上眼,从而吃自己包的饺子,唯独王平安包的普通,甚至连小孩子包的都不如,一点都没新奇感。

    王平安有些尴尬地道:“往常家里包娇耳就是这么包的,所以小侄倒没怎么学过花样儿,乡下地方,有的吃就不错了!”

    史忠臣笑道:“来来,让咱家来教你。要这么包……才好!”说着话,他拿起一个面皮,放到王平安的手里。

    王平安只感手中一硬,似乎有个物事被史忠臣塞到了手里,捏了捏感觉是个珠子,大小就是李世民刚才让史忠臣放进饺子馅儿里的宝珠。他心里一动,怎么回事,那个宝珠不是放入食盆中了吗,难道没放进去?

    史忠臣比划了一通,叹气道:“无病,你也太笨了,竟然连娇耳都包不好。算了,一会儿只管吃吧你,你呀就会吃,包出不花样儿来,看看能不能吃出花样儿来!”这句话说得不太和身份,他再是个重要人物,也不能和王平安这么说话,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说。

    不过大家倒也没在意,李治反而笑道:“无病你不会包没关系,可不会吃就有关系了,一会儿多吃几个。”

    李伊人冲他也笑道:“好笨啊,连娇耳都不会包!”伸手刮了刮脸蛋儿,羞羞。可手指上却有面粉,沾在了脸颊上。

    王平安呵呵笑了起来,尽力装出一副傻姑爷的样子,道:“我回去学学,等明年吃年夜饭时,我肯定包得比你们都好。”

    他手里紧紧地捏着宝珠,心想:“是啊,我做不出来花样儿,可我吃得出来,你们等着瞧吧!”

    史忠臣摇着头走了,他刚才根本就没把珠子放进馅儿里去,只是做了个放的动作罢了,他袖子宽大,动作又快,谁也没看到他的把戏,都以为他把宝珠放进了馅儿里。他又借着伺候殿上众人的机会,把宝珠交给了王平安。

    饺子不多时便包好了,小宦官们端着饺子,在侧殿里下锅煮。这时已然接近午夜,在现代这时正是欢欢喜喜拜大年的时间,而唐朝也不例外。

    殿外小宦官拖着长音,高声叫道:“给我主万岁爷拜年啦!”

    王平安听小宦官一叫,连忙起身,却发现殿上众人没有起身的,他只好又坐了下去,心想:“怎么搞的,不是要拜年吗?应该到时辰了吧!”

    殿外传来脚步声,无数的宫女和宦官走了进来,他们排着队,来给皇帝拜年。

    原来是他们给皇帝拜年,看样子应该都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吧!王平安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正要转头去和李治说话,却忽然发现身前不远处,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武媚娘!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又回灵感寺

    宫里有头有脸的宦官,还有给李世民侍过寝的宫人,在这个时候他们都来给李世民拜年,他们没资格和皇帝吃年夜饭,可到底马马虎虎算是和皇室有些关系,所以在吃饺子之前,来拜见李世民。

    按着往年的规矩,李世民会勉励他们一番,让他们做好奴婢这个工作,好好伺候他和李治,以及一众有品阶的嫔妃,再每人赏两只饺子,一碗汤吃,算做恩宠,这些人谢恩后,就可以离开了。

    王平安看着武媚娘,心中想道:“就算是才人,她怕也没有资格和皇帝吃年夜饭吧?日后她如何的威风不提,可现在却是着实的没地位啊!”

    转头看向李治,见李治手里拿着擀面杖,竟也在看着武媚娘,嘴角还带着微笑,而武媚娘却并不向两边看,非常专心地夹在人群中,给皇帝磕头拜年。

    王平安暗想:“这时候,怕他俩只是比较投缘,说话说得来罢了。再多的,他们应该还没想过。”

    正想着呢,这些人给皇帝磕完头,拜好年了,起身之时,武媚娘飞快转了下脸,看向王平安这一桌,他们离得很近,王平安的桌子就靠在队伍的边上,武媚娘一进殿就看见他们了。

    武媚娘媚眼如丝,而这如丝的媚眼就如同鱼钩一样,向王平安这桌甩来,王平安一眨巴眼睛,立时用眼角余光去看李治,发现李治笑容更盛,似乎很享受这个鱼钩。

    王平安心想:“好家伙,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在私底下来,还指不定得怎么样呢!”

    忽听身旁的李伊人小声道:“太子哥哥,那边那个宫女是谁,为什么要冲你笑?”

    千万别以为年纪小的就不懂事,李伊人就算再不明白世事,她也能看得出来武媚娘是在冲李治笑,而且笑得“与众不同”。

    李治啊了声,糟糕,有些失态了,她冲我笑也就罢了,我怎么还回了一笑!没等他反应过来该如何回答,王平安就给他解围了。

    王平安道:“公主,你是说那个穿鹅黄色衣服的宫女吧?”

    李伊人转过脸,点头道:“是啊,刚才只有她转过头了,很快的转了下头,还笑了,别人都没有!”

    王平安道:“不瞒公主说,她是为臣的外甥女,她不是在和太子殿下打招呼,是在冲为臣打招呼。这不是过年了吗,她又不能过来给我见礼拜年,只好笑一笑,我好歹也是她的长辈。”

    他把笑改成了打招呼,替李治把事儿给揽了过去,转移李伊人的注意力。

    李伊人啊了声,奇道:“她是你的外甥女,她比你大好几呢吧?”

    王平安装出很得意的表情,道:“为臣不是辈份大嘛,所以就算她年纪大,也得给为臣见礼。对了,过完年后,臣的父母便要进京,到时会带上她的母亲的。”

    李伊人眨眨大眼睛,又看向武媚娘,这时候武媚娘已经跟着众人去了侧殿,等殿上众人开始吃饺子后,他们便会吃剩下的,然后就要离开了。李伊人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李伊人心想:“原来,那个宫女是他的亲戚,没想到他竟然在宫里还有亲戚。不过这个亲戚怕是不太招父皇的喜欢吧?嗯,以后我多照顾一下那个宫女。对,让她到我身边来,这样就可以通过她的嘴,让他知道我为人有多好了,还有得让他家的长辈也都知道,我是个很好很好的公主……嗯,不象高阳姐姐那样!”

    亲事差不多就要定下了,李伊人和普通人家的少女一样,都想给男方留下个好印象,而武媚娘是男方的亲戚,还有个母亲和男方的父母在一起,这个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了,自然会想对武媚娘好点儿,然后通过武媚娘母亲的嘴,向男方父母传个话啥的,夸夸自己。

    李治看了眼王平安,心中大是感激,还是无病好啊,啥事都能替自己摆平。他小声对王平安道:“无病,等会吃娇耳时,孤要是吃到那个宝珠,一定把它偷偷给你,让你得这个彩头。”

    王平安一乐,一个人要是会来事儿,人缘好,那真是啥事都有别人替自己想着,史忠臣把宝珠偷给了自己,而李治又要说会偷偷给自己!他忙道:“多谢殿下,你啥事都想着臣,这可让臣说什么好呀!”

    李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咱们哥们儿,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不多时,饺子煮好了,史忠臣亲手端了一个小盘子,里面只放着一只饺子,送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唐朝的娇耳和现代的饺子,吃法差不多,同样是盛到盘子里,按个来吃,而不是连汤就水象吃馄饨似的吃,但吃完饺子要喝汤,有个说法叫原汤化原食。

    饺子送上来,殿上众人又一起看向李世民,按照以前的风俗,第一个饺子要由家里的晚辈先吃,而不是由长辈吃,名为“尝熟”,看看饺子有没有煮熟,这种活儿当然要让晚辈来做了。可慢慢发展起来,到了这时代“尝熟”变成了“尝生”,与“长生”谐音,这个词很吉利,所以改为长辈去尝,可又怕长辈吃了不熟的饺子,于是又转变为长辈把这个很吉利的饺子赐给重要的家人,比如说一年里谁干的活儿最多,谁最辛苦,那么谁就有这个荣誉。

    在皇宫里,这件事有个好听的名称,叫做“赐长生”。

    殿上众人看着皇帝,心里各自盘算,自己在这一年里都做过什么事,会不会被皇上赐长生。不过想来想去,众人又都感觉,似乎自己没资格被赐,估计应该赐给太子,太子今年可立了不少的功劳,可以算得上是皇室第一风云人物。

    李治又小声道:“无病,要是父皇赐孤长生,孤一定要转赐给你。”

    王平安忙小声道:“那……还是殿下自己吃吧!”

    李伊人见他俩如此“亲密”,忽然有点小嫉妒,她道:“太子哥哥是怕吃到了生的娇耳,吃坏了肚子!”竟然拆哥哥的台。

    李治笑道:“哪能……哪可能真把还生着的娇耳端上来!”

    王平安忙道:“怕吃到生的?那就由臣来效劳好了!”

    前面的李世民道:“今年治儿多劳,为国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国家国家,无国哪有家,为国立下功劳,就是为家立下功劳。”他用筷子敲了敲盘边,道:“赐长生!”

    史忠臣道:“遵旨!”他端起盘子,来到李治的桌前,大声道:“太子殿下,皇上赐长生啦!”

    李治连忙谢恩,他道:“父皇,儿臣之所以能做出些微不足道的事来,全是因为王平安在旁协助,儿臣能否将父皇所赐的长生,转赠王平安?”

    殿上众人一起看向王平安,皇宫中哪有秘密,他们都知道王平安不管有什么功劳,都一定要分给李治,不但送给李治还要分给别人。在平常,不少人都说王平安太傻,多少人为了抢功劳而撕破脸皮,甚至为了独吞功劳,还有杀人的,可偏偏王平安对功劳半点不在乎,一定要分给别人!

    现在好处显现出来了。不要小看盘子里的一个娇耳,这不仅仅是个吃的东西,而一种态度。朝堂之上,能让大臣立得住脚跟的,不是这个大臣有多能干,而是这个大臣受不受帝王的欢心。能干的人多了去了,可光靠能干是不行的,得帝王“认为你很能干”,这样才行。

    “你很能干”与“认为你很能干”,这两者的关系万万不能搞错,要是搞错了,那升起官来可就费劲了!

    朝中大臣早就知道李治是怎么对待王平安的了,现在宫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王平安是以后绝对要好生对待的一个臣子,这点确定无疑。

    李世民点了点头,心想:“好,治儿很会办事,不过一只娇耳罢了,可这事儿传到朝中,传入民间,却立时可成美谈,治儿是仁厚之君,重情重义,如此君主,还愁没有英雄为他效力么。”

    李治见李世民点头,便将盘子递给了王平安。王平安连忙端着盘子,大声谢恩,先谢李世民,又谢李治。谢完之后,夹起这只漂亮之极,不知是谁包的饺子,送入了嘴中。

    殿上众人见他尝生了,便也不再看他,反正是不可能把没煮熟的娇耳拿上来的,王平安只要说一声好,娇耳便会盛盘上桌,大家就可以开吃了。

    他们刚把目光转开,就听王平安呀了声,捂住了嘴,道:“咯牙了!”

    殿上众人又一起看向他,咯牙了?馅儿里也没骨头啊……哎呀,好个扣儿啊,这扣儿做得,太明显了!

    所有人都立时想到,这肯定咬到那颗宝珠了,第一个娇耳就能咬到宝珠,这可太说不过去了,好几千只娇耳呢,第一个就能咬到宝珠……这就不叫有运气,而是让你有运气,你就得有运气了!

    果然,就见王平安用手捂着嘴,再拿下来时,手里多了一颗宝珠,他道:“呀,这这,这不是皇上的宝珠么?”

    李治拍手大笑,叫道:“好,好啊,无病你当真是有运气!嗯,这个运气是孤赠给你的,你要怎么谢孤?”

    王平安满脸的又惊又喜,一副在重大的惊喜之下,被震得摇摇欲坠的表情,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李治又笑道:“哎呀,孤想起来了,这个娇耳是伊人小妹包的!你不用谢孤了,你谢小妹便是!”

    李伊人咦了声,心想:“不是我包的吧,我没有包出这个花样来啊!”

    王平安赶忙道:“要谢要谢,先谢皇上,再太子,还要谢谢公主!”说着话,他又要趴在地上行礼。

    李世民笑道:“免了免了,不用行礼了。”他将那一串珠子交给史忠臣,赐给王平安。

    史忠臣笑眯眯地拿了珠串过来,道:“无病,咱家刚才一点儿没说错,你包娇耳包不出花样儿来,可吃却能吃出花样儿来,可不真真的被咱家说中了!”他冲王平安使了个眼色,冲旁边的李伊人努了努嘴。

    王平安满脸笑容,接过珠串,道:“多谢史叔叔吉言!”双手奉上,将珠串,连同那只宝珠,奉给李伊人,道:“如不是公主包出这般好的娇耳,为臣又哪能有这种好的运气,这串宝珠臣权当谢礼,送于公主!”

    李伊人心想:“那个娇耳真的不是我包的!”她拍手笑道:“好啊,你愿送我,那我就收!”她拿过珠串,转身冲李世民叫道:“父皇,你看。这串宝珠儿臣上次管您要,您都不给,这回怎么样,它还是归儿臣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喜欢!”

    小宦官和宫女们一起动手,将饺子成盘端上,放在众人的桌前,而殿外又是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爆杆声音震耳欲聋。

    更交子时,新的一年开始了!

    吃罢饺子之后,李世民便让众人散了,女子留在宫中,而王爷驸马们则一起去李治的东宫,愿意玩就玩,愿意干嘛就干嘛去。

    众人相伴,王平安夹在人群当中,去了李治的崇贤馆,今晚他们只能在此过夜,明天还要跟皇帝去承天门告天。年年这样,岁岁如此,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第二日早早起来,王平安跟着李治去了承天门,陪着皇帝告天,之后又再回到甘露殿,满朝文武再给皇帝拜年,皇帝赐宴,然后大臣们互相拜年,热闹非凡。

    王平安累得几乎站着都要睡着了,只能强打精神应酬,就算再累,他也得保持笑容,见人就问过年好,不敢冷落了谁。

    长孙无忌见到王平安,问过关于大雁的事后,笑道:“好,那你快快把父母接进京来吧。还有,老夫看你实在是疲惫,今晚你就不要来我府上了,好生回去休息,这几天的事会更多,你得养足精神就对才行。”

    王平安自然答应,他也是真熬不住了,应酬这种事,比行军打仗还累呀!等朝中事情告一段落,他便告别李治,自己返回了灵感寺。

    还没到灵感寺大门,离得还有好远,便听到喧哗之声,王平安坐在马上观瞧,就见寺门口有无数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都挤在门口,冲里面叫嚷着!

    欧阳利站在门口,叫道:“我说各位老少爷儿们,灵感寺虽大,却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让你们住啊!”

    门口的那些人却叫道:“没事,我们自己带行礼了,就让我们去见见玄奘大师吧!”

    王平安叹了口气,原来是给唐玄奘拜年来的,还是带着行李来的,难不成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在唐玄奘的典故里沐浴遨游一番?

第五百章 考生们都来灵感寺里借宿

    这么多人跑到灵感寺来,却不是因为自己,王平安心中稍有失落。实话实说,他做了那么多事,如说天下百姓都受了他的好处,那是太夸张了,但至少长安附近的百姓,多数都受了他的恩惠了吧,赈灾新法,还有天花那就不提了,光奥运会一件事,就解决了多少人的生计问题,让他们能手头宽裕地度过这个冬天。

    结果呢,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还不如唐玄奘念几句阿弥陀佛……上哪儿说理去!

    骑着大红马,向寺门走近,王平安忽然又想:“这个话又说回来了,就连我自己都借宿在灵感寺里呢,自己不也在阿弥陀佛的保祐之下么,那我干嘛又心理不平衡,和唐玄奘比什么人气?无此必要啊!”

    这么又一想,心里头舒服了许多。他脸上露出笑容,来到寺门口,翻身下马,笑道:“各位,各位父老乡亲,还请借个过,我住在这寺里的!”

    说着话,王平安就要穿过人群,进入灵感寺。欧阳利见他回来,叫了声主人,拨开人群,过来给王平安牵马。

    围在寺门口的人,有老有少,还且人人都拎着大包小包,没有一个是空手来的。他们听到王平安说话,一起回头,脸上全都露出欢喜的神色。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叫道:“呀,这不是王公么,您住在灵感寺里呀?幸会,幸会,学生曹元,拜见王公!”他站在外围,肩上背着个大包,刚才没挤到寺门口去,只好站在外围嚷嚷,可王平安一回来,他立时就变成离王平安最近的人了,跑过来笑着打招呼。

    见他抢了先机,当即有人叫道:“你早就知道王公住在灵感寺,刚才还叫嚷要见王公呢,现在装什么偶遇!”喊话之人,同样也做书生打扮,只是年纪稍大了些。

    又有人叫道:“王公,学生给你拜年来了!”同样做书生打扮。

    王平安哦了声,他将手中大红马的缰绳交给欧阳利,向这一大群的人仔细打量起来,见他们竟然全都做书生打扮,而且拿着的大包小包,不似礼品,却都象是行李。

    王平安拱手道:“各位,你们不是给玄奘大师拜年来的吗?不过估计玄奘大师旅途劳顿,需要休息,不一定会见你们吧!”

    这些书生早就围了上来,其中有些人被王平安看在眼里,感觉有点儿面熟,似乎以前见过。

    一名书生叫道:“恩师,学生曾随你去辨证过天花恶疾,为您出过力啊,您不记得了?”

    王平安一愣,道:“是吗……哦,哦,记得记得,只是人太多,今晚我又多喝了几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得罪莫怪。”

    刚说完这句话,好几个声音响了起来,都叫道:“恩师所言差矣,您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哪可能记得住这么多的名字,学生们又哪敢怪你!”

    又有人叫道:“不是不敢怪,而是不能怪。刚才说话的是谁,你说不敢,就说明你心中有了怨恨,在怪恩师,大大的不该……”

    更有人叫道:“他们的名字,忘就忘了,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恩师将学生我的名字记得就好,我也是徐州……住在徐州的附近,学生是陈州人!”

    “去你的,陈州离徐州好几百里呢,能叫附近嘛!”有的人大声戳穿他。

    王平安挺纳闷儿的,这些人怎么互相拆起台来了,以前每次见到他们,他们不都是很互相照顾的吗,同年这种关系,可是官场里拉帮结伙的重要关系之一啊!

    王平安笑了一整天,脸上肌肉都有些麻木了,他不用特地露出笑容,只要一直这么僵硬着,就能让人感觉他在笑。一边冲这些人点头示意,一边往寺里走。

    而这些人都拼了命似的,挤在王平安的身边,竭尽全力地想在他身边找个好位置。真搞不懂,他们是来给唐玄奘拜年的,还是给王平安来拜年的。

    王平安一踏进寺门,眼前景象,差点儿没让他失态惊叫!

    就见灵感寺里,只要能插脚的空地,全都立上了帐篷,密密麻麻的,把寺门通往大殿的道都给堵住了!这还不算,竟还有的人拿了被褥,就在地上铺开,估计是买不起帐篷,所以只好幕天席地,直接躺在雪地里了!

    这年头的人,为了能离唐玄奘近些,真是什么苦都能吃啊!

    王平安一咧嘴,脸上笑容顿失,肌肉也不僵硬了,心想:“有些……过份了!”叹了口气,毕竟自己前世也是看《西游记》长大的,唐玄奘确是有大志气的人,被人崇拜,也实属正常。

    摇了摇头,他再次挤出笑容,往大殿里走。

    可院子里的人见了王平安来,轰地一声,全都站了起来,纷纷拥上前来,叫道:“王公,您回来了,您大破突厥,为国建功,学生们深感钦佩!”

    王平安又一愣,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这些人,竟然也全都是书生打扮!这可真是怪了,崇拜唐玄奘的善男信女何其之多,可来灵感寺的人,怎么全是书生,没有……啊,明白了!

    又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王平安见到院中的情况,只稍一思索,便即明白。这些人哪是给唐玄奘来拜年的,他们根本就是打着来见唐玄奘的旗号,跑来亲近自己的!

    王平安的各项职司虽然都被停了,但副主考官一职,朝廷却有意无意地给忽略了,并没有提及这件事,而副主考官又是临时的差遣,所以严格来讲,他仍旧保留了这个职位,只是到时要看皇帝的记性好不好了。

    要是皇帝记性好,记起他削了王平安的所有职司,那就会另外指派别人当副主考,如果记性不好,没想起来削职司的事,那王平安极有可能继续当这个副主考。

    按着朝廷规矩,主考官要回避考生,所以考生是不可以跑来向他投行卷的,但王平安这次回来,却带来了唐玄奘这个由头,这就给了考生们借口了!

    他们拿着大包小包的,跑进灵感寺里来立帐篷,目地是为了巴结王平安,理由却是因为崇拜唐玄奘,特地跑来听他讲典故,加深自身修为的。

    弄了半天,还是因为我有权力啊!怪不得世人都为权力痴迷,只要有权力,就会有无数的人想方设法拐弯抹角的前来巴结……只是这种巴结,太让我头疼了!

    王平安刚才在寺外时,还有点心理不平衡,可一进了寺里,一下子又平衡的过了头,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冲这些书生们拱手道:“各位,过年好啊!”

    “好,学生们过年都好,王公您老人家也过年好啊!”书生们一起叫道。

    这时,人群里硬是挤过来一个老人,同样做书生打扮,他抱着拳,大声道:“王公,学生孙年给您见礼,给您拜年啦!”说着,颤颤巍巍的就要下跪!

    王平安连忙后退一步,叫道:“老丈,你的礼我可受不得,哪有老人家给我这少年人下跪拜年的道理!”

    他见这老人足足快七十了,须发皆白,嘴里牙不齐全,说话直漏风,竟然还要给自己行这样的大礼,他哪里能受!

    又挤过来三人,跪在孙年的后面,一起给王平安拜了下去,各自报出姓名,中年人叫孙节,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叫孙乌,一个叫孙兔。加上孙年,他们四个人竟是祖孙三代,看样子是一同进京赶考的。

    其他书生见了,也纷纷跪下,给王平安拜年,呼啦啦,院中跪倒一大片,而且殿内还有人往外跑,叫嚷着问王平安过年好!

    王平安目瞪口呆,这年头给人拜年,真是不论年纪大小,只论身份高低啊!他转过头,对欧阳利道:“一人给个红包吧,好歹人家也给我拜年了!”

    欧阳利啊了声,小声道:“都给?后院还有呢,全算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啊!”

    王平安道:“这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吧!”点头微笑,可不敢在院中多留,连大殿都不敢进了,直接绕道去了后院。

    后院同样如此,也是人挤人,无数的书生士子等着给王平安拜年。

    王平安见躲不过,只好大声道:“各位,还请不要在后院立帐篷,你们心意虽好,但难免要打搅到玄奘大师翻译佛经,还请都到前院去,否则打扰到了玄奘大师,我……为师可要恼了!”

    书生们忙道:“谨遵师命,我们这就去前院找地方去!”深怕惹恼了王平安,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去前院找地方了。

    估计是甭想找到地方,不但地方都被人占了,而且外面还有不少人想往里挤。但好在是大冬天,大家挤挤,还能热乎热乎。

    王平安赶走了书生,由欧阳利引着,来到唐玄奘住的门外,他进了屋里,见唐玄奘正在打座,笑道:“师兄,在这里可住得习惯?”

    唐玄奘睁开眼睛,道:“师弟你回来了。嗯,住得习惯,贫僧住在哪里都一样的。”

    王平安一指外面,又道:“那些人吵到师兄了吧,我已经替你打发他们走了。”

    唐玄奘啊了一声,身子挺了起来,道:“师弟你为何要他们离开,快快叫他们回来,贫僧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让他们来此借宿,你怎么能赶他们走呢。明天是大年初二,贫僧还要大开法坛,给他们讲解佛法呢!”

    王平安眉头一皱,气道:“怪不得他们跑来立帐篷,原来是你让的!”

第五百零一章 肚子硬了

    唐玄奘还没说话,同样在屋里打座的惠正说话了,他道:“师叔,玄奘大师要开俗讲,这可是长安城里数十年难遇的重大法事,您可万万不能阻止!”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没吱声。可他这么一看惠正,却发现这个原本就英俊的小和尚,更加英俊了,不但俊俏,而且竟然还有几分庄严,难不成他被玄奘大师感化了?

    王平安忽地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师兄你就开俗讲吧!”他转身出去了,你们不是开俗讲吗?好,我也来开个俗家,不过不是由我来讲,我让狄仁杰来讲,编本《西游记》出来,和你们打对台,看听你们的人多,还是听我的人多!

    见王平安出了门,唐玄奘问道:“惠正,你师叔生气了?他不会因此,不为贫僧建雁塔了吧?”

    惠正摇头道:“不会的,师叔向来说到做到,而且他钱多到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莫说建一座雁塔,就是建十座,他也不在乎的!”

    唐玄奘点头道:“那就好,就算他生气也不要紧,待贫僧找个时间,去他房里,给他讲几个典故,他就什么气也生不出来了,让他建多高的塔,他就得建多高的塔。”说着,他笑了起来。

    惠正也笑了。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发现玄奘大师并非象他明面上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个不通世事,一心钻研佛法的人。相反,唐玄奘极通世事,而且极擅长运用他自身的长处,迫使别人接受他的观点。

    比如说,磨叽。在和惠正单独相处时,唐玄奘从不讲什么典故,要么看书,要么打座,而每逢见到象王平安这样的大人物,他就会磨叽起来没完没了,非得把别人磨得怕了他,从而答应他的要求为止。

    惠正心中佩服,要想宏扬佛法,看来光靠自己信奉修行是不够的,得有本事让别人跟着自己信奉才行。灵感寺破败如此,也和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有关,看来自己以后也得和玄奘大师学学,也准备千八百个典故,见人就说,不把人拉入佛门,誓不罢休!

    惠正念了声阿弥陀佛,道:“玄奘大师,您有大智慧!”

    唐玄奘同样念了阿弥陀佛,回道:“惠正师侄,你亦有大智慧!”

    王平安去了自己的屋里,两个小丫头早就等得他望眼欲穿了,见他回来,一起跑上来问候。王平安没提李伊人的事,只是叫她们准备饭食,并叫来狄仁杰欧阳利他们,大家补上年夜饭,自家人好好过个年。

    热闹过后,王平安深感疲惫,上床休息,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且说前面院子里的那些书生士子,他们大过年的不住客店,反倒是跑到灵感寺里来立帐篷,自是有其缘故。

    他们当中,有一些人是跟着王平安去过石坑村的,参加辨证天花恶疾,所做出的贡献,已然吏部记档。此次科考,他们应该是可以取中的,此时朝廷不断地开疆拓土,所需官员渐多,不怕没有位置。

    雪地里待着没事,书生士子们自然要谈一谈即将开始的科考,以及自身的前程,这是人人都关心的事,想让他们不谈,那是不可能的。

    一堆篝火旁,一小撮士子高谈阔论,他们都是去过石坑村的,都在吏部备过档,底气自然足些。

    一名士子道:“小弟我今科必中,这点倒不是小弟自吹。”他撸起袖子,向众人展示自己的痘疤,道:“这就是凭证,就凭这个痘疤,小弟今科必中,只不过说到名次……唉,当真难了。”

    另一名士子道:“要说今科取中,愚兄也是有把握的,所愁同样是名次问题。不过咱们既然来了这里,便能与王恩师多多接触,看他平常喜欢谈什么话题,看什么书,从中想必能猜出一二来。如此入场之后,做起文章来,应当可以省些气力。”

    又有士子道:“王恩师重情重义,定会提携我们的,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他们在这边说话,周围不少人在默默地听着。很多士子来得晚了,没有赶上王平安辨证天花的事,在心理上难免有落差,认为自己照那些参加过的士子少了些根基。

    那先前领头给王平安跪下磕头拜年的孙氏祖孙,便是没有赶上辨证的,他们爷四个坐在帐篷外面,听着那边士子们说话。

    孙年叹了口气,道:“我年纪大了,中不中的也无所谓了,可惜你们了,难不成要熬到我这岁数,才能进入仕途?”

    孙节安慰父亲,道:“爹你不必忧心,咱们好歹今天在王公的面前报了姓名,也算结下了师生之缘,说不定他能照顾咱们一二呢。”

    孙乌嘿了声,一指院子里无数的士子,道:“这么多人,他如何照顾得过来,还不如转投别人门下,那才说不定能被照顾呢!”

    孙兔也道:“祖父,爹爹,咱们白天不是看到一个叫狄仁杰的人吗,他也是今科的考生,而且还是王公的结拜兄弟。要是我所料不错,今科状头,必是他无疑。”

    孙乌和孙兔名字意为日月,金乌代日,玉兔表月,是这个意思,而非字面上的乌鸦和兔子之意。

    孙年和孙节爷俩叹了口气,心中自都明白,王平安如还能当副主考官,那他就算豁出脸皮不要,也非得点了他兄弟考中不可,而且必进前三,那状头之位,没准就是这个狄仁杰的,别人谁要是抢,那王平安非得翻脸不可,而别人谁又敢不卖他的面子呢!

    孙兔年纪小,越想越气,道:“书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不如有个好大哥!”说着话,他站起身,就往寺外走。

    孙乌气道:“为什么是不如有个好大哥,怎地不说应有个好爹呢!”

    孙节大怒,骂道:“混帐东西,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孙年却道:“兔儿要去哪里啊?”

    孙乌道:“肯定是找他媳妇儿去了。真是的,进京赶考竟然非要带着媳妇儿来,有他这样的嘛!”顿了顿,又道:“我咋就没个好兄弟呢!”

    孙年冲孙乌摆手道:“跟去看看,这都大半夜的了,别再出点什么事儿,咱们外乡人来到京里,正该小心翼翼的,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天黑了还跑出去。”

    孙乌嘿了声,慢吞吞的站起身,道:“还能去哪儿,不就是去客店嘛!”他也走出了灵感寺。

    孙年叹道:“这两个孩子,一个小肚鸡肠,一个行事莽撞,都没大出息啊,我怎么就没两个好孙子呢!”

    孙节苦着脸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有两个好儿子呢!”

    不说这爷俩在寺里叹气,孙乌出了灵感寺,叫道:“二弟,你干什么去?”

    孙兔头也不回地大声道:“我心里有气,要去泄泄火。”

    “没出息的东西!”孙乌骂了一句,心里却想:“我也去找地方喝碗热汤吧,只是大年初一的,不知有没有店铺开门。算了,就去客店吧,那里一定是开门的。”

    兄弟俩一前一后,向繁华之地行去,过不多时,便来到一家客店,他们便是在这家客店投宿的,只因要去拍马屁,这才准备了帐篷,去灵感寺里立着。

    客店里的小二见孙兔回来了,奇怪地道:“孙小爷,你不是去灵感寺里……那个过年去了吗,怎地又回来了。”

    孙兔没好气地道:“我付了店钱,难道不可以回来么?”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

    店小二冲着他的背影呸了声,小声道:“没出息的货色,进京赶考还带着女人,你要是能考中,我都能了!”

    刚骂完这句话,一扭头,见孙乌也回来了,他忙上前,问道:“孙大爷,你怎么也回来了?”

    孙乌道:“冷得很,回来喝碗热汤。”说着,在堂上坐了下来。

    过年期间,各店铺都不做生意,可客店却不得不做,总得给住店的客人准备吃食啊,不能因为过年,就让客人饿着。

    店小二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小声嘀咕,又是一个没出息的货色,店里住了那么多的士子,人家都去灵感寺里守着了,偏就只有这哥俩回来,连这点辛苦都吃不得,那还想吃官家饭啊!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还要伺候你俩。

    厨房里的大师傅早就回家过年了,店小二只好自己动手,给孙乌弄了碗热汤,心中生气,又瞧不起孙乌,难免给汤中加料,吐了好几口的吐沫,这才端了出来。

    孙乌在外面喝汤,而孙兔在里面和他媳妇儿忙乎。过了不多时,孙兔从后面走了出来,见孙乌坐在堂上,热汤也喝光了,他道:“咱们回去吧!”

    孙乌问道:“你不来点热汤喝,暖暖身子?”

    孙兔道:“热得很,一身的大汗,再喝热汤岂不是更热。”他拿起桌上的汤碗,见店小二不知跑哪看热闹去了,便自行去了后面厨房,在水缸里舀了碗冷水,咕咚喝下肚去。

    两兄弟出了客店,返回了灵感寺。孙年和孙节见他俩回来,这才放心,也没多问什么,爷儿四个挤进一个帐篷里,睡觉了。

    待睡过了午夜,孙年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呻吟,他起身一看,竟是孙兔在哎呀哎呀地叫唤,他忙问道:“兔儿啊,你这是怎么啦?”

    孙兔叫道:“我,我的肚子疼,疼得厉,厉害!”他这一叫,把孙节和孙乌也都吵醒了。

    孙乌气道:“这又是怎么啦,怎么你今天尽起妖娥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孙节关心儿子,问道:“兔儿,你肚子疼吗?爹给你揉揉。”说着话,他就去揉孙兔的肚子。一摸之下,孙节惊叫道:“哎呀,兔儿,你怎么硬啦?”

    孙乌一头又倒到褥子上,气道:“爹,你可小点儿声,丢不丢人啊,刚刚见过媳妇儿,他又硬了,在这里都能硬得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孙年也道:“小点儿声,太丢人,这孩子……唉,让我说他什么好啊!”

    孙节却叫道:“不是哪里硬了,是肚子硬起来了,硬得跟木板似的!”他这一摸不要紧,孙兔叫得更大声了,简直叫得如同杀猪相仿,把院子里的其他士子全都吵醒!

    孙年和孙乌这才焦急起来,一起伸手去摸,都惊叫起来!

    帐篷外面有人叫道:“干嘛哪,大半夜的不睡觉,我们都累了一天了,你们不知道吗?”

    “别叫了,睡觉,再叫就滚出寺去,反正有的是人在等地方呢!”又有人叫。

    帐帘一挑,外面探进个脑袋,没好气地道:“你们能在寺里找到个地方,是多大的福分,怎地不知珍惜,你们这么个叫法,万一惹恼了王恩师,大家都得一起倒霉,说不定会被全都赶出寺去,你们担得了这个责任嘛!”

    孙节已然慌成了一团,六神无主,而孙年好歹岁数大些,见过的事情多了,他叫道:“各位息怒,不是我们要叫,而是我的孙子得了急病,肚子都硬了,要看医生啊!”

    探进帐篷的那人忽地大喜,叫道:“要看医生吗?王恩师便是天下最好的医生,我去替你找他!”

    外面的士子全都听见帐篷里的对话了,无不大喜,全都跳起身来,叫道:“我去请王恩师,我去请王恩师!”

    “不要跟我抢,是我第一个发现有人生病的!”先前那人放下帐帘,大叫起来。

    呼啦啦,士子们全都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顾不上披衣穿鞋,深怕落到别人的后面,全力往殿后奔去,去找王平安。

    王平安正在熟睡当中,忽听外面地皮直颤,似有无数的人奔来,他大惊起身,叫道:“有敌袭!”伸手往枕下摸去,就想拔刀。忽地想了起来,这里不是关外,哪有敌人!

    就听外面无数的声音响起,有人叫道:“王恩师,大喜,大喜……不不,是大悲啊,有人得了急病啦!”

    更有人叫道:“是孙家爷儿们得了急病,他们爷四个全都要去见阎王,天下除了王恩师,没人再能救他们!”

    还有人干脆叫道:“硬了,硬了!”

    王平安心想:“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这喊什么呢?”

    就听外面值夜的欧阳兄弟怒喝道:“禁声,不许叫嚷!别人生病,你们干嘛这么高兴?”

    王平安起身穿衣,冲门外大声道:“不要惊慌,我这就出来,是谁得了病?”他下床打开了门,就见外面猛地涌来一大群的人。

    当先一人叫道:“王恩师,我是第一来给您报信儿的,我叫曹元……”

    “我叫张山……”

    王平安气道:“谁再报名,谁今科就别想再中!”

    士子们听了,立即住嘴,没人敢报名了!

    “我叫李嗣……”反应太慢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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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安,现代中医世家的子弟,一次偶然机遇下,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唐朝,那个中华医学大放光彩,同时开始向世界传播的辉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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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传统医学博大精深,以阴阳五行为理论基础,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的方法,探求病因,依靠辨证论治原则,制定汗、吐、下、和、温、清、补、消等治法,使用中药、针灸、推拿、按摩、拔罐、气功、食疗等多种治疗手段,使人体达到阴阳调和而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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