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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全文阅读

作者:何事公     重生之大科学家txt下载     重生之大科学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八一、卢郎罇俎借前筹

    曹锟见周围没有外人,当下也没有掩饰,便把孙元起所言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听到孙元起豪言“麾下各部对付日军还有些吃力,但对付几个师的北洋军绝对不成问题”时,在座的段祺瑞、冯国璋、周自齐等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却又不能明言反驳,因为之前的制宪战争已经充分证实了这一点:当时孙元起只凭手中第四十七混成旅、山西陆军第一混成旅等两个旅兵力,轻松全歼北洋军一个混成旅(张九卿的骑兵第三混成旅)、击溃一个整编师(曹锟的中央陆军第三师)、逼降一个整编师(蔡成勋的中央陆军第一师)。

    尽管这里面有机变权诈的因素,但《孙子兵法》早有明训:“兵者,诡道也。”打仗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何况谁都知道这还是孙元起手下留情了的!若是孙元起真要下狠手,他们这些人未必能这么整齐地聚在一起!——至少曹锟就不可能安然脱身。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能聚在一起,也肯定不是在京城,因为孙元起的第四十七混成旅和蔡成勋的第一师已经越过张家口,与京城不过一两日的路程;而经世大学临时凑齐了的一个旅兵力更是近在咫尺。

    再退一步说,即便他们能拼命守住京城,那京城也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完整。要知道孙元起已经调集全国上百架飞机猬集在京城周边,只要他一声令下。保准三五日工夫便把这近千年的政治中心、繁华所在炸成灾难片现场。

    通过口外之役充分见识了孙元起麾下各部的强横战力后,原本骄狂傲纵目中无人的北洋军将领也变得没了脾气。即便听出孙元起话中的威胁之意,此刻也只有装聋作哑。

    等曹锟复述完后。段祺瑞略略思忖后便问王士珍道:“聘卿大哥,孙百熙在大胜之余突然提出和议,并对我北洋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是威之以兵、胁之以刑,您觉得他到底有何用意?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王士珍摆摆手道:“愚兄早已退隐乡间不问世事,如今你们肉食者谋之,我这个山野村夫又何间焉?再者说。当初大帅数次派人相请,愚兄都没有应允。现在大帅刚刚辞世,我便跳出来指手画脚。若是大帅泉下有知。他会如何看我王士珍?所以于公于私愚兄都该三缄其口,芝泉老弟莫要让我太过为难!”

    段祺瑞道:“聘卿大哥此言差矣!此事关乎我北洋生死,您作为团体一员,岂能置身事外?即便大帅泉下有知。也肯定希望您能主动站出来为我北洋分忧解难。所以于公于私聘卿大哥您都应该建言献策才是。怎么能默然无语袖手旁观呢?”

    王士珍没有回答,只是非常决绝地摇了摇头。

    段祺瑞只好转过头问直隶总督冯国璋道:“华甫兄,您的意见是?”

    素有“北洋之狗”美誉的冯国璋慢吞吞地答道:“和谈对于我等是无关紧要,甚至可以说是喜闻乐见,因为咱们现在士气低迷、军械奇缺,根本难以抵御孙百熙咄咄逼人的攻势。若是拖上一两年时间,虽然未必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绝对不会像今天这般狼狈。可是和谈的关键并不在我等。而是要看子廙贤弟意下如何,毕竟孙百熙指名道姓要对山东下手!”

    周自齐不待段祺瑞问话。便主动答道:“只要诸位觉得和谈对我北洋有利,小弟便无异议。”

    “啊?”众人不禁大为惊异:这年头能视都督职位如敝屣的高洁之士还真不多见!要知道李纯便是为了赣督一职而与袁世凯反目成仇的,何况江西远不如山东繁华?

    段祺瑞也有些惊讶,然后劝道:“子廙贤弟莫要太过委屈自己,若是你不同意,我们还可以与孙百熙再谈的!”

    周自齐叹息道:“小弟之所以想要让出山东,并不是品性如何高尚,而是出于两方面考量:一方面如华甫兄所言,眼下大帅骤然辞世,北洋上下士气低迷,再加上军械奇缺、粮饷不足,根本无法与孙百熙抗衡。与其激怒孙百熙,让他势如破竹挥兵直取华北,倒不如咱们接受和谈,换来北洋上下一两年的平静,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

    “至于第二方面原因,那就是日本图谋山东之事并非孙百熙故意耸人听闻,而是确有其事。近几个月来周某频繁接到下面各府道州县密报,称辖区有日本间谍在勘察地形、刺探情报;与此同时,胶州德军也在紧锣密鼓地积蓄粮秣弹药、构筑工事。赵智庵与日本公使签署的《民三条约》更是毋庸周某赘言。想来欧战一旦爆发,山东必有一番恶战。既然孙百熙有心抵御外敌,咱们又何必出头做这个恶人呢?”

    “子廙贤弟真是公忠体国!”段祺瑞忍不住赞道,尽管他也不知道公忠体国究竟体现在哪里。然后又关切地问道:“孙百熙让你在陕西都督和内阁总长职位中任选一个,不知子廙贤弟更中意哪一个?”

    周自齐道:“正要请芝泉总长赐教!”

    段祺瑞连忙逊让道:“子廙贤弟太过客气了,其实段某对此也是知之甚少。不过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而且段某也在内阁中有些时日,倒是可以代为剖析筹划一二。先说陕西都督。前任陕西都督赵行止是孙百熙的家仆、学生、内弟,他对孙百熙的忠心自然毋庸置疑。继任都督张育和(张世膺)本来也算是我北洋中人,清末与吴绶卿(吴禄贞)在正定起事失败后投奔孙百熙,一直以来都颇受孙百熙器重,历任协统、甘督等职,他对孙百熙也是忠心耿耿。

    “至于该省其他军政要员,不是前清孑遗,便是孙百熙的学生。只有民政长陈养铦(陈宧)与我北洋有些香火情缘。但有情报称,当日劝诱唐云亭(唐天喜)叛变的正是陈养铦,估计这份香火之情现在已经烟消云散。经过这些人两三年的经营,整个陕西早已变成铁桶一般,针插不透、水泼不进。估计你去了之后,只能做个俯仰由人的太平都督!”

    冯国璋补充道:“而且陕西西面是由程虎臣(程子寅)把守的甘肃、东面是由赵行止执掌的山西,南面越过秦岭是阎百川(阎锡山)督镇的四川,北面是冯焕章(冯基善)统领的外蒙陆军第一师以及由沙俄撑腰的库伦当局,相当于四面都是死地,根本没有任何腾挪的空间!”

    段祺瑞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再说内阁总长。虽然孙百熙组阁已经将近一年之久,期间经历孙黄叛乱、南征平乱、国会纷争等重大事件,但内阁成员基本稳固,即便是国民党的蔡鹤琴(蔡元培)、我们北洋的陆子兴(陆徵祥)、陈铎士(陈振先)都依然留任。估计眼下孙元起也没有调整内阁的打算。退一步说,即便孙百熙想调整内阁恐怕也有心无力,因为现在国会已经名存实亡。

    “算来算去,如今只有王亮畴(王宠惠)亡命海外,导致司法总长职位出现空缺。子廙贤弟如是进京担任内阁总长的话,要么是担任司法总长,要么是与新中国党的孟庸生(孟昭常)互换,担任工商总长,只有这两种可能。也就是怎么说,无论陕西都督还是内阁总长,其实都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

    周自齐皱眉道:“那芝泉总长的意思?”

    段祺瑞道:“段某觉得子廙贤弟不妨和孙百熙谈谈,看看他能不能委任你为参谋总长或者总统府秘书长,甚至参谋次长都比那两块鸡肋强些。你觉得呢?”

    周自齐一愣:“据我所知,参谋次长倒是简任官,可由国务院报请大总统批准任命;参谋总长或者总统府秘书长可都是大总统特任官,只能由大总统简拔任命,孙百熙这个内阁总理根本无权干涉吧?”

    段祺瑞笑道:“如果大总统是大帅的话,参谋总长、总统府秘书长这些自然是禁脔,孙百熙根本无从染指;但现在大总统是黎黄陂(黎元洪),他现在根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还不是任由孙百熙搓圆捏扁?别说他一时间没有合适的夹袋人物充任,就算他能找到,孙百熙硬塞给他一个参谋总长或总统府秘书长,难道他还敢拒绝不成?”

    河南都督张镇芳此时插话道:“要说孙百熙还真是黎宋卿的克星!当年黎宋卿还是副总统兼领鄂督的时候,孙元起便对他上下其手,先是派人夺了他半个湖北;后来又把他诓骗出湖北,免了他的鄂督之职;最后更是把他诱至京城,圈禁在南海瀛台达两年之久。要不是大帅遽然过世让他捡了个篓子,估计他得和德宗景皇帝在那里终老一生。估计现在黎宋卿听到孙百熙的名字,他的小腿都要打哆嗦!”

    众人不禁齐声大笑。

    段祺瑞也笑道:“保不准黎黄陂心里要默默说一句‘既生黎,何生孙’。对了,子廙贤弟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周自齐思忖片刻答道:“小弟才疏学浅无德无能,还是去陕西当个垂拱而治的太平都督吧!”(未完待续。。)

四八二、雷雨江山起卧龙

    “什么?去陕西当都督?”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感情刚才段祺瑞那番话是白说了!

    这时王士珍站起身道:“诸位,王某旅途劳顿精神衰惫,不耐久坐,只好暂且失陪了!等歇息之后明天再来祭拜大帅,失礼之处还请赎罪!”

    按照清末民初的风俗习惯,在家停灵治丧受吊的日数原则上取单数,凡办大丧事的以“七”为期,比如头七、三七、五七,最高可至七七四十九天。在办丧这段日子里,至亲好友都要按日前往吊祭。袁世凯丧礼现在摆出那么大阵仗,肯定不是三五日内就会结束的。所以王士珍才有此一说。

    曹锟顺势也起身告辞道:“曹某刚下飞机便直接到此吊唁,还没顾得上回家报个信,也想先回家洗刷一番,免得家中妻儿老小牵肠挂肚!”

    见两人确实都是风尘仆仆,段祺瑞、徐世昌等也不便劝阻,只好把他们恭送出府外。

    等走出新华门环顾左右无人,曹锟才低声问道:“聘卿兄,你刚才为何要帮周子廙解围?显然段芝泉更希望他能在大总统府就职,好为以后埋下一根钉子。你此举无疑破坏了他的如意算盘,难道就不怕他将来报复?”

    “居然让你看出来了?”王士珍微微一笑,看上去浑不在意,“没想到周子廙居然是个聪明人,眼看事不可为,马上便‘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愚兄当然要成人之美。至于段芝泉,我看他纯粹是利欲熏心,现在大帅尸骨未寒。他便急不可耐地想要网罗人心,拉帮结派自立为王。可他也不想想自己是否有这个能耐!

    “如果他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能把四分五裂的北洋重新抟在一块儿,与孙百熙逐鹿中原一决高下,王某倒是乐观其成,甚至主动出面翊助也未可知。可是我与他交往近三十年,对他早就知根知底。无论是论才能魄力,还是论权诈机变,他都远远不及大帅。先前大帅以总统之尊、率北洋之众与孙百熙争夺天下。尚且饮恨而殁,何况等而下之者?”

    曹锟与段祺瑞颇有些交往,当下连忙帮助分辩道:“当年聘卿兄与芝泉总长、华甫都督并称‘北洋三杰’,被大帅寄予无限厚望。整个北洋团体也视你们三人为大帅之下的领军人物。现在大帅赍志而没。理应由你们三位起而代之。若是聘卿兄您出山秉政,芝泉总长自然要让一头地。无奈聘卿兄坚持不就,芝泉总长只有当仁不让了,否则北洋上下岂非群龙无首?”

    王士珍顿时大摇其头:“眼下国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仲珊老弟还是看不清形势发展呢?所谓‘小胜凭智,大胜靠德’,如今局面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在世人看来,孙百熙不就是会写写文章、教教学生。顺便开开工厂、赚赚银元么?要论胸襟气魄、才能权变,他哪一样比得过大帅?为何到最后是孙百熙获胜、大帅落败?归根结底。就在于我北洋上下都离不开一个‘私’字,怀私念、专私权、用私人、谋私利、发私财……几乎无所不私,甚至连国家名器、军队部属都视为私人财产,严禁他人染指。而反观孙百熙呢?

    “众所周知孙百熙家产钜亿富可敌国,以他的权势和家资,就算买下半爿京城又有何难?但他在京城还是住在其叔祖父孙文正公赐给他的一座宅院,出京要么住在新中国党招待所,要么住在经世大学的宿舍中,出入仪从甚至不及我北洋的普通师旅长!然而他在不名一文的时候就投入巨资兴办经世大学,富贵之后更是一挥万金大力推广义务教育,惠及天下数百万学子;还慷慨免去西部近十省数年赋税,出资兴办企业、修建道路等来造福百姓。我们北洋上下谁有这等魄力?”

    曹锟不禁面红耳热:虽然他平日里自诩为忠厚良善,但在北洋这个大环境下也未能免俗,经常干些私活谋些私利。姑且不论他在企业中的股份、银行中的存款,单单他的部下里就有四弟曹锐、七弟曹瑛、侄儿曹世杰等诸多裙带人物。

    王士珍继续说道:“早在大清末年,天下学子便尊崇他为‘当今圣人’。西部各省百姓更是对他感恩戴德,视为救世之主、贤圣之君。愚兄在正定老家隐居时常与乡间老农闲话,前后听到不少关于孙百熙的传闻,可以拣几则简要说给仲珊老弟听听。

    “第一则是清末民初我刚刚回到故里的时候,亲朋故交都来见面叙旧,其中一位老农突然问我:‘宣统皇帝退位之后,是不是传位给孙皇帝了?’当时我还以为他说的是时任临时大总统的孙逸仙,没想到他却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元,指着上面的孙百熙头像说道:‘您看大洋上不都印着他人像么?’

    “第二则是民国元年冬天听到几个老农在墙角晒太阳闲聊,有人突然愤愤地说道:‘听说隔壁山西省各府道州县都减免了钱粮,为何我们直隶的赋税反而比往常加重一成?’马上有人补充道:‘听教书先生们说,四川、陕西、甘肃等地现在甚至不用纳粮!’大家讨论半天,最后一致感慨道:什么时候减免钱粮的孙圣人能管到我们直隶呢?

    “第三则是发生在前些天你们第三师开到正定准备迎战山西来敌的时候。本来一旦有战事爆发,应该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收拾金银细软准备四处避难才对。不知怎么有人传出是孙百熙的部队要打到直隶,乡间气氛顿时为之一变,惊惶之余居然都有几分期许,老农们私下里更是弹冠相庆:‘这下好了,孙圣人终于要打过来了!’

    “虽然王某的这些经历只是管中窥豹。但也可见一斑。如果民间上下都怀着这样的心思,你觉得咱们北洋还能有几成胜算?”

    曹锟不禁喟叹道:“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载的‘东征西怨’?果然是仁者无敌。看来曹某败得一点儿不怨啊!”

    王士珍接着说道:“段芝泉不知民心向背,只以为此次大战失利是因为士气低迷、粮饷不足、弹药短缺。还妄图收拾余部东山再起。他之所以挑动周子廙去向孙百熙索要参谋总长和大总统府秘书长的职位,无非就是想离间孙百熙与黎宋卿之间的关系。殊不知现在黎宋卿没钱没兵有名无实,根本不是孙百熙一合之敌,怎么可能违背孙百熙的意愿?就算孙百熙真有如此僭越之举,黎宋卿也顶多是在肚里发发牢骚而已,难道还敢明目张胆挑战孙百熙不成?

    “段芝泉自以为他现在的举动是团结北洋、拯救北洋,其实呢?不过就是想满足他一己私欲而已。却要把整个北洋团体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当然,王某没想到周子廙居然如此机警,一眼就识穿了段芝泉的意图。莫说周子廙自己看穿了他的伎俩。就算周子廙没看破,王某又岂能让他称心如愿!”

    曹锟皱着眉头问道:“聘卿兄,难道我北洋现在就如此不堪,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么?曹某倒觉得北洋还有一线生机!”

    “哦?愿闻高见!”

    曹锟字斟句酌地说道:“孙百熙准备聚集麾下精锐与日本在山东决一死战。其挑战列强之勇气以及其拳拳爱国之忠心。曹某都至为佩服,也衷心祝愿他能马到成功,彻底击败来犯之倭寇,一雪我华夏近百年之耻辱。然而古语有云:‘未虑胜,先虑败。’而且日军之强横,你我都有亲身经历。若是日本最终取得胜利,孙百熙麾下精锐尽丧于山东,我北洋有没有可能乘机崛起呢?”

    王士珍不答反问:“仲珊老弟以为呢?”

    曹锟道:“曹某觉得大有可能!为什么呢?因为孙百熙一旦精锐尽丧。必然声名大跌、威势大损,很可能退回西北养精蓄锐。对于南方各省的影响力也会急剧下降。而我北洋实力并未大损,日军也不可能现在鲸吞我全国,所求无非是割让山东以及赔款而已。那时我们便可以一方面以大总统府名义与日本方面展开和谈,极力抑制孙百熙麾下各省的发展;另一方面以中央名义网罗南方各省,至少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借以减缓孙百熙各部恢复元气的速度。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孙百熙分庭抗礼!”

    王士珍却哂笑道:“恐怕段芝泉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吧?在王某看来,你们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首先,无论是由于地形限制,还是出于安全考虑,孙百熙都不可能把麾下所有精锐全都聚集到山东。如果他真蠢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其次,现在北洋占据的江苏、安徽、河南、直隶及东北三省都可能成为日军的助攻方向,也是孙百熙的天然屏障。如果他打了胜仗,其他话自然不用说。他打了败仗缩回西北的话,难道日军还能越过这些省份攻打西北不成?

    “第三,如孙百熙所言,他麾下各部对付日军或许有些吃力,但对付几个师的北洋军绝对不成问题。就算他在山东打了败仗,缺饷少枪的北洋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马上出兵攻打抵御外寇入侵的正义之师么?北洋不敢,其他各省都督更不敢!”

    曹锟闻言不禁默然。

    王士珍此时问道:“仲珊老弟你与孙百熙有一面之缘,感觉他这个人怎么样?不到十年奖他便从一介书生一跃成为内阁要员,乃至现在位至总揆秉持国政。王某对他倒是好奇的紧!”

    曹锟一愣:“怎么,聘卿兄想去拜会拜会他?”

    王士珍淡然反问道:“难道不行么?”

    曹锟这才明白王士珍这条“北洋之龙”不是秦始皇那种横扫**气吞八荒的神龙,而是诸葛亮那种臣亦择君待时而动的卧龙!(未完待续。。)

四八三、海边何事有扶桑

    曹锟苦笑道:“行自然是行的,可您在北洋团体中地位尊崇,一举一动都影响深远。若是您去拜访孙百熙的消息传了出来,本来就已经处在生死边缘的北洋团体岂不是要分崩离析?”

    王士珍猛地一瞪眼睛:“你不是要归隐田园不问世事么?北洋生死又与你何干?”

    曹锟也不示弱,铿然答道:“小弟即便归隐田园,终究还是北洋团体中的一员,北洋兴衰荣辱自然时刻萦绕在心。却不能像聘卿兄一样洒脱,转眼间便把献身效命二十余年的北洋生死置之度外!”

    王士珍摇摇头道:“仲珊你懂什么?正如有曾文正公(曾国藩)才有湘军、有李文忠公才有淮勇一样,有大帅才有我北洋一系。因为只有大帅这般雄才伟略,才能统率我等练兵、统军、治国、平天下,北洋一系也才有其存在的价值。如今大帅已经驾鹤西去,后继者都是碌碌之辈,北洋一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就好比是日行千里的赤兔宝马、八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只有由关二爷掌使才能青史留名;若是换给普通人使用,只怕功效未必如驽马钝刀。

    “其实早在两三年前大帅统兵南下平定武昌叛乱的时候,我北洋大军摇身一变,由大清最精锐的国防力量沦为镇压国内民众的工具,就已经由巅峰走向了下坡路,好几次甚至打不过徒有血勇的学生军。为什么?因为我军早已被各种私念腐蚀得千疮百孔,从师旅长到普通士兵都失去了以前的朝气。变得暮气沉沉。

    “这种暮气在最近一两年里变得尤其明显。先是外蒙哲布尊丹巴宣布独立时,孙百熙不顾沙俄一再恐吓威胁,挥兵直扑库伦。吓得哲布尊丹巴四处躲逃;而在此过程中,我北洋各师旅竟无一人主动请缨!其次是在南征平定孙黄叛乱时,孙百熙以一旅之力千里跃进,先后平定湖南、广东两省,彻底击溃威震两广的济军,迫使福建不战而降;而我北洋集中全力兵分三路,耗尽所有弹药粮饷。才勉强拿下安徽、江西以及半个江苏。两者比较,相去何啻万里!

    “本来这次南征之役战果如此悬殊,应该让我北洋上下为之震动。从而暗中提高警惕发愤图强才对。没成想从大帅到师旅长们都熟视无睹,只以为孙百熙获胜是出于侥幸,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直至前不久的大战爆发。大战将我北洋的虚弱暴露得一览无余。战力不济一触即溃。稍有劝诱举部投降。凭着这样的部队还妄图东山再起,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错,王某也曾是北洋一员,承蒙大帅二十年训育擢拔之恩,本应与仲珊贤弟一样对北洋兴衰荣辱时刻牵挂在心。可如今北洋团体已经衰朽糜烂至斯,完全不知道自己志向为何物,只能盲目听从上位者摆布,沦为争权夺利的工具。与其任由它丑恶地腐烂下去。直到最后身败名裂,祸连已经故去的大帅。倒不如现在咱们亲手终结它的性命,让它与大帅一起消失,留待后人追忆!”

    曹锟思忖良久才道:“没想到聘卿兄思虑竟然如此深远,倒是小弟刚才唐突了。既然您想拜会孙百熙,那小弟便祝你马到成功。”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刚才聘卿兄问我对孙百熙印象如何,那小弟大致说说自己的个人感觉。怎么说呢?很年轻,很儒雅,说话谦恭有礼,待人一团和气,没有什么架子,颇有几分良师益友的感觉。但书生气、书卷气太重,既没有大帅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也没有朝中大员那么深邃的城府。如果以前不认识他的话,初次见面肯定以为他是学堂里的老师,或者政府中的中层官吏,绝对想不到是家财万贯、拥兵百万的内阁总理。”

    王士珍道:“经仲珊老弟这么一说,愚兄反倒对孙百熙更好奇了!如今第三师已经烟消云散,仲珊老弟左右无事,要不等大帅丧事结束,你陪我去见孙百熙可好?毕竟你与孙百熙有一面之雅,正好从中做个冰人,免得双方初次见面有些尴尬。”

    曹锟稍作犹豫便点点头道:“也好!小弟原本打算北上祭拜完大帅便从容赴死的,没想到百熙总理却法外施恩,宽恕了曹某的罪愆。虽然他可能认为这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但曹某却不能不知恩图报,理应事后上门致谢。现在聘卿兄既然相邀同去,是所愿也,不敢请耳!”

    ————

    自从利用曹锟对北洋系释放出和解信号之后,孙元起更多时候是与杨度、刘明昭等人守在山西都督府电报房内,根据国内外源源不断传来的情报,分析推演近期的形势变化。

    尽管孙元起很想回京城看看,但他知道近期是不太可能了。一方面是因为现在京城正在大办袁世凯的丧礼,虽然孙元起已派出专使前往致祭,然而他如果回去的话,京城气氛必然为之一变,不可避免地会冲淡丧礼的凝重。另一方面是眼下京城周边还驻扎着好几支北洋劲旅,上次侥幸逃过一劫的孙元起很明显不愿意再以身试险。——即便他愿意,其他人也不敢轻易放行!

    眼下孙元起只有耐心地听着陈训恩汇报一条条刚收到的电文:“大人,北京方面情报称,德国胶澳总督麦尔瓦德克日前秘密发布命令,要求一旦山东发生战事,驻守北京、天津的德国部队要迅速南下参战,不得延误,违者军纪论处。天津方面也证实了这一点。

    “另据青岛方面消息,德国近期在瓦德西高地东侧修建了两座永备炮台,预计将配备2门120毫米速射加农炮,以支援浮山方向的德军。浮山位于青岛市区东面。主峰标高368米,为市区及周边最高的山峰,堪称是青岛的天然屏障。德军防御意图可以想知。”

    孙元起侧过头看向正在青岛地区上圈圈画画的刘明昭:“伯承。根据之前情报统计,德国在远东总共有多少兵力及装备?”

    刘明昭停下手中的铅笔,应声答道:“德国在华计有陆军5个营,总兵力共有10700人左右。装备包括各种舰艇17艘,飞机2架,重型火炮53门、轻型火炮47门、机关炮30门、机关枪47挺,步枪超过15000支。弹药充足。足以应付三场以上大规模战役。”

    孙元起又问道:“那日本方面有没有着手准备?”

    刘明昭点点头:“根据日本各地传来的消息,海军第二舰队、驻久留米的独立第十八师团、驻静冈的步兵第二十九旅团以及攻城重炮兵第四大队等近来都动作频频,总兵力预计在5万人以上。估计这些部队将是未来攻打山东的主力。”

    杨度摇着折扇笑道:“照这么算来,日军兵力岂不是正好是德军的五倍?看来小日本还有点儿门道啊,居然懂得《孙子兵法》中‘五则攻之’的道理。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过‘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这句话?”

    汤寿潜严肃地答道:“估计悬!他们连咱们的字儿都学得缺胳膊掉腿的。《孙子兵法》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们还能学全了?”

    电报房内顿时一片欢笑。

    片刻之后,陈训恩又继续念道:“京城黎大总统来电,称近日接到东京方面孙逸仙、黄克强、李协和(李烈钧)等人发来电文,大意是当日国民党人起兵抗袁纯粹为形势所迫,因为袁项城不禁暗杀国民党领袖宋遁初,还企图查封国民党、解散国会、破坏共和。孙黄等人明察秋毫洞烛先机,这才不顾荣华富贵、不顾流血牺牲。毅然以孱弱之势讨伐强横之敌,为民国和国民做殊死一搏。最终敌强我弱。不幸饮恨败北,致使革命志士流亡海外。

    “如今袁项城破坏国会、反对共和的昭彰劣迹已经有目共睹,足见当日国民党的先见之明。而且眼下袁项城已经身死,新总统继位,理应与民更始。所以恳请黎大总统撤销对国民党人的通缉令,准予他们返回国内,为民生民权略尽绵薄之力。黎大总统不敢自专,特意致电大人,询问该如何处理?”

    孙元起微微一愣:“怎么,现在不是已经是民主共和社会了么?怎么新总统继位还要搞大赦天下与民更始那一套?”

    杨度鄙夷地说道:“当初孙逸仙在南京临时政府担任大总统的时候仓促制定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其中规定临时大总统有宣告大赦、特赦、减刑、复权的权力,没成想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而且所要特赦的真是他自己。依我看,这才是真正的先见之明!百熙你的意见是?”

    孙元起道:“本来孙逸仙、黄克强等人回来倒也无所谓,不过眼下咱们正紧锣密鼓地筹议与日本在山东大战一战,而孙黄等人与日本方面关系匪浅,若是他们以为国效命名义出入要害部门、探查机密情报,不加处置则有泄露机要之虞,加以处罚则难逃排除异己之讥,总是不美。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让他们在日本老实呆着吧!他们想要略尽绵薄之力,不妨等国家安定之后再说,却也不急在一时。”

    汤寿潜也道:“国民党向来很不安分,现在国家正是有事之时,老夫也不赞成现在放他们回国兴风作浪。只不过给黎黄陂回电的时候却需要仔细斟酌一下,免得让他以为咱们是专权独断,还给日后国民党留下攻讦的口实。”

    杨度摇着折扇悠然答道:“理由倒是好找的很!《隋书?刑法志》中列有重罪十条,包括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等等,规定犯有这十项重罪的都不在大赦之列,即便遇到大赦也要特意除名。孙黄等人称兵作乱,意图推翻民国政权,便属于不赦之列的谋反。虽然黎黄陂有大赦、特赦的权力,却也无法恩泽到孙黄等人!我们又何须担心理由不足呢?”

    孙元起抚掌赞道:“那好,咱们就给黎黄陂回四个字:十恶不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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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四、何处邀君话别情

    接下来的电文都是国内灾情联播,经常是东边水灾漂没万家、西边旱灾易子而食、南边匪寇犯上作乱、北边部队索饷哗变、中间还有贪官鱼肉百姓……林林总总都得国务院派人处理,而且还要哗哗往外掏银子,稍有不慎就会按下葫芦浮起瓢。千头万绪犹如一团乱麻,直折腾得孙元起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只有此时孙元起才能深深体会到上位者的不易,尤其想袁世凯这种手中缺钱的上位者,不仅要腆着脸借钱、苦着脸办事,最后还要左右挨骂。刚这种两头受气、吃力不讨好的活计,真还不如当个大学老师或富家翁自在!

    临到末了,陈训恩又由国内返回国际:“据吉林西南路观察使呈报,日本侨民在长春开设药铺四十余家,表面上出售仁丹和各种西药,私底下无不以私卖福寿膏、吗啡等物作为主业,祸害中国民众不浅。所以恳请国务院派人与日本国交涉!”

    汤寿潜皱眉道:“日本人还真不是东西!外表挂着济世救人的招牌,内里居然干着祸国殃民的勾当。百熙应当命吉林都督张金波(张锡銮)尽快予以查处,犯者严惩不贷!”

    孙元起点点头道:“如此胆大包天败坏法纪,是该让张金波严加访拿。只是现在咱们正在紧张筹备数月后的生死大战,诸事纷纭复杂无暇分身,而且大规模兵力调动也根本无法瞒过日本无孔不入的刺探。日本历来就是得理不饶人无理占三分的蛮横性子,眼见我军动作不断。肯定会乘机抓住这个借口胡搅蛮缠,对我上下大肆威胁恐吓、收买分化,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咱们将来能把日本打败。对于这些贩毒洋人自然可以根据中国律法从严处置。但眼下咱们顶多只能让张金波从严缉拿,证据确凿,办成铁案,让日本方面无话可说。然后查封涉案商铺,没收所有非法所得,并将涉案日本侨民驱逐出境。再命陆子欣(陆徵祥)与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交涉,让他们严加管束日本侨民。仅此而已!”

    在另一个位面。中国在战罢日本、赶走常凯申,又虐遍韩国、米国、印度、苏联、越南等周边强国之后,外籍毒贩在中国被判处死刑已经司空见惯。小至菲律宾总统、大至英国首相求情都没用,为此还在天涯论坛诞生了一本太监版的名著《英伦手纸——欧洲军人三鸦战时blog/微博选》。

    杨度笑道:“百熙近来可是大有长进啊,居然懂得了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的道理。要是放在以前,恐怕早就派人把那些日本人捉拿归案开刀问斩了!”

    孙元起无奈地答道:“真是形势比人强啊!只有到了这个位置上。才能明白当初慈禧太后和袁项城为什么那么软弱畏葸。不是他们故意想要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实在是国力不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舍小保大、委曲求全!”

    杨度道:“好在如今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因为与赵智庵签署《中日民三条约》,一方面被日本朝野大肆抨击,说他违背天皇意旨独断专行,致使国家遭受英德两国巨大压力,要求他主动剖腹谢罪;一方面德国政府不依不饶,死活要他给个说法。他内外交困。早已狼狈不堪,哪有心思去管那些日本贩毒侨民的死活?估计百熙就算真把那些人收监入狱。他也无暇顾及。”

    孙元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暂且先放他们一马,不过这笔账先记着,等中日真正开战的时候,咱们老账新帐一起算,定要让他们连本带利都还回来!此外还有在云南片马地区小动作不断的英国、支持外蒙兴风作浪的沙俄,咱们要让他们都血债血偿!”

    陈训恩道:“大人厉害,卑职下面正要说到俄国!外交部陆子欣总长来电称,前数日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基照会外交部,提出阿尔泰撤兵条件六则,内容包括不得勒收哈萨克牧地、承认俄国人在阿尔泰地区享有不动产及任意居住渔猎耕种的权力等。声称中国如果能够遵守这六条规定,俄军才会撤出阿尔泰地区。陆总长不敢自专,所以特意致电询问该如何答复俄方。

    “另外据新疆杨鼎臣(杨增新)都督密电,随着沙俄移民在唐努乌梁海地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增加,俄国警察前不久也被派遣到了该地区。有传言称,沙俄决定对唐努乌梁海各旗实施保护,并将委任官员担任乌梁海边区事务专员,采取各种措施以确立其在唐努乌梁海地区的统治地位。杨都督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理?”

    孙元起怒声道:“沙俄真是贪得无厌,既得陇复望蜀,贪得无厌甚至还在日本之上。当真是欺我堂堂中华无人么?原本孙某只想收回外蒙,并不想与沙俄大动干戈。如今看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即刻命甘肃都督程虎臣(程子寅)会同青海都督徐又铮(徐树铮)、新疆都督杨鼎臣尽快组建外蒙陆军第二师,并加紧训练。一旦时机成熟,并与冯焕章(冯基善)的外蒙陆军第一师兵分两路,彻底解决外蒙问题,必要的时候好好给沙俄一点厉害尝尝,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见汤寿潜、杨永泰等人欲言又止,孙元起摆摆手道:“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咱们现在的主要目标还是日本,在彻底击败日本之前,孙某绝不会轻易对外蒙用兵的,毕竟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再发电给陆子欣,无论阿尔泰撤兵还是唐努乌梁海问题,都让他和库朋斯基慢慢谈。还是之前那个原则:咱们谈判的目的不是要谈出什么结果,而是要尽可能拖延时间,最好是拖到明年或后年我们腾出手来。到那时候,孙某要让沙皇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说到最后,孙元起语气已经变得阴森低沉,从牙缝里透出丝丝冷气,仿佛是要把沙皇千刀万剐剖腹剜心方能解恨!

    就在此时,门人来报:“总理大人,德国驻华公使哈豪森先生求见。您看?”

    孙元起微微愕然:“他不在京城老实呆着,突然跑来太原干嘛?”

    杨度悠然答道:“不用问,肯定是冲着山东问题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想和百熙商议些什么?”

    孙元起对德国人倒没有太多恶感,至少没有像对蛮横的日俄、傲慢的英法那么讨厌,当下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他到正堂相见吧!蛰翁、皙子,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哈豪森(haxthausen)自从宣统三年担任德国驻华公使以来,眼下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不知是北京风沙太大,总是让他觉得水土不服,还是他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所以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但他见到孙元起还是笑容满脸,特意快走几步,上前给了孙元起一个大大的拥抱:“约翰逊博士,无论什么时候见你,你总是那么年轻英俊!这一点真让我羡慕不已!”

    孙元起哈哈大笑:“公使先生,你近来可是颇显憔悴,是不是公务太过繁忙?如果你能抽出时间的话,我可以专门给你讲讲如何保养身体永葆青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哈豪森眨眨眼睛:“这个问题或许我太太会更感兴趣!对了,普朗克教授前不久还写信给我,希望我能在恰当的时候邀请你到德国访问,他和德国的学术界将对你的到访表示十二万分的欢迎!——当然,现在贵国近期大事不断,约翰逊先生身为总理事务繁忙,恐怕短期内很难抽出时间不远万里访问德国。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发表几篇振聋发聩的论文,略略慰藉普朗克教授渴望的心情!”

    孙元起道:“当前中国所面临的局面就是一项最浩大的课题,能把这个课题解决,写多少篇论文都没问题。但关键该如何着手,现在孙某还是一头雾水,哪能写出什么文章来?不过孙某倒是想向贵国诚挚地邀请普朗克先生一家来华访问,不知可否?”

    据孙元起所知,真实历史中普朗克一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四五年里一直霉运不断,先是普朗克的大儿子卡尔死于凡尔登战役,紧接着二儿子埃尔温也在1914年被法军俘虏,到了1917年他的女儿格雷特因为难产去世,女婿续娶了普朗克的另一个女儿埃玛(与格雷特是双胞胎姐妹),但埃玛在两年后同样死于难产。所以孙元起很想让普朗克一家换个环境,看看能不能有所补救。

    哈豪森紧盯着孙元起:“约翰逊博士,在您挖走天才的爱因斯坦先生和米列娃女士之后,普朗克教授可是我们德意志帝国当今最优秀的科学家!难道您想彻底摧毁我们德国的科学才肯罢休?”

    孙元起冁然而笑:“公使先生,我承认爱因斯坦先生和米列娃女士是罕见的天才,也承认普朗克教授是贵国最优秀的科学家之一,但贵国优秀的科学家可是层出不穷,诸如伦琴、费雪、拜耳、勒纳、瓦拉赫、奥斯特瓦尔德等都是彪炳史册的学者,照耀着德国乃至欧洲的学界,贵国科学发展岂会因为他们的出走而黯然失色?”(未完待续。。)

四八五、同寻僻境思携手

    孙元起历数的这几位都是二十世纪头十年里德国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也都是当之无愧的大科学家。

    可以这么说,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这几十年里,德国科学水平在欧洲乃至世界都首屈一指,诞生了一大批享誉全球的著名科学家,其中最为人熟知的自然是爱因斯坦、普朗克。而获得诺贝尔奖者更有如过江之鲫,其中在1905年12月颁出的第5届诺贝尔奖中,5名获得者有3个是德国人,化学、物理、生理学或医学等3项科学奖得主竟然全是德国科学家,他们便是研究有机染料及芳香剂等有机化合物的化学家拜耳、研究阴极射线的物理学家勒纳以及对细菌学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病原细菌学奠基人科赫。

    听到当今最负盛名的科学权威如数家珍般地报出一连串德国著名科学家的名字,哈豪森先生下意识挺起了胸脯,骄傲地答道:“我们德意志帝国虽然没有约翰逊博士以及您太太那样惊艳绝伦的科学巨匠,但是做出世界级研究成果的科学家还是有一些的。当然,我们爱惜并珍视每一位科研人员,因为他们是帝国蓬勃发展的基石和通往未来的桥梁!”

    孙元起摇头道:“公使先生,我只是诚挚地邀请普朗克教授一家来中国访问游学而已,而非绑架劫持,您又何必如此紧张?”顿了一顿又问道:“公使先生此次从京城不远千里赶到太原,应该不会只为了普朗克教授的邀请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哈豪森不答反问道:“总理阁下应该听过‘同盟国’‘协约国’的名字吧?”

    孙元起微微点头:“大致知道。同盟国包括贵国、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等,协约国则有大英帝国、法国、俄罗斯帝国等。”

    哈豪森道:“或许协约国的名单里还要加上日本,因为根据1902年签署、1911年续签的《英日同盟条约》。如果与英国交战的第三国和其他一国或数国结成同盟进行参战的话,日英将协同作战。一旦英国与同盟国发生冲突时,日本将毫无疑问站在协约国那一边。”

    孙元起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呢?”

    哈豪森接着说道:“总理阁下肯定不会不知道前不久贵国大总统府顾问赵先生与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先生签订的条约吧?”

    孙元起道:“确实知道!但众所周知那个条约是无效的,因为不仅中国方面没有通过国会批准认可,日本方面也不承认该条约的存在,那只是赵智庵先生与山座圆次郎先生私底下签署的一个协议而已,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哈豪森道:“是的。它是无效的,日本政府甚至认为它是出自中国别有用心之人的捏造,又或者山座公使在没有得到内阁许可的情况下擅自签订的。然而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总理阁下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眼下这个条约是无效的,但我们透过这个条约本身可以看出日本对于贵国领土的无穷野心!当然,日本对于贵国领土的觊觎是一贯的、无止境的,从朝鲜、台湾到辽东、山东。谁知道他们将来还会做出什么?”

    孙元起破例没有辩解。因为哈豪森说的完全正确,根本无从反驳。知道真实历史中九一八事变、南京大屠杀、八年浴血抗争的孙元起,怎么可能不知道日本对于中国领土的热衷?

    哈豪森又道:“或许这样贪得无厌的国家还要再加上俄国,因为它对贵国领土的侵略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四百年前的雅克萨之战!至于英、法两国的殖民地,更是密布全球各地。由这样的国家组成的联盟,其邪恶性质可以想知!贵国近数百年来轮番遭受英法日俄的欺凌蹂躏,被迫割地赔款,国家和民众都遭受无尽的苦痛;如今这个邪恶同盟卷土重来。誓欲兼并全球而后已,在这个时候贵国是准备束手投降。彻底沦为它们的殖民地?还是准备奋起抗争,奋战到最后一滴血?”

    孙元起这才若有所悟:“公使先生是希望我国加入同盟国的行列?”

    哈豪森很肯定地点点头:“正是如此!在欧洲,德国也像贵国一样承受着英、法、俄等列强无情的欺辱和残酷的打压,因为它们觉得欧洲乃至世界的格局已经大致确定,如此狭小的五大洲只能容许当前少数几个大国统治,根本无法容忍一个新兴国家的崛起并挑战旧有的秩序。换句话说,它们就是想以前高贵的永远高高在上,以前卑微的永远卑躬屈膝。面对这样顽固、强大而又邪恶的同盟,难道我们不该同舟共济结盟应对?”

    孙元起苦笑道:“就像贵国夹在法国与德国之间一样,中国也被夹在日本与俄罗斯之间,只不过中国远远不如德国国力那么强盛、军力那么强大。如果中国拥有德国那样挑战世界强国的实力,倒是愿意和德国并肩作战。只是眼下中国太过弱小,若是贸然加入同盟国阵营的话,只怕战争刚一开始,就会变成日俄两国的开胃甜点!”

    哈豪森鼓动道:“阁下不用担心,德国将会向贵国提供强有力的支援,帮助抵御日俄两国的侵略!”

    孙元起却不为所动:“公使先生知不知道中国有句俗语叫‘远水解不了近渴’?贵国就是远水,而日俄侵略则是近渴,您所谓的支援根本就不足为恃!”

    哈豪森蹙眉道:“那贵国的态度是?”

    孙元起道:“尽管我国上下认同并赞赏贵国挑战列强的勇气和决心,但由于国力所限,很遗憾无法加入同盟国阵营与贵国并肩作战。不过我国会在国际许可的范围内,尽可能与贵国保持正常的商贸往来,在适当时候还会提供一些物质援助,以表支持!”

    哈豪森浅鞠一躬:“既然如此,我代表德意志帝国政府向贵国的支持表示感谢!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战争,我国近期需要储备大量战略物资,内中包括需要从中国进口锑、锰、锡、猪鬃、桐油、棉纱、钨砂等,希望总理阁下到时候能予以协助。另外,我国在远东失去贵国这个潜在的盟友后,将很难独自应对日本、俄国的攻击,为此我国政府有意把胶澳地区归还给贵国,但贵国必须支付一笔费用,并在战后重新租借给我国一个适宜的港口。”

    孙元起眉毛微挑:“不知阁下所说的‘一笔费用’大致是多少?”

    哈豪森解释道:“这笔费用主要是赔偿我国政府建设的市政资金及附属设施,其中包括花费95万马克建成的伊尔其斯兵营、花费75万马克建成的俾斯麦兵营、花费85万马克建成的青岛屠宰场、花费85万马克建成的总督府、花费100万马克修建的总督官邸等等,前后共计是850万德国马克,约合华熙银行银元420万元。”

    如哈豪森所言,凭借现在德国在远东的万把人,根本难于抵御日本或俄国的攻击。与其让敌国白白夺走,倒不如趁早卖个好价钱,不仅能保本,还能名正言顺地把这一万多名德**人撤回国内投入到更有用的战场上。所以说,德国这种归还青岛的形式对他自己并不吃亏,在某种意义上是最好的金蝉脱壳之计。

    见孙元起有些面色不愉,哈豪森又急忙补充道:“我们德国政府也知道贵国近来经费较为支绌,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现金予以支付,所以拟定了两条替代还款办法。一是从我国政府采购贵国各种战略物资的费用中直接扣除,——”

    孙元起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无论锑、锰、锡、钨砂还是猪鬃、桐油、棉纱等物,都是我国工农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是他们赖以谋生的根本。若是国家不告而取,断绝他们的生活来源,其行径无异于是杀人越货,其结果等同于抄家灭门。如此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方式决不可取!不知公使阁下另一个替代还款办法是?”

    哈豪森道:“听说前段时间总理阁下的第四十七混成旅曾与前任大总统袁先生的陆军第一师、骑兵第三旅在张家口外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在战争中贵方使用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型战车,不畏任何火炮与步枪的攻击,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对方,最终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我**方对这种新式武器抱有浓厚的兴趣,如果总理阁下能够提供该种战车设计图纸和样品的话,我们可以免去这笔费用!”

    孙元起冷笑道:“对不起,公使先生,现在这种战车属于国家最高机密,就好像贵国拿骚级战列舰(即无畏舰)的设计图纸一样,是决不能外泄的!”

    哈豪森犹豫片刻道:“如果总理阁下不愿提供该种战车资料的话,用新型轰炸机的设计图纸也可以!”

    孙元起道:“兹事体大,还是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其实孙元起并非付不起那420万银元,从华熙银行里稍微挤挤也能匀出来,怎么可能拿坦克和飞机设计图纸这类的镇国之宝出去交换?何况青岛如今就是德国手里的一块热山芋,恨不得尽快丢出来,捂得越久越不值钱,孙元起怎么可能傻到现在就和德国做交易?所以眼下自然要尽可能地施展拖延战术。(未完待续。。)

四八六、得民心者得天下(上)

    送走哈豪森之后,杨度颇有些好奇地问道:“百熙,刚才你与那位洋人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哈豪森为了保密起见,是独自一身来到太原的,甚至翻译都没有带。与孙元起交谈则是通过英语,出我之口入君之耳,确实保密至极,连在一边旁听的汤寿潜、杨度都觉得云遮雾罩不知所云。孙元起当下赶紧把两人交谈的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

    听完孙元起的翻译,汤寿潜有些不解地问道:“现在青岛在德国人经营下确实颇具规模,他们索要420万元并不太过分,毕竟那些建筑确实是他们真金白银投入资金建起来。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咱们只要稍稍节俭一点还是能挤出来的,百熙为何不答应他?”

    孙元起道:“蛰翁说得不错,那些建筑确实是他们花费精力和金钱建起来的,不过他们从胶澳地区攫取的矿产资源和民脂民膏绝对远远超过这个数!这相当于恶霸强占了我们的房屋,用我们的家产把房子装修一边,最后他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还要我们拿钱去赎买房子,世间岂有是理?而且他们如今让出青岛,并非是善心大发,而是日本对他磨刀霍霍。他自忖缺兵少将无力应付,与其让日本白白得去,倒不如转手卖给中国,不仅可以趁机捞上一笔,还能安然脱身。既然如此,我们何必着急?”

    汤寿潜道:“诚然如百熙所言,现在青岛对于德国如同烫手山芋。既怕被日本平白抢去,又想卖出个好价钱。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开价必然越低。对于咱们也就更有利。可咱们也要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青岛在欧战之前就归还我国的话,日本岂不是就没有了干涉山东、入侵我国的借口?咱们要是真与日本在山东开战的话,军费及财产损失可就不止420万元那么简单了!”

    孙元起顿时一愣:汤寿潜说的何尝不在理?一直以来总觉得日本会对中国动手,尤其是它们垂涎已久的山东,可动手总得有动手的理由才行,所以小日本才会自导自演炸毁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挑起“九一八事变”;才会捏造日军士兵在演习时失踪。挑起“七七事变”;才会鼓动日莲宗僧徒挑衅三友实业社义勇队,挑起“一二八事变”……如果现在就把青岛收归中国,日本还会有出兵的理由么?

    杨度却在一旁大摇其头:“蛰翁所言未免太过天真。您以为日本没有干涉的借口就不会出兵么?从日本公使山座圆次郎与赵智庵签署的《民三条约》中可以看出,日本对于全面入侵中国蓄谋已久,一旦欧战爆发,欧美列强无暇东顾。日本可以为所欲为。它们肯定不会错过如此天赐良机。想找个出兵的理由还不简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果现在留着青岛,咱们至少可以提前知道日本进攻的方向,然后积极着手准备,预先集中精锐力量于山东,占据地利人和,打一场有备之战。若是提前将青岛收归囊中,谁知道日本会哪里挑起事端。东北?天津?上海?福建?到那时候我们备无可备、防不胜防,兵员素质本来就不如日本。再四处疲于奔命,最终能有几成胜算?”

    汤寿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留着青岛则选择战场之主动权在我,不留青岛则选择战场之主动权在彼,权衡得失利弊之后,青岛问题最好还是悬而不决。百熙果然思虑深远,汤某望尘莫及!”

    孙元起心里很想说一句:我是无辜的,我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杨度又摇着扇子说道:“虽说青岛问题悬而未决的话,山东会成为日本首选战场,但日本人秉性顽固执拗,有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蛮横劲儿,一旦他们在山东失利,必然会彻底激起他们的血性,倾尽全国之力做殊死一搏!如果杨某是日本人,肯定会在山东留下少部分兵力牵制,然后主力兵分两路,一路从朝鲜、吉林、奉天直逼京畿,动摇国家根本;一路从海上直指上海,然后溯流而上,攻占江浙等财赋之地,割断国家命脉。

    “而且孙逸仙与日本政府过从甚密,日本占据江浙一带之后完全可以利用革命党在江南的巨大影响力,把孙逸仙推出来组建政府,到那时候才是咱们最危急的时刻!熬不过这一节,咱们至少三五年时间都难以恢复元气;但只要熬过去,小日本这二三十年的风光就算彻底到头了,咱们则有如飞龙在天不可复制,便是将来英、法、俄、德诸列强从欧战中抽出身来,在东亚也对我们无可奈何!”

    孙元起不禁惕然而惊:在真实历史中,后来日本侵华不正是按照杨度所言,玩的是南北包抄、左右夹击的伎俩么?一路从东三省、河北往南打,一路由上海攻下当时的民国首都南京,然后渡江而北,要不是李宗仁指挥军队在徐州浴血厮杀,击败了由河北、山东南下的日军,两支日本军队差点就在黄淮地区顺利会师,将第五战区的近30个师三十余万官兵全部吞到肚里!

    孙元起稍加思索后答道:“上海方面应该还好点,因为青岛距离沪上航程不过700公里,飞机可以随时起飞支援;地面部队也可以借助津浦线、沪宁线两条铁路转运,最快的四五日内就可投入淞沪战场;尽管如今海军不堪一提,但也聊胜于无,在遮蔽江浙一带也能起到一定作用。最可虑的还是东北!”

    汤寿潜也大为赞同:“明代江浙一带颇受倭寇侵袭,民众至今对日本还咬牙切齿,而且又在飞机航程内,谅日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东北形势就大为不同了,山高林密,人烟稀少;虎豹遍地,匪寇丛生;百姓不服王化,官吏骄纵成性,加上日本又在那里经营了十年之久,我们本来就难以插足,何况那里距离京畿只有咫尺之地!东北稍有风吹草动,京城官民便为之震动。

    “明清两代定都京师,是想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警示后来帝王安不忘危、存不忘亡,可这五六百年也吃尽了来自正北鞑靼、西北瓦剌、东北女真、西面流寇、海上西洋的苦头,几乎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如今又轮到我们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了!”

    孙元起虚心问杨度道:“皙子有何高见?”

    杨度“哗啦”一声合上折扇,这才从容不迫地答道:“虽有京城时有寇警,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以明清两朝都享祚近三百年,亦足以见此处王气旺盛。眼下民国政府定都北京,大总统府、国务院、国会乃至黎黄陂、段芝泉等人都在京城,为了名分正统,我们也可能在太原盘桓太久。只是现在北洋诸军夹峙京畿,我们为了身家性命考虑,又不能仓促入京。那该如何是好呢?

    “正好眼下东北局势紧张,百熙不妨电告黎黄陂、段祺瑞等将京畿附近的陆军第二师(驻保定)、第四师(驻天津)、第十师(驻北苑)、第三混成旅(驻南苑)等部队分批调往东北,以后弹药粮饷都会在东北发放。想来他们会明白百熙你的言下之意!”

    汤寿潜忍不住翘起了大拇指:“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果然是高见!”

    杨度接着说道:“虽然这次预想里的中日之战最初只是争夺山东,但随着局势演变,肯定最终会成为中日两国的国运之争。就目前看来,我们优势主要在于可以事先预设战场,还拥有飞机、坦克等诸多杀手锏,但获胜的因素并不仅仅在于地利、器良,更在于天时、人和!我们必须充分认识自身的弱点,才能及时补救,才能扬长避短,才能避实击虚。

    “那咱们的弱点是什么呢?当然我们可以胪列很多,比如日本兵员素质更强、日本工业水平更高、题本海军力量更强等等等等。但杨某想要说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那就是百熙你虽然在国民中,尤其是在青年学子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但影响力却远不如大正天皇在日本人中的影响力!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一点,百熙你对读书人,尤其是年青读书人影响更深,对于普通民众影响仅限于蠲免田赋的西部各省,在直隶、河南、山东等华北省份以及江南、西南诸省却殊为平平;对于社会中坚力量,也就是四五十岁上下的士绅阶层影响更趋淡薄。而大正天皇对于日本国民的影响是从上到下,深入到社会每一个角落的。

    “其次一点,百熙对于普通国民的影响,仅局限在推广教育、开启民智、蠲免赋税、造福民生等生活层面;对于青年学子来说,或许可以用恩泽、大义、人格魅力来吸引他们参军赴死,但他们对你的忠诚和信赖是有限度,随时可能因为某件事而怀疑乃至背叛。而对于日本国民来说,只要天皇一声号令,可以为之生,可以为之死,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怀疑与顾虑!”(未完待续。。)

四八六、得民心者得天下(中)

    汤寿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汤某耳闻,日本官兵确实对天皇尊崇至极,甚至把天皇当做神来崇拜,而且特别提倡以忠诚、勇敢、服从为根本的武士道精神。光绪末年日俄在旅顺大战的时候,就有上万名日军官兵冒着俄军的枪林弹雨,以人海战术发动冲锋,全军至死无一后退!其血腥残酷、其忠诚不二、其勇敢服从,都令人胆战心惊。若是以此种肉弹攻击来对阵大清军队,只怕不足片刻时间,大清军队便会溃不成军!

    “当然,百熙麾下的精锐虽然寻常看不见,但偶尔露出峥嵘,都足以让国内外为之刮目相看。比如辛亥年间以一协学生军全取晋陕川三省,民国二年以一旅之力千里跃进直下湘粤,又以一团疲兵击溃享誉两广十余年的济军,还有前不久以一个旅的兵力全歼一个骑兵旅、击溃一个整编师,这些经典战例都证明百熙麾下将士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第一强军。与狂热的日军相比,未必不可战而胜之,成为东亚第一强军!

    “然而如同皙子所言,百熙对于普通民众,尤其是对四五十岁上下士绅阶层的影响犹显不足。如果能在近期有所改善,使得全国上下团结一心共同对外,支持我军在山东与日本决战,那自然是更好。只是不知皙子又有何高见?”

    孙元起心里却在暗暗犯嘀咕:这杨皙子该不会依然迷恋帝制那一套,准备给自己玩劝进表、万民书吧?在民国以后搞帝制复辟。那可比戴名牌表、抽天价烟更十恶不赦,绝对绝的见光死!

    杨度老神在在地答道:“高见谈不上,杨某只是有感而发!想当初日本国自镰仓幕府时代直至江户幕府时代这近千年时间内。民众只知有征夷大将军而不知有天皇,天皇不过形同傀儡,手中没有任何权力,处处受幕府约束,不仅没有锦衣美食,甚至性命都危在旦夕,与汉献帝、光绪皇帝相比甚至还有不如!然而你为何日本天皇在近四五十年中突然备受尊崇起来呢?

    “其中除了天皇是传说中太阳神万世一系的子嗣。符合日本民族信仰外,杨某觉得最大因素还在于当时日本外受列强侵袭、内有藩国林立,民众渴望有个强有力的君主站出来。带领他们在内统一全国、刷新陈腐旧制,向外抵御列强屹立强国之林。而原本的幕府将军因为十多代传承,加上与外国签署的诸多卖国条约,已经让他们成为落后腐化、封建锁国的代名词。根本无法肩荷起如此重任。于是民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明治天皇。

    “明治天皇本人固然雄才大略,但更重要的是他恰好遇上了合适机遇,在时代潮流和民众选择双重推搡下,这才一步步走向神坛,成为万众膜拜的人间之神。如今大正天皇精神欠佳,时有怪诞失常之举,本非国家统御合适人选,但依然被捧上皇位。接受日本国民拥戴,其原因就在于他可以继承明治天皇衣钵。成为民众心中的信仰偶像。眼下中国形势与四五十年江户幕府第十五代将军德川庆喜大政奉还、明治天皇正式掌权时何其相像!明治天皇的崛起之路难道不值得我们思考学习么?

    “尤其百熙一直以来在青年学子心目中地位崇高,被誉为‘当今圣人’,西部各省民众也视你为万家生佛。恰值现在大战将至,亟需一个强有力的人物站出来收拾人心以御外侮。在此大有为之时,难道我们不该乘势而为?难道任由黎黄陂、段芝泉等辈蛊惑人心?”

    孙元起闻言顿时眉头大皱,忍不住厉声叱责道:“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您是想让孙某像袁项城一样破坏共和,然后身败名裂?还是想让孙某承继紫禁城中的大清衣钵,登上皇帝宝座?”

    杨度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百熙你是格致宗师,对于万物本源之理应该更加透彻才是,既然大清皇帝、袁项城能够存在于世,并且能执政理国这么多年,难道其中就没有半点合理的地方?难道因为他们现在已经身死权灭,就要把他们留下来的所有东西全盘否定?若真是这样,那你的学问还不够纯粹,你的思想还不够通透,你的政见也未免偏激!在杨某看来,只要有利于国家、有利于民众、有利于时下、有利于将来,国会自然可以解散。若是时机得宜,便是皇帝也照样做得!

    “此刻屋内之后百熙、蛰翁和杨某三人,咱们平心而论,民国成立这两三年来,国会除了沦为政争工具外还干了哪些有益之事?除了掣肘大总统府和国务院外,还有哪些积极意义?在杨某看来,袁项城解散国会并非昏聩之举,而恰恰证明他眼光独到,只可惜他为人所误操之过急,才最终身败名裂。好在上天待我们不薄,给咱们留下了一个虚弱的大总统府和一个残缺的国会,否则百熙你想随心所欲在山东与日本决战,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汤寿潜急忙打圆场道:“皙子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眼下大战在即,既要收拢人心,鼓励贤达建言献策;又不能放任自流,任由那些民党孑遗、北洋残部蜚短流长动摇人心,破坏大局。当然,百熙担心的也并非杞人忧天,如今国家已经走到这一步,肯定不可能再走回头路,谁胆敢破坏共和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袁项城便是前车之鉴。更何况是复辟帝制?”

    孙元起也道:“皙子槃槃大才,能想到的收拢民心、汇聚民力的法子肯定不下数十种,何必非要走破坏共和、复辟帝制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邪路呢?稍有不慎你我都会声名狼藉的!”

    在另一个时空的真实历史中,杨度便积极主张君主立宪,串联孙毓筠、李燮和、胡瑛、刘师培及严复等人发起成立“筹安会”,为袁世凯登基称帝大肆鼓吹。袁世凯对其也恩宠有加,曾亲自赐匾题字,称他为“旷代逸才”。然而袁世凯的洪宪帝制刚一出炉,杨度便遭到全国上下齐声唾骂,在其家乡湖南被称为是“汉奸”,其好友梁启超也称他为“下贱无耻、蠕蠕而动的嬖人”。后来黎元洪继任总统,发布惩办通缉帝制祸首令,杨度名列第一,当真是臭名昭著遗臭万年!

    杨度打开折扇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古人有两句名言,一句是‘夫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一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虽然这两句话都是古代君上对于普通民众不太信任的言论,但眼下公众民智未开,对于这场关乎国家气运的生死大战只怕是消极躲避远远多于积极支持,所以百熙真要想收拢人心,恐怕对日作战的消息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

    “好在中国民众民智未开,虽然有些人已经接触到一点民主共和思想,但绝大多数民众在两千余年皇权统治下,心中对于皇帝、京城还有眷眷之心,对于政府颁布的公告、法令还有几分畏惧之心,这也是百熙你树立名望,拉拢民心的上好机会。所以你要尽快返回京城,用国务院命令对各府道州县的孝子、顺孙、义夫、节妇乃至高年耆宿、学问纯粹等名人加以褒奖,挑选严厉方正之人到各地巡视督查,对贪官污吏、匪徒恶霸加以严惩,借以彰显威权!”

    汤寿潜笑道:“此计大妙!古往今来民间最喜欢的故事便是良善之人得到上官褒奖、奸恶之辈受到上官严惩,若是再加上钦差巡查、清官断案,那就更加广为传颂了!如此一来,百熙你的名字自然也会不胫而走,随之传遍四方,深入万千民心。”

    对于这种俗套的情节,孙元起谈不上厌恶,更谈不上喜欢,当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而提出了另一个思路:“自古以来,无论是皇上太子还是文武百官,都喜欢稳坐在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里,凭着各地报上来的奏章文书来了解民间疾苦。稍有外出则是前呼后拥如临大敌,等闲难得见上一面。究其原因,无外乎是当时交通不够发达、通讯不够便捷、风气不够开放、礼制不够宽松,即便偶尔有几个皇帝出京巡访,轻则被御史认为是靡费公帑、扰动地方,重则被后世讥为寻欢作乐、不务正业。现在交通通讯如此便利、民主共和风气渐开,咱们为什么不能走出去、请进来呢?”

    杨度稍稍一愣:“百熙的意思是?”

    孙元起解释道:“所谓‘走出去’,就是上至大总统、内阁总理,下至各部部长、次长等,在合适时间选择具有代表性的地方进行走访慰问、调查研究,乃至探究实情。比如近期苏北遇到旱灾,就可以前去探视灾情具体如何,然后决定应该如何救济;再比如河南地方不靖,便可以亲临该地区检查战备、督促作战等等。如果时机允许,甚至可以到周边的国家走访交流。”

    在孙元起的印象里,后世各国元首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花费在奔赴各地调研、出国访问上面。而在民国初年,从上到下,大家根本就没有主动走出京城的念头和意识!(未完待续。。)

四八六、得民心者得天下(下)

    汤寿潜大吃一惊:“难道百熙你打算四处巡视,乃至出国访问?如今军旅未息,民生艰苦,四海动荡,八方告急,我们本应当镇之以静,无为而治,与民休息。何况现在民党余孽横行江南,北洋残部密布华北,若是有不逞之徒,效博浪之椎(张良在博浪沙命人用大铁椎行刺秦始皇),行豫让之举(豫让埋伏在桥下行刺赵襄子),那可如何是好?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熙你一身不仅关乎新中国党的兴衰成败,更关系到国家气运,岂能轻易以身犯险?”

    这也难怪汤寿潜吃惊,中国古往今来数百位皇帝中,外出巡狩封禅或者借着体察民情名义出京胡天胡地的皇帝倒也有那么几位,可出国访问的事情还真没人干过。据历史记载,中国国家主宰第一次以“元首”身份出访外国的还数常凯申,那是1942年2月4日至21日他在出席开罗会议之前顺便对印度进行了国事访问,并会见了甘地、尼赫鲁等人。

    ——虽然在此之前,曾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孙中山数次浪迹海外,与日本首相等磋谈“中日提携,拯(gua)救(fen)民国”计划;常凯申也曾于1923年受孙中山委派,以孙逸仙医生代表团团长的名义访问苏联;或许还可以追溯周丞相、朱太尉、邓太宗等人早年周游亚欧之事。但这些人在出国之时都不是国家元首!

    杨度也道:“现在大总统软弱无力、国会名存实亡,百熙你虽然名为内阁总理。实际上就是国家最高元首。一旦外出,警卫森严则地方扰攘,费用浩繁;轻车简从则容易被宵小之辈所乘。为祸非细,当日在东北为人所刺身中三枪便是前车之鉴。所以百熙你最好还是谨慎外出!”

    听到杨度提起三四年前东北那桩子事,孙元起仿佛觉得受创处还在隐隐作痛,却还是摇头道:“当年东北遇刺之事纯属意外,咱们岂能因噎废食?再者说,现在是民主共和社会,朝为总理暮为路人。何必端坐在九重宫闱之中故作高深神秘?”

    汤寿潜又劝道:“可是现在天下初定,政务繁殷,事事都需要你拍板定夺。你怎么能一走了之呢?而且眼下距离清帝逊位不过两年多时间,国内对于君上的看法还秉承皇权时代的规范,觉得君上应该勤勉节俭、仁慈爱民、摒除私欲、戒绝冶游。若是百熙经常出京巡视,只怕民间舆论会有负面之词!”

    孙元起知道改变这种成见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当下只好稍稍退让:“当然。孙某出京之前定会仔细权衡好政务与巡视的关系,不会如同黄鹤似的一去不返,更不会根刘禅一般乐不思蜀的,还请蛰翁、皙子尽管放心。”顿了一顿又说道:“所谓‘请进来’,既包括把各省民众请到京城来,也包括把洋人请进中国来。在过去几十年里国家积贫积弱,为了防止东西洋各国窥伺,便严禁外国人在中国内地随便经商游学、开矿建厂。唯恐他们见到好东西便动手抢走。

    “现在中国境内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只怕洋人比咱们自己还清楚。已经不用再提防什么。而且马上欧洲就要爆发大战,各国兵力都会留在本土,失去了坚船利炮作为凭恃的洋人就好比被打断了脊梁,也硬气不起来,咱们终于可以站直腰板跟洋人们打交道了。客观地说,洋人们在工业、农业等领域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把他们请进来,心平气和地向他们请教求学,咱们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汤寿潜道:“百熙把洋人请进来,无非是想师夷长技以制夷,这个道理倒是好懂。可为什么要把各省民众请到京城来呢?”

    孙元起答道:“刚才咱们不是提到现在中国技术落后、民生多艰、民智未开、民气不振么?于是我不禁想到宣统二年(1910)四五月间在南京举办的南洋第一次劝业会,当时共吸引了近三十万观摩者,总成交额达数千万银元,获得远道而来的美国、日本等国考察团高度肯定和极力赞赏,不仅使得国人眼界大开,对我国近代工业发展起也起到巨大推动作用。

    “记得当时报纸评价劝业会是‘全国之大钟表,商人之大实业学校,产品之大广告场,输送本国货以向外国之轮船、铁道’,‘一日观会,胜于十年就学’,足见其影响深远。既然端午桥(端方)、张千里(张人骏)都能想到开办劝业会来鼓励兴办工商实业,难道我们就不能东施效颦,在京城办个全国性质的劝业博览会?”

    汤寿潜是江浙著名的实业家,对于四年前烜赫一时的南洋劝业会自然印象颇深:“老夫记得当时劝业会足足开了近半年时间,整个江南都为之轰动。若是现在能由百熙出面组织这场全国范围的劝业会,再邀请美国乃至欧洲的企业参展,肯定会对我国工商业发展起到强烈刺激作用!”

    孙元起道:“预计今年下半年欧洲就会乱成一团,估计英法德意等列强是抽不出身来参加展会了,不过现在美国工商业已经后来居上,有他们参加便完全足矣!而且欧洲大乱对我们工商业也是件好事,因为各国忙于战争,以前对我国本土工业造成严重压力的外国商品倾销肯定会有所缓和;另外,大战期间交战各国大肆扩军备战,民用工业相应削减,会造成日用品不足,进而急需从中国进口大量纺织品、面粉、桐油、猪鬃、火柴等货物,这也为我国本土工业发展提供有利条件。

    “为了扶植民族工业快速发展,内阁也会对关乎国计民生、战争期间需求强烈的企业予以大力支持,包括出台减免税收、低息贷款、政府参股、给予奖励等政策。华熙银行则会对部分经营困难、规模较小的企业加以整合,充分利用欧战的契机抢夺国内外市场,从根本上解决国内士绅过度依赖土地、农村过剩劳动力难以安置等问题。”

    汤寿潜抚掌道:“如此最好!华熙银行若是有什么举动,百熙不妨跟老夫说一声,江浙士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保证鼎力支持!”

    谢过汤寿潜之后,孙元起接着说道:“咱们不仅要办劝业会,还可以办学术交流会、边疆风俗民情展览会、全民运动会等。尤其是运动会,不仅能够增强国人的体魄,摆脱‘东亚病夫’的讥讽,而且可以凝聚民心,弘扬志气,最值得大力举办。记得在光绪二十二年(1896)的时候,法国人顾拜旦与12个国家的79名代表决定成立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开创奥林匹克运动,并在希腊雅典举办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当时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曾向清政府发出诚挚邀请,希望中国能够派出代表团参加此项盛会。

    “可惜那时的大人先生们根本不知奥林匹克运动为何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完全无视了邀请函的存在。于是中国与第一届现代奥运会就这样擦肩而过。在此之后,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每四年开办一次,但中国几乎每次都遇上重大天灾**,比如1900年第二届时,恰值庚子国变,义和团起事、八国联军入京、帝后西狩,自然无暇关注;1904年第三届时,日本和俄国在东北大打出手,英军则攻入西藏拉萨;1908年第四届时,光绪皇帝、西太后先后驾崩;1912年第五届时是清末民初大变革时期,人心惶惶,更是无人关心这个问题。

    “光绪三十四年(1908)第四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召开之际,天津有本杂志名叫《天津青年》,曾提出了三个振聋发聩的疑问:中国何时参派一名运动员参加奥运会?中国何时能派一支代表队参加奥运会?中国何时能自己举办一届奥运会?参加运动会、举办运动会不仅仅出人出钱出力的问题,更关乎民族气魄、国家尊严。或许咱们暂时还举办不了一届奥运会,而且预计在后年举办的第六届奥运会很可能因为欧战而停止,那咱们能不能现在就着手培养运动员,以便六年以后参加第七届奥运会呢?”

    汤寿潜道:“老夫记得南京举办南洋劝业会的时候曾附带着举办过一次全国运动会,我们何不仿照此例,再举办一届全民运动会呢?”

    孙元起道:“孙某的意思也是这样!当然之前南京举办的那场运动会虽然名为‘全国’,其实参与者不过140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大中小学生,娱乐多过竞争。咱们这次在京城举办的这场全国全民运动会,将会由北平铁厂、汉阳铁厂、致用医药等企业赞助,奖金优渥,不花费一分公帑,但必须范围更广、声势更大、项目更多,以期达到增强国民体魄、凝聚全国人心的目的!”(未完待续。。)

四八七、圣人道大能亦博

    汤寿潜笑道:“听到百熙提及用劝业会、运动会、交流会、展览会等凝聚人心,老夫倒是想起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另一个会来,他们同样以‘维持国运,挽救人心’相号召,并在全国各地设立分会,吸引文人士绅数以万计,不少人为之如癫似狂。”

    孙元起马上便反应过来:“蛰翁说的是孔教会吧?”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改良过的儒家虽然没有跻居国教位置,但在思想、法律、选拔、制度等国家社会方方面面都烙上自己的印记,然后逐渐融为一体,孔孟之道也在国内享有至高无上的尊崇地位。然而随着现代化过程而产生的制度变革,却使得原来与传统制度融为一体的儒家逐渐失去了原有的体制性支持。特别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科举制度废除,使得儒家的传播渠道、儒家与权力之间的关联都被一刀斩断,造成儒家出现了“魂不附体”的状况。

    在清政府覆灭之后,儒家更是有如孤魂野鬼无处安顿。在儒学面临如此困境的时候,自幼接受儒家经典熏陶、安身立命与孔孟之道高度契合的文人士绅眼见民主共和大行其道,而传统的中华五千年政教却跌落尘埃斯文扫地,一个个都不禁忧从中来,担心儒学就此沦亡,中国文化也将随之不保。而且他们觉得儒家对于维持中国当下社会秩序和文化认同仍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于是借鉴西方启蒙运动后政教分离的方式。想把儒家教会化,为失去制度性支撑的儒家寻求一种超越于现实权力而对社会秩序和国民道德发生实质性作用的“孔教”。

    在辛亥革命后,全国各地相继出现“孔道会”、“孔社”、“尊孔会”、“孔圣会”等提倡尊孔读经的儒学社团。但这些都是自发成立,不成规模。就在此时,此前一直有创立孔教会的康有为授意他的学生陈焕章模拟基督教建制,联络前清遗老沈曾植、朱祖谋、梁鼎芬等人于1912年孔子诞辰日(即10月7日)在上海成立了孔教会。

    孔教会之所以刚一成立便产生巨大影响,迅速超过孔社、孔道维持会、孔道会、宗圣社等团体,不仅因为沈、朱、梁等人都是前清副部级高官(比如像沈曾植曾任安徽布政使,梁鼎芬曾署湖北布政使。朱祖谋则是礼部侍郎),而且这些人都是闻名全国的大学者、大词人(比如沈曾植硕学通儒蜚振中外,被誉为“中国大儒”;朱祖谋是晚清四大词家之一。编有著名的《宋词三百首》),即便是年近三十出头的陈焕章也蜚声内外。

    陈焕章15岁便进入广州万木草堂师从康有为,23岁乡试中举,24岁联捷甲辰恩科(1904)进士。25岁赴美留学。经过两年语言学习后,入读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31岁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所著《孔门理财学》由哥伦比亚大学收入“历史、经济和公共法律研究”丛书付梓问世,并先后得到宏观经济学鼻祖凯恩斯、社会学宗师韦伯等大牛的点评与肯定,于是他暴得大名,然后回国组建了孔教会。

    而孔教会成功的另一方面原因便是陈焕章积极采用了西方组建社团的某些方法,不仅向教育部人员寄送自己所著的《孔教论》一书,以谋求教育部上下的支持。而且还组建事务所作为全国孔教总会机关,并在上海创办出版了《孔教会杂志》。孔教会的影响随杂志的发行日益扩大。直至遍及全国。

    随着孔教会在北方影响渐大,一场定孔教为国教的运动如火如荼开展起来。那时候正值国会召开,陈焕章便说动了几位国会议员,请他们在参众两院提出定孔教为国教的议案。消息传出,南北函电交驰,各种社会力量纷纷请愿或反对在宪法中规定孔教为国教,尤其是蒙、藏、维边区代表反应尤甚激烈。尽管袁世凯心中颇为赞同该项提案,不过当时面临着南方革命党的巨大压力,又唯恐蒙藏维代表因此会在大总统选举中投他的反对票,只好使用一个“拖”字诀,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哥伦比亚大学不仅盛产同妻,其经济学同样远近闻名。作为哥大经济学博士,陈焕章绝对明白投入产出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创办孔教会自然不会满足于只推广孔孟之道。与他抱有同样心思的是全国孔教会长、有“孔教之马丁路得”(梁启超评价)“孔教巨子”(陈焕章评价)美誉的南海圣人康有为。

    康有为这么些年一直鼓吹孔教,广为国人所知,但他为什么要鼓吹孔教并且自任教主呢?在他给陈焕章的信中清晰地勾勒出他设想中的曲线救国道路,并且对此信心满满:

    首先创建孔教会并积极宣传,争取遍及全国各地各阶层;

    其次向国会渗透,国会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的士绅,对孔孟之道都抱有一定的好感,只要公关得法,“则国会议员十九吾党”;

    再次掌控国会后,则向组阁发起总攻,争取建立孔教内阁;

    最后是以把持国会、内阁之势救国平天下。到了这一步才算大功告成,康有为走笔至此忍不住豪情满怀地写道:以之救国,庶几全权,又谁与我争乎?

    说到底康有为就是想借壳上市,即借孔教会之名而在政治上有一番大作为,以期实现当年维新变法时未能实现的伟大事业。孙元起最初通过情报系统得知康有为如此宏伟的抱负时,用手指蘸着茶水不知在书桌上写了多少个“妄人”!

    汤寿潜此时捋须答道:“正是孔教会!东瀛日本在江户幕府末期,随着欧美列强入侵,幕府威望不断下降,国内形势岌岌可危,为恢复王权、统一国家,政府宣布政教合一,积极扶持神社神道,将神社神道定为国教,凌驾于其他各宗教之上,在国民之间强制推行。就实际效果来看,国家神道这些年在增强日本民族向心力和凝聚力方面确实起到了重要作用!”

    孙元起微微蹙眉道:“难道蛰翁也赞成孔教会?”

    汤寿潜却不置可否:“老夫赞不赞成倒是无关紧要,关键要看孔教会能否起到凝聚我国民心、提升我国民气的作用!”

    杨度哂笑道:“蛰翁此言差矣。孔教会是什么?它不仅仅是宣扬‘昌明孔教,救济社会’理念的孔教团体,更是康长素(康有为)实现他个人野心的私党,其意图无非是吹捧南海圣人、复辟君主制度,难不成他们还能改弦更张,拥戴不解四书五经、但知声光化电的百熙么?若是咱们没有创立新中国党,倒还可以进去搀和搀和。如今咱们坐拥国会第一大党,犯得着舍近求远去捧那个狂妄之辈的臭脚么?”

    汤寿潜面皮微微发红,犹自说道:“前些日子老夫在沪上的时候,孔教会总干事陈重远(陈焕章)曾登门拜访,谈话间谈及《孟子》中‘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之语。他以为自王阳明(王守仁)至今正好五百年,于经世性理之学则有南海夫子,于格物致知之学则有百熙总理。百熙天生圣哲,如有宿惠,稍有涉猎,便能发洋人数百年未发之覆。对于细则物质粒子,巨则洪荒宇宙,无不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令东西洋学者为之五体投地。现在全国各地很多学校都只悬挂两幅画像,一幅为大成至圣先师,另一幅便是百熙总理。

    “而康南海自幼便有澄清天下之大志,长大后于学无所不窥,目光炯远,思想锐入,气魄宏雄,能于数千年后以一人而发先圣久坠之精神,为我中国儒学放一大光明,亦不负‘圣人’之名。两人一南一北、一内一外交相辉映,有如穹宇之有日月、神州之有江河,诚可谓珠联璧合!若是二人携手并进,必可使民心早日得以凝聚、国家早日得以复兴。

    “虽然陈重远有为其师康南海粉饰之处,但我国现在教育确实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其中数、理、化、生等科目皆经百熙亲手修订,自然尽善尽美。然而伦理纲常、思想修身方面却有很大缺失,一方面有意借鉴西方各种理念,但碍于取法基督教教义,结果画皮画骨难画神;另一方面又对本国传承数千年的孔孟之道不屑一顾,恨不得赶尽杀绝。最后弄得有如邯郸学步,连路都不会走了!”

    杨度奇道:“那蛰翁的意思是?”

    汤寿潜道:“老夫的意思是学校里科学当然要大学特学,否则如何振兴工商实业、实现国家富强?但是国民教育方面应当以孔子之道为修身根本,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定孔教为国教,然后国家大力阐扬孔学,融会百家,讲求实用,巩固国基。百熙你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四八八、长安近甸巡游遍

    孙元起缓缓答道:“孙某早年专注于声光化电,对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知之甚少,甚至间或还能听到一些诋毁之辞,说要打倒孔老二、砸烂孔家店。后来到京师大学堂任教,才在叔祖父孙文正公(孙家鼐)教诲下尝试着读了一些《四书章句集注》、《十三经注疏》,然而拘囿于古文根柢太差,只能勉强看懂十之一二。仅凭这些粗浅的理解,孙某有几点粗浅的看法。

    “首先,儒家经典可以学,但要有选择地学。儒家经典无论是《四书》还是《十三经》,虽然已经写定有两三千年的时间,但其间大部分观点论断即便放在今天依然具有积极意义,作为国民的修身根本完全没有问题。但我们也要注意到这些书中或多或少都一些过时的、乃至错误的东西,比如部分礼仪制度、井田制度、贱工轻商思想、视科学技术为奇技淫巧观点等等,就必须要加以剔除。若是像天方教之于《古兰经》、像基督教之于《圣经》一样奉为圭臬,不敢稍有逾越,恐怕未免刻舟求剑!

    “其次,儒学是教化之教,但非宗教之教。蛰翁、皙子你们都通读过《十三经》,也都在前清参加过科举,平心而论,你们觉得儒学是宗教么?在过去两千年里,儒学更多地表现为一种学术思想和道德伦理,然后逐步进入政治范畴,影响法律、制度、选举等等。直到晚近唐宋元明以来受禅宗影响,才逐渐开始讲究道统、静坐、法门等等。但直至今日尚未完成宗教化。姑且儒学是否有灵魂救赎、前世往生的功效,单说现在的教义距离先师孔子本来的思想何啻千里万里?

    “第三,孔教可以存在。但不宜定为国教。就我本人来说,对于孔夫子是非常景仰的,愿意遵守并积极践行他在《论语》中提出的一系列为人处世准则,也乐意在他画像前鞠躬行礼以示崇敬。同时我也知道推行孔孟之道对于咱们抵抗外国文化侵略、塑造民族文化特性、凝聚国家文化向心力等具有重要作用。但是我却强烈反对把孔子定为国教,这不仅仅是妨碍信仰自由的问题,而且还会造成蒙藏新等边疆地区剧烈动荡!”

    杨度点点头道:“日本之所以能定国家神道为国教,不仅因为神道教在全国各地拥有强大影响力。还在于他们国家民族结构相对单一、军队训练有素、民众对于天皇非常崇拜,故而不用担心有人趁机作乱。可咱们呢?民族成分复杂,地方割据依旧。革命党、北洋余部心怀鬼胎蠢蠢欲动,西藏、新疆各地反叛此起彼伏,外蒙已经处于半独立状态,日本又虎视眈眈。眼下平息纠纷尚且不暇。岂能自己挑起矛盾惹火烧身?”

    汤寿潜却大不以为然:“皙子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纵览《二十四史》就能明白。推行儒教可以有效化解民族矛盾、消除军阀割据,虽然短时间或许有些动荡,但却是以小损而换大益、先有损而后受益!”

    杨度反唇相讥道:“诚然史书中记载了很多以儒学教化天下、怀柔外夷的事例,可是古今国家实力悬殊,岂能放在一起相比?那时候我中华是天朝上国,信义著于四海,边荒蛮夷心怀景仰,对于中华文化闻风拜服。自然乐意接受儒学。而现在呢?自道光二十年(1840)鸦片战争以来,我中华先后被英、法、俄、日、德等国蹂躏。赔款钜万,割地无数,外藩琉球、朝鲜、安南等地也被强占,边疆各省都心存观望。国家颓败如斯,儒学斯文扫地,还想用它来化育四方?蛰翁未免太过相信史书了吧!”

    孙元起说道:“皙子有一点说到了点子上,那就是文化传播终究要以强大的国力作为保障。只有咱们国家强盛起来,儒学才能流播四海,各地民众翕然来学。若是咱们国家四分五裂或者覆亡,只怕儒学也会变成历史陈迹!所以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内平割据、外抗列强,维持国家完整稳定。我还是那句话,国家可以适当支持儒学发展,但绝不会把孔教定为国教!”

    在接下的两个月里,孙元起会在处理完政务之后突然奔赴某地进行所谓的走访调研,北至塞上的外蒙陆军第一师、驻扎在口外的第四十七混成旅及蔡成勋的中央陆军第一师,南至湖南长沙拜访湘督谭延闿,东到苏北海州视察旱灾情况,西到兰州与甘督程子寅、青督徐树铮、新督杨增新等会晤商议组建外蒙陆军第二师备边事宜。至于太原周边的西安、延安、平阳等地更是常来常往。

    总体来说,看到内阁总理突然大驾光临,除了年青士兵们能在惊愕拘谨之余很快放开顾忌畅所欲言外,无论是师旅长还是府道州县都战战兢兢,生怕出现什么纰漏,随时被总理身边膀大腰圆的警卫拖出去狗头铡伺候。甚至湘督谭延闿、新督杨增新两人都不例外,唯恐孙元起是亲自出面请他们去参加鸿门宴。然而绝多数时候,孙元起还是和颜悦色地与各地官员交谈寒暄,哪怕有什么错误也是点到为止,不为已甚。只有少数臭名昭著的贪官恶霸,孙元起才不假辞色严厉斥责,轻则免职命当地严肃查办,重则带回去交付司法部直接处理。

    尽管各地官员最初对孙元起的突然袭击感到不知所措,心中反感厌烦可以想见,但随即发现孙元起视察是以奖励为主,随时可能给予各种优惠,比如对苏北旱灾增拨40万银元,迅速缓解了灾民的缺粮问题;蠲免延安府所属各府县两年田赋钱粮,用于各地植树种草防风固沙。大家心中转而又多了几分期待。尤其是经过中华广播的宣传后,全国民众反响异常强烈,很多府县的士绅居然联名给内阁发电,请求孙百熙亲临指导。

    就在孙元起频繁四处走访的同时,甘、陕、晋、川、鄂、湘等六省十余万兵力已经陆续开赴徐州、兖州、归德一带准备进行军事演习,刘明昭、蒋百里、陈宧以及留学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归来的杨杰等人组成的司令部也从太原移师到山东济南,一方面方面搜罗山东地面的各种情报,一方面也可以就近观看各部演习情况。他们这一走,顿时使得太原府衙冷清许多。

    就在孙元起筹划什么时候也搬回北京的时候,门房突然来报:“北洋王聘卿、曹仲珊来访!”

    在穿越之前孙元起根本不知道王士珍是何方神圣,但在穿越之后,尤其是在稀里糊涂踏进政坛之后,却对王士珍的大名如雷贯耳:在清末政坛能不知道北洋系么?知道北洋系,能不知道那条声名遐迩的“北洋之龙”么?而且在清末很长一段时间里,王士珍比孙元起更位高权重。

    光绪三十一年(1905),孙元起在叔祖父孙家鼐的操作下刚刚署理湖北省提学使,而此时王士珍已经是北洋第六镇统制(类似于民国初年的师长)。

    光绪三十二年孙元起还在提学使位置上苦苦煎熬的时候,人家王士珍已经是陆军部右侍郎。

    等到光绪三十三年孙元起终于回到中枢担任学部左侍郎,王士珍已经以陆军部右侍郎衔外放江北提督,是堂堂正正的从一品大员。

    不过王士珍很快就走了霉运,先是其生母去世,回家治丧三个月;不久光绪帝、西太后先后驾崩,袁世凯被勒令回原籍养病,王士珍也只好请假回家陪着袁世凯钓鱼。等到袁世凯东山再起出来组阁的时候,孙元起已经与王士珍并列为内阁大臣了。再过两三年,孙元起已经蹦到内阁总理,王士珍反而归隐成为一介平民。

    此时孙元起听到王士珍与曹锟一同前来,心中忍不住犯嘀咕:怎么,北洋系打算买一送一?还是曹锟绑架北洋之龙前来将功赎罪?

    不过人家已经找上门来,自己自然不能避而不见,当下赶紧迎出门去。但孙元起看到王士珍第一眼,眼皮子忍不住使劲跳了几下。倒不是孙元起有财有灾上门,而是王士珍的样子实在太打眼:如今已是民国三年,大清逊国两年有余,王士珍脑袋后面居然还拖着条花白的小辫子!

    要说此时国内留着小辫子的遗老遗少还有不少,包括鼎鼎大名的辜鸿铭,但孙元起身边及满朝文武大员中留小辫子的真还没几个。据孙元起目前所知,只有现任长江巡阅使的张勋还留着小辫子。尽管孙元起历史学得马马虎虎,但对遗臭万年的“张勋复辟”还是有所耳闻的,要不是碍着之前和北洋达成的协议,真想现在就命在徐州附近演习的十余万大军把张勋连同他的辫子军团团围住:如果愿意剪辫认错,我们还是朋友;若是不愿剪辫子,那只好砍断你脖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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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九、雪耻酬恩此丈夫

    王士珍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怪异的眼神,对于孙元起的打量浑不在意,进屋奉茶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孙总理,听说您打算和日本在山东打一战?”

    孙元起不答反问:“怎么,聘卿兄也已知道这件事?”

    王士珍没好气地答道:“你从甘肃、山西、四川、湖南这么大老远地往山东调兵遣将,动静差点捅到天上,其他人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孙元起摸摸鼻子:“本来我还想隐瞒上一段时间的,纵使不能掩尽天下人耳目,至少也要让日本放松警惕,一时半会儿别动员那么多师团过来。没成想居然闹出那么大动静,连高卧正定城的聘卿兄都惊动了,看这样子莫非已经路人皆知了?”

    其实孙元起也知道自己从周边六省调集部队进入山东地界,又是知会北洋各部让路换人,动静实在太大,根本不可能瞒人。尤其眼下日本人坐探密布中国各地,只怕日本方面比北洋上下更了解自己的兵力部署。现在中日局势变动不仅要看孙元起动员多少部队,还要看日本除了动员第十八师团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动静。

    王士珍没有理会孙元起的调侃,又问道:“那百熙对日本军力了解有多少?”

    说到正事,孙元起马上正襟危坐,肃声答道:“元起并非出身行伍,对于军事近乎一窍不通,只能根据别人搜罗的情报大致分析日本的军力。先说日本海军。目前计有军舰40艘、驱逐舰19艘、鱼雷艇28艘以及其他舰艇,能够参加战斗的舰只总排水量超过20万吨。毫无疑问,它们对于我国残破衰败的海军具有压倒性优势。咱们要是与它海上交锋没有半点胜算,这也要求我们若是与日本开战的话,一定要尽力避开舰艇重炮的射程!

    “至于日本陆军,主要是效法德军编制,分为常备军、国土防卫军和民兵三种。除了目前以护卫南满铁路为名驻扎在我国东北的一个半师团护卫军需要特别注意外,我们主要关注的是常备军。常备军按兵种分为步兵、炮兵、工程兵、辎重兵和警察部队,最高战术单位为师团。每个师团下辖2个步兵旅团、1个骑兵联队、1个炮兵联队以及其他部队,人员约为1.2万人左右。目前日本除了拱卫京畿的近卫师团外,共编有第一至第十八18个师团。总兵员将近25万。若是全国紧急动员的话,估计兵力能够直逼百万。

    “当然,对付我们这个老大帝国绝对用不着日本全国紧急动员,甚至连那18个常备师团都不用全部出动。因为日本步兵体格健壮。刻苦耐劳。绝对服从命令,而且经常被灌输武士道精神以及亚洲领导地位属于日本民族、日本军队天下等沙文主义思想,所以从上到下都悍不畏死,战斗力极强。我们士兵素质根本不能与之同日而语,估计只需七八个师团就能横扫整个华东、华北!”

    在边上默然无语的曹锟此时忍不住问道:“那百熙总理还要主动与日军在山东决战?”

    孙元起马上答道:“不战?难道咱们把齐鲁之地、孔孟之乡拱手让人么?”

    王士珍道:“那百熙总理有几成胜算?”

    孙元起摇了摇头:“只要有万分之一的胜算,孙某就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但聘卿兄若问孙某有几成胜算,小弟心中其实也没有底儿,因为胜算大小不在孙某麾下强弱。而在于日本派遣兵员多少,以及北洋同仁能否坦诚襄助!”

    王士珍捻着胡须慢慢问道:“此话怎讲?”

    孙元起答道:“道理很简单。如是日本以泰山压顶、狮子搏兔之势,一举派出十个以上师团兵分两路攻入中国,一路从东北直薄京畿,一路由海军助阵攻打山东,我军顾此失彼应接不暇,只能一溃千里。当然日本不会也不敢采用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因为稍有不慎他们就有可能死在我们前头!”

    “哦?”

    孙元起接着解释道:“其实自明治中后期以来日本一直在玩火,它们的策略就是举债扩军,然后举国出战,最后获利还钱。短短二十年里,抛开耗资浩繁的海军暂且不说,仅日本陆军常备师团就从6个一路扩充到了19个,而且近来军方还提出要再建2个师团作为朝鲜占领军常驻朝鲜。它们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每次都压上国运以命相搏,而且手段极为卑劣,尤其擅长不宣而战,包括甲午中日战争、甲辰日俄战争都是这样。

    “虽然赌徒利用千术能够再一再二的获利,但他终究只是捞得小头,大头都被放高利贷的债主搜刮而去。所以日本尽管连续击败中、俄两国,吞并琉球、朝鲜等地,但截至目前它所欠外债已经达到20亿日元,超出同年税收6倍,甚至难以支付利息。国内实行的重税、高额地租和低工资,使广大民众生活极为贫困,社会各阶层要求自由民主、反对军部独断专行的‘护宪运动’持续发酵,政局极度不稳,从民国元年年底至现在不足一年半时间,已经更换了西园寺公望、桂太郎、山本权兵卫、大隈重信等四任内阁。

    “现在日本财政和中国颇有几分类似,国库空空如也,外面债台高筑,借则无处可借,还则无钱可还,而且要钱的英、法、美等列强都不是良善之辈。日本之所以垂涎山东,无非就是想做点无本生意,剽掠一些财物内抚民意、外偿债务。可一下子动员十个师团,再加上出动海军舰只,需要多少军费?别说现在日本拿不出来,就算拿得出来,又能支撑多久?”

    王士珍赞许地说道:“百熙总理说得极是,日本若是一举出动十个以上师团兵,确实很有可能死在我们前头!既然如此,百熙还担心什么?”

    孙元起苦笑道:“聘卿兄你是北洋宿将,甲午年间又曾在朝鲜与日本大战一场,你觉得号称国内第一强军的北洋精锐对上日军常备师团,结果会如何?”

    甲午战争爆发前后,时任山海关炮队教习的王士珍随同直隶提督叶志超赴朝助阵,驻扎在平壤一带。当时驻守平壤的清军共三十五营,一万五千人;进攻平壤的日军有一万六千多人,双方兵力不相上下。但是平壤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清军得到朝鲜朝野民众广泛支持,按理说应该斗个旗鼓相当才是。

    结果清军统帅叶志超贪生怕死,在战局胶着的情况下竟然树起白旗停止抵抗,并下令全军撤退。撤退中清军中伏,阵脚大乱,死亡近两千人,被俘五百余人。余部在六天中狂奔五百里,一路逃至鸭绿江边,致使日军一路高歌猛进,占领了朝鲜全境。

    听到孙元起提起甲午战争,王士珍顿时连连摇头:“哎,提起甲午之战王某真是惭愧无地,不说也罢!但要说北洋六镇对上日军常备师团,姑且不论武器弹药悬殊,单说士气素养恐怕就要差上一截。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估计咱们两三个师的北洋军才能勉强战平日本的一个常规师团!然而现在百熙总理麾下劲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团便可轻松击溃济军上万人马,口外之役更是以一个混成旅全歼我北洋一个骑兵旅、击溃一个整编师。论战力,百熙总理所部未必不能与日军较一日之短长!”

    孙元起道:“无论是广州之战还是口外之役,我部取胜的法宝并非兵员素质有多强、士气有多高,而是欺负对方没有见过飞机、坦克,在猝不及防之下以奇致胜。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根本不足为凭恃。真要遇到凶悍蛮横如日本军队的强敌,终究要逊色三分!好在我们占据地利之便,可以提前布置,如果日军只来两个左右的师团,我们还是有信心对付他们的。但要是更多,恐怕就要倚靠诸位北洋贤达的援手了!”

    曹锟摇头道:“大帅如今驾鹤西去,北洋人心早就散了,都督们各自为政,师旅长们降的降、叛的叛,哪还能出上什么力气?”

    孙元起自然知道曹锟心中所想,当即拍着胸膛说道:“孙某还是那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眼下日军入侵在即,我们应当只问将帅贤良称职与否,何必强自区分西北与北洋?若是仲珊兄有意报国杀敌,小弟仍愿请你出山担任中央陆军第一师的师长,率该部出关迎战!”

    为什么不是请曹锟回他的老部队第三师呢?原因有三:第一,把他卖给孙元起的唐天喜还在第三师任虚有其位的副师长,肯定不能让他们两人搭伙过日子。第二,正因为第三师是他的老部队,才不能让曹锟杀个回马枪,否则第三师成为了他的山头,以后会尾大不掉;出于同样原因,第一师的师长蔡成勋被调到了西北新编的外蒙陆军第二师任师长。第三,则是由于第一师军力靠近山海关,省得来回折腾。

    说完孙元起又对王士珍说道:“聘卿兄难道就不想一雪当年败北的耻辱?只要您愿意出马,小弟愿待以参谋本部次长、代理总长之职,由您出关督率北洋各部抵御日军的侵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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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〇、识势还轻立战功

    在座众人明白,孙元起只给出“参谋本部次长、代理总长”职位,而不是直接冠以总长头衔,并非孙元起悭吝名器,而是因为任命参谋总长属于大总统的职权范围,他这个内阁总理不能越俎代庖。——当然,凭借孙元起在军、政、学、商各界的强势地位,估计就算把手伸到大总统府里,黎元洪也只有忍着。好在就现在来看,孙元起明显不愿太过张扬。

    听说孙元起有意让自己出任中央陆军第一师的师长,曹锟顿时大喜过望。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自从被擒送太原以来,曹锟只觉得昔日笔挺的腰板已经微微打弯,见到谁都想点头哈腰;说话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洪亮,变得唯唯诺诺小心翼翼。要不是碍着王士珍在场,他早就纳头而拜口称“主公”了,而眼下却只能矜持地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王士珍的决断。

    王士珍沉吟道:“百熙总理觉得日本会从东北威胁京畿?”

    孙元起道:“单凭现在的日本国力还不足以吞下整个中国,所以它只想侵占山东,以剽掠之资缓解国内外的巨大压力。若是它在山东能战而胜之,自然不会再做他想;如果它在山东吃了败仗,又或者难以获得预期战果的话,面临巨大债务压力的日本就会势成骑虎,以它以往孤注一掷的赌徒性格,肯定会举全国之力与我厮杀。到那时候,东北就是它们进军的上佳途径!”

    王士珍似笑非笑地说道:“所以百熙这段时间便把京畿附近的陆军第二师(驻保定)、第四师(驻天津)、第十师(驻北苑)、第三混成旅(驻南苑)等北洋各部分批调往东北?”

    孙元起坦然答道:“正是如此。或许有人以为这是公报私仇、借刀杀人。但孙某却问心无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日军真要在东北开战的话,那就说明我们新中国党已经在山东大战一场。并且不落下风。既然我们西北各省已经率先为国流血牺牲,那就谈不上什么公报私仇、借刀杀人!

    “再者说,此次我们与日本之间的鏖斗,既是甲午、庚子年间的复仇雪耻之战,也是东亚大国未来一百年的气运之争!面对如此国战,全国上下匹夫有责,何况北洋各部作为国家武力。本来就守土有责,难道就不能出关迎战?莫非北洋各部是某人看家护院的私军不成?还是说北洋精锐屠戮国人则狠戾如狼,一遇到洋人便马上畏葸如鼠?”

    王士珍摇头道:“道理不能这样说!日本从本土运兵至山东必须借助海船。凭借它们的运力,短期内顶多也就能运送两三个师团而已。百熙总理麾下兵多将广器精粮足,再加上飞机、战车等新式武器助阵,想要获胜倒也不难。可咱们北洋各部呢?自从大帅过世之后。将帅则心存观望。兵员则士气低迷,再加上武器粮饷不足,已然处于劣势。而日军在东北本来就有一个半师团的守备军力,如果通过旅顺或朝鲜调兵的话,三五个师团都不在话下,凭借我们北洋三五个师的兵力怎么抵挡得住?”

    孙元起道:“聘卿兄尽管放心,我们会在山东尽量牵制住日本三到五个师团,让他们无暇北顾。如果它们真要敢在东北再投入三到五个师团的话。那就说明日本已经将战争潜力挖掘到最大限度,要知道现在日本可不像光绪三十年(1904)那会儿刚刚获得清政府巨额赔偿。还有英国人提供巨额贷款,能够动员十六个师团、近百艘战舰参战。

    “如今欧战马上就要爆发,英国这个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不找日本讨债已经算大正天皇烧香积德了,它还想四处借债么?只要日本在东北增兵,孙某就会迅速调遣山西、陕西、外蒙等地三个师以上兵力过去增援。只要咱们熬过开战后的两个月时间,保证日军不战自溃!”

    曹锟有些怀疑:“日军真要一举压上五个师团,咱们能顶得住两个月么?”

    孙元起道:“所以孙某刚才说过,此战胜算大小不在孙某麾下强弱,而在于北洋同仁能否坦诚襄助。如果聘卿兄和仲珊兄能够鼎力相助,策励北洋同仁以决死的勇气与日军血战到底,我们总数超过八个师的兵力未必不能力拼五个师团的日军,笑到最后!”说罢,孙元起站起身朝王士珍和曹锟深鞠一躬:“此事不仅关乎孙某个人兴衰,也关乎山东全省得失,更关乎中华百年气运,希望二位仁兄能以国家民族为念,抛弃成见,戮力相助!”

    曹锟、王士珍赶紧起身扶住孙元起,口中连称“不敢!不敢!”。

    王士珍尚在犹豫之时,曹锟已经满口答应道:“百熙总理志在驱除外侮、复兴中华,实乃吾辈楷模。曹某身受国家重恩,值此国家危难之际,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我愿亲率数万虎贲,奉命跃马出塞,与日寇鏖战与白山黑水之间,纵死不悔!”

    王士珍见状也只好顺坡下驴:“承蒙百熙总理如此厚爱,王某敢不从命!只是现在北洋各部着实粮饷两缺,从上到下都无米下锅,导致官兵纪律涣散、战备松弛,怨声载道,眼下根本不堪出关参战。还请百熙总理多多关照!”

    孙元起慨然答道:“只要北洋各部愿意出关御敌,军械粮饷方面孙某自然会厚此薄彼!不过在这里孙某还是要提醒两位仁兄几点,根据我们综合国内外的情报分析,欧洲战事将在七八月间爆发,然后日本会要求德国将全部胶州湾租借地无条件地交付日本,以备将来交还中国。无论我方是否愿意提前接手,日本都会在八月底、九月初对青岛德军开战。

    “如果战事顺利的话。估计我们会与日军在山东激战两三个月并决出胜负。如果我军战败,那唯有割让山东和赔款才能暂时了结此事,东北的相应布置自然落空;但若是我军战胜。或者两军相持不下,那聘卿兄和仲珊兄在东北就要提高警惕了!那时候东北已经冰天雪地,孙某会给你们提前准备好防寒衣物,你们也要做好冬季作战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当然,东北冬季严寒对于守军优势更大,尤其对于提前构筑防御工事的守军更是如此。因为一到冬季到处都会冰冻三尺,昔日松软如豆腐的土地也变得冷硬如铁,别说铁镐无法构筑工事。就是小点口径的迫击炮落在地上都是一个白点。所以你们要尽早动身出关侦查地形,挑选好易守难攻之处,趁着夏秋两季构筑好工事,然后以逸待劳。便可事半功倍!”

    在孙元起粗浅的认知里。无论是拿破仑攻俄还是元首侵苏,最初苏俄都被远征大军爆出翔来,可是苏俄冬季严酷的天气总能像日本天照大婶的神风一样,在恰当的时候帮俄国一把,让入侵者铩羽而归。东北的严寒或许没有俄国天气那么邪乎,但给军队行进、作战带来的巨大影响依然不可忽略。

    王士珍、曹锟都听得连连点头。

    孙元起不由得哑然失笑:“孙某只是一介书生,对于军事一窍不通,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想当然耳。只能算是愚者千虑,希望能有一得吧!聘卿兄和仲珊兄都是军中宿将。对行军打仗了如指掌,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加以采择,完全不必拘泥于孙某的浅见。”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王士珍、曹锟才谢绝挽留起身告辞。刚走出大门外,曹锟便低声问王士珍道:“聘卿兄,你觉得孙百熙与大帅之间有何异同?”

    王士珍反问道:“仲珊老弟觉得呢?”

    曹锟咂了咂嘴:“小弟觉得大帅和孙百熙都是那种待人如坐春风、见面便能推心置腹的那种人,而且他们对于看中的人才都能不次擢拔委以重任。但要说区别的话,感觉大帅是和善中带着威严,而孙百熙是和善中带着真诚;大帅是用人要疑,而孙百熙是疑人要用;大帅是精明善断,而孙百熙是恂恂若不能。若是以三国人物来论的话,大帅如曹孟德,孙百熙则如刘玄德。不知聘卿兄以为如何?”

    王士珍忍不住高看曹锟一眼:“想不到仲珊老弟居然有如此识人之明,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确实如你所言,大帅是精明善断、用人要疑,有如三国时的魏武帝,好处在于有他统领无往不利,坏处则是手下文武百官很难有人能够超出他的才能。孙百熙看上去是恂恂若不能、疑人要用,坏处是因人成事,遇到五虎上将、诸葛武侯才能成就一方霸业,遇不到这些英才便只能流落四方;但好处则在于手下文武都能超过他的识见,可以独当一面。

    “不过在愚兄看来,大帅之所以赍志而没、孙百熙之所以能一飞冲天,还有几个原因不可忽视。首先是孙百熙一直以来都是以‘德’字闻名天下,而大帅是以‘势’字横扫天下;其次是孙百熙喜欢先攘外而后安内,我们大帅则喜欢先安内而后攘外。当然,最不可及的是孙百熙眼光独到,几乎每一步都走到了关键位置,比如赶上成立学堂,他能从白身踏入仕途;赶上废除科举,他一举扬名天下;赶上东北防疫,他乘机入阁练兵;赶上入川平乱,他正好一举夺得晋陕川三省……

    “走对一步容易,但走对每一步却非常难,所以大帅从光绪七年(1881)投军算起,仕途也算顺利,仍然直到光绪二十七年(1901)才受命署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光绪三十三年(1907)才算入阁,花费了长达二十余年时间。而孙百熙呢?光绪二十七年(1901)刚刚踏入仕途,宣统三年(1911)春已经是学部尚书、进入内阁了,稍后便署理四川总督,前前后后才花了十年时间!

    “如果没有如此独到的眼光,孙百熙也不过就是个有德的名臣高士而已;但有了如此毒辣的眼光,再配上如此德行,招徕如此英才,那纵横天下谁人能敌?今日一见,王某才明白大帅败得不冤!”

    曹锟明知故问道:“那聘卿兄打算就任参谋次长之职?”

    王士珍意气昂然:“次长什么的倒是无关紧要,老夫只是想驱车出塞与倭寇大战,一雪二十年前败军奔逃之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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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一、本来生死不相干

    随着王世珍和曹锟出马,北洋各部出关的效率明显比以前快上数倍。等到五月初的时候,京城周边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北洋军队。驻扎口外的第四十七混成旅作为首批装备坦克的部队,并在投入实战后取得辉煌战绩,本来是此次山东演习的重头戏。但因为拱卫京畿责任重大,一直拖延到此时才大举南下。

    经过补充修整的中央陆军第三师在代理师长陈宧的带领下迅速北上,接替了大军走后留下的防卫空白。紧张了两三个月的经世大学也随即宣布解严,恢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

    尽管鲁豫苏皖交界地区演习正酣,枪炮声引得国内外为之侧目,但华北局势已经日趋平静,孙元起再也没有驻留太原的理由。在杨度、杨永泰等人力劝下,只好乘机返回京城,履行他内阁总理的职责。

    听说孙元起要回来,京城大小官员都躁动起来,无论他们内心里忧又罢、喜也罢,但却无人能忽略这件事情的影响。所以在孙元起回京这一天,众人不约而同来到机场恭候大驾,其中包括临时代理大总统的临时副总统黎元洪。

    其实黎元洪也是满心无奈,按理说他是大总统(尽管是代理的,还是临时的),比内阁总理还要高上半格,根本无需亲自出迎。而且他和孙元起之间没有半点交情,有的只是被欺凌被侮辱的血泪史,诸如平白无故被夺取半个湖北啦、莫名其妙被诳来北京啦、稀里糊涂囚禁在瀛台一两年啦,更没必要主动来捧孙元起的臭脚。

    但结果呢?他还是早早赶了过来!

    没办法。这些年的风云变幻已经把黎元洪彻底吓住了:无论是有国三百年恩泽全天下的大清皇帝,还是仅凭一根如簧巧舌便搅动半壁江山的孙文,又或者纵横天下二十年号称人中之龙的袁项城。抑或还有自己这个悲催的副总统兼鄂督,最终都一个个败在这位年纪轻轻的教书先生手里,成为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是他德满天下福星高照,还是他外表儒雅内心狠辣?已经尝过厉害的黎元洪不敢胡思乱想。当初自己全盛之日,犹且被孙元起玩弄于股掌之间,何况现在虎落平阳,要地没地、要枪没枪、要人没人?要是胆敢胡乱搞风搞雨。孙元起弄死自己绝不比弄死只臭虫更难!

    当今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悲催的大总统么?黎元洪忍不住在心里哀叹道,可表面上还带着微笑与身边的官员、各国公使参赞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不时抬头望向南方的天际。

    上午十点多钟。孙元起的专机在两架军机护送下缓缓地降落在京郊机场。飞机刚一停稳,黎元洪便带着各色人等迎了上去。经历两三个小时的颠簸和寒冷,孙元起精神依然饱满,看到黎元洪出现在迎接的人群里。赶紧快走几步:“劳烦大总统及诸位亲自迎接。孙某实在是愧不敢当!”

    黎元洪笑道:“百熙总理说得什么话?近来国家无人主政,京中大小官员都惶恐不已,听说今日百熙总理回京,无不欢呼雀跃!要不是太原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我等都打算一路迎过去了,从城内到机场才多远的距离?”

    孙元起知道黎元洪是面带猪相心中嘹亮,当下也笑着说道:”大总统此言差矣!京中有您及大小官员,怎么能说国家无人主政呢?”

    边上同来迎接的陆军总长段祺瑞凑趣道:“我们这些人只是上承下达而已。没有百熙总理这个主心骨,便有如天无日、车无轮、船无舵。怎么能不心中惶惶?这些日子我等天天翘首南望,差点就变成紫禁城门口华表上的望君归!”

    孙元起连连摇头道:“芝泉总长的譬喻未免有些不伦!如今是民主共和社会,国会是主,人民是日,内阁如轮,总统如舵,孙某顶多就是车轮上的一根辐条。如果黎大总统出京迟迟不回,我们翘首而望有如望君归还差不多,孙某却当不得如此谬赞!”

    黎元洪应声说道:“百熙总理莫要过谦,黎某只不过是暂时代理而已,一旦国会选出正式大总统,便会返回湖北故里安度余生。对了百熙,现今国家局势已经日趋平稳,朝野再无阻碍之人,您打算何时召开国会制订宪法选举总统?”

    坦白地说,黎元洪心中对于是否立即举行总统选举也是摇摆不定,就好比高三学生对待高考的态度似的,既有些憧憬又有些畏惧。他曾无数次在心中暗暗盘点争夺大总统的有力人选:袁项城已经驾鹤西去,感谢老天为自己除去生平最大的劲敌;孙百熙如今年未满四十,年龄不满足大总统候选人的硬性要求,感谢老天再次帮自己除掉一个劲敌;孙逸仙、黄克强如今流亡海外,想要回国尚不可得,更别说参与竞争,再感谢孙百熙替自己除掉两个对手;至于段芝泉、蔡松坡、孙退庵、谭组安等人,要么资历太浅,要么偏在一隅,对自己都构不成太大威胁。自己可是少数几个能在国会与袁项城、孙逸仙较一日之短长的副总统!数来数去,似乎自己这个硕果仅存的革命元勋最有希望。

    然而每当黎元洪快要乐出鼻涕泡的时候,内心的阴暗角落就会有声音提醒他:喂,黎胖子,别做白日梦了!选举大总统可不是单靠资历,归根结底是要看国会议员投票结果。现在自己的共和党早已式微,红极一时的国民党、公民党也成为明日黄花,唯有新中国党长盛不衰,在参众两院一家独大。孙百熙对自己可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凭什么把自己捧上总统宝座?

    如果现在举行选举,或许还有一博之力。若是拖到两三年后孙百熙有资格参选,估计自己连陪练的本钱都没有!但转念又一想,如果拖到两三年后。至少自己还可以做几年的临时大总统;若是现在选举不利的话,估计马上就得回家安度晚年!

    这些天黎元洪脑袋里反反复复都在思量这个问题,来来回回权衡利弊得失,直折腾得他夜不安枕,只好通过暴饮暴食来排解心中烦恼。其造成的结果就是,尽管黎元洪看上去愁眉不展,体重反倒比以前重上好几斤!

    跟在孙元起身后的新中国党秘书长杨永泰闻言哂笑道:“召开国会?经过前不久的围攻国会事件。议员们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都有如惊弓之鸟,藏匿不出。眼下连半数以上的两院议员都凑不齐。怎么召开国会?怎么制订宪法选举总统?”

    黎元洪理所当然地答道:“那咱们就先补选缺额的议员嘛!”

    尽管黎元洪知道补选议员的话,新中国党在国会中的优势地位将更加明显,不过对他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共和党在他这个临时代理大总统的临时副总统庇佑下能稍振颓势。抢占国民党和公民党分崩离析后留下的部分空白。乐观估计。共和党占据国会两成席位、成为国会第二大党问题应该不大。

    孙元起沉吟道:“补选议员?也好,那就按现有法律来办吧!”

    按现有法律来办?现有法律有两种解决途径,一个是根据《临时约法》,大总统下令解散国会重新选举议员;另一个是《国会组织法》,每两年更换三分之一的议员,出现的空缺可以在此时补齐。只是去年年初刚刚完成议员选举,若是按照这个法律,岂不是还要再等上一年才行?

    黎元洪有些拿捏不准孙百熙的意图。正想追问一句,只见英国公使朱尔典已经走到近前。用标准的伦敦腔矜持而庄重地说道:“欢迎总理阁下返回京城,希望阁下能够重视并珍惜当前的英中友谊,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继续推动英中关系健康有序发展!”其外表彬彬有礼内心实则倨傲的英伦绅士作派,一如眼下外表烈火烹油其实已经渐渐力不从心的大英帝国。

    孙元起马上用标准的北京官话回应道:“民国政府一贯重视与贵国的邦交关系,在不损害双方利益的前提下,我也愿意与贵国就维护领土完整、正常商贸往来、主权不受侵犯等问题展开积极磋商,进一步推动中英关系健康发展!”

    就像朱尔典确信孙元起能听得懂自己的英语一样,孙元起也确信朱尔典能听到自己的普通话以及其中蕴含的意思!

    朱尔典冷着脸说道:“阁下既然提到不损害双方利益,那在下正想质询阁下一个问题,据说近期贵国调集六省十余万兵力在山东附近进行大规模演习,演习的假想敌直指日本。请问阁下对此有何评价?”

    孙元起轻佻地摇了摇食指:“首先,军队演习属于国家内政,而且地点位于中国境内,想来任何国家都无权干涉,也没有任何理由说三道四。其次,演习不针对任何国家,即便有所针对,难道这种问题不该是由日本公使提出么?作为英国驻华公使,此事与你何干!请问阁下是英国驻华公使还是日本驻华公使?”

    朱尔典从还没有遭受过如此羞辱,脸顿时涨成猪肝色,随即恼羞成怒道:“我自然是英国公使!只因日本公使山座先生今天早些时候因病去世,英日又是盟国关系,所以才有此一问。怎么不行吗?”

    原先陪在诸国公使身旁的外交总长陆徵祥此时附耳低声告诉孙元起道:“百熙总理,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先生迫于国内压力,已于今天凌晨在使馆服毒自杀!”

    孙元起对主导签署《民三条约》的山座圆次郎殊无半点好感,闻言只是稍稍愕然:“山座死了?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言语中没有悲伤,没有难过,仿佛就像邻居家的小猫小狗死在自己家里,猫狗的生死倒没有放在心上,首先想到的却是解释的麻烦,以及将来会不会成为两家发生矛盾时的借口。(未完待续。。)

    ps:  坐火车回家,然后断更。火车上闲得无聊,居然用手机码了三千字!

四九二、一手揭帘微转头

    虽然孙元起与朱尔典有些言语冲突,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机场的热烈气氛。大小官员围在孙元起周围,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或肉麻、或有趣,或滔滔不绝、或言简意赅,总之目的就是一个:哄总理大人开心。孙元起也知道此事在所难免,只好按捺住性子,勉力周旋于众人之间。一方极力逢迎,一方殷勤酬答,在双方共同努力下,这场欢迎仪式自然宾主尽欢。

    仪式一直拖延到下午一点多钟才结束,孙元起累得筋疲力尽,爬上轿车后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前只觉得熬夜写论文会身心俱疲,没想到扮笑脸、说假话更累人!

    轿车出了机场之后,直奔新中国党总部。新中国党总部在前不久的围攻行动中先是遭受炮火的洗礼,接着遭到北洋军的洗劫,至今墙壁上还留有不少弹孔和烟熏火燎的痕迹,好在主体建筑并没有遭受太大破坏,稍加修缮后又投入了使用。只是周边警卫明显比以前森严许多,触目可见沙袋、钢板搭建的防御工事,从工事中伸出的重机枪枪管瞄准了各个出入口,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将入侵者撕成碎片。

    孙元起回到新中国党总部刚喘口气,一杯热茶还没有喝完,就听门人来报:“启禀大人,德国驻华公使哈豪森先生前来拜访!”

    刚才在机场的时候哈豪森还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急吼吼地找上门来?孙元起强打起精神道:“有请!”

    哈豪森急匆匆走了进来。顾不上客套便径直对孙元起说道:“约翰逊先生,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昧,但事情已经非常紧急。请允许我耽误您宝贵的几分钟时间。想来现在阁下已经获知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先生迫于国内巨大压力,于今日早间服毒自杀的消息了吧?不知您对此事怎么看?”

    孙元起道:“尽管山座公使在驻华使馆突然暴卒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消息,但这无论对于贵国政府,还是我们中国来说,难道不是解决当前山东问题的最佳方法么?”

    哈豪森摇摇头:“如果此举能够打消日本政府对于胶澳地区的觊觎的话,那无疑是个上佳的解决办法。不过坦白地说,总理阁下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我想几个小时前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先生对于阁下的责问已经很能说明这个问题。那就是英国支持日本谋取德国在远东的利益,即便中国对此持强烈反对意见!

    “另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情报,昨天贵国流亡海外的前临时大总统孙逸仙先生上书日本国新上任内阁首相大隈重信先生。要求日本政府积极资助中国革命党推翻国内现有政权,革新内政,以挽救东亚危局。日方在收到这封信件以后,已经派人与孙逸仙先生就此问题展开秘密磋商!”

    孙元起心中暗暗恼恨:以前还觉得孙中山挺伟光正的。要不是当时志不在政治。差点就主动认码头拜大哥,踏上民党的大船;饶是如此,为了结好先行者,给将来留下一条后路,初次见面还上演了一处狗头军师的闹剧。没成想这么些年来孙中山和革命党居然没有半点长进,却愈发不成器,如今更是变着法子作死,好像唯恐自己死得不过花哨似的!

    见孙元起默然无语。哈豪森还以为他已经有所心动,连忙低声劝道:“现在于公于私。总理阁下都应该与日本势不两立。而日本如此狂妄,无非是英国在背后为它们撑腰。所以我谨代表德国政府邀请贵国加入同盟国行列,与英国、日本、俄国等邪恶轴心决一死战,彻底击垮它们对于世界的掌控!”

    如果说孙中山作死是国内先进水平的话,那么德国毫无疑问代表这二十世纪上半叶作死的世界最高水准,甚至在人类有记载的数千年历史中都能排进前三。估计近百年来能和他一较高下的只有咱们邻居小日本,因为它们到现在还没有悔改的迹象,正在花样作死大赛的赛道上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

    至于眼下的中国,别说参与花样作死大赛,就连围观的资格都值得商榷,哪还敢到处胡乱搀和?所以孙元起马上拒绝道:“抱歉,哈豪森先生,孙某还是那句话,尽管我国上下认同并赞赏贵国挑战列强的勇气和决心,但由于国力所限,很遗憾无法加入同盟国阵营与贵国并肩作战。另外我私人很想问贵国一个问题,不知能否赐教?”孙元起见屋内只有自己和哈豪森两人,决定问出内心里一直琢磨不够的问题。

    虽然哈豪森大为失望,但他还是客气地回答道:“请讲!”

    孙元起斟酌地问道:“现在欧洲局势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我大致可以猜到之所以出现今天这种局面,其中既有军事同盟间的利益纠葛,还有军国主义、民族主义、经济帝国主义等思潮的作祟,也包括各国对帝国妖魔化的新闻宣传,导致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就贵国来说,一直以来都在积极整军备战,企图靠铁和血来解决所有的争端,难道贵国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在东西两条战线同时开战,以一己之力战胜英、法、俄等列强么?”

    哈豪森苦笑道:“德国从来不认为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战胜英、法、俄等列强,所以一直都在全世界范围内极力寻找可以合作的盟国,包括现在!事实上,欧洲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发生战争,因为各国的皇帝和大臣们都能预见到这将是一场可怕的战争,尽管在政治上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还不能确定,但在造成巨大的经济财产损失、人道主义灾难和工商业破坏等方面却是确实可以想见的。

    “而且这场战争爆发与否并不是由德国一个国家所能决定的。在最开始的时候,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诉求,比如我们德国是想争取经济上的利益,并恢复因三国同盟的削弱、三国协约的加强而改变的欧洲势力的均衡;奥匈帝国想要恢复其日益衰微的大国地位,并遏止威胁其生存的民族运动。而像法国,则想通过打败我们德国收回阿尔萨斯、洛林,确立他们在欧洲大陆的霸主地位;英国则是想极力扼制我们度过的海军发展,进而维持他们的海洋霸权。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英法等国就好比贮存压缩气体的钢瓶,德国则像极力挣脱钢瓶束缚的压缩气体。钢瓶想通过扩充军力来极力维持原先的维权统治,气体则随之增强军备来极力挣脱钢瓶的束缚。空气压缩得越厉害,反抗自然越强烈;反抗得越强烈,钢瓶的厚度自然也会增加。到最后双方都觉得维持现状的成本比重新铸造一个钢瓶更高时,原本脆弱的平衡由此打破,钢瓶随之爆炸,战争便会无法避免!”

    从用一个理科生的思维来看,哈豪森的比喻可谓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孙元起顿时若有所悟。

    哈豪森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换了个譬喻:“又或者说,英、法等列强好比是贵国每个朝代行将结束时残暴而昏聩的统治,而德国则像极力反抗压迫、争取生存空间的新生力量,在这你死我亡的争斗中,最终还是得靠武力手段才能完成新旧统治的交替轮换。我们德国虽然不认为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挑战英、法、俄等列强,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话说回来,无论从主要参战国家参与的人数、卷入的地区来看,还是从战争造成的财产损失、人员伤亡来看,第一次世界大战大战也就相当于中国朝代更替时的全国大混战,顶多就是武器更先进些,军阀升格为国君帝王而已。

    孙元起又问道:“那贵国有没有想过战争应该怎样结束?”

    哈豪森道:“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击败英、法、俄等协约国,解除他们对于我们德国的束缚,迫使他们承认我们的崛起与存在。然而战争一旦爆发,所有参战各国都会竭力图谋来争取实现战前的预期,同时还会羼杂着许许多多其他的利益以及非理性因素,使得最终结果非常难以预料。如果战争陷入泥潭的话,很可能是大家都为此精疲力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不得不维持当前现状。”

    孙元起心道:最后大家确实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无论英国、法国还是俄国,都没捞到多大便宜,反而从世界的巅峰上渐渐滑了下来;尤其德国,更是输掉了底裤。唯有在边上冷眼旁观的美国在最后局势胶着时横插一脚,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当然,孙元起也不希望如此骁勇的德国很快就败下阵来,如果他能英、法、俄等国都折腾得神魂颠倒欲死欲仙,以至于未来二三十年都无暇东顾,那就更好了!所以孙元起此时关切地问道:“现在欧洲各国间的矛盾还没有激化,大家都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对于各种战略物资没有禁运,水陆运输渠道也基本保持畅通。如果贵国需要什么的话还请加紧购买运输,中国政府也会尽量提供便利。这场大战一旦爆发,可不是短时间就会结束的!”

    哈豪森眼睛一亮:“要说普通战略物资,我们早前便已开始着手储备,眼下已经基本完成。但如阁下所言,我国对于面对英、法、俄等强国两线作战并无太大把握,因为我们除了英勇的德意志士兵外,并无其他值得凭恃的利器。如果贵国政府能够在新式武器装备上给予我国适当援助,我们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占据更大的优势!”

    孙元起踌躇道:“中国未必不能对贵国的国防建设给予适当帮助,当然,前提是条件合适的话。”(未完待续。。)

四九三、凌晨开匣玉龙嗥

    毫无疑问,军火是世界上最赚钱的商品,无论从研究报告还是销售数据来看,全球军火贸易连年呈现出如火如荼的态势,一直在大宗贸易中位居世界前三。从亚太到拉美,从传统大国到新兴小国,从和平区域到动荡地带,从传统陆军的枪炮弹药到现代海军的舰船潜艇,从利剑出鞘的空中战机再到铜墙铁壁的防空系统,各种军火林林总总无所不备,而兜售战争和威胁的军火商人更是无处不在。

    孙元起现在不仅要养活自己麾下数十万将士,还要养活北洋那帮大爷以及全国大小官员。尽管在南征湘粤平定浙闽以来,西南各省都已主动输款投诚;在袁世凯驾鹤西去后,原本北洋辖下的直鲁豫皖及东三省等也都默认了中央正统地位,眼下全国除了外蒙、台湾等少数省区外已经完全恢复清朝中后期的疆域格局,但不知是由于近年来频繁的军事行动使得生产遭受巨大破坏,还是各级政府层层盘剥克扣,缴纳的赋税数目竟然远远不及前清时期。

    就此问题孙元起曾命财政总长孟昭常行文质询部分差距较大的省份,结果却引来一通哭天抹泪:什么前清**苛捐杂税太重,共和政体应该体恤民情啊;什么近年水旱兵蝗等灾祸不断,导致民众流离失所、土地田园荒芜啊,等等等等。更有甚者,还要求中央比照西部各省,蠲免全国数年税收!直气得孟昭常在财政部拍着桌子骂娘。

    好在自去年以来,中国对欧洲各国出口数额大幅攀升。不仅使得关税出现井喷式增长,也带动国内轻重工业步入了发展的快行道,这才勉强让中央财政不至于断炊。即便如此。孙元起为了筹备山东战事,其间也少不了要化私为公,从自家企业中抽出资金红利投入到武器生产、物资采购中去。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虽然医药、服装、汽车、食品、传媒等都是长盛不衰的赚钱行当,但也支撑不住孙元起这般大规模吸血。

    本着“墙里损失墙外补”的原则,孙元起很自然地想到了军火贸易。反正自己手中很有几样引人瞩目的好东西,而且这世界上也不缺乏财大气粗的买家。当然,孙元起所谓的“适当帮助”显然不是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倾囊相助。而是准备把在研制过程中已经淘汰落后的产品改头换面,当成新鲜出炉的香饽饽卖出个好价钱,以此来补贴家用。

    尽管如此,也差点儿没让哈豪森乐出鼻涕泡来。当即拍板道:“只要贵国给予的帮助能对我国国防建设起到积极作用。阁下提出的所有条件我们都会尽量满足,包括立即归还胶澳地区。只是不知阁下的帮助具体是指?”

    孙元起道:“包括但不局限于麒麟战车研发数据、新型轰炸机设计图纸,不知贵国是否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哈豪森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过在惊喜之余,他又有几分怀疑:之前孙元起还是一推六二五,对于德国表露的种种善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为什么现在突然转性了?难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还是中国遇到了什么亟待解决的困难?当下他又试探着问道:“不知阁下的条件是?”

    孙元起对此显然早有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换取贵国的潜艇制造技术,剩余部分最好是用现金或黄金结算。”

    自英国政府1816年颁布铸币条例以来。金币本位制逐渐在欧美各资本主义强国普遍采用。到19世纪后期,金本位制度已成为国际性规范。通过战争、剽掠、贸易等手段。到1913年末,美、英、德、法、俄等五国占有世界黄金存量的三分之二,中国的黄金储备则寥寥无几,这也导致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日益矮化。眼下一战爆发在即,黄金被欧美各国集中用于购买军火,正是中国乘机吸纳黄金的最佳时机。

    哈豪森有些奇怪:“阁下为什么不提归还胶澳呢?”

    孙元起笑道:“现在胶澳地区对于贵国来说就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如果贵国真的有意与中国维持良好的贸易关系,不妨把它作为此次贸易谈判的添头。公使阁下觉得如何?”

    哈豪森谨慎地答道:“兹事体大,恐怕在下需要请示我国政府才能最终决断!”

    孙元起道:“此事不着急,只需在七月底前签署协议即可,具体细节问题你们可以与我们外交部私底下慢慢商谈。”想了一想,孙元起又道:“作为搭头,孙某私底下送给贵国三条建议:第一,中国古代有句名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贵国陆军虽然称雄欧洲大陆,但人力或有穷时,所以如果战争爆发,建议贵国最好适可而止,在恰当的时候明智地结束战争;而不是死缠烂打,直至最后一败涂地!

    “第二,贵国在欧洲最大的对手应该是英国,因为他们拥有德国难以媲及的海军以及强大的战争潜力,若是可能的话,贵国应该利用潜艇极力破坏英国的各种军用、民用船只,从根本上限制英国对于大陆局势的影响。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一定要注意美国,虽然它现在负债累累的债务国,虽然现任总统威尔逊坚定地奉行门罗主义政策,公开宣称对欧洲各国之间的争端保持中立,但它却拥有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战争潜力。一旦将来它有所偏向并开动战争机器,那就不是已经残破的欧洲所能阻挡的了!”

    见孙元起说得情真意切,哈豪森也投桃报李道:“感谢阁下的忠告,在下一定会尽快向我国政府忠实传达您的建议。另外,我也会尽快促成普朗克一家近期对贵国经世大学的学术访问。只不过坦白地说,您的建议恐怕很难引起我**方的高度重视。”

    说到此处,哈豪森都有些垂头丧气:“我们现在的总参谋长赫尔穆特?冯?毛奇(小毛奇)先生,无论性格还是能力都无法与他伟大的叔叔老毛奇先生相提并论,更不如前任总参谋长阿尔弗雷德?冯?施利芬元帅,他只不过是依靠一个伟大姓氏的庇护而生活、凭借他是陛下的侍从武官出身而晋升。

    “更糟糕的是,他知道自己性格软弱、才能平庸,完全无法不配做这个总参谋长。所以无论是坐在办公室座椅上还是坐在骑兵的马鞍上,他都缺乏足够的信心,故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墨守成规,尤其他的前任是才华横溢的施利芬元帅。我只是个普通的、不受重视的外交官,所呈递的条陈自然很难得到他的认可与采纳。”

    孙元起对此深有同感:就像自己当初极力规劝孙中山、袁世凯一样,说者言辞恳切,听者连连点头,但最终他们还不是顽固地踏上了各自的不归路?眼下只能宽慰哈豪森道:“这三条建议都是孙某的书生之见,道理浅显得很,也未必正确,自然难入毛奇参谋长的法眼。公使阁下不用太在意!”

    哈豪森勉力振作起精神:“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尽快达成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协议,眼下欧洲局势已经非常紧张,随时可能失控并引发剧烈的军事冲突。而贵国提供的军事装备将对我国提升军队战力发挥重要作用,当然前提是尽快装备军队!我回去之后会迅速向国内汇报,然后就此展开谈判。希望在协议达成前后,我们都尽可能地保密,以免此举成为打破欧洲军事均衡的诱因。”

    孙元起对此深表赞成:“那是自然,我可不认为我们现在有招惹大英帝国发怒的本钱!”

    送走哈豪森之后,孙元起独自在屋中沉思良久。虽然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在一战中除了击退日本、俄国对中国山东、外蒙的觊觎外,只是想在恰当的时候左右逢源,把国内生产的各种战略物资运送到欧洲各交战国,套曲巨额的黄金储备,进一步提升国内经济、军事和工业实力。并不想称王称霸,也不想占据他国领土,免得为将来的国家和民族发展埋下祸阶。所以至少在1917年之前中国要保持基本中立,适当扮演打酱油、路人甲的角色,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有些事情一定要做得小心翼翼天衣无缝才行,因为尽管是神仙打架,可凡人有时候连围观捡漏的机会都没有。没准儿大神一个眼神,蝼蚁们便会灰飞烟灭。而且战争迟早是要结束的,有些事情如果做得太明显,事后又没有站在战胜者一方,自身还缺乏自保的实力,定然难逃战后的反攻倒算。

    好在打着中立旗号、干着资敌行为的国家远不止自己一个,近的如东邻小日本,远的则要数最擅长此道的美国。如果倒腾军火的中立国也组成一个联盟,岂不是船大顶风浪?(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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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介绍:
一个穿越故事。
一个研究生穿越到清末的故事。
一个物理学研究生穿越到清末创办大学的故事。
最初,他只想活下去,只想传播自己的知识。
清末民初,救国图存是社会的最终问题,任何一位中华子弟都肩担此责,不容推卸。
如何救国?这是每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必然要思考的问题。
学术救国?教育救国?实业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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