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招摇
当法师操纵着巨神兵回到低地的时候,五十多名军人已经指挥着奴隶开始打扫战场,这些人看着归来的法师,目光中已经带着深深的敬畏。d免费章节请。
这些奴隶的表情怯懦而谦卑,见识了钢铁怪物的威力,他们更加没有了反抗的欲念,就连那个名叫博尼斯的奴隶脸也恢复了浑浑噩噩,干活争先恐后,就干劲而言,绝对是奴隶主最欣赏的那一类奴仆。
除了他的同谋,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他包藏祸心,这个努力偷偷地瞄着巨神兵的手爪。
那几根巨大的钢铁爪尖抓着一具血淋淋的死尸。
他看到那具死尸的死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奴隶间的骂人话:
一拳头打扁你。
这句话的使用者通常是粗蛮的半兽人,当然,他们的拳头能够打死人,但是想要把人打扁还是很有难度的。
显然这种事情对对巨神兵而言轻而易举。
那筋骨被碾成碎块,靠着筋肉维持着肉袋子形状的躯干并不令众人感到如何恐惧,因为就在刚才,更凄惨的尸体他们也见识过了。吓人的是马匪头子那张脸。
那颗光头耷拉着,那肌肉僵硬的狰狞表情,让旁观者似乎可以听到那大张的血盆大口中出的嚎叫声,以及那嚎叫声中的绝望与不甘。
这让奴隶们瞬息熄灭了所有的异心。
可以预见的是这种情况会持续一段时间。
“库尔坦。”一些看起来有些像南塞尔人的士兵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仍然聚焦在那具尸体的脸:“他是塔门的酋长。”
“酋长?”潘尼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死状凄惨的酋长,暗想自己果然没有追错人。
“大人。”安斯尔凑近了过来,表情恭谨:“我在边境服役时候就听说过,这是塞尔南部著名的马匪,已经在这片土地纵横了许多年时间了,你取下了他的人头,这种英勇事迹一定会传遍塞尔南部的。”
传遍塞尔南部?
法师嘴角动了动,似乎是笑了一下,实际他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萨诺芬的事情之后,他这个小小的法师在塞尔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
虽然由于一些必要的遮挡,这点名气不算太大,但他也很清楚,从今以后,自己没必要刻意装模作样地低调了。
因为他已经低调不起来了。
达伦摩尔事件中起到的作用,加所管辖的敏感地区,他日后的一举一动,必将吸引到许多有心人的注意力,如此的情况下,无论多么保守低调,他在许多人眼中仍然会如同深夜烛火一般显眼。d
他在红袍法师会中虽然仍是个小人物,但已经不能说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或许,我已经有了些分量。”
潘尼凝视了一阵库尔坦那狰狞的头颅,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
至少在塞尔南部是如此,何况除却高阶法师车载斗量的红袍法师内部,在塞尔的其他阶层和费伦大部分地区,一个接触到第四环法术的法师已经不能称作一个小人物了。
他心里生出了一点百感交集的奇妙情绪,抬起头吐了口气。
“大人,我们还抓到一些人,你看,这个好像不是图坎的野蛮人。”
安斯尔陈述着,在旁边,他的两个手下拖着一个黑袍的青年人走了来。
这个人正是被图坎人领丢在地逃过一命的黑袍学徒,头昏脑胀的时候过去了,他看到对面法师那一双审视的目光,知道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
“这位学徒,能否解释一下你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潘尼皱了皱眉,他不难认出这个人身的学徒装束,因此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怀疑,他询问着,两只眼睛凝视着这个学徒的脸。
“这位大人,我只是适逢其会,实话说,我正在为如何向他们筹集赎买我自由的赎金而苦恼。”黑袍学徒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一个借口。
“这么说,你是被他们绑架的?”法师眉心深深地锁了起来,以这些图坎人的凶悍,绑架一两个富有的法师学徒勒索钱财,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讶异的事情。
“不错,正是这样……”黑袍学徒心中一喜,连忙附和。
“胡说八道!奸诈的塞尔人!”一声带着喘息的怒斥自那一边打扫战场的塞尔军士中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面:“明明就是你妄想唆使我们劫掠这些家伙。”
说话的人额角编着细辫子,身着游牧人的嵌皮布甲,这是个因为种种原因侥幸未死却被打扫战场的塞尔人抓个正着的图坎马匪。
这个图坎人的话让黑袍学徒的脸一瞬间僵硬住了。
“他他、他在胡说八道,大人。”他看到潘尼那双意味不明的目光在自己身下扫量,忽然想起来自己身的衣服面料似乎过度奢华了一些,这让他感觉到了极为强烈的危险,连忙张口解释。
惶急之余,说话还有些结巴。
潘尼朝安斯尔点了点头,塞尔骑士会意,吩咐手下把面如死灰的黑袍学徒拖到了一边,和那些残余的图坎人活口一起拷问起来。
很快哭爹喊娘的嚎叫声就在夜空中回荡起来。
对于塞尔军人的刑讯技巧,法师还是很有信心的。
而安斯尔也没让他失望,过了一阵子,就带来了汇报。
“大人,意图刺杀您的,是两伙来自国内的……大人们。”塞尔骑士的表情看来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用谨慎的用词如实汇报:“其中一伙儿不知道,不过这个黑袍学徒似乎是南面萨班郡执政的外甥。”
“哦?”潘尼脸现出恍然的表情。
这倒是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与此同时,他的心情变得有点不太愉快,这个萨班郡的执政居然已经开始试图使用这种方式。
幸亏希柯尔和其他几个重要人物带着一堆物资从海赶往希伦,否则今晚的事情造成意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脑子里面念头旋转着,开始想该如何报复这个讨人厌的司一下。
很显然,虽然内部十分不和谐,但是刺杀这种方式在红袍法师会内部仍然属于见不得光的范畴。
而潘尼掂量一番自己的分量,似乎也没有与安特伦兹直接对抗的把握。
但是若丝毫不做反击,只会显得自己懦弱而退让……
“大人,那个学徒……‘塞尔骑士询问。
法师忽然有了个不错的点子。
“砍了。”
他抬起脑袋,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
安斯尔点头应命,片刻之后,一声骨肉割裂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同时响起的一声尖锐惨叫让低地血肉沼泽中啄食的乌鸦纷纷展翅,四散惊飞。
……
海湾的咸腥与成熟的椰树气味。
这里是萨班郡。
尽管地形说不十分的优越,但是丰富的物产和独特的地理位置让这里并不荒瘠。
正值交易的旺季,大量海和北面的商人汇聚在这里,偶尔也有南面来客……呃,萨班郡的领导者很少会计较这些人是如何入境的,只要能够为这里带来财富,他们来者不拒。
大量的金钱赋税流水般地滚进了执政官迪米特?安特伦兹和他的一众党羽囊中,换成了优渥的居所与更奢侈的日用品,更宽大的实验室,以及大量的珍贵魔法材料。
对于法师而言,钱的重要性仅次于方法论,当奥法研究进程陷入停滞,并且法师本人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否继续进步之时,钱就会取代方法论,成为一个法师最渴求的东西。
迪米特?安特伦兹也不例外,坐在镀着炼银桌面的办公台后,他检阅着税务表那一串串令人心旷神怡的数字,心情无比的美妙。
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望着窗外的景色,感觉到生命的意义似乎就在他心生满足的一刹那升华了。
不过心底一点浅浅的阴霾就在此时干扰到了他的兴致。
因为他想起来,似乎南面的战事还在干扰着他的收益来源。
更多的走私贸易,更多山贼俘虏来的奴隶,更高昂的贸易税收。
如果希伦镇的乱局结束,他还能捞到什么呢?
他抿了抿嘴,开始期待起北面的消息。
因为就在几天之前,他心爱的侄子传来消息,说他配合着安多姆说服了著名的马匪帮‘塔门’对那个该死的后辈进行堵截。
塔门匪帮的威名,他是很清楚的,这是南塞尔所有商旅的噩梦,也是令法师会万分头疼的存在。
相信那个后辈法师不可能是这些如狼似虎的悍匪的对手。
他的嘴角弯成一个弧度,这是成竹在胸的笑意。
因为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在他外甥所述的那种情况下脱开塔门的攻击。
咔嗒。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大门打开,他头戴刀疤的弟子走了进来。
“马尔奇,有什么事情吗?”
安特伦兹扬了扬眉毛,显得心情轻松惬意。
他抬起装着珍贵安姆红茶炮制的茶水的玻璃壶,晶莹的茶水从精巧的透明壶嘴中倾倒出来,抛物线形的水流落入了桌的茶杯:“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了,亲爱的老师。”这个红袍法师喘了两口气。
听到这句话,安特伦兹抬起了头,他现这位弟子表情凝重,心中同时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这位弟子的带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心情渐渐有些变凉了。
茶壶仍在倾倒着茶水,由于安特伦兹姿势的保持,茶水很快冒出了茶杯,顺着桌面滴了地板,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但是安特伦兹仍然没有来得及做出补救。
因为马尔奇的报告:“大人,希伦镇那位院长大人带着他的队伍从萨班旁边经过,他们的人举着悬挂人头的竹竿,吹鼓着剿灭塔门匪帮的事迹。”
“什么?!”安特伦兹手一抖,那玻璃质的茶壶就在一串响亮的碎裂声中散落一地。
“而且那些人头,其中一个……好像是……”
没等弟子叙说完毕,安特伦兹已经大步走到门口,挥手拉开挡路的人,大踏步地奔出了府邸。
136 挑衅
“是库尔坦,真的是库尔坦,他居然死了。”
“真是不知死活啊,居然真的敢去招惹红袍法师?”
“胡说八道,你不知道,塞尔人通缉他已经好几年了,他一直活得好好地。”
“他现在还不是死了?”
……
徐徐行进的队伍举着十几根长木杆,木杆尖端挂着一颗颗有些风干的头颅。
那一张有些风干的脸的狰狞表情引了围观路人的纷纷议论,他们大多是常年游走于塞尔南部的行商,对这张脸并不陌生。
他们以往行商时,也处在这群匪徒的威胁之下,当看到这个匪悬长杆之,心情都受到了震撼。
这个南塞尔最出名的马匪头目,居然就这样死了?
死在一个如此年轻的法师的手里?
他们的目光又落到战胜者的身,那个法师是如此的年轻。
他低调地走在队伍中段,身一袭暗的红袍,似乎还没有身旁塞尔骑士的链甲醒目。
许多行商却暗暗把这张脸记在了心里。
商人的触觉告诉他们,这个法师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当他们的感慨与争论告一段落,目光又移动到了另外几根木杆面。
面的人头大多属于图坎人,有两个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图坎人的人头就显得比较醒目了,图坎部落一向排外,居然也会有其他种族的马匪?
“哦,这两个人是马匪的同党,专门负责从各地收集消息,这次找我家大人,我们击溃图坎人部落的时候,他们来不及撤走,落到了我们的手里。”
听到部下对路人询问给出的答案,法师心底暗暗地笑,尤其是当他看到呆站在路边的顶头司那张僵硬的脸和抽搐的嘴角时,微笑差一点就出现在脸。
薄荷叶片与红茶的凉茶对于虚火升有特别疗效。
五十多岁的环之导师很清楚,由于多年的魔法研究和遗传以及不良生活习惯,他患有不低的高血压症状,胃肠功能也有点毛病,因此便秘火是经常的事情,很多时候,用奥术也难以治疗。
在出门之前,他还在试图用茶水降低夏季高温带来的燥热。
但是现在,他的脸膛和额头再次不可止抑地变得通红。
他的视线凝聚在竹竿那两个人头之。
这让他有些想要晕厥的感觉。
唔,这当然是火气的作用,因为他很清楚对面的法师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在示威啊。
或者说是,在意图让自己愤怒。
他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就没有必要大动肝火。
不过额角跳动的青筋背叛了他的想法。
“您好,尊敬的安特伦兹执政大人。”在安特伦兹平复火气的时候,那个开始令他渐渐感到头疼的法师已经不知何时到了他的眼前,摆着一脸和善的微笑,让额角血管再次暴露的安特伦兹有种想要丢火球炸开这张脸的冲动:“我们刚刚从萨诺芬回来,经过这里,就来拜会一下。”
“哦?原来是西恩院长。”安特伦兹的脸皮笑肉不笑了两下,勉强保持着体面,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失态,否则就会让这个可恶的小子称心如意,而自己的尊严也会进一步受到损害:“我听说过你在达伦摩尔的出色表现了,真是非常精彩,很多同僚都认为您前途无量。”
“实在是过誉的夸赞啊。”潘尼谦虚地笑了笑:“想必是那些大师很爱护我这样的后辈。”
“当然,当然!”安特伦兹干笑两声,不过通过额头的血管和眼睛里面的闪烁光芒让人能够很轻易地辨别出他的言不由衷,潘尼并不在意这些,实话说,他就是过来气这个家伙的,当然,虚伪一些的氛围也是好的。
所以两个大小法师就在那里皮笑肉不笑地胡扯一顿,言不由衷地相互客套吹捧,几句过去,法师一指那些竹竿的一个脑袋,微笑着说道:“大人,这些匪徒试图半路对我进行抢掠,其中这个穿着我们学徒服饰的家伙自称是您的亲人,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赞美奥术的力量……”安特伦兹的脸色顿时一阵阴沉,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唔,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我怎么会有这样胆大妄为违法乱纪的亲人?”
得知了达伦摩尔生的事情之后,安特伦兹深知,对面的法师可能已经深得一些法师会高层的宠信,虽然他不惧这些,但是就可能引的麻烦进行考虑,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应付。
反正塞尔的亲戚关系就是这么淡泊,安特伦兹真正恼怒的,是潘尼的挑衅正在不断打击自己的尊严。
“是吗,那太好了。”潘尼扶手一笑:“我就知道,这样无耻的家伙怎么可能对我说实话呢?所以我当时就把他砍了,唔,可惜当时时候有限,没来得及挖坑把他的尸体埋了,不知道那里的乌鸦是否能够饱餐一顿。”
“咝……”安特伦兹的眼皮子剧烈地跳动了一阵,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堆砌出来的笑容,这个笑和额角的青筋眼中的血丝,有种很滑稽的感觉:“哦,这真是太好了,对于这样胆大妄为的违法分子,我们理应这样处理。”
“啊,原来执政官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很高兴我们在这方面有着共同语言。”潘尼嘿嘿一笑,再看了一眼那个人头:“他一定会为自称是您的亲人而感到追悔莫及的。”
安特伦兹胃肠不断地抽搐着,他感到自己都快要气疯了。
在以前的时候,尽管生活屡经挫折,但是这种被人当面不断给予挑衅,而自己还憋屈到难以火,更让他愤怒的,是正在刺激他的家伙,是个刚刚出道不过一年的后辈。
我要杀了他。
我一定要杀了他。
这是不断自他心底浮起的念头。
不过表面,他仍然要保持体面。
这可是红袍法师之间的会晤:“唔,我想也是的,那么,就把这些匪徒就地掩埋了。”
“不不不,亲爱的安特伦兹大人,我觉得我应该把它们保留下来。”潘尼笑了笑:“作为这次胜利的纪念。”
“胜利?”安特伦兹连续咳嗽了几声,一口浓痰几乎把咽眼堵住,他揉了揉嗓子,先吐了口气,然后深深地看了潘尼一眼:“希望你永远都能获得胜利。”
“当然。”一线光芒从潘尼的眼睛里面闪烁过去:“至少这种三流的手段,恐怕对我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那真是要钦佩你的本领了。”安特伦兹咳了两声,再次缓缓点了点头,忽然眉毛一挑:“哦,不知道我有没有幸知道一下,您是怎样击倒这一批疯狂的强盗的?”
“这……”安特伦兹看到那个无比惹厌的笑容又出现在对方那张年轻的脸:“可以说是运气。”
“那么祝你永远拥有这种好运。”安特伦兹嘿嘿笑了两声,揉了揉喉咙,望了望后面的府邸,朝潘尼点了点头:“好的,你知道,我的公务很忙,所以就失陪了。”
“很高兴能够与您会晤。”潘尼笑着挥了挥手:“我很愉快。”
“我也很愉快。”安特伦兹咧了咧嘴,回头再看了一眼那颗高悬的人头,没注意到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落在了法师的眼睛里,就迈着如同某种癫病一般的颤抖步子返回了府邸,一进门,喉咙眼里面‘哽哽’地两声,‘呕’地吐出一大口掺着黑血的浓痰,如同没干透的老浆糊一般一大滩地粘在地。
“大人,您没事。”见证了事情展的马尔奇端着瓶药剂走了过来,这瓶子里面装着一种安神的草药,是安特伦兹的常用品。
“咳,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小子。”安特伦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止住了要命的喘息,一口喝干那瓶药剂,再咳嗽了两声,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杀他?”马尔奇皱起了眉头。
作为这个环之导师的优秀弟子,他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导师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
“大人,恕我直言,不论他有什么样的力量保护自己,但那个马匪帮和月海的刺客都没能对他造成威胁……”他小心地使用着措辞:“那么除了使用大量正规军剿杀之外,恐怕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十拿九稳地杀死他们了。”
“大量正规军剿杀?”安特伦兹的脸皮抽动了两下,看马尔奇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我亲爱的弟子,我可不敢肯定这里的正规军对我有百分百的忠诚。”
马尔奇恭谨地低下了头,闭口不言。
确实,这种事情,必须由信得过的人操办,想要调动塞尔的正规军去剿杀一个红袍法师,这确实是一个天才的主意。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想要凭借少量人手悄悄把这个麻烦干掉,已经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了。
安特伦兹烦躁地在地板走来走去,他不停地念叨着:
“唔,那个讨厌的小家伙,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语调中充满了怨气。
“其实……”马尔奇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想要杀他,不一定要我们动手,大量的人手,在别的地方也能找到……”
“唔?”安特伦兹眉毛挑了挑。
“大人,再过一两个月,秋收的时候就要到了,大概南面的镇子也是一样。”马尔奇笑了笑,嘴唇微微挑:“到时候可是山贼频繁活动的时候。”
“你是说……”
“山中的战斗还在进行,我们的人和那些穆兰人目前处于僵持状态……”马尔奇微微抬头:“我们的人有我们提供粮食和物资支持,但是穆兰人和他们的傀儡只好在山中打猎……呵呵,想必他们一定会为了物资而头疼,那里与穆兰之间可是一片山区,又没有特别便捷的道路,如果到时候我们放松攻势……”
安特伦兹脸渐渐露出了笑意。
他想起来了,一百多个穆兰的神殿武士,加七八百个山匪。
这不就是所谓的‘大量人手’?
“如果这些还不够,我们还可以联系东南方的人。”马尔奇表情渐渐地阴险了:“他们可是被我们的海军打击得厉害,如果有抢掠的机会,他们应该不会放过。”
再多十几条船的海盗,人手当然就更多了……
安特伦兹缓缓地点了点头。
心情变得有些舒畅了。
谁会说马尔奇提供的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案呢?
至少他认为不错。
这样一盘大餐,大概南方的小家伙也会感到满意的……
137 危险?
当并不精妙却很有实用性的阴谋正悄悄地露出征兆之时,南方的土地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小男孩早晨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朝着屋内望了一眼,那里是一片静悄悄,似乎空无一人。
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托马斯很清楚,自从进入了红袍法师们开办的学院之后,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就渐渐变得疏远了。
在统治者软硬兼施的手段下,村民们勉强认同了红袍法师的统治,不过想要让他们如同大6大部分地区一样将尊奉与崇敬献给这些穿红袍子的领主大人,那就是比较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作为红袍法师的学生,托马斯深切地感受到了镇民的这种心态,因为最明显给予他这种感觉的,就是他的父母。
很显然,不是每一个镇民都真心希望自己的子女跟着邪恶的红袍法师学习法术。
尤其是,有一些小孩子,对那些红袍的教育,没有排斥提放也就罢了,表现出的一种热衷显然让他们的父母觉得不可理解。
一想到这里,托马斯歪了歪头,再次叹了口气。
他能够理解,家人对自己的疏远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作为一个聪明而擅长独立思考的孩子,经过了这一段时间之后,他却没有感到这些红袍有什么可怕的。
成天闷在堆里面,专门用刁钻古怪的各类学科题目考验自己学生的休斯老师。
耐性十足,脾气很好的西恩院长——天知道他从哪里得到这条印象。
当然,那个成天沉默着,往往一开口就是下令把反抗偷逃的奴隶吊死的女红袍可怕了一些,不过却也并不像传说那么凶残。
即使是那些灰矮人,也比传说中的和善许多。
他们真的是邪恶的?
托马斯询问着自己小小却十分擅长思考的头脑。
当他的目光扫过渐渐由土石充塞起来的防御工事,海岸边,身着齐整战甲,武器齐备的战士数量已经达到了近两百个。
而河边的工坊叮叮当当,用令人咋舌的效率向外输送着各种形状的军备。
旁边传来一声叹息,他一偏头,却见小镇的防务队长卢米.琼斯正望着东面的丘陵和森林掩盖住的阴暗山岭,眉头阴郁。
这个民兵队长似乎并不受女红袍丽姬塔的待见,自从民兵队的内奸将逃犯放走之后,他这个队长似乎也受到了牵连,被派遣到工地做奴隶群的监工。
不过眼下她脸的表情,显然不仅仅是失落。
“琼斯哥哥。”
好奇于这个青年人的困惑表情,托马斯的眉头轻轻地挑了挑:“你叹什么气啊?”
“叹气?”听到了身旁小孩的话时,卢米.琼斯怔了一下,然后温和地对托马斯笑笑:“托马斯,我只是在想,山那些家伙。”
“他们不可能再来了。”托马斯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们呼来喝去了。”
卢米琼斯看到小孩的目光落在防御工事与在海边训练的军队,脸不禁升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我们好像很难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了。”
这句语带双关的话语气有点扭曲,托马斯挑了挑眉毛:“这有什么不好吗?”
“我不知道……”卢米琼斯摇了摇头,最终叹气:“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但是这种时光永远只会持续少数时候。”
“少数时候?”
“再过一段时间,又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卢米看了看围墙外的土地。
虽然因为战乱频繁,小镇今年的谷物长势并不好,但是眼下那片土地的枝芽葱葱郁郁,如果长成收割,收成应该不差。
“以往的这个时候,山那些家伙都会下来收粮,今年……”这个年轻人扶着下巴,脸现出了忧愁的表情。
“放心,琼斯哥哥。”托马斯皱了皱眉:“我相信我们这些大人们会给他们一次很不错的回忆。”
“希望是这样。”卢米琼斯再次叹气,他微微俯身,抚摸了一下托马斯的脑袋:“托马斯,你要清楚,如果有一天这座小镇无法顶住山匪的攻击,你就必须离开了……”
他说着,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几眼小男孩,转身慢慢地走开了。
必须离开?
小男孩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或许是,一个红袍法师的学徒不会是山匪们愿意容忍的对象。
如果红袍法师倒台,他也只有跟着滚蛋。
那么这片土地,村镇,海滩,家人,都将与自己远去。
托马斯也只好希望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他吐了口气,揉揉太阳穴,一大串含义深邃的符文在瞬间通过了他的脑海,一句模糊不清的文字从他舌尖吐出,他的眼前出现一个闪亮的光球。
他睁开了眼睛,畅快地吐了口气,体味着‘力量’通过脑海一刹那的快感。
他喜欢这种感觉。
基础课程已经结束了许久了,而那两位老师还没回来,他心中有些企盼,但是也只能干着急。
忽地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传进了他的耳朵,他抬起了头,看到数十个戍卫的民兵在城墙边向外张望,还不时的议论着。
“院长大人回来了。”
镇子的大木门拉开,一大队人马从山道蜿蜒而下,看到走进镇子大门的红袍法师,所有的镇民纷纷吐了口气。
虽然不喜欢红袍法师,但是若是这位不在,这些失去了往日依靠的镇民也就没了安全感。
因此从某种意义说,红袍法师在这片土地的统治还算成功。
法师的目光从远而近,从城墙,工坊,一直到民兵队,村舍,他朝路边的镇民善的点头,收获了勉强的致意,他也不以为甚,吩咐着手下安置好这些奴隶,独身走进了镇政府。
“你又带来一大堆麻烦,亲爱的西恩。”女红袍的目光从那接近五百个奴隶身收了回来,眉心深锁:“你怎么能让他们不造反?”
“我们又怎么会让他们造反?”
“只要是奴隶,天生就懂得造反,这是我们无法阻挡的。”丽姬塔吐了口气。
“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现在能够从北面取得的最大的援助了。”潘尼也只能耸了耸肩。
“好,我们可以在海滩设立一个集中营,希望我们的防备对这些家伙有用。”久违的女法师并未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这倒是很符合她的一贯风格。
从口头占优势听起来有些愚蠢。
“镇子现在怎么样了?”潘尼找了张椅子坐下,询问起小镇的现状。
“大概……还算不错。”丽姬塔点了点头:“我们的部队扩展到了一百七十人,加你带来的新部队,合共已经到了两百多个,学徒的训练也有了效果。”
说着,她的嘴角泄露出了嘲笑的情绪:“不过,比起魔法学徒的本事,他们似乎更像是铁匠。”
“唔,这也还好。”法师点了点头,他倒是比较满意:“短期来看,铁匠比可是魔法学徒有用得多。”
“不错,你说得对。”丽姬塔挑了挑眉尖,放下手的羽毛笔,忽地吐了口气:“我说……其实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女红袍的语气很少有地带着感叹的语调,这让潘尼有了些好奇,他把视线挪了过去,看到女法师转过了头,视线凝视了半晌,看到那蜿蜒的刺青下面似乎干净了不少,更泛出属于魔文的淡淡光亮。
他点了点头,明白了:“恭喜,看来你的禁锢解开了。”
“确切地说,是到期了。”丽姬塔笑了笑:“所以,我的流放期终止了。家族刚刚来讯息,询问我是否有意向到别处供职。”
“你要走?”法师愕然。
“我想是的。”女红袍点了点头。
潘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只能耸了耸肩。
以这个女人的权欲,自己的本钱,恐怕难以留得下她。
如果说是前途,他确实没资本要求一个红袍法师非要作为自己的从属。
“其实,这倒不全是我的原因。”丽姬塔目光游移,似乎陷入沉吟。
“不全是你的原因?”潘尼皱起了眉头,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有些逼不得已的味道。
“而是这里越来越危险了。”
“危险?”潘尼觉得不可思议:“丽姬塔,这听起来可是有点可笑。”
“可笑?有什么可笑的?”她皱起了眉头。
“先不说我们是否能够克服危险,即使我们支持不下去,我们也有许多方式避开危机。”法师摊摊手:“所以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借口,丽姬塔,你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我认为是合理而不需要受到苛责的,但是请不要将‘危险’当成理由。”
“为了前途考虑?”这个女红袍的脸颊摹地一阵赤红,眼皮直跳。
这个明显蕴藏着愤怒情绪表情和语气让潘尼吃了一惊。
这似乎说明……丽姬塔认为她被误解了。
“你看来还不知道所谓‘危险’的分量,这回可不是几个小毛贼那么简单。”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冰冷的讽刺。
“跟我来。”
她当先走出了房间,潘尼愣了愣,也跟了去。
她的步履通过长廊,到了地下室里面。
这座地下室以往作为府邸的储藏室使用,看到门口守卫的塞尔骑士,潘尼有些奇怪。
什么东西用得着这么严密的看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危险?
感知的触角,可以‘摸’到其中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皱了皱眉,推开了门。
里面的椅子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全身染着血,经过了简单的包扎,看来并不致命,那双眼睛空洞,口角流着涎水。
似乎是一个傻子?
一个傻子让丽姬塔感受到了危险?
潘尼对女红袍投以疑惑的目光。
138 匪首
138匪
“他是什么人?”
法师端详了这个男人一阵,确认了自己心中的陌生感。
这个男人他不认识。
“他是什么人其实不重要……好吧,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丽姬塔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他叫做森克,是红谷匪帮的一名领。你知道,这个匪帮被灭掉了。”
法师点了点头,再次端详了一下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他的躯干很强壮,通过肌肉的形状,也能看出常年战斗留下的痕迹。
这确实是个很强大的战士。
“唔,他偷偷潜入进来,在他设在这里的眼线家里藏躲起来,我们的这位诚实居民很果断地向我报告了情况。”
说到这里,女红袍‘哈’地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很滑稽:“所以他就到了这里。”
潘尼点了点头,又看到女红袍拿出来一个徽章样的物品,递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接了过来,仔细地端详着。
这像是一个属于红袍法师的徽记,不过却也有些明显的不同。
因为正中间多了一个巨大的骷髅。
“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到的,是来自于他的副手。我尝试着用巫术从他头脑里面汲取信息,你想不想知道,我知道了些什么?”丽姬塔挑了挑眉毛。
“当然。”
他倒是想要知道,丽姬塔从哪里感觉到了危险。
“这个徽记,代表着一位来自死灵学派的同僚。”
潘尼心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且,还是个位阶不低的环之导师前辈,在那座魔力受限的山区里面,这个层次的力量大概就是顶层了。”丽姬塔走进拿过徽记,轻轻点了一下,上面飞出一个影子。
一瞬间,潘尼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徽记中心扩散开来,仿佛一股意志进入了自己的脑海,眼前突兀地出现一个骷髅般的黑影,转瞬便即消失。
潘尼久久地没有动弹,盯着那枚徽记皱眉。
“你看到这个影子了?”
法师点了点头。
“我认识它。”丽姬塔点了点头:“我在高等学院里面,见过一个导师,他的徽记里面就藏有这个东西。”
“哦?”潘尼挑挑眉头,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在让他死掉的那场魔法实验里,我还充当了助手的角色。”丽姬塔轻描淡写地说道:“事后我被一个秘密部门叫去参与调查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审判庭的人。”
“呃……”潘尼瞪了瞪眼。
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位死掉的环之导师居然是他老师的同行。
他看着丽姬塔,很清楚,自己不应该把更多有关审判庭的事情告诉她。
“好吧,其实许多信息是我用法术推测出来的,事实上,这个山贼头子其实也不知道他的顾问是法师会的人,更不知道他可能是一个来自审判庭的密探。”
丽姬塔将那枚徽记丢给潘尼,收回手扶了扶眼镜,合得不算太严的眼睑和下面微微闪烁的光表现出她的思考,不过很快,她就结束了思索,转过头去:“通过压榨这个人的脑髓,我还得到一条信息,那就是这位顾问似乎一直引导着他们在山中寻找一个聚落……
他们本来只应对狮枭的攻击,但是他们找到那座部落后,另一支来路未知的力量也加入了战斗……”丽姬塔笑了笑:“其中有一些高阶的红袍军官。”
“哦?”潘尼皱了皱眉毛。
“所以,我不知道那座山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这座山里的水比我预先想象得深太多了。”她整理了一下红袍的下摆,手指拂过腰际,红袍上的褶皱就稍稍平整了一些:“我不敢肯定我是否有能力参与这里的事情,或是搅进这摊浑水之后仍能安然无恙,所以亲爱的西恩,经过再三考虑,我只能选择告辞。”
她静静地看着法师,潘尼从沉思中抬起脑袋,看到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异常。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不过看起来,似乎也是我不应该知道的。”丽姬塔挑了挑眉毛:“好吧,我该走了,要知道没有人会为我的死亡而使用代价极高的祈愿术。”
“其实……”潘尼还在考虑用什么方法能够挽留下这个嗅觉太过灵敏的女红袍,但是对方的论调确实无懈可击。
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没有什么把握保护对方在这个漩涡中安然无恙。
接触到这么大的黑幕,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自保。
然而他却无法阻止自己参与这件事的念头。
至少,潘尼不认为明知自己的导师卷进危险漩涡而自己作壁上观是一种很符合他人生观的行为。
他呼一口气,摇了摇头。看了看一旁的丽姬塔,情绪十分低落:“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过于在意我的想法,你的观点很符合我们的价值观。”
“或许它符合红袍法师的观念,但我相信你不会因此而感到愉悦,亲爱的西恩。”她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男法师的脸:“我认为我对你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哈,我真是没有想到。”潘尼听到了丽姬塔的言语,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你竟然会如此在意我的想法?”
这似乎更不符合红袍法师的理念了。
“相互理解尊重建立在认同彼此价值的基础上,潘尼,我不知道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一条偏执恶毒的蛇或是色彩斑斓的蜈蚣?不过我认为能够在红袍法师的生涯上遇上你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她语气稍稍有点沉重,不同于过往的阴郁,表情也很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大部分属于我们的同僚,作为同伴和作为敌人同样充满了危险,相较起来,你是一个很适合当做同伴的人,至少与你站在同一阵营上,我不用担心来自你的算计。”
“是这样么?”法师摊了摊手。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在丽姬塔心中评价如此之高,不过知道了也没有用,他很清楚,一名理智而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红袍法师,是不会因为这个评价而愿意和潘尼同生共死的。
红袍法师的字典上不可能出现这个词汇。
“再见了,西恩,其实……”转身欲走的丽姬塔语气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事**言又止,潘尼扬了扬眉毛,却见她沉吟完了,却是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建议你早点离开这里为好。”
“感谢你的忠告了。”直觉告诉潘尼有什么事情对方没有说出来,不过情绪低落之下,他却没有继续追问,几个呼吸之后,女法师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潘尼沉默了一阵,走出地下室,门口却是丽姬塔的那位女性塞尔骑士部下,她手持着一本羊皮卷册:“大人,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认出了这是丽姬塔的行政日志,他点点头,就接了过去,女塞尔骑士行了一礼之后,也消失在了潘尼眼前。他粗粗翻了一遍,最底下的一页是从那位红谷的山贼头子口中拷问出来的情报,包括那个聚落的粗略位置……
日出山脉中的各种土著部落多如牛毛,而这个聚落能够吸引到审判庭的注意,还能够引起一群红袍法师为之争斗,很显然,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隐藏在其中……
难道就是那个‘血脉’?
法师走回了办公室,敲击了一下手指上的魔法宝石,他将那块石头放在了桌子上,不久之后,宝石上面冒出一丛闪光,光亮过后,詹华士的影像出现在了烟雾之上。
既然愿意为审判庭工作,那么有效的沟通手段也是必要的,尤其是事情紧急的时候,见到法师出示的日志和徽记,詹华士的影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思索了大概十几分钟时间,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我该怎么感谢你,我亲爱的弟子?”
“看来这些消息对你而言很有帮助?”
“当然。”詹华士点了点头:“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聚落被某位大人掌握住了。”
“老师……我想询问你一些事情……”犹豫了一下,潘尼迟疑着开口。
“你看起来有一些困惑……”
“是的……我想询问,老师,审判庭这十年来,对那片山区里面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
这个问题让詹华士陷入了沉默。
潘尼就坐在那里等待着。
即使是要卷入这场漩涡,潘尼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扎进去。
按照传言的历史,那片山区的异状,到现在应该有了十年了,希伦镇虽然在塞尔穆兰的战争之下几百年来从没有过安生的时候,但是那么重要的地域,肯定很早就受到了红袍法师的注意,在十年前,甚至有一名传奇法师在那里失踪。
按理来说应该是足够轰动整个塞尔的大事,但是到了现在,却一直是悄无声息,别说红袍法师会的下层成员,就是一些中层高层,仍然对那片山区并不熟悉,或者说,是保持了默契的沉默。
“看来我们的保密在你眼里仍然有些不可理喻?”詹华士挑了挑眉毛。
“是的,老师,我怀疑……”潘尼歪着头沉思了一阵:“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利用审判庭搅乱那里的视线,试图借此寻找机会掌控那片地域……”
一场走私案或许是值得审判庭出动的目标,但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现在这种敏感的地点,不由不让人产生联想。
詹华士沉默良久,吐了口气:“我的学生,你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
“有道理?”潘尼站了起来:“亲爱的老师,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利用。”
“利用?”詹华士反问:“潘尼,你认为我被利用了?”
潘尼点了点头,他想不出来詹华士的处境哪一点不符合被利用的特质。
“好吧,我想说,在红袍法师会,没有任何人可能不被利用。”詹华士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的弟子,我终究是在审判庭供职。”
潘尼无语,虽然塞尔的大部分规矩都拥有或明或暗的弹性,大把的潜规则可以让红袍法师在其中钻空子,但是有那么几个与红袍法师和塞尔的存在密切相关的部门,规矩却并不算是太松。
“潘尼,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詹华士点了点头:“不要牵扯得太深了,你专心对付山贼和北面那些走私犯就好,山深处禁魔区的地方,你最好当成毫不知情。”
说罢,烟雾连着他的影响一起消失。
装作毫不知情……
潘尼拧起了眉头,他真的可以装作毫不知情?
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先去看上一眼。
他仔细地收起了书籍,缓步走出了房间。
139 退路
139退路
第二日,法师来到西面的训练场上,检阅自己的队伍。
由于一名塞尔骑士随着丽姬塔离去,法师便安排了安斯尔作为新的领,并且在本地人中选拔了一些作为后备军官。
当然是曾经在各种事情中给予红袍们帮助的那些人,比如卢米.琼斯和他的兄弟,两个人都受到了大大的提拔。
加上他新带来的五十名战士,镇子里面的护卫队突破两百大关,其中一百个来自北方的精锐,配合上经过几个月训练的民兵,战斗力已经勉强算是可以了。
当然,他并不指望这些民兵的武艺可以和常年刀尖舔血讨生活的山贼相比,但是灰矮人工坊提供的精良武器无疑会大大改善武艺不精带来的弱势。
为了更好地在山地进行战斗,工坊出产的主要武器是贴身战斗的砍刀,中距离肉搏的短枪,防护的圆盾,还有用以远攻的手弩,加上一套盔甲,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希伦镇战士的装备。
这种装备若是让外地的冒险者看到了,定然会震惊不已。
只有少数富庶国家的精锐军团,才可能会有这么完善的武装。
看了一会儿,潘尼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军队用来看守小镇是足够了,但是没经过血火洗礼,想要利用他们进行攻击,似乎不太可能。
不过想要进入深山,那么就必须先清理掉占住山区的那些山贼。
他思索着,又想起来离去的女红袍,他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军人,眉心渐渐地紧锁。
深山中的未知神秘毫无疑问充满了凶险,那么让外人随意解除到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这些镇民可能会为了保卫镇子的安静生活与山贼战斗,但绝不可能愿意参与到红袍法师间狗咬狗的斗争里面。
“还是不要把红袍法师的游戏规则强加在这些局外人的身上……”
他摇了摇头,返回镇子中心,时间开始流逝,镇子的守备队训练得越精锐,军官当然不可能教授什么太高深的武艺,这些身经百战的塞尔骑士很有经验,他们教授的战斗技巧只有一类——尽可能快地拔出自己身上的武器攻击敌人,其余的都是严苛的阵列训练。
塞尔的军队很注重纪律,所以这种训练法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另外,在奴隶的施工下,镇子的木栅越来越坚实厚重,随着工程的进展,构成这些墙壁也不仅是木头了,一根根铁条和矿石也塞进了这些木墙之下,外面糊上了粘土,这些来自铁矿的产品让这些墙壁更加难以摧毁。
大量的弓弩与箭矢从工坊中生产了出来,侏儒工匠利用各种机械在城墙上设置起了机关,法师有理由相信,配合小镇外的狭窄山路,如果没有上千人的军队和一些自然力量,想要敲开镇子的大门几乎是不可能的。
“干得不错,好潘尼。”那个柔媚的声音就在法师的耳朵后面,即使过了几个月,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法师还有一种懒懒地想要睡觉的冲动,他趴在阳台上的脑袋微微地歪着,看着微笑的薇卡女士淡金色的长在日暮的微光下反射着上界生物般的光。
“这里越来越像座真正的堡垒了,你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她笑眯眯地亲了法师脸蛋一下。
这让法师有点脸红的感觉:“薇卡,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法师微微地叹了口气:“这里越来越危险了。”
“塞尔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薇卡轻咳了一声,注意到希柯尔从屋子里面走出来,自然地放下了过于亲近的举动。
“潘尼,我也没想到会在海上碰上薇卡的商船……”少女站到了法师的另一边,笑容明媚。
薇卡微微叹气,她看着表情轻松的法师,心中的感觉有些古怪。
本来很不想再和这个年轻的法师见面,因为她很清楚,一个戏言般的预兆不可能支撑起长久的情感,而她决定再次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却感到这种感情不像一般逢场作戏那样淡薄。
或许她还带着西门那些豪放的富豪女士的做派,不介意与任何一个看得上眼的男子生关系,最初在塞尔的时候也是如此,愿意和这个可爱的小红袍亲近,或许也是因为寂寞吧。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能够让她记得很长时间的男子。
沉稳,聪慧,优雅而有节制,她看着小镇,再看看红袍法师的侧脸,生出一股真心的欣赏。
他确实比许多无聊的男人强多了。
“确实是太巧了。”法师没注意到这一瞬间女士的所思所想,只是微笑着附和少女的话语,忽地心生一个念头:“对了,薇卡,你需不需要一些货物?”
“货物?”女士有些惊讶地皱了皱眉:“潘尼,我想不出来你还需要金币。”
“我不需要金币,只是需要处理一批东西。”法师摇了摇头,手指了指正在忙碌的奴隶:“那些奴隶。”
“奴隶?”
“他们的数量太多了。”法师皱了皱眉:“我们没有精力管理这么多奴隶,而且,镇子的粮食也出现了压力,即使在近海岸捕鱼,也无法完善地供应粮食,所以必须缩减数量。”
在镇子建立的初期需要大量人手,但是潘尼渐渐觉,如果进入战争,这些奴隶就会成为不安定因素,因此处理一部分是必须的。
预感到这片山区即将变得十分热闹,他必须尽早做好布置。
薇卡和希柯尔看了看这群奴隶,有些恍然地点点头。
潘尼沉吟着,转向女士:“这些奴隶如果相处得太久,就会产生不稳定因素,薇卡,我不想冒这个险。”
“好吧……”薇卡叹了口气:“你要处理多少?”
“两百个。”法师计算了一下镇子大概最多能够容纳的奴隶数量,抬头说道。
“不过……”薇卡皱皱眉头:“我们无法支付那么多的金币。”
“这不重要,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另一件事情?”薇卡的脸上现出感兴趣的神色。
她有些奇怪,提出如此多的要求,不符合这个法师给她的印象,她心中暗暗地一阵不舒服,感觉到自己也并不希望德胡米那种家人般的亲近,渐渐变成冰冷的利益关系。
如果到了那个地步,亲近也会变质吧……
“你看到了……”潘尼指了指河边的工坊:“我们这里不仅仅出产魔化树木,而且我的工坊出产的大批武器,也可以进行外销……这些产品的质量很不错。而我们需要一个中介商人。”
他说完了话语,却没有得到预想的回答,转头一看,却见女士的脸上呈现出沉思的神情。
“我需要一位双方都可以信赖的联络人,以便能够在不方便的时候和你联络。”薇卡摇了摇头,驱走心底的不舒服,决定帮助法师。
“当然,我有最好的人选。”他微笑着,把身旁的少女抱到了眼前,希柯尔一愣,女士的脸上同样现出了惊愕的神情。
“潘尼,你要我去西门?”希柯尔皱着眉头看着法师。
尼点了点头:“做这个连线人的人选必须是我和薇卡都信任的人,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人选了。”
少女显然因为法师的信任而感到有些激动,她的脸庞泛红。
“考虑一下吧,希柯尔宝贝。”薇卡深深地看了法师一眼,当四只眼睛对上之后,笑容再次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揉了揉希柯尔的脑袋:“或许西门比塞尔好玩也说不定。”
“好玩?”少女脸上出现了迷糊的神情:“可是我并不懂得经商呢……”
“咳”薇卡表情严肃:“我记得在德胡米的时候,那位总督大人手下的祭司教过你这些东西。”
“那是我神的教典……”希柯尔表情更加地困惑了。
“教典?上面肯定有相关的内容。”薇卡故作生气地说道。
“是……这样的?”似乎希柯尔自己也不敢肯定起来,那些教典,她已经翻过几遍了,虽然商业女神的神职与经商有关,但是她真的不记得教典里面存在着相关的内容。
“去找来给我看看。”听到薇卡的话语,就好像在德胡米的时候一样,希柯尔没有过多怀疑,就跑出了阳台。
这里是潘尼的住处,距离她的家还有一段距离。
支开了少女,薇卡的目光投注到了法师的脸上:“你想让她离开你?为什么?”
“这里很危险……”潘尼叹了口气,对于这位女士的机敏反应,他并不感到意外:“确切地说,塞尔很危险,而我确信,也即将被卷入危险之中,所以她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一起来西门?”一股冲动促使女商人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我的力量有限,但如果你愿意隐姓埋名,我想我能够庇护你……潘尼,这个国度疯狂而偏激,我很早就认为,成为一个红袍法师不是一个好主意,我当时应该阻止你……”
女士的语调让他感受到一股特别的感情,但是他也只能摇头:“这关系到我的老师,薇卡。”
……
沉默了几秒钟时间,薇卡看到少女已经走到了自己家的门口:“哦,你的老师,看来你和他之间有着很深的感情。”
“是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受困于塞尔的游戏规则,他正在被利用,身不由主,我希望能够帮助他减轻一些压力,或许能够让他离危险远一些。”潘尼叹了口气:“如果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想我不会去关心,但是我既然知道了,就无法无动于衷。”
“但是你距离危险更近了,潘尼。”商人女士感慨地出了叹息,不过心神触动,看着法师的表情,心里的生疏感渐渐淡去了。
“塞尔没有我能够完全信任的人,而我能够信任的塞尔人,又处在危险之中。”讽刺的笑容出现在潘尼的脸上:“这个国度本身就不适合红袍法师的家人居住。”
“你信任我?”薇卡皱了皱眉:“你甚至没有问过的我的来路,连我的姓氏都不知道。”
“我当然相信你。”他看着薇卡:“那些不是理由,我还记得德胡米的旅馆,那里曾经是我的家。”
女士怔了一下,叹一口气,她伸臂抱住了法师的脑袋,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直到看到那间房子的房门再次打开,她才放开了手:
“注意安全。”
轻缓的脚步声远离,她渐渐地走远了。
又一段急促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传了上来。
希柯尔抱着厚厚的教典出现在法师眼前。
“潘尼?薇卡走了?”她有些愕然,然后皱起了眉头,翻了一遍教典:“她记错了,上面明明没有那些内容。”
“或许是不同的版本吧。”潘尼胡诌了一句,惹来了一阵白眼。
“胡说,这一本从十年前开始就没变过。”她鼓起了腮帮子,看起来很可爱。
“看来她真的是记错了。”潘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不过潘尼,你真的要我去西门?”少女脸上再次出现了困窘的神情:“我没有信心……”
“不锻炼一下,怎么能够成为合格的祭司呢?身为牧者,要身体力行神祗的教义吧~”法师眨了眨眼睛,抚摩着少女的头顶:“再过不久,我会去西门找你的。”
“你也要去?”
“我看看能不能调换到西门的租界区。”潘尼说着皱了皱眉,这其实是个不靠谱的主意,因为消息稍稍灵通点的红袍都知道西门是瑞姆的地盘。
然而他心里却真的有了去意,经过萨诺芬一段经历,他感到红袍法师会的斗争过于激烈。
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开始让他感到严重不适。
在一大群高等环之导师和席位导师之间周旋的压力非常之巨大,而在塞尔这种事情似乎是司空见惯。
潘尼深深感到自己没有那么坚韧的神经,如此的事情如果经常遭遇,虽然不太可能神经错乱,但他的确很不喜欢。
必须换个轻松些的环境,塞尔外的租界就不错。
不过希柯尔却因为法师的话而兴高采烈,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太好了,潘尼,我很早就想说了,国内真的太不安全了。”
“那就去准备吧。”法师笑着催促着。
希柯尔点了点头,带着大部头教典走下了楼梯。
第二天中午,法师走到了海滩上,与女士们告别。
而天气有些渐渐地冷了,田垄开始散出谷物的芬芳气息。
“潘尼,再见。”希柯尔在小船上遥遥挥手,法师朝她微笑点头。
“你要小心……”经过法师身边时,薇卡压低了声音警告:“我来的时候听到了风声,似乎有几伙海盗已经把这里当成了目标。”
法师挑了挑眉头:“海盗?”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140 海贼
14o海贼
凡是有海的地方,就可能存在着海盗。
尤其是在没有任何一个政府或组织有能力控制整片海域的时候,海盗成群也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了。
作为费伦最大的内海,坠星海的海盗闻名整个费伦,因为这里是费伦商路最达的海域,哈特兰德和剑湾地区的时尚商品要通过这里传入绝境东域和古帝国地区。
成千上万的海盗以巨龙海岸东北的海岛群岛为中心,以一艘艘海盗船为单位,遍布于整个坠星海,若干海盗船还在某些组织的召集下形成巨大的海盗团伙,垄断着坠星海各个方向的商路。
即使是如科米尔那样的强大帝国,面对这样的海盗团伙,也仅仅能够保证自己国家的邻近海域的相对清净,即使是如此,沿岸一些村镇仍然有时会受到零散海盗的袭击。
如果没有可靠的力量保护,商船很难在这片内海中通行自如,而海盗们则利用这一点,锁住坠星海各方向的海路,借由走私获取大量钱财。
据塞尔的情报组织推测,这些钱财或是向南流到巨龙海湾,或是向北流进月海,落到一些邪恶神祗庇护的黑暗组织的口袋里,这些组织里可能有暗夜面具,散塔林会,阴魂……
当然,这些都是相对高端的海盗团伙,活跃于坠星海上的广大小型海盗团伙,仍然只能靠着抢掠商船或是上岸抢掠近海村镇维生,并借此累积展的资本。
原本如塞尔、穆兰这类强大国家的近海区域,海盗是很少见的,因为这些大国都拥有正规的海军,一般情况下,海盗们不敢在这种海域随便活动。
只是几年之前,那位掌握了塞尔海军三十多年的传奇海军统领,德萨洛尼卡诺斯女士因为心脏病突去世,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次刺杀——许多人并不敢相信这个论断,因为这个将安劳尔省和塞尔海军视作自己所有品的女总督曾经经受过无数次暗算,而没有人能碰到她的一根汗毛。
当然,计较那些事情是没有必要的,重要的是她过世之后,塞尔南部海域出现了权力真空,垂涎已久的各大家族对安劳尔省总督和塞尔海军统领这两个无比肥硕的位置大肆争夺,当战局尘埃落定,新总督和海军司令走马上任的时候,这片海域已经被各个趁虚而入的势力搅乱到一塌糊涂。
直到现在,塞尔还没有彻底地收回对这片海域的掌控权,因此,海盗的猖獗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眼下,就有这样几艘海盗船出现在了距离海岸不远处的近海面上,正中央的大船长度在二十五码左右,这种型号的船在坠星海域已经称得上是大型战船了,它的甲板因为常年被海水打磨,已经有些不复木材本色,船帆的布料泛着一股暗黄,看来很少清洗。
血胡子贾巴尔长着一把矮人般的光亮红须子,他的躯干粗短,蚕虫一般的眉毛挤在一张五官线条粗糙的脸上,显得异常的凶悍。
因为这幅长相,很多人怀疑他有着矮人的血统,他从小时起就被同乡人排斥孤立,他并没有英雄一般的心胸器量,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名恶棍,当家乡在他出道时的洗劫之下化成焦土之时,他的感到心灵受到了一股清泉的洗礼,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在短短几年的洗劫生涯中,他的海盗船几次被击沉,又几次重新地杨帆游曳,航行的轨迹从坠星海西岸一直到东岸。
因为狂野好战的行动方式与凶残暴戾的风格,加上一定的运气,他现在有一艘大船,两百多名手下,在坠星海中,他也算得上是一号名人了。
塞尔是个好地方。
在几年前,塞尔的统治刚刚出现问题的时候,对于海盗们而言,这是一片任他们鱼肉的处女海域。
只是贾巴尔终究来晚了一步,当他到了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几支更巨大的团伙先行进入,虽然他仍然能够分到一杯羹,但是他仍然感到十分不爽。
稍早一些的时候,有感于塞尔和穆兰海岸战备的加强,这些海盗曾经聚集起来,图谋合成一股对抗各国的海军,以求在这片海域立足,因为实力的关系,贾巴尔没能在这个临时联盟中取得优势地位,这让他并不满意。
他需要更多的武器,更多的物资,更多的奴隶。
这个地方就不错。
他遥望着那座小镇,舔了舔嘴角的疤痕。
听说这里十分富庶,风吹来的谷物成熟的香气似乎也认证了这个信息。
而因为小镇主要防御方向是山上的盗匪,因此朝向海岸的一边没有堡垒般的墙壁,这让海盗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在海盗中,贾巴尔从来都是以勇猛和冲动著称。
他陶醉地吸一口气,一挥手,旁边的喽啰就在船中的高杆上升起一面旗帜。
一把咬在骷髅头嘴巴里的弯刀。
刀锋是狰狞的血红。
“头儿,我们这就进攻?”旗帜升上了旗杆,那个喽啰凑近了询问。
“当然,不然我们为什么来这里?”贾巴尔语气轻松,他朝岸边挥了挥手。
“头儿,我们应该趁着天黑进攻。”
“天黑?抱歉,我饥渴难耐的刀锋等待不了那么长的时间。”矮子眼睛里面闪烁着凶恶的光芒,忽地对这个喽啰笑了一下,抽出了腰间那把长达四尺的大砍刀:“或者你想尝试一下。”
“抱……抱歉,头儿。”冷汗瞬间布满了这个喽啰的脑门。
“几个法师而已,没什么可怕的,难道你以为一群农民会有什么本事抵抗我们的力量?”贾巴尔挥舞着钢刀,转向身后船上的部下大声地呼喝着,吼声驱散了水中的游鱼:“想想看吧,胆小鬼们,那些混蛋在我们背后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我们要狠狠地给他们一巴掌,冲上去混蛋们,把它烧成焦土”
海盗群中出一阵长啸,如同野狼一般。
在海上用刀讨生活的,生命中除了杀戮和抢夺还会有什么呢?
岸上传来的谷物香气让他们躁动难耐,不断泛起的嗜血冲动让他们兴奋不已。
“真是一群凶蛮的家伙啊。”小镇中间最高的建筑是位于山脉一侧城墙上的塔楼,法师们利用魔法监视着岸边的动态,刚刚从北面回来的休斯出一声叹息:“我说潘尼,为什么不让我们的军队在海边列阵和他们战斗?”
“那么做唯一可能出现的结果是让这些强盗掉头就跑,亲爱的老师大人。”一个孩子气的声音说道。
休斯眼皮跳了跳,失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好吧,你真聪明。”
“托马斯说的不错。”法师点了点头,朝休斯笑笑:“我们必须给这些海盗一个干脆的教训。让他们知道疼,以后想要来骚扰我们的时候,就会多想一想。”
休斯一笑:“潘尼,你一向正确。”
“一向正确?”潘尼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时卢米琼斯走了上来:
“大人,镇民已经安置好了。”
“很好。”潘尼注视着这个本地人,因为这个原因,他让这个青年去做安置镇民的工作,眼下看来,他的脸上仍然有些淡淡地不自信:“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不惧怕和海盗作战。”卢米琼斯表情严肃。
“那就好。”潘尼点头,朝通过长木板不断踏上海岸的海盗群一挥手:“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米琼斯一躬身,悄悄地退了下去。
注视着镇子西面的人群,潘尼目光平静。
心中却知道,这些莽撞进攻的强盗,正好给了他一个检验练兵成果的好机会。
如果用大量装备武装起来的军队没有战斗力,他也不用再多想以后的事情了。
因为这个地方日后不仅仅要对抗山匪,海贼,更加让他感到警惕的,是南方的穆兰人。
卢米走到了城镇里,守备队的军士都潜伏在镇子各处,浑身全副武装。
镇子西面靠海的一边没有城墙,海盗来的相对突然,并没给法师太多的准备时间,他只能利用两天时间和军官们商量一套战术,然后匆匆布置。
镇民都安置在了镇子东面城墙下的房舍里面躲了起来,这样能够让他们一定程度上远离战斗。
不过看来军事纪律的训练还算是不错。一大群人潜伏在那里,居然没出什么声音。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卢米。”到了一个角落里潜伏起来,额角微微有些汗珠的本地战士听到来自他战友的声音。
“罗文,我没事。”嘴上说着没事,但是他手上仍然捏了把汗。
尽管他见过大阵仗,但是自从红袍到来之后,他还真的没有经历过这种正面的战斗。
虽然紧张,但是他并不犹豫:“必须鼓起勇气,乡亲们,这些海盗是来抢劫的。”
他看到不少本地的民兵同样紧张,趁着海盗没靠近,低声地提醒道。
海盗不同于山匪,或许对抗山中的贼匪,因为种种缘故,镇民们不会过于热心,但是这些是海盗。
“嘿,真是个好小伙。”一些北部的民兵吹起了口哨。
卢米勉强地笑了一下,心中的紧张感却消退了不少。
“别让他们瞧扁了,卢米。”罗文悄声说道,他的眉头紧皱着,显然不喜欢这些北地的军人:“我们不能任由这些北方佬呼喝。”
“罗文。”卢米皱了皱眉,虽然他也觉得与北方的军人有点隔阂,但是这段日子相处并不能说是不愉快,一同训练,总算有了点默契,何况眼下这些北方人也在为防御镇子而战,所以他感到,现在明显不是讨论这种话题的时候。
“好吧,他们来了。”年轻的战士晃了晃头,海盗们渐渐地凑近了。
埋伏的民兵们纷纷摘下了手弩。
一阵阵轻轻的‘咔嗒’声没有扰乱这片寂静,反而让气氛更加死寂了。
潜伏的民兵耳边,似乎再也听不到战友呼吸的声音,因为他们自己的呼吸也随着海贼的靠近屏了起来。
141 碰撞
141碰撞
当海岸上的一场兵戈已经现出端倪,另外几个海盗服色打扮的人,却刚从山沟里面走出来。
几月不见,狮枭的山寨变得破烂了不少,许久不见的山匪大头目扎卡西表情疲惫,往日那股飞扬跋扈的气势也少了几分。
不过当看到他身边不再是原来那些山贼爪牙,而是一群身披重甲,气质明显不同于山贼的军人时,就会明白:失去了爪牙的野狼,是无论如何都猖狂不起来的。
“唔,这两位海上的朋友,如我们的约定,请转告提尔巴特大人,千万不要忘记。”
“那是当然。”这两个带着一身海腥气的青年人笑着点头,客套了一阵之后,就返身离开了这座巢穴。
山贼头子远望着这两个海盗远去,眼神游移着,变得越来越阴森。
他的心情不算太好。
很快,他的心情更坏了,因为一个穆兰人士兵从巢穴高处他为穆兰祭司修建的居处大门中出来,一脸跋扈的表情对呼喝着他:“卑贱的家伙,和那些海盗的事情谈妥了。”
“可恨。”被穆兰人如此呼喝,扎卡西心中充满了屈辱,但是却不敢表达不满,因为他的权柄在这一段时日里,已经被穆兰人全部剥夺走了。
经历过几个月的战斗,狮枭盗贼团和其匪帮盟友还剩下五百多名可堪一战的悍匪,不过面对着穆兰军人表现出的战斗力,再也没有人敢违抗那些穆兰人的意志。
而经过穆兰祭司的拉拢,即使在狮枭匪帮之中,扎卡西也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堆起一脸阿谀,语气谄媚。
“是的,尊敬的穆兰老爷。”
这个高傲的穆兰军官显然不屑于与这个山贼头子多谈,轻蔑地哼了一声之后,就返回了那座建筑。
这所供给穆兰人居住的木屋里面正生着一场争论。
“我们还要在这里窝囊地呆上多久?亲爱的斯巴姆克,仅仅一百名士兵,连这座山区都清理不了。”荷鲁斯的祭祀迪班的表情显示出有点泄气。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亲爱的迪班,南部和恩瑟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所以我们只能调出这些人手。”斯巴姆克的表情也有些无可奈何:“在法老起新的战争之前,我们必须为他们铺平道路,绝对不能让塞尔掌握主动。”
“哦~不过斯巴姆克,占领那座小镇,我们这些精锐士兵,加上这五百多个山贼当做杂兵,应该足够了。”希伦走到窗口,遥望着希伦镇的方向:“这里还有不少狮鹫,而他们没有多少人。”
“但是他们有红袍法师。”斯巴姆克淡淡地说道:“他们不容小觑。何况,能够再多些杂兵,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么?我们的战士很宝贵”
他笑了笑。
……
“狄比诺,这些穆兰人太傲慢了。”山路上那两个海盗也在谈论,这两个海贼一先一后,观看服色地位高低有别,不过这个地位稍低些的青年如此说话,显然关系是很亲密的。
“明明是他们主宰着那片山区,偏偏派一个傀儡的山贼头子和我们交涉。”
“傲慢,或许是吧,无论是山中的同行还是我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在他们眼睛里面恐怕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脚色。”对于刚刚继承父亲海盗船的青年海贼狄比诺而言,他的副手莫雷当然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战友,因为他们自小就是好友,所以对方如此说话,他当然不会生气,提起那场会面,他的表情也十分不悦:“其实这样也好,我也不喜欢他们,莫雷,包括这场联合。”
“怎么?”莫雷抬了抬眉毛:“你反对那些船长共同的决定。”
“当然反对,唔,你知道,我想不出攻打这个小镇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年轻的海贼船长皱紧了眉头:“当然,缺少物资的海盗船可以得到补给,不过,穆兰人真的会说话算数?”
说着他耸了耸肩,莫雷也皱起了眉头,他们绕过一条山路,到了距离希伦镇南面不远的一处海滩,这里停靠着他们乘坐的小型海船,刚刚坐了上去,就听到瞭望处的喊声:
“头儿船那个镇子的岸边有船”
“船?船有什么可惊奇的?”莫雷对瞭望哨的大呼小叫感到不悦。
“是海盗船”那个瞭哨的把脖子探出瞭望台:“那个旗帜是血胡子的船”
“什么?”船长和大副吃了一惊,走到了高台上,一起远望,就看到了那面叼着沾血刀子的骷髅旗。
“喔,不可思议。那个矮子真是莽撞。”狄比诺瞪着眼看了一阵,良久才长呼了口气,表现出心中的惊愕。
“或许是他想要独占那座小镇。”莫雷皱着眉头:“他真是大胆,这是明晃晃地和船长们作对。”
“他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不是一天两天了。”狄比诺冷笑一声:“何况在这座海域上,除了水手自己,谁又能主宰哪一条船的船舵?”
莫雷张了张嘴,只能点了点头:“您说得不错,不过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回去通报其他的船长?”
远处,那些海贼的步伐已经踏上了海岸的沙滩,狄比诺思索了一阵,抬头看看昏暗的天空,近海的礁石,对部下一挥手:“先靠过去看看情况。”
小船缓缓地开动了。借着礁石的掩护,悄悄地靠近了那片海岸。
“这是一个机会。”狄比诺对莫雷说道:“如果贾巴尔胜利了,我们现在回去通报那些家伙,恐怕也来不及阻止,但如果出现了别的情况……”
“我们就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了。”
狄比诺微笑着,他的语气大有深意。
莫雷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当他们靠近战场的时候,战斗似乎还没有开始,一切都有些过于安静了,除了兴奋的海盗们偶尔出的吼叫声。
初出道的海贼在第一次工作之时,往往要饮用一些烈酒壮胆,久而久之,大多数海盗都有酗酒的毛病,在进攻前喝上两杯更是职业习惯,因此这些海盗大多脸色火红,吼叫声中充满了野兽的味道。
这一张张狰狞的血红脸孔在民兵眼中越来越清晰,他们的瞳孔也越张越大。
距离小镇的建筑越来越近,贾巴尔一皱眉,大喝一声、
“停下”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海盗头子,见到劫掠的对象在自己如此靠近的情况下仍然不声不响,他当然会感觉到不对头。
他狐疑地盯着沉默的小镇,应该有的农人,镇民,甚至守备队,全都不见踪影,这让他严重地感觉到了不对。
“头儿,这里好像有点古怪。”一个海贼凑了过来。
贾巴尔捏着胡须点了点头,一挥手:“先丢些火把进去烧一烧,看看这些希伦人搞什么名堂。”
“听到了头儿”这个海贼残忍地呲牙一笑,大声呼喝着手下点燃火把,就要往木屋的茅草顶上面丢掷,几个海盗刚刚举起火把,却连续出几声惨叫。
几根箭矢深深地没入了他们的身体。
贾巴尔机敏地一举盾牌,一根箭矢就盯在了上面,并伴随着一个沉闷的声音。
越来越多的海贼举起了盾牌,箭矢不断地飞至,更多的碰撞声音雨点般地迸出来。
同时零散的惨叫声也不断地从海盗群中出。
许多格挡不到位的海盗被锐利的箭矢击中倒地。
海滩上顿时热闹了许多。
贾巴尔的呼吸粗重,手下的一个个倒地让他心中充满了怒火,血丝几个呼吸间充满了他的眼白,让他双眼的颜色如同他的胡子。
他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在小镇的建筑物间出没晃动,抽出大砍刀重重地一敲盾牌,怒吼起来:“他们想伏击我们,一群懦弱的老鼠,不要怕,给我冲”
他迈着大步,犹如公牛一般迎着箭雨朝小镇冲了过去。
听到领如同雷霆般的吼声,一群海盗纷纷反应过来,箭矢造成的减员并不算多,而惊恐暂时被压制,心中怒火又驱使着他们继续怒吼着向小镇起了冲锋。
冷兵器的时代的战争,一个勇猛的将领可以起到相当大的作用,毕竟,挥舞冷兵器肉搏,士气是最重要的。
这也说明了在海上抢掠讨生计的海贼的悍不畏死。
乒
一个海盗冲进了街巷,看到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头,不由分说就是一刀当头劈下,不过预想中脑浆喷溅的情景并未出现,而是‘当’地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手臂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险些拿不稳手中的刀。
他震惊万分地看了一眼斩击的对象,这十分之一秒的一瞥集中了他几乎所有的注意力,让他能够看清那个人身上穿着一套铁制的盔甲,那罩头的铁盔因为他的斩击而出现了一道刻痕,不过却没有深入,可见这盔甲质料的结实程度。
这是一名年轻的民兵,头盔和刀刃撞击产生的巨大震荡让他的头脑瞬间晕眩了,不过旁边老兵的反应却很快,拔出腰刀快地一挥,刀刃轻易破开皮甲,深入海盗的身躯,喷出一大片鲜血。
他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装备?
海盗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鲜血在自己的眼前喷溅出来,这群民兵眼前同时一阵殷红,心中躁动,仿佛一股原始的杀戮**也被点燃了。
“等什么迎击”塞尔骑士安斯尔站了起来,朝即将冲进小镇的海盗挥手喝道。
十几名已经按耐不住心中杀戮**的士兵怒吼着冲出了巷道,一群正在冲锋的海盗看到这些民兵,顿时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目光从民兵的头盔扫到胸甲,再到全身的兵器,心中一阵震撼。
除了一些国家的正规军,他们不能想象这种民兵部队也会拥有如此精良的武装。
连海盗头子贾巴尔也是一阵吃惊。
当海盗们看到越来越多这样装备的民兵从镇子里冲出来的时候,所有的海盗炽热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人泼上了一盆冷水,开始冒出寒气。
就好像一只野猫挖开老鼠洞,却现眼前是一条钻洞的大毒蛇……。
142 冲击
142冲击
一支仅仅以皮甲和简单武器武装起来的海盗,是绝对不敢与大型国家的正规6军进行战斗的,即使海匪大多数身经百战武艺高,但是过大的装备差距会让这种优势化为泡影。
如果对方的兵器能够轻易地斩开海盗们的皮甲,而且可以用刀、盾、短枪、弩形攻击各个距离的敌人,而海盗们的生铁刀要劈开铠甲的防护对敌人造成伤害,都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那么战斗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当海盗们看到两百多个全副武装的民兵从镇子里面跳出来的时候,心跳顿时就快了好几节。
遇上这种敌人,无论有无胜算,海贼们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撤退。
他们是盗贼,只希望能够通过抢夺商船和渔村获取利益,如果在某一场战斗中付出的代价大过了收获,任何海盗都会觉得不值。
如果一艘海盗船损失了太多成员,在大海之上,很快就会被其他势力吞并。
就如同山中的大型猛兽通常会避开彼此一样,海盗们很少愿意进行会使自己损失惨重的战斗。
不用多说,如果和这些全副武装冲锋中仍然保持着阵型的兵士作战,损失惨重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
甚至还很有可能失败。
海盗们一下子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贾巴尔赤红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然而民兵并没有给予海贼们过多犹豫的时间,当先的民兵们举着刀盾跃进海盗群里,几把刀剑劈上了那身闪亮的盔甲,无论是下意识的挥动,还是海盗们不信邪的实验——毕竟在这个小镇子里遇上这样武装的军队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免会对这些铠甲的真实性有所怀疑:或许是伪装出来的冒牌货。
就连贾巴尔自己的心里也有着这样的想法。
不过当海贼们听到刀剑和盔甲敲击碰撞时出的声音时,心中再没有怀疑了。
噗
砍刀和刺枪破开海盗身上简陋的皮甲,深深陷入了骨肉,惨叫声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加上民兵们的阵阵呐喊,终于刺激到了海盗们狂热的神经。
“他**的快撤退”
作为一名没有傻到极点的海贼头目,贾巴尔大吼着下达了正确的命令。
不撤退,他的家底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他心中痛骂了无数次那些在海上散播传言的家伙,这哪里是什么任人收割的农场,分明是一个准备好的墓地。
他心里生出了后悔的念头,决定回去之后立刻把提议攻打这个镇子那几个部下碎尸万段。
不过现在后悔似乎晚了。
海盗们距离海滩还有一段距离,作为战斗经验精湛的海贼,他们很清楚转身奔逃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因为那样会把后背暴露给民兵们的弩箭,让‘撤退’变成‘溃败’,所以最好的方案是且战且退。
而民兵们的攻击让撤退转变为溃败的进程大大地加快了,在如同钢铁浪潮一般的攻势冲击之下,大量的尸体倒在了海滩上,血水渗入了沙地,越来越频繁的惨叫声中,大量海鸟不堪其扰,纷纷散飞。
想撤退也不是那么简单。
贾巴尔赤红着眼睛,想要呼喊一队手下断后——然而一把刺过来的长枪让他欲要吐出的话变成了猛兽般的嚎叫,他挥起重盾,一把隔开钻进肩膀的短枪,不过钉满了箭矢遍布着刀枪戳刺劈砍痕迹的简陋木盾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木板在这一次格挡之后散裂成了碎木片,仅仅留下一个生铁框。
他肚子一凉,另一根短枪已经陷入了他的小腹,仿佛感受到肠胃在这根冰凉锋利得异物穿刺之下开始搅动抽搐,长声惨叫之中,青筋暴露的手臂挥舞着砍刀,劈向了那个持枪的民兵。
一声闷响之中,砍刀被一面旁边伸过来的盾牌格挡住了,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传来了剧痛,贾巴尔一张嘴,吐出一大口浑浊的血水,软软地瘫倒在沙滩上。
“头儿死了”
这是宣告着‘撤退’转变成‘溃败’的号角。
大量被杀破了胆子的海盗纷纷转头就逃,在民兵不依不饶的追砍下,如同倒在农夫镰刀下的麦子一般倒在了地上,身后的呐喊声仿佛冥府的召唤,海盗们向一切能够想到的对象进行祈祷,但是神显然没有庇佑他们,他们到了船下,那条并不宽绰的踏板又成了他们的噩梦,大量踏上踏板的海贼被同伴挤开,摔倒了沙滩上面,又死在了民兵们的手中。
“上来了快,推开踏板”
登上船的几个海盗欢呼着,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们推倒了踏板,大量后头的海匪嚎叫痛骂着跌了下去,有些刚刚触碰到船舷,没有抓稳,就这样倒在了沙滩上。
上船的幸运儿们手忙脚乱地起锚杨帆,想要快逃离,不过几个小小的红点从镇子另一侧飞了过来,到了近处,看到这些小红点变成了大水桶般的巨大火球时,几个好运的海盗顿时出了惊恐的尖叫。
很快,连串的爆炸让这片海域彻底清净了下来。
潘尼走下哨塔,到了岸边,抬头看着被炸开几个大洞搁浅在岸边的大船,上下仔细端详了一阵,赞叹:“好船,修理一下还能用。”
“确实是好船,塞尔的海军里这样的三桅大船也不是很多。”休斯点了点头,看着已经被砍下来的粗矮脑袋:“可惜,这个愚蠢的家伙不知道珍惜,居然惹到了我们头上。”
“大人,我们死了八个军人。”安斯尔上前报告:“还有四个人以后不可能再战斗了,重伤二十九个。”
“真是一场大胜。”休斯一击手掌:“潘尼,没有比这更漂亮的了。”
不过潘尼却没有那么高兴,心情反而有些不快:“死了八个人……”
都是优秀的战士。
“战争不会有不死人的。”休斯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惊讶:“潘尼,你不能总是想坏的方面。”
“或许吧。”他叹了口气,仍然感到心情有点沉重,上辈子他不过一小民,怎么能想到现在能够过上在一句话间决定他人生死的生活?
因为他的指令,有人因之而死亡,这并不让他感到愉快。
或许真的要适应这些。
他沉默着皱着眉头。
或许这是对的,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这座镇子就要被海盗劫掠,死伤有岂止是八个?
他看到镇民们投过来的敬重目光,感到有些安慰。
不过仍然不能彻底释怀。
等到彻底麻木的时候,估计他就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大人物了。
他叹了口气,想起另一件刚刚看到的事情,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他询问安斯尔:“对了,刚才你们与海贼战斗的时候,我看到几个军士聚在一起,分别使用不同的兵器对抗远近处的敌人?”
“不错”安斯尔点了点头:“大人,您为军人配的武器很多样,不过我和一些经验充足的老战士都认为,在战斗中,很难有人能够兼顾不同地方的敌人,所以就把士兵分为两人的小队,一个人使用刀盾,另外一个则使用短枪,相互掩护配合,这样就能更灵活地应付各种敌人了。”
“好办法。”听到安斯尔的话,潘尼眼睛一亮,受到了启,比划起来:“其实你们可以把士兵分为六人一队,我会吩咐工坊制作一些更多样的兵器,让一队的士兵排列好阵型,使用不同种类的兵器,或许能够更好地增强战斗力。”
“这样?”
“这是我在某个将军的日志上看到的方法,这种方式叫做……呃……凤凰阵。”法师没有在费伦的本地词汇中寻找到鸳鸯——费伦似乎也没这种动物,所以换了一个词汇形容这个天朝古代名将戚继光的明。
这个东西对付海盗倒是正好合适。
想起这种兵法最初投入使用时针对的对象,潘尼感觉到一点恶趣,很节制地微笑起来。
“凤凰阵?”安斯尔咀嚼着这个词语,确认潘尼所说的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思路,就好像冒险者中不同的职业在小队中扮演不同的角色,或者不同的兵种混合搭配起来,也会让战斗力有所增强。
而休斯则在搜肠刮肚地寻找,这么古怪的东西究竟出自哪一本书,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这种做法,因为潘尼总能从各种‘书籍’中寻找到许多旁人想象不出来的东西,他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
“哈,看来血胡子被*掉了。”
隐蔽于海岸礁石之下,几个海贼见证了一艘规模不算小的海盗船覆灭的全过程,直到三桅船被击沉,那颗粗短的脑袋倒挂在了高高的杆子上,在民兵们之间传播着,大副莫雷干笑一声,打破了小船上的沉默。
“干掉了,嗯,不错。”狄比诺机械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没有放在那颗几乎快被当成球踢的脑袋上,而是紧紧地盯着那些民兵身上的装备,忽然跳着脚叫了起来:“见鬼谁能告诉我,是塞尔的正规军调进了这个地方么?不可能的,穆兰人明明拍着胸口告诉我们他们彻底封锁了山区,没有大部队通过。”
“不管怎样……这……”莫雷只能堆着无奈的表情摊了摊手,他也很惊讶于镇上这些军人的装备,对于狄比诺的惊疑,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吧……”狄比诺深吸了两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惊骇,又多看了几眼那些民兵,知道这时候纠结于这些装备精良到吓人的军人的来路是没意义的事情,关键的问题是,他们马上就要面对这样的军队,通过刚才这支军队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他觉得很有必要考虑一下以后的道路:“莫雷,我认为和这样的军队冲突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也认为是这样的。”莫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一艘大型战船,两百多名海盗战士,就在一顿饭多一点的功夫葬送在了这片沙滩上面,一个在这片海域上影响力不低的势力就这样消失了,如何不让一个海贼感到恐惧?
狄比诺掂量一下自己的家底,并不比血胡子多到哪里去,他更觉得如果不再多考虑一下攻击这座小镇的计划,以后绝对会追悔莫及。
冒着死伤惨重的危险,只为了一些财货和粮食,究竟合不合适?
“走吧,莫雷。”他最后看了一眼列成队列走回小镇的军队,落向山区那一边的太阳最后几丝日光照在那些铠甲身上,反射出的亮光照进了他的眼睛,让他感到心脏沉:“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情通知给其他几个船长。”
莫雷点了点头,转身一阵号施令,小船缓缓地掉头,海风推动着风帆,快地远离了海岸。
143 海贼集会
143海贼集会
这片海域的海贼海贼们经常在一座名为‘尼姆库尔’的礁石岛屿上进行集会,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一些大海贼的商议聚会的地方。
海岛中央的洞穴虽然粗糙,但是打扫的很干净,用盐和海藻末烤制的鱼、虾、螃蟹、蛤蜊等海鲜在烤架上‘滋滋’地滴着油脂,椰子汁柠檬水混合着放在小碗里面,这种酸甜的酱汁涂在海鲜烧烤上,别有一番风味。
再加上新鲜谷物酿造的烈酒,这种档次的餐饮在海贼的世界里,也能算得上是奢华了。
海盗们经常举行这种宴会,朝不保夕的生活给予海贼们的精神压力需要经常宣泄,从各个地方劫掠来的女奴穿着单薄的衣衫,强颜欢笑着取悦宴会上的船长们。
大多数海盗船上不允许女人的存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海盗巢穴,就是她们的牢狱,时间过得久了,强颜欢笑的表情就会渐渐演化成逆来顺受的麻木,直到在自暴自弃的绝望中泯灭了所有的希望。
烈酒助兴,海盗们用怒吼,粗糙的歌声,和各种暴行泄着心中的火焰,所以这种宴会总是会散出一种混乱疯狂的味道。
或许可以换个说法,比如……海洋式的狂野?
赞苏斯.狄比诺坐在七名大船长的末尾,心情就是极度的不愉快,岩洞中弥漫的狂野气味,也加深了他心里的狂躁。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岩洞中央那个人倨傲无礼的言词。
“哦,你是说……你亲眼看到那个蠢货红胡子被一群民兵击溃,现在夹着尾巴跑来向我们倾诉你心中的恐惧?”
说话的人戴着一顶巨大的蓝边海贼帽子,脸上刀疤横横竖竖有十几道,这是属于‘海狼’鲁斯坦的勋章,作为一名拥有两艘大船,五百名勇士,加上老弱妇孺部众总数过一千的大海贼,他在这片海域上拥有最高的话语权。
尽管这样的势力在坠星海中西部算不了什么,最多也只能算是个中流,但是在海贼势力刚刚介入的东坠星海,这样的海贼组织,规模已经足够大了。
至少在座的几位船长里面,他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在实力至上的海贼世界里,他用这种口气说话自然是没什么不妥,狄比诺也只能憋着怒气,表情阴沉地用双手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烤鱼撕扯成细细的鱼肉松:“我说的是事实,路坦斯船长。”
他语气平淡地叙述着。
“哈哈哈哈,别扯了,狄比诺小兄弟,我看你是怕了。”路坦斯旁边座位上的一位船长粗鲁地大笑起来:“噢天哪两百多个身披精锐战铠,能够熟练应用各种武器的战士,你确定这是一群民兵?而不是塞尔的正规部队?你知道,海盗王的精锐都用不起这么奢华的装备。”
他夸张地比划着,显出狄比诺对他们说的事情的荒谬。
他的表述很成功,所以周围的海贼纷纷大声地嘲笑起来。
“但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贾巴尔被那群人干掉了,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一顿饭的时间里。”狄比诺歪歪头,摊了摊手,目光指向了那位说话的人:“亲爱的巴斯迪摩尔,不知道你准备怎么解释这些。”
“不过我们这里一共七位船长,十条大船,能够参与战斗的勇士将近两千,我想即使那些民兵即使穿着精金制的附魔武器,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吧?”路坦斯轻声笑着,两根手指拽了拽向上弯曲的胡须,用戏谑的目光盯着狄比诺:“亲爱的狄比诺,你没有继承到你父亲的勇敢啊。”
“没有衡量敌我实力贸然进攻,我认为这种做法非常愚蠢。”狄比诺大声地说道:“他们仅仅用了两百人,就轻松地击垮了贾巴尔,难道你们就能够肯定,他们只有这两百人?何况他们还有红袍法师——”
“两千人。”巴斯迪摩尔呵呵地笑了两声,伸出两根手指,打断了狄比诺的话,好笑地看着喘着粗气的后者:“我们一共有两千人,何况,我们也有法师。”
他看了一眼中间的海狼,这位东坠星海实力最强的海盗身后坐着一个浑身蒙在袍子里的人,兜帽遮住的脸看不清什么长相,但是看端着酒杯的手的皮肤褶皱色泽,可以看出这个法师不算太老。
他听到巴斯迪摩尔的话,鼻间出一个轻声的冷笑。
“好吧好吧,不过我们去攻击那座小镇,究竟能够得到什么?”狄比诺皱紧了眉头:“我们好像得不到多少好处。”
“不用多说了,亲爱的狄比诺,你的言论不值一提,因为这是我们已经计议好的事情。”路坦斯哈哈地笑了一声:“仅仅是一座看门狗稍稍强壮些的农场,就能吓住我们这些觅食的海狼?”
狄比诺尽力地让自己呼吸纾缓,他看着这些海盗们狂妄的言词,忽然感到,如果这些人不碰钉子,大概是不会有所醒悟的。
想到他刚刚继承父亲的船只和巢穴,海贼团里的一些老人并不心服,需要他进行一段时间的吸收和重整,更经不起丝毫损失,他摇了摇头:“哦,那好吧,我退出。”
“什么?”这些船长表情遽变,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要退出?”
“不错,没工夫和你们闲扯,你们会后悔的。”狄比诺吐了口气。
一群海盗沉默了下来。
空气中一时仅剩下烤鱼出的噼啪声音。
“哈,退出?”路坦斯重复了一遍,摹地大怒,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瞪着狄比诺:“狄比诺,你是要违反我们的盟约吗?你这是在找死”
狄比诺一阵愣神,马上现,随着路坦斯这一句话,在座的所有船长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一道道目光中,都赤1uo裸地刻着一行通用语文字:不怀好意。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一群可恨的狗东西”远离尼姆库尔的大船上,狄比诺狠狠地锤了一下桅杆,旁边,忠心的青年大副听着他的牢骚与怒骂:“居然让我做先锋去攻打那个见鬼的地方。”
“这是明晃晃的坑陷。”莫雷皱了皱眉:“狄比诺,你得罪了他们?”
“得罪?”年轻的船长皮笑肉不笑了两声:“我感觉他们早有预谋,也许……”
他压低了声音,在夜风中,只有他的大副能够听得到他的推测:“我父亲的那些老兄弟里,已经有些人迫不及待想要找个能给他们更大好处的新靠山了……或许还有更狂妄的想要把我沉进海里之后,独自掌握我们可爱的‘枪乌贼’号,如果我在这次冲锋中被那些军队打残,这些小丑们就会纷纷跳出来配合那些居心叵测的船长把我们吃得一干二净,你说对么?莫雷。”
莫雷掏出一个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说话声也有点结巴,他点了点头:“我想你是对的,狄比……那么,我们逃跑?”
“逃跑?有多少人愿意跟随我?我们难道能够把我们巢穴里那六百多口人装进一艘船里搬走?我们在那里建筑的城堡呢?”狄比诺冷哼着握紧了拳头,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红,他大声地咆哮着:“那是父亲留给我的产业”
莫雷沉默了下来。
这可是个狼狈而艰难的处境。
良久,狄比诺忽然笑了起来。
莫雷不解地抬起了脑袋,看着神经质般笑着的船长:“狄比诺,你……”
他想出言劝阻,却见对方抬起一只手掌,劝阻了他:“别出声,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出卖……从这个角度进行思考,我们或许还有别的出路。”
在莫雷的眼睛里,说着这些话时,狄比诺船长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邪恶了。
……
连续好几天过去,时刻防范着意图从海上侵略城镇的盗匪,潘尼有点疲累。
经过了上次的教训,他已经派遣奴工在海岸修筑壁垒。
虽然不是良港,不过潘尼开始觉得在这里设立一座港口还是有必要的,把目光放长远些,对付那些海贼,他还需要船只。
天还只是微亮的清晨,窗口吹进的一阵风把他吹醒,他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卷了卷被子,让身体更暖和一些。
他睁开眼睛,吐了一口微冷的气息,虽然现在还不到彻底变天的季节,但是清早的凉风已经带来了预兆,这点体会让他知道以后必须关上窗子睡觉。
他快地穿好了衣服,简单地冥想准备了几个常用的法术,走到了楼下,看到小男孩已经在桌前翻阅着厚重的典籍,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智商群的儿童果然对法术有着先天的优势,这个叫做托马斯的孩子已经能够熟练施展入门法术,能够在接触奥术的几个月里拥有这种本事,如果在塞尔国内,相信足以震惊到不少的学徒。
不过也可能让他死得更快。
虽然潘尼和休斯都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其他的学徒和法师未必会喜欢。
觉法师到来,托马斯站立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导师大人早上好。”
潘尼仔细地看着这个小孩子,忽然感到几丝不妥,因为他这段时间现,这群和红袍法师学会法术的小孩,似乎都开始对他们的同乡亲戚产生了疏远,这让他莫名其妙地有种罪恶感:“最近你好像经常住在这里,不常回家看看?”
“大人,我……”托马斯表情变得有些阴郁,他早已了解他的导师并不是个很难说话的人,所以并不隐藏心中的情绪:“我的父母好像有点不喜欢我。”
“是因为我?”
“这……”托马斯语塞,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指责导师大人,因为他学习奥术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心中那股对神奇力量的渴求。
至少法师没有那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成为一名法师。
所以他并不想推卸责任。
“大人,您和以前那些塞尔人不一样。”片刻,他想到了言词:“镇里人已经开始接受你了。”
“不一样?”法师笑了笑:“都是一样的塞尔人,也是红袍法师。”
“您至少尽到了领主的责任。”托马斯挺胸抬头地说道。
“那么你呢?”法师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你准备好成为一名红袍法师了么。”
“呃……”
小男孩语塞。
学习奥术——红袍法师的学徒——正式红袍法师。
无懈可击的逻辑。
不过他一想到过往关于红袍的传闻,想起自己未来可能成为其中一员,心里就很是别扭。
他抬起头,看到眼前的法师,心中忽生出一个想法:“大人,如果有可能,我想成为和你一样的法师。”
“和我一样?塞尔的法师成千上万,但是和我一样的可没有多少。”法师叹了口气:“而且也未必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托马斯皱了皱眉:“大人,听镇里大人讲说故事,以前来过的那些红袍法师可都不是好人,他们把这里的人似乎都当成了没脑子的奴隶。”
“没脑子的奴隶?”法师失笑:“你如果成为了红袍,掌握到了强大的力量,估计想法也会渐渐变得和他们差不多。”
“不会的”小男孩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种可能性并不小,想想吧,亲爱的托马斯,当你沉迷在如同海洋般的奥术知识的时候,并且沉醉于法术力量带来的好处,普通人在你眼里渐渐变得如同蝼蚁和工具一样价值,你就知道,大多数红袍法师的残暴不仁究竟是因为什么了。”潘尼叹了口气:“法术和权力都不是邪恶的东西,只是许多人因为过分偏执于这两者导致心灵扭曲畸形而已。”
见托马斯沉默不语陷入深思,潘尼把手摸到了小男孩的头上:“所以你晚上还是回家去住吧,他们是你人生中独一无二的珍宝,因为世界上只有家人可能给予你无私的温暖,如果你的心灵习惯了这种温暖,从中汲取到力量,那么你就不会在前进的的道路上迷失。”
说到这里法师心中有些伤感,从萨诺芬的商业女神牧师那里得到消息,他这辈子的父母前些年搬到了国外,没有说清究竟去了哪里,费伦那么巨大的地图,数十个国家,不知道以后还能否再见。
“奥术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们会接受你的,你是他们的儿子。”
小男孩的眼睛里面渐渐有了自信,他抬起了头,重重地点了点:“谢谢你,亲爱的导师。”
法师点了点头,走出了宅邸。
到了这个时间,小镇已经有了人气,可能是因为成功地歼灭了海盗,或是渐渐认同了红袍法师的统治,小镇的镇民见到潘尼时,不再像以往那样老鼠见猫一样闪避,而是谨慎地行礼之后避开。
这也算是一种进展。
潘尼心中生出一种名为欣慰的情绪。
“大人……”小男孩张了张嘴:“你以后会长久地在这里任职下去吗?”
这也是其他镇民心中的疑惑。
包括卢米琼斯在内的一群民兵。
如果是这位英明果敢的红袍法师统治他们,他们并不介意接受这种统治。
“只要我还在这里,自然会履行作为官员的义务。”法师合了下眼睑,再张开来,吐了一口长气。
小男孩皱皱眉,还要问些什么,忽然街尾跑来一群民兵,他们行色匆匆地奔到法师跟前,连行礼都顾不上,就气喘吁吁地说:“大人,海边来了一条陌生的船。”
陌生的船?法师皱了皱眉。
这里被海盗阴影笼罩的消息早传遍了这片海域,怎么会有陌生的船过来?
他跟着军人们走到海滩,看到一艘小型海船缓缓靠近了海岸,大群民兵举着盾牌列成阵势,另一手架着强弩严阵以待。
因为有见多识广的老兵认出这是艘快艇有点像是海盗们侦查巡逻用的。
不过这艘快艇的桅杆顶上却挂着面白旗,而一个不带武器的年轻男子赤1uo上身,挥舞着双臂做出各式各样的手势。
这些肢体语言表示他并无敌意。
法师疑惑地皱了皱眉。
144 勾结,预备
144勾结,预备
“这么说,你们一共有七位船长,十条大船,两千多名海贼?”
“如果大人愿意,那么就只剩下六个船长,九条大船,一千七百个海贼。”
说话的人语气谦恭,不过从那副不自然的表情来看,显然不是很适合这种做派,海上的人大多粗鄙不文,这样礼貌交流的场景离他们的世界似乎有些遥远。
法师看着这个自称是枪乌贼号大副的年轻人,虽然通过弗拉斯搜集到的情报,对照密探的鉴别,他能够确认这个人的身份,不过对于对方带来的消息,却有着深深的疑虑。
“好吧,我大概能够判断出你带来的信息的真假,不过……你说你的船长要与我合作,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的计策,想要里应外合让我陷入更大的不利境地呢?”
潘尼看着这个青年海贼的脸,他并没有太过鲜明的正义立场,对与海盗合作并不排斥,不过
“大人,我能够前来,已经表示出足够的诚意了。”莫雷皱了皱眉,这些施法者果然与传言中一样警惕而缜密:“我们的主人见识过血胡子在您军队与法术下全军覆没的场景,认为与你作战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何况,其他几位船长,似乎已经表现出了不轨的图谋,要知道,枪乌贼号已经被安排为攻击大人领地的先锋,就在三天之后。”
“喔……这倒是很有趣。”休斯挑挑眉毛:“亲爱的潘尼,三天,两千名海盗,五百多名山贼,两面夹攻。”
他提醒道。
“还有一百名精锐的穆兰神殿战士。”莫雷补充道:“这是船长们还有山上的人的全部兵力。”
法师感到一阵麻烦,如此强大的兵力,如果攻打这个小镇,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忽然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如你所说,这位大副先生,我感觉,双方如此大的实力差距,即使你愿意背弃那些强盗,帮助我们,但是结果……”
“即使不帮助你们,我们的结果也只有灭亡。”大副旁边的人摘下了遮住小半脸的头巾,露出一张长着短须的年轻脸孔。
法师睁了睁眼睛,从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气质。
这是个惯于号施令的人,而他一出现,那位大副自然而然地退后一步。
“我想我的到来应该更加能够表现出诚意。”这个年轻人微笑着朝法师行了一礼,虽然动作并不自然,但是却显示出一股风度:“如果大人您心中仍有疑虑,枪乌贼号就停泊在南方的海岸上,我可以把它开过来。”
“唔,真是不可思议。”潘尼沉默了一会儿,吐了口气,深深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已经推断出对方的身份:“如果我现在把你抓起来,那么七位船长就会减少一位。”
“而你也会少一位盟友。”狄比诺船长笑了笑。
“我钦佩你的胆量。”潘尼同样以微笑报之:“好吧,这位船长,看来你诚意十足,而且如果其他人处于你的境地,多半也不会乖乖和那些船长合作,不过我有点想不通,你与我合作,除了报复他们,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处。”
“大人,你可以认为我在两个不好的选择里面选择了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的。”这个船长摊了摊手,如此的直言不讳让主位的潘尼和休斯同时感到一阵讶异,周围几个塞尔骑士脸上却生出了怒气,因为这种言词有些不敬。
“至少,我已经可以肯定,如果我听从他们的指令做事,只有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而我认为,大人似乎有能够用得到我的地方。”‘枪乌贼’的船长继续说道。
“……好吧。”潘尼被这无懈可击的言词说服了:“如果你成功了,你要什么?”
没有共同利益基础的同盟终究是不可靠的,仅仅‘求生’这一条,还不够充分。
“我希望能够获得大人的友谊。”枪乌贼船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我能够帮上大人的忙的话。”
“不错,不错。”潘尼承认,自己已经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大胆的海盗头子了。
狄比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旁边的大副却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狄比,你居然直接跳出来了,实在是太危险了。”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海盗船,大副一脸埋怨。
“安心好了,我是看好了形势才跳出去的。”狄比诺仍然笑容满面。
“看好了形势?”大副的眼皮跳了跳。
“这个红袍法师很有意思。”狄比诺望着渐渐远去的小镇海岸,回顾莫雷的脸:“你不觉得他很特别么?和传言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确实,不过,天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莫雷抹了抹额角,语气顿了顿:“狄比诺,其实我真的不太赞同你的做法,他们不会喜欢我们这样的人。”
“没有政府会喜欢海盗。”狄比诺吐了口气:“不过,看得出来那位大人是个理智的人,而且你也看到了,他的手下和军队都忠于他。”
莫雷想了想,想到海滩上的见闻,点了点头。
“所以我相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狄比诺微笑着:“而且以后会有更多的好处,想想吧,莫雷,安劳的海军已经重新集结,上个月安劳西面的两个船长的脑袋已经悬挂在了他们的桅杆上,我们也要更多地为未来考虑。”
莫雷恍然。
随着新上任的安劳尔总督和海军司令权柄稳固,对这片海域的大清洗已经出出了征兆。
这也是那些海盗联合起来的原因,如果各自为战,只会被塞尔海军一口口吞灭。
只是这次的事情告诉了狄比诺,没有任何联盟是可靠的。
一切最终只能靠自己。
“最近注意一些,绝不能放出任何风声。”狄比诺看看航船上正在忙碌的水手,虽然这些人都是他精细挑选出的亲信,但他还是再三地叮嘱。
莫雷点了点头,把狄比诺的吩咐记在心里。
“我倒要看看,这些妄想吃掉我的饿狼,究竟有没有那么硬的牙齿。”狄比诺冷笑时咬着牙,眼神如同一只夜枭,一张脸孔看上去十分狰狞。
……
“你真的相信那个海贼?”小镇里,休斯饮用着新鲜的椰汁,询问着安坐不语的潘尼,语气中满是不信任。
“现在给予这个海贼信任为时尚早。”潘尼摇了摇头,忽然叹了口气:“两千六百人,这么多人,顶的上一个中等规模的军团了。”
休斯沉默下来。
只有两百多名战士的小镇,应对如此数量的大军两面夹攻,即使装备精良,胜算恐怕也不大。
敌人用人就能把小镇堆满。
何况对方有穆兰的神殿祭司,有法师,还有精锐的战士。
这种情况下,一台小型的巨神兵大概是不够的。
潘尼很清楚,自己的宝贝最初只是一个样品,做工很不过关,只需要几个具有针对性的中阶法术,就可以将它变成一摊废铁。
如果他有一千人,倒是有把握靠着精锐的武器和严格的训练加上布置的良好的工事与之周旋,不过他只有两百人。
即使有三百多名海盗倒戈相助,也只有五百个人而已,而潘尼也并不认为那位船长的话语完全可信。
海盗都是些不可靠的家伙,他敢肯定,只要自己在战斗中落入了颓势,这个狡猾的海盗肯定会撒腿就跑。
或许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
但他并不是那种疯狂的赌徒。
“必须求得援助。”潘尼站了起来。
“援助,对了潘尼。”休斯眼睛一亮,想起一事:“现任的海军司令罗曼尼恩是我们家族的人,他或许能够提供一些协助。”
“真的?”法师有些惊喜,如果能够得到塞尔海军的协助,那么他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塞尔海军一共有三十多条大型战船,近万水军,只要能够求到一部分协助,抵御海盗是很轻松的事情。
不过休斯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失望:“不过……潘尼,罗曼尼恩大人还在西方清剿另一边的海匪,想要联系上他就很不容易,我不敢肯定他能够在三日后到来……”
“远……”法师皱了皱眉。
这确实是一个很致命的因素。
时间,海船航行需要时间。
“我再想想。”他皱着眉头,勉强地对休斯笑了笑:“如果能够求得援助,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当然,潘尼,我马上就去通知他们。”休斯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想他们考虑到我的因素,一定会尽快地赶过来的。”
“这倒是。”潘尼也笑了:“不过难为你了。”
“这并不为难,亲爱的朋友。”休斯摇了摇头:“我这段日子和你相处,也学会了一些东西,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处的,不如接受利用。”
朋友……
大概算是朋友吧,潘尼抬头看了一阵天棚,思索者朋友的定义,觉得和休斯的交流,还是愉快的,更没有更多利益冲突沾染,彼此的观念也相去不远,说是朋友大概也无不通。
他晃了晃头,走回家中,点燃焚香,召唤出导师的镜像,把将面临的窘境告之。
听着学生的叙述,詹华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我会立刻提供给你援助。”
“那真是太好了。”潘尼松了口气:“导师大人,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过,我们能够提供的援助,未必会有你想象的那么充足,因为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送不过去太多的东西。”詹华士摇了摇头:“一般的红袍法师,恐怕不会愿意去你那个地方。”
潘尼皱了皱眉。
“这样好了,我准备一下,亲自过去。”导师思索了一下,做了一个决定。
“您一个人?”潘尼愣了愣神,一个环之导师,又能起什么作用?
面对两千多军队,几个五阶的法术,已经不能主宰一场战争的胜负了。
他正迟疑着,却见到詹华士的影像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我会把你的作品一起带过去。”
“作品?”法师心脏跳动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詹华士的话。
他的作品,那就只能是那件东西了。
不过……这可能吗?
巨神兵已经被军部列为高等机密,比试时的那台样品,很快被有关部门征用,而家族高层,也限定了巨神兵的制造,即使是他自己,也只能用一个缩水版的小型巨兵而已……
他心中顿起疑云。
“嘉斯蒂瑞大师非常欣赏你的设计,消耗大量时间自己做了一个,工坊里的工匠又做了许多改造,相信……会让你觉得有趣的。”詹华士诡秘地笑了笑:“我想她很乐于帮助你。”。
145 蛊惑
145蛊惑
得到了詹华士的许诺,潘尼一整夜都处在兴奋的状态下。
有着高阶施法者操控的完整版巨神兵,出现在战场上,绝不是人海战术就能应付得了的。
他布置了半夜的防务,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醒来,却感到镇子的气氛有一点不对。
本地的民兵,眉宇间都添了几丝乌云。
看得出他们忧虑重重。
而他们带来的几个男子,也让法师心情变得十分不佳。
“大人,这几个奴隶试图半夜逃走,被我们捉到了。”卢米琼斯说明了缘由。
法师眉头深锁,他的目光不断地在这几个奴隶之间徘徊,他很清楚这些奴隶逃跑的原因。
据实而论,他对待奴隶并不十分的严苛,碍于大环境,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些可能和塞尔统治阶层有着深仇大恨所以沦落为奴隶的可怜人恢复自由,不过他还是很有节制地安排工作量,饮食标准也比塞尔其他地区高上许多——至少哪些地方的奴隶吃不上鱼,更没有随意地虐待过奴隶。
所以奴隶们逃跑,原因绝不可能是上面这些。
当然是因为逃脱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
两千海贼即将攻击城镇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
镇子里只有两百名士兵,而对着海岸的城墙还没有修好,更遑论东面还要遭受山贼的夹击。
这种情况当然让所有的镇民都感到绝望。
想要逃走的人,绝对不仅仅是这几个奴隶。
“要处理掉吗?”琼斯继续询问,这句话一出口,那几个奴隶表情顿时变得雪白。
琼斯偷偷看了一眼潘尼的表情。
法师陷入了迟疑,他很清楚,这件事情并不容易处理,一旦举措失当,传递给了镇民们错误的讯号,那么恐怕等不到开打,镇子就已经乱了阵脚。
潘尼目光扫过附近的民兵,心知这些民兵心里面也不乏携带家人逃走的念头,只要自己传递出一丝一毫令他们感觉不妙的信号,后果可想而知。
“这几个奴隶的事情先搁在后面。”他说道:“把镇民们集中到广场上,我有些话想说。”
卢米琼斯点点头,把这些松了口气的奴隶关起来,召集镇民到了镇中央的广场上面。
镇民们纷纷赶来了,潘尼看着这片熟悉的地方,轻轻吐了口气,上一次在这里聚集镇民的时候,广场上血流成河,现在站在这里,鼻间又嗅到了一些血腥气。
古代的将军在战斗之前都要进行演讲,以此激励士气,更重要的是讲说道理,更好地引导人民去战斗。
民众是精明的,他们对关系到自身利益的东西十分敏感,绝不做任何会让自己受害的事情,而又是愚钝的,短视让他们看不清长远的利害关系,在这个教育并不普及的年代更是如此,往往在这种年代,野心家可以凭着伶牙俐齿和小恩小惠让大众心甘情愿为其效力。
这种事在开化的世界里面往往也不少见。
现在,法师要干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
毕竟是第一遭,难免有点底气不足,不过深呼吸了两次之后,潘尼也稳住了阵脚。
更大的阵仗他也见过了,心理素质比起以往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仅仅是忽悠而已,这一点难不倒他。
他组织了一下言词,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我想,对于将要生的事情,各位都已经有所听闻了。”
这种平淡的开场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镇民和民兵们,包括工坊里的灰矮人和侏儒,都把目光落到了法师的身上。
“我知道各位心中的想法,可能想要离开避难的人不在少数。”潘尼笑了笑,许多镇民心脏一跳,恐惧的神情涌上脸庞。
虽然服从红袍法师的统治,但是却并不认为死守在这个地方等待海盗抢掠屠宰是个好主意,因此也就不会因为逃跑而感到羞惭,他们并不把红袍法师当成值得效死的传统领主,自古至今都是。
然而听到法师提及心事,所有的镇民们心情都变得惶恐了;虽然综合这位潘尼院长过往表现来看,并不是个凶残暴戾的人,不过天知道这个红袍会不会揪出来几个倒霉蛋杀了,来警告一众镇民。
所以气氛一瞬间变得更紧张了。
法师当然没有那么蠢,他笑了笑,缓和了下气氛:“其实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在各位看来,镇子的防卫力量并不足以应付两千多名盗匪。”
镇民们纷纷松了口气,惶恐的心情散掉了几分。
这种讲道理式的口气,至少说明,红袍没有大开杀戒的想法。
所以他们可以用稍微轻松一些的心情聆听红袍法师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大家认为,逃跑真的是个好主意么?你们知道,这片山区已经被山贼封锁,现在他们与我们势不两立,与你们也是一样。”轻轻一推,不着痕迹地,法师把话题拐了个弯:“我想各位之中想要离开的,已经有觉悟了吧,你们会在山中遇上野兽、强盗、野蛮人,这些东西恐怕各位都不希望遇上,但是却很有可能遇上,当然,恐怕还有更糟糕的,比如疾病,寒冷,饥饿,离开了温暖的家园,这些因素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带给各位悲剧……而当你们回望的时候,家园农田,都已经成为了一片狼藉……逃离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法师摊了摊手,结束了这段描述式的话语,而人群中已经传出了零星的涕泣。
潘尼的语调并不煽情,可是合情合理推断出的悲惨场景,却让几乎所有的镇民眼前出现了那样的画面,加深了原本因为大军压境而产生的恐惧。
选择逃荒,面对法师所说的各种苦厄,是不难想象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谁会选择逃亡呢?
“他们在做什么?”
想要在战争中取得胜利,一定要做好情报工作。
山上,两个在法术效果下隐蔽起来的白衣人在一块山岩后,俯视着镇子里的一切。
这是那两个穆兰人祭司。
战斗之前,他们决定亲自来看一看这个小镇的虚实。
凑巧看到了这一幕。
两个祭司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个场景,觉得很是有趣。
“激励士气与演讲。”迪班的表情不以为然,语气之中好像不把这个情况放在心上:“安荷的神官喜欢搞这些把戏,不过我认为,士气高昂实力强劲的军人并不需要这种仪式,看来他们的人心并不稳定,斯巴姆特,你是对的,现在是个进攻的好时机。”
“再看看。”斯巴姆克点了点头,目视广场中心说话的红袍:“这或许能让我们更加了解我们的敌人。”
“你很重视他?”迪班皱起眉头。
“这里是塞尔的边境,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偏偏还有很多麻烦,如果我是塞尔人,一定会派遣最优秀的官员把守这里。”斯巴姆克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迪班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不过他也认为,斯巴姆克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他点了点头,目光挪向正在演讲的红袍法师:“这么说,你认为他是一个劲敌?”
“他知道在人心浮动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来稳定人心,单就这一点来看,他过百分之九十九遇上事情就阵脚大乱的废物。”斯巴姆克淡淡地说:“迪班,主赐予我的灵感告诉我,这会是一个难缠的家伙。”
“是么?”迪班挑了挑眉毛:“不过我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办法让这些没有信仰,唯利是图的小民留在这里,与两倍于他们人口数的入侵者作战。”
“如果这个法师想做到这一点,他最好祈祷这些镇民都是些头脑有问题的呆子。”他补充了一句。
仅仅凭着几句花言巧语,就要让这些镇民留下来陪他送死。
大概稍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斯巴姆克嘴角挑了挑,没有答话。
只是继续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山下演讲的法师。
看看他能拿出什么办法解决困境。
……
“大人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战胜即将到来的敌人吗?”
一个大胆的镇民在人群中喊了起来,顿时镇民群一阵骚动,塞尔骑士安斯尔皱了皱眉,想要派人把大胆的镇民揪出来,法师挥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我们当然有能力取得胜利。塞尔的力量,不是一些海贼能够肆意测度的”
潘尼朗声说道。
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那颗黑色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许多镇民的视线被这个戒指吸引,忽然一道强光自法师身旁爆,晃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镇民们感到地面一阵震动,恍惚的视线,看到一个巨大的东西出现在法师的身边。
随着视觉逐渐恢复,这个巨大的钢铁巨人在镇民们的眼睛里越来越清晰,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慢,直到完全看清这个巨大钢铁怪物的真容,所有的镇民都感到一阵窒息。
“这是什么东西?”
不仅仅是一众镇民心里有此疑问,山上正在窥视敌情的穆兰人迪班更是难隐心中疑惑,直接惊呼出声。
他看到法师挥了挥手,钢铁巨人就把街边一棵尺许直径的树拔了起来,轻松地挥了两下,身子转了一圈,大树就被甩到了镇子的围墙外面的地面上,溅起一大片烟尘。
镇民望着围墙外升腾的烟尘,又看着这具钢铁怪物,纷纷目瞪口呆。
一小部分人的目光则停留在那黑色的机壳上,露出或是戒惧或是狂热的目光。
大多数是来自北塞尔的士兵,其中包括见识过这台怪物飙的安斯尔部下,但是本地的镇民里头,却也有几个,能够撇除惊惧用带着其他情绪的目光看着这个巨人。
包括法师的弟子。
“看,这是塞尔的新式武器,你们可能并不了解奥术,但是请相信它的力量,完成一些凡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这也是奥术存在的意义。”
法师笑了笑,开口唤回了镇民们因为震惊而失神的意识。
所有镇民呆滞的眼神里顿时恢复了几许灵活。
“是红袍法师的新武器,斯巴姆克,如果他们用这个东西对付我们,我们就是再多一百个人也没有用”山上的迪班语气急促:“这东西看起来和龙差不多大,而且铁皮可比龙皮硬多了。”
“等等。”斯巴姆克同样表情凝重,因为他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大铁家伙吓了一跳,这个怪物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威胁性:“我祷告一下,看看这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闭上眼睛,开始祈祷高等神术‘通神术’,试图从神力的回应中,获得有关那个怪物的信息。
他的同伴忧心忡忡地等待着答案。
……
“这样的巨兵,塞尔还有许多,我这里有一座,另外的几台过几天就会通过传送法术到达这里,所以,请相信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抵御敌人。”看到镇民们的反应,法师暗暗松了口气,开始继续劝说:“各位已经看到了塞尔拥有的力量,如果还有想要走的,我不会阻拦。”
说着,他收起了巨神兵,返身走回了府邸。
法师消失了良久,一众镇民的心情才彻底从震撼中脱离出来。
“这就是奥术的力量?”托马斯惊叹道:“这一个铁怪物,就能比得上千军万马了。”
没有人能够反驳小男孩的话语,他们还记得刚才见识到的震撼场面,何况听法师的言语,能够参加战斗的,不仅仅这一台。
一群镇民议论良久,纷纷散去了,虽然许多人心情仍然忐忑不宁,但终归有了些希望。
逃走的念头也就暂时地压下去了,毕竟若不是完全绝望,谁会愿意在这片遍布危险的山区里流亡呢?
……
山岩上,迪班紧张地等待着自己同伴从神祗那里得到想要的信息,当他看斯巴姆克睁开眼睛,连忙追问。
“斯巴姆克,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祭司脸皮动了动,露出一个冷笑,这个笑容让迪班感到一阵安心,冷笑消失之后,斯巴姆克的表情变得轻松:“安心好了,神告诉我,只需要几个低级法术就能毁掉那个东西,那只是下等奥术粘合拼凑起来的废铁,比我们对付过的那些构装魔像还粗糙。”
“是真的?”
“除了身形巨大,那玩意一无是处。”想起神祗给予的回应,斯巴姆克再次冷笑起来:“那个红袍法师居然用这种东西来愚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凡人。”
“那么……要不要散布一些谣言……这样……”迪班转了转眼珠子。
“没有必要,亲爱的迪班,就让他们保留几丝希望,留在那个镇子里好了……”斯巴姆克淡淡地说道:“这个镇子需要农民与工匠工作,全跑了对我们没有好处。”
迪班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过那个东西真的很好对付?”
他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那台铁家伙刚刚的力气他还记在心里。
“当然好对付,只需要我们准备几个神术。”斯巴姆克轻笑:“过几天这些镇民会看到红袍法师给他们的希望在我主的神威之前不堪一击。”
见同伴信心如此充足,迪班也松了口气。
似乎已然胜券在握。
146 北方
146北方
“大人,南面的消息,两天之后,那些海盗和山贼就要对那座镇子展开攻击。”
这里是萨班郡。
背靠海岸的执政官宅邸依然是那么温暖。
当迪米特.安特伦兹执政官大人听到弟子这句通知之时,立刻觉得晒在自己背上的阳光更温暖了几分。
带来这条消息的马尔奇表情带着微微的得意。
“两天?”安特伦兹听到消息,嘴角同样泛起满足的笑意,笑容中泄露出几丝残酷的快意:“一共两千六百个人,噢似乎比那座小镇人口的两倍还多。所以说……
…他们完蛋了?”
他用反问的语气询问着自己的弟子。
“不错。”马尔奇点了点头:“他们完蛋了。”
他重复了一遍。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经过门口的学徒助手听到传出来的阴森笑声,打了个寒噤,加快了脚步远离这所房间。
两千五百个凶残的山贼海盗,加上一百个精锐的穆兰人,还有祭司,法师……
对付一个人口不过千的小镇子?
安特伦兹没理由不相信,希伦镇的陷落是必然的事情了。
他想起前些时候那个该死的小法师在他眼前耀武扬威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升腾着,与这股快意感混合成一种情绪催化剂,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急躁。
恨不得两天很快过去。
而小镇焚化为焦土,那个该死的后辈——
美好的幻想到了这个地方,安特伦兹忽然一阵不舒服:“不……他不会死,他会用传送术跑掉。”
马尔奇张了张嘴。
这确实是一个很值得考虑的问题,即使战斗失败,红袍法师也有很多种方式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恶的小家伙”这种可能性让安特伦兹情绪更加狂躁。
随着年纪越大,奥术领域研究的长时间停滞,他已经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经过几番谋算,而仍然难以将可恶的敌人置于死地,他就有种想要狂的冲动:“这个胆敢当面向我挑衅的狂妄小子,我一定要让他在痛苦悔恨中死去。”
“大人……其实您不必过于忧虑……”马尔奇想了想,开始劝解:“只要我们在他被打败之后,向政务厅提起一道申诉,将希伦镇陷落的过失推到她的身上……我想,他以后可能就不会有掌握权力的机会了。”
“这样?”安特伦兹眼睛转了转,有些不太确定的反问。
“想要杀一个不能掌握权力,实力又不算太高的红袍法师,办法仔细想想还是会有的,慢慢来就是了。”马尔奇的笑容带着几丝阴狠:“而他的地位在家族里面也会越来越低,直到完全不受重视,我们要杀死他,就和压死一只蝼蚁一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笑容渐渐回到了安特伦兹的脸上。
正如他的弟子所说。
来日方长。
只要让那个该死的后辈失去了地位与权势,有权有势如他,想要杀死对方,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他再次热切地期盼着两天后的战斗快点到来。
咳
安特伦兹喝下一口热水,止住了因为心情激动而频率过高的呼吸,摹地,他又想起一事,把头转向侍立桌旁的马尔奇:
“对了,那个废物还在和那群海盗头子混在一起?”
废物?
马尔奇脑筋转了转,很快想起导师所说的废物是谁:
“是的……他说,他要亲自报仇。”
“唔,真是个好孩子,如果他成功了,我会奖赏他的。”安特伦兹表情变幻了一阵,嘿嘿地笑了起来。
……
达伦摩尔学院的新任院长工作十分清闲。
之所以清闲是因为他很识趣,自上任以来,卢森迪尔就把所有有关要害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弗拉斯派来的顾问。
包括学徒的指派,教育物资的分派,教育经费的使用预算,如此种种……
这些事务,只需要一点点隐秘的操作,就能够让利益分派出现各种形式的倾斜。
而卢森迪尔则领着他应得物资和经费,继续进行缓慢的奥术研究。
他很清楚,如他这样被宗族所抛弃的红袍,在塞尔很难获得稳固的权力,活在各个家族势力的夹缝之间,乖乖担任打工仔才是理智的选择。
高等环之导师在红袍法师会里面也不稀罕。
只有尽快掌握到更高层的奥术,他才能够拥有大声说话的资本。
就如同原本掌握着达伦摩尔学院的**师费恩斯坦,就是一个没有家族支持,但是影响力可以干涉到席位议会的大人物。
现在,他只有按下性子,向那个目标努力,这样,他才有可能取回自己原有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轻轻晃动,两片黑色的龙齿草落在了正在加热的坩埚之内,那里面的浑浊液体在龙齿草落入其中之后,顿时剧烈地沸腾起来,‘噗’地一声冒出一团骷髅状的云雾。
凝神注视着这些变化的卢森迪尔失望地叹了口气。
门口传来另一声略带些戏谑的叹息,他循声转过脑袋,找到一张妩媚的脸庞。
“亲爱的嘉瑞娜,这个声音让我有些不太愉快。”卢森迪尔皱起眉头。
“啊,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嘉瑞娜眨了眨大眼睛:“至少在你实验失败之前,我没有出声打扰到你,不是么?”
“好吧,嘉瑞娜。”卢森迪尔叹了口气:“不过我可没有允许你在我实验的时候进来,尽管我给了你实验室的钥匙。”
“你说: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就不要打扰我做实验。”嘉瑞娜纠正道:“而你有能力决定我的钥匙能否打开这里的大门,所以我认为,我可以进来通知你一件‘要紧的事情’。”
“要紧的事情?”卢森迪尔眉毛松开:“说说看。”
“我们的小朋友有麻烦了。”戏谑的表情再次出现在这个女人的脸上:“你说的那位可爱的关键人物。两天之后,有十条大船的海盗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还有山贼和大量的穆兰人。”
“喔?”卢森迪尔的眉头挑了挑:“听起来挺糟糕。”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的小朋友在南面的领地就要完蛋了。”嘉瑞娜轻轻地哼了一声。
“完蛋……”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到卢森迪尔,他眉毛抬了抬,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嘉瑞娜,你这样的口气可是有点幸灾乐祸。”
“可是从你的语气里面也很难听出什么同情心。”这个女人讥讽道。
“红袍法师不需要怜悯,如果他能够经过这次考验,我会赞叹他的实力,如果他丢掉了领地,那么太阳和月亮依旧会在费伦上空轮转,不会因之而出现丝毫的波澜。”卢森迪尔吐了口气:“这只是一件小事。”
“小事?”嘉瑞娜皱了皱眉,忽然想到几千人规模的战斗,涉及到的地盘不过一个镇子,确实算不了什么大事,这让她对卢森迪尔的淡定多了几丝认同:“好吧,那么亲爱的,即使是小事,作为盟友,我们也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卢森迪尔想了想,确实需要做些什么向弗拉斯表现自己的善意:“好吧,嘉瑞娜,我给你一块传送宝石,你自己一个人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
“什么?”女人大惊失色:“卢森迪尔,你是在开玩笑我能做什么?”
“那我又能做什么?”卢森迪尔摊了摊手:“只剩两天的时间了,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过去表明一下态度,反正……无论他能否获胜,你都不会死去。”
“哦,所以你就决定将我作为你表明态度的‘工具’?”嘉瑞娜哼了一声。
“你难道不是我的工具?”卢森迪尔笑了笑。
“好的,我明白了。”这句话里透露出的危险气息让女人脸色稍稍变了变,迅退步离开了实验室。
留在实验室里的高阶法师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就好像养熟了的猫一般,如果过分宠溺,就会将利爪伸向她的主人,他当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工具,对他有用就好,宠物的唯一功用就是讨主人的喜欢,如果没有了这两种用途……
还有什么用处呢?
他吹了个口哨,继续他的实验。
……
带着阴郁的表情,嘉瑞娜走出了达伦摩尔的大门,路旁的人小心地让开了道路。
虽然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力量在身,但是忌惮她身后的法师,地位稍低一些的红袍,也不愿意轻易挑起冲突。
不论卢森迪尔是不是一个傀儡,第七阶的奥法力量就足以让大部分红袍望而生畏。
这样的畏惧,也在嘉瑞娜心底慢慢滋生,这让她感觉到万分的委屈,如果经过了十年的时间,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仍然与工具无异,那么她十年前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离开桑比亚,又是为了什么?
“红袍法师果然都是混蛋啊。”她走进了一间小酒馆里面,喝了两大杯麦酒,大声地叫喊着。
为他倒酒的侍者吓了一跳,倒完了酒匆匆离开了,几个垂涎她美貌想要上前搭讪的男人闻言也顿时变色,如同躲避疯子一般闪开了一边。
“说得不错。”墙角的桌子上传出咯咯的笑声:“红袍法师都是混蛋。”
嘉瑞娜迷瞪着醉眼转过头去,看到那边的椅子上懒洋洋地坐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并不齐整的黑色长袍,姿态慵懒,阴影下看不出容貌,但直觉告诉嘉瑞娜,那是一个美人儿。
她心觉有趣,款款迈步走了过去,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不禁轻轻地叹息一声。
果然是一个美女,单看那张因为饮酒而微微泛红的脸蛋儿,就足够让许多男人一眼之间狂化。
“嘿嘿嘿,美女,你也认为红袍法师都是混蛋?”穿着黑袍的醉美人歪斜着眼睛,语气含混地询问。
“可不是么?他们眼睛里面,除了奥术与权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一个比一个的薄情寡义。”嘉瑞娜有些无奈地一摆手,盍起眼睑微微叹息:“所以,千万不要对他们付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啊。”
“是啊,你真是……聪明人呢。”这个小美人认同地笑笑。
“不,我是个傻蛋。”嘉瑞娜微微一笑:“希望你能够变得聪明一点儿。”
喝醉的美人儿眼神变幻迷离起来。
似乎因为这一句话陷入迷思。
“谁在这里诽谤高贵的红袍法师?”这时门口一阵喧闹,几个穿着制式链甲的男人走了进来,所有酒客顿时抱头鼠窜,各自躲避。
这是萨诺芬的城市警卫,负责维护城市的秩序,也包括塞尔的秩序,更重要的当然是红袍法师会的秩序。
嘉瑞娜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败兴,对面的醉酒少女看来也是如此,那双迷醉的眼睛瞳孔忽然冒出猛禽一般的光。
不需要消耗太多功夫,这些警卫就知道了他们要找的人是谁,当他们的目光落到那张桌子上时,纷纷眼睛一亮。
虽然阴暗的光线让他们看不清桌旁两人的长相,但是看身段曲线,都是很不错的妇人,一股燥热顿时冲进了他们的裤裆。
真是难得的好运气,那个城卫领暗想,他一挥手:“把她们全带走。”
几个城卫嘿嘿地笑了起来,还带着点猥亵的味道。
嘉瑞娜看到那几张嘴脸,感到恶心,旁边却已经爆出一股怒火。
“滚出去”虽然是清脆响亮的音色,却让嘉瑞娜仿佛听到了狮子的怒吼,好像鹰枭的刺耳鸣叫,她靠在桌子上的肘一空,那张不算轻的实木桌子被那个愤怒的少女起身一把甩了出去,撞在两个城卫的身上,咔嚓地碎成了破木片,连着那两个城卫一起飞出了几码。
一众城卫和嘉瑞娜一起目瞪口呆,这时,因为女人的站立,几个城卫也看清了这个怪力女人的容貌,纷纷大惊失色:“费兰德林女士?”
“我说滚出去,不想重复第二遍,在我的心情变的更差之前。”
几个城卫扶起来被撞倒的同伴,如夹着尾巴的狗一般逃跑了。
“哦,你真厉害。”嘉瑞娜惊叹道。
她听到费兰德林这个姓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想起即将上任的新萨扎哈总督,貌似就是这个姓氏。
一位来自死灵系的高阶环之导师,同时也是缪尔斯坦图斯的小女婿。
联想以往听过的传闻,这个女孩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厉害,当然。”赶跑了讨厌鬼,酒馆老板战战兢兢地换上了桌子,倒满酒杯,满足的表情再次出现在兰妮露的脸上,听到嘉瑞娜的称赞,她颇为高兴,不过很快因为想起了败兴的事情,脸上现出了吃到老鼠屎一般的表情:“不过厉害又有什么用处?在他们的眼睛里面,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嘉瑞娜脑筋转了转,想起来,似乎几天之前总督府传出流言,费兰德林似乎要将他的女儿联姻到奥德西隆的一位年轻有为的咒法师。
她看着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嘴角划出一个微笑。
“这位费兰德林女士……如果心情不好的话,不如出去散散心。”
“散心?”
“比如南面的希伦镇,那里即将上演一场好戏。”嘉瑞娜并没见过这个达拉莫斯家族的女儿,也并不知道希伦镇曾经给这个女人留下了什么样子的回忆,她只是认为,自己即将前往那个地方,需要保护。
她并不懂得奥术,战斗技巧也很粗浅。
所以看中了这个女人。
不过当她看到对方听到自己的话的反应,心脏却微微一突。
那双眼睛里面里面,回忆,愤怒,仇恨多种情绪轮番变幻。
好像有点不对头。
嘉瑞娜皱了皱眉。
“希伦镇?”兰妮露舒展开了眉头:“那里有什么好戏?”
嘉瑞娜暗暗松了口气。
似乎有戏。
147 出击
147出击
“大人,小姐刚刚离开了萨诺芬。”
弗雷泽.费兰德林是个醉心于权势的红袍法师。
英俊的外表,一张完美的履历阐述了他是如何的年轻有为,他的奥术协同率几乎过了最高的日精灵,师从于死灵系次席**师诺斯诺亚,今年不过三十六岁,就已经摸到了魔网的第七环。
更令人佩服的是抛开奥法研究之外,他也是一名出色地政客,在数个职位上,都有着不俗的表现,包括与阿戈拉隆的谈判还有弹压xxx爆的,一场十万人规模级别的大型叛乱。
在达拉莫斯内部,他被私下认为是家族未来的栋梁。
当然,只要那片二百年都没有散去的浓重梦魇还笼罩着塞尔,这个头衔就不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而那个时候似乎也过于遥远了。
他很清楚在塞尔这个国度想要成为一名成功者是多么的不易,所幸来日方长,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巩固自己的权势,还有认真地进行高深层次的奥术研究。
所以当他听到自己的仆从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是非常高兴。
这个任性的女儿再次让他感到恼火。
似乎从小到大,这个女儿从来没有让他满意过。
而他已经给过她许多机会了。
没有学习奥术的天赋,他把她送进了班恩的教会,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获得黑手教会的助力,不过兰妮露在黑手教会的表现让他极度失望,虽然获得了班恩的神力,不过很显然,这股来自内心的暴戾并没能让她真正获取班恩的青睐,在黑手教会更是受到排斥,没能给予弗雷泽丝毫的协助。
好吧,这个计划某种程度上泡汤了,也导致了弗雷泽长期对这个女儿的不闻不问,而这次回来,又一个现让他愤怒不已。
他的女儿居然失去了班恩的恩宠,神恩加护的神力变得极其微弱。
这让他再次感到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他还是找到了挖掘她剩余价值的途径。
随着巨神兵这种跨时代兵器的出现,席位议会之中的主战派渐渐占到了上风,奥德西隆的人在议会里上蹿下跳,一会儿说要给穆兰人点颜色瞧瞧,又说北方莱瑟曼内乱未平,现在北上还能捞到大量好处,晦涩不止地暗示阿戈拉隆的人在西塞尔挑动叛乱。
总而言之,就是塞尔需要一场战争。
整个席位议会里面都充满了这股味道。
出现一股新力量,就要试验一下,对于狂热于战争的塞尔人而言,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统治阶级的人大多诞生于残酷的斗争与淘汰,这就让这个国度充斥着一股过剩的斗争力量,如果不向外倾泻,只有靠不断的内斗进行消磨,为了避免内耗过剩,经常进行一场对外战争是十分必要的。
这是奥德西隆一贯的论调,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也不是完全的战争狂,不过在握着其他观点的人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借口。
总而言之,现在弗拉斯,布瓦尔都站在了奥德西隆的一边,由于刚刚遭受的失败,瑞姆陷入低迷,保守派的福卡尔孤掌难鸣,余下的达拉莫斯,态度就比较暧昧了。
不过按照弗雷泽自己的想法,未雨绸缪也是必要的事情,如果能够和主战派一系提前打好关系,那么就有机会在未来的战争中捞到更多的好处。
打好关系的‘工具’,当然就是他那没有什么价值的‘女儿’了,奥德西隆核心血脉的‘王子’利法尔.奥德西隆就在萨扎哈的东南军团里任职,年岁不大的他还没有妻室,正是一个不错的对象,而对方也表现出来了这种意愿。
可惜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仍然拒绝了他,在彼此见过一面之后不欢而散。
这让他更加地失望了,甚至把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丈人,老缪尔的放纵,大概是兰妮露.费兰德林任性的缘由。
用传送法术离开……
他皱起了眉头,他一直控制着兰妮露的行踪,但是他想不到任性的女儿会得到红袍法师的帮助。
能够与五阶法术扯上关系的高阶红袍,可不是大方的家伙,而兰妮露似乎也没有机会和这样的红袍扯上关系。
“大人,带走小姐的,是达伦摩尔学院院长的……情人。”报告的人斟酌了一下言辞,用这样的一个词语形容了下嘉瑞娜的身份。
“这样?她们会去哪里?”
“听说……她们要去南部的希伦山区。”
“希伦山区……?”弗雷泽皱起了眉头,他想起兰妮露似乎一直有前往南方的念头,综合一些情报,他开始思考有关南部山区的事情,跟着想到了那位在月余之前在萨诺芬弄出巨大声响的新晋红袍。
“唔,那个不听话的乖女儿似乎还做过他的部下……”他眉心深锁,不知打着什么念头。
对于那个年轻法师,他同样很感兴趣。
“大人,希伦山区,现在遇上了麻烦……”
“麻烦?”
“东坠星海的海贼聚集在一起试图劫掠那里,山区的山贼和一些混入的穆兰人也蠢蠢欲动。”
“你是说,那里即将遭到几千个盗贼的洗劫?”弗雷泽.费兰德林的目光动了动。
“是的。”
“有趣。”这个高等环之导师嘴角挑起一个微笑,这倒是一个好机会,让他可以看看,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也可以借此好好考虑一下日后的战略,也许他可以从中挖掘到更多的利益。
或许还有更有趣的事情将会生。
……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当嘉瑞娜从希伦镇的传送阵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濒临深夜,法师饶有兴味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个女人:“嘉瑞娜女士,很感谢莫斯特先生的帮助。”
他的目光经过嘉瑞娜旁边的黑袍女人时,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虽然这个女人大半张脸遮蔽在兜帽的阴影之下,但并不妨碍法师一眼将她认出来。
他暗自有些尴尬,看到对方这幅打扮,而且闷头不语,显然也是有些尴尬,所以干脆装作不认识。
兰妮露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红袍法师那一瞬的停顿,心中莫名地一阵恼火,不过很快就被她压制了下去,因为在那种尴尬情绪的压抑下,这股恼火并没有升级为足以让她飙的愤怒。
嘉瑞娜注意到两个人彼此的反应,感到十分有趣,对这两人的关系生出几丝好奇,不过比起这股好奇心,她更注重正事。
“感谢?”她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能做些什么?当然,我这里有几根魔杖,几张卷轴,几块宝石,不过我相信你不一定需要这些。”
“莫斯特大人能够派您前来,就已经表示出一种支持了。”法师笑了笑,他并没指望能够得到什么巨大的援助,卢森迪尔能够派来一个使者,至少说明:
他在精神上支持着潘尼。
在冷漠的红袍法师会之中,这种态度比不闻不问强多了。
何况卢森迪尔与他又没有太深的交往。
“潘尼,你准备好了没有?”门掀开了一角,嘉瑞娜和兰妮露的目光转移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的红袍法师,也看到了对方领口那一点白色的花边。
一个环之导师。
“我已经准备好了,导师大人。”潘尼起身答应,又转向嘉瑞娜:“我们今天晚上有一场行动,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来看一场好戏?”
“行动?”嘉瑞娜和兰妮露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后又疑问。
“什么行动?”
“和我们出来就知道了。”法师微笑着,引着几人出了府邸。
民兵队伍集合在外面,这两百多人半夜被叫醒,匆忙着穿起铠甲,整理衣物,有的还没睡足,就被叫了起来,二百个人集合起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从府邸中走出来的法师。
“詹华士大人。”休斯朝潘尼的老师敬了个礼:“你居然来了。”
“刚到。”中年法师答道,并不过多言语。
“潘尼,你有什么计划?”休斯奇怪地看着潘尼,民兵们和嘉瑞娜二女同样将疑惑的目光放在法师身上。
距离最后的袭击只剩下两天的时间,现在还要进行什么行动?
“当然是进山攻击那些匪徒。”潘尼淡淡地说着,吩咐塞尔骑士从府邸里面端出一个大锅,里面熬着整整一锅的清醒药剂。
喝了这个东西,就能让士兵们摆脱睡眠不足的困扰,勇猛作战。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不必惊奇,各位,我们为什么要等着别人来打我们?”法师说道:“比起两千多个海盗,山里面那些山贼的力量更薄弱一些,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击溃他们,现在,他们等待着两天后的战争,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时候动袭击。
我们在黎明时分到达那里,他们必然会被击溃。”
这个计划潘尼经过了深思熟虑,因为事先连民兵都不知道,那么就不可能有奸细来得及通报山中的贼寇,而他事先和导师用法术也确认现在小镇没有受到窥视——这也是很正常的,现在已经入夜了。
民兵们一听,先是呆滞一阵,然后纷纷恍然着点头,认为法师所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休斯皱了皱眉头,山里的具体消息没有传到这里,镇民们还不知道穆兰人的参与——毕竟这是比较机密的情报,听到潘尼的话,有这样的信心不足为怪。
经过前天与海盗的一战,这些民兵对自己的战斗力非常有自信。
休斯不禁对潘尼更为佩服,这样就股动起了军队的站力,更佩服的是这位同僚的果敢计划,只要这次突袭再成功,不仅仅少了一面的敌人,民兵们的士气也会大增。
只是,这样的突袭面对穆兰人的军队,真的能够胜利吗?
他看到詹华士,想起潘尼告诉他的事情,顿时心生期待,或许这并没有太大的悬念。
只是嘉瑞娜和兰妮露暗暗皱眉。
这可是一个很冒险的计划。
不过她们也很佩服潘尼的果敢。
这种情况,居然敢主动出击?
民兵们喝下清醒药剂,在法师的带领下,快步地走出镇门,踏上山路。
被惊醒的镇民目瞪口呆地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山上,心情变得十分忐忑。
148 剿灭
148剿灭
山区的子夜一片清冷,弥漫的雾气让空气更加湿冷,在这个夜与黎明的交汇处,冰凉的盔甲贪婪地吸食着士兵们体内的温度,
对于山间行军的入侵者而言,一定的运动量让他们身体散的热量能够抵御这种寒冷,所以并没有感到过于不适,然而在山匪巢穴中戍卫的山贼则不然。
他们在冰冷的夜风中戍卫,晨露浸透的铠甲凉透了他们的心脏,他们打着呵欠,甚至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就已经进入了一场噩梦。
密集的弩箭铺天盖地地射向所有的岗哨,而在一片浓雾之中,戍卫的哨子只来得及出简短的惨叫声,就软倒在了哨塔的栏杆下。
法师张开了眼睑,奥术形成的浓雾缓缓地散开,笼罩住了站在巢穴口处的民兵团。
他朝手下挥了挥手,安斯尔一点头,大队民兵就在夜幕与浓雾的掩蔽下冲进了山匪的巢穴。
脚步渐渐加快,卢米琼斯手掌心沁出了汗水,久久压抑的神经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开始变得亢奋,他跟着几个军人进入一所营房,其中几个穆兰人感到有异,方才惊醒,连头盔还未套上,见到如此多全副武装的陌生士兵冲进来,双方都是一愣。
但是很快卢米琼斯就反应过来:一个老兵当先一枪捅穿一个敌人的喉咙,嘶哑的惨叫声音好像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心脏里的血液,卢米琼斯双目充血,一股冲动让他大声吼叫着,一脚踩住一个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敌人,挥手一刀,一股鲜血就溅上了自己的盔甲。
更多的惨叫声响起,整座巢穴从沉睡中惊醒。
“成功的突袭。”看着在民兵团攻击下大乱的山匪巢穴,法师身旁的嘉瑞娜目光渐渐闪亮起来。
山贼犹如被惊动的禽畜般在民兵团的攻击下四散奔逃,不过少数反应过来的穆兰人却已经组织了起来,用严整的阵型和精熟的武艺挡住了民兵团的攻击。
潘尼一摸手上的戒指,巨大的机械人带着刺耳的轰鸣声冲入了战团,民兵们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这个铁家伙直直地撞入穆兰人的阵列,撞出一片血肉的旋风。
见识到这个钢铁的巨人,山匪窝更加地混乱了
“怪物”山贼们惊恐万分地四散逃亡,巢穴后厩舍里的狮鹫也纷纷惊飞起来。
“我们被攻击了”迪班穿着半身祭祀袍,提着一根巨大的钉头锤,喘着气推开了斯巴姆克的房门,却见同伴早就起来了。
“不必担心,我的神术已经准备好了。”斯巴姆克沉着地说道,一打开大门看到那台巨大的机体正在横冲直撞地杀戮着穆兰的神殿卫士,他面一沉,立刻抬起手中的法杖,一道光线精准地命中了这个钢铁怪物的中心,巨神兵仿佛一瞬间被冻住了,吱吱轧轧地一阵杂乱声响之后,僵硬地倒在地面上,溅起一大片灰尘。
正在交战的双方愣了愣神,目光集中到了穆兰人后面的祭司身上。
穆兰士兵见到这台钢铁怪物倒地,精神顿时感受到一阵振奋,他们的阵形再次变得严整,牢牢地将希伦的民兵团挡在外面。
神术的光芒在他们盔甲表面闪现着,却是他们的祭司已经开始祈祷神明的力量。
“卑劣的塞尔人,你们的把戏没有用处。”斯巴姆克大声地喊道,声音充满了得意:“看看吧,你们的玩具已经坏掉了。”
穆兰人看着倒地的巨大铁人,出一阵呐喊。
嘉瑞娜皱起了眉头,手按上了口袋里的传送宝石。
她看到在穆兰人的抵抗之下,民兵团的进攻不断地受挫,越来越多的山贼到了穆兰人的身后,增强了反击的力量,而有些狡猾的,已经骑上了狮鹫,试图从高空动攻击。
就连进攻的民兵们,锐气也有些消磨,战意渐渐减退。
形势似乎有些不利了。
“玩具?”潘尼笑了一声,朝詹华士点了点头,后者略一颔,低头掏出一块宝石,一声震撼的轰鸣,更巨大的钢铁巨人出现在了战场上面。
喧嚣一时间戛然而止,穆兰人和山贼目瞪口呆地看着新出现的钢铁巨人,一瞬间只能听到山风的呼啸。
“依然是玩具”斯巴姆克冷笑,一道光线从法杖尖端飞出,迪班和穆兰人这时才微微地松了口气,想起刚刚正是这样的一道光线将对方的钢铁巨人打倒。
而新出现的这一具不过稍稍大一些罢了。
不过这道红光却在一个护罩的抵抗下消融在空中,穆兰人的表情瞬间僵硬,在他们呆的几秒里,巨神兵冲进了穆兰人的队列,很快制造出一片血海。
“怎么会这样”斯巴姆克震惊地看着这个巨人屠杀着他的部下,手脚冰凉地颤抖起来。
这与他想的不一样
“穆尔霍兰德人”法师漂浮在巨神兵身后的上空,地面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请离开塞尔的土地。”
一众穆兰人立刻面如死灰。
巨大的阴影向他们笼罩过去。
……
一场突袭完美的结束了,战胜者打扫着战场,将活着的三百多名山匪看押起来,这些人多是山匪的老弱妇孺,是匪窝中的非战斗人士,因此大多能够免去一死,不过按照塞尔的惯例,他们日后的生活就要在奴隶营地里面度过了。
而民兵团的领导者们眼前放着三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分别是狮枭盗贼团的匪扎卡西,还有两个穆兰人祭司,无论他们生前有着如何响亮的名气,带给塞尔多么巨大的麻烦,现在他们都已经成了潘尼的战利品。
“切下他们的头颅。”詹华士默默点了点头:“他们可以成为你的功勋,这片山区最大的匪患已经被你终结了,又粉碎了穆兰人的介入,这种功勋足以让你升职。”
“升职?”潘尼笑了笑,将仆从斩下的级收回囊中:“老师,恐怕南塞尔没有能够安置得下我的好位置。”
詹华士的脸上浮现怪异的神情,似乎因为弟子狂妄口气而感到好笑,这时,组织打扫战场的塞尔骑士安斯尔走上前来:
“大人,我们一共死了五个人,还有十七个受了重伤,恐怕难以参与下一次行动了。”
“哦……”法师点了点头:“保存好他们的尸体,回到镇中埋葬。给重伤的士兵最好的看护。”
斯尔应命走了下去。
“下一次行动?”目睹了整场攻击的嘉瑞娜和休斯注意到塞尔骑士的言语,心中都是一动。
“西恩,你还有行动?”休斯皱着眉询问。
“当然有,让士兵们回去休息一下,我们还要去会会那群海盗。”潘尼解说道。
“什么?”休斯目瞪口呆:“潘尼,我们还要去主动攻击那些海贼?”
“当然,还有一天的时间,根据那个狄比诺船长送给我们的情报,他们的船只都集中到了尼姆库尔岛上,我们现在回去,让士兵们休息一下,下午上船,到达那里的时候,大概也是夜晚时分。”法师微笑着:“相信我们的到来会让他们感到惊喜。”
休斯和嘉瑞娜对视了几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们都为潘尼的胆量感到十分佩服。
嘉瑞娜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欣赏,暗自想道那个死鬼的眼光果然不差,这个年轻的红袍法师确实十分优秀。
聪明,果断,英勇,如果自己年轻十岁,或许会感到心动。
可惜这是一个红袍法师。
嘉瑞娜暗暗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望向一侧的兰妮露,那一张脸仍然掩蔽在兜帽下面,不声不响,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双眼睛,暗暗盯在潘尼的身上,一动不动。
简单地打理好了战场,一群人离开了山窝,潘尼并没有立即宣布他的计划,因为如此地向民兵团公布出来,人多口杂,很容易泄露出去。
当一群人返回小镇,镇子顿时陷入了一片沸腾。
狮枭盗贼团被剿灭了。
所有希伦镇民心头百味杂陈,这个盗贼团在红袍法师的攻击下毁灭,某种意义上说明,这片山区受到山匪掌控的时代将要远去了,而红袍法师也表现出了他们的统治力,虽然海贼的威胁还没有解除,但是更多镇民的观念已经开始倾斜。
一些镇民原本还有些逃难的想法,也随着观念的微妙变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六百多名山贼被杀得干干净净,据归来的民兵讲述,还有穆兰人的军队和祭司,这就更让见识不广的镇民心神震撼,这样一群山贼都被*掉了,那么海盗大概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当然不谐的音调不是没有,比如因为大量军队的转移,仅留下三十多名军士看守,奴隶营地的奴隶逃走了三十多个,这样的事情让潘尼无可奈何,因为他根本阻止不了这种事情的生,只得草草地处理掉几个逃跑未遂的奴隶作为警示,然后就在一艘船上与一个人展开了谈判。
“什么?”坐在潘尼对面的是‘枪乌贼号’的大副莫雷,这艘小艇停泊在希伦镇西边的海岸上,每天中午时分,这位大副都会驾着快艇前来通告海盗们的动向,作为希伦镇和枪乌贼号交流的中介。
他听到法师的计划,心中惊诧莫名:“你要攻击尼姆库尔?”。
149 突袭
149突袭
“不错。”法师点了点头。
“这……”海盗的脾气几乎让莫雷将‘你是不是疯了’这句话脱口而出,不过理智与清醒让他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只是脸色仍然红涨,口中吭吭哧哧,似乎郁结的气息堵塞住了声道。
法师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阵子,莫雷才缓过气来,决定用委婉的语气,与法师商讨这个有点荒谬的提案:“大人,您确认要用您的军队主动对尼姆库尔进行攻击?”
“不错。”潘尼皱了皱眉:“你似乎心存疑虑,大副先生。”
“是的。”大副点了点头:“您只有二百多人,而尼姆库尔今天晚上将有两千名海贼在那儿进行战备,实话说,他们下半夜就准备开始行动,这样,就能在早晨到达这里,这也是他们和山贼约定的时间。”
“没有山贼了。”潘尼摇了摇头。
“没有山贼?”法师的话让大副一愣,然后见到对方不知从那里掏出三颗人头,对于魔法袋他并不陌生,事实上,他的船长就拥有一块——从某个大商人身上抢来的战利品,所以并不奇怪法师从哪里将这几颗人头掏出来的。
让他惊愕的是这几颗人头本身。
这三颗人头他只认识一颗,属于狮枭盗贼团那位名义上的统领,他还清楚地记得,就是这个人与作为海盗使者的狄比诺船长商讨联合的事宜。
那么旁边那两颗头的主人也就不需要过多猜测了,看到那独特的穆兰式头巾与刺青,大副陷入了沉默。
他喝了一口淡化的烈酒。
“没有山贼了。”潘尼用平淡的口吻重复了一遍,更加明确无误地验证了大副心中的猜测。
“没有山贼,没有山贼,他**的见鬼。”莫雷摸了摸那几颗额头,确认了它们的真假,额角冒出了冷汗,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让他变得失态,很显然他没有想过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法师说出的事实让他感到震撼不已。
穆兰人的分量他是很清楚的,居然就这样覆灭在了对面这个法师的攻击之下。
那么自己该如何回应他的要求呢?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引领我们前往尼姆库尔。”法师并没有计较大副脱口而出的脏话,他能理解这种心情震撼之余的失语,只是淡淡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态度。
“请等等,我必须回去通知一下船长。”大副满额冷汗地回答。
这事情太大了,他感到自己无法应承下来。
“很抱歉,我害怕会因此泄露情报。”法师笑了笑。
莫雷的脸顿时变色:“大人,您不相信我们?”
“当然不相信。”法师点了点头:“我很不喜欢骗人,现在对你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我不能完全地信任一个海贼。我更愿意相信如果我在与那些人的战斗中陷入颓势,你们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我们,我说的对吗?亲爱的大副先生?”
莫雷顿时陷入了尴尬。
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就这样被对方三言两语地戳破,赤1uo裸的言词让他这个海贼都感到无所适从,不过话题一旦摊开了来说,许多问题就不是那么难以解决了。
“我只需要你带路,到达那里之后,我会立刻展开攻击。”法师饮了一口水:“至于贵船长,我想你不会让我从‘枪乌贼号’所在的位置进行攻击,到了那时,你可以去通知他,我相信他带去尼姆库尔的人都是他的忠诚手下,如何选择,全看你们自己。”
这样的话语让莫雷十分难受。
因为潘尼的言语中,完全不把狄比诺船长一整船三百多号勇士放在心上,仿佛单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掀翻海盗岛上那一群凶神恶煞的海贼。
要知道,这股力量连塞尔的海军都不得不慎重对待,但是在这个红袍法师口中,好像吹吹气就能灭掉的一窝小虫。
不过眼前的三颗人头让他没有胆量质疑对方的口气。
如果能够打倒六百名混杂了祭司和精锐穆兰军人的山贼,那么当然也就能够对两千名海贼造成威胁,何况他和狄比诺船长都亲眼见识过,血胡子海贼团是怎样被红袍法师的部下歼灭的。
而且……他看到红袍法师身后围过来的几名军人,苦笑着明白,对方根本没打算和他商量。
“好的,大人,您的船在哪里?”他决定妥协。
小命是最重要的。
法师笑了,他走出船舱,船舷之外,一艘大船在十几个灰矮人,几十个民兵的推动下,缓缓下水。
“是血胡子的船?”莫雷皱起了眉头。
虽然船身变得窄小了一些,好像整个缩水了两圈,被火球轰出的破洞上打着补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是我的船。”潘尼纠正道。
“大人,这么大的船,恐怕在尼姆库尔外围就会被巡逻艇现。”莫雷眉心深锁。
“没关系。”法师笑了笑:“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来不及反应?”莫雷更加感到摸不着头脑,来不及反应,当然也是可能的,那就是这艘船的度远远过普通的巡逻快艇。
这可能吗?
他看了看潘尼,现红袍的目光一直盯着那艘船的船底,嘴角含笑。
这让他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这才现这艘船的船底似乎有些特别,比普通大帆船船底多了些东西,而船舱的桅杆,也有一根稍稍奇怪了一些……
那好像不是桅杆,因为它太短了,也太粗了……
他十分怀疑这艘船凭什么能够让巡逻快艇‘来不及反应’,当然也对法师的计划心存疑虑,不过他更清楚地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恐怕由不得他多想。
所以在一些卫兵严密看守了到了下午之后,他就坐在了那艘船上,除开心情忐忑地指引方向,就只有无聊地看着法师分派任务。
他的部下都是熟练的水手,自然被法师全部征用,在众卫兵虎视眈眈地看守下,不敢玩丝毫的花样,不过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船舱下几个舱室,法师安排了一些灰矮人,神神秘秘,完全不允许其他水手靠近,似乎有着什么秘密。
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秘密的来源,因为当风向逆风的时候,法师就会下令放下风帆,而那些舱室会爆出巨大的轰鸣声,那根短粗怪异的‘桅杆’会喷出白雾,而船会诡异地以更快的度前进。
莫雷顿时明白了,那些神秘的舱室之中一定藏着魔法物品,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他仍有些怪异,既然有那个东西,为什么还要在顺风时候撑起风帆?
他当然并不知道法师从卢森迪尔实验室里带出来的蒸汽机只是仓促地安装在了这艘大船上面,很多地方的技术都非常马虎,如果长时间运转,潘尼很怀疑这艘船会不会散架。
不过航行度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在进入尼姆库尔警戒圈后,如果全动,一般的小型巡逻艇绝对追不上。
而他还可以使用增广的黑暗结界掩蔽住大船的行迹,让它更难以被现。
在夜幕之下,攻击动之前,一切都将不声不响。
在出行之前,法师向民兵们宣布了行动计划,这一回,大部分民兵都没有了疑虑,因为早些时候的胜利大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巨神兵的存在更让他们确信对付十艘海盗船并不会比对付一窝山贼更棘手,因为即使是精锐的穆兰军人,列成阵势,且有穆兰祭司保护,仍然在巨神兵之前不堪一击。
大概这群海盗也是一样。
所有的军人都是信心十足。
而危险正在临近的时候,尼姆库尔的海贼们却在进行盛大的餐会。
大战之前,更需要这样一场餐会激励士气。
今朝有酒今朝醉几乎是所有海贼的座右铭。
坐在海狼路坦斯旁边的法师嘿嘿冷笑着注视着正在山吃海喝的海贼们,夜枭般的三角眼里面不断流出阴狠的神色。
比起现在的宴席,他更期待明天早上鲜血与焰火交构而成的盛宴。
那将是一副多么美妙的画面。
他抬起头,几缕空气进入鼻腔,似乎虚幻地嗅到了那股馨香。
“大人。”旁边的海狼路坦斯把头转了过来,他的表情恭谨,似乎很是敬畏这个法师。
对于大多数费伦人而言,法师都是值得敬畏的存在。
即使是一个位于奥法第三、四环的中低层施法者,也会受到许多权贵的尊重。
不过这个纵横东坠星海大海贼对这个法师过于尊重了一些,甚至有些近于谄媚。
“明天的行动,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好的,我会好好看着你们的行动。”这个法师喉咙中出音调有些嘶哑:“并衷心期待着你会获得胜利。”
“希望如此,不过我更希望大人……”海狼欲言又止,说实话,攻击那样一个镇子,他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财富。
说起来,大部分的原因,还在眼前这个法师的身上。
“放心好了,这件事情一过去,你们在这片海域大可安枕无忧。”法师点了点头:“请相信我们在塞尔的力量。”
满意的笑容这才出现在海狼的脸上,他满意地笑了起来,没注意这个法师的讽刺冷笑。
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这个法师暗自冷笑。
想要这些海盗乖乖听话,果然只需要一张画饼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黑社会组织又怎么能够和政府抗衡呢?
他嘴角的笑容更加地灿烂了。
狄比诺注视着其他的六位船长,心情越烦躁,他有些厌倦这种虚假的客套,站了起来:“抱歉,不胜酒力。”
“哈哈,好好睡一觉,我们的先锋祝你明日旗开得胜”众船长哄笑道。
狄比诺的脸阴狠地扭曲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洞穴。
“去,找几个人盯着他的船。”海狼冷笑着吩咐一个探子,那个探子点头应命,很快走了出去。
“唔,亲爱的海狼,你莫非还害怕这一条小墨鱼?”名为巴斯迪摩尔的船长笑了起来,他眯瞪着眼睛,看来有点喝多了:“放心好了,他翻不出什么花样。”
“防备一下总是好的。”海狼微笑着,常年海上生涯让这个人非常谨慎,他的谨慎很快有了回报,他派出去的探子很快带着一身冷汗飞快地跑了回来:
“头儿不好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海狼被这一声喊叫,一口酒咳在了嗓子眼里面,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气来,他怒斥着探子,心中一股不祥预感:“那小子怎么了?”
“不……不是枪乌贼”这个探子大声喘息着:“有、有敌袭”
他喊叫着,这时,一声巨大的响声传进洞穴,好像整个岛屿都被震颤了一下,外面的喧闹顿时变成了一阵一阵越来越刺耳的惊呼和惨叫。
一众船长大惊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