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展现
“哦,我想二位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就不废话了。”半径三十多码的圆形露天的大会堂里,那个身着盛装的巫妖坐在正中的评审席上,翻动着眼前的一叠资料,那一双眼睛里中释放的磷火光芒照在羊皮纸张上,上面的信息顺着巫妖特有的视觉进入了他的灵魂。
虽然早已知道了德尔松帕亚将以影钢魔像技术参加评选,不过到了现在,两方的人才把设计图以及文案交上去,单单是影钢魔像的设计图,书卷就达到了半人高的一叠,如此长篇大论,即使是巫妖想要解读,也要花上很长的时间。
在如此简短的评选之中,当然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评委们慢慢审稿的。
与奥术的领域之中,实践永远比理论重要,所以他们更期待看到成品。
“喔~据说帕亚阁下设计成功之后,曾经找到贵家族内的罗伯斯先生亲自出手制作?”评审席上的安德雷亚.弗拉斯做出一副故作好奇地样子,询问着那位一直面带讥诮的咒法系**师提方特洛彭斯。
这位**师长相让人不敢恭维,因为线条刚硬的眼眶和微微有些漏风的唇齿加上上翻的鼻孔,让他即使在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也充满了讽刺意味。
换言之,这就是一张典型的嘲讽脸。
他听到安德雷亚的询问,眉尖一挑,脸上的嘲讽表情似乎更浓了:“哦,是的,要不然,他自己可没有能力做出这种东西。”
制作顶级魔像,所需的一些奥术成分深入到魔网第九环,是七、八阶的高等环之导师力所不能及的。
所以一些关键的步骤,必须请更高等的**师帮忙。
不过,能够从理论上复原出这种魔像技术,也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
“不过,不知道你们这回拿出的技术又是什么呢?”提方特洛彭斯似乎也有些好奇:“似乎……一直到昨天为止,你们才拿出一个确定的方案……”
“唔,我想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一个微笑出现在安德雷亚的脸上,同样的微笑也在瑞姆的**师脸上浮现。
提方特洛彭斯点了点头:“那好吧,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的脸上仍是那副嘲讽的样子,不过却比初始的时候更深了几分。
“听说,他们制造出的影钢魔像样品,可是罗伯斯.瑞姆大人出手特制的精品。”看台上,布瓦尔**师安克特.林苏尔不紧不慢地说着,似乎是自语,不过旁边的人都知道,他是说给另外一边的**师听的:“弗拉斯能拿出什么来我不知道,不过我还记得他们家族的那些核心技术里面,能触到这个层次的很少,希望他们不会输了本钱,又什么也没捞到。
尼兹.奥德西隆连续冷笑了几声,不予理会,从袋子中取出一个烟斗,装些精致的烟丝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在所有的底牌都没揭开之前,一切都只能凭空揣测。
不过德尔松帕亚的高调张扬对比弗拉斯的沉默,大多数红袍法师都早早地有了倾向性的判断。
坐在缪尔斯坦图斯旁边的老法师眯着眼睛,静静地盯着评审台下右边站立的少年法师,而他注视的对象,目光却落在另一边的德尔松帕亚的脸上。
“哦,这样一个低阶的后辈,竟然也有胆量对我如此凝视,难道他不觉得逾越么?”德尔松帕亚皱了皱眉,感到有些不悦。
潘尼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他现在代言着一位和对方地位不相上下的高等环之导师,弗拉斯家族的力量站在他的背后。
他心里有着足够的勇气,也必须有勇气。
尽管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
法师们都是高素质人才,塞尔的红袍法师亦同,所以评选正式开场之后,气氛一直很安静。几秒钟之间没有人说话,会场又变得高度沉默。
“啊~”评审席正中,主持评审会的巫妖张了张干枯的下巴颏,声音不知从那个角落的魔法装置中放了出来,打破了这一片寂静,他似乎还保持着一些人类的语言习惯,在一个语气助词之后,停顿了一下,才挥了挥干枯的爪子:“那么现在就开始吧,帕亚,你可以展示一下你的成果。”
德尔松帕亚表情正肃地朝评审会行了一礼,伸手在虚空中一揭,他手指上的戒指就散放出一道光亮,好像拉开幕布一样,将空白处的背景扯开,露出一片空间。
这个戒指上固定了及其高等的位面法术。
是一条位面通道。
潘尼能够认得出来。
会厅里面,五百多名来自塞尔各地的中高等法师的目光,投注在了这个裂开的位面通道上。
因为好奇,四周的席位上发出一阵阵屏气时的吸气声。
潘尼的眼睛,也专注地注视着那里,那片空洞之中,浮出一片幽暗的反光。
嗡~~
一声并不很明朗的风声,一个浑身黝黑的机械构装体就出现在了德尔松帕亚身旁,
这件浑身由黑色金属组成的构装体拥有着流线型的消瘦形体,光线照上金属表面那些复杂的魔法铭文,好像被一股力量反射扭曲,这使它看起来好像通体包裹着一层幽暗的光影,介于虚实之间,似乎随时可能在这个界域中消失。
它椭球形的脑袋前端镶嵌着一颗眼睛般的黑色宝石,人形的上半身有着两条手臂,手臂尖端,是锋锐的刀爪,下半身则彻底深藏在黑暗之内,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几条细长勾爪状的影子。
这个魔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移动时候声音轻微,任何在古代帝国陵寝与遗迹之中探索的冒险者,往往都在这种近乎寂静之中,丧生于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幽暗刀刃之下。
这是真正的影钢魔像。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惊呼,几乎所有参观的法师都睁大了眼睛。
失落了几千年的技术,在这一刻真实地重现了。
这确实是了不起的成就,因为这种魔像至今没有一个完好可供研究的样本,出没于各类遗迹古墓中的影钢魔像,在寄生的元素灵魂枯竭或是遭遇不可抗力破坏之时,都会自我消抹掉身上大部分魔法痕迹,所以后世的研究者,就只有凭空去揣测它的原理。
然而震撼着在场法师的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原因。
“它……它好大”观众席上,**师安克特林苏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德尔松帕亚的作品。
周围的法师也是一片震惊莫名的样子,就连尼兹.奥德西隆也是瞠目结舌。
这个影钢魔像,居然高达二十英尺
这台怪物有足足有四个成年男子那么高
“这这这……”一个高等环之导师结巴着说道:“这只有大型元素灵魂才能驱动,瑞姆出血本了吗?”
能够把这样一个元素体剥离灵魂禁锢到构装体内,技术难度高的不是一星半点,何况大型元素体,本来就很难作为魔像的动力。
因为超越了中型的元素生物,自我意识已经变得相当之明确,不可能再像低阶元素体那样容易控制,唯命是从,所以想要将大型元素体改造成为魔像能源极为麻烦,是一个公认的技术难关。
所以超大型魔像的成本是寻常体积魔像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这是影钢魔像,最高等的构装技术。”一个高等环之导师面色阴鹜:“用一个大型元素体作为能量核心是值得的。”
“这样一只怪物,应该可以轻松屠杀上千人的军队吧。”叹息声从一位法师口中传出来。
尼兹.奥德西隆瞥了一眼安克特林苏尔,鼻腔里面哼了一声,很显然,他现在心里有些不爽。
这么一只怪物,确实已经是构装技术的高峰了。
萨扎斯坦依旧瞌睡般地半眯着老眼,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气来。
老总督细细地观察了这个老法师一阵,过了好久,仍然看不出来萨扎斯坦的情绪。
他摇了摇头,想要判断出这位的想法与心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评审席上的五位**师里,提方特洛彭斯看着这只巨大的影钢怪物,嘴角的笑为他这张嘲讽脸添了几分姿色,而安德雷亚.弗拉斯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了。
这只影钢魔像不是一般的吓人。
被数百道震惊目光洗礼着,德尔松帕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得意的笑容。
在塞尔生存了如此多年,他或许没有特别高的奥术造诣,但他很有自知之明。
以他的天分,在奥术这方面不太可能更进一步了,剩余有限的时间,都投入了对权柄的追求之中。
斗争、阴谋、权势、力量,每一个活跃在塞尔政坛上的红袍法师,人生中都不可缺少这些东西,作为一名合格的塞尔人,德尔松帕亚沉迷其中。
剽窃?一切只是手段……
这一刻,他享受着所有人的惊叹。
他抬了抬手,这只影钢魔像就在评审台前起舞,它的身躯忽而隐藏在阴影中,虽然在日光下效果并不好,但也显出了这种能力,又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左右晃动,爪刃一探,就深深地陷入了大理岩质的地面。
这说明了这个家伙货真价实,并非一个空壳子。
观众们不停地发出赞叹。
“唔,果然是了不起的造物,这已经不仅仅是技术的复原了。”巫妖一边说着,一边扶回有点脱落的下颌骨:“涉及到原物品的改造,扩展,是比复原更高层的奥秘,德尔松,你和你的家族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十分荣幸得到您的夸赞。”高等环之导师行礼道。
“那么……”巫妖的目光落在了右边的潘尼.西恩身上。
同样落在这个年轻红袍身上的,还有观众席上那数百道视线。
法师们看着这位年轻的代言人,如果潘尼拿出的东西不能令人感到惊艳,那么结果也就不会出现意外了。
潘尼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巨大的影钢魔像,确实考验到了他的神经。
不过他有信心
他朝身后的奥瑟亚点了点头,女性高阶环之导师闭上眼睛,短暂地咏唱了一阵咒语。
这是一个从异位面召唤特定物品的法术。
轰隆
一道强光过后,一个巨大的物体出现在了露天大厅正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一个超大型的影子阻挡了一下,一瞬间,视野狭小了几分,会场原本宽大的空间,仿佛也不那么宽敞了。
一个接近五十尺高的巨大机械体出现在了会场中心,地面上的大理石板纷纷开裂。
周围五六尺高的人在这个巨大的机械体审判仿佛猫狗一般渺小,即使是那个浮在半空中的影钢魔像,也不过刚刚到达它的腰部。
那略带粗糙的金属表面反射出一片片耀眼的光泽,倒映着一片鸦雀无声的观众们的眼睛里,每一双都瞪到几乎凸出眼眶。
粗壮略带臃肿的巨大方形身躯,和巨大的双臂,展示出巨大的力量。
看台上,无论**师,高阶环之导师,环之导师纷纷因为这个巨大怪物的出现,而进入了木然呆滞的状态。
并非因为他们看出了这台怪物技术多么高超,而是一种对巨大物对人类造成的本能刺激,比如活人见到巨龙时的震撼。
尼兹.奥德西隆嘴巴一张,点燃的烟斗掉落在了地上,散落出几点烟灰。
安克特林苏尔一副老年痴呆的表情,磷火的光芒都已消失不见。
然而这样的光芒却出现在了萨扎哈总督身旁的老法师眼睛里,他微微抬起头,带着磷火的幽碧色目光在那巨大机器人身上上上下下的扫量着,越来越亮。
“自然之力,有趣的想法。”
潘尼抚摸了一把这只巨兽冰凉的躯壳,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德尔松帕亚,心情再次变得放松了。
121 巨兵
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短暂的位面穿越造成的功能停滞之后,这台东西再次动了起来,他巨大的腿脚抬起,前后走了几步,震耳欲聋的的声响中,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痕迹。
虽然动作看起来十分笨拙,但是速度却不慢。
他动了
所有法师更震惊了,就好像见到沉睡中的恐螯巨兽惊醒。
暂时没有人有心情去思考这种巨大的怪物是怎么动起来的,他们都被这股粗糙而强劲的力量而深深地震撼住了,呼吸都在巨兽移动的时候停止了。
潘尼暗暗点了点头,达到这个效果,没有枉费他和永视之眼,弗拉斯构装工厂那一群人的半个月辛苦。
这一只钢铁怪物的成形,可是一点也不容易。
他身后的奥瑟亚同是一脸欣慰的表情。
潘尼挥了挥手,通过预设的奥术链接对机械核心中主控的灵魂体下达了指令。
机器人挥动了两下巨大的臂膀,轰鸣声渐渐低沉。
它停止了动作。
“咳……真是不可思议。”
沉默一直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师科恩菲尔斯安装上自己的下巴开始说话,还有许多心理素质略差的法师没能从震撼中脱离出来。
他们定定地注视着那只巨大的钢铁怪兽,吞咽口水的声音不断地从他们的喉咙里面滚动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这是大多数人心目中的疑问。
“哦,巨神兵,这是它的名字?”**师科恩菲尔斯面色凝重地拿起来潘尼递上去的说明书。
不仅仅是奥术,大部分学术典籍都有一个绪论,为典籍中的内容做一个大致的总结。在阅读复杂的理论之前,读者可以通过绪论对典籍中的内容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在这种评选中,能够评审者能够有闲暇看一眼的,除了实物,就只有这种类似绪论的说明书了。
科恩菲尔斯翻开了这本小册子的扉页,感慨于这个名字名副其实,赞叹似地叹了口气,多看了一眼潘尼身边的怪物:“真大。”
气氛渐渐地活跃开了。
许多法师从最初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纷纷议论开来。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东西,长老级别的元素体也未必能够驱动起来”磷火重新出现在**师安克特林苏尔的眼睛里,他魔法幻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味道:“这绝对不可能”
且不论元素位面的元素长老是多么稀少,以元素长老那般强大的灵魂意志,难道会愿意抛去身体接受法师奴役,成为魔像的动力?
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动起来了”尼兹.奥德西隆捡起了自己的烟斗,脸上也是震撼夹着不可思议:“他到底是靠什么动起来的?”
同样的疑问,很快出现在了在场的所有法师心中。
一个五十尺高的机械体,本来就是考验法师知识体系的存在
制约魔像规模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动力。
这个动力,不仅仅是魔像中禁锢的魔像灵魂强弱的问题,更关键的一点,则是在于魔网。
在古代,几十英尺高的构装生物并不少见,不过到了现在,大型魔像基本上已经消失了。
即使是古代遗迹中的那些大型构装生物,也早就因为失去动力而损毁。
因为即使是元素灵魂从元素位面中吸取力量,也要通过托瑞尔的源海。
而在耐色帝国毁灭之后,源海受到魔法女神的制约,纯粹的奥术能够调集的力量大小就有了限制。
这个限制,针对的就是那些过于强大的奥术力量,不仅仅是传说中能够篡神的十二环魔法因此受到压制,古帝国的那些浮空城堡和其他一些神奇造物也因此失去了存在的根源。
就在这‘巨神兵’出现的刹那,德尔松帕亚得意的表情先是一滞,然后慢慢转变为凝重而阴沉。
评审台上,瑞姆的提方特洛彭斯脸上的嘲讽顿时不自然地消失了。
而原本信心并不是很足的安德雷亚,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作为评审法师,一直呆在萨扎哈,虽然对这件东西有所了解,但只有亲眼见到,才感觉到了震撼。
“它采用了一种特别研制的能源系统。”潘尼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解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被他吸引住了:“它拥有足够的动力,只要有命令,他可以在很长时间里保持运动的状态。”
在多元宇宙,达到某种形式上的永动并不是不可实现的事情。
借用元素灵魂从元素位面提取元素力量对法师而言不是多高端的技术,不仅仅可以用在原始魔像动力上面。利用这种技术制造一个能量炉并不困难,作为能量核心的火元素灵魂不断自火元素位面召唤火焰能量在熔炉中爆炸,推动着气缸与飞轮运转,为巨神兵身体的各个部位提供能源。
这些能量通过机械传动运送到各个部位,而一些特别的奥术被施放在这台巨神兵身上,位于那颗小巧的脑袋下面,是一个禁锢住的奥术灵体,他可以通过恒定在全身的奥术机关调整自己的动作。
一些魔法装置被设置在了上面,作为这件巨神兵的特殊武器。
这是奥术与机械的结合品。
通过机械提供动力,通过奥术实现自动化。
这台钢铁怪物造价并不便宜,它的骨架、防护层、机械部位是精金制造,能量炉则是耐火的炽铁,次要一些的关键部位,则用轻盈的冰铁,不重要的部位才是普通的钢铁,制造这个东西,几乎用掉了构装工厂里面三分之一的库存。
潘尼的解说让在场的法师们如痴如醉,有些高等法师通过探知法术窥视到这台巨神兵的内部,表情渐渐变得更丰富多彩。
总而言之,这个巨大的怪物给了他们更深的震撼。
“这根本就不是构装生物。”潘尼的介绍刚刚说完,评审台上的提方特洛彭斯却抬了抬眉毛:“这更像是粗陋的奥术与侏儒的下等机械东拼西凑起来的杂交品。”
“哦……但是无论是纯粹的奥术,还是下等机械,恐怕都不能够让一个四层楼高的铁家伙站起来。”安德雷亚.弗拉斯微微一笑:“唔,你注意看到它身上的魔法力场和精致的内部结构了吗?魔像怎么可能拥有这么精细的东西?分明是一种艺术”
“艺术?”提方特洛彭斯哼了一声:“我们这是在评价奥术研究成果。”
这个巨神兵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于是针对着他找到的痛脚痛加攻击。
他一面如此说,一面侧面瞄着科恩菲尔斯的脸,他心中清楚,评审会中,两个阵营中各有两位,能够决定天平倾斜的,就是这位巫妖了。
但很遗憾的是,这位大人拒绝了用变化术修饰自己的巫妖外貌,同样也杜绝了通过面部表情泄露情绪的可能性,通过那两团跳跃的磷火辨别巫妖的情绪,提方特洛彭斯还没有这份本事。
那两团磷火在‘巨神兵’和影钢魔像之间游移,似乎陷入沉吟。
听到了提方特洛彭斯的话,安德雷亚.弗拉斯心情倒是不错:“我承认影钢魔像是一门了不起的技术,不过显然它不能让一个五十英尺高重量按吨计算的金属家伙活动起来。”
这句话明褒暗贬:“我认为,一件技术是否有优秀,应该通过它展现出的价值来体现。你说对么?菲尔斯大人?”
“哦,对,当然对。”巫妖点了点头,好像从迟疑中被唤醒。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双方都已经亮出了各自的本钱,虽然潘尼给与他们的震撼无比强烈,但是把视线挪移到了影钢魔像身上,他们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
毕竟,这也是十分高端的技术。
因此,谁能够笑到最后,当真难以肯定。
那两位**师,也停止了争吵,目光专注地看着评审台。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这场竞争谁获得胜利,都必将成为以后一段时间的绝妙谈资,在达伦摩尔学院和萨诺芬附近,这段时间会延续到更远的时候。
德尔松帕亚也把目光投向了评审台。
他的额角已经出现了冷汗
很简单,他没有了底气,这并非因为他认为自己的魔像技术不如对手的那台‘巨神兵’。
而是因为他对影钢魔像没有足够的了解
就好像拿着一件生疏的强大武器面对敌手,这种虚浮不安的情绪挥之不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不安的同时,他心里是深度的恼火。
恼火的目标当然是弗拉斯家族,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现在站在评审台另一端的后辈。
他们怎么可能设计出这种怪物?
难道到了这个地步,梦想中的权位却渐渐远去了?
当巫妖科恩菲尔斯的目光从巨神兵与影钢魔像上挪开,扫到他身上时,仿佛一盆冷水浇到了他的脑袋上。
德尔松帕亚冷静了下来,多年塞尔摸爬滚打磨练出的坚韧神经再次起了作用。
事情还没到结果的时候,一切还大有可为。
他没有注意到,科恩菲尔斯双目中的磷火闪烁了一下。
与之相对,潘尼.西恩的心境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本来就大大地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该做到的都做到了,即使仍然难免失败的结局,也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他。
当然,他不敢确认没人会责怪他,不过只要事后不自责,就已经无愧于心。
能够设计出这么强大的造物,几乎是靠着自己的本领,将局势扭转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心里充满了骄傲。
于是他坦然地沐浴着一众高低阶法师的目光
他信心十足,他充满力量。
当科恩菲尔斯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那副微微扬起的头颅,似乎传达出这样一股意志。
科恩菲尔斯目中的磷火又闪烁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对左右的同僚说道:“说实话,这两种技术各有优势,那台‘巨神兵’确实是很伟大的造物,不过‘影钢魔像’亦是十分优秀的高端奥术成果,我难以判断双方的优劣。”
“这不需要判断,菲尔斯阁下。”提方特洛彭斯说道:“我们评选的是奥术技术的高深程度,很显然,那个技术粗糙混杂的大块头没有什么高端的奥法力量,影钢魔像才是。”
他的盟友,来自布瓦尔的**师古尔科苏特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喔?我记得奥术技术高妙与否,应该取决于这样技术能否做到足够高妙的事情。”安德雷亚.弗拉斯一副从容的神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底气足了起来。
巨神兵给予了他斗嘴的资本。
“如果使用更高环数的奥术就能决定一件技术的高妙与否,就不会有那么多八、九环的奥法被更低阶的法术淘汰了。”
他针锋相对地说道。
“打住吧”
沉默了一阵,科恩菲尔斯骷髅手爪叩了叩桌面:“你们各自的意见,我大概都明白了。所以我想,让这两位自述一下。”
自述?
潘尼和德尔松帕亚脸上同时出现了疑惑的神情。
122 胜利
巫妖音调低沉但是声音明亮的话语钻进了潘尼和德尔松帕亚的耳朵。
“你们介绍一下各自技术的优越点吧。”他用骷髅手指了指两人:“你们认为,你们的东西有什么优点,值得红袍法师会将达伦摩尔的主席位置交给你或你代言的人。”
“我觉得,用现有的条件复原出古代的尖端技术,这已经足够表现出我的学术水准了。”促不及防之下,德尔松帕亚想了一阵,才如此地说道:“我想我可以胜任那个位置。”
奥瑟亚的眼睛里和潘尼的心里同时闪烁过一线鄙夷。
就连不知情的一些法师都暗暗摇了摇头,这几句话可谓是和没说一样。
白白浪费了一个宣扬自己的好机会。
瑞姆家族的人大多精于买卖,很懂得宣传技巧,听到德尔松帕亚如此说,评审台上的**师提方特洛彭斯眼中闪过一线不满。
但是德尔松帕亚也没办法。
按照他的预计,本来是影钢魔像一亮相,评比立刻毫无悬念,哪里想得到会出现巨神兵这样的怪物?
该展示的都展示了,他自己对影钢魔像技术的了解也并非十分深入,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多做了,再画蛇添足,恐怕露出马脚,于是只好自吹自擂一番。
“哦~”巫妖不置可否地轻轻点了点头,又转向潘尼:“你呢?你有什么话,想要为你所代言的那位大人演说?”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潘尼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小法师想说什么。
“当然有,大人。”潘尼.西恩微微组织了一下言词,流畅的言语从口中响亮地一词一词吐出:“首先,我也要承认,影钢魔像是了不起的尖端技术,但我并不认为,巨神兵与之相比,价值会有所逊色”
听到这样的话,除了一些偏向十分明显、或是对这种奥术机械杂烩技术不感冒的法师之外,大多数法师都点了点头。
无论这个技术多么粗糙,谁都改写不了的事实是:这个重量以吨计算,高达五十英尺的大金属块动了起来
这本来就是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情。
“首先,从技术角度分析,对于帕亚大人的影钢魔像,我虽然了解得并不十分清楚,但想必一定应用了许多九环法术吧。”
德尔松帕亚从鼻孔里面哼出一声。
“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提方特洛彭斯如此说道。
安德雷亚皱了皱眉,不知道潘尼为什么在这里自述其短,而潘尼的下一句话则让他更加不愉:
“事实上,这一方面,巨神兵确实远远不如。”
这句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这是典型的自曝其短,这些法师看着潘尼,表情均是疑惑不解,他们大都不浅薄,并不因此而生出轻视的念头,而只是觉得奇怪。
或许他有别的话要说。
提方特洛彭斯和德尔松帕亚脸上同时出现冷笑,不过心情仍然凝重。
“这台巨神兵在制造的时候,由一位大师帮助,使用了几个大型的变化法术。”潘尼摊了摊手:“不过这是为了加快制造速度而采用的捷径,如果他身上的零件都由其他方式进行制造,只需要一些手艺精巧的工匠和一点学徒级的低级法术进行辅助。除此之外,制造这台巨神兵的法术之中,最高段的仅仅是包括次级锢魂术,有限祈愿术在内的几个六级奥术”
听到这些话语,许多法师眉心深锁了起来,开始有些明白了潘尼的意图。
塞尔常年处在内斗外战的环境里,这个国家所有统治者,对于有关战争的信息极其敏感。
“所以,我不知道帕亚大人的影钢魔像造价几何,我也不敢确定,用精金冰铁构成的巨神兵究竟是否比影钢魔像造价低廉。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潘尼朝评审台一点头:“制造一只巨神兵的难度比影钢魔像低得多”
许多法师恍然地点了点头,他们大多没有制造影钢魔像的能力,听到潘尼这番话,对巨神兵无形中增添了一些亲近感。
人们会敬畏一种高不可攀的神秘力量,但是一旦有人告诉他们:这种力量你们也能拥有,他们自然会心生这种感觉。
相对的,他们对影钢魔像,就生出几分疏远。
“而且,如果时间充裕,我们可以用更廉价的魔化金属制造巨神兵的身躯,进一步削减造价成本。诸位大人,一个六阶的法师就能主导制造的巨型兵器,一旦投入军事用途,会是什么样子”
观众台上的一众法师开始交头接耳。
没有人质疑潘尼语言的真实性。
这么一种巨型怪物如果真的投入战争,破坏力不亚于纯**的巨龙。
而且造价低廉,制作简单,如果成群地出现在战场上面……
许多法师打个冷战,与一大群巨龙般的机械怪物作战,这简直就是所有敌人的噩梦。
“实战?”评审台上的提方特洛彭斯忽地发出一声冷笑,经过对巨神兵的一番观察,他又找到了一个弱点:“这种大型机械体的结构和构装生物完全是两回事情,大部分魔像能够免疫或者具有极高抗力的法术都可以对它产生作用。把它投入实战,简直是个笑话。”
评审台上几个评审一愣,然后纷纷点头,这确实是个不容回避的问题,机械生物的性质和构装生物不太一样。
比如说,用‘高等解除魔法’这类的大型反魔法法术,对魔像产生不了作用,不过解除了这个巨神兵身上的奥术场,那么失去了自动化能力的大块头就是个不能动的靶子。
“大人,试问有什么样的机械体可以对付具有针对性的高阶法术呢?”潘尼说道:“即使是魔像,面对力场法术和解离法术,恐怕也是一样的束手无策吧。”
提方特洛彭斯表情一僵。周围因为这位**师的话心中产生质疑的人听到这句话,大部分也摇了摇脑袋。
任何技术都有缺陷,忽略这个机械人的优势,专一针对短板进行攻击,确实是不客观的。
有些法师心里已经有了反驳提方特洛彭斯的话语,只要肯费心在这个铁家伙身上准备几个法术护壁,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
潘尼笑了笑:“何况我们可以用巨神兵配合法师进行战斗,让法师去对付那些可能损伤到巨神兵的危险法术,比起魔法师,哪个国度敢十分笃定地认为自己能和塞尔抗衡呢?”
众多法师纷纷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潘尼的话十分讨巧,让他们感到很舒服。
费伦上规模最大的法师团体,没有之一
有些组织或国度或许拥有与席位议会、八大首席不相上下的顶端施法者,比如卡林杉的纠缠印记和重现费伦不久的阴魂城,不过他们的中端低端力量与塞尔比起来规模堪称可怜。
另外一些以魔法知名的组织,比如哈鲁阿和银月联盟、深水城,但是论及规模,也都和红袍法师会相差太远。
这些组织里,也只有密斯特拉那一群烦人的选民能够与塞尔的魔法力量相抗衡。
这一点,红袍法师们是很有自信的。
受了后辈的吹捧,这群红袍再看巨神兵,心中的倾向更明显了,虽然他们无权决定评审会的意见,但是这种气氛,却给予德尔松帕亚和提方特洛彭斯巨大的心理压力。
随着潘尼叙述深入,德尔松帕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汗水出现在他的手心,他露出一丝缝隙的眼睑中不断释放着阴暗的气息,一向僵尸般木无表情的脸变得扭曲。
他终于彻底的失态了。
众多法师的议论和争辩传进提方特洛彭斯的耳朵里,他已经看到旁边的科恩菲尔斯开始点头了,心里大感不妙。
更加让他感到火上浇油的是,评审团中的另一个巫妖,来自奥德西隆家族的塑能系末席米尔隆开口说话了。
作为红袍法师会中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魔法学派,塑能系一共有六位**师,虽然是末席,听起来不起眼,但即使他列席末座,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师。
身为奥德西隆的成员,米尔隆的话当然不可能让瑞姆家族的提方特洛彭斯感到高兴:“哦,我看不错,这个巨神兵的技术应该列入军部的严格保密序列,这一点我会在席位议会上提出来。我有预感,它一定会成为军团的新标志。”
不只是科恩菲尔斯,观众台上的几个高等法师也纷纷点头,这个东西意义一目了然,必须要保密。
说罢,他还看了一眼身边的安德雷亚:“你们真了不起,弗拉斯的同僚们。”
言下之意,他很欣羡弗拉斯家族能够拿出这样的技术。
安德雷亚心里大为舒坦,他嘴上客套着,却始终留出一部分精力,落在不远处的潘尼身上。
外人不知道这门技术的背景。
大多数认为这个四阶的小法师,只是弗拉斯的传声筒。
但他却是明白的
这台巨神兵的设计图,是这个后辈法师,在半个月中构思出来的。
这个后辈前途无量,是个百年难遇的人才,必须重点照顾。
他甚至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了这巨神兵的设计,弗拉斯家族肯定不会将它拿出来参与竞选。
它绝对有资格作为一个宗族的核心技术。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谁能想象它一出现在红袍法师面前,就造成了如此的震撼效果呢?
在巨神兵出现之前,弗拉斯的主流意见,只是想当一根搅屎棍子恶心一下瑞姆的人而已。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样一个人才,怎么会被政务厅流放到那种地方去?
实在是浪费。
他暗暗摇了摇头。
而那边,潘尼继续进行着他的‘自述’:
“大人们,值得多嘴一句的是,我们提供的‘巨神兵’,技术还很不成熟,还有许多值得改进的地方,功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唔?
惊诧的心情再一次进入在座一众法师的心里,这样一个铁怪物,已经很吓人了,居然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廉价,高效,实用
这很符合塞尔的奥术理念啊
“不知道帕亚大人的影钢魔像最大可以拥有怎样的战斗力呢?”潘尼也放开了,看了看泛着黝黑光色的影钢魔像:“但我可以相当肯定地说,巨神兵的力气可以和巨龙相比,如果投入战争,它可以轻易地拆开敌国的城池,如同踩蚂蚁一般碾压成群的军队,一般的高阶魔物或魔法兽都不是它的对手”
和巨龙相比?
许多法师都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不过想了一想,也就变得释然了。
这玩意和一般巨龙的体型也差不多了。
评审台上,科恩菲尔斯骷髅眼眶中的磷火长时间保持着平静燃烧的形态,骷髅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似乎是在深思。
“总之,巨神兵的用途很多。”潘尼开始总结,总结之余,也不忘顺道攻击一下敌人的作品:“影钢魔像确实是高精尖的奥术产物,但大家都知道,它的力量在日光下就会大打折扣,大多数被古代帝国的法师们用于陵墓和遗迹的守卫,我们用一大堆九级魔法和昂贵的材料把它创造出来,又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呢?”
许多法师哑然失笑。
虽然潘尼说得尖酸刻薄,对影钢魔像的缺点有些放大,但不容质疑的是,影钢魔像许多力量取自阴影界面的负能,就如同亡灵与阴影生物一般,在阳光下,这个构装体的战斗力确实大打折扣,
“是啊,特洛彭斯大人,你们做这个玩意出来,难道是准备给某一位大师看守墓地?”安德雷亚不怀好意地调侃着面色铁青的提方特洛彭斯。
“不错,菲尔斯阁下,比起奥术,我们更应该从应用方面考虑。”米尔隆帮腔道:“低廉的造价和浅显的魔法成分,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这本身就是技术高明的一种体现,而且更符合我们红袍法师的观念。”
不仅仅是阵容倾向的问题,这位**师已经被巨神兵折服了。
“那就这样吧。”沉默了一阵,科恩菲尔斯眼中的磷火微微晃了晃,发出一串清嗓子的声音。
这显然是他留作纪念的一些生前的语言习惯。
已经有了结论,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潘尼西恩一脸坦然地面对着评审台。
他将昂首接受属于自己的胜利。
与之映衬,是德尔松帕亚脸上的灰败失色。
近在咫尺的权柄与荣耀,失之交臂。
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狰狞,心中的暴戾一展无遗。
在场的法师纷纷点头。
虽然影钢魔像同样给予他们不小的震撼。
不过无论是实际性能还是后来的辩论,瑞姆都可以用一败涂地这个词语来形容。
何况还有更令人心神震撼的巨神兵。
这种几乎超越了奥术极限的造物,没有人不为它而折服。
胜利属于巨神兵,实至名归。
许多目光长远的高阶法师,已经开始想象,这个东西的出现,会为绝境东域甚至整个费伦带来多么巨大的改变。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件神兵是出于一个四阶后辈之手。
他们最多只会相信这是弗拉斯家族新开发的高等技术。
观众席上,缪尔斯坦图斯两撮白眉毛紧紧地扭曲了起来,良久,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多年边境生涯使他养成了一种明锐的战争嗅觉,这个巨神兵的出现,让他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
旁边一阵低沉嘶哑的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侧目相望,见到萨扎斯坦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那个少年法师身上。
他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良久,这个老巫妖停止了笑声,他吐了口气,转向老总督:
“缪尔,这个孩子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老总督还未答话,萨扎斯坦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就在座位上消失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毕竟这个坐在总督身边的老头太不起眼了。
而身为传奇强者,似乎有很多种超凡脱俗的本领,比如让人刻意地忽略……
老总督咀嚼了一下萨扎斯坦的话语,抬头看着潘尼,良久,也皱起了眉头。
尘埃即将落定
科恩菲尔斯拿出一根羽毛笔,一面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一面开口……
……
“等一下”
这句简短的话语在身畔响起,话还没出口的巫妖手中的笔记顿时停下了。
众人的目光挪向评审台,落在了发言的提方特洛彭斯脸上。
123 反扑
“很抱歉,菲尔斯大人,我还有一点疑虑。”提方特洛彭斯优雅地挥了挥袖子,指向那台钢铁巨人,又指了指巨人下面的潘尼.西恩:“这台机体的一切性能都没有经过检测,我不敢肯定,它是否如同这位后辈说的那样好,毕竟,一切只是他的说法。”
“唔,特洛彭斯先生,你是在质疑这位后辈发言的真实性?”安德雷亚眯了眯眼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哦,这真是不可思议,他居然胆敢在这种场合这么干,他的头脑有问题吗?我们大可以花点时间做一次测评,然后用几天时间阅读一下这些论文和设计图,那么真假结果自然就会明了。”
“呃……不错,特洛彭斯,我也不认为你的说法有道理。”科恩菲尔斯摇了摇头。
如果说这个发言人在说谎,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这种场合,这种谎言实在太容易揭穿了,这些**师都不是傻子。
而且弗拉斯家族和卢森迪尔也不可能那这种事情开玩笑。
作为法师组织,塞尔的学术风气虽然不算严格,剽窃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移花接木这种事情都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不过落实到实际学术内容,却很少有人敢弄虚作假。
毕竟,魔法是红袍们用来吃饭的家伙,谁敢随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所以在这些**师看来,提方特洛彭斯的怀疑很无稽。
最多拖延两天时间,测验证实一下‘巨神兵’的实际性能,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即使不能完全达到潘尼所说的那么好,单单凭着已经表现出的能力,就足够让人折服了。
“所以特洛彭斯大人,你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巫妖米尔隆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我或许应该认为阁下在质疑整个弗拉斯家族。”安德雷亚.弗拉斯说着,斜眼瞥了一眼提方特洛彭斯:“不过如果你强求,事实会让你很快闭嘴。”
提方特洛彭斯摇了摇头,他才不傻,如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测评证实,等过一阵子巨神兵的名声传遍了塞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么这件事情就彻底没戏了,眼下他们想要翻盘,需要的是最后的孤注一掷。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的表情看来很从容:
“我并非质疑你们,只是我怀疑,这台巨神兵的性能,或许不像你们想得那么优秀。”
听到这样的言语,所有观众的吸引力又被吸了过去。
“唔,这是刚才辩论的继续吗?”观众席上的尼兹.奥德西隆再次点着了刚刚摔灭却一直没再点起来的烟斗,用嘴里叼着含混不清的说:“看来他们不甘心就此失败啊,真是没有风度。”
他的语气讥诮。
“哦,我们不需要风度,如果他能取得胜利,我会称赞他们。”安克特林苏尔发出一声干哑的笑声,眼睛里的磷光瞥了一眼尼兹.奥德西隆:“或许瑞姆还有底牌也说不定。”
“底牌?”尼兹奥德西隆看了看高大的巨神兵和只到巨神兵腹部高矮的大型影钢魔像,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鬼才相信这从古代墓地里挖出来的玩意能竞争得过新出现的巨型钢铁怪物。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不过短短几十分钟而已,从原先的影钢魔像必胜,到了现在,大部分观众都改为倾向巨神兵。
所以当提方特洛彭斯说出这样的话时,所有的人都惊诧莫名:“我认为德尔松帕亚没有能够清楚地阐述出他作品的竞争力与优势,所以我不承认影钢魔像的技术会全面地输给这台粗陋的钢铁怪物。”
听到用这样不客气的叫法称呼自己的作品,潘尼暗暗不悦,同时感到这个老头子好生面目可憎,居然到了现在还在找麻烦。
不过他也只能默默地听下去。
德尔松帕亚脸上却燃起一丝希望。
如果这位**师能够起到足够的作用,那么一切就还没完。
不过如何扳回眼前的劣势,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他暗自出汗,却也不太相信轻易就能翻盘。
但是心里却绝不甘心如此失败。
如果他这次失败,那么他在瑞姆家族里面,以后就基本不可能再有掌握大权的机会了。
这就是塞尔的规则
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哦?这个看坟墓的破烂玩意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安德雷亚脸上的表情越发地不耐烦:“他的性能比巨神兵更优秀?这简直是个笑话”
他自己先笑了起来,大多数法师附和他的想法,虽然不敢明着笑,但也暗暗嘲笑提方特洛彭斯这位**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噢~弗拉斯的朋友,我想,特洛彭斯大人或许真的是这么想的。”米尔隆那张变化术造就的老脸上出现一个微笑:“其实,空口说白话是大部分人都有的本事,至少不认为,几句话的吹嘘或是夸大就可以让我们这些人认为影钢魔像的能力在巨神兵之上,还是说……
您希望来一次直观的实验?”
他笑了起来:“这或许很符合我们塞尔人的风格。”
一群法师看了看提方特洛彭斯静默不语的表情,又看了看反差巨大的影钢魔像和巨神兵,再次感觉这个主意实在是太荒谬了。
不过更令这些人感到荒谬兼着不可思议的是,死灵系的第四席,瑞姆家族**师提方特洛彭斯听到米尔隆的话后,居然点头了。
“不错,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如果不给这场竞选一个直观的展现,我想我们家族是不会心服口服的。”
他这样说道。
场面陷入了寂静。
“你是在说笑是吧,特洛彭斯大人。”过了许久,才听到米尔隆的干笑。
他的眼睛里除了讽刺,还有着深深的不可思议。
这不是拿着鸡蛋去撞击石头?
“唔唔唔~我想我可以认为,瑞姆的人这是狗急跳墙慌不择路了……”看台上的尼兹奥德西隆一抖烟灰,火星掉到他身边一学徒身上,让那学徒忍气吞声地呲牙咧嘴。
他却嘲讽似地笑道:“他们还嫌自己的脸面丢得不够大?”
安克特林苏尔哼了两声,没有答话。
尼兹奥德西隆心中暗觉舒爽,方才他的老对头用言语挤兑他时,他也只能这么应付。
与此同时,他把更多的目光投注在了巨神兵身上,同时捎带着看了几眼巨神兵旁不起眼的‘弗拉斯发言人’,忽然皱起了眉头。
或许许多人把这个少年定位为‘天才法师’,弗拉斯的传声筒,刚刚的出色辩论,也顶多让旁人为之填上一个‘雄辩’的标签而已。
不过由于现在心情不错,尼兹奥德西隆对这个少年法师多投注了几分注意力。
毕竟他的好心情有一部分是这个少年法师的精彩答辩所赐。
他回想起来刚才少年法师答辩时的语气,忽然察觉几丝违和。
因为这个少年对巨神兵这种理应不属于自己的技术的理解深到有些诡异的地步,作为**师,尼兹奥德西隆对这种竞选里的一些把戏并非不明。
而且这个少年在提及巨神兵时,几次使用了‘我的’、‘我们的’,想起这类由潘尼这个‘发言人’口中吐出,却毫无违和虚假意味的口气,他的眉心渐渐深锁了起来。
或许这个小家伙绝不仅仅是个传声筒这么简单。
他这样想道。
当然,对于在场的大部分法师而言,更重要的还是来自瑞姆家族**师看似荒谬的想法。
“请原谅,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向谁祈祷……”安德雷亚弗拉斯目瞪口呆地看着提方特洛彭斯:“我认为你的想法简直是……算了。”
很显然他以为提方特洛彭斯疯了。
“不不不,我们的影钢魔像有许多能力不能直观地展现出来,而让这个粗壮的蠢家伙欺世盗名,这在我看来实在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提方特洛彭斯摊了摊手:“所以我认为,直观地展现力量是必要的。”
安德雷亚半晌无语,他没想到这个瑞姆家族的**师居然胡搅蛮缠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如果提方特洛彭斯真的如此要求,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目光挪到了巨神兵的身上,脸上的呆滞忽地换成了暗暗地冷笑,于是他点了点头:“唔,提方特洛彭斯大人,如果你非要要求这么做,我们也不介意,不过我认为,这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提方特洛彭斯哼了一声,转向静默不言的科恩菲尔斯。
显然,他在寻求这个名义上的主席的意见。
科恩菲尔斯沉吟一下,摹地指了指台下的两个人:“哦,我得询问一下参赛者的意见。”
“我没有异议,大人。”潘尼皱了皱眉,虽然知道瑞姆家族的人在耍花招,但他不怕。
“我也觉得这是可行的方法,各位达人。”虽然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通过提方特洛彭斯传递来的眼色,他知道顶头上司另有计策,于是也点头同意。
“那就这样好了……呃……”虽然不想过多地浪费时间,不过作为崇尚斗争的塞尔人,科恩菲尔斯也认为让这两个家伙斗上一斗是个好点子,虽然,呃,悬念似乎太小了。
在场的所有法师也纷纷感觉到,提方特洛彭斯的建议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相信,瑞姆的人一定有办法解决困境。”安克特林苏尔看不下去尼兹奥德西隆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哦,但愿如此。”尼兹奥德西隆摊了摊手。
“呃,不过。”科恩菲尔斯顿了一下,看了看相对与巨神兵的体型过于狭小的广场,耸了耸肩:“我觉得需要另择场地。”
周围的**师们看了看这个会议厅,也认为这样的舞台让两个大家伙翩翩起舞实在是狭小了一些,不光是五十尺高的巨神兵,就是二十多尺高加上浮空高度足有近三十尺的大型影钢魔像,也不是一个小家伙。
“我也认为如此。”提方特洛彭斯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来问问这里的主事人。”科恩菲尔斯转向看台一角。
“大人,我们军团的操场很适合这场比试。”长着白眉毛的总督说道:“不过,需要一天时间的布置和准备。”
安德雷亚弗拉斯猛地警惕了起来,这个对头用一个提议吊住了这场竞选的结果,而且还拖延了一天的时间。
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他现在显然已经无法阻止已经落实的决议,只能皱着眉头听着科恩菲尔斯宣布结果。
……
这场大会结束了。
“干得真漂亮,孩子。”会场外面,奥瑟亚捧住潘尼的脸,轻轻亲吻了一下少年的额头:“我以你为荣。”
“不需要客气,亲爱的姨妈。”这个时候,潘尼却有些尴尬,尤其是刚刚经历完一阵心情的大起大落,现在的他很疲倦。
对这样含蓄的热情,也感到不太吃得消。
“这样瑞奥的成果就避过了他们肮脏的亵渎。”短暂的热情后,高等环之导师又恢复了些许雍容,她温和地注视着潘尼:“我必须感谢你。”
“姨妈,事情还没有结束。”潘尼迟疑地开口。
“不,已经结束了,如此巨大的优势在我们这里,他们翻盘的几率实在太低了。”奥瑟亚笑着,解下颈上的项链,系在潘尼的脖子上:“这是奖励你的。”
“呃?”法师低头看着项链上那颗用高档红宝石雕成的符文石,直觉地感觉到其价值不菲。
“这是鲜血护符,每隔一个月,它能帮助你挡掉一次必然致命的法术攻击。”
潘尼恍然地点点头,过了片刻,**师安德雷亚弗拉斯带着若干跟班走了出来,他满面春风,笑容洋溢,潘尼和奥瑟亚见他走来,纷纷表情严肃地施礼。
“哦,不必多礼,孩子们。”他摆了摆手,亲切地摸了摸潘尼的脑袋:“我的孩子,我们以你为荣。”
“不胜荣幸。”
“嗨,真是生疏,我们有着亲缘联系,也许你应该叫我一声爷爷。”
听着这样的话,感受着这位**师的热情和法师身后那些同僚眼睛里放出的嫉妒,潘尼只能强笑。
他很清醒地明白,这种亲密来自他表现出的价值,如果他没有能够在这个事件中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仅仅做一个蹩脚的传声筒和绊脚石,绝对不可能得到这种亲热。
表示了一阵亲近,**师的目光落到潘尼的颈上,看到了那块红色宝石,他口中啧啧连声:“唔,奥瑟亚,你居然把这个东西给他了,孩子,这可是我们家族最值钱的三十件宝贝之一啊,你可真是大方。”
“他配得上这件东西。”奥瑟亚含蓄地笑着。
“不错,不错,你将成为宗族的骄傲。”**师笑眯眯地拍着潘尼的肩膀:“以后家族要靠你了。”
与此同时,更多来自同僚的火辣辣的嫉妒目光落到了潘尼的脸上,这让他微微感到不适。
这种出风头的感觉,他其实并不喜欢,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只能如此,他听着**师的夸赞,只能谦虚:“您过于夸奖我了。”
“这可未必……”心情好的**师自是不吝啬于溢美之词,不过当面色极为难看的瑞姆一系经过身畔,扬长而去之际留下几道阴冷的眼神时,他也有些败了兴致:“啧一群残兵败将,他们这回可是玩完了。”
“大人,事情还没结束。”潘尼转了转眼珠,感觉到安德雷亚情绪尚好,于是谨慎地提醒。
他不知道瑞姆的人有什么主意。
虽然不排除对手孤注一掷的可能,但是他还是认为,提方特洛彭斯提出那样的方案,一定是有底气的。
“不不不,已经没悬念了,他们接下来有什么花招把式我用**都能猜得出来。”安德雷亚捋了捋胡子:“他们肯定要对你还有巨神兵不轨,今天你和奥瑟亚,还有所有家族的人一起和我在驻地休息,我亲自领头守夜,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师守夜,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
那些安德雷亚的手下们眼都直了。
看到**师如此自信,潘尼也只能压下心底的那点不安,跟着他离开了会议厅。
……
“这回瑞姆可完蛋了。”
“丢了核心技术,什么也没捞到,脸颜面都要不保,唉……”
“明天等着看好戏吧,看他们如何收场。”
这一阵阵冷嘲热讽出自一些来参观竞选的高阶法师之口,可见他们的意见大多数是统一的。
这样的话虽然不可能当面对瑞姆的人说,但是却很难不飘到提方特洛彭斯和德尔松帕亚的耳朵里,于是他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大人……我们能……”不过更加困扰德尔松帕亚的,却是明天的斗争。
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影钢魔像和巨神兵,虽然二十尺和五十尺的差距并没有人和蚂蚁那么大,但是比例却与猫和老鼠相差不远。
这种情况下,他有把握才奇怪。
“我们当然能赢。”提方特洛彭斯打断道:“我们还有机会。”
“或是,我们可以暗自偷袭他们……”德尔松帕亚尝试提出建议。
“蠢货这种手段都玩烂了”提方特洛彭斯勃然大怒:“你难道指望他们蠢到不会防着这些伎俩?”
德尔松噤声不语。
他清楚地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已经让自己在这位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大大下降,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受到这样如同训孙子一样的驳斥。
虽然**师有权力对下阶的红袍使用这种口吻,但是涉及到法师的颜面、尊严以及风度,虽然红袍法师不注重这些,但是却不代表他们纯粹地无视这些东西。
这也是邪恶文明与野蛮社会的一点分界。
“放心吧,我说能赢就是能赢。”提方特洛彭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袖子:“明天一定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看到顶头上司如此自信,德尔松帕亚也缩回了自己满肚子的疑惑。
转念想想,到了这个地步,也确然没有更好的出路。
如此奋力一搏,或许真能创造奇迹。
但是想起巨神兵那雄壮的力量,他又开始心里没底。
如果这次输了,以后可就彻底完了。
他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开始患得患失。
“蠢货……”这点失态没有瞒过提方特洛彭斯,德尔松帕亚如此的表现让这位**师十分鄙夷。
即使无视善恶,大多数红袍法师也比较注重心胸和气魄,尤其是对于魔法的钻研,往往随着知识的增加,风度气质也会不自然的增长,生性心胸狭窄的人也是如此。
何况是从血火拼杀出来,文明中仍然带有许多凶悍气息的塞尔民族
如果一个人畏首畏尾,畏畏缩缩,显然是不可能受到尊重的。
只是在提方特洛彭斯眼中,作为失败者的德尔松帕亚这番表现,分外地刺眼而已。
124 奥术
这座法师塔巍峨而沧桑。
潘尼不认为瑞姆会使用那些过时的卑劣手段,但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师安德雷亚带头守夜,为了安全,甚至巨神兵都由这位**师亲自保存在自己的半位面里。
于是他只好在法师塔顶与一众红袍法师一起陪同。
**师守夜,他这样的低端法师放心地呼呼大睡——稍稍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家伙都不会做出这种愚行。
连高阶环之导师奥瑟亚都不敢睡觉,何况是潘尼自己?
这种不睡觉的感觉实在是活受罪,尽管服有清醒汤剂,但他还是打个呵欠。
因为实在太过无聊。
他抬头观望左右,顶层只有四个人,他,安德雷亚,还有一个**师的仆人,最后一个,则是隐藏在安德雷亚背后阴影中的塞尔骑士。
席位导师的地盘,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他能身处其中,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宠幸’吧。
这个词让他莫名其妙的恶寒,可见心神不定,什么样的古怪想法都能够冒出来。
他正要闭上眼睛,开始深度冥想,忽然看到同样处于深层冥想的**师安德雷亚从这种状态脱出,站立起来,走到一边的观星台旁,轻轻在台边的奥术符文上一按,整个顶层顿时弥漫在一片奥法力量的包围之中。
大多数法师在研究之时,都会用一些手段保护自己,越是顶级的法师,这种保护越是严密。
潘尼细细地注视着这些魔法力量,忽然皱了皱眉,因为敏锐如他,察觉到这些防护罩中包裹了各种各样的魔法要素,有许多在潘尼看来,似乎严密得过了分。
有一些防探知的法术,密密麻麻地深入到了他窥探不到源海最深层,这也就罢了,有些甚至笼罩了整个空间。
至于么?
他皱了皱眉。
这法师塔的外面防护本身就已经足够严密,安德雷亚如此小心谨慎,目的居然仅仅是对着试验台调配了一瓶魔法药水,而且仅仅施展了一个二阶的熊之坚韧术。
这让潘尼大为惊呆,他根本没想到这位**师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下魔法防御,仅仅是施展了一个二阶的术法。
这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你看起来很疑惑。”安德雷亚察觉到了小法师的注目,他回头颔首笑了笑:“在奇怪什么?”
“大人,您看来十分注重防护。”小法师皱了皱眉:“但你只做了一瓶药水。”
“注重?不不不,我们这些高阶法师每天大多数时间都要用这些东西保护住自己的居处。”安德雷亚摇了摇头:“你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你的老师没有和你说过高阶法师的禁忌?也对……这东西对现在的你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高阶法师的禁忌?”潘尼皱了皱眉,想起了詹华士的言语:“是指不能随意施放法术?”
“不错,不错。”安德雷亚连连点头:“我们这些法师在与源海沟通施法的时候,都会泄露出一些信息,如果被我们的敌人掌握到了,那就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了。”
他摊了摊手:“而且,我们还要防着点那位掌控着魔网的女神,现在我们施展法术时都要加上些额外的保护措施,否则我们这些红袍法师,根本就没有资本和她手下那些烦人的狗腿子抗衡。”
“泄露出信息?”潘尼灵光一现:“是指‘真名’?”
“真名?哦,在大多外行和低阶法师口中,的确是可以这么称呼。”安德雷亚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喜欢用另一个名词定义那个东西。”
“另一个名词?”潘尼皱了皱眉。
直觉告诉他,或许这是一个窥见奥术道路的好机会。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步了,对前路的探索陷入迷茫。
詹华士送给他的‘内部教材’让他知道,获得真名不是那么容易,而且神秘成分极高,因为在那本书里,对真名的描述也是十分的语焉不详。
更多的内容,倒是在分析驾驭奥术的方法上面。
不过其中倒是点明了,如果能够与前辈交流,无疑会得到启迪。
潘尼能够察觉到,安德雷亚对自己观感不坏,或许此时是一个‘交流’的好机会。
“你看过这本书没有?”**师没有回答潘尼的疑问,他从书架中拿下一本黑皮的书,潘尼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这就是詹华士给他的那一本‘内部教材’。
**师看起来很惊讶,不过转而就释然了:“哦,哦,确实,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应该早就看过这本东西了。”
潘尼并不奇怪这位**师的反应,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四阶后辈,实在不值得安德雷亚投入过多的注意力,在这场竞选之前,恐怕这位**师都不会费心去注意他这个渺小的晚辈。
哪怕他奥术修为出类拔萃。
因为塞尔不缺的就是天才,大群天才学徒在学院里就纷纷被*掉了,留下的除了前途有限的只配做奥术工人的学徒,剩下进入红袍法师会的正式法师,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至少潘尼很清楚,自己的进步速度虽然吓人,但在这五年的新晋法师里面只能排上前五。
所以自己怎么样,这个**师才懒得浪费脑细胞去穷根究底。
自己再古怪,难道还能威胁到一个施法能力达到第九环的**师?
“你注意到没有,这本书里面出现的最多的词汇,除了奥术,源海,魔网这些之外,还有什么比较醒目的。”
安德雷亚顿了一下,看来很有兴致向潘尼解释这些东西,虽然法师大多数冷僻自私,不过在心情很好的时候,有时也会很好沟通,很显然,潘尼今天运气不错。
这运气也是他自己赢得的。
潘尼想了想,翻着这本书,皱起了眉头:“是‘方法’?……”
这个词汇确实是遍布全书,甚至比安德雷亚说的那几个词出现次数更频繁,在他粗粗读过几遍得到的印象里十分深刻,所以安德雷亚一提及,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转而他有了个想法,莫非这个词汇才是这本书的论述中心?
他这样一想,忽然有些豁然的感觉,难怪以前读的时候感觉它不像是一本奥术专著,原来通篇都是在论述那些**师研究奥术的‘方法’。
“还少一个词缀。”**师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差一点点,‘它’就是我们研究奥术的核心因素。”
“方法论?”潘尼的眼睛一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联系安德雷亚上下的话语:“它和真名有关系?”
“它就是你们所说的真名,或者说,真名是它最初的一小部分。”安德雷亚这句话立刻让小法师有点摸不着头脑。
脑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看到潘尼的疑惑表情,他伸出一根手指:“你认为真名是什么?”
“是一个存在的‘存在’与‘力量’的集合。”潘尼回忆起教材上最经典,但等于什么内容也没有的解释。
“这是糊弄小孩的说法。”安德雷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来有些无奈:“好吧,这种说法实际上也不算错,只是容易误导到人而已。实际上,潘尼,哦,我想我可以这么叫你,费伦上大部分高级别法师,都很不希望有更多的法师知道这些深层的奥术理论。”
“为什么?”潘尼皱了皱眉,他能想象到一部分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高等法师不希望后辈拥有与他们比肩的力量,或是希望得到长久供自己驱使的奥术工人,不过他听到安德雷亚的口气,显然原因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这个东西太危险了,如果让一个后辈法师得到了这套理论,那么其他的**师,尤其是他的导师,就有可能因此受到致命的威胁。好吧,看来你不会理解这些,现在我来告诉你‘真名’也就是‘方法论’亦或是奥术的真正原理。反正你的奥术不是我教的,即使我不和你说这些,迟早你也会明白,不如现在就和你好好说说。”安德雷亚泡了一杯茶,坐回了那个圆圆的法师凳:“告诉我,我们凭借什么施展奥术?”
“思维。靠着思维沟通的神秘力量,也就是奥术的原理。”潘尼谨慎地答道。
“不错。”安德雷亚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可以通过深入研究奥术原理掌握这种力量,但是我们自己用以驾驭奥术力量的‘思维’呢,你注意过‘它’没有?”
潘尼眉心深锁。
“看,它是最容易被一些低阶施法者忽略的东西。”**师把玩着手边的水晶球:“但却是法师最重要的东西,我们的思维方式,就是我们掌握魔法力量的钥匙,更进一步地说,我们的头脑与奥术原理相互交流产生的思维方式,就是我们用来掌控奥法的‘魔力’”
“它就是‘方法论’。”他注视着因为他一席话陷入呆滞与深思的少年施法者:“实际上,方法论的框架不止局限于奥术……你可以想一想。
什么叫做方法论?
指引着我们认识这个世界,影响这个世界的行为理论。
奥术,只是其中一种途径而已。所利用到的‘行为’,就是我们的思想。
不仅仅是施法者。
虔诚的教众口中诵念着信仰神祗的名字,真心地履行着神祗的教义,这是神祗的方法论。牧师们通过认同众神的方法论从神祗那里获取力量。
德鲁伊认同自然的原理,他们借此获得力量,这是他们的方法论。
在这片宇宙中,任何存在都有指引自己行为的理论方式,它无所不在。甚至多元宇宙的孕育,诞生与发展,都遵循着它独有的方法论。”
他不紧不慢,用不轻不重的语调说道:“所以,探索宇宙的奥秘,完善自身的方法论,这就是我们这些奥术研究者的修行之路。”
潘尼心有所感,一种领悟在头脑深处生出,不过却无法言之于口。
如果说得出来,他就不是一个四阶的小法师了。
但这种领悟却无助于他克服心中的疑惑,这类疑惑不仅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地多了,比如为什么这些原理让更多的法师知道了就会产生危险,他更不知道,该如何深入这种理论,获取奥术的真正力量。
“学习和研究,除此之外,没有更快捷的途径。”安德雷亚微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与奥术的最初接触,属于自己的唯一方法论就开始孕育,不过在低阶的奥术运用中,用不着注重这个东西,而且魔网的存在,也让奥术某种程度上变得极为简单——实际上,如果你愿意服从密斯特拉的教义,根本就不必要费心思研究这些东西,想要尽快地施展九阶法术实在太容易了,只是多元宇宙里面,愿意做这种事情的法师不多而已。”
潘尼点了点头,他能领会得到,如果真的有法师愿意那么做,那么他的力量,就完全操控在神秘女士的鼓掌之间,在他看来,这不是个很好的主意。
不得不说,他已经开始有了法师的自觉了。
“直到你的奥术研究到了某一个阶段,这个时候,懵懂的魔法触觉和对外界奥术理论的理解,再也无法帮助你完好的施展出一个奥术之时,那么你就要开始注重方法论的修养了……
这个时候,它的影响力才会逐渐地明显,随着它逐步发展完善,施法者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当完善到一定程度,源海的最深层就会对你展露真容……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施展法术的行为,也渐渐由‘完善的魔法理论’主导,变成了由‘完善的方法论’主导,这种情况下,法师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自己的方法论,在施法的过程中,也会不断向源海泄露这些信息,如果被敌人顺着这些蛛丝马迹破译出自己的方法论……”
说到这里,安德雷亚摊了摊手。
通过**师的解说,潘尼明白了这种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法师掌握奥术的‘方法’就会被敌人所掌握,如果敌人也是个法师,那么想要干掉这位粗心大意的施法者,只需要根据这种方法论和源海的相互作用方式,研究几个特别针对的法术而已。
泄露了方法论的法师,在这些法术之下,将会毫无反抗之力。
潘尼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传言说丢掉真名的法师会任人宰割了。
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多数施法者如此慎重地控制魔法理论的传播。
因为越多的人掌握这种方法,法师群体就越不安全。
也难怪即使是邪恶知名的红袍法师会,也会对吸收新成员和传授奥术的核心理论十分慎重了。
“所以……大部分五级以上的施法者,都很少出门冒险了,每天在居所中做得最多的事情,也就是检查保护措施是否严密,这也占用了我们这类人一天中相当一部分的时间,至于用奥术打斗……”安德雷亚摇了摇头:“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学会控制自己,在施展一个常用的魔法之前,也要先确保其安全性。”
潘尼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金玉良言。
这么说,想要做一名自由的法师,还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不过问题还没问完:“大人,您刚才说,真名是方法论最初的一部分。”
“这是很多法师总结出来的方法论成型经过,或许具体到某一个法师身上会有所不同,但大致上是那么一个经过……”安德雷亚抬起一根手指:“在利用方法论整合思想,形成更强的奥术力量之前,它需要一个定义。”
“定义?”
“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学习奥术的?”他询问着潘尼。
“观察,归纳,吸收。”
随着交谈的深入,潘尼也适应了这种问答的方式,他的反应不算慢,回答很快。
这也是学习的常用过程。
“观察?你用什么角度来观察奥术力量?”安德雷亚询问。
“角度?”法师一边思考,一边回答:“当然是客观的角度。”
“客观?奥术的力量来自多元宇宙,你自己就是多元宇宙的一部分,你的血肉,你的骨髓内脏,甚至连你的思想都来自多元宇宙物质生成的大脑,我问你,你凭什么站在完全客观的角度观察这一切?”安德雷亚严肃地询问。
“呃……”潘尼一下子卡了壳。
他无法用自己的灵魂来自异时空这种词来搪塞安德雷亚与自己心中的疑惑,因为奥术是一种相对普遍的东西,如果单纯顺着安德雷亚的逻辑思辨,这些疑问确实是不容回避的。
他头脑飞快地运转着,关键似乎就在其中。
“你用什么样的立场观察自己,观察奥术,观察源海,观察多元宇宙的一切呢?”安德雷亚轻声地询问,他看到潘尼的踟蹰,脸上出现遗憾的表情:“看,你自己都不清楚,换言之,你对一切缺乏一个最基本的定义。”
最基本的定义?
“尤其是你自己”安德雷亚最后一小句话如同闪电一般劈开了潘尼的思维,一点火花闪亮起来,但马上就熄灭下去。
我是谁?
这是哲学界最大的难题之一。
潘尼开始真正地苦笑。
“在追求‘客观’的观察之前,我们需要对一切尤其是自我的存在做一个定义,这个定义最初可能并不清晰,不过没有关系。”安德雷亚收回了那副严肃的表情,开始为自己斟取饮料:“你可以先模糊地定位一下自己,你现在的情况,你将要变成什么样子,你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存在……这都可以作为这个定义的一部分,随着你的前进,在不断地变化中,你最终会印证你自己的存在,这个定义就是我们的真名,也是方法论的中心——对自我的塑造,你看起来明白了?”
潘尼闭着眼睛沉思良久,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虽然仍旧似懂非懂,不过对于奥术的道路,终究不再是一抹黑了。
**师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如果把这间屋子比作多元宇宙,普通的生物,只不过是桌子椅子凳子茶杯一般的陈设,但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彼此自由的谈话,因为我们是法师,我们超越一切,我们是客人,我们也可能是主人,但我们不做摆设或是玩偶,我们的命运,不能由除我们之外的任何人掌控,哪怕他们是神。”
潘尼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他站起身,朝**师恭敬地鞠了个躬。
这将是他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一课。
“哦,其实这一堂课在四十多年前,有一位伟大的前辈对我讲过,内容和我向你说的这些差不多。”安德雷亚忽地笑了:“尤其是刚才那一段话。”
“呃?”潘尼愣了一下。
“就是这本书的整理者。”**师指了指那本黑皮书扉页上的名字。
潘尼端详了那个名字良久,想起这个名字后面的传说与力量,渐渐有些出神。
这样的话,确实只有那样的传奇人物,才能够理直气壮,毫无任何迟疑地说出口吧。
了解了更深层的奥术理论,他深深地知道了想要做一名法师是多么的困难。
仅仅是中层的法师,就几乎无时无刻面临着危险,那么更强大的施法者呢?
不屈服于任何意志,就能够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过了许久,安德雷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朝潘尼招了招手:
“课讲完了,现在可以过来帮我个忙。”
他提起那一瓶药水:“我们来做一些油膏,涂在那个大家伙身上。”
潘尼凑了过去,看到更多琳琅满目的材料:“大人,用油膏可以给机械附魔?”
“论起制造构装,没有任何法师组织的水准可以比的上我们。哦……虽然最尖端的技术在瑞姆那里。”**师微微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天才还有许多事情不清楚。”
“确实……”潘尼谦虚地点头。
“他们明天肯定会搞鬼,即使不用半夜偷袭这种无趣的法子,也肯定会使用别的招数。”安德雷亚深思着说道:“所以我们还要加强巨神兵的力量。”
“说起来,我倒有几种方案,如果有高位的法术,应该不会很耗时间……”潘尼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哦?说说看。”安德雷亚眼中出现了几丝兴趣。
……
第二日。
清晨,法师走到法师塔底层,下面的高等环之导师奥瑟亚看到潘尼的脸色,温和的笑意出现在脸上,她拽出一条毛巾,拭下潘尼脸上一些油污,放到眼前观察了一下,轻轻吐了口气:“哦,是安德雷亚大师的魔法实验?”
“是的?”潘尼的表现略微拘谨,自从昨晚的谈话之后,他知道作为一名法师是一件何等艰难的事情,对于高阶施法者,心中增添了一层更深的敬畏。
尤其是做一名高级别的红袍法师,那就更加地不容易。
知道了做法师的潜在的危险,那么也就不需奇怪为何许多法师喜欢隐居在多元宇宙各处秘密地研究奥术。
显然,人际关系越浅薄,产生纠纷的可能性就越少,被人盯上的可能性也就不大,那么安全性无疑大大提高。
但是红袍法师却没有这样的条件,他们从接触奥法的一开始,就注定走上一条充满荆棘的路途。
承受的压力远比普通法师大得多,更不能轻易地一走了之。
“看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奥瑟亚微微笑着擦了擦法师的脸,因为红袍材质特殊,不会轻易沾染脏污,所以简单地修饰一番之后,法师外表倒也似模似样。
“今天外面可有惊喜。”她拍了拍潘尼的肩膀。
“惊喜?”
他带着疑惑,随着奥瑟亚走出法师塔,看到一条苗条的影子出现在外面,惊喜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姨妈?潘尼”。
125 对垒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落实到多元宇宙中,也是一样。
在见识过巨神兵壮观的外形之后,许多人多多少少对这个大家伙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十分好奇,尽管有过解说,但是空口白话显然是无法令人完全信服。
所以对于这场比试,许多人都怀有一定的期待。
虽然二十多尺高的大型影钢魔像未必是巨神兵的好对手,但是对比一下双方的体型,再对照一下**师提方特洛彭斯提出挑战时的神态,许多人认为,这场比赛肯定是有看头的。
萨扎哈的军营校场很大,修整持续了一天多的时间,直到下午才算完成,当一百码见方的操场上密密麻麻围满了人时,已经是接近黄昏时分。
不仅仅是昨日参观辩论的那些法师,一些萨扎哈中的权贵人士也或站或坐在了这片场地四周,在场地的外延,一个神情有些憔悴的黑衣女子没精打采地靠着栅栏站着,那头棕色的头发十分散乱,她面色苍白,还不停地咳嗽着。
缪尔斯坦图斯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他不知道半个月前这位外孙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中了什么险恶的诅咒,这些天来她一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虽然神力的祝福可以庇佑诸神麾下的武士免除大多数疾病困扰,然而如果一个武士心灵出了问题,没有及时祈唤到神祗的助力,那么一些平时不会侵扰到她的东西便会趁虚而入。
缪尔斯坦图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早以前就抱定了一个宗旨,那就是后辈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作为一个军人,他很不喜欢那种容易致人软弱的温情。
何况他已经对兰妮露有言在先,那么表现得冷淡一些,想必也无可无不可。
“哦,亲爱的兰妮,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很希望你能够快点振作起来。”他吹了吹白胡子。
“我知道,亲爱的外公,我没事。”她睁了睁那双无神的大眼睛,抬手揉了一下:“哦,既然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了。”
“唔?”缪尔斯坦图斯皱了皱眉:“你刚刚走到这里。”
“我是闲逛来的。”她挠了挠头发,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惑。
她中午时分出来散心,顺着一些路人的议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当人越来越多,一些更详细的信息进入她的耳朵之后,突然倒了胃口,又觉得这个地方呆不下去了。
“哦,哦,那么你就回家去吧。”缪尔随意地点点脑袋,看到自己的外孙女摇摇晃晃地远走,又摇摇头,进入了前排的贵宾座位。
……
人声渐渐鼎沸,两方还没有到场,似乎聚集的各种气氛已经将近沸点。
“潘尼,你一定会胜利的”
希柯尔目送着年轻的法师在姨**陪同下走进场地深处,大声喊着祝福,潘尼回头朝她微笑点头,不过很快淹没在了人海里面。
今天到这里的人出奇的多。
除了法师,权贵,还有一些中上阶层的军官与学徒。
甚至连一些**师都用把自己的坐席升到了空中。
她举目四望,仍然感到有一些不安。
不过她还是镇定了下来,因为她看到少年法师出现在了场心一侧的高台上面,引起了一阵沸腾的议论。
一阵阵温暖让她的脸上现出了笑意,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她微微回头,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萎靡地倒在了黄沙地上,看来有些眼熟,她略略怔了一下,走过去俯身端详起来:“费兰德林女士?”
希柯尔一脸惊讶,这个样子,比起当初那个英姿飞扬的女武士,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地上的黑武士睁开了眼睛,眼神恍惚地闪了两闪,稍稍看清了眼前少女的模样,瞳孔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的戒惧。
希柯尔则没想太多,虽然这个女人曾试图猥亵她,不过希柯尔却对她并没有太多恶感,因为她还记得这个女人在前往小镇的道路上救过她一次,而且那种‘猥亵’某种程度上也不带有恶意,所以看到了兰妮露的这幅样子,希柯尔心中吃惊之余,把小手触碰在了她的额头上,触手处一片滚烫。
“不用太大惊小怪,只是普通的伤寒症而已……”声音近在咫尺,希柯尔一转头,看到那个蒙着斗篷满脸胡茬的中年汉子眯着眼睛看着地上的黑衣女。
“大叔?你怎么来了?”希柯尔惊讶地询问道,她望望四周,不知道监护着自己的那些眼睛是否注意到了这个危险人物。
“我的伤已经好了。”这个大叔笑了笑:“放心吧,只要我愿意,没有人会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
“啊,那实在是太好了。”希柯尔松了口气,实话说,对于这位大叔,她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感觉,眼下听到这个消息,心情确实大为放松。
大叔微微晃了晃头,对于潘尼和希柯尔的想法,他怎么会不了解?只是他也不以为意,只是用脚尖踢了踢软瘫在地上的黑武士:“哦,看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认真填充自己的胃肠了。”
“呃?怎么会这样?”希柯尔默默祈祷,用浅薄的神恩释放了一个治疗术,虽然看起来能够让兰妮露景况稍稍好一点,不过仍然没有太大的起色。
“这就要问……”中年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来想说的后半截话语,不过透过那一脸微笑,应该看得出来他知道些什么:“她自己了。”
事实上,那天楼下发生的事情,他听得一清二楚,以他多年的人生阅历,实在不难脑补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兰妮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眼中的戒惧,转到了这个中年人身上。
她并不知道这个中年人心中的想法,只是一种直觉,让她明白,这个人十分之危险。
不过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更懒得动弹。
一种无力感深深地困扰着她。
希柯尔摇了摇头,她并不想穷根究底,只是把黑武士抱了起来,坐到一旁的石凳上,错愕的表情一瞬间出现在黑武士的脸上,转而被一种更加懒散的神色替代,她顺势搂住希柯尔的腰肢,整个人都软绵绵地趴在了她的身上。
“唔,宝贝儿,看,还是你对我最好。”忽然发现这个女孩身上一股气味让她感到十分舒适,没有这些天接触到的其他那些人给予她的恶心感,这让兰妮露有了一点力气,虽然说话声仍旧虚弱。
尴尬的表情出现在希柯尔的脸上。
黑武士的故态复萌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她感到兰妮露并没有进一步侵扰的行为。
因为旁边那个中年人的注视让黑武士收敛了进一步毛手毛脚的念头,一股劲头一消,虚弱疲惫再次让她失去了进取**,只是如同一只懒趴趴的大猫一样挂在了女孩身上。
希柯尔也察觉了中年人的‘援助’,朝着中年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中年人看了看兰妮露和希柯尔,又看了看场中心台子上站立的少年法师,他的面部表情不断地变化着。
带着一点羡慕,又带着些啼笑皆非的荒唐。
希柯尔顺着中年人的眼神望向场心的高台,名为潘尼西恩的法师站立在高台的后沿,神情沉着。
她的心脏跳了两下,一时没有了别的想法。
“唔,真是傲慢与不可一世啊。”兰妮露也注意到了希柯尔的神情,看到远处高台上的法师,心中忽攸地涌出一股强烈的反感,她把脑袋贴在少女的脖子上,用不屑的语气说道:“他总是这幅欠揍的模样?”
“没……没有……”希柯尔愣了一下,开始辩护:“他很谦和,很温柔,从来都是这样……”
中年男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幸亏这声音在周围喧闹的环境下并不明显,否则肯定会被希柯尔注意到。
这失态源于那天晚上他的亲耳所闻。
那只凶暴的魔兽和温柔谦和可扯不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这个女孩对他的男友了解也太粗浅了一点儿。
他想到这里,忽地暗暗叹息着晃了晃头。
这个男孩很有趣。
他如此想道。
“一个虚伪的混蛋,哦,希柯尔宝贝,你已经被他彻底地欺骗了。”兰妮露无力地翻着白眼:“这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禽兽。”
“禽兽?”希柯尔皱了皱眉,想起了这个女人嘴里曾经吐出过类似‘男人都是禽兽’这种论调,而且自从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与法师结仇是肯定的了,于是她并不把这个听起来说服力非常不充分的诽谤放在心上,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费兰德林女士,我知道你和潘尼他之间有着很深的误解……”
“狗屁的误解。”脏话从费兰德林的口中吐了出来,她听到希柯尔的劝解,心中却生出一股莫大的委屈,趴在希柯尔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少女脸上的表情顿时石化了,只能手足无措地任兰妮露在自己身上泪流不止,心里万分地莫名其妙。
中年人的脸上却浮现出了笑容。
过了一小会儿,哭泣声停止了,希柯尔低头一看,却见黑武士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着过去。
“她昏过去了?”她转头询问中年人。
“或许吧,不过……”中年人迟疑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个少女:“希柯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大叔。”虽然这个大叔给她和潘尼带来过麻烦,但是希柯尔清楚,这个人没有敌意。
“你足够了解他吗?”他手指台子上的少年法师。
“当然。”女孩儿点了点头:“我当然了解他。”
“我感觉似乎不是这样……”中年人摇了摇头:“你对他了解的还不够。”
“怎么会呢?他很聪明,也很温柔……”希柯尔眉心深锁:“我能感到他的疲倦,或许在红袍法师会中的生存就是这样,不过这是为了让我和他获得更好的生活,我愿意承担他的痛苦,也会分享他的快乐……这些还不够?”
“呃……”中年人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慢慢开始了苦笑。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听到过类似的话语。
只是当时说出这些话的人已经归入了神国与尘埃。
他缓缓地叹息了一声:“或许你没有错,但也有可能,他并没有对你展露出全然的自我。”
“你是说他……”希柯尔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和爸爸的善意是真诚的。”
“或许吧,不过很多时候,他在真心善待你的同时,也会背着你做一些让你感到难以接受的事情,这并不矛盾,我认识的许多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中年人摊了摊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我……”希柯尔表情再次陷入僵硬。
她想起来在德胡米,法师第一次从北方回来的时候,那张油画布上的天使在晒掉几片油彩之后剥落出的另一幅画面……
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恐惧?不安?彷徨?这些情绪再次出现在她的双眼之间。
她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情已经被她刻意地遗忘掉了。
这似乎也是一个选择,不过她的心脏已经开始有些冰凉。
中年人掀开斗篷,傻瓜似地挠了挠头,心中微微有些后悔。
好像说多了。
就在这时,场地再次一阵巨大的喧闹声。
那个枯瘦的高阶环之导师出现在了场心另一侧的台子上,与潘尼遥遥相对。
希柯尔和中年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了场地中心。
126 装甲
作为后辈,潘尼朝德尔松帕亚欠身以示礼节。
不过德尔松帕亚并没有回礼。
距离比赛场最近的主席位上,**师安德雷亚瞪了瞪眼。
虽然法师位阶有别,但是这个高阶环之导师居然不对潘尼背后的弗拉斯家族表示尊敬。
哪怕是点一点头,也算是尽到了礼节。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唔……真是失礼的家伙。”他很大声地让这句话可以清晰地传到旁边提方特洛彭斯的耳朵里面。
“既然是敌手,那就不要故作优雅以示虚伪了。”提方特洛彭斯哼了一声,他脸上越加深刻的倨傲与嘲讽让安德雷亚大为警惕,因为以他对这位**师的了解,这表示他心情不错。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心情不错,显然是大有倚仗。
安德雷亚再次皱了皱眉。
“大人,我想可以开始了。”提方特洛彭斯看了看天色,现在是黄昏时分,天气并不算太好,他点了点头,对中间的科恩菲尔斯点了点头。
“那么。”巫妖看了看高台上的两个法师,点了点头:“这次比斗的意义,你们都知道了,现在就开始吧。”
台子上的两位法师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相对,潘尼朝德尔松帕亚摆了摆手。
同样是礼节,不过这次他可没有更多地客套,在德尔松帕亚开始召唤影钢魔像之前,他已经展开了手中的法术卷轴。
这个卷轴是**师安德雷亚亲自书写,能够将巨神兵从他的半位面中召唤出来。
两道光芒几乎同时出现在场地中心。
开始了开始了
所有观众的注意力立刻高度集中起来。
巨神兵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恐怖力量?
德尔松帕亚的大型影钢魔像挑战巨神兵,这种信心又是从何而来?它又能否击倒那个史诗般的巨大怪物。
很快他们就知晓了答案
巨神兵仍是那副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样,不过影钢魔像,身上则多了许多东西。
那些尖锐的刀爪之外,漂浮着闪着清光的符文,而削瘦的金属身躯外面,则包裹了一层精致的铠甲,在铠甲之后,两条刻满铭文的翅膀延展出来,直到微远处的阴影之中。
所有识货的高阶法师立刻议论开来。
瑞姆家族居然拿出了这样的东西?
“魔能构装铠甲?”安德雷亚的瞳孔立刻一缩,他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面带讽刺笑容的提方特洛彭斯:“唔,我是该恭喜你们的家族吗?特洛彭斯大人,看来你们的又有一项研究有了实质的成果。”
“呵呵,不需要客气了。”提方特洛彭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今天的比赛,就是你们赠与我们家族最好的礼物。”
“是么?”安德雷亚哼了两声,不再说话,心情却沉重了起来。
他们居然把这个东西拿了出来
“唔,你看看,魔能构装铠甲,这莫非就是瑞姆家族研制了五十多年了的神秘武器?”观众席上,**师安克特林苏尔斜眼瞪着表情同样震撼的尼兹奥德西隆:“唔唔唔,听说你要把今天的战斗记录成一张卷轴给你正在军部研修的侄子看,看来你已经准备好接受失败了吧。”
“失败?”尼兹奥德西隆一面用手中的奥法符文对准了场地中央,对老对头的刁难报以嘲笑:“唔,他们谁胜谁败与我有什么关系?唔,不仅仅有跨时代的巨神兵,哦,还有同样跨时代的魔能构装铠甲?哈哈哈,这真是无比的精彩啊,据说这件铠甲可以让穿着它的魔像拥有施展四阶以下奥术的力量,不过四阶奥术?真的能够威胁到那台大家伙?我看未必。”
魔能构装铠甲。
所有法师都用敬畏的表情看着大型影钢魔像身上的发光装甲。
据说瑞姆家族自从一百年前,就在研究所谓‘完美的构造体’,试图创造出如同活人一样的构装体,不仅仅如一般魔像一般刀枪不入,还能够施展法术,并且拥有不下于一般文明生物的智能。
这当然是一个很遥远的目标,事实上,其中涉及的许多技术环节以现有的奥术力量都难以达成,不过围绕着这个计划中心,有许多附属的技术被开发了出来。
魔能装甲就是其中之一,根据的是一种名为魔像装甲的技术,普通人穿上魔像装甲,可以拥有机器人一般巨大的力量,瑞姆家族开始使用一些特别的材料,试图制造出与一种伟大的魔法物品,使魔像能够使用简单的意识,驱使一些低层的奥术。
虽然仅仅是几种,但是对于一台构装体而言,也是巨大的改进。如果进一步将这门技术加以深入研究,或许能够开发出人类也能使用的型号。
不过那就更难了。
大群观众议论纷纷,这个东西出现,再次使这场竞争产生了悬念。
“等一下。”主席台上的安德雷亚忽然叫停:“菲尔斯大人,我想我们有必要确认一下,这个魔能铠甲技术,是否应该包括在影钢魔像技术之中,因为我们要明确,这场斗争,是两门技术之间的比较,如此掺入第三门技术,是否合适?”
“其实这门技术交给法师会也无妨。”出乎安德雷亚意料,提方特洛彭斯掏出一个卷轴,却是出乎意料地大方:“如此,这就算是影钢魔像技术的一个附卷吧。”
“这样也行?”安德雷亚大为惊惑,因为提方特洛彭斯实在是大方地过了分,他抢过卷轴一看,顿时哑然。
也不需奇怪提方特洛彭斯如此大方,仅仅是阅读了一下这张设计图,他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种不成熟的技术,那层威力强劲的装甲,仅仅是一次性的东西
看提方特洛彭斯如此的态度,大概这门残缺的技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制止也是没有意义的。”菲尔斯的态度却有些玩味:“我想,或许这样更能显示出双方的真实水准。”
安德雷亚面色变幻了片刻,哼了一声,不再多做言语。
心中却有些不好,虽然四级法术听起来不算高端,但是在很多时候,一些低阶却有用的术法很多时候能够改变一场战斗。
提方特洛彭斯脸上的笑容嘲讽意味更浓了。
对峙的高台上,潘尼虽然不认识那影钢魔像身上的装甲,但是周围传来的声音已经让他知道了麻烦。
他看到那台影钢魔像背后的双翼一动,身躯居然飞到了离地六十多尺的高空。
它居然能飞
观众再次哗然起来。
影钢魔像能够浮行,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能浮行不代表能够自由地飞行,先不说这身装甲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单单这一个功能,就足够震撼人心了
巨神兵再巨大,怎么可能打得到天上的东西?
这是基本上所有法师心中的看法。
这场比斗的悬念越来越大了,有些法师看到影钢魔像灵活的飞行姿态,又看一看一动不动外形笨拙的巨神兵,心中的倾向天平再次摇摆了起来。
就连不是内行的希柯尔,也从气氛中察觉到了不妙,心跳急促了起来。
潘尼的脸上也浮现出惊讶。
比想象中的更难应付。
德尔松帕亚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笑容。
昨日的一连番打击,大起大落的心境,大大地破坏了他多年老奸巨猾培养出的涵养。
如今手上拥有了足以抗衡巨神兵的本钱,又看到这个给自己找了无数麻烦的后辈的脸色,心中怎会不喜?
刚刚接触到魔能装甲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似乎远去的权势正在朝自己招手。
他期待着,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他老迈的心跳不断发出如同擂鼓一般的声音。
光头上面的汗水被落日的余晖照的发亮
他闭上眼睛,控制住更多的想入非非,开始朝魔像下达攻击指令。
魔像在半空中向下一指,魔能装甲上闪烁出一道光芒,一股无形的力量凝聚成一道光束,射向巨神兵巨大身体上那渺小的头部。
哗
所有法师纷纷惊呼了起来,这样的攻击手段,如果能够长久施展,那么巨神兵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瑞姆一系的人脸上纷纷现出得意的神色,表现出乐观的心情,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弗拉斯的人马,大多面色凝重地沉默不语。
面带着惯常地讽刺笑容,提方特洛彭斯侧眼瞄着安德雷亚,却发现一次起诉未果之后,弗拉斯家族的**师反而冷静了下来,平静地注视着喧闹的战场。
就连高台上的潘尼,最初的讶异之后,表情也恢复了沉着。
事情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这提醒了提方特洛彭斯这样一个事实。
他脸上的嘲讽笑容减少了两分。
喧哗声变得连绵,这样的声音除了少部分源自不够稳重的红袍之外,大部分出自外围的其他人士,巨神兵表面上出现防护罩,触发式的法术护壁挡住了那一道魔法解除术。
这可能是可以对巨神兵造成最大伤害的一个法术。
这个法术被法术护壁削弱之后,仅仅让巨神兵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并没能造成更深的伤害,德尔松帕亚皱了皱眉,下一个法术,却是一个火球。
潘尼表情一肃,巨神兵抬起两只巨大的手臂,轰隆地一声巨响,那个火球就在它的手臂上爆炸了,它巨大的身躯在这种强烈的冲击下,仅仅是微微地晃动了一下,甚至手臂上的金属板,都没有丝毫烧灼的痕迹。
一众法师纷纷露出呆滞的神色。
这就能看得出来,这只巨大的钢铁怪物,是多么的坚硬
德尔松帕亚的表情微微一变,知道用这种法术根本难以对巨神兵造成威胁,他还在沉吟,却见到巨神兵忽然抬起手臂,那只手腕嘭地一声响亮的爆响,手爪连着一条锁链射了出去,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只链爪飞跃几十码的距离,接触到了影钢魔像的一条手臂,狠狠一攫,就把这个在天上连番施展法术的黑色构装体抓个正着
这是旁观者们发出的惊呼声。
提方特洛彭斯猛地站了起来。
安德雷亚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在这种比斗中,潘尼一直保持着心境的沉着,在设计巨神兵之初,他就知道,如此分量的钢铁家伙,是不可能在魔网允许的范围内飞行起来的,如果遇上飞行的敌人,确实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所以他为巨神兵配置了许多对空的武器,倒不是刻意针对今日这场比赛。
本来巨神兵的手臂和后背还配有巨弩这种破坏力十足的武器,不过对付同是金属构成的魔像,用那些武器显然是不合适的。
链爪抓住了影钢魔像,铁链飞速地向回收缩,那双翅膀上附加的飞行奥术撑起影钢魔像那巨大的身躯本就比较勉强,根本没有力量抗拒这种拉拽,很快,在德尔松帕亚惊骇的注视下,这个魔像被扯到了巨神兵身前不过几公尺。
所有呼吸好像瞬时间停止了。
吭吭吭
巨神兵的机体中爆发出高亢的轰鸣声,另一只机械拳头狠狠地撞在了影钢魔像的脑袋上,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一瞬间仿佛钻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大批法师身上的常驻防护纷纷弹了出来,这种巨大的声响,已经足够对听觉造成不浅的伤害。
就连潘尼自己,也在撞击的一刹那捂住了耳朵,即使如此,近在咫尺的震动仍然让他呲牙咧嘴。
希柯尔抬起头,看了一眼捂住自己耳朵的中年人,感谢似的笑了笑。
然后又把目光投回场地中心。
她的怀中,一双眼睛朦胧地睁开了。
被重击的影钢魔像如同一坨废铁似的飞出了几十尺远,重重地跌在了沙地上,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它又再次浮了起来,除了胸前的胸甲全然地粉碎,露出微微凹陷的影钢质的身躯外,再无更明显的损伤。
场中顿时响起来一片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的叹息声。
127 终结
遥远的芬芳气息,进入梦中人的鼻间。
好像在母亲怀抱中的气味,萦绕在记忆中的淡淡温馨。
埋藏在心灵深处的回忆。
这股气息渐渐变化,直到变成填满她视野的深红光芒。
歇斯底里的狂乱,随着一股股变了质的怪味钻进了她的回忆。
发自恐惧的尖啸,灵魂到肉躯的颤抖。
最后的沉醉与狂热。
在如此的惊扰之中,她睁开了湿润的眼睛。
紧紧盯着战场正中那个穿着红袍的身影,梦与现实开始重叠,那种令人恶心的情绪再次让她几乎发狂。
“唔,费兰德林女士,你醒了?”感觉到身上的异样,希柯尔勉强收回注意力,低头轻声询问。
从少女身上嗅到的香气似乎让黑武士心神稍稍镇定了一些,不过很快这股味道让她感觉到了不适。
因为忽然醒觉的记忆,让她开始想起来,这股味道为何让她如此熟悉了。
她回头遥望着战场上的红袍法师,一阵阵恶心的感觉侵袭着她的内脏,让她有种再次晕厥的冲动。
“费兰德林女士,你……呀”
希柯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武士狠狠地一把推开,她惊愕地看着兰妮露费力地从沙地上爬起来,那张姣好的面容沾了沙泥,显得狼狈不堪。
疑惑不解的情绪顿时充溢了她的小脑袋。
“很抱歉,不知道应该称呼你西恩女士还是詹华士小姐。”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似乎在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
“没、没事。”这样的称呼让希柯尔感到万分惊愕,这还是那个嘴里喊着‘希柯尔宝贝’,不断骚扰着自己的女色狼吗?简直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张有些狼狈的脸上,机械而冷漠的目光。
“唔,十分感谢今天的事情,我会记得您的恩惠,没有其他的事情,请允许我先行离开。”她语气冰冷地说道。
少女只能茫然地连连点头,目视着这个女人的离去。
旁边的中年人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这些变化。
直到战场上再生变故。
……
瑞姆家族诸位**师的工艺似乎还算过关。
原本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的瑞姆家族众人,也因为影钢魔像的重新站起而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他们的心情开始沉重了。
因为它们引以为豪的魔能铠甲,基本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很显然,对付天上飞的苍蝇,巨神兵很有自己的一套。
而这凶狠的一拳,虽然没能对影钢魔像造成致命损害,但是从已经造成的破损来看,只要再来几下子,瑞姆家族引以为豪的造物就要变成一团金属破烂。
即使是现在,这台魔像在浮行的时候,机体各处已经在不断地发出轻微的噪音,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破损。
“唔,我看已经没有悬念了。”主席台上,安德雷亚朝着科恩菲尔斯摊了摊手,他的语气很轻松:“这装甲没用。”
科恩菲尔斯看得正是津津有味,听到这句话,很有同感,骷髅脑袋点了点,不过提方特洛彭斯显然不认同这一点。
“没用?”他叹了口气,一张嘲讽脸充满了遗憾地晃了晃:“遗憾,安德雷亚,我想说你们输了……”
“输了?”安德雷亚有些愕然,他看了看被打坏的影钢魔像,耸了耸肩:“这听起来挺可笑的。”
“可笑?呵,呵,真可笑。哈,天黑了。”提方特洛彭斯摆了摆手,闲扯般的说了一句,不过那句‘天黑了’几乎瞬间让安德雷亚警惕起来。
黄昏确实是很快地过去了。
虽然天还没有彻底地黑掉,但已经没有了直射的日光。
**师的警惕心顿时数倍地放大了
所有的法师立刻看到,被打坏的影钢魔像身躯晃了一下,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喧哗声再次沸腾。
失去了日光的照耀,影钢魔像展现出了更强大的力量。
提方特洛彭斯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笑容。
很快,大量阴影生物在场地中心出现。
一阵阵亡灵的嚎叫声让所有在场地观众毛骨悚然。
尼兹奥德西隆张了张嘴:“唔,差点忘了影钢魔像是靠阴影力量作战的,这么说,现在才是它百分之百的力量吗?”
“哦,看来很有意思,这场打斗真的是一波三折啊。”安克特林苏尔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居然直到现在,悬念仍然没有消失,我觉得,这注定是一场能够让人铭记许久的盛事。”
“唔?我想这倒不至于,它刚刚受伤了,不是吗?”尼兹这样说着。
不过当影钢魔像的身躯在另一边场地另一边出现的时候,身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浮行之时,再次发出幽灵般的风声。
他闭上了嘴,再次想起来,影液魔化过的金属,是可以在阴影里面自我修复的。
巨神兵被大堆阴影界面中召唤出的幽影包围住了,这些阴影生物轻易钻破神兵的装甲外壳,试图侵蚀那些复杂的防护力场,进而将能量炉中的元素以及掌控机体的核心灵魂体扑灭。
在这样的侵袭中,巨神兵不断释放出‘咣咣’的金属震动声,高大的身躯也晃动不止,令一众旁观者心惊胆战,万一这么巨大的东西栽倒在地,会造成多大的震动?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安德雷亚表情阴晴不定地注视着面色得意的提方特洛彭斯。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时间比试,这个人究竟有没有过刻意的布置,但是到了这个地步,情势确实渐渐地对巨神兵不利了。
黑夜中的影钢魔像,不仅仅可以隐蔽在阴影中,配合魔能装甲召唤出的不死生物,战斗力确实是成倍增加。
而巨神兵面对这种魔法力量显然有些无力。
“果然不愧是最高端的奥术造物啊。”一些法师彼此交谈议论着:“巨神兵好比强壮巨大的战士,但是一旦遇上使用超自然力的施法者,比如能完整发挥力量的影钢魔像,就束手束脚了。”
“唔,是啊,这样巨神兵想要取胜,机会估计就不太大了。”部分法师叹息着想道。
一天之前,他们还惊叹着巨神兵的出世,今日一场战斗,虽然巨神兵并没能说是让人大失所望,表现得还算中规中矩,不过面对花样百出的影钢魔像,终是显出了颓势。
法师群中,一个长着一张圆脸的男性红袍看着巨神兵渐渐落出败相,表情十分之愤恨沮丧,看他的神情,似乎恨不得自己上去参与战斗。
“休斯,那个男孩就是你的朋友?”旁边,一个红袍老头如此地询问。
“哦,不错,叔父大人,你看他怎么样?”休斯怔了一下,连忙借口。
“孩子是好孩子,唔,我听说过这两天来他的表现了,确实,很有潜力,很有前途。”这个老头沉吟着说道:“不过,休斯,你要知道,我们虽然和弗拉斯关系还算可以,但是我们的利益一向和瑞姆处在同进退的立场上。”
“呃……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了,叔父。”休斯表情尴尬,似乎很是失望。
“所以说,无论这场竞争胜方是哪一面,我们都不可能在明处提供给那个孩子援助。”老头儿摊了摊手:“所以,虽然一定的物质援助不算过分,毕竟嘛,我们这一面还是更亲近国内一些,不过我们不可能在两方的斗争中偏向弗拉斯,否则我们在国外的贸易就会大受影响,我想你明白这些。”
“哦,哦,我明白,我十分明白。”休斯连连点头,不过继续说道:“不过你说,可以给我们援助……”
“但是现在不行,亲爱的侄子。”老头儿皱了皱眉:“你不知道,弗拉斯这次做了一件极为过分的事情。”
“过分?”休斯不解。
“那个东西。”老头伸手一指巨神兵:“如果它真的如他的制造者所说那般经济实用,国内高层的战和路线就会产生危险的倾斜,休斯,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这种兵器的存在代表了什么,所以无论今天它胜了还是负了,弗拉斯在战和政策的立场上,必然与我们越来越远。”
“但是……”休斯目瞪口呆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高大的巨兵,一种矛盾的心情油然而生。
我的朋友啊,我可是尽力了。
他叹息着想道。
随着黑夜降临,场地上的幽影渐渐增多,而巨神兵似乎也显出了不支的样子,德尔松帕亚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
转而出现了轻松得意的笑容。
距离胜利,似乎越来越近了。
被幽影力量困锁的巨神兵,如同任人宰割的牛羊。
经历了一系列的起起伏伏,他最终还是得到了胜机。
巨神兵仍在不停地颤动,那只独眼中的光芒也时明时暗,似乎即将不支。
他微微念了句咒文,一道命令沿着无形的魔法联系传进了影钢魔像的中枢。
在距离巨神兵三十多码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摇晃的阴影,一大片深暗的光波从中射了出来,直接冲撞上巨神兵巨大的身躯,并没有发出声响,不过巨神兵却在一阵泄气的声音中一个趔趄,半跪在了沙地上,扬起巨大的尘埃。
安德雷亚的表情顿时一沉。
科恩菲尔斯的下巴一塌:“啊,真是一场美妙的较量啊。”
“大人,我想,一切您已经看得清楚了。”提方特洛彭斯摊了摊手,面对着安德雷亚一脸的遗憾:“看,那个大块头跪下了。”
“唔,可以询问一下当事的两人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到这里吧。”巫妖抬头,魔法放大的声音传遍整个场地。
弗拉斯一系陷入沉寂,而瑞姆一方的气氛则更加活跃了起来。
“潘尼……要失败了吗?”场外,少女有些失魂落魄,喃喃地自语着。
“安心。”中年大叔的手掌放到了少女的肩膀上:“你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希柯尔皱了皱眉,遥遥望去,看不清潘尼的表情,不过过了几秒,她却还是有些放松了下来:“还好了,他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吧,爸爸说,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他应该参与的……”
“唔唔唔~别这么快就哭了,否则他可是会很沮丧的。”中年人挑了挑眉毛。
“我、我……”
“先不要急着沮丧。”一把柔缓的声音从少女身后传了过来,希柯尔转过头去。
“姨妈?”
“事情还没有结束呢。”奥瑟亚拭了拭女孩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没有……结束?”她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场地中心。
“不得不说,小家伙,你为我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场地两侧,德尔松帕亚满脸得意,他似乎很急于享受胜利的味道,他戏谑地盯着对面的潘尼:“据说你是希伦镇的镇长是吗?实在是太好了,我以后在这个地方,会经常注意对你进行援助的,我们一定要相处愉快啊,哈哈哈哈。”
这狂妄而夹枪带棒的言语让潘尼十分不悦,他礼貌地欠了欠身:
“实在是感谢大人您的厚意了,不过事情还没结束。”
事情还没结束?
听到这句话,瑞姆的许多人心中生出阵阵好笑,他们看着熄火的巨神兵,感到潘尼是在死鸭子嘴硬。
不过许多其他人心中却生出一些希望。
做为巨神兵的官方发布者,潘尼的能言善辩与精彩表现给了许多人良好的印象,他们潜意识里,不希望这场戏就这样落下帷幕。
何况德尔松帕亚的吃相和名声都不太好,刚才这幅嘴脸,只能用小人得志来形容,虽然在红袍法师会里这种事很常见,但这并不能代表,红袍法师们就喜欢看这种嘴脸。
“菲尔斯大人,我们难道要让这个小辈继续把时间拖延下去吗?”提方特洛彭斯皱了皱眉,他看到安德雷亚和潘尼的脸上都没有预想的十分惊惶的表情,这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妙,很想尽快把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
不过骷髅头给他的回答却让他有点忐忑不安:“哦,反正不差一两分钟,呃……我记得角斗场里那些塞尔斗士比武的时候,裁判都会给倒地者十几秒钟的时间让他爬起来,何况是这么大的家伙,不是么?”
提方特洛彭斯顿时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他正要不依不饶地继续争辩,更巨大的轰鸣声突然从巨神兵机壳之内迸发出来
不太美妙的预感顿时在他心底浮现。
场内场外的人纷纷的议论声顿时休止,希柯尔抬起了头,随着数千道视线一起,把目光投到了场地中心。
“他居然还能动”
这是所有旁观者的想法,而在战场中央,德尔松帕亚心中的震撼尤其强烈。
为什么它还能动?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用尽了几乎所有的手段,梦寐以求的权位巅峰近在眼前。
他这样的红袍法师,能够在有生之年坐稳这个位置,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为什么还要有这种事情来考验他的神经?
他顿时对巨神兵生出一种莫大的仇恨,连带着,这股仇恨蔓延到了操控巨神兵的后辈法师身上。
这股仇恨的深度,瞬间超过了那些在学院里面欺负过他,但是在之后被他折磨死的那些老同学们。
他暗中起誓,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让这个麻烦同样面对那样悲凄的结局。
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却被一片浓厚的阴霾遮挡。
这就好像等待黎明的第一缕光时,抬头偏偏看到了一片乌云,那片乌云变幻着,凝聚成对面那张少年法师的脸。
“我说过,事情还没结束。”他开口了:“最初的设计,我们考虑了许多可能性,虽然考虑到的并不多,但是对于这种元素体被*扰造成能源崩溃,还是有一手准备的。”
巨大的轰鸣声中,阵阵微光从巨神兵机壳中放射出来,而那些侵入机壳的幽影,也在这阵光芒的照耀下开始疯狂地往外钻……
德尔松帕亚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了。
“我们在巨神兵中枢之后,设立了一个密封的魔法宝石,我们称之为‘种子’。”潘尼继续说道:“它在能量紊乱的时候,就会激活爆炸,释放出巨大的力量,他们能够净化治疗元素灵体,并且产生刺激,让巨神兵在短时间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大量幽影从巨神兵机壳中游动出来,稍稍落后一些的,已经残碎不堪,显然受到了极强烈的伤害,而巨神兵在一阵嘹亮的轰鸣声中双腿一支,直挺挺地站立了起来。
它又站起来了
在场的观众心脏砰砰直跳,太刺激了,到了现在,战局再次进入了转折。
但是这个转折会折向什么地方呢?
在黑夜之中,巨神兵根本无法发现隐形的影钢魔像。
脸色极为难看的德尔松帕亚想到这里,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准备调动阴影负能量,好好与巨神兵周旋。
他能感觉到,‘种子’爆炸产生的能量不可能持久,如果把这一段时间消磨过去,胜利还是属于自己的
“哦,忘了说,作为战争机械,只要不是措手不及,巨神兵是有足够的能力进行反潜行战斗的,当然,这种能力使用之前也要长时间的准备。”潘尼一抬手指,巨神兵那只独眼上浮出大量魔法铭文,一道清亮的光扫射过一个圆周,顿时照射出几片阴沉的影子。
它发出一串兴奋的轰鸣声。
“这是侦测隐形术啊它的眼睛居然是一件这样的器具。”一些法师已经辨认了出来。
巨神兵高亢地轰鸣着,他抬起双腿,地面顿时扬起了大量的尘沙,两只机械足与地面撞击出地震般的效果,他飞快地冲着照出的最大的一团阴影冲锋过去,速度奇快,一瞬间,就让所有人心脏提了起来。
场外,希柯尔大大地圆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生怕漏过了一丝一毫的细节。
胜利,胜利,这是潘尼的胜利,也是她的,他的就是她的。
主席台上五位**师面色各异,有提方特洛彭斯的灰,也有安德雷亚的红,当然也有科恩菲尔斯那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惨白色的骨头架子。
“噢,不……”德尔松帕亚袍袖下的双手拢成了鸡爪子一般的形状,癫痫一般地颤动着,发出尖锐的喊声,不过在巨神兵巨大的脚步声中,犹如老鼠叫一般不起眼。
就在那双机械臂将那幽暗色的构装体拖出阴影的刹那,所有的呼吸声全部停止了。
嘎吱
一声如此令人骨头发酸的声音,影钢魔像被两只巨大的机械爪扭成了麻花一般的形状,它勾爪疯狂地扭动着,竭尽所能在巨神兵机体上留下伤痕,不过却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无力。
这样充满了暴力感的画面顿时让外围那些刀头打滚的军人们呼吸加速,纷纷如同野狼一般嚎叫起来。
德尔松帕亚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痴呆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自己的野望、雄心、与权势,也随着那深色的机体一起,被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扭曲着。
扭曲的构装体发出紊乱的鸣叫声,巨神兵轻轻松爪,影钢魔像再也没能漂浮起来,大家伙抬起那只硕大的脚,对着影钢魔像的脑袋重重地落下。
喀嚓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德尔松帕亚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脸上的皱纹几秒之间变得无比明显。
他干咳一声,一口带着浓痰的黑血脱口而出,双眼一翻,后仰着倒在了台子上面。
他没有听到随后轰然爆发的喝彩声。
128 落幕
“看,一切都结束了。/www.uu234.com/文字音速首发!”主席台上,安德雷亚一脸遗憾的把这个表情送还给提方特洛彭斯:“我想我可以肯定地说,这样被拦腰扭成两截踩断了脑袋的魔像不会再爬起来了。”
“哦,恭喜你们,我觉得我有必要用我的大度衬托一下阁下的狭隘,弗拉斯大人。”提方特洛彭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典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配合着天生的嘲讽脸,显示出了一种自我嘲讽般的喜感:“好吧,你们赢了。”
他的心头却在滴血,这回可是彻底的一败涂地。
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在一大串意外中崩塌,他甚至都不愿意多想,生怕自己的方法论因此崩溃掉。
注视着这位**师的阴森表情,安德雷亚脸上的得意发自内心。
“唔,种子系统……这台机器果真是让人惊喜。”科恩菲尔斯点了点骷髅头,又抬起脑袋,眼眶里的磷火一跳:“现在我们可以说……胜负已分。”
最后四个字通过魔法扩音器传播遍全场。掀起了一阵炽热的浪潮,虽然许多施法者表现得很含蓄,不过外围的权贵与军人们则因为看到的一场好戏而宣泄着心中的兴奋。
“不错,大人,胜负已分。”鼎沸的人潮中,安德雷亚微微笑了笑。
而提方特洛彭斯则回以一声冷哼,瞄了瞄弗拉斯的众人,又看了看正从台子上向下走的年轻法师,身影微微晃动,就好似魔法生成的不稳定镜像,然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那里。
这个地方已经不需要他了。
一众瑞姆的人把昏迷的德尔松帕亚七手八脚从高台上抬了下去,都是一副死了长辈般的表情,高台上的法师沐浴着震天的喝彩声,从高台上漫步而下。
此刻他的心情说不上是激动,但也十分之振奋,振奋到深深压抑在心里,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形式表达出来。
好戏落幕之前,按照红袍法师的风格,自然没有那么多无聊的形式主义,一众观众在原地回味片刻,也便纷纷散去了。
潘尼举目四望,越过喧哗的人丛,瞥见场地外围的少女,悄悄在散场的混乱之中凑近过去,就在他钻出人群的时候,被一个香喷喷的怀抱抱住了:“潘尼,你真棒”
他笑了笑,亲了亲女孩的脸蛋,心中还来不及思考太多,只是在这种拥抱中缓冲一下心里混乱的情绪。
过了一阵子,他稍稍冷静了一点,看到少女通红的脸蛋,又探头亲了一口,希柯尔轻轻挣了挣,通红的脸似乎有些恼意:“潘尼,你太用力了。”
这句歧义丛生的话让法师略有汗颜,不过也发觉到自己的肌肉确实僵硬了一些,用力的挤压之下,女孩的呼吸已经因为窒息而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他松开了手,希柯尔嘻嘻地笑了笑,抱住了法师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擒抱让他有点窒息,下意识地扭了扭脖子,却看到那个中年人笑眯眯的脸,心神顿时清醒了几分:“哦,大叔你好。”
“我当然好。”大叔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祝贺你,刚才实在非常精彩。”
潘尼笑了笑,心中不无得意。
“好吧,我来是想说一句,我要向你告别了。”
“告别……”法师皱了皱眉:“您还要……”
他点了点头,神秘地笑了笑。
法师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么,希望您注意安全。”
对于这个人和卢森迪尔的恩怨,他实际上并不倾向卢森迪尔,他很清楚,那个狡诈的红袍法师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是彼此利用,谈不上什么感情,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卢森迪尔是死是活潘尼毫不关心。
倒是这位大叔与自己颇有两分交情,虽然碍于立场,潘尼觉得说‘祝您早日成功’有些不妥,不过还是送出了如上的祝福。
“注意安全?”中年人脸上的表情一刹那变得啼笑皆非,但最后仍是点了点头:“好吧,也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中年人朝远处望了一眼,拖着那身满是灰尘的斗篷远去了,不知道会通过那条道路完成他的复仇。
法师还没有听出来中年人话语的弦外之音,因为就在中年人目光最后所指的那一刹那,一个面色苍白的美丽女子一双目光紧紧地盯着这里,她的眉心乌云笼罩,双目中满含愤怒,似乎还带有一丝恐惧。
“我怎么会对这个恶心的男人生出那种感觉?”她这样想着,用斗篷裹紧了自己的身躯。
“兰妮,你还没有回去?”这片场地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在老总督的指派下,一群军士开始彼此议论着整理营地。
老头发现了他的外孙女,于是开口询问:“唔,今天早晨收到消息,似乎弗雷泽刚刚晋职为高等环之导师,再过一阵,我就可以把职务交给他了。”
“他?”她听到那个名字,脸上出现了恶心的情绪:“那个恶心的老白脸?”
总督尴尬地干咳一声:“他是你的父亲。”
“哦,抱歉,忘了。”兰妮露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他忘了我和我那可怜的母亲,你居然还记得他,真是令人惊奇啊。”
“兰妮,你还不够成熟。”缪尔斯坦图斯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成熟就是把一切东西挂到名为利益的天平上作为筹码,呵,呵,呵,活在这样的世界上,我感到好幸福啊,亲爱的外公大人。”兰妮露冷笑三声。
缪尔挑了挑眉毛。
“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好吧,外公大人,不用急着为我寻觅你中意对象了。”她虚弱的脸上出现一个冷傲的笑容:“我想我有足够的能力和那个肮脏奸诈卑贱的臭男人周旋。”
“唔,这听起来很古怪,这么说,你准备回到南方?”缪尔斯坦图斯表情古怪,事实上,他已经察觉了她与那个年轻红袍法师之间有点诡异,对比前一阵子的异状,他心里这点感觉越发地明显。
他看了看自己的外孙女,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却没有了前日的颓靡,不过眉宇间的阴郁却让老总督更加地不放心。
“总之,兰妮露啊,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他叹了口气,迎来了外孙女对这句话报以的阴寒笑容。
他只能耸了耸肩。
“干得漂亮,我的朋友”场外,休斯那张久违的脸出现在了法师眼前,他满脸热情地笑着夸赞道。
“呵,真是好一阵子不见了。”潘尼同样笑着打个招呼。
“呃……真是想象不到你居然能够闯出这么大的名号,亲爱的朋友。”休斯感慨地看着潘尼:“大概今日以后,你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塞尔。”
“是这样的么?”潘尼心中不置可否。
他暗想,如果他是巨神兵原创者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效果一定会更加地震撼,不过他也清楚地明白,以自己肩膀的力量,根本肩负不住这样的荣誉。
尤其是他见识过众人对巨神兵的狂热之后,心里更加地谨慎了。
这么大的名声如果落在自己的肩上,绝对是个超越了他的极限的重压。
他希望稳固地向上爬,而不是突兀地飞升,他很清楚在塞尔没有根基的权势究竟能够支撑多久。
所谓根基,半是源于人脉领地,半是源自实力。
实力的增长已经到达瓶颈,经过安德雷亚大师授业,他渐渐明白了,真名的定义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只是要求法师能够拥有一个完全客观清醒的认识。
但是这一点偏偏对他来说尤其为难,因为混乱力量时刻侵扰着他的清醒,而与源海的深入交流,虽然给予了无数直入根本的魔法知识,但是偶尔对思路的干扰,却让他难以生成完全客观的认识。
确切地说,在没有完全地消化这两份来自深渊之源的‘馈赠’之前,他似乎没有前进的余力。
不过这次事件,却有助于他在塞尔南部更加稳妥地站住脚跟。
掌握着弗拉斯家族核心权柄的是四位席位导师,嘉斯蒂瑞和安德雷亚这两位现在全部对自己有了好的观感,同时自己也与奥瑟亚代表的嘉斯蒂瑞一系有了更深的联系,而安德雷亚一系更加地不得了,因为这个**师代表着的,正是弗拉斯的血脉核心。
这样,潘尼在弗拉斯家族之中,也不再是人微言轻无足轻重的存在了,这次论功行赏,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而达伦摩尔学院由自己一系的人担任,以后想要获取家族的援助,那就更容易了。北面那些政敌给予自己的压力,也会大大减轻。
想到这里,他眼前顿时有一种云开月明的感觉。
不过这时他注意到休斯脸上出现一线叹息之色,似乎心情并非十分愉快,见到潘尼投来疑问的眼色,他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显然不想多说。
希柯尔拽了拽潘尼的手臂,几个人之前,一大群弗拉斯的人在等待着他们。
还有例行的应酬需要应付。
法师朝休斯摆了摆手,朝为首的**师迎了过去。
……
“真了不起,天才。”在隐秘的法师塔里面,伤势略有恢复,能够开口说话,但是仍然起不了床的高阶导师卢森迪尔得到了消息,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在他的对面,却是一个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确切地说,是一副包裹在红色长袍里面的瘦小老头,他干枯的眼珠子里那两点磷火一闪一闪,其中的光芒耐人寻味:“唔,卢西,这次我可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要知道,如果弗拉斯提供的技术不够过关,我即使是用再多的手段,也只能做做嘴皮子功夫。”
“总而言之,还是要多谢你,亲爱的米尔隆大人。”
“不要说得这么肉麻,记住你答应过那位大人的事情就好。”米尔隆悠悠地说道:“那个东西掌握在另几位大人手里时间已经够长了,我们的大人已经决意把它收回囊中,你务必好好筹划这件事情,经过了这件事,弗拉斯的力量你也可以借助,总之,这是你的机遇,必须牢牢把握在手。”
“我明白了。”卢森迪尔目光变幻游移:“那么,我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只是要谨慎一些,不要让弗拉斯那些人知道那座山里的事情。”米尔隆干枯的僵尸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个小孩子不妨利用一下,不过,务必要谨慎才好……对了。”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么?”
“这是我们家核心血脉的要求。”僵尸脸上的笑容越加地神秘了:“以那位小孩子在南方的动作,如果激发与穆兰人的矛盾……请务必——
促使这些矛盾发展到足以挑起战争的地步。”
“呃……”卢森迪尔表情僵住了,直到许久,这个干尸离开之后,他才稍稍有些回神。
讽刺般的笑出现在他的脸上。
“唔,卢西,你看起来不愉快。”这句话出自端着茶水走进房间的妖娆女人之口。
“喔~恭喜你嘉瑞娜,你答对了。”卢森迪尔挑了挑眉毛。
“不过我也是没想到,你留下的后手还真是多……”这个女人挑了挑妩媚的眼角:“有这个**师相助,原来你在这场竞逐之中还不完全落于劣势。不过他更不知道,在他之前,达拉莫斯那位**师也来过。”
“只是运气而已,真正要感谢的,还是弗拉斯。”卢森迪尔叹了口气:“学术成果做不得假。”
“唔,但是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如果你被抢夺光了家产,再被如同野狗一般丢出了家门,即使用尽伎俩,也只是凭着好运沦为几个势力间用来勾心斗角的傀儡,你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卢森迪尔脸上的讽刺意味更加浓了。
到这个骗了桑比亚,骗了弗拉斯,几乎骗了大半个红袍法师会的大骗子用如此的口气感慨命运无常身不由主,她果断地给予了鄙视。
“哦,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谁让我想报仇呢?”卢森迪尔表情又松懈了下来:“这件事情完事了,大概我的魔法材料供给也会恢复正常了吧,停滞的奥术研究又可以进行下去了,说到头来,提升奥术水准才是正经事情啊。”
像他这种高达第七阶的高等法师,每研究一个法术,在奥术领域前进哪怕十分微小的一步,也是十分之困难。
这困难不仅仅来自完善过程举步维艰的方法论,更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步,研究法术需要大量的珍贵材料,这些材料的价值高到足以让稍稍低两三个层次的法师们望而却步,但是往往一些够五阶法师使用半年的材料,只够一个高阶环之导师使用几天而已。
大部分法师因为要保护自己的真名,以及出于对施法的谨慎避讳,到了这个级别,已经基本不会做出为了收集材料而亲身历险这种事情,所以权势与财富在这个时候就凸显出了巨大的作用,这种情况往往一直维持到传奇阶段。
所以费伦大部分施法者都热衷于权势金钱,这种权势混合着法师对自我的保护,形成一个怪现象——许多隐秘组织的秘密首脑,往往都是极为强大的法师。
“权势终究只是过河桥敲门砖,目的只是为了更高端的力量。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把握住命运啊。所以,现在作为傀儡与应声虫,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吧。”卢森迪尔叹息着说道。
“你表情忧郁的好像一个诗人。”嘉瑞娜感叹道。
“其实我很擅长装扮吟游诗人勾引美女。”高阶环之导师笑吟吟地说道。
美人翻个白眼,不再扯这些事情:“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扮演好这个角色,继续,在这些大家伙的夹缝里面游曳……”卢森迪尔说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对了,有时间还要谢谢那位小朋友。”
“谢谢?”嘉瑞娜愣了一下,然后失笑:“一个被你愚弄的小家伙而已。”
“愚弄?不,我没有愚弄他。”卢森迪尔睁开眼睛,严肃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认为,在我在这个地方立足的过程中,他会成为一个关键人物……”
女人的表情顿时变得讶异。
129 后续
一切尘埃落定,过了两日,许多法师仍把注意力放在萨扎哈军事训练基地那场惊人比斗,并且还在回味之时,卢森迪尔的病床低调地搬进了达伦摩尔学院,开始了自己的院长生涯。
一个来自弗拉斯的环之导师成为了他的顾问,他很清楚这是弗拉斯的一个传声筒,所以乖乖地把这个人安置到了身边,简短地适应之后,开始了明面上为弗拉斯服务的过程。
作为大赢家,斗争胜利之后,自然要论功行赏,出于某种目的,巨神兵明者的身份被弗拉斯高层严格地保密了起来,因为名义上,‘它’是卢森迪尔的作品,虽然红袍法师都清楚其中的猫腻,不过明面上还是要这么说。
潘尼倒是无可无不可,他自己都没想到这门技术会造成这么大的轰动,他刚刚得到消息,奥德西隆在军部供职的米尔隆大师刚刚把巨神兵量产提上席位议会的议程。
这个东西造成的震撼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潘尼自己也感觉到,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因此,严格保密这条提议也是他向安德雷亚与奥瑟亚提出来的。
他已经出了足够的风头了,这种影响到法师会战争决策的大事,扯到他脑袋上,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不过即使如此,在争斗中的精彩表现仍然让他拿到了头等奖赏,安德雷亚给予了他一根巨大的宝石法杖,单看法杖上那枚巨大的深金石,就知道它绝对价值不菲。
现在的他身处在在萨诺芬西北部一所交易所里,这里面有着将要送往南方的奴隶。
奴隶贸易是塞尔经济体制的重要支柱之一,如这样的交易所在塞尔遍地皆是,法师看着这群被导师挑选出来的奴隶,心里头有些不太舒服,但也仅仅是不太舒服而已。
廉价的劳动力,对人身自由的剥削,这样的情形遍布于整个塞尔。
虽然仍然保持着同情,但是潘尼并不认为这种情况有什么不合理,对等的地位来自对等的实力,如果在这个世界里面存在着可以使一个人轻易毁灭一万人的力量时,平等就注定不可能存在了。
在试图与那些强大存在平等对话之前,先要努力使自己站到不会被轻易剥削的位置上。
潘尼低下了头,避开了有些酷热的太阳。
“你拒绝了安德雷亚大人的提议?为什么?”他身边的詹华士忽然皱了皱眉,语气严肃地问道:“奥瑟亚对我说,安德雷亚十分生气。”
在弗拉斯的庆功宴上,安德雷亚曾提议让潘尼去他的部门任职,但是潘尼干净利落的拒绝让他有点面子挂不住的感觉,也为宴会的落幕增添了几分不欢而散的味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做完。”潘尼表情严肃地说道。
“这不重要,我的弟子。”詹华士张了张嘴,居然叹了口气:“南面越来越乱了,如果要保存自身,还是尽早抽身的好,要知道,瑞姆家族这一次声望大跌,很难遏制住主战派的声音了,咳,还有你的那件明,安德雷亚和嘉斯蒂瑞都在苦恼……因为它,家族与主和派之间已经划开了一道界线。”
“导师大人,您在害怕?”潘尼皱皱眉头:“我们家族在外贸据点的损失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吧。”
“不错,实际上,倾向主战派,也是家族的决定。”詹华士沉默了一下,又点了点头,望向自己的弟子:“不过,我不认为掺入这摊浑水是个很好的主意。”
“即便我抽身而出,您也会继续留在这滩浑水里面。”法师低声说道。
一个奴隶从潘尼眼前走过,面黄肌瘦,和背景的荒瘠营地一样,有点冰凉的感觉。
“这和你没有关系。”詹华士皱着眉看着潘尼,似乎感到自己听到的话十分不可理喻。
“当然有关系。”潘尼正视着这个中年男人:“您是我的老师。”
气氛沉默了许久,经过的奴隶听到那个中年男人的叹息:“如果你有朝一日死于非命,必然是因为这种固执与愚蠢。”
“或许吧,不过人要是不固执一点,和烂泥又有什么区别?”潘尼抬起了脑袋,语气淡淡地说道。
“说得好。”詹华士默默点了点头,这时那些奴隶也已经挑选完毕,他摆了摆手:“三天之后,我会安排一支队伍,运送这批奴隶去南方。”
法师点了点头。
“另外,既然你决议趟这趟浑水,不妨多为我们注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法师竖起了耳朵。
“你应该听说过伊玛斯卡帝国吧。”詹华士没有直接回答弟子的反问,而是先扯了一句不着调的历史。
潘尼怔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国家。
“看来我问了一句废话。”詹华士摇了摇头:“那么你也应该知道,伊玛斯卡是为什么毁灭的。”
“异界神祗入侵,据说,穆兰众神化身成为圣者,带领神力强化过的军队毁灭了伊玛斯卡。”
“不不不,这不是全部的答案。”詹华士摇了摇头:“潘尼,你认为几个从遥远异界跨越过来,仅仅能够以圣者之身驾驭一些浅薄的神力,手下不过几万名奴隶,这样的力量,就能够击倒伊玛斯卡那么强大的帝国?”
潘尼皱起了眉头,想起来在帕斯卡回忆中看到的那一幕,当时穆尔霍兰德的部队确实对洛湮造成了毁灭性地打击,不过听到詹华士的话语,似乎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因为帕斯卡关于洛湮毁灭那一段的回忆,也太模糊了一些。
何况细细考究这段历史,确实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先,为什么穆兰众神能够被艾欧允许,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另外,那个年代能够与众神抗衡的施法者不少,比如晚一些时候的耐色瑞尔,那几位至高的大奥术师都是可以与神祗平等对话的存在,稍早一些的伊玛斯卡,这样的施法者定然一定会有。
而神祗一旦以圣者身份降临,力量会折扣到凡人也能杀死的地步,即使是神祗亲身降临,也未必能够应付得了这种层级的施法者,那么伊玛斯卡帝国被穆兰众神毁灭的原因,就很值得怀疑了。
“我的弟子,这个国家的历史充满了谜团。”詹华士说道:“不仅仅灭亡与诞生的具体情节不见于历史,除了少数残破遗迹和文献中所提到的,他们是魔像的明者和精通魔法机械研究的大师,留下了七件奥术神器之外,其余的都是些朦胧而一笔带过的记述。”
潘尼细细追忆自己的回忆,现确实如此,帕斯卡给予他的馈赠,没有关于历史的东西,就是那些有关古代魔法的材料,都是对照现代魔网规则改造后的资料,能够挖掘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
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詹华士为什么要把话题扯到这么远的地方。
“事实上,这些已知的东西相比这个古代帝国的全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詹华士说:“法师会与无尽荒野上那些图坎野蛮人时交战的时候得知了一件事情。”
他说到这里,引着潘尼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表情越地严肃:“那些野蛮人中有一部分是伊玛斯卡当年战败后北迁的遗民,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法师会上层通过和他们交涉,从他们自己都读不懂的古代典籍中现一个消息。”
潘尼凝神倾听,知道这恐怕是法师会内部的机密,可能除了一些身份较高的法师之外,就只有审判庭等一些特别的部门才有可能知道。
“在日出山脉里面居住着古代帝国的皇室遗民。”詹华士说道:“据说在日出山脉南端,埋藏着一处重要的伊玛斯卡遗迹,据传是那些古代魔法师设置的奥术装置。”
“哦?”潘尼半信半疑地点头,如果真的如此,确实是值得注意。
因为日出山脉南端,就是他的地盘。
他脑筋转了转,开始思考这个消息可能引起的各种情况。
“古代帝国的皇室遗民?”他捕捉到了重点。
“不错,是一群拥有着特别血脉的家伙。”詹华士点了点头:“无尽山脉各个部落都有这种血脉,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才能诞生出一个返祖的纯种,而且只有在日出山脉南端才会出现。只有这样的纯种血裔,才拥有打开那所遗迹的能力。据说,这些纯种的背后天生携带有奇特的魔法符文。”
“喔?”潘尼忽然有些怀疑,因为他忽然想起来,如果那个地方的土著种族中藏有那么巨大的秘密,为什么法师会不尽全力加强那里的统治,反而弄成了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想要奴役那片地域,甚至只需要一个**师的几个魔法。
“法师会一直在做。”詹华士对这个问题很无奈:“但似乎从远古之时起,那个地方就是一片顽固的弱魔法区域,在使用低端法术时并不会受到限制,但一旦使用的奥术成分越第五环,法术力量就会受到深度地压制,甚至传奇法术都无法修正。”
“呃?”潘尼吃了一惊,传奇法术都无法修正的弱魔法区,这确实是一种怪异的情况,因为这种死魔法区的形成,绝不可能是动荡之年或是魔网崩落之年的法术动荡引起的。
对照一下背景,倒有可能是一些古代魔法造成的效果。
如果真的是伊玛斯卡帝国遗留下来的魔法奇迹,技术含量可是比那些古代高等精灵留下来的迷锁要壮观得多……
“事实上,在十年前,各个家族都曾分头对那个遗迹进行过探索,最后没有人能够成功,深入遗迹那两个家族,包括当时塑能系的席大人,都深深地陷进了里面,音信全无……”詹华士的语气有点深邃的神秘味道:“所以,这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对待的小事,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难度,但一些法师会内部的大人们还是试图掌握那些可能携带古代血统的部落,并尽快找到新的‘钥匙’,而根据已有的那些资料推断,似乎这个时间快到了。不过……你知道,现在那片山脉里面又生了动乱,所以……”
“你需要我去调查这件事情?”潘尼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这又是一滩浑水。
古代帝国的遗迹,其中蕴含的古代法术尽管原理和如今的奥术现状有些差异,但是能够深入源海,几经颠簸仍然保存到现在,含有的力量毋庸置疑。
通过研究这种法术得到的知识,可以大大丰富法师的方法论。
对于奥术研究举步维艰的高等法师而言,诱惑力可想而知。
更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对那片地域虎视眈眈。
詹华士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正在调查的那条走私路线,最关键的一部分就在那片弱魔法域之中,所以,我们必须调查清楚其中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你不需要深入地参与进去,注意把得到的消息告诉我们就可以了,保护好你自己是最重要的事情。”
潘尼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的话都说完了。”詹华士打个响指,一个一身黑色紧身衣的蒙面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侧。
这个家伙的身材又矮又瘦,黑布包裹着整个躯体,连脸庞都包住了,更看不出是男是女,好像一副刚刚从阴影里面踏出来的骷髅,浑身上下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潘尼眼皮跳了跳,看了看这个怪异的家伙,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往自己的导师。
130 凶险
“他叫夏尔,是我的新任保镖。”
詹华士的话让潘尼多看了这个瘦小的人一眼,他还没有见过长相如此怪异的塞尔骑士。
“不用奇怪,他是审判庭下属的密探机构训练出的专业人士。”詹华士点了点头:“过几天时候,他会带你去接手奴隶和军队,还有,你问嘉斯蒂瑞大人索要的那些工匠,也会给你送去。”
潘尼看了几眼这个名叫夏尔的资深密探,朝导师皱了皱眉:“那么,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詹华士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语,引着那个瘦小的塞尔骑士,消失在了奴隶交易所大门口。
法师目送这两人离开,这才恍然感觉到原来在这座城市里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半个月的跌宕起伏之后,他心里怪异地有了一点空落落的感觉。
他的目光扫过交易所中心的主建筑物,距离他脚下几百码距离,在这如同人间地狱的奴隶交易所里面,这座精致的建筑物倒是比较显眼。
他心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转身走到这交易所的厩舍,就要牵出自己的狮鹫返回城市。
被潘尼用作坐骑的狮鹫经过了奴役,洗脑之后,早已经变得野性全失,若不用奥术驱使,就是成日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潘尼正要跨坐上去,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警报传入脑海,他动作停顿了一下,随着这股警报意识的指引把视线落到了狮鹫的鞍子上。
十几点比较异常的亮光出现在了鞍鞯的毡片上,仔细一看,是一些极小的金属细针,潘尼见识到了这种老式但是阴损难防的暗算手段,脑门上出现了冷汗,无尽地后怕涌了上来。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算他,但是他心中却因此加倍地小心,从现在开始,他可能会面对的危险又多了一种。
他并没有继续骑乘狮鹫返回城里。
刺杀者既然能够在狮鹫上安放毒针,那么一定还有其他的后续手段,潘尼朝身上加持了几个防护法术,悄悄地朝奴隶交易所中心走去。
这座交易所是奥德西隆和弗拉斯合资的产业,在这里面,应该有人可以帮助到他。
在一个角落里面,那个穿着黑袍,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刺客隐秘的目光注视到厩舍生的事情,眼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想要在萨诺芬刺杀这个少年红袍并不容易。
作为一名杀手,在目标受到一群人的保护与关注的情况下,想要寻找到刺杀的时机实在是太难了。他深有体会,对象是一名红袍法师,他自然没有蠢到直接入室杀人,但是如此,让他行动的机会更加地少了。
“看来你失败了。”一个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出自一个黑袍人之口,看来像是一个法师学徒。
“不错。”他低下了头,用低沉的声音说:“杀他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当然,这可是正式的红袍老爷。”这个黑衣人摇了摇头:“你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刺客安多姆摇了摇头,直接出手刺杀太蠢了,虽然以杀人为业,但是他并不是那种为了杀人可以不顾一切的职业杀手,所以如无必要,绝不会采取冒险的行动。
“或许可以回去通知一下萨班郡的大人。”他如此地想到,目标在萨诺芬做过的事情,他大致有了些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想通过暗算的手段杀死对方,显然并不容易。
“我们为什么不使用一些别的方法?”这个学徒忽然笑了笑。
“别的方法?”
“我知道萨扎哈东南部,有一些图坎人的匪帮。”这个学徒说道:“其中最大的帮会塔门最近出了事情,他们的新主人急需一大笔钱财,或许……你可以诱骗一下他们,看看能不能让他们铤而走险。”
“图坎人?”安多姆沉吟起来。
这个来自无尽荒野的部落近些年开始成为塞尔的另一个大种族,尤其是靠近日出山脉的省份更是如此,这些人以野蛮愚蠢悍不畏死著称,许多红袍法师喜欢利用他们的力量。
如果有办法利用一下这些头脑简单的匪徒,大概足够让这个红袍法师吃一壶了吧。
而他可以利用多年杀手经验从中取利……
他舔了舔嘴唇。
图坎人所居的无尽荒野,是费伦大6上著名的死魔法地带,这源自于与兽人门同时代的一场生于两个魔法帝国之间的战争,这场战争甚至引来了深渊的力量,暴动的奥术力量干扰到了尚未稳定的源海,使这片区域的魔法力量进入了极度的死寂。
不过那些在其中繁衍了成千上万年的图坎游牧部落却因此携带着一种奇异的本能。
因为这种地域性的魔法能量枯寂影响到了他们的血脉,所以有相当一部分法术对他们造成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再加上部族中的萨满祭司拥有一种奇特的灵魂力量,当初在雅门可汗带领下进入塞尔之初,这种恐怖的战斗力对塞尔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这些草原蛮族精通战斗,个个是天生的战士,对于魔法更有特别的抗力,一旦形成规模,截杀一个力量并不太强大的红袍法师,应该是很轻松的。
南方的那个图坎匪帮他也曾听说过,是一股活跃在山脉地带的大部落,拥有两百多个优秀的战士。
他正在思考的时候,看到交易所中突然多了一大群塞尔军人,心中警觉起来,知道是刺杀事情暴露,不敢久留,连忙悄悄潜走。
……
“呃,真是遗憾,居然会在我的地方遭遇这种事情。”这个微胖的红袍法师坐在奴隶交易所的办公室中,潘尼坐在这个人的对面,听到了他如此说话,拘谨地笑了笑:
“奥德西隆大人,您言重了。”
潘尼没有想到坐镇于这座奴隶交易所的居然是这样一名九阶的**师,不过他看看周围的陈设,也明白了,这个**师很可能是偶然经过这里的。
对方的姓氏让他觉得有点不妥,而这个**师的热情更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唔,我亲眼见过你的作品的精彩表演。”
这句话更是让潘尼暗暗一惊,不过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大人,巨神兵是卢森迪尔大人的明。”
“是这样的么?”这个**师用饶有兴味的目光盯视着潘尼,法师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师为什么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过了一阵子,一个卫兵在外面喊叫:“奥德西隆大人,搜查过了。没有找到可疑人员。”
“大人,感谢您的帮助,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辞了。”这个插话的人让气氛稍稍轻松了一些,潘尼松了口气。
和一名陌生而且似乎对自己拥有着异样热情的**师相处,确实给予他不小的压力,更遑论这个**师的姓氏对自己而言实在太过危险。
奥德西隆,尽管没人知道他曾经对这个姓氏的人做过些什么,但是就潘尼自己而言,能够不和这个家族的人扯上什么联系,还是不要的好。
“家族这些天还有要务,不能离开太久。”潘尼眼见这个**师表情犹豫,好像还有想要挽留的意思,连忙找个借口将话头堵上。
“喔~那真是遗憾。”尼兹.奥德西隆摸了摸下巴。
这句话让潘尼额角沁出了几点冷汗,看来这位陌生的**师确实是有把自己留下来的意思,他勉强支吾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真可惜,这样一个人才,没能笼络一下太不应该了。”目送这个少年法师的离去,尼兹奥德西隆暗自想着,嘴里就喃喃地说了出来。
“不过他为何对我这么紧张呢?”他想起来潘尼那股别扭的紧张态度,表情渐渐怪异了起来,他可是见过这个小孩子在评议会上面对诸位**师侃侃而谈,怎么样也不像是个胆怯的人。
难道他怕我?还是我的表现太过于热情了?
他摸了摸下巴。
这个**师越到年老,思维就越活跃,很有点老小孩的味道。
“叔父大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脏了。”尼兹.奥德西隆还在胡思乱想,身后,一个青年法师走了进来。
这个法师从各个角度看都很普通,不过如果直视他的眼珠,就能看到他瞳孔深处深藏着两点猩红。
“哦,是利法尔吗?”尼兹奥德西隆回头望着这个青年法师:“真是遗憾,一个难得的少年俊杰刚刚离开,你没能见到他一面实在是太可惜了。”
“少年俊杰?亲爱的叔父大人,你总是向我推荐一些古怪而又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的家伙。”这个青年法师语气有些刁难的味道:“现在法师会里面,由我们家族出钱供养的所谓俊杰,已经不少了。”
“呃……利法尔,我是不是应该说你的想法有些问题。”尼兹奥德西隆摊了摊手:“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和一些本事特殊的人打交道,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有朝一日不会用上那些看来没用的本事呢?还是说,你宁愿和我那个哥哥一样,宁可借助恶魔的力量,也不愿意好好经营一下家族的人脉,要知道我亲爱的侄子,这些年我们在塞尔的地位可是每况愈下了。”
“所以我们需要战争。”这个青年法师点了点头,眉头有些舒展开了:“不过眼下却是个好机会,瑞姆刚刚遭到了打压,弗拉斯难得地和我们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好好经营一下,看来战争有望。希望到时候叔叔您为家族经营的人脉会有作用。”
“啊,那是一定会有作用的,亲爱的利法尔。”
尼兹**师的表情有点无奈:“不过刚才那个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你知道吗?利法尔,他就是南部边界的现任主事。”
“哦?这倒是一个重要的位置。”这个名叫利法尔的青年法师眉头微皱。
“不仅仅如此,现在席位议会上热议的巨神兵的明,我感觉很有可能和这个后辈有关系。”
“这听起来不太可能。”这个利法尔张了张嘴,他是清楚地知道,巨神兵在全塞尔范围内产生了多么巨大的风潮,现在,几乎塞尔各个角落的红袍法师会成员和稍稍有些权柄的军政官员都在讨论这个巨大的铁家伙。
这个堪称奇观的造物的明,居然会和这样一个级别很低的小法师扯上关系?
“唔,仔细想想,这个巨神兵的出世充满了古怪的味道。”尼兹皱了皱眉,用引导的语气对自己的侄子分析:“利法尔,你说,如果我们家族面临达伦摩尔那种情况,而家中恰巧有着这样一门技术,由你来进行决定,你会把这门技术交出去,让一个别的家族驱逐出来的傀儡借此上位吗?”
利法尔怔了一下,然后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别说支持一个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傀儡,就是支持自己家族的人来竞选,也不可能掏出这样一门足以影响到塞尔平衡的奇观级造物。
每个家族里面,拥有的神奇奥法技术不在少数,居他这个奥德西隆的核心成员所知,奥德西隆拥有的一些技术,即使公布开来,能够压过巨神兵的,基本上不存在。
“而且,你要知道,在这次事情之前,我们没有听说过哪怕有关这台巨神兵的一丁半点的消息,连一点风声也没有……”尼兹奥德西隆继续分析:“哦,你觉得这正常么?”
利法尔再次摇了摇头,一门技术能够被一个家族保密到不泄露一丁点风声,说明这技术有关一个家族的要害,更不可能轻易拿出来参与这种竞选。
说到这里,利法尔也有些明白过来了。
“所以说,这种情况很诡异。”
利法尔点了点头。
“那么利法尔,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么怪异的情况呢?”尼兹奥德西隆笑了笑:“想想看?”
“这……”这个法师皱起了眉,摇了摇脑袋:“叔父,我还是太过愚钝。”
“换个角度去想就是,如果在这件事情之前,这门技术并不存在,而弗拉斯的人也并不重视这件技术,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尼兹奥德西隆摆了摆袖子。
“这可能吗?”利法尔目瞪口呆。
“当然可能,如果这门技术是在偶然中凑巧诞生出来,而又凑巧被眼光不足或是准备不充分的弗拉斯掌权人当做炮灰丢进这场竞选,那么一切看上去不合理的地方,就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利法尔呆滞住了。
他没想到仅仅是通过推断,自己这位叔叔就可以分析出这么多的信息来。
诚如所言,照这样解释,一切的问题都能解释得通,利法尔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一丁点致命的破绽。
“所以说利法尔。”尼兹奥德西隆自得地喝了一杯茶:“不要总是和我的哥哥还有你的老师一样,去与深渊那些恶魔打交道,和那群家伙混在一起,智力会降低,和我们的同类打交道才是正道,你要寻找害家族受到如此巨大损伤还有害你父亲流亡的罪魁祸,深渊中的魔物是靠不住的。”
利法尔瞳仁深处的红光一闪,但是立刻被他压制住了,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我明白了,不过……”他的脸上又出现了疑惑的表情:“叔父大人怎么肯定,那个傀儡般的言人就与这件技术的明有关系?”
“直觉与观察……”尼兹奥德西隆抬起手中的水晶杯:“何况他确实是个重要的人,不是么?如果要在南方动战争,他会是一颗不错的棋子,能够把他笼络在手,总是有益无害。”
利法尔再次点了点头。
轻轻啜吸的声音响起,醇红的葡萄酒液滚入了**师的喉咙,残有酒液滴的杯子被放回了桌子上,**师轻轻地回头,看着仍然不走的利法尔:“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打算?”利法尔皱了皱眉:“当然有,叔父大人,我的老师想要前往南方山区寻找那个东西……他派我来询问你……”
“我就不去了,真正的法师从不亲身犯险。”尼兹奥德西隆淡淡道:“深入一个施法能力被限制到那种程度的区域对我而言和自杀没有分别,何况那些古代魔法的力量又是那样的诡异,连阿兹纳述尔席大人那样的传奇法师进入其中都没能再次出来,何况是我,也建议你三思,我的侄儿,你的老师力量并不比述尔大人强上多少。”
“……我会注意……”这个年轻人静默了一阵,终是深深地鞠了个躬,走了下去。
131坎人
又过了一两日,一行庞大的队伍从萨诺芬南下,前往南方的小镇。
队伍的行进度并不快,随队有五百个披枷带锁的奴隶,想要快些也做不到。
法师坐在加宽的马车之中,与一名侏儒技师喋喋不休地讨论着有关巨神兵的设计。
艾尔塔泊构装工坊内参与设计巨神兵那几位工匠都已经被弗拉斯家族严格地保护了起来。
作为巨神兵的主设计者,法师获得了许多优待,就在他的手腕上面,挂着一个手环,里面连通着嘉斯蒂瑞大师所有的半位面,其中储存的召唤法术可以呼唤一台巨神兵为他作战。
这台巨神兵是在研过程中用劣质材料制作出来的次品,不过三十多英尺高,没有成品那么骇人,战斗力和那台大型巨神兵也全然无法相比,不少精髓的技术也没有放到上面。
也因此嘉斯蒂瑞和安德雷亚才允许潘尼把这台东西领走,这个侏儒工匠名叫多明尼,对巨神兵的核心技术也不算了解,不过手艺娴熟。
只要手艺过关,那么潘尼就有信心利用他创造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比如他们正在讨论将什么样的武器装在这台小型巨神兵的身上可以形成更大的破坏力。
巨神兵并非构装生物,而是一种携带灵魂的魔法物品,因此许多生物能够使用的能力都不可能出现在它的身上,比如影钢魔像就可以驱动类法术能力,而如果想让巨神兵使用魔法,就只有通过预制好的触式魔法装置,或是恒定的法术,或是魔法宝石。
因此,如何武装巨神兵,让这种巨大的铁家伙拥有更恐怖的战斗力,就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在这一点,潘尼是简单粗暴的肉搏派,他的在巨神兵的臂膀上加装了巨大的刀刃,又在机壳处处安装了弓弩射击口,目的就是对敌时可以用大量粗暴野蛮的物理打击解决掉对手。
这台巨神兵落入潘尼手中后,经过了简单的改造,改造方向就是那样子的,不过这个侏儒的建议却给了潘尼更大的启:“嘿~我们为什么不在这台大家伙身上安装上更灵活的爪子和更多的手臂,那样它就会拥有更强的战斗能力。”
“这倒是个好主意,或许,巨神兵也不仅仅局限于人形,用兽形或许更合适一点。”
这是当时潘尼心中的想法,这个想法很快被一个传讯人送回了弗拉斯的工坊,确实,与人形比起来,兽形的巨神兵或许需求的技术含量更低些。
“喔~大人,这真是个好主意。”
现在,他和几个侏儒工匠正在讨论如何设计出更多的武器系统,让巨神兵变得更难缠。
看着一张一张的图纸成形,潘尼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
心中忽然有了些好奇的念头。
这种巨大的兵器因为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这片大6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巨大变化呢?
他掀起了一张图纸,静静地观察着上面的蓝图,对面,几个侏儒技师还在因为一个设计细节而喋喋不休地争吵着。
正在这时,马车门拉开了。
“大人,已经晚上了,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名叫安斯尔的塞尔骑士,他来自弗拉斯家族的见习骑士预备役,这个年轻的塞尔骑士不过十七八岁,看起来却十分稳重。
从十五岁起,他就在塞尔各个军团中服役,因表现优异而拥有被选为塞尔骑士的资格,所以他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稚嫩。
塞尔骑士受到的训练都极为严格,这些战士完全为守护红袍法师而生,戒律之严不下于一些守序神祗麾下的圣武士,因此可以某种程度上认为是可靠的。
当然,如果红袍法师不能给予这些武士足够的利益,这个忠诚当然也会十分有限,如今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潘尼略略点了点头,庞大的队伍就在这片地面上安置了下来。
这是一片难得的平原地带,由于过往几百年间与穆兰的战争,其间塞尔人数度由南方山区撤退到更北面的地方,战线几番进退,可以说这片地区的草原是塞尔和穆兰军人的血浇灌而成的。
虽然白天良好的气候让人心旷神怡,但是一到了夜晚,那种风声夹着鬼哭,让人不寒而栗。
有些有乱葬岗存在的地方,深夜还会出现游荡的不死生物。
法师的目光游过人群,五百名奴隶在五十名战士看管之下在地上休息,正中央,一点篝火正要点起来,忽地奴隶群中出一声急厉的惨叫,一个奴隶脖子上插着一根箭矢,潘尼的视线尖锐,看到了这个场面,瞳孔马上一缩,一群经过训练的战士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鼓噪着举起盾牌,更多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地穿透众人耳膜,十几只箭簇钻进盾牌上蒙着的皮革,出另一阵沉闷的声音。
一支箭矢接触到法师身上的防御力场,滑溜溜地转了个圈,跌落在了地面上,潘尼一惊,把目光凝神聚集到了箭矢飞来之处,心中大定。
出现在那里的是二十几名骑兵,穿着简陋而又风格独特的衣甲,手中的反曲弓射出一支支锋锐的箭矢,虽然无法对身披坚甲手持重盾的战士造成多大的威胁,不过一大串惨叫却从奴隶群中迸了出来。
“是东面山麓的图坎劫匪,大家做好防护。”安斯尔大叫道,五十多名战士整齐地列起了阵势,一些战士已经拿出背上的轻弩,展开了零星的还击。
潘尼躲到了盾牌之后,虽然防护魔法能够助他挡掉射来的箭矢,但是一旦力场受到冲击次数过多,就会受到削弱,因此他也不敢怠慢,听到安斯尔的喊叫,他自己也皱起了眉头。
日出山脉的图坎匪帮也是让人头疼的存在,这些人擅长骑射,来去如风,即使是红袍法师在无事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招惹这些家伙。
毕竟这些家伙一旦躲到日出山脉东侧的无尽荒野死魔法域,再强大的法师也会无可奈何。
潘尼眉头大皱,没有想到路才走到一半,居然遇上这一群不长眼的图坎人。
这些骑兵似乎也没有冲锋打击的意思,看来很清楚,这点人手想要正面击垮对面的队伍并不现实,就如同游牧骑兵的经典作战方式,他们一面飞快地围着潘尼手下摆开的阵势绕着圈子,利用马匹飞快的移动度避开飞来的弩矢,手中的弓箭更不闲着,一支支快如闪电的长箭,充分显示出他们娴熟的骑射本领。
零星的惨叫不断从部下的阵势中传出,已经有士兵的盾牌跟不上这些骑射手飞移动的射击方向,并不厚实的链甲被三棱破甲箭洞穿,闷哼着倒在地上。
眼见奴隶一个一个倒地,军士也被射倒数个,潘尼大为恼火,掏出一根火球魔杖,冲着飞移动的骑射手队连射数,几个脸盆大的火焰球体飞了出去,在这一小队骑射手前后爆炸,几匹马长嘶着跌倒在地上。
“冲上去”安斯尔对手下一甩眼色:“抓住他们”
一群士兵呐喊着冲了出去,那些骑兵被几个火球打蒙,打个哨子,胯下马匹狂风一般呼啸而去。
面对这种破坏力巨大的法术,他们也不敢再进行这种试探。
法师放下举着的魔杖,看着死伤成群的部下与奴隶,表情阴沉。
那边几个图坎人,跌落马下却还没死,伤轻一些的还要反抗,但是很快就被人手占优的塞尔军人俘获,这些军人死了同伴,一路上骂骂咧咧一边拳打脚踢对这些俘虏下着黑手,一面走回潘尼旁边:“大人,抓到几个活的。”
“唔……”法师点了点头,瞳孔中闪过一丝寒冷的光芒:“询问一下,问问他们是谁,又为什么攻击我们?”
他粗略一数,刚才的袭击中,一共死伤了五十多个奴隶,五十名军人中,有六名轻伤,三个倒地不起,这损失对自己而言也算不小了。
心中一阵的躁动让他出离的愤怒,看着塞尔军人对那些俘虏施展削脚板切手指之类的手段,心里也是出奇地平静。
似乎一股潜藏的暴戾感得到了满足,潘尼怔了一下,很快打个寒噤,压下了宠宠欲动的心魔,用更冷静的眼神看着在塞尔军人手下哭爹喊娘的图坎人。
“你死定了,红袍法师”一个图坎人满是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潘尼,他的大脚趾被砍断,一个军人一脸残酷笑容地用一根树枝骚着他断趾处露出的红肉,这根树枝上满是细细的毛刺,让他出一阵阵的野兽般的干嚎。
这种充满仇恨的喝骂让潘尼十分的不舒服。
不同于普通的塞尔人,来自无尽荒野的图坎人对于红袍法师与塞尔普遍拥有一种优越感,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东西,大多数图坎人对当年雅门可汗挥师西进时塞尔表现出的软弱与不堪一击记忆犹新。
而近来图坎人的展更印证了这一点:从来只有他们攻击塞尔和绝境东域其他的国家,而其他的国家绝对没有余力胆敢深入死魔域侵犯他们。
“哦?死定了?死定的人是你,你这个劫匪,现在趁你还没死,好好向我们的大人说一下,是谁让你们来的?”安斯尔的语调冰冷而残酷:“这样我们会尽快终止你的痛苦。”
这个人晕了过去,很快又被一顿老拳打醒,他嘴里吐着血,眼中满是嘲笑:“呸~我们部族的大队就在后面不远,很快我们就会在天上见面了,哦,见鬼,你们应该下地狱嗷——”
话音刚落,塞尔骑士举起长剑,手臂由上而下一挥,剑刃完美地划过这个匪徒颈椎缝隙的筋肉,这颗头就在迸射的血注之中西瓜一般滚到了地上。
潘尼瞳孔缩了一缩,面色阴沉。
几个匪徒被军士们砍瓜一般处理掉了,安斯尔拿着一柄腰刀,表情凝重地走了过来,潘尼看了看那一把刀,刀颚上刻着一个奇特的纹路。
“大人,这是塔门部落的标志。”这个塞尔骑士神情凝重:“这个匪帮一共有将近两百名刚才那样的骑手,是日出山麓最大的几个劫匪团伙之一。”
潘尼表情变了变。
“大人,无论什么原因,我们都被盯上了,所以我建议……”安斯尔的目光落到了那些奴隶身上:“抛弃这群奴隶,立刻轻装潜行,否则,这么大的队伍,很容易被那些骑兵追上。”
而且有这些奴隶拖累,他们现在这不到五十个战士根本不是两百名骑手的对手,即使加上一个法师也是一样。
这句话传到了奴隶耳中,这些奴隶表情顿时惊恐起来。
他们可不会因为可能得到自由而欢喜,因为这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落到了图坎人手中,他们未必会得到好处,而在塞尔境内,随时可能被其他权贵抓起来,他们身上的烙印,会让他们得到一个逃奴的身份,受到更加恶劣的对待。
而聚众反抗,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的目光集中在潘尼的身上,怀着惶恐的心情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法师面色阴晴不定。
如果照着这个安斯尔所说,他就会丢掉这一大批奴隶。
他环视四周,现东面不远处像是一片凹陷的低地,目光闪烁一下,手向那边一指:“去那里驻扎,布置工事。”
“什么?”安斯尔大惊:“大人,这、”
那些奴隶表情更绝望了,虽然与他们担心的不一样,但这听起来也是一个十足的坏消息。
潘尼目光闪烁,保持着沉思的姿势,但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132 安斯尔
在东面两里处的丘陵上面,几百匹战马鼻间吐着白气,一群游牧服色的汉子在马上,如同一座座坚硬的石雕一般沉稳。
他们的手臂如同钢铁般结实,多年的战斗生涯让他们娴熟于争斗,他们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锐利,在深夜之中尤其带有一种冰冷的威慑力。
一个身材高大的秃顶中年坐在一匹高头黑鬃马上,神情威严,在人群里面,好像一只站在狼群之中的狮子,他耳边直到颈下的一道刀疤,显示出无穷的凶悍。
十几个探马飞回,那个被火球爆炸产生的烟气熏到满身黧黑的探子朝秃顶中年报告了几句,这个人双眉一竖,声音犹如愤怒的猛兽:
“愚蠢的家伙,打探到了情报,不先行回来通报,谁允许你擅自动攻击?”
那个探子满面羞惭,低头不语。
“大人,那个法师只有五十个人,还被一大群奴隶拖累,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尝试试探一下的。”秃顶中年身旁的一个汉子出声劝解。
秃顶大汉点了点头,手一挥,探子松了口气,好像受了圣徒救赎的罪人一般,悄悄地上马回到骑兵团中。
“唔,这位先生,看来你带来的情报是正确的。”这个光头名字拍了拍马,马匹后退两步,显示出极高的默契。
而他面向的则是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像是一个学徒,另一个却是来自萨班郡的刺客安多姆。
那个黑袍学徒听到秃顶大汉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伟大的库尔坦大人,很高兴我们的诚恳能够得到您的认可,那么,我们的交易也可以继续下去了?”
“唔,我们喜欢诚实的人,不过,我却仍然不敢肯定,我们冒着危险攻击了一位红袍法师,是否能够得到与之对等的报酬。”这个名叫库尔坦的部族领笑了笑,耳边的刀疤裂开,吐出几许狰狞的味道。
“当然,大人您希望得到的,我们的大人都会兑现,包括提供兵器与物资,还有一批奴隶,助你返回您的家乡。”黑袍学徒脸上的微笑极具亲和力:“当然,只要能够吃掉那一批人,他们拥有的一大批物资,也是属于您的。”
“返回家乡啊。”库尔坦笑了笑,旁边的几个小头目脸上同样出现了笑意:“如果我真的能够回到家乡,砍掉我那位把我驱逐出来的愚蠢兄长的头颅,我想我应该感谢你们给我这个交易的机会。”
“那是当然。”学徒脸上仍是灿烂的微笑,旁边的刺客嘴角却抽搐似地动了动,这个动作有可能展成微笑,干笑,哂笑,冷笑以及嘲笑。
当然,按照他心里的想法,后面三种情况的可能性大一些:
这些死魔区来的傻子真是好唬弄啊,画一张饼,许下一些未兑现的好处,一笔不算太大的订金,就能驱使他们舍生忘死。
“不过,我们不敢肯定,攻击那位红袍法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部族领的目光在刺客脸上划了一小圈,又落到了两人中负责交涉的学徒身上:“第四级别的巫师,噢~虽然更高层的施法者我也杀过,不过我不知道他会为我的族人造成多大的损失……你知道,我们人手也很有限……”
他微微俯身,对黑袍学徒形成一种气势上的压迫。
这让学徒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心里暗暗骂道,眼前这个凶名遍播的图坎蛮子自称害怕第四级别的巫师,他是万万不信的。
以往曾经有其他阵营的红袍法师试图铲除这个萨扎哈的毒瘤,但是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死掉了,成了无头公案,说这几个法师的死和这个图坎人没有关系,那是没有任何塞尔人会相信的。
这个匪帮一旦受到攻击,就会进入山脉逃遁入东面不远处的死魔区,更兼骁勇善战,所以碰了几次钉子之后,没有塞尔人再敢轻易地对付他们了。
而这个匪帮脑,在塞尔的南部,也称得上是赫赫有名了。
当然,眼下有求于人,学徒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他仅仅是一个学徒而已,他谦和地笑笑,指了指旁边的刺客:“大人,我的这位同伴是手段极为精湛的杀手,只要您能成功搅乱敌人,他就能潜伏进行致命一击,而我也会辅助你的。”
“哦,那就好迪摩,带这两个朋友去挑一匹马。”
看到库尔坦脸上的微笑,学徒暗暗松了口气,与刺客一起跟着一个骑手走开了,这个四肢达看来头脑有点简单的部族脑,似乎成功被学徒的伶牙俐齿说服了。
不过从这个光头接下来的举动来看,做出这个结论似乎有些为时过早。
“库尔坦。”一个头目悄悄靠近他们的领:“这两个家伙真的把你当成了傻子。”
“塞尔人都是这样。”这个光头笑了笑,裂开的刀疤再次吐出几丝狡诈的气息:“他们自以为聪明,其实很多时候,他们都在自作聪明。”
这些小头目纷纷笑了起来,那两个塞尔人大概也不知道,两天前就有另一个塞尔人来到库尔坦的匪帮,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而且当场就兑现了一半的报酬。
对于这些被逐出家乡的游牧匪帮而言,有了足够的利润,就有胆量做很多事情,何况是杀一个阶位不算高的红袍法师?
库尔坦不屑地笑了笑,难道他杀过的红袍还少了?
这个时候又有人愿意提供协助,他当然求之不得,如果操作得当,还能得到另一批好处也说不定。
“那么,等那两个傻鸟收拾好了东西,就出吧。”库尔坦松了松马缰,拍拍坐骑的脖子,骏马长嘶一声,高高地抬起了前蹄。
“回家”
一群游牧骑士挥起弯刀,整齐地喊叫出口号。
……
情况出乎意料的糟糕,虽然很早就有预感,南归的道路可能会不太平坦,但是能够请来南方最大的马匪团伙来抢劫自己,看来情况糟糕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潘尼自己也没有办法,如果被迫放弃这五百个奴隶,那么这趟萨诺芬基本上就算是白跑了一趟,白白出了阵风头,到手的实惠却折扣了一半。
如果想要保住这些奴隶,那么这么庞大的队伍,必然逃不过那些游牧骑射手的追踪,一战在所难免,与其徒劳地跑路,不如挑个地势坎坷一点的地方设立工事背水一战。
他摸着胸前藏着的传送卷轴,暗自考虑一旦防御崩溃,能够带走几个人。
未算胜先算败,法师们的战斗思维不同于一些战士那样靠着一腔热血就能猛打猛冲,一定要尽量周全地考虑好一切因素。
当然,他对巨神兵的威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眼下他施展着法术,改造附近的土石来形成防御,一道不深不浅沟壑包住了整个阵地,可以有效地让骑兵在冲锋前三思而行。
如果天黑又看不清楚,那么一些倒霉的骑兵一定会因为他们鲁莽的高冲锋而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法师和他的手下们只好借着这片低地的坑坑洼洼的地形隐蔽起来,借此减少游牧人弓箭造成的威胁。
当然,这样的工事只能用粗陋来形容。
所以那些奴隶只好在监工的催促下搬着大石头和木桩垒砌起粗糙的防线。
紧赶慢赶,当趴在地上聆听的塞尔军人脸色变得凝重的时候,这片地域的防线仍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来去如风的骑兵不可能给他们太多准备的时间,一两英里的路程,也只需要十分钟上下而已。
塞尔骑士安斯尔手心捏了把汗,所有的奴隶喉间滚动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他们没有潘尼那样冷静,也没有他那样自信。
他们并不知道法师的倚仗何在,就连刚刚从艾尔塔泊骑士训练营出来的安斯尔亦是一样,他可以理解潘尼做出这样决定的理由,五百个奴隶确实不是可以轻易舍弃的东西,按照这个思路继续,留下来防御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他想象不出这支满打满算不过五十人还有五百个奴隶拖后腿的部队凭什么和如狼似虎的马匪帮战斗。
安斯尔看了看潘尼的侧脸,看到了上面如同古老殿堂上的石柱一般的沉稳,这让他莫名地有了点安定。
他终究是一名不过十八岁的新晋骑士,即便性格如何成熟,在这种情况之下,仍然做不到心如止水。
这让他对这个法师生出了些佩服之情,明不明智暂且不说,这幅冷静就足够得到他的赞扬了。
转而他心中生出一些想法,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倚仗呢?
他晃了晃头,这不是他该问的,作为塞尔骑士,最理想的情况是作一名红袍法师的影子,他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就应该恪守这个信条。
虽然未必理性,但是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这个铁则在塞尔还是通用的。
他想起了在他努力拼搏下身份逐渐高升的家人与兄弟。闭上眼睛,紧握住剑柄开始向寇苏斯祈祷。
这位神祗的教会在塞尔这个国度拥有独一无二的影响力,百分之四十多的塞尔人信奉着这位主宰着火元素位面的燃烧之主,考苏斯的牧师还拥有身着红袍的权力,虽然式样和红袍法师并不相同,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不过这也能看出来这个教会在塞尔的巨大权威。
安斯尔睁开了眼睛,却见法师正在望着自己,只是默默地收回了长剑。
很优秀的骑士。
潘尼暗暗赞叹了一句,看来詹华士派遣给他的护卫,绝对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大人,我是否能够提一个建议。”
潘尼.:“哦?请讲。”
安斯尔的目光环视整个临时搭建的营地,有些部下表情灰败,还有一些年长,仿佛老兵油子一般的塞尔军人已经开始眼珠子腿肚子一起打转,显然怀着一些异样的想法。
这让安斯尔有种想要砍人立威的想法,不过他也知道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当他目光落到那些奴隶身上的时候,心跳立即就是一突。
那是一双双野兽般的目光。
他很熟悉这种眼神,他想起来两年前在日出山麓北段戍卫的时候,一次雪崩,这些下级哨兵在被大雪封住的哨所中熬了一周的时间,他还记得那时心中绝望、压抑、恐惧种种负面情绪衍生出来的疯狂怒火。
当这种怒火已经表现在了脸上,那么其下隐藏的危险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大人,要不要清理一下。”他的眼珠子中闪过几丝冰凉的光芒。
所谓的清理一下,法师用脚想都能想出来这个骑士想要做什么,最多是用一点鲜血泼凉这些奴隶心里的火而已。
这是很正常的塞尔骑士思维方式,潘尼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三道四。
不过他也不认为大开杀戒是个好主意。
所以他摇了摇头。
安斯尔粗重地呼吸了两声,压下了心中的躁动,只是更加暗暗的堤防着。
从后面刺过来的刀子才是最危险的。
这时,他听到法师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不要担心,我们能赢。”
塞尔骑士的表情顿时一窦。
冰冷的月光下面,阵阵烟尘已经出现在视野之内。
133 土地,羔羊或鲜血
阵阵渐变粗重呼吸声传进安斯尔的耳朵。
几百只马蹄奔腾的声音一阵一阵地冲击着法师身后的军人与奴隶们的心脏,他们的心跳越来越快,直到某一刻的突然停止。
无数道凶狠的目光盯上了站在中心的潘尼和安斯尔,奴隶们很清楚,这种瞪视以往会为他们带来死亡的惩罚,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已经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奴隶之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却没有其他奴隶那么慌乱,尽管他的手心里同样满是冷汗。
细细观察可以看到,面对近在百余步之外的威慑力量,一些怯懦的奴隶竟是以这个人为中心站立,似乎对这个人有着某种依赖。
“博尼斯,我们该怎么办?”趁大部分的军人都到了壁垒前列,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阴暗角落的时候,一个满头冷汗的青年奴隶在这个中年人耳边低声嘀咕。
这个在往常能够为奴隶带来杀身之祸的举动此刻却被忽略,因为没有军人把注意力放在这几个奴隶身上。
虽然安斯尔频频回头,试图盯紧这些奴隶的情绪,以便在叛乱露出苗头之前作出举动。
在他看来,身后的这些奴隶的威胁显然比眼前的敌人更值得堤防。
不过他也不可能看到隐秘的阴影处生的对话。
“博尼斯,我们要逃走吗?”另一个奴隶小心地询问,恐惧的光在他瞳孔深处频繁地闪烁着。
“逃走?”这个名为博尼斯的奴隶轻轻甩了甩手,出一串清亮的镣铐撞击声。
一个带着点讽刺的笑容出现了他的脸上,而旁边的奴隶面色灰败。
戴着这些东西,想要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结局只会是落到图坎人的手里。
比起塞尔人,凶悍的穆兰人更不是仁慈的奴隶主。
至少大多数塞尔人很少虐待奴工,更不会无故杀人取乐、
“听着。”这个博尼斯低着头,微微地笑了笑,一丝凶悍的味道在他的嘴角绽放。
周围的奴隶怀着期待地把耳朵附了过去。
“一会儿如果势头不好,我们立刻冲过去抓住那个法师……”这个人声音低沉,充满了果决的味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潘尼的后背忽然有种被针毛轻轻攒刺的不适感,似是来自某种不怀好意的盯视,他皱着眉回头一看,只看到一群低头不语的奴隶。
那个名为博尼斯的奴隶也是一样。
法师把头转了回去,奴隶们的心思浮动是正常现象,如果说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没有异心,那就是要求这群奴隶如同骑士一般忠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旁边的塞尔骑士喉间出了一声‘咕咚’的声音,这种声音产生于唾液的吞咽,越来越不对劲的气氛在身后升起,而在骑马人手擎的火把之下,图坎人那一张张凶悍的脸孔出现在了一干塞尔人的视线之下。
与塞尔人相比较,图坎民族的脸型稍稍有些特别,他们鼻梁稍低,眼睛很圆,额头比大部分费伦人类都扁,呈棕色的瞳仁似乎天生带着凶悍的野性,而略微赤的黄铜色皮肤似乎将这股野性更加地放大了,远远看去,就好像一群血染成的凶兽。
他们确实是一群嗜杀成性的马匪。
“土地、羔羊或是鲜血”
中气十足的怒吼从一群马匪口中整齐地呼喊出来,大量箭矢划破空气,落在简陋的工事之前,显然,这并不是攻击。
而是某种预告。
作为曾经戍卫日出山脉的军人,安斯尔对图坎人的习俗并不是一无所知,知道图坎部落会在正式动攻击前用这种方式进行劝降,这是一种仪式。
即使是抢劫之前,这种仪式也要照例进行,当然,需要保密的偷袭例外。
图坎人用讥诮而轻蔑的目光注视着简陋的营地与其中怯懦的奴隶与戒备的军人,经验丰富的盗匪很容易从那些强持镇定的眼神中捕捉到那一丝丝慌张与惊惧,这让他们心中的不屑情绪更浓了。
“土地,羔羊或是鲜血?”安斯尔左右望了望,知道如果就这样让图坎人动攻击,低迷的士气会让己方一败涂地,他站立起来,右手的盾牌稍稍抬起,肌肉紧绷,这能够让他在图坎人的弓弦响起的刹那做出防护。
“你们在自取灭亡,图坎人,你们要清楚,你们询问的对象是这片土地的掌权者。”
“掌权者?”一个高大的图坎人出一串长笑:“这片土地上没有领主,红袍法师。”
安斯尔面色阴沉下去,对方的答复让他知道,这些图坎人的劫掠是有预谋的。
“而我们是荒野的儿子。”这个声音带起了一片刺耳的呐喊。
一大片箭矢射在了一众军人竖起的大盾上。
“撕碎他们”高大的图坎领大声的咆哮着,马背上的黑袍学徒微微地一笑,身后的刺客消失在了马鞍上。
两百支强弓弓弦震动的声音如同雷鸣,箭矢好像雨点,不过这雨点的度却快如闪电,在这片致命的,
更多的箭矢落到了粗糙的战地之内,又有零星的几声惨呼传了出来,这阵箭矢给予塞尔人造成的伤害不大,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在这种箭雨的压制下,安斯尔和手下的军人根本难以冒头。
而游牧骑兵却分出了一部分前锋,马蹄整齐地缓缓向塞尔人藏身的低地地带推进。
很明显,他们的打劫经验十分丰富。
“必须冲锋。”勇敢的塞尔骑士瞳孔深处燃烧起了一点火焰,握紧了长剑与盾牌。
如果任这些骑兵推进入这片地域,那群奴隶立即就会出现异动,恐怕立时就会引起混乱。
何况周围的军士已经开始军心浮动,他必须做出表率,否则就会一战而溃。
即使是在这片魔法横行的世界上,冷兵器的战斗,还是要靠将士的勇猛做出表率。
他沉了一口气,将链甲的纽扣锁紧,表情肃穆起来。
肩膀忽然一沉,他微微回头,看到法师的目光注视着几十步外的骑兵。
“等他们进来。”
进来?
他心中泛起狐疑,等他们进来就太晚了。
他明锐地从蠕动的奴隶群中现了一些异动。
“都不许动”他转身冲着奴隶大喊。
与法师距离不过几步的中年奴隶一停,只是稍稍退后了两步,然而,仍然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法师。
周围的奴隶手心已经沁出了汗珠。
奴隶不是羔羊,尤其是诡诈多端的人类奴隶,对于其中一些成员而言,寻求自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志向,很显然,这个名叫博尼斯的奴隶和他的同伙们就是如此。
马蹄近在眼前,图坎人的狂吼嚎叫声越来越刺耳了。
大量溅起的烟尘已经有些遮住了视野,虽然不过几十名骑士,但是在马匪的呐喊助威下,声势却好像千军万马,给人心灵巨大的威慑力。
所有人的眼珠圆瞪了起来,一阵铁锈般的气味钻进了鼻腔。
与喷洒到鼻尖上的鲜血味道似乎相差不多。
杀
高山矮种马高高地越过了坑沟,图坎人的骑兵亮出了马刀,如同高擎着一道月光,带着死亡的气味,闪到了塞尔人的眼前。
几百只瞳孔就在这瞬间同时放大。
紧张气氛到达了顶点。
“这位南边的先生。”黑鬃马上的马匪领带着得意的微笑侧头看着面色有些白的法师学徒:“不知道我们的服务是否能够令您满意呢?”
“当、当然。”这个学徒的目光从冲锋的游牧骑兵身上转到匪库尔坦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他刚刚用袖子拭去汗珠的举动并没有瞒过马匪头子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那么,我想现在是我们按照约定索取报酬的时候了。”马匪头子的话让黑袍学徒感到有点措手不及,刚刚骑兵冲锋产生的灰尘还在眼前,而库尔坦那副笑脸,也向他传递了一个警告的信号。
“库尔坦大人,似乎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他干笑着敷衍道。
“不不不不。”马匪头子连连摇晃那颗月光下光秃闪亮的脑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欢快:“如果过了一阵子,你离开了这里,我们又要到哪里讨还报酬呢?”
“大人,你要相信我们的信誉……”冷汗浸没了黑袍学徒的后背,他彻底地现了情况的不对头,这些马匪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糊弄。
“信誉吗,很抱歉我们以前没做过生意。”库尔坦呲了呲牙,旁边几个马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策马环成一个圈子,将这个黑袍学徒包围了起来:“重要的是我的兄弟们等不及了……”
“大人,您不相信我们?您这个态度让我很为难。”黑袍学徒眼珠子转了转:“请相信我们一定会付出报酬,何况你们不是已经做出行动了不是么?”
“不不不,这件事情是我们必须做的,只是我们希望能够更稳妥地得到更多好处。”库尔坦笑了笑:“您的信誉让我们有些疑惑,据说,红袍法师会的学徒都有远远高过一般富商的家产,红金线黑袍学徒,嘿嘿,我似乎听说过这类学徒在你们组织里的地位……”
旁边的悍匪们也嘿嘿地狞笑起来。
这只贪婪的荒野狼居然想要绑票黑袍学徒暗自破口大骂,眼珠子斜斜望去,却见刺客安多姆早就前去选择时机刺杀,他心里越着急,知道这个刺客本着完成任务的态度根本不会管自己的死活,眼前大难临头,他心中惶急,只好勉强干笑着敷衍:“大人,您会失去迪米特?安特伦兹大人的友谊,要知道,他是萨班郡的领主,掌管着上千名军队,而我是他的外甥,您不会希望与他为敌的。”
这句暗带威胁话语一说出口,他自己的额角就沁出了第二层冷汗。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哦可是我似乎已经冒犯到你了,哈,萨班郡领主的亲戚,我想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收益了。”库尔坦大笑起来,旁边的悍匪们也出一串哄笑。
“头儿,这次果然没有白走一趟。”一个匪徒大笑着说道,他看着黑袍学徒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头等待宰杀的猪:“做一票事情,居然有了三份收获。这样我们就更有回家的资本了。”
马匪领微笑着点头,微微偏头,越过东方巍峨的山脉,在山的另一边,有着把他驱逐到这里来的最大敌人,而自己,最终将会回归。
当然,积蓄本钱是要事务。
三份收获?
黑袍学徒瞬间明白了,这些人之所以攻击目标一行,是为了别人的委托,而自己撞上来想要利用这些恶匪,明显是被这些图坎人玩弄了一回。
这让他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马匪领细细地端详着黑袍学徒逐渐僵硬的表情,感到十分有趣,因为一个人由得意转向绝望时候的面部变化确实非常具有观赏价值。
“带走他。”
他笑着下令,然而却好一阵子没人答应,这让库尔坦感到有些奇怪。
他忽然现身旁手下一双双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另一边,其中的情绪麻木而呆滞。
似乎来自于某种特别的震撼。
多年浴血生涯养成的直觉让他心中生出了强烈的警报。
几阵痛苦的嚎叫声传来,他心跳悚然一停。几阵痛苦的嚎叫声传来,他心跳悚然一停。
里面夹着残缺不全的图坎土话。
是他的手下在惨叫哀嚎
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逐渐压过马蹄声的,一阵阵地震般的震耳轰鸣。
伴随着筋骨折断,**撕裂的闷响。
库尔坦把眼睛挪向了战场。
一个三十多尺高的‘巨人’,大力的挥舞着他巨大的手臂,无数残缺的肢体与喷泉般的血浆四处飞溅。
他的部下正遭受着屠杀。
134 红沼泽
很显然,这些来自东部山脉之外的野人并不认识这个东西,这个身披铁甲的家伙高达三十英尺,同样形状的生物里面,似乎连泰坦的体型都不能与之相比。
披着钢铁的巨人在轰鸣中展现着它恐怖的力量。
早在片刻之前,目视着如此一个钢铁家伙在一道并不耀眼的闪光下出现,所有的奴隶和军人的心理活动瞬间进入停滞。
似乎这种东西比起几百个骑兵更能让人感到震撼。
因为冲进低地的骑兵们已经表现出了他们的震动,骑马的图坎人还没有做出反应,他们胯下的坐骑已经全部疯狂嘶叫着四散奔逃起来。
即便久经沙场,但是遇上了这种出认知之外的恐怖存在,这些战马仍然遵循了本能的反应。
就在片刻之后,两只载着人的同类被压成了肉饼,告诉这些战马,它们的选择是十分有道理的。
两声带着图坎音的惨叫划破空气,越传越远。
凝成冰点的气息好像渐渐活了过来,低地的士兵精神一振,目视着巨大的披甲战士挥舞着巨掌,将一个个骑兵连人带马打成飞散的残尸,他们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脸庞也开始红。
“巨神兵这是巨神兵”几百步之外,并没有因为危机解除而高兴,他看着一片片残肢血块从低地飞出,溅落草地,大群骑兵惨叫着向外奔逃,那巨大的金属人形怪物挥舞着手臂将逃之不及的骑兵纷纷拆成零件,心脏越缩越紧,心底出如同哀嚎一般的声音。
无穷的震惊从他的心灵深入投射到瞳孔,当对上另一双同样充满惊惧,然而满是怒火的眼睛,他打个激灵,浑身上下都吐出了冷汗。
黑袍学徒嘴里充满了他震惊中无暇品味的苦涩,他怎么会预料到,这一个四级的法师居然有这种东西,虽然他听说过巨神兵是潘尼?西恩向评议会呈报的学术成果,但是他却想不出来,这种明显属于家族尖端技术,理应严格保密,只有少数高阶法师有权接触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目标这个傀儡的身上。
他心中的念头顿时混乱成了一团。
很多时候,红袍法师将亲人视作更容易利用的工具,毕竟,共同的利益立场下,至少忠诚度不需要太多的怀疑。
像他这样的法师学徒,虽然难以正式升职,但也需要功勋和巴结家人来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得更多好处。
因此,当他知道了安特伦兹执政官的刺杀计划时,立即踊跃地参与,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并不困难,但是到了现在,展却远远越了他的意料。
“怎么会这样,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他目瞪口呆着牵动马缰,却见马已经变得有些痴呆了,很显然,在相隔三百步的地方,巨神兵的身姿同样具有威慑力。
逃跑,他要逃跑。
他狠狠地拉拽着缰绳,所有的念头最终精简成‘逃跑’这一个词汇。
保全自己的生命,这才是当前第一重要的事务。
但不仅是受了惊吓的马不配合他完成这件事情,就连心灵被震撼与愤怒的图坎人领也把那双火焰般的圆形眼珠转向了他的脸。
黑袍学徒呼吸一下子停顿,他看到了库尔坦眼眶上凸出的青筋。
“告诉我。”黑袍学徒的脖子一紧,一张脸被图坎人拽到了那双遍布着火焰般血丝的眼睛之前,他的耳朵在如同雷鸣的咆哮中出刺耳的耳鸣声:“告诉我,那是什么见鬼的怪物?为什么我不知道他有这种东西?”
黑袍学徒张了张嘴,好像咽喉被卡住了,半个词儿都吐不出来。
轰隆隆隆
一阵让耳膜受到更深层打击的巨响从低地中爆出来。
一大片土石被巨神兵的爪子掀了起来,巨大的石块击打在奔逃的人马躯体上,在阵阵**破碎的声音中,除了一部分逃走的骑兵,余下的牺牲者都化作低地前沿一片血肉沼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片红色的血池,那里的几根野草尖端还滴着绯红的露珠,奴隶和军人们的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甚至忘掉了脑袋中的尖锐耳鸣音。
呕……
刺鼻的腥气让数个奴隶呕吐出来,安斯尔这才晃晃脑袋,耳鸣稍稍消退了一些。
巨神兵。
他注视着那台浑身浴血的大铁块。
忽然想起来来时听到的传闻,这个传闻已经传遍了塞尔,虽然,下层的人对之所知不多,但是,一个模糊的描绘还是有的。
他仔细地看着那月照下闪着微光的机壳,仍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看到眼前法师沉着的背影,他终于知道,那股沉稳是从何而来。
有这个东西在手,法师确实不需要顾忌太多。
他吐了口气。
紧紧提着的心脏放下了一大半。
法师目视着血肉遍布的红色沼泽,胃肠稍稍有些不适。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这个从自己UU小说诞生出的钢铁怪物造成的图景仍让他有点难以接受的感觉。
他忽然预料到,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生命如同这样被巨神兵碾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就是他自己。
这让他的头脑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这种感觉不合时宜,潘尼晃了晃头,将它从自己脑海中驱散。
以他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考虑这种东西,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没有巨神兵,绝境东域里死在塞尔人奥术力量之下的人,数量同样可以填平艾尔塔泊北面的湖泊。
它只是件工具。
法师说服了自己,他目光跨越过三百步,看到了那一片正处在慌乱中的图坎人。
他刚刚下令想要追击,忽然后背感到一阵危险,他身子本能的一侧,一点从身边掠过的寒光让他出了半身的冷汗。
那是精金
他察觉到了这根细针划破身际法师护甲时出的声音。
这种金属制造的武器可以轻易划破大多数法术防护,而想用这么小一根细针杀人,上面不可能没有毒素。
他在冥界的大门前晃了一个圈子。
身后的奴隶群中有敌人
他灵敏地一回头。
刺客安多姆就隐藏在奴隶群中,他扯烂了上衣,并在潜入的过程中磨破了裤子,一张脸和身体上铺满了烂泥,借此将他混淆在了慌乱震撼中的奴隶群里,并借此用吹箭管动袭击。
一次攻击失手,他立即灵敏地伏下身躯,因为自由的手脚已经暴露了他的异常,就在这一个呼吸之间,他灵活地穿梭过密集的奴隶群,不过回过神来纷纷散开的奴隶,已经暴露了他的身影。
潘尼下达了一个指令,巨神兵巨大的步幅让他在几步之间追上飞逃的刺客,巨大的爪子高高抬起,又如同山崩落下的巨石般落在了地上。
出于生存的本能,刺客身躯一歪,但是仍然不能摆脱死亡的重压,腰后骨骼的碎裂声传入了他的大脑,他的头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痛苦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
……
“快,把长老找来”
一甩手将法师学徒摔在地面上,见先锋的骑兵仍有一半多逃脱了性命,而巨神兵的动作似乎并不快,这让库尔坦心中生出一片希望。
让一把大好钱财从眼前溜走,他仍然有所不甘。
巨人他也见识过,身为神经百战的图坎部族之长,他的神经非常坚韧。
对塞尔这个国度并不缺乏了解,借着红袍法师的内斗取利,他也不是第一次,但是这种机会其实也不多,他也就分外的珍惜。
因为每一次,他都能从这种浑水摸鱼之中获取巨大的好处。
眼前这一条大鱼,怎能随意让他跑了?
他想起了部族中的萨满。
每一个图坎人部族中,都会有这类人存在。
这种天生拥有特殊灵魂的人拥有沟通灵魂的力量,并借此从灵魂中获得非凡的力量。
如同德鲁伊从自然中汲取力量施展神术一般,萨满一样能够利用各种灵体施展法术,这种法术的作用原理近似于神术,虽与奥术大相径庭,但一样可以进行对抗。
这个萨满虽然按照荒野的规矩被部族奉为长老,但其实并不太老,如同普通图坎游牧民一般腰上挂着弓箭与弯刀,除了眼睛里面隐藏的灵光,和普通游牧民并无二致。
“库尔坦,我建议我们立刻撤离。”他看着远处的巨神兵,表情严肃:“灵魂告诉我,那个东西会带来毁灭与死亡。”
他的双眼深处潜伏着恐惧,这种恐惧很快传遍了整群图坎人。
萨满在图坎人中代言着神灵的意志,他们的话语往往比一族之长更有力度。
“逃跑?”
图坎人的领仍然心有不甘,但他看到巨神兵跨着大步踏出低地的时候,理智帮助他拒绝了犹豫,他看了看反应仍然有些迟缓,显然仍未从震撼中脱离出来的战马,他拉转码头,急促地下令:“分散撤退”
图坎骑士来不及更多的犹豫,这确实是唯一的好办法。
骑兵分散着逃开了,马蹄声拖泥带水,仅仅是听起来,就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但是法师并不准备放过他们。
追。
简短的指令进入巨神兵核心,阵阵急促的轰鸣声从巨神兵身后的气孔中喷出来,图坎人惊恐地现巨神兵的度一瞬间加快了许多。
火元素迸的气流从巨神兵后壳上的气孔喷出去,让它的步伐变得更加轻快,几步之间,就与众图坎人的距离拉近了一大块。
他比马快
库尔坦的瞳孔瞬间一缩。
他连忙摘下身后象征着部族长的大麾,扶低了身体,隐藏住相对整齐的衣饰,同时让马身看起来更低一些。
华丽的大麾与衣服很多时候可以让图坎人更容易辨别出自己的领,同时在战斗中感觉到领的存在,因而更加勇敢。
但是一旦溃败,这身衣饰就会成为致命的标志,提醒敌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不过法师早已经通过非凡的感应能力注意到了这个家伙,经验与直觉都告诉潘尼,这个人是这群图坎马匪的领。
既然知道了敌人的头目,他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他一面催促巨神兵追赶,一面朝身上加持了种种法术,驾驭起升腾的气流,飞上空中,一路追踪了过去。
虽然尽力的奔逃,但是仅仅过了几分钟,图坎人的领就在地面上看到了那巨大怪物奔跑的倒影。
月光就在背后
他猛地一扯马头,大马避开了铁拳的重击,大量飞溅的沙土石子溅到了脸颊上,刮出一大片血痕。
轰
一个火球就在身旁爆炸了,他的身躯高高地升腾起来,翻滚了几下跟头,落在了几步外的一块大石头之前。
他看到了那个钢铁巨人再次抬起的铁拳。
酸软的腰腿告诉他死亡降临不可避免,他的喉咙里出绝望野兽一般的怒吼,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半空中的潘尼收起了魔杖,升腾气流带起的长风让他视野有些模糊,微微睁大了眼睛,将视网膜上的图像与感知域对照一下,想到了一个异时空的词语来形容图坎酋长愚蠢而悲壮的举动。
螳臂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