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婚前调查
“傻样。”杜子淇淡淡地瞥了眼傻笑的楚非绯,那两个字虽然意思不怎么好,但是那语气中饱含的爱恋情意,却像是弄得化不开的蜜糖,故而楚非绯听到不但没法生气,反而脸更红了。
阿房抿着嘴,忍了忍笑,才开口道:“杜御医不打算解释一下这件事?”
杜子淇淡淡地拂了拂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有什么好解释的,子淇来自穷乡僻壤,你们查不到也正常,至于我怎么当上御医的,这就要问张守逸了。这厮怕路途遥远,非要拉我做个伴,所以我也就勉为其难,做了个御医了。”
哦,原来是这样......楚非绯微微点头,张守逸那个家伙,确实做得出这种事,而且他之前好像也说过,他话多,想找人作伴这样的话。
阿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主子,主子啊主子,男人的话,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信了呢?唉,算了,自家主子太单纯,也只好她这个身边人多点心了。
阿房想到这里,便盯着杜子淇道:“既然杜御医这么说,那阿房可否问几个问题?”
杜子淇淡淡地道:“且说说看吧。”
“好,阿房便请问杜御医:
家乡在何处?
是否有过婚配?是否订过婚约?
家中人口多少?父母可还健在?
擅文还是擅武?身体可有隐疾?
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杜御医对我家主子,是个什么心思?”
楚非绯傻了,手里攥着那本通缉令,傻傻地看着阿房,都忘了阻止她那连珠炮似的发问。
杜子淇开始还皱着眉听着,后面便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楚非绯醒神,羞恼地喝道:“死丫头,你问的都是什么!”
阿房也不惧,眨眨眼笑道:“主子。这调查一个人的底细。这些是必须要知道的啊。”
好,好吧......就算你问人家家庭背景,是否婚配是调查人家的底细,那你问人家是否有隐疾是什么回事?这听上去像什么了?还有你最后一句问的是什么玩意。你还让不让主子我见人了!
楚非绯无地自容地站起身来。打算她还是自个儿一个人出去玩会儿吧。
却被杜子淇一把抓住手腕。带到身前,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原来非绯这么想知道我的底细,干嘛不亲自问我呢。还要通过你那丫鬟的口,多麻烦,来来来,我都告诉非绯,保证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楚非绯脸涨得通红:“这都是那死丫头自作主张,跟我可没关系,谁想知道你是否婚配啊,你自去告诉那死丫头,我不想听。”
“哦~~原来非绯最想知道的是这个。”杜子淇低笑一声,凑近楚非绯的耳边,用着暧昧的姿态,轻声耳语道:“其实啊,我有妻子的。”
楚非绯僵在那里,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杜子淇无辜地点头:“我告诉过你的。”
楚非绯脑子嗡的一下,血液似乎一下子都涌上了头顶,她的耳鼓轰响,一时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杜子淇那张暗沉的脸,一本正经地道,我有妻子的。
“主子,主子。”阿房担心地晃着楚非绯的胳膊:“主子?”
楚非绯木然地扭过头来,微笑道:“你听到了,他有妻子的。”
阿房心惊地看着楚非绯脸色虽然苍白,眼睛却有些血红:“主子,你还好吗?”
“好,好得很。”楚非绯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现在想出去走走,你们谁也不要跟来。”
楚非绯转身就走,却走不动,杜子淇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回到身前来:“可是觉得心疼了?”杜子淇咬着牙问:“是不是想哭?想杀人?想毁了全世界?”
“不知道你说什么。”楚非绯保持着转身离去的姿势,哪怕被杜子淇握住的那手腕挣得快断了去,她也不肯回头,不肯转身,像一只鸵鸟一样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这种让她闷得发痛的感觉就会消失了吧?
杜子淇低头看了眼那已经被他攥得通红的手腕,低叹了一声,心疼地摩挲了一下,另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揽到身前:“好,我知道你是个铁石心肠的,你不放在心上,但是我告诉你,那就是我的感觉,当你说你要遵守婚约嫁给那个混蛋的时候,我的心疼得快裂开了,我恨不得毁了这个世界。”
楚非绯垂着头,他说什么?他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懂,她的心闷得难受,快裂开了吗?也许吧,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她想离开,她不想听他莫名其妙的话,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必须面对他。让她静一静,一会就好,然后她就可以像以往一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非绯,将心比心,我对你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你又怎能次次回回,这样伤我?”杜子淇揽着小丫头,一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
楚非绯却固执地垂着眼,好像自己的鼻尖比杜子淇的脸要好看得多。
“你在逃避,非绯,这样对我不公平。”杜子淇控诉地道:“我已经和你下了印,生生世世都要结在一起的,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阿房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她都听不懂了?什么叫主子要遵守婚约嫁给旁人了?什么婚约?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杜御医口口声声的什么下了印,生生世世都要结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主子已经与这家伙私定终身了???
阿房想到这里激动得喘了口气,这消息可太劲爆了,主子不愧是凤生龙种,下手太快了,真是好样的。
不公平?楚非绯脑子运转得相当缓慢,似乎要从一团浆糊里将什么线索抽离出来,她缓缓地抬起眼,困惑地道:“你说什么?”
“非绯?”杜子淇脸色突然大变:“非绯?”
楚非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前会变得一片血红,她想抬手去擦擦眼睛,却被杜子淇迅速攥住了手。
“非绯,别动,听话,别动。”
一旁的阿房已经跌跌撞撞地去扑到大厅门前,压低了声音急促吩咐道:“去找御医,将所有的医生都叫来,要快!”
楚非绯扭过头,院里的阳光灿烂,金色的光影却在她眼里变成一片绯红色,像是大片大片的绯云牡丹,开得接天接地,迷得她睁不开眼。
“非绯,别怕,有我,有我。”杜子淇紧紧地搂着她,捧着她的脸,反复地对她道。
她费力地想睁大眼,却做不到,美丽的双眸缓缓地合上,两行血泪,淌了下来......
非绯~~
府衙里回荡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虚不受补
郡守府衙前此刻被禁军守得严密如铁桶,吴义一身甲胄俱全,站在廊檐下的阴影里,目光阴冷地扫视着往来的路人。
也许这郡守府今日的气氛太过森然,百姓经过郡守府时,都忍不住贴着墙边走,故而郡守府的大门外,仿佛立了一道无形的围墙,空出老大一块空地。
这时,一辆怪模怪样的水车穿过街角略显拥挤的人群,向郡守府驶来,水车后还跟着一小队骑马的禁军押运,各个银盔黑马,面色冷峻。
水车在大门前停下,接受检查。
押运水车的,是个高阶的参将,翻身下马向吴义行礼。
“路上可遇到可疑之人?”吴义沉着脸问道。
那参将拱手回答:“启禀将军,末将已经打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这水是末将看着从山泉处取的,又是末将盯着装了水车,之后开口用火漆封闭,绝对没有可能有人在其中作手脚。整个过程,末将也是清了场的。”
吴义微微点头:“你办事,我放心,进去吧,记得要交给绯然居的主事,中间不要让他人过手。”
参将慎重地应了,押着水车进了里面。
吴义拧着眉想了一会,觉得还是不放心,便叫手下牵了坐骑来,他要继续巡城。
邵大人突然重病,御医们虽然还没个结论,但吴义联想起之前郡守府的丫鬟在水井处看到古怪生物的事,便隐隐觉得是有人下了毒。至于这毒为什么只对邵大人有效,他也想不明白,但是小心点总没错。
百姓们看着那位身材高大的统领大人又率着一队禁军,杀气腾腾地巡城去了,不禁纷纷小声议论
“看到没有,那位吴将军又巡城去了。”
“这京城来的将军就是不一样啊,你看这将军一天能巡个十七八次的,要是原来的郡守府兵,一天一次就顶了天了......”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没看这么多禁军守着呢?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说不好。城东的医馆今天里面一个坐堂大夫都没有。听说全到被招去郡守府了......”
百姓们忧心起来......
郡守府内,
所有的御医民医,在号完脉后,都被圈到了院子里。近百位医师议论纷纷。就连在屋中也能听到一片嗡嗡声。
阿房忧心地站窗前。侧耳听着外面的议论,只隐约听到什么“肝阳上亢”,“肝郁化火”的争论。只是那些个白胡子老头争了半天,谁也没说服谁。
这群老家伙,真真是急死个人,阿房急得上火,听了半天,见他们也没什么结论,回头看了眼那坐在床前,有如木雕一样的人,心里暗叹一声,转身开门出去,大声道:“不是都说自己是杏林圣手吗?怎么连个方子都拿不出来?”
众位医师面露愧色,都知道这位阿房姑娘是邵大人身边最信任的人,故而就算被一个女侍呵斥,也无人露出不悦的神色。
一个站在前面的白胡子老头这时叹着气道:“阿房姑娘,邵大人是难得的好官,是晋州百姓的救星,要是剜心取血能治邵大人的病,老朽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就算豁了自己这条老命,只求能治好邵大人,只是......这次邵大人这病也委实太奇怪了些。”
“是啊,是啊。”一众医师纷纷附和。
阿房失望地扫视着众人:“当真连病因都找不到?”
那名老大夫道:“阿房姑娘,这眼睛充血,在医道上讲是火邪的一种,邵大人的脉象浮滑,也说明了大人现在身子较虚,与火邪的脉象相符,只是邵大人这火邪已经到了双目流血的地步,老夫行医数十载,还从未听说过,而且,邵大人这火邪的脉象里,还藏了点其他混脉,真的是让人觉得扑朔迷离,看不清啊。”
“那就这样让我家主子一直昏着?”阿房急到极点,忍不住带了哭音:“你们就算找不到病因,就不能先让我家主子醒来吗?”
这时一名御医道:“阿房大人也不必太过焦心,在下刚才与众位同僚商量了一下,均觉得邵大人此次看上去凶险,其实却不然,其实依在下的浅见,这次大人突然双目流血昏厥,其中的原因,恐怕要问阿房姑娘才能知道。”
“问我?我不知道啊,主子突然就那样了。”阿房擦着眼泪道。
那名老御医耐心地问道:“阿房姑娘好好想想,邵大人昏厥前,可曾发生了什么,又或者吃了什么?”
阿房摇摇头:“没吃什么,主子最近胃口不好,基本上就不怎么吃东西,就算吃点水果,也是极少的。”
老御医捻须沉思了一会道:“我说是,可是服用了什么大补之物?阿房姑娘,医道有云,肝通窍于目,我怀疑邵大人之前可能有过大怒或者大悲的剧烈情绪变动,再加上之前可能服用过大补之物,而现在的邵大人的症状,其实是虚不受补啊......”
房屋内,一个颀长的人影站在门边,木然地听着外面御医的回答,手中的拳,越握越紧,直到滴下血来。
竟然是因为这个......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怎么会没想到,他早该想到的,他踉跄着后退,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能接受得了他的能量,这最基本的常识,他怎么会忽略了。当初父亲能接受母亲的能量,一定还采取了其他措施,但是他并不知道,他没有在圣地接受过指导,就冒冒失失地给小丫头下了印,竟然是他害了她......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小丫头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他颤抖着手,轻轻拂了拂她的发丝:“非绯,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心里反复说着,悔恨像蛊虫一样蚕食着他的内心。如果他没有这么自大,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如果他当初能够听话一点,不那么叛逆,乖乖地回去接受基础教育,他就不会亲手将他最爱的人送上死路。
太医们只以为小丫头是虚不受补造成的副作用,只有他知道,这其实是小丫头的身体不能承受他的能量,如果不能解决这个过载的问题,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找药去了
楚非绯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眼上仿佛被罩着什么东西,眼皮也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她正要伸手去摸,却被旁边的人急忙拉住:“好主子,你且忍忍,大夫说了,这药要敷上几日呢。”
“阿房?”
“是奴婢,主子睡了两天了,想不想吃点东西?不过大夫说了只能吃清淡的,奴婢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小粥青菜,主子要不要用一点?”
楚非绯在阿房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微微摇头:“我不饿。”
阿房手脚迅速地在楚非绯身后塞了一个大枕,又拉过一件坎肩,给她披上,然后手脚不停地去拧了手巾,给她擦脸。
楚非绯默不作声地等阿房忙完了,刚想说话,阿房又嚷嚷着叫人送好茶进来。
“阿房?”
“哎呀主子,我都忘记了,那些人听说主子现在不能吃太补的东西,特地送了很多野山菇过来,我这去厨房叫他们做了。”
“阿房!”楚非绯提高了声音。
阿房的脚步在房门前顿了顿,扭头笑道:“对了,主子现在不能吃补药,不过吃点糖却没事的,主子想吃吗?咱们这次还带了些来呢。”
糖?好,楚非绯刚想点头,忽又警觉:“阿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怎么会,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主子。”阿房笑得勉强,就要开门出去:“奴婢这就拿糖去。”
“他呢?”
阿房的脚步顿住。回头强笑道:“主子说什么?”
“他人呢?怎么不在这里?”楚非绯伸出手,在床边摸了摸,这人近些日子来,不是说要和她形影不离的吗?怎么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反而不在身边?
阿房看着楚非绯伸着两手,无助地在空气里摸索着,鼻子有些发酸,连忙上前来:“主子要什么,奴婢去给你拿。”
“他人呢?他走了?你去叫他来,我有话问他。”楚非绯握住了阿房的手。有些急切地道。
“主子。主子,你先别急,你现在不能下床。”阿房连忙安抚楚非绯:“主子,杜御医去给你找药去了。现在不在府衙。你要找他。也得等他回来不是。”
“找药?”楚非绯微微冷静了下来:“他还会回来是吗?”
阿房心中一沉,杜御医的原话是:不管他能不能回来,那药一定会送来。要是他不能回来。就对她说,他在下一世等她。
临行的那一晚,杜御医在主子的床前坐了整夜,他握着她的手,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想大概是杜御医的家乡话吧,虽然她听不懂,但是她却能感到那语调里蕴含着的无限眷恋和深情。
只可惜,这样的人却不一定能和主子白头偕老。
阿房心里叹息一声,若是那人真的不能回来,主子可怎么办?主子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主子心里早就有了他了,只是她不肯承认罢了。
阿房心里沉重,嘴上却笑道:“自然。”
楚非绯微微松了口气:“你知道吗?我刚才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好像把之前的事,重新梦了一遍似的,我发现杜大哥好像哪里误会了我,他之前说我要嫁人是吗?他怎么会这么想?”
阿房也觉得这误会挺莫名其妙的,点头道:“是啊,奴婢也听得一头雾水,主子就算成亲也只会娶,哪里会嫁?”
啊?还有这风俗?楚非绯呆了呆:“我娶?为什么?”
阿房吐了吐舌头,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主子是正一品的大官,除了皇帝外,这天下还有谁敢对主子用一个娶字,自然是主子娶别人了。”
哦......楚非绯微微点头,娶啊嫁的,她现在没什么心思,她就是想起之前杜子淇伤心痛苦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解释清楚,至于为什么她迫切地想解释清楚,她也说不清,也不愿意去想。
阿房看着楚非绯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主子不生杜御医的气了?”
“生气?为什么?”楚非绯莫名地道。
哈?那之前气得那个双目流血昏厥的人不是你啊!阿房忍不住心里吐槽。阿房想了想,试探地道:“主子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楚非绯微微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记得。”
“那主子......不生气?”阿房小心地道。
楚非绯微微笑了笑:“嗯,不生气。”
哈?“主子,你不是吧,那杜御医说自己有妻子,你居然不生气?”阿房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
“那他是不是真的有妻子?”楚非绯嘴角挂着微笑,“看”向阿房。
阿房语噎:“呃......”
“说吧,我知道你一定替我问了。”楚非绯用轻松的口气道。
阿房不禁扑哧一笑:“还是主子聪明,那杜御医果然是在瞎说,奴婢问他时,他说他生生世世都只有主子一个。”
楚非绯嘴角的笑容不自禁地扩大,却又强自敛了去:“还站着做什么,不是去拿糖吗?”
阿房故意叹了一声:“这不是被主子叫住了嘛,唉,看来这杜御医对主子的吸引力,已经高过糖果了。”
“死丫头!”楚非绯丢了一个软枕过来,阿房嬉笑着逃掉了。
三天后,
楚非绯眼上的绷带,被拆掉了,重新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御医们的意思是,楚非绯现在是虚不受补,所以以后一日三餐都只能按照最简单的规格来,要是不想吃,饿着也无妨。
楚非绯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也没什么胃口,强迫自己吃也能吃下,要是不吃,也根本不感觉饿。
阿房在一旁叹气,按照御医的食谱,自家主子吃的真是比兔子还不如。不过杜御医临走前,还留了另外的一张方子,上面的药材有些古怪,她还要费些心,才能凑齐。
在这几天里,淇水上的浮桥已经搭好,吴义带着兵马去了对岸,当初的定龟山,自然早已人去山空,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当初民夫们睡觉的草棚也已经被一把火全部烧掉,矿洞也被炸毁。如果不是楚非绯特地交代过,要到这些地方来查看,恐怕吴义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曾经有过上百号人,在这里采矿。
既然知道这里有金矿,吴义便派了人,封锁了这里,而按照楚非绯的说法,淇水的上游,还有北漠的人也在偷挖金沙,且此次淇水改道,其实是北漠的人搞得鬼。
因此吴义留了副将,继续搜捕东乌神教的遗部,自己则带着大队人马,去追捕北漠的残兵去了。
刘敬之要忙着新河堤的事,再加上楚非绯也算是大病初愈,便没再来跟她提通缉令的事,楚非绯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跑错了门
淇水的河道,被重新规划,比之原来,还拓宽了一些。又留出了足够的淤地,可以让百姓们沿河造田。
晋州所属的灾区,百姓们已经领到了足以撑到夏收的粮食,此刻正热火朝天地在绯然居的帮助下,开垦新田,补种春种。虽然已经过了播种的季节,但是据说这批种子是绯然居特别挑选的品种,成熟期短,且耐涝耐虫,正好能赶上夏收。
一切似乎都已进入了正规,而此时距离楚非绯回到风应城,已经一个月了。
这天清晨,郡守府衙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鸟儿啾啾的鸣叫声,却不见一个人影。
原郡守刘敬之,早就将内院让了出来,自己带着家眷住到距离河堤工地的一处小院去了。
此刻这府衙里,其实只住了楚非绯以及绯然居的一干随侍,还有一人就是禁军统领吴义。
不过吴义在外追捕北漠余孽,隔几天才回来一趟。而绯然居的这干随侍,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平时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但只要楚非绯一出现,便全都冒了出来。
房间里,阿房正在伺候楚非绯穿衣。
楚非绯指着床脚的一套洗得干净,但却显得有些简陋破烂的黑衣道:“就那套吧,方便,我今天要出去看看。”
阿房嫌弃地撇嘴:“黑不溜秋的,难看死了,主子要穿男装咱们有的是,干嘛穿那不合身的。”
楚非绯笑了笑:“傻瓜,本大人今天是去微服私访。你穿一身新绸亮缎给谁看呢?”
阿房还想再劝,楚非绯笑眯眯地道:“不只本大人,你要是想跟着本大人一起出去,你也去换身破一点的。”
阿房无语,主子啊主子,你要知道你那张脸,就算是穿得再破,也不会像乞丐啊。但是难得主子这么兴致勃勃,阿房便应了,先帮着楚非绯将那破了缝补过的黑衣穿上。坐到一边看公文。然后自去寻一套旧衣穿。
菱花窗格下,有一张不大的桌案,本来是准备做梳妆台的,只不过楚非绯不耐烦那些胭脂水粉。全都让阿房给丢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了一面菱花妆镜。然后就是成堆的公文,以及笔墨之物。
楚非绯在桌前坐下,想了想。从一叠文书下面,抽出了昨晚写了一半的奏折,提起笔,继续写了下去:“......赈粮已毕,开垦新田迫在眉睫,怎奈晋州地贫民穷,臣心急如焚。雍州下属定龟山及其附近山系极适合开垦梯田,或可一解燃眉之急。若是皇上觉得此举不当,臣也无计可施,只好再恳请皇上拨个四五十万两银子......”写到这里,楚非绯自己已经笑出了声,她可以想象当皇帝读到这时,那张越来越绿的脸。
窗外传来扑簌簌的翅膀声响,像是有什么鸟儿落在了窗棂外,楚非绯用笔杆顶着窗子,小心地开了一条缝窥视,却原来是一只白羽红嘴的信鸽,落在了窗台上。
见窗缝打开,便伸着小脑袋探了进来,咕咕叫着四下打量。
楚非绯扑哧一笑:“你找阿房啊,她不在这里。”为了让那只鸽子看清楚一点,她索性彻底打开了窗户。
五月的阳光尽情地挥洒进来,楚非绯看了看手里的毛笔,扔到一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一旁一个盛着清水的笔洗,捧到那鸽子面前:“小东西,你也辛苦了,来,喝点水,山泉哦,很甜的。”
信鸽黑豆似的眼睛,打量了楚非绯片刻,楚非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鸽子在看她那身缝补过的衣服。
大约是那鸽子真的渴了,便就着楚非绯的手啄了几口水,然后似乎是对她的服务挺满意,便伸着翅膀,举起了一只爪子。
楚非绯一看,哦,那里帮着一个小竹管,应该是绯然居的往来信件吧。
不过这往来信件这种东西一向都是阿房在负责。只有遇到了十分重要的事情,才会禀告她,请她定夺。偌大的绯然居,要是事事她都需要操心的话,那真是不用睡觉了。故而楚非绯还真没什么兴趣去看那日常往来的信件。
那鸽子见楚非绯瞅了半天,就是不动手解开竹管,不禁催促地又咕咕叫了起来。
楚非绯不禁笑了:“好吧,好吧,看你这么着急,我就先帮你解下来,你也轻松一些。”
说着楚非绯正要伸手去解那竹管,那鸽子却突然不知怎么了,猛然扑啦着翅膀,飞到了树上。
楚非绯连忙探出窗外,四下打量,什么都没看到,不禁对着树上道:“喂,你看到什么了?没有人啊。”
却见那鸽子扭着头,瞅着内院的花门,一个荆钗布裙的身影从花墙后转了出来。
楚非绯扑哧一笑:“傻瓜,那是阿房啊,换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
阿房这时快步走了过来,瞥了眼树上那鸽子,对楚非绯笑道:“主子,这笨鸽子怎么飞这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惊吓到主子。”
楚非绯轻笑一声:“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哪就惊吓住了,想来是这鸽子渴得狠了,等不及回鸽笼,便到这里讨水喝了。”
说罢打量了一下阿房的民妇扮相,笑道:“娘子,相公我要出门,娘子要不要同来?”
阿房抿唇笑着一福:“相公稍等,待妾身将这笨鸽子收回鸽笼,再来陪伴相公。”
楚非绯哈哈大笑。
阿房转身扭腰轻轻一纵,便抓到了树上的鸽子,匆匆往后院去了。那鸽子竟然也没有挣扎,反而老老实实地待在阿房的手里,还亲热地用脖子蹭她的手指。
楚非绯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望着阿房的背影出起神来。
转过了圆形的花门,确信主子看不到了。
阿房才松了口气,开始数落手里的鸽子:“你这个笨蛋,怎么跑到主子那里去了,要不是我赶到及时,不是要坏了事。下次再敢这样,我就把小花配了小黑,你就孤孤单单一辈子好了。”
白鸽子大叫了一声,挣扎起来。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出人命了
阿房连忙按着它:“好了好了,你要是乖乖的,小花还是你的。”
白鸽子连忙讨好地亲着阿房的手指。
阿房来到后院的鸽舍那里,靠墙一排叠了几层的鸽笼,干干净净,大多数鸽笼都空着,仅有的几只鸽子也在各自休息,见到那白鸽子,都咕咕地叫着打起招呼来。
阿房将那鸽子脚上的竹管解了,随手将它塞进一个鸽笼里,那间鸽笼里本已有了一只灰白相间的母鸽子正在吃东西,白鸽子拍着翅膀扑了过去,那灰白相间的鸽子便让了开去,谁知那白鸽子不是奔着鸽食去的,而是奔着那只母鸽子去的。
母鸽子体型较小,被白鸽子挤在笼角,一阵乱亲......
阿房抬眼看了一眼,笑骂了一声:“真是只色鸟。”便低头迅速将竹管里的纸条取了出来,细细读来,脸色也渐渐严峻起来。
风应城,城外大堤工地
听说在风应城修建大堤,每天有十文钱的工钱作为酬劳,中间还包吃包住。这消息一经传出,不但风应城自己的百姓积极踊跃地参与,就连附近各省的青壮劳力也翻山越岭地往风应城赶来。
故而风应城城外的劳工棚那里,总是人满为患,排着长队。不过,前面棚子里的官吏似乎也是手脚麻利,这队伍虽长,前进得却不慢,故而等候在队伍中的人,都显得神色轻松,各自一边移动。一边攀谈起来。
“这位小兄弟,你这是带着家眷来的啊?”一个大汉看了眼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小个子,又看看他身边那个荆钗布裙,长相端庄的女子:“出门在外,风餐露宿的,女人家跟着太辛苦,你真是不知道心疼媳妇。”
小个子不知道刚才在哪里打了个滚,一脸的泥灰,此时呲着白牙笑道:“唉,没办法。我这媳妇吧。忒粘人,赶都赶不走。”
一旁的女子瞄了眼小个子,突然抬手抓着小个子的胳膊晃了晃,娇声道:“相公。人家舍不得你嘛~~”
小个子打了个寒战。脸上却神色不变地笑:“让这位大哥见笑了。”
那大汉笑道:“小兄弟是新婚吧。唉。想当初我们那两口子刚成亲的时候,也是这么......嘿嘿”
楚非绯附和地笑了笑,又道:“大哥从哪里来?听口音是雍州那边的?”
“是啊。光翻山就翻了两天两夜呢,不过啊,值,这大堤要修好,少说也要个把月,这工钱算起来,可就有十大贯了,够俺们将破房子翻修一下,说不定还能剩下一点,让娃进学堂呢。”大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浑浊的眼里似乎都亮出光来。
“唔,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楚非绯看看远处大堤上黑蚂蚁一样往来的工人,又看看身后排成长龙一样的队伍,心里开始估算之前看到的账目里的工钱支出的数字,是否与现场实际相符。
这时,前面的草棚那里,突然喧哗起来,众人纷纷探头踮脚,向那处看去。
却见一个身穿普通渔民短衫的瘦高个,被两个府兵押到了一边,那瘦高个似乎不服,正在大声叫骂。一个府兵似乎被骂出了火气,对着那瘦高个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楚非绯微微皱眉。
一旁的人议论纷纷,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这时,有人在人群中大声道:“听说大堤上工人已经满了,现在谁要想得到这份工,就得将先孝敬那工棚里的工头。”
“有这样的事?”
“怎么能这样?咱们赶了这么远的路来做工,不就是赚些养家糊口的钱,居然还要先孝敬那些工头!”
“唉,这世上哪里不是这样,亏我还以为这晋州的邵大人是个好官,其实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又比谁干净......”
阿房眉头一竖,就要回头呵斥,楚非绯却拉了拉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主子,这些无知的村夫,诋毁您的名声,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阿房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道。
楚非绯轻轻一笑:“再等等,我看吧,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前面那本来被押到一边的瘦高个,不知怎么突然挣脱了府兵们的压制,往队伍中冲来,一边冲,一边大叫:“刘敬之贪墨官银,邵非绯私吞赈粮,我好好来这里打工,他们却让我先交一两银子的好处钱,乡亲们,这不是吃人吗?”
后面的队伍哗然,没听清的纷纷打听前面出了什么事,听清了的,便如实转述,一时这队伍中的几百号人,都知道了前面工棚要收好处钱的事,纷纷吵嚷起来。
楚非绯一手抓着阿房的手腕,一边目光犀利地在人群中扫视着,有人在刻意制造混乱,他们想干什么?只是诋毁她的名誉?
几个府兵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抓住那个混蛋,这家伙信口雌黄,诋毁大人!”
那瘦高个见府兵追了过来,便往人群里钻去,一边钻,一边继续大叫着各种污蔑之言。
阿房见此时场面有些混乱,便想劝主子先离开这里。
谁知楚非绯不但不走,反而拉着她,紧跟上了那几个府兵,一边疾步走,一边小声吩咐阿房。
阿房脸色严肃地连连点头,楚非绯到底体力不济,眼看着那几个府兵就要被人群挡住,连忙一推阿房:“快去!”
阿房点头,运起轻功,轻轻一跃,便从前面拥堵的人群头顶上掠过,众人只觉得有什么自肩头重重点过,再抬头去看时,只看到一角衣影,竟是什么都没看清。
阿房刚一离开,楚非绯就觉得身边多了几个人,看上去都是普通的民夫打扮,却紧紧地护卫在她左右,将她与人群完全隔离开。
楚非绯仔细地瞅了瞅其中一个,有点眼熟......
那年轻人回头一笑:“主子,我是小鱼。”
“哦,你不是在厨房吗?”绯然居的侍从众多,楚非绯猪脑子记不住名字,就给人家乱取外号。比如这个小鱼,就是擅长做烤鱼,楚非绯便管人家叫小鱼。
“主子,咱们这次跟来的人,什么都能干,小鱼可不止只会做鱼哦。”
这时,前面的人群里,那瘦高个突然发出杀猪似的喊叫:“杀人了!出人命了!”
楚非绯一惊。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章 要干架了
“杀人啦,杀人啦~”尖利的喊叫声远远地传了开去:“刘敬之贪赃枉法,还敢草菅人命,他们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这叫声惊动了远处大堤上的民夫们,纷纷抬头往这边看来。
“凭什么杀人!凭什么杀人!”看不到前面真相的劳工们在后面群情激愤地推挤着:“咱们赶了这么远的路,是来做工的,不给咱们做工也就罢了,凭什么杀人!”
“每天十文钱的工钱,根本就是假的,就是骗咱们来,然后让咱们交好处钱!”又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什么?工钱也是假的?如果说前面的收好处钱,草菅人命种种劣行,只是给这些翻山越岭,风餐露宿赶来做工的民夫们的民愤点了一把火,那么这句工钱也是假的,就是给越燃越烈的火上浇了一桶油。
“风应城欺人太甚,真当咱们雍州汉子都是泥捏的?”
“咱们豫州的儿郎也是有血性的,教训这群臭当官的......”
人群越聚越多,连远处大堤上的民夫们,也提着手里的家什纷纷往这里跑来。大堤上本还驻守着禁军,此刻也是连声呵斥,驱赶着民夫们回到自己的位置,只是民愤一起,哪里还能拦得住。
一位满身泥浆的民夫,从泥坑里匆匆爬了上来,被一个禁军持刀拦住,民夫急了,手里的锄头一举,吼道:“军爷。那群外地的说俺们刘大人坏话,俺们可不能干看着,你让开,不然俺动手了!”
那禁军一瞪眼:“好你个臭种地的,还敢跟爷爷动手,你动啊,你动一动就是造反你懂吗?”
“造反就造反,造反也不能让俺们刘大人受委屈。”那民夫直着脖子叫道。
“你!大胆!”那名禁军气得语噎,大概还没见过这么浑二不楞的家伙。
这时,又有几个从泥坑里爬上来的民夫。叫嚷着从旁边冲过。那禁军连忙追上去:“站住!都给老子站住!”
那名说要造反的民夫,趁机将锄头一抗,发一声喊,拐了个弯。也冲下去了。
民夫的数量到底比禁军多得多。剩下的禁军禁军拦得了这个。拦不住那个,一时也是头忙脚乱,直喊着:“快去禀告大人。快去禀告大人!”
此时楚非绯被绯然居的几个易装的侍从紧紧地护着,小鱼紧张地道:“主子,咱们要不先回去叫人?”
楚非绯冷哼道:“你们叫个腿脚麻利的回去叫人,剩下的,给我全力往里冲!”
“啊?”
楚非绯沉着脸,上前就揪住了一个挡在前面的民夫的腰带,将人家往后扯。
那民夫恼怒地回头,只见一个满脸泥灰的小个子,沉着脸肃然喝道:“统统让开!”
民夫被喝得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刚要破口大骂,就被那小个子身后的一人抓着肩头摔了出去。
就这样绯然居的侍从在前面开路,护着楚非绯冲到了人群的最里层。
里面乱成一团,几个府兵丢盔卸甲地与几个劳工厮打在一起,阿房也在和几个民夫打扮的人动手,之前见过的那瘦高个,一边在旁边大声嚷嚷着煽动民愤,一边眼光阴狠地盯着阿房。
楚非绯在地上找了一会,才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民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趴的地方挺好,离战局挺远,不会被人误踩,又离那瘦高个足够近,要是有人想上前查看那人的伤势,就会被那瘦高个拦住。
楚非绯微微冷笑:“阿房!”
阿房回头看了一眼,清脆地哎了一声,一招逼退身前的几人,跳到了楚非绯身边,娇声叫道:“相公!”
楚非绯仔细打量了一下阿房,看样子对手武功不怎么地,看阿房这脸不红气不喘的,发髻没乱,鬓角没散,看样子刚才根本算是在活动筋骨。
阿房倚在楚非绯身边低声道:“都是寻常身手,不像是什么有来头的。”
楚非绯示意了一下地上那个“死人”:“怎么回事?”
阿房微微撇嘴:“那几个府兵也是蠢,被设计了,不过依奴婢看,那“死人”八成是装的。”
楚非绯微微点头,对着圈里还在厮打的几个府兵与民夫喝道:“都住手!”
虽然楚非绯人看着单薄不起眼,但是气势却是有的。
那几个民夫回头看了眼瘦高个,有些犹豫。而那几个府兵则趁这个机会挣扎出了战圈叫道:“好大的胆子,连郡守府的人也敢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瘦高个冷眼打量着楚非绯,冷笑道:“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泥猴子,还没断奶吧?还是回去找你娘去吧。”
楚非绯还未开口,阿房已经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就到了那瘦高个面前,手抡开了就是两个重重的耳光,那瘦高个竟然没躲过去,被打得一张口,吐出几颗和血的断牙来。
阿房冷笑一声,狠厉地道:“再敢出口不逊,割了你的舌头!”然后人影一闪,就退回到了楚非绯身边,小鸟依人地道:“相公~~”
楚非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惊疑不定的瘦高个,捧着阿房的手道:“仔细手疼。”
“你......”瘦高个刚想大骂,但是被阿房冷冷地眼风扫到,顿时气蔫:“你,你是什么人?”
楚非绯慢条斯理地道:“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来打工的,刘敬之贪赃枉法,欺压咱们......”瘦高个捂着脸嚷嚷着道。
这时,人群外突然有人喊道:“谁说俺们刘大人的坏话,老子打得他老娘都认不出来!”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手里拿着家伙什,就推挤着人群挤了进来。
瘦高个眼珠乱转,高声道:“你们是风应城的,和刘敬之穿一条裤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负咱们外地人是不是!”
“打这个王八羔子!”那群风应城的民夫一听就怒了:“刘大人是难得的好官,那京城来的大官也是个好人,你一个外地的懂个屁!”
外地的民夫们这时不干了:“外地人怎么了,外地人不是人?就该你们风应城的欺负?”各式各样的方言七嘴八舌地冒了出来,看上去,这两拨人随时就要干一架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说句公道话
楚非绯皱眉,这时对那几个府兵道:“你家大人呢?”
那几个府兵虽然没认出楚非绯来,但是阿房他们此刻却是认了出来,又看看楚非绯身后那一众虽然易了装,但是那长相明显比周围的民众高了好几个档次的“民夫”们,就大概知道楚非绯的真实身份了。
为首的一个小头目倒是不笨,知道楚非绯现在不想被人知道身份,且现在形势紧张,一旦身份暴露,很可能会被民众围攻,便收敛地躬身道:“回这位老爷的话,我家大人,今日去潦波潭了,那里的里长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家大人商量。”
潦波潭?那不是许老八的地盘吗?他还主动邀请刘敬之?他知不知道刘敬之已经认出他来了?楚非绯心里有些抓狂,连忙问道:“你家大人带了多少人去?”
“啊?就带了两个。大人说了,当天就能回来。”
哦,两个,那就不是去拿人了,楚非绯微微松了口气,又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又一指那个瘦高个:“刚才为什么抓这个人?”
那头目看到那瘦高个,分外眼红:“这个王八......”
“因为我交不出好处钱!”瘦高个连忙截口打断道。
“放......”头目破口大骂。
阿房瞪了那头目一眼,头目醒悟,连忙躬身道:“老爷恕罪,因为我家大人特意吩咐过,大堤安全事关重大。故而前来修堤的民夫,身份来历都要小心详查。”
楚非绯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当初的旧堤不就是被北漠的人偷偷炸毁,才造成如此惨重的损失,如今要是再在修堤的民众中混进一两个北漠的奸细,后果不堪设想。刘敬之能想到这一点,确实是个干吏。
那头目接着道:“这个刁民,刚才登记身份时作假,先说自己是雍州的。但又说不出确切的哪个村。哪个县,后来又说自己是山里的猎户,但是连那几个有名的打猎的洼子都说不出,咱们便起了疑心。将他先押到一旁。等这前面忙完了。再慢慢盘问,”
这时,那瘦高个冷笑道:“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理,明明就是你们要好处,我给不出罢了,现在又扯什么身份,住址,我高老二在这里打了半辈子的猎,到你嘴里倒成了连地名都不知道了。”
周围的民众纷纷道:“就是就是,就算不知道地名也没什么奇怪的,山里人本来同一个山头就有各自的叫法,就算你们起了疑心,也不该动手打人,你们打人的时候,咱们可是亲眼看到的,这不是欺压百姓是什么?”
“修个大堤,还要查验什么身份,这根本就是巧立名目,想要敛财罢了!”又有人高声道。
此话倒是引起一片附和。
风应城的那群手持家伙什的民夫们嚷嚷起来:“你们外地人懂什么,要是让坏人混到修堤的队伍里,别说是破坏了,哪怕他做工时,偷个懒,大堤里面少砌一块石头,洪水来的时候,这大堤就可能从那里垮掉,你们做完了工,就拍屁股走人了,俺们还要在这种田活命呢,当然要小心盘查,要让俺们说,根本就不应该雇什么外地人!”
瘦高个趁机道:“看吧,看吧,不就是怕咱们抢了他们的饭碗吗,有本事你们自己建啊,干什么到处张贴榜文,召集各省的劳力?还开出那么高的工钱来,这多么劳力,那得多少工钱,风应城拿得出那么多银子吗?”
风应城的民夫们一时有些语塞,他们只顾着拿工钱高兴,还从没有考虑过,这工钱到底是要多少,刘大人有这么多钱吗?
瘦高个又道:“我看恐怕刘敬之是打着从咱们外地人身上揩油水,贴补他们风应城的主意吧?兄弟们,这风应城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人,这口气,咱们能忍吗?”
“不能!”各省赶来的民夫们群情激愤地挥舞着拳头附和道。
场中现在形成了三方势力。
楚非绯与府兵们算一方,风应城的民夫们算一方,而外地来的民众们也算一方,且与风应城的人数,势均力敌。
小头目有些脸色发白,转向楚非绯:“老爷,怕是要尽快调集禁军来,不然要出大事了。”
阿房沉声道:“禁军大部都在后山大营操练,就算报信的骑着快马,往返也要半个时辰。这个瘦高个显然意有所图,要依奴婢看,先将这个满口胡言的拿下再说。”
楚非绯微微摇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此事如不当场解决,必留心结,后患无穷。”
这时,风应城的民夫们和外地的劳工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个不停。
楚非绯上前一步大声道:“都住口!”
楚非绯话音刚落,她身后的绯然居的众侍从齐齐跨前一步,中气十足地跟着大喝了一声:“都住口!”声波爆开,众人只觉得耳鼓嗡鸣不已,连最外层的民众们都不禁噤了声。
场中顿时一片静谧。
阿房放下了捂住楚非绯耳朵的手,冷声道:“我家相公有话要说,你们都给我仔细听着!”
瘦高个此时惊疑不定地看着楚非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非绯淡淡地道:“我来说句公道话,你刚才说风应城的官差借机索要钱财,口说无凭,可有其他人证?”
瘦高个上下打量着楚非绯,实在是觉得这位满脸泥灰,一声破衣的小个子真不像什么老爷,但看他身后那些随从倒是颇有气势,而风应城的府兵又对他相当客气,心中不禁琢磨起楚非绯的身份来。
这时,楚非绯问起人证来,那瘦高个眼珠一转:“那些已经交了钱的,都是被威胁过的,自然不敢出来作证,仅有一个敢出来说话的,却被他们下毒手杀了。”瘦高个指了指脚下那个趴着一动不动的民夫:“我现在虽然没有人证,但是官差们草菅人命,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位老爷,既然站出来了,便说句公道话吧!”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真正目的
楚非绯诧异地向地上看去:“怎么还有人躺在地上,伤哪了?来人,快去查看一下。”
身后的众侍从里有人应了一声,快步上前,那瘦高个儿阴阴地看着,也不阻拦,只是看着楚非绯的眼神,泛出一丝阴狠。
那侍从上前先摸了摸地上那人的腕脉,微微皱眉,然后又小心地将那人翻了过来,周围的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
只见地上那人,满脸是血,不但口鼻全都是血,就连耳朵也流出黑血来,就算现在还没死,显然也活不成了。
楚非绯和阿房都是微微一惊,没想到地上那人,居然真的重伤如此。
阿房急急地低声道:“主子,奴婢刚才分明看到,那府兵的拳头还没接触到这人,这人就自己跌了出去,分明是装的,只是如今却不知......”
楚非绯微微摇头:“必然有诈,此事等会再说。”
瘦高个儿带着阴冷的得意,盯了一眼楚非绯,转身对着民众大声叫了起来:“好惨啊,这人叫刘三,我之前和他说过话,他家里还有病重的老母和没断奶的儿子,如今竟然被官差无辜殴打致死。乡亲们,兄弟们,风应城欺人太甚啊!”
谁人没有父母,谁人没有妻儿,围观的劳工们看到地上那人的惨状,再想想自己家里的父母妻儿,无不心生唏嘘,跟着鼓噪起来。
瘦高个儿冷笑着盯着楚非绯:“这位老爷,你倒是说说看。这官差无缘无故地打死了人,到底应不应该杀?刘敬之怂恿属下草菅人命,到底应不应该吃王法?那邵非绯坐拥数万禁军,却对刘敬之的为非作歹坐视不理,不但如此还借机侵吞皇家的赈粮,欺压各省的劳工,到底是不是狗官?”
一旁的阿房气得又要上前,却被楚非绯冷冷地一个眼神止住。面对瘦高个儿挑衅的质问,她冷冷地不语,只看着绯然居的那名侍从检查地上那人的伤势。
阿房狠狠地盯了那瘦高个儿一眼。心里忍着气。琢磨着等一会人群散了,再整治这杂碎。
这时,那名绯然居的侍从查验了一番,站起身来。脸上现出踌躇之色。正要回来低声禀告。楚非绯却微微摆手。淡淡地道:“如实说吧,让周围的乡亲们都听见。”
那名侍从躬身称是,然后大声回道:“地上这名男子。脉搏全无,身体微热,应该是刚断气不久,身上的骨骼各处完好,皮肤上略有淤痕。”
楚非绯道:“死因?”
侍从微一迟疑,低声道:“属下略懂医术,但验尸不是属下的特长,故而只能猜测。”
楚非绯微微凝起眉。
周围的群众鼓噪起来:“说啊说啊,死因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被打死的呗!”
这时,站在一旁的一名略显粗壮的年轻府兵突然跪倒在地,对着楚非绯大声道:“我冯虎子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打死人,我冯虎子虽然有把子力气,但是想将人打得七窍流血,却自问没这个本事。”
瘦高个儿冷笑道:“你那把子力气,打死个人,足够了。”
民众中又有人大声道:“我们村里的一个莽汉,喝醉了酒踹了人心窝一脚,就将人给踹死了。”
“就是就是,你那把子力气,打死人够了!”
周围的叫嚷声此起彼伏,楚非绯糊着泥灰的脸,也沉了下来。
她刚才让阿房先跟着府兵们进来,就是担心这些府兵被有心人算计,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给下了套,按照天佑的律法,无辜伤人性命,当以命偿命,若是官身,则要罪加一等,上官及以上三级之内都要被罚。故而天佑的官差跋扈虽然跋扈,却是不敢随意打杀百姓的。
而眼前的这名府兵,若是打死人的罪名坐实,他自己固然难逃一死,刘敬之也少不了削官贬职,而她这个坐镇晋州的钦差大臣,虽然不至于降职,但晋州这块封地,她是别想要了,更别提淇水对面的那片金矿了。
周围的劳工们群情激愤,先是兴冲冲地赶来赚工钱,却又听闻这什么工钱都是假的,不但赚不到,还要交好处钱,本就失望之极,又听说什么风应城的上下勾结,就是为了骗他们这些外地人,早就心里憋着一股火,如今风应城的官差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了外地人,更是物伤其类,哪里还肯听那名府兵的辩解,恨不得立刻就让这府兵偿命,还有那风应城上上下下的狗官,全都应该下大狱。
“那名官差打死了人,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的,我们可以作证!”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我们可以作证,风应城上下勾结,都不是好东西,那名府兵该死,狗官刘敬之也该死!”
阿房这时低声道:“看样子,这些人是冲着刘敬之来的,不知刘敬之怎么得罪了这伙人。”
楚非绯微微摇头:“没那么简单,刘敬之不过一个郡守,出入经常连随从都不带,要想收拾他,有的是办法,哪里用得到煽动民愤这么麻烦。”
“主子的意思是?”
“我看他们还是冲着大堤来的,新大堤的修建,光靠晋州的百姓,是不够的。如果让这些外地的劳工将风应城欺负外地人的谣言传了出去。到时再想从外省招募劳工,可就难了。”楚非绯微微凝着眉,看着那瘦高个儿仍在不停地鼓动着民众。
阿房有些心急地道:“主子,奴婢看都是那个家伙搞得鬼,奴婢这就去让他闭嘴。”
“等等。”楚非绯微微冷笑,回身吩咐了一句,几个侍从不动声色地自人群中散开。
楚非绯这才微微冷笑道:“不急,且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外地赶来做工的劳工们叫嚣着要将让那名府兵偿命,刘敬之应该罢官入狱,风应城本地的民众自然不肯,大声地叫骂回去,喊着让什么外地人滚回去的话。
楚非绯微微皱眉,风应城的本地民众们护着自家的大人,其心固然是好意,但是针对外地劳工的言论,却是不合适了。
想到此处,楚非绯便向那名站在场中回话回到一半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真正死因
那名侍从会意,大声道:“这名男子的死因,是内脏俱碎,此非内家高手不能做到!”绯然居的侍从都是有身手的,运起功力中气十足地喊出去,顿时压住了纷闹的人群。
民众们静了一静,纷纷低低议论开来。显然内家高手几个字,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有那不知道内家高手是什么的,便有人绘声绘色地讲起茶馆的段子来。
楚非绯淡淡地道:“冯虎子,你是内家高手吗?”
冯虎子激动地道:“回老爷话,虎子就是有把子力气,从来没拜过师父,也没学过什么拳脚,更别提什么内家外家了。这事,咱们风应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立时就有风应城的本地的民众们应和起来,说冯虎子说的没错。
楚非绯瞟了一眼议论纷纷的外地劳工们,大声道:“大家可听清了冯虎子的回答?”
瘦高个儿冷笑一声,转向那名侍从道:“这位兄台,原来是茶馆说书的吧?什么内家高手,不过是力气大点罢了,用什么内家高手,就想糊弄咱们没读过书,不认得字的穷汉子?咱们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那瘦高个儿煽动人心是把好手,人群立刻响应起来:“就是就是,你说是内家高手就是啊,你又是什么人?”
那名侍从皱眉,并不回答,只是等着楚非绯的示下。
楚非绯微微皱起眉,她的身份。此时不宜暴露,她手中兵将虽多,固然可以驱散这些民众,但是却不利晋州将来的长远发展。晋州连年遭灾,民众们大多都已逃难到外地,没有劳力,又何谈建设,总不能让她领着几万禁军在晋州开荒挖河吧,就算她肯,皇帝能肯吗?
所以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她都需要,民心,她一定不能失。
只是眼前的情形,确实有些棘手。这地上的这位民夫。到底是如何死的?如果不是冯虎子。难道这人群里,还藏了一位内家高手?
楚非绯的缓缓地扫视了一圈人群,最后目光落在了瘦高个儿的身上。但随后又微微摇头,刚才阿房过去扇他的耳光,他都躲不过去,显然不是什么高手,之前和阿房动手的几个村夫,也是武功平平。应该不是他们中的一位做的手脚,那么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在跟她过不去?不,准确地说,是在和大堤过不去,他们不想让她修成大堤?可是他们拦得住这批外地民众,还有下一批,就算外地老公都不肯来,她还有几万禁军可以应急,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
说到禁军帮忙筑堤,楚非绯猛然一醒,晋州境内堤坝连绵千里,几万禁军人数虽多,但是真要都安排在堤坝上,还是不够的,为了尽快赶在夏汛之前修好大堤,她势必要投入所有的禁军人手,那么......追捕北漠余孽的事,便顾不上了。
楚非绯暗暗点头,是了,这样就说的通了,她近来结的的仇敌无非就是那么几家,一个是东乌神教,一个就是北漠,东乌神教的家伙们,各个武功高强,这些人身手差劲,一定不是他们。
北漠的人,大多孔武有力,身材高大,这几人看上去也不象,不过要是北漠的雇佣了哪里的地痞无赖,前来搅事的话,也是很有可能的。
心里大致想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楚非绯的心便定了下来,此刻见那瘦高个儿还在叫嚣着,便开口道:“此事若真是冯虎子所为,风应城上下自然不会包庇!”然后对着民众道:“我这位下属,既然大家信不过,那便请各位一起去一趟风应城的府衙,让衙门的仵作验一验,不就知道真相了。若是你们信不过风应城的仵作,我还可以请梁州,雍州,豫州的府衙派仵作来,共同检验。在等待期间,大家的伙食住宿,我一手全包,大家觉得如何?”
民众们听了楚非绯的话,面现惊讶之色,纷纷议论:“这是谁啊,好大的口气,咱们几百号人,他居然吃住全包?”
“有人包吃住还不好,怕什么?难不成他还敢把咱们这么多人,一气都毒死了?”
“就是就是,反正也打不到工,不如先找个地歇歇......”
瘦高个儿听到身后民众们的议论,狠狠地皱眉,没想到他辛辛苦苦,费尽口舌,煽动起的民愤,居然被这个小个子的一句吃住全包,给化解了。
瘦高个儿冷笑道:“真是说大话不怕风闪了舌头,你是什么人?居然能请动附近的州府派遣仵作?我看你不过是为了替那冯虎子脱罪,而用的缓兵之计吧。乡亲们,可别被这小个子骗了,咱们几百张口的吃喝,哪里是他供得起的,风应城可是遭了灾的,我听说赈粮都不太够,哪能喂给咱们!”
民众们一听,又觉得有理,纷纷点头:“是啊是啊,咱们这么多张嘴,你哪来的粮食,粮仓是你家开的?”
这时,风应城本地的民众纷纷嚷道:“他没有,俺们有,只要有俺们一口吃的,就短不了你们的,只要不冤枉俺们大人,俺们愿意省下口粮养着你们!”
外地的劳工们,望着对面手拿着锄头扁担,刚才还一副气势汹汹要打群架的民夫们,这时诚恳地表示愿意省下口粮,只求他们不要配合查清真相,不禁都沉默了。
瘦高个儿一见周围的形势不对,不禁大声叫道:“乡亲们,你们不要被骗了,他们风应城上下勾结,咱们进了城,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谁不知道风应城淹了大半个城,官仓里一粒粮都没了,这外面的荒地,连个绿叶子都没有,他们拿什么来养咱们,我看咱们要是真的信了他们,恐怕要被吃的骨头不剩了!”
劳工们又犹豫起来。
楚非绯皱起眉,这人数次煽动民众,实在是太讨厌了,她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想让人卸了他的下巴,先让他闭嘴再说。
这时,人群外围,突然又一人朗声道:“我知道那人真正的死因!”
(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我能解释
楚非绯惊讶地挑眉,那声音虽无凛人的气势,但却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平静舒缓的语调,却让人生不出轻视的心思来。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待到那人排开人群走到近前时,楚非绯惊讶得小嘴微张。
只见那人身材修长,却并不显得单薄,从头到脚披着一件内敛的黑色连帽斗篷,脸孔隐在帽兜的阴影之下,看不到眉眼,只露出了半张干干净净,线条柔和的脸来。但已足够让人猜测,此人的五官必定俊秀非常。
那人排众走至圈内,对着楚非绯微微躬身:“这位老爷,在下略懂验尸之术,或可了解此人的死因。”
楚非绯微微发愣地盯着说话的那人,直到阿房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主子。”
楚非绯回神,还未说话,这时又有一人艰难地挤到前面来,一边嘴里囔囔着:“让让,麻烦让让,我和那个是一起的,别推我啊......”
楚非绯一看,不禁笑了。这一身渔夫打扮的年轻人,不是路明是谁?原来的假发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此刻一头短发已经长长,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倒是更像渔夫了。
见到路明,楚非绯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也终于放下了。原来他们都逃了出来,那么这个将自己裹在黑斗篷里的,肯定是邵飞无疑了。看样子当初**丹的药效已经失效,他既然开口说话。想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邵飞为何没有和他们东乌神教的人在一起,反而来了她的风应城呢?他此时站出来,又有什么目的?
楚非绯有些迟疑。
这时,路明已经挤到了邵飞的身边,四下一打量,看到了站在前排的楚非绯,愣了一愣,又仔细地看了看,突然大叫一声:“是你!”
楚非绯轻咳一声。没理路明。而是对着邵飞道:“既然这位兄台自荐,便请查验一番吧。”
邵飞躬身称是,转身打量了地上的死者几眼,然后又绕着死者走了一圈。
那瘦高个儿本一直站在死者的旁边。邵飞淡声道:“麻烦让让。”那瘦高个狠狠地瞪了邵飞一眼。让到了一边。这样一来,他本来站得靠近人群,现在却与人群之间隔了一个死者以及邵飞了。
绯然居的那位侍从也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瘦高个旁边。瘦高个警惕地要躲开,那侍从微笑着伸手搭到他的肩上:“还去哪里,这里看着最清楚,就站在这儿吧。”
瘦高个只觉得那侍从的手看似轻轻松松地搭在他的肩上,实际上却似乎有千斤之力,他不但甩脱不了,而且连半边身子都似乎麻木了,根本无法挣扎。
楚非绯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再关注那几位已经被暗暗看住的闹事之人,将注意力放在了正在验尸的邵飞身上。
只见邵飞俯下身去,先是闻了闻那死者流出的黑血,然后又手指熟练而迅速地在死者的几处要穴上,一一摸过,又将死者翻了个身,背上也依样施为。
这时,路明悄悄摸了过来,楚非绯身边的绯然居的侍从,踏前一步,面色严峻地挡住了他:“干什么?退后!”
路明诧异地挑眉,看看楚非绯身边的几位侍从,又看看楚非绯,脸上的诧异,就渐渐变成了惊喜。少爷挑中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看样子这小丫头虽然看上去不起眼,却还很有背景呢。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借这个机会,享享土豪贵族的福?
“我和她认识。”路明笑嘻嘻地指了指楚非绯,又补充道:“很熟哦。”
楚非绯微微侧头:“嗯,这人我认识。”
那名侍从这才让了开去。
路明蹭了过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楚非绯,又看看楚非绯身后站着的一众侍从,低声笑道:“小丫头,这都是你的人?”
楚非绯淡淡地“嗯”了一声,路明一竖大拇指:“厉害!那个,小丫头,怎么没看到我家少爷?”
楚非绯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轻描淡写地道:“去找药了。”
“哦”路明觉得大概少爷上山上去玩了,就没再继续追问,反正找到了这个小丫头,也就等于找到少爷了。路明便心满意足地看起热闹来。
这时,邵飞已经完成了查验,站起身来道:“这位老爷,依在下所见,这位死者不是被内家高手震碎内脏而死,而是因为服毒。”
“哦?”楚非绯微微诧异,不过教官博学广记,她是知道的,既然邵飞说是中毒,那么就**不离十了。
“可知道是何种毒素?”楚非绯接着问道。
邵飞回答:“这种毒叫碎心散,是从一种长在沙漠中的毒草提取而成,这种草非常奇特,一天只有在露水凝结的时刻,才会露出地表片刻,大多数时间,都蜷缩在石头下的阴影了,故而除了本地人,一般人都不知道这种毒草。”
沙漠......果然是北漠......楚非绯心里暗暗咬牙,这北漠真是欺人太甚,她还没去找他们的麻烦,这群蛮子倒是次次都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这时,那瘦高个又想开口,那侍从的手指微微用力,那瘦高个立时白了脸,却张着嘴,叫不出声来。
人群们听到邵飞的回答,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又成了中毒,刚才不是说内家高手吗?”
“对啊,到底应该信谁的?”
楚非绯心里也颇为踌躇,她自然是相信邵飞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民众们信服这个结论。
这时,邵飞朗声道:“众位静静,在下有办法证实,这位死者确实死于中毒!”
邵飞的声音温润,虽然不大,却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民众们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邵飞如何证实。
这时,邵飞指着地上的死者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单靠力气或可将人一拳打死,但是要打得七窍流血,五脏六腑尽碎,却是只有内家高手才能做到。”
(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真的假的
邵飞指着那位绯然居的侍从道:“故而,这位仁兄刚才猜测是内家高手所为,不无道理。”
人群纷纷点头,似乎在邵飞不急不躁的声音下,激动的情绪慢慢缓解了下来,开始思索起来。
“在下经年四处游历,稀罕的事物见了不少,这碎心草,便是其中的一个,诸位,这碎心草的叶子剧毒无比,但是根茎却是无毒。又因其习性奇特,当地人便将这剧毒的草,称为神草,而生活在那里的当地人,更是将这神草的根茎里的汁液,当做神的赐福,在身上做了记号。”邵飞的声音清澈明晰,不疾不徐,仿佛又像当年一样,站在窗明几净的教案旁边,对着下面一群呆滞的学生,神色自若,侃侃而谈。
楚非绯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民众们听得入神,在邵飞停下的当口,纷纷道:“什么记号?这草既然剧毒,他们就不怕被毒死吗?”倒是无人怀疑邵飞所说的真假。
邵飞微微一笑:“我刚才说了,这草的叶片有毒,根茎却是无毒,不但无毒,而且还有一种奇特的特性,就是熬制之后,将之画在皮肤上,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无法洗掉。”
这时,有那头脑敏捷地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和这个死者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想说,下毒的人,身上会有这种记号?”
邵飞轻轻击掌,笑道:“这位小兄弟真是聪明。不错,这正是我想说的。”
那位被夸奖的年轻后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想起:“对了,那记号画在哪里?那是不是只要大家看一看周围人的身上有没有这个记号,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邵飞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位小兄弟说的极对,其实这记号很好认,当地人一般都将那记号做在右臂上,大家只要互相亮出右臂来。就见分晓。”
邵飞话音一落。四周的民众们纷纷带着几分好奇,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一边看着别人的胳膊。
数百号人挤在这里,齐齐举起了黑棕相间。胖瘦不一的****右臂来。一眼望去。倒是动作整齐。
阿房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罢了忧心地小声道:“主子。没有啊。所有人的胳膊上,都没有记号。”
楚非绯微微一笑,淡淡地示意那被侍从制住,站在圈子中央的瘦高个道:“谁说是所有人。”
这时那侍从拉开了那瘦高个的右臂的衣袖,冷笑一声,将那瘦高个的手臂高高地扯起:“众位乡亲们请看!”
众人纷纷发出一声讶呼:“真的,真的有......”
楚非绯看着那瘦高个的手臂上,一个看上去不怎么用心的黑色叉叉,嘴角微抽。
“这就是记号吗?什么意思啊?”有人问道。
瘦高个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却苦于不知那侍从使了什么妖法,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围观的众人却不知道瘦高个的苦楚,还以为他是被发现了秘密,故而惊惶得说不出话来。
邵飞上前,扯了那瘦高个的衣袖,使劲擦了擦那黑色的记号,那记号完好如初地仍在原处:“大家请看,这种本地人认为的神草,涂到皮肤上后,就是一辈子,永远也洗不掉,至于为什么是一个黑色的叉叉,我也不清楚,也许这就是他们信仰的神明的标记吧。”
这时,民众中有那见多识广地叫道:“我知道,我在雍州的时候,见过那番邦和尚,他们脖子上就挂着这种叉叉......”
一旁的路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楚非绯心中暗笑,却也并不回答,只是看着邵飞继续说下去。
“大家可能会奇怪,此人为何要下毒,又是何时下的毒。”邵飞继续道。
有人附和道:“不错,这个高老二之前似乎并没有与那死者接触。”
邵飞这时松开瘦高个,来到死者的身边,附身拉开死者的右臂:“大家请看。”
原来死者的右臂上,也有一个黑色的叉叉......
“咦,他怎么会也有?”众人惊诧。
邵飞直起身道:“所以,死者不是被人毒死,而是自杀。”
“自杀?为何?”众人不解。
“自然是为了让大家怨恨风应城,陷害这位官差,从而拖刘敬之大人下水,就连那位京城来的大老爷,恐怕也要吃个大亏。”邵飞振声道:“大家可明白,咱们天佑有什么敌人?”
“我知道,天佑在与南疆开战!”
“北边那群强盗也总来咱们边境抢劫。”
“不错,大家可还知道,咱们这次淇水泛滥是因为什么吗?”邵飞继续大声道。
“不是因为春汛吗?”众人诧异。
“不,是因为北漠的奸细,混进了晋州,炸毁了堤坝,毁了咱们晋州数万的良田,死伤无数!”邵飞的声音激昂起来:“乡亲们,我所说的那些用神草的草根做记号的人,其实就生活在北漠的边境上。他们是我们天佑的敌人啊!”
百姓们哗然,片刻后,便变得群情激愤,纷纷嚷着要从军,灭了北漠强盗,给乡亲们报仇。
楚非绯到了此时,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而她的禁军这时也到了。
一个千人小队将这里包围了起来,头目向楚非绯请示过后,将那几个早就被暗暗看管起来的闹事民夫们,带去了禁军的大营,准备审问。
眼前的这些外地民众,自然要好生安抚。
楚非绯此时才亮出了身份,向大家一再保证,工钱照发,粮食照给,什么都不用担心,她邵非绯是有绯然居做后盾的,绯然居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银子啊。
绯然居的名头,就算是穷乡僻壤的老百姓,也是听过的。
毕竟当初那个天下皆知的花神会,让绯然居也成了天佑的神话,而且如今绯然居的生意做得无孔不入,就算是偏远的郊县,也能找到绯然居的分店。
听到是绯然居在做保,民众们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散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各种疑问
风应城,郡守府
郡守府的衙门,自从郡守刘敬之搬出去后,就在以每日一变的速度,迅速升级着。
如今府衙的会客厅,大概除了墙砖用的还是原来的底子,从房顶到地面,上到屋顶的雕花瓦当,下到廊柱的柱底承石,里里外外,能换的已经全部被绯然居的侍从们更新换代。
也不知这山迢水远的,这些侍从们是怎么煞费苦心地将材料运来的,总之,如今的郡守府大厅的地上是光亮可鉴的重木地板,墙壁上也刷了色彩柔和又不失肃穆的涂料,远远看上去,似乎还隐隐有云纹变换。
大厅里的摆设自不必说,除了各种名贵精美的家私摆件外,高大气派的座椅上,都铺了柔软的锦垫,座椅旁均配有尺寸恰当的多功能小几,既方便,又实用。
楚非绯走进会客厅时,邵飞和路明正在各自吃茶。阿房轻咳了一声,邵飞先站了起来,正在往嘴里塞茶点的路明后知后觉地捧着茶碗站起,然后呆呆地张着嘴,嘴里的茶点都忘了咽。
这时的楚非绯,已经换回了自己惯常的一身行头,头戴双凤翅尾的官帽,身穿暗红色纹绯云牡丹的隐花官袍,长长的修身款式,镶银毛的翻领。腰上一条紫玉坠珠的腰封,让那细细的腰身显得不那么单薄。官袍下,是瓷白色的软缎丝绢,一排墨色的珠子,从襟口一直扣到下颚,竖起的领子。衬得她脸颊的线条愈加柔和精致,朱红色的水润双唇,此刻淡淡地抿在一起,脸上虽然神色不显,只是熟悉她的人便会知道,她有心事。
楚非绯随意地在大厅上首的一张足够并排坐下两人的红木锦缎大椅上坐下,冲着两人微微摆手:“两位请坐,不必拘礼。”
邵飞微微施礼,依言坐下,路明却盯着楚非绯的那张脸。似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侍从送上了一套靛蓝暗海星辰的茶具来,又在楚非绯身旁的桌案上,摆满了一碟碟精致的茶点。鲜红,嫩黄。翠绿。嫣紫。各个造型奇巧,精致好看,再配上那精心搭配的碟子。让人一望之下,便先有了食欲。
阿房蹙着眉,脸色严肃地在那些茶点中挑挑拣拣,最后捡了一块晶莹翠绿的水晶糕,用一个掐金丝暗纹花边的碟子盛了,捧给楚非绯。
楚非绯叹了口气,推开:“菜叶子就是菜叶子,做得再好看,它也是菜叶子。”
阿房为难地道:“要不奴婢让厨房再加点糖?”
这时,本来似乎已经傻掉的路明,突然活了过来:“不是吧,这么多好吃的,我说你这个丫鬟也忒抠门了,这么多好吃的,就给小丫头一块这么小的绿不拉吉的东西,来来,我看这个挺好。”
路明说着就凑上前来,捡了一盘颜色鲜艳的花型糕点塞进楚非绯手里,然后又给自己挑了几盘,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旁的小几上。
阿房脸色难看,楚非绯扑哧一笑:“好了,反正我也不能吃,都拿去请他们吃吧。”
路明吃得满嘴糕点渣子,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对了,别只上什么糕点,还有鱼啊肉啊,也别藏着,赶紧都拿出来吧。”
“你也吃,别光看着,客气啥,都是自己人。”路明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招呼坐在一旁的邵飞。
邵飞嘴角翘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看向坐在上首,排场十足,低头饮茶的楚非绯,她不一样了,他再次深切地感到了这一点。
一旁的路明貌似低着头吃得风卷残云,暗地里,那双浓黑的眉头却一点点蹙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定眼花了......”
楚非绯这时放下茶盏道:“邵......”她有些踌躇都顿住,其实她比较习惯叫教官,但是这个词却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叫的。要么按照东乌神教的规矩叫大人?可她如今是官身,她管邵飞叫大人,要让旁人听到了,也是解释不清。
邵飞这时温声道:“大人叫我邵飞就好。”
楚非绯微微点头,便这样吧。
“邵飞,当时定龟山潭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楚非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当初自己和杜子淇脱险回到风应城后,杜子淇就曾经猜测过,是邵飞在巫族人的炼金场,做了什么,从而打开了通往异界之门,将神龙送了回去。只是杜子淇当时说的含糊,楚非绯则因为被各种“乡亲”“猎户”前来拜见,弄得头昏脑涨,便没有细问。
至于杜子淇口中的神龙,楚非绯虽然影子都没见过,但因为当初在水中看到的那些似梦似幻的记忆,她隐隐觉得自己和神龙间是有渊源的,至于是什么渊源,她却想不透。
如今看到邵飞,楚非绯心里的疑问,便全都泛了出来。
邵飞的头上依旧戴着帽兜,只是光影下,那个俊秀的嘴角,清晰地浮起了一丝微笑。
“我只是去给那已经在进行的炼金,加了最后一味辅料。”
“哦......”楚非绯凝起眉:“所以杜大哥之前一直想做的,就是打开神龙回家的大门?”
“不错,那也正是刻在鼎身上的炼金秘方的目的。”
“那么,后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楚非绯问道。
杜子淇后来曾经说到过,说当时逃出来时相当的凶险,晚一步,可能就要被永远关在水下了。那么邵飞他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炼金大成的那一刻,地火也就灭了,我们是沿着地火的通道爬出来的。等我们爬出来时,水潭里的水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曾经潜到水下去找你们,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邵飞不疾不徐地道。
楚非绯微微点头:“那路明又是怎么和你凑到一起的?”
邵飞这时看向一直在埋头大吃的路明,微微摇头:“他也是个运气好的,我离开时,想要将那个炼金场彻底封闭,没想到却无意间打开了机关,将他放了出来。”
(未完待续。)
ps: 有没有想我?咳咳,作者手残了......现在半残......一个星期了,半个手掌还是青黑色,看上去像是中了蛊......其实我只是滑了两跤而已,不巧两次都摔了同一个地方......嘤嘤嘤,现在是独臂神尼**加语音输入,其实作者很想多歇几天的,但是我不写,这书也不会自己完结了......只好加油完结它......本来后面还有四卷内容,但是我会尽力压在一卷中,这一卷就完结它,啊,好想完结开新书~~~~
第五百零二章 邵飞献计
说到路明,楚非绯的脑海里又划过那个瘦高冷硬的身影,都已经去了一个多月了,什么药这么难找,为何还没回来?有没有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又或者......他不想回来了?
楚非绯的心,乱了。
会客厅里一片寂静,除了路明毫不优雅的吞咽之声外,只有窗外的树叶的哗响,鸟儿的啾鸣......
一只红嘴白羽的鸽子,拍着翅膀,在会客厅的门槛上落下,咕咕叫了几声,又振翅飞了起来。
阿房眸光微闪,低声道:“主子,奴婢去去就来。”
楚非绯回神,微微点头。
阿房快步离去,邵飞收回目光,轻缓地道:“绯然居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楚非绯微微挑眉:“为何这么说?”
邵飞回首微笑:“刚才那信鸽......”
这时,会客厅外的回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厅内一暗,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大厅门口,背光的脸庞显得阴沉异常,目光犀利地盯向厅中的邵飞以及路明。
“吴将军?”楚非绯诧异地道:“我以为你明日才能回来,怎么,可是有什么紧急的军情?”
吴义手按佩剑,大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见过大人。”直起身来,目光冷冷地扫过一旁的两人,口中却恭敬地回道:“末将得到禀报,说城外大堤有人闹事,便急急赶回来处理。只是等末将赶到时。大人已经平息了争端。”
楚非绯微微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吴将军想必已经见了那个闹事的高老二?”
“回大人,末将刚才就是从禁军大营回来的,那高老二什么都招了。”
“哦?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吴义答道:“那高老二只是一个附近州县的乡痞,他的同伙,也只是游荡的无赖,末将的下属将他们分开来审问,身份来历都能对上,应是不假。”
“哦......”楚非绯微微点头,似乎并未有惊讶之色。
吴义看了眼楚非绯。接着道:“至于那高老二身上的记号。他一口咬定,他身上以前从来就没有这种东西,是有人趁他不备,替他画上的。”
楚非绯嘴角微翘。点头不语。
吴义又看了眼楚非绯:“那高老二确实是收人钱财。受人指使。不过那指使之人,并未露出面目,据高老二形容。是一个身材瘦高,黑巾蒙面,且浑身都裹在黑袍中的神秘人。”
唔......这供词话说了等于没说,楚非绯在想北漠的人,身材都不低,这点倒也算是吻合。
吴义见楚非绯仍然只是点头,并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道:“大人就不觉得奇怪吗?”
楚非绯抬眸微笑:“奇怪什么?”
吴义皱眉正要开口,楚非绯却淡淡地做了个手势:“坐下说吧。”
出于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吴义隐忍地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了,又有侍从上了新茶,摆上茶点。
吴义快马加鞭地赶了一路,此时也是渴了,直接将那托盘上的茶壶,一把拿了,挥挥手让侍从退下。一盏一盏地灌了好几杯,才缓了口气,正要接着刚才的话题开口。
上首的楚非绯,这时却漫不经心地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追查北漠余孽的事,怎么样了?”
提到北漠,吴义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郁闷:“抓到了几个,不过都是些小杂碎,问不出什么来。”
他带了近万人去追捕北漠的余孽,淇水沿岸像是用篦子筛了一遍似的,竟然连个小头目都没抓到,着实让他觉得有些沮丧。
楚非绯微微点头:“这也是我意料之中,淇水两岸都是群山,这些北漠的余孽钻进山里,咱们就算再多几万人,撒进山里,也是不够瞧的。”
吴义冷哼一声:“我已经派了得力的属下,把守住晋州的各个关口,那些北漠杂碎,便好好躲着吧,只要他跑不出去,我迟早能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
跑不出去吗?楚非绯心中微微一动,难道这次煽动外来劳工闹事,就是因为北漠的余孽逃不出去,所以打算继续跟她作对到底?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个北漠的余孽潜伏在晋州,对她来说,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始终是隐患啊。
楚非绯微微蹙起眉,既然抓不到,不如开个口子,将他们放了?可是他们炸毁堤坝,做下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事,她又怎能轻易放过他们?
这时,邵飞温润的声音响起:“大人若是在为难这些北漠的余孽,邵飞倒有个办法。”
对面的吴义冷笑一声:“哦?你又有什么办法?”
邵飞没理吴义的冷嘲,只是静静地看着楚非绯,帽兜的阴影下,那隐在阴影里的半张脸,虽看不清神情,但是楚非绯却知道,那神情必然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
“什么办法?”楚非绯问道。
“北漠现在王庭混乱,北漠大汗病重,他的四子三女都在争夺王庭的金帐。咱们只需要放出风声,就说北漠的大皇子已经和天佑结盟,皇帝已经答应派兵帮他夺下王位。那么隐匿在晋州的黎王子杰,必定沉不住气,要尽快赶回北漠,一旦他现身,大人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黎王子杰也在晋州?”楚非绯吃了一惊,晋州连年灾荒,民穷地贫,更谈不上繁华,再加上水难之后,更是满目疮痍,黎杰好歹也是一位王子,竟然吃得了这种苦?
“你如何知道北漠的王子也在晋州?”吴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邵飞的嘴角浮起一丝带着嘲意的淡笑:“这金脉,他可是下了大本钱的,不亲自看着,他怎么能放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吴义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邵飞宽大的帽兜上:“在大人面前,还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必定是心怀叵测之辈!”
邵飞身子微僵,放在膝上的手掌,也慢慢攥紧。
其实楚非绯也有些奇怪,邵飞在外面遮掩容貌也就罢了,为何在她的面前还戴着帽兜,不肯露出脸来?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心中起疑
一旁的路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重重地咬了一口核桃酥,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目光在厅中的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吴义紧紧地盯着邵飞:“怎么?既然有胆子在大人面前装神弄鬼,却连真面目都不敢露?”
“装神弄鬼?”邵飞淡淡地道:“将军指的是什么?”
“哼,高老二身上的记号,是你画的吧,那什么碎心草,也是你编的吧?你做这些的目的究竟何在?你和北漠又是什么关系?”吴义手按在佩剑上,缓缓地逼近邵飞,微微冷笑:“你处心积虑地接近大人,又有什么目的?”
楚非绯微微尴尬:“吴将军,这个人,他其实......”
“大人!”吴义果断地打断了楚非绯:“此人身份不明,形迹可疑,出现在这里时机地点都太过凑巧,末将怀疑,他其实就是那个指使高老二的神秘人,其目的,就是接近大人,博取大人的信任!”
路明吃吃地笑了一声,拍拍身上的糕点渣子:“这位将军不去写话本,可惜了。”
邵飞指使高老二?楚非绯心中重重地跳了一下,眼也微微眯了起来。是了,她怎么忘记了,眼前的邵飞可不是信明身所的那个温润如玉的教官,也不是巫族禁地里吃了**丹的狗狗,而是东乌神教的铁血廷卫,抛开东乌与天佑的仇怨不谈,就说她自己,那晋州全境通缉追拿东乌神教余部的文书上。还有着她的钦差大印呢。
而邵飞却在此刻出现在大堤的工地处,又适时出面帮她解决了外地劳工暴乱的问题,真的一点目的都没有吗?
楚非绯缓缓地端起了一旁的茶碗,不动声色地低头饮茶。
而站在厅中的吴义,还在对着邵飞步步紧逼:“说什么放出消息,引诱北漠小王子现身,本将看你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帮黎杰逃出晋州!”
楚非绯轻轻地吹了口茶沫,对吴义的指责没有任何表示。
邵飞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站起身来:“大人。高老二与那死者身上的记号。确实是邵飞借机所画,不过邵飞所说,却没有半句虚言。”
楚非绯淡淡地抬眼:“哦?”
“那名死者确实死于中毒,所中之毒。也确实是碎心草。而这种草。确实也只生长在,靠近北漠的边境上。”邵飞的声音依旧是不疾不徐。
这......倒是出了她的意料之外了,她原本以为一切都是邵飞为了解围的信口胡诌。
楚非绯微微沉吟:“所以。你的意思是,那高老二真的和北漠有关?”
邵飞沉静地看了楚非绯一眼,缓缓地道:“确切地说,是和小月国有关。”
小月国?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楚非绯蹙起眉,在脑海里搜索着。
一旁的吴义听到小月国三个字,神色微微变了变,口中却大声道:“什么小月大月的,本将看你就是胡说八道,欺瞒大人!本将看你不大刑伺候是不会说的!来人,将这个奸细拿下!”
此刻大厅外侯立着的,都是绯然居的侍从,吴义的亲兵卫队,则站在稍远的廊下。吴义的一声高喝来人,那禁军卫队自然是听到了,立刻分出一列十人的小队,迅速跑了过来,却在大厅门口,被绯然居的两名蓝衣侍从,挡在大厅的门外。
两名侍从都是一身暗蓝色的衣衫,虽然打扮普通,但眼中却都是精光锐利的,只这么淡淡地一伸手,那禁军的小队长,看也没看地推了一把,竟没有推开。
那小队长这才想起,绯然居的侍从看上去普通,其实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而且他们的主子,还是自家将军的顶头上司,小队长瞄了眼大厅里的神色凌厉的吴义,没敢硬闯,只是一个个杀气腾腾地刀剑出鞘,瞪着厅里的邵飞和路明。
楚非绯面色不变地低头饮茶,仿若没看到门外的那队盔明甲亮的禁军一般。
邵飞沉默地看着楚非绯。一直在看戏的路明也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外面的那队禁军:“喂,不是玩真的吧?”
吴义冷笑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
厅外的禁军立刻试图冲进厅内,而绯然居的两名侍从就如两个门神,转瞬间就有几个想要硬闯的禁军被摔进了院子。
楚非绯手上的茶沫似乎永远也吹不完。
邵飞的嘴角讽刺地翘起,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慢着!”
厅外正在试图继续冲击的禁军士兵静了一静。
吴义冷冷地看向邵飞挺直的背影。
“邵飞对大人并无半句虚言,天地可鉴!”邵飞一字一字地,声音不大,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楚非绯撩着茶沫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了眼,邵飞也在此时伸出了那双修长的双手,缓缓揭开了自己的帽兜。
一双红宝石般的瞳仁,直直地撞进她的眼里,像是能看透她的灵魂。
楚非绯浑身冰冷,彻底僵住:“怎,怎么可能......”
“大人,现在可能相信邵飞的话了?”邵飞淡淡地说着,又将帽兜戴了回去。
吴义快步走到邵飞身前,却晚了一步,没能看到邵飞那奇特的眼睛。
“所以,邵飞是绝对不会背叛大人的,我想这点大人已经很明白了。”邵飞温和地道。
不,她不明白,楚非绯在心里狂叫,她当初到底造了什么孽?时隔这么久,为何**丹的功效还没有散去?对了他当初不是说**丹的功效因人而异的吗?他不是很强大吗?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摆脱她这个小虾米的控制?
楚非绯用手里的茶盏盖子指着邵飞,颤声道:“你,你,你不是会自己配药吗?你就不能给自己配一副解药?”
邵飞波澜不惊地道:“邵飞试过了,这是现在最好的结果,除了神智比以前清醒一些,自主性更大一些外,和那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那以后也没办法......”楚非绯几乎结巴了,她这是做了什么孽,真的将温润如玉的教官永远变成了狗狗?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最信任的人
邵飞缓缓地摇头。
楚非绯怔怔地看着将自己俊秀的脸隐在帽兜下的邵飞,心中一片冰凉,像是看到当初那淡泊清雅的繁枝琼花,被残忍地扯落在了尘泥里,而那杀千刀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我......”楚非绯涩然地说不出话来。
吴义看着楚非绯的神色,微微皱眉:“大人!”
“吴将军!”楚非绯吸吸鼻子:“我忘记告诉你,邵飞他其实是我的表哥,所以他绝不会害我。将军近日来奔波劳累,既然回来了,还是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下吧。”
吴义猛然回头,盯向邵飞:“表哥?”
邵飞的脸隐在帽兜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只是微微地欠了欠身,算是应了吴义。
“这么巧?”吴义不信地声音扬起,又指了指一旁的路明:“那这个小子呢?”
楚非绯看了眼路明:“他是杜大哥的家仆,应该也没有问题。”
吴义怀疑地看着楚非绯:“杜子淇?”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听到杜子淇三个字,楚非绯的心像是被一根线绞住,疼得她微微皱起了眉:“对,就是他。”
吴义阴着脸,目光沉沉地在邵飞和路明身上转了一圈,缓声道:“既然大人这么说,末将就告辞了。”吴义行礼退后,在路过邵飞的时候忽又停住,淡声道:“既然是大人的表哥,那就是自己人了。吴义奉劝兄弟一句,什么小月大月的,还是少说为妙。”
邵飞神色不动,吴义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楚非绯看着吴义带着那队禁军,如一阵旋风一般出了院墙,才站起身来,走到邵飞身前。
邵飞的身高与杜子淇相仿,她戴着冠帽也不过刚到他的肩头,此刻她仰起脸来。便轻松地看到帽兜下的那张温润的容颜。红宝石般晶莹的眸子,此时温和地低望着她。
“我感觉不到你的心思。”楚非绯望进那双眼里,喃喃地道:“我也无法对你施加任何影响。”
“因为我一直试图在解除这种联系,现在虽然你无法感知我的思想。但是你的命令。我一定会服从。这一点,我无法抗拒。”邵飞的目光落在她脸侧垂下的一缕发丝上,抬起手。自然而然地替她抿到耳后:“也不必太过介怀,就只当我是你绯然居的一个侍从好了,要论武功,我也不比你的那些侍从差,要论忠心......”邵飞缓缓地放下了手,温声道:“他们却未必及得上我。”
楚非绯眼里有些潮意:“可是,这毕竟不是你愿意的,只是药物的影响,这样禁锢着你.....”
邵飞沉静地注视着楚非绯:“其实我现在也无事可做,神教那边这一次受到重创,晋州的势力被全部打散,我的那些手下,也死的死,逃的逃,我就算回到总坛,也没什么好果子吃。”邵飞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带着几许嘲意:“倒不如跟着大人你,还能有个栖身庇护的地方。”
“教官......”楚非绯眼中泪意闪动,他终究还是变回了她最信任的人。
“咳咳。”路明在一旁看不顺眼地重重咳了一声:“我说小丫头,我家少爷呢?去采药也不用去一整天吧?”臭丫头,你可是少爷内定的人,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瞅着别的男人呢?
楚非绯微微苦笑,她也想知道,杜子淇究竟是去采什么药,竟然去了一个多月还不曾回转:“杜大哥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了,他临走前并没有说他去了哪里,所以,我也不知道。”
“一个多月?”路明惊讶地道:“这么说少爷刚从巫族的水下禁地脱险,就又离开了?”
楚非绯闷闷地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
邵飞却在此时眸光微闪:“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你知道?”楚非绯惊讶地睁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邵飞。
邵飞微微点头:“当时我和路明顺着机关从禁地中出来,出口的地方在深山里,路明当时伤了脚,而我......”邵飞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当时也伤了元气,便在深山里找了一个地方歇了下来。几天后的一天夜里,我们栖身的那个山洞突然塌了,不只是那个山洞,事实上整个山头都塌了下去。”
“地震吗?”楚非绯想着一个月前,似乎并没有听到关于山体塌方的禀报,难道邵飞所说的深山,其实是没有人烟的,所以并无人发现?
邵飞缓缓地摇头:“不是地震,是有人打开了出口。”
“什么出口?”楚非绯的心悬了起来。
“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出口。”邵飞一字一字地道:“有人在炼金大厅,重启了出口。”
楚非绯的脸色发白:“你是说......”
邵飞点头:“巫族的炼金术早已失传,这世上还懂得炼金术的人,我只见过一个。”
“杜大哥......”楚非绯喃喃地道:“他去了异界......”
路明在一旁皱眉听着,此时突然一把抓住了邵飞的肩膀:“什么异界,你说清楚点!”
邵飞轻描淡写地拂掉了路明的手:“巫族的炼金术可以打通通往异界的通道,不同的配方可以打开不同的出口,杜子淇打开的是哪一个,我并不知道,就算我知道,那出口也没可能再次打开了。”
“为什么?”路明急急地道:“按照配方再做一次,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邵飞有些无语:“你知道打开一次出口要消耗多少矿石吗?你知道那些矿石是多么的稀少珍贵?送神龙回去那一次,已经几乎用掉了一半的库存量,我相信杜子淇这次将剩下的一半也全部用掉了。”
路明脸色灰败:“异界,究竟是哪个异界,这家伙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一点,那边过来的通道已经被人为恶意破坏了,我现在连个帮手都没有,到底怎样才能找到这个家伙。”
邵飞扭头看了路明一眼:“人为破坏?通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