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倒霉的六王爷
楚非绯整了六王爷,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这茶室里的气氛便平和下来。
茶桌上重新上了茶水糕点,楚非绯心情好,便向六王爷推荐着自己喜欢的茶点。
六王爷自然珍惜这难得的好气氛,楚非绯推荐什么,他便含笑吃什么。
只是不知不觉间,那俊逸的脸上却是带了一抹艳色,好像喝多了酒一般,那眼光也比平时多带了几分勾人的味道。楚非绯觉得六王爷这神情有些眼熟:“王爷,你还好吧?”
六王爷又灌了一杯清茶:“无事,就是觉得有点热。”
楚非绯看了眼大开的窗子,又看看早就被六王爷扔到一边的大氅,此时的六王爷身上就穿着件单衣儒袍,看上去身体修长,肌肉匀称,但配上那神情举止,却又从骨子里透着股性感来。
楚非绯觉得自己多虑了,便道:“陆大哥的朋友的事,还要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六王爷嘴角一勾,又灌了一杯清茶:“陆大哥?”
楚非绯认真地道:“嗯,虽然陆大哥不肯认我,我却一直将陆大哥当做我的兄长的,六王爷救了陆大哥的朋友,就是救了我的朋友,我邵非绯承这个情。”
六王爷轻笑了一声:“难得啊,本王为了你这丫头做了那么多,也没见你放在心上,倒是那个陆坤......”六王爷淡笑着瞥了楚非绯一眼:“丫头,你可知道那陆坤的真实身份?”
楚非绯心中一动。真实身份?难道是指陆大哥在二十四世纪巨星程前的身份?
楚非绯点点头:“没想到六王爷也知道。”
六王爷微微挑眉:“你居然知道?既然知道你还......”六王爷看着楚非绯那浑不在意的神色,将心中的话咽了回去,罢了,这丫头心里只有银子,恐怕不知道皇兄对前朝欲孽的忌讳,现在告诉她也是徒增她担心罢了,还是自己多操点心吧。
想了想,六王爷又交代道:“丫头,记着,万万不可在皇兄面前提起陆坤的身份。”
楚非绯点点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没事在皇帝面前说程前干什么,皇帝又不知道程前是谁。
六王爷暗叹了一声,暗暗皱眉。当日,城府司扣了陆坤的几个朋友。说是他们和前朝欲孽有关。正要将案子闹大。是他带了人从城府司将人强行带了出来,还顺手将城府司几年前的黑案揪了出来。
城府司自己有把柄在六王爷手里,自然听话老实了许多。这件事,就算是压下来了。
唯一让六王爷有些担心的是,这件事中间还牵扯到禁军统领吴义的人,那吴义虽然也不想这件事闹大,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恐怕也落进了他的眼里,万一让皇兄知道,恐怕又要再次打压于他了。
只是当时他也考虑不了这么多,那时,他满脑子都是,怎样将那丫头的把柄握在手里,然后好收服她让她乖乖听话。
后来因为这件事,他和陆坤多打了几次交道,无意间因为一种酒,让他发现了陆坤的真实身份。
那是一次专门为陆坤设计的晚宴,席上上了一种极烈的酒,一般人喝了恐怕一杯就要上头,口吐真言,陆坤却连喝几杯都无事,乾五便在一旁小声说,这陆坤练的必然是一种极阴的功夫,六王爷便有些上了心。后面遂安排人上了一种与酒性相冲的山珍,如果是正常人,恐怕就要口鼻出血了,那陆坤却仍然无事。六王爷心里便有了断定,索性开门见山地挑明了说话。
没想到陆坤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反而坦然承认自己就是当年内宫中逃出的小内侍,而之前的那些朋友,也确实是前朝余孽。他先前蛰伏在相国府,后来隐藏在这绯然居中,都是为了能够推倒这当今的皇帝,并且透漏了他们也有些人马的消息。
六王爷便心中一动,套了些话出来,方知他们在暗地里是拥戴一个前朝公主的,就藏在相府的别院里,名叫玉珠。六王爷心中暗叹,那玉珠早就在皇兄的掌握之中,只怕他们一起事,那玉珠就立刻被杀了祭旗了。遂对陆坤晓以大义,只要他们合作,将来他可以让那玉珠做女皇,而他来做摄政王。陆坤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六王爷如今实力不错,合作比相斗来得有利,便应了。
于是六王爷和陆坤,除了这绯然居明面上的合作外,私下里,也是密切往来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瞒着楚非绯的。
如今六王爷见楚非绯一副不知愁的样子,心里也是替她暗暗焦心,她这样信任陆坤,那陆坤又是一身的麻烦,到时若是连累了她可怎生是好。
想到这里,六王爷又忍不住想,不如早点将这丫头娶回府里,到时若是那陆坤身份瞒不住了,自己这亲王正妃的名头,也能护她一护。可是这丫头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又怎会答应。
堂堂一品尚宫,与三公同,这放到任何一个女子身上,已经是顶级的地位了,就算是那内宫中的中宫皇后,恐怕也没这丫头现在风光。恐怕自己这亲王正妃的名头,她也看不上了。
只是,只是他现在已经丢不开手了。六王爷扯了扯衣领,看了眼那大开的窗户,明明是初春的天气,怎的突然就这么热了起来。再看那丫头,粉嫩嫩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怎么看怎么看不够,怎么看都觉得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六王爷呼吸急促起来:“丫头......”
楚非绯低着头,将一个糕点上的芝麻粒剔出来:“嗯?”
十指纤纤,美得像是不似人间凡品的玉器,六王爷忍不住想,若是这双小手握在手中,该是有多么**,六王爷心里一热,身体先于大脑发反应,就将那双手握在了手里。
还没等他感受一下,楚非绯就惊叫一声:“六王爷,你怎么了?”
六王爷只觉得鼻下有些微痒,用手一抹,满指血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只认兵符
六王爷用一张帕子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远远地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而楚非绯则被阿房护在了身后,坐在房间的另一头。
乾八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王爷,心里道:王爷,你至于吗?虽然您对这丫头朝思暮想,咱们心里都明白,但不过是和那丫头单独独处了一会,您就流鼻血......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六王爷觉得此刻,哪怕是六月飞雪也彰显不了自己的冤情了,看到阿房那一脸看色狼的神情,六王爷苦闷地仰天长叹,他这辈子算是载在这丫头身上了。
楚非绯瞅着六王爷半天,忽然恍然大悟,拽拽阿房的衣袖,小声说了几句,阿房才收了那副防狼的神情,冷哼一声:“金蟾卵乃大补之物,想是六王爷身子底子太好,有些冲了,回去吃几幅降火的药就好。”
乾八心想,自家王爷自从天都山谷底回来后,那火就从来没有降下来过,看现在这情形,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六王爷苦笑一下:“只是本王现在这样子,恐怕还没回到王府,就失血而亡了,还需麻烦邵大人的手下,尽快煮一碗去火的药来。”
楚非绯看到六王爷那狼狈的样子,哪还有半分的风流倜傥,忍不住轻笑一声:“那是自然,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当初给我那金蟾卵的人,可没说过,会有这样的效果。”
六王爷心知大概是因为自己曾经吃过那块神奇的兽肉的原因,心里长叹一声。这丫头虽然给他的都是好东西,但是却每次都害他不浅啊。
第一次在那谷底,让他失了本性,险些铸成大错,到现在他见到这丫头还得陪着小心。这一次这金蟾卵他也听说过,确实是传说中难得的圣药,可是又让他出了丑,这以后万一他一见到这丫头就流鼻血,他的一世英名不是要毁于一旦。
阿房被楚非绯推着出去煮药了,乾八见王爷这总血流不止也不是个事。便道了声罪。点了王爷的肩膀上的某个穴道,算是暂时止住了鼻血。不过这暂时封住血脉,却是不能时间过长,还是要尽快服药去火才行。
乾八做完了这件事。也退到了房门外。六王爷为防万一。还是远远地坐在窗边。楚非绯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坐在了屋中间的茶桌旁。
“对了王爷。”楚非绯忽然想起什么:“今天我和皇帝将水患的事定下来了,我管皇帝要了五万禁军做帮手。”
五万禁军?王爷惊讶地挑眉:“皇兄答应了?”
楚非绯点点头:“嗯。说是让吴义从京畿大营补充禁军人手。我依稀记得王爷说过,在京畿大营挂着军职吧。”
王爷皱着眉略一寻思,微微冷笑:“京畿大营?京畿大营有四十万驻军,少了五万又能如何,皇兄这一招未免过于小人了。”
楚非绯大眼忽闪了一下:“好像不只五万,我听皇帝的意思,是要将京畿大营全部由禁军接手的。”
“什么?”六王爷猛地站了起来。
楚非绯不知道六王爷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好像皇上夺这京畿大营,就像夺了他的私军似的,一时惊得送到嘴边的瓜子都忘了嗑。
六王爷沉了沉气,又道:“皇兄可说过何时交接?”
楚非绯想了想:“没说,不过我觉得应该很快,因为最多五天我就要动身去晋州了,五万禁军我也要直接带走,想来那时,皇帝就会动手了。”
六王爷沉着脸,原地踱了几步,突然扬声叫道:“乾八,乾八!”
门外的乾八应声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六王爷站定,沉声道:“你立刻去通知蔡靖,如果皇上有圣旨来调拨军队,一定要按祖制,见了兵符才能调用。”
乾八肃然答是,转身去了。
楚非绯莫名所以:“有没有兵符有什么区别?”
六王爷望着皇城的方向冷然一笑:“区别大了,兵符传自本朝太祖皇帝,又是父皇所赐,本王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说出口,他将父皇钦赐的兵符给弄丢了!没有了兵符,本王看他怎么调得动我的京畿大营!”
“王爷怎么知道皇帝的兵符丢了?”楚非绯奇道,兵符这种东西通常都是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吧。
六王爷微微冷笑,并不回答。
是夜,天都皇城,容华殿
皇帝背着手,观赏了一会台阶下那盆蔫头巴脑的滴水观音,终于淡淡地道:“既然雪婕妤还没有回来,朕便改日再来吧。”容华殿的一位掌事太监急得额头冒汗,一面又递过来一杯茶,一面道:“要不皇上再坐一会,奴才已经派人去找我家婕妤娘娘了,估计马上就到。”
皇帝脸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淡笑,远处的一处处殿阁都已经亮起的灯火,各宫的嫔妃都在等着皇帝的驾临。独独这容华殿,黑灯瞎火,里面的主人也不知所踪。
一旁的四喜将那掌事太监的茶挡开,顺便瞪了他一眼,这皇帝都快等了大半个时辰了,茶都喝了快一壶下去,还喝,那今天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婕妤娘娘经常晚上出去散步?”四喜问那掌事太监。
掌事太监擦着汗点头哈腰,比对着皇帝还紧张:“喜公公,其实,我家娘娘也就是这几天天气好,出去勤了点。”
四喜冷哼一声,突然脸一沉,森然地道:“这外面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逛的,就算出去怎么也不叫人跟着,这要是有个好歹,你们有几个脑袋?”别看四喜平时在皇上面前,总是笑眯眯的,一副无害的模样。可是要是在这些奴才面前沉下脸来,那是真威风。
掌事太监抖着身子跪下,颤声道:“喜公公饶命,不是奴才不懂规矩,实在是我家娘娘,她不让跟啊......”
皇帝瞟了一眼,那跪了一地,神色紧张的宫女太监们,淡淡地道:“雪婕妤平时都去哪里逛?”
掌事太监抖得更厉害了:“奴才,奴才问过,但是,但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春天到了
这时,四喜突然闪身挡在了皇帝身前,皇帝淡淡地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立在宫墙之上,似乎正要往下跳,但是看到敞开的殿门外站着的几人,又想转身离开。
皇帝嘴角勾起一个寒凉的淡笑,缓缓地走下台阶:“看来雪婕妤是不欢迎朕来啊。”
墙上的身影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飘然而下,款款地走到皇帝面前,微微下拜:“见过皇上。”说完也不待皇帝说平身,便直起腰来。
皇帝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身宫女样式的浅红色衣裙,头上也没什么钗环,但是那张脸,却仍然清丽绝伦,又因为那神情中的三分冰冷,让人看了更觉得分外不同。
四喜见了那方雪晴的装扮,皱了皱眉:“雪婕妤,您这不按品级穿衣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您这样让奴才这个内廷总管很难做啊,这要是按宫规......”
方雪晴看也没看四喜,只是直视着皇帝道:“皇上这时候来,是有事找我?”
四喜暗暗翻了个白眼,这雪婕妤以为自己是朝廷大臣呢,还有事找你,真要有事,找你有用吗?你以为你是邵非绯那丫头呢。
皇帝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的淡笑,方雪晴有些莫名其妙,忽然醒觉,自己现在是宫妃的身份,这时候皇帝找自己,自然是......办事......
方雪晴有些惊讶地看着皇帝,冰雪的脸色渐渐浮起了红晕。
皇帝微微一笑。觉得这雪婕妤含羞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风韵:“也没什么事,陪朕说说话就好。”
方雪晴默默地应了,跟在皇帝身后,却见皇帝没有进内殿,而是在这院中转了起来。
“雪婕妤没进宫之前,是在相国府当过一阵子丫鬟吧。”皇帝随意地道。
方雪晴微微皱眉,她秀女的资料上,分明写着,自己是被相国偶遇。才认为义女的。如今皇帝这样说,看样子是暗地里调查过她。
方雪晴淡淡地嗯了一声。
“说起来,邵卿也在相国府当过丫鬟呢,雪婕妤想必也是认识邵卿的吧。”皇帝在一株玉兰花树下停了下来。摸了摸那含苞待放的玉兰。状似无意地道。
听到皇帝提到楚非绯。方雪晴微微皱了皱眉,仍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皇上回过身来,看着方雪晴:“朕听说邵卿有一只黑猫。十分奇特,雪婕妤可见过?”
黑猫?方雪晴想了想,她好像还真没什么印象,她和楚非绯接触有限,从她的院子里过,一般都是借道,好像还真没留意过什么黑猫。
“好像有一只,皇上问这个做什么?”方雪晴有些纳闷。
皇帝微微一笑:“这不是邵卿的生辰快到了,朕想着要赐邵卿一件生辰礼物,但又不知邵卿喜欢什么,你说朕要是再赐邵卿一只黑猫,跟她那只猫配个对,可好?”
方雪晴表情古怪地看了眼皇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了句:“随便。”
此时,花神集市,绯然居后楼群。
书房内,陆坤与崔大人正在商量晋州之行的随行名单。
书房外响起了叩门声,接着阿房推门走了进来。
“小主子睡着了?”陆坤抬起头道。
阿房点点头:“是,拖了一个时辰才睡着,奴婢留了一盏灯,外面也有人守着。”
自从那日花神会上,宫女婉柔在楚非绯面前血光四溅,楚非绯的睡眠就不太安稳,刚开始那段时间,如果没人在房间里陪着,她根本无法入睡,即便勉强睡着,也会噩梦连发。
楚非绯这人戒心本身也重,这世上她唯一能全心信任的,大概只有陆坤一人,所以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都是陆坤在房间里坐着,楚非绯才能安稳入睡的。
后来时间长了,那血腥的记忆大概也慢慢淡了,才不用陆坤陪着了。可是那发噩梦的毛病,却是怎样都无法摆脱。陆坤知道,那件事已经成了楚非绯的心结,想要摆脱这噩梦,只有解开那个谜团,弄清楚那婉柔为何要害她。
崔大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房,问道:“有事?”
阿房点点头,将今天在宫里见了太极殿的冒牌货后,主子失态的事说了。
崔大人微微皱着眉沉吟,陆坤看了眼手里的名单,忽然提笔在上面加了个名字。
崔大人探头一看,只见陆坤写的是,夏少元。
崔大人微微一愣:“我说小陆子,这夏大少爷一介书生,武不能保护小主子,文又不懂治水,他去有什么用?”
陆坤淡淡地放下笔道:“武有阿房他们,还有吴义那个第一武将,文有咱们备好那班人,自然用不上这夏少元,但是夏少元对小主子,是全心全意,事事以小主子的利益为先,加上这些日子,我们也知道夏国涛其实也没有忘记旧主,也在暗中筹划,如此一来,我倒觉得这个夏少元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崔大人听陆坤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是没弄清楚重点:“人选?什么人选?治水?你刚才说的那些理由和治水有什么关系?”
陆坤白了崔大人一眼:“不是治水,是陪王伴驾!”
崔大人张了张嘴:“嘶,我说你操的这个心,小主子才多大,你这会子就......”
陆坤截口道:“小主子已经十八岁了,先帝那会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大婚了,我安排个人在小主子身边有错吗?”
崔大人无语地抓起一旁的折扇,打开摇了摇,这些事陆坤身为内侍,确实比他想的周到一点。说起来小主子的年纪确实也不小了,但是小主子一看就是对情事还朦胧未懂的时候,这时候将那夏少元安排过去,会不会有点太心急了?
沉吟了一会,崔大人道:“你是想用夏少元替代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陆坤微微点头:“那人身份不明,又不太可能留在咱们天佑,小主子若是玩玩也就罢了,若是真的上了心,将来又留不住那人,岂不是空自伤怀。我看还是趁小主子没明白过来之前,先提前安排了较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望山亭前
那一日,天都城郊的望山亭,真是人山人海。
一身书生儒袍的张易,隐在人群之中,远远地望着那个被簇拥得如众星拱月般的耀眼身影。一身绛红色的暗纹团花一品官袍,头戴金丝凤尾乌纱,小脸明明被风吹得通红,却始终带着明媚的微笑。
百官送行已经停步在了望山亭那里,送别酒已喝,开路的号角已鸣,那女人骑在一匹枣红马上,一马当先。她的身后是银甲铮铮的数万禁军,军队的方阵中又夹杂着数个车队,车队上都插着绯然居的黑底红字缠花的旗子。
那女人又拿出惯会玩弄人心的手段,此刻嘴角噙着笑,对着两边夹道欢呼的百姓不停地挥手致意。
人群从张易的身后往前涌去,张易身不由己地跟着人群前行,被迫站在了人群的最前端。
女人骑着马从他的面前经过,含笑的目光淡淡地掠过他,他知道她并没有认出他来。五个月过去了,当日大殿上发生的事,令他昼思夜想,寝食难安,而在她的眼里,大概只是个不知量力的跳梁小丑的表演吧。
张易垂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眼光紧紧地盯着那女人娇小的身影。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就算是状元游街,白马夸官,也不如这女人现在风光。
张易身边的一位老太太激动得将手里的一尾鲜鱼扔到了那女人身后的一位侍从身上:“给邵大人补身子的啊,这河鱼用来熬汤最好!”
那侍从有些狼狈地将那鱼捉了。抬起袖子擦了擦被甩了一脸的鱼鳞水珠,朝着那老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激动地道:“这邵大人自己长得好,连身边的仆人都长得这么好看。”
张易凝目看去,心里嗤笑,可不是好看吗,那不是天都城的第一才子,最年轻的翰林侍读,相国府的大公子夏少元吗?
张易又想起那张珍珠的话来,说这邵非绯和夏少元之间不清不楚,如今看起来。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张易嘴角凝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队伍缓缓前行。那军队的方阵经过时,百姓们倒是没敢放肆,等那夹杂在军队方阵中的车队经过时,两边的老百姓便沸腾起来。纷纷将手中的瓜果山货之类的。往那车队上抛。车队的伙计们都笑呵呵地接了,连声称谢。
还有那车队中随员的亲友也赶来送行的,有送吃食的。有送平安符的,还有送匾额的,那大概是随行的城里的大夫们的车队吧,听说这女人重金聘请了不少懂时疫的大夫,连略懂草药的伙计,也是给了大价钱来者不拒。
张易默默地垂下眼,这女人很懂得经营名声,至少在百姓中的口碑很好,知道她要去治水,这么多百姓自发的前来送行。
只是若是他们知道这女人嘴里十句话有八句都是假的,他们还会不会这么热情?但那日,若不是这女人胡说八道,他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吧。
张易的心里翻腾着,一面对那个女人的行径不齿,一面文人的风骨又迫着他必须还她的恩情。
张易的脚迈出又放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那件事,又或者那个女人手眼通天,恐怕早就知道了,根本无需他多此一举。
张易身边的老太太唠叨着:“邵大人是好人啊,听说这一次的治水的药材和粮草都是邵大人自己掏的银子,咱们朝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好官啊。”
张易忍不住在心里道,咱们朝什么时候也没出过这么有钱的一位大官啊。
“但愿佛祖保佑,好人有好报,邵大人此去平平安安,一帆风顺。”老太太双手合十念叨着。
张易看了眼那老太太,又看看周围真心送行的百姓们,咬了咬牙,突然拔足狂奔起来。
队伍行进得不算快,但也不慢,张易犹豫的那么一会,楚非绯的马已经在前面几百米外了。
张易这突兀地跑出人群,立时就有负责防卫的禁军拦了上来:“干什么的,来人止步,这里是邵大人带领的治水队伍,无关人等不得乱闯。”
张易正了正头上跑歪了的帽子:“在下御史台言官张易,有要事要禀告邵大人。”一个骑马的禁军头目这时驰来,正好听到张易的回答。
“御史?”那禁军头目上下打量了身穿便装的张易几眼,忽然恍然道:“怪不得我觉得你眼熟,我记起你来了,几个月前的花神会上,就是你弹劾的邵大人吧,还差点触柱而亡。”
张易脸色微微一僵,原来这个禁军头目碰巧是当时殿上当值的禁军,居然将他认了出来。
“我说御史大人,按理来说,您是官,我是兵,我可管不着您,您是御史,只要看谁不顺眼,想弹劾谁,就弹劾谁,不过,请恕在下说一句,这邵大人可是少有的好官,您就不能放过她,找别人的麻烦去?”
张易皱皱眉,前面楚非绯一行已经越发的远了,他正要开口,那禁军头目又道:“御史大人,看到了吗?这里几千担的粮食,还有那数百斤的药材,都是邵大人的绯然居自己出的银子,从附近郊县调来的,这些都是要运到晋州赈灾的,而且这只是头一批,后面源源不断的还有上万斤的粮草。
不提这银子,就说您是当官的,总该听说邵大人有办法治理好淇水吧,单就冲这一点,我说御史大人,您就行行好,放过邵大人吧。”禁军头目在马上拱了拱手,然后冷哼一声:“此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赶远一点,不要惊扰了邵大人。”
一旁的禁军士卒应了声是,上前就拉张易。
张易大急,挣扎着道:“你们不能这样,我真的有事找邵大人,很重要的事。”
那禁军头目冷笑着不答,对手下左右使了个眼色,挥挥手示意手下将此人拖下去。
张易急得大叫起来:“邵非绯,邵非绯,你站住,我有要事!我真的有要事!”
也许是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前面的队伍,有一匹黑马从那队伍中驰了出来,快速接近。
禁军头目凝目望去,眼光闪了闪,脸上带了笑,拨马迎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出口闷气
来人是一位身穿黑色镶金边侍卫服的骑士,眼见那禁军就要将那不断挣扎的书生拖走了,一踢马镫加快了马速,绕过那禁军头目,直接停在了那队禁军士卒的面前。
那骑士马术极佳,这么快的速度,那马说停就停,只是扬起的灰尘,扑了这群士兵一头一脸。
“何事喧闹?”马上的骑士冷冷地问道。
身后的禁军头目这时才催马赶到,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嘴上却道:“一个普普通通的闹事书生,惊扰了王爷和邵大人,是小的错。”
那张易早就被那队禁军士兵勒着脖子堵了嘴,此刻只是涨红了脸,拼命挣扎。
那骑士冷冷地瞥了那禁军一眼,只对着那群禁军士兵道:“放开他,让他说话!”
那队禁军士兵并未动,而是看向那禁军头目。禁军头目微微蹙眉:“侍卫大人,小的知道您是六王爷的亲信,按理来说六王爷有令,咱们不敢不从,只是这个人要是放开的话,恐怕会生事端,还是先押下去,容后再审吧。”
那侍卫听到这样说,也是微微皱起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书生,突然目光一凝道:“张易!你是御史张易!”
张易心里一愣,怎么这个侍卫也认识他?他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但是张易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拼命点头。
那侍卫仰天“哈”地笑了一声:“真是有意思,你这时候跑出来。难道当日那花神会的大殿上还没闹够吗?”
“就是他,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禁军头目也在一旁冷笑。
张易胸中一闷,他怎么这么倒霉,一个两个都是目睹了那日花神会上的事情的,这下他想见到邵非绯将那事说清楚就难了。可是这事要不说,万一这女人遭了暗算,他又良心何安?
张易有口难言,只能拼命摇头。
那侍卫沉吟了一下,对那禁军头目道:“此人我要带去给王爷回话,这位兄台。可否让你的手下放开此人?”
禁军头目眼光微闪。还要寻理由推搪。
那侍卫已经不耐烦,一踢马镫,胯下骏马前蹄高高扬起,下面的那队禁军连忙退开。随着马蹄的落下。那侍卫已经一把抓住了吓傻了的张易。甩到自己的马前鞍上,拨转马身,飞速去了。
禁军头目脸色难看。却也无法阻止。
禁军士卒此时方才围了上来问道:“现在怎么办?”
那禁军头目没好气地道:“还不快去通知咱们将军,就说六王爷抢了御史张易,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招。”
这时,前方的队伍已经快到了山口,后面的车队才刚出了城门。送行的百姓们,前队这里已经看不到了。
楚非绯停住马匹,回头望了望,松了口气,揉了揉已经笑得有些僵硬的小脸。
一旁的阿房递过来一个保温的水壶,里面装的是热牛奶,这是陆总管专门吩咐的,说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不要把小主子的胃搞坏了,这奶性温,一定要多喝。
楚非绯在马上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还得端着架子,笑得脸都僵了,此刻也是又累又冷,索性下了马,喝点热的,歇上一歇。后队因为送行的人群,拉得太开,他们也需要等上一等,倒是不着急赶路。
后面跟着的车驾上,迅速拿下来了软椅小桌等物,又架起了隔风的屏风。楚非绯舒舒服服地坐下,尚未离开的六王爷微微一笑,也下了马:“这就累了?这还没出天都城的城郊呢。”
楚非绯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知道了那明星也不是好当的,光长时间端着笑脸这一项,那一般人就做不来。”想起程前在二十四世纪开粉丝见面会时,那从始至终都一成不变的温柔笑脸,楚非绯砸吧砸吧嘴,那是真功夫啊。
明星什么的,六王爷自然不懂,不过这丫头嘴里奇奇怪怪的词听多了,六王爷也见怪不怪,听不懂便直接忽略了。
这时,乾八带着张易也飞马赶到。
也不知乾八是不是故意的,直接将那张易从马上扔了下来,张易虽然没被绑着,但是一介书生身手也没那么灵活,措不及防下,也是摔得甚为狼狈,连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散了下来。
楚非绯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六王爷桃花眼微眯,乾八下马在王爷耳边低语了几句。六王爷晒笑了一下,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另一盏茶来,慢慢地品了起来。
那张易被乾八带到马上后,就自己将嘴里的堵布摘了,脸朝下在马上颠了这么几里路,早就脸色惨白,头晕目眩,再在地上这么狠狠一摔,张易手软脚软地爬起来时,已经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直了。
六王爷本因为那日花神会上的事,对这张易很不顺眼,此时看他如此狼狈,也觉得乾八下手过分了点,张易好歹也是一七品御史,如此一来,朝廷脸面何在。
六王爷对乾八使了个眼色,乾八轻哼一声,上去将那张易提着领子,站直了。
张易忍过眼前的一阵金星乱冒,透过满头的乱发,看到了那坐在山水屏风下,手里捧着一个暖壶,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的楚非绯。
胸口又是一闷,他觉得自己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两次,大概都被这女人看去了,想到这里,他反而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豪气,猛地推开乾八,大步向那女人走去。
楚非绯现在身边高手环绕,六王爷又坐在她旁边,自然是不惧的,只是挑着眉,好奇地看着。
那张易走到近前来,伸手将脸上覆面的头发,从中间一分一拨,露出自己的脸来,然后才抱拳道:“下官张易,见过邵大人。”
楚非绯呛了一下,抓起一旁的帕子掩了小嘴,好不容易将口里的奶先咽了下去。然后才忍着笑,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人。
当初那个在大殿上,一身鲜红刺目御史官袍,气愤填膺,言辞凿凿地指责她是奸佞的七品御史,此刻一身狼狈,披头散发,躬身站在她面前,要说楚非绯没觉得出了口闷气,那就虚伪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破朔迷离
但是楚非绯也想起了陆大哥和崔大人都说过,这张易是忠良之后,嘱咐她今后不可针对于他。
就连那害了她的张珍珠因为是大忠臣张青山之女,最后也被陆大哥用了法子从刑部大牢里换了出来,妥善安排了。
楚非绯虽然不喜欢张易,但是却不敢不听陆大哥和崔大人的话,此刻笑够了,才道:“原来是张大人,本官都没认出来,张大人真是盛情,居然赶了这么远来送行,本官可真是愧不敢当。”
张易心里冷哼了一声,不去看那女人张狂的嘴脸,只低着头将自己要说的迅速说了:“张某此时赶来,是特意提醒邵大人提防一个人。此人身居高位,又与邵大人关系密切,邵大人若是不加提防,很可能会遭了那人的暗算。”
正在低着头喝茶的六王爷,手中的动作一顿,诧异地抬起眼,身居高位,还与这丫头关系密切......怎么听着像是说......本王呢?
楚非绯也呆了一呆,身居高位的她认识的不少,但是关系密切的就不多了,数来数去,除了皇上外,大概就是身边这位六王爷她打的交道最多。
楚非绯表情古怪地看向六王爷,六王爷觉得极冤地张了张嘴,啪的一声放下来茶盏,对着张易沉下脸道:“大胆张易,信口胡言!看来皇兄上次的处罚还是轻了,你可知诽谤亲王也是死罪?”
那张易撩了撩覆面的乱发,似乎此时才看到六王爷坐在那里。但也是不惧地冷笑一声:“王爷说笑了,张易怎敢胡说,那日引下官与张珍珠见面的女子,虽然蒙了面纱,掩了容貌,下官却记得她的身形和声音。那日见面之后,下官心中也有疑虑,曾悄悄跟着那位女子,亲眼看到那女子出入王府。前几日,又撞到那位女子与王爷身边的的这位亲信侍卫在一个小面馆里会面。王爷现在这么说。是想否认与那女子有关吗?”
楚非绯歪了歪脑袋,带着三分玩味地看着张易,这个张御史还真是不怕死啊,一般人就算是要举报。也会背着当事人来吧。这张易倒是敢明着指着六王爷的鼻子。说他居心叵测。
楚非绯又看向六王爷。
六王爷皱着眉想了想,似乎也没想起这张易口中的什么女子来,遂问乾八道:“你这几日见了谁了?”
那乾八略一思索:“属下前几日。倒是在属下常去的一家面馆见到了雪樱。”乾八说到这里顿了顿,瞥了眼楚非绯,又道:“自从邵大人离了相府后,属下就没怎么和雪櫻联系过了。看样子雪櫻是专程在那里等属下的,雪櫻说有要事向王爷禀报,但是属下想着王爷最近事务繁忙,就擅自做主替王爷挡了。”
雪櫻......六王爷想了起来,这一阵子忙起来,他倒是忘记了他布在相国府的那些暗棋了。这雪櫻想是有阵子没见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吧......
六王爷轻咳一声转向张易:“这雪櫻确实与本王有些渊源,但是本王可没有派她去引你见什么表妹,雪櫻也不会擅做主张,做出这种无谓的事来。”
张易冷笑了一声:“六王爷撇的倒是干净,就算那雪櫻之事跟王爷没关系,那婉柔呢?张某这段日子也着实查访了一下,据那婉柔相熟的宫女说,那婉柔在宫外有个弟弟名叫狄扬,而这个弟弟如今就在六王爷手上,可有此事?”
六王爷桃花眼微微一眯,这张易居然连这件事也查到了?看来这段日子,他还真是没闲着。
楚非绯垂着眼,缓缓地啜了口热奶,嘴角不着痕迹地浮起一丝淡笑,真有意思,如今这故事的发展方向还真让她惊讶呢。
六王爷盯了张易半晌,缓缓开口:“那狄扬确实在本王手中,但婉柔之事,确非本王授意。”
张易一撩乱发,仰天一笑:“张某虽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是偏听偏信的蠢人。当初那张珍珠说邵大人欺压商户,巧取豪夺的时候,张某也曾去暗访过一些商户,只可惜那些商户其实都是那雪櫻提前安排好的,一个小小的女子,何以有这样的心机和算计?要是没有人背后支持,她又何以能说动那些商户和朝中权贵与张某做假证?王爷,你轻飘飘一句,与你无关,未免说的也太轻巧了吧!”
六王爷阴沉着脸,“啪”的一声摔了茶盏:“本王说无关就是无关,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毫无证据就敢指认本王,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来人,拿着本王的名帖,将此人送到城府司去,等本王有空了,再亲自审他!”
乾八略一犹豫,就算是只是七品,那也是御史,御史风闻奏事是份内的事,这样随随便便就下狱不好吧。但是看王爷此时的脸色,也是气急了,乾八遂上前就要将那张易拉下去。
这时,一小队人马飞驰而来,六王爷凝目看去,脸色更难看了。
那队人马在几十米外下了马,当先一个一身甲胄,披挂整齐的高大将领,一边大步走来,一边高声道:“邵大人真是好兴致,不过要说看风景的话,前面二十里外,有一个静波潭,那里的风景更适合浅酌几杯。”
楚非绯瞥了眼脸色阴沉的六王爷,嘴角浮起一丝淡笑,缓缓地站了起来:“吴将军不是在后队押运粮草吗?怎么到前面来了?”
那吴义走到楚非绯面前,略略施礼:“本将的第一要务,自然是邵大人的安全,刚才听说有人惊扰了邵大人,所以就来看看。”说着吴义扭头打量了那披头散发的张易几眼,伸手用马鞭撩起了他覆面的头发,咦了一声:“这不是御史张易吗?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张易没好气地后退一步,略一施礼:“下官御史台张易,见过吴将军。”
楚非绯淡笑道:“张大人赶着来送本官,跑得急了点,来人,送张大人下去整理一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示好?警告?
吴义淡淡地看着张易被楚非绯的人引了下去,转向六王爷:“王爷,这是还要接着送吗?”
六王爷此时面上已经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色:“本王不过是看这里风景不错,多走了几步而已。现在景也看了,本王也该回去了。”
说完六王爷转向楚非绯,春水涟漪的桃花眼里,似乎有道不尽的情绪,却也只化作了一句:“本王就祝邵大人一路顺风,待得治水功成之日,再为邵大人接风洗尘。”
楚非绯谦逊地笑了笑。
吴义目送六王爷带人离开,才走至楚非绯面前,低头盯着她,面无表情地道:“我要是你,就离六王爷远一点。”
楚非绯眨眨眼:“为什么?”
吴义微微冷笑:“邵大人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就别装糊涂了。”
楚非绯很认真地道:“其实我一点都不聪明,真的,吴将军千万别听那些人瞎说。”
吴义盯了楚非绯半晌,才嗤地一笑:“本将不管你真聪明也好,假聪明也罢,只要你能治理好淇水,其他一切好说,本将即答应了要护你周全,自会做到,至于别的,邵大人好自为之吧!”
吴义说完带着人如来时一般,风卷而去。
楚非绯优雅地又喝了一口热奶,轻声道:“他这算是示好呢,还是算警告?”
一旁的阿房淡声道:“主子不用将此人放在心上,到了晋州。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楚非绯挑挑眉,不动声色地淡笑。
看来崔大人在晋州已经铺了盘子,就是不知道铺得有多大了,唉,本以为此行只是挖宝治水而已,现在看来,恐怕到时也少不了风波啊。
“对了,张虫子这次也跟来了吧。”楚非绯忽然想起什么。
阿房躬身答道:“是,这次太医院派出的十名太医,就是张御医领队的。”
楚非绯微微点头:“叫张虫子来给那张易看看吧。乾八手下没有轻重。别伤了筋骨还不知道。”
阿房应了。
楚非绯也缩回到了车驾上,补眠去了。今早天没亮就被折腾起来,收拾行装,先进了宫辞行。又在宫门外阅兵。然后又是百官送行......楚非绯现在也算是精疲力尽。一上车,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会周公去了。
大队出了山口。便离开了天都城的地界,一路上车辚辚,马萧萧,将士们盔甲铮鸣,吴义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拖出数里的队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跟着的督监李凯是此次行程的副将,这时上前道:“将军,这样的速度太慢了,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这才走出几里地去,原来预计在五十里外的松子林扎营,怕是不行了。”
吴义微微点头:“这次队伍里夹杂了太多的平民,没受过军队行军的训练,走得慢点也是正常,不过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等到了晋州,估计要至少一个月,晋州的灾民可等不了这么久。”
李凯皱起眉头:“那怎么办?将军,京畿大营那边的人,可等着看咱们笑话呢,前几日在酒楼里碰到那个都尉冯唐,将军您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嚣张,说什么咱们就算有圣旨,也不能拿京畿大营怎么样,只能眼馋着干看着,气得我......。”
吴义冷冷地打断他:“打赢了?”
李凯尴尬地一笑:“后来被人拦着,没打起来。”
吴义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又道:“那六王爷是个心思深沉的,京畿大营现在是一个铁板,皇上又拿不出兵符,这件事实在令人忧虑。”
李凯连连点头:“就是说嘛,您说也奇怪,那六王爷不过是个监军,却不知怎么弄的,才几年时间就将京畿大营收服了。”
吴义想起之前那六王爷在天都山受了重伤,命不久矣的传闻,又想起今天见到六王爷时,那神清气爽,一身儒雅的样子,凉凉地一笑:“六王爷现在也是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只不过京畿大营,皇上是调不动,他六王爷没有兵符一样也调不动,他现在得意,也未免太早了点。”
李凯点点头:“对了,将军,那兵符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在皇上和六王爷那里,又能在哪呢?”
吴义皱皱眉,斜了李凯一眼:“闲得没事做了?去前面的静波潭探查一下,今天暂且就在那里扎营吧。”
天色渐晚时,大队人马终于到了静波潭,天都城三面环山,这静波潭其实就是天都山山脉的一个支脉上的瀑布留下来形成的。
那瀑布水量并不大,却是极高,尺许宽的水流从数百米的山崖上冲落下来,竟然经过千百年的时间,也将这里形成了一个深潭。
吴义骑着马在营中巡视,看着手下的将士有条不紊地扎营布防,将车队马匹一圈圈围在中央,却也并不挤在一处,而是由士兵的营帐将之分成数层。
吴义满意地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几个副将继续巡营,自己拨转马头,往那静波潭的潭边走去。
那里,已经支起了一个牛皮大帐,帐顶印着一个黑底红字缠花的绯字,整个大帐呈乳白色,在这绿茵茵的静波潭边,像是一颗镶嵌在画屏上的明珠。
吴义下了马看了一会,发现这邵大人的帐篷扎营的地址选的也好,既不会离水太近,地势又干爽平坦,四周也没有可以藏野兽的树丛,外围是她的随从的车马,围成一个简单的阵势,如果真有敌人攻到这里,恐怕还要在这车马中,绕上几绕,才能攻进去。
看来这绯然居的能人果然不少,吴义心里暗付,这邵非绯虽然只是一个商贾,但是这聚人的手段,却让人不可小瞧。
那车对外围,自然有负责站岗的侍从,此时见到吴义牵着马走了过来,一位身穿着窄袖长裙的侍女走上前来:“吴将军可是有事找我家主子?”
吴义微微皱了皱眉,邵非绯现在已经是一品尚宫,外面都是尊称她为邵大人,她自家的奴才却只肯称呼她为主子,这倒是有点奇怪。
这吴义也太高了点,站这么近说话,她仰头实在太累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认错了人
天边的晚霞将碧色的潭水,映成一片橙紫。
芳草萋萋的水岸边,一座座青色的营帐已经搭好,无数个火堆燃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盏盏跳动的灯笼。
“今晚就动手吗?”一个女声冰冷地道。
四周一片静谧,身穿黑色斗篷,头戴帽兜的女人猛然回身,除了一丛随风轻晃的灌木,哪有什么人......
和营区里的喧嚣相对的,是湖边车队的静谧,来来往往的侍从准备着晚餐和过夜的用品,却无一人发出声响。
在所有的车辆排列的最里端,是一辆宽大的乌棚红木车驾,马匹已经卸了辕,自去安置。车厢的车门正对着潭水,此时车厢门开了半扇,露出里面绯色的垂帘来。
车厢前用来下车的台阶已经展开,里面的人却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如果此刻有人走得近些的话,还能听到车厢里传出的轻微的鼻鼾声。
“张御医,对不住,主子还没醒。”换回了黄衫女侍衣裙的阿房,拦住了饭后遛食的张守逸一行人。
一身暗青色御医官袍的张守逸,袖着手,看了看暮色渐沉的天色,又看了看那辆马车:“她什么时候开始睡的?睡了多久?”
阿房有些无奈地道:“大概出了山口上了车就开始睡,现在也有几个时辰了。”
“真能睡。”张守逸叹道。
张守逸的身旁跟着两人,一个是此时已经收拾整齐的御史张易。另一个却是面生的面孔,看服饰也是一位御医。
那御医这时轻咳一声:“张大人,按照《内径》上的**,睡过了劲也不利于养生吧?”
有吗?张守逸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那御医。
阿房苦笑道:“奴婢也不是没有试着叫醒主子,就是......主子想睡,谁也没办法啊......”而且那只黑猫守在里面,谁敢不经允许就进车厢,那直接就是一爪子,绝对是六亲不认,谁的面子也不给啊。
张守逸想了想。又瞅了眼那御医。才对阿房道:“我有办法叫醒她。”
阿房因为刚才那位御医说的不利养生的话,心里也是实在有些在意,见张守逸说的这么胸有成竹,心里纳闷着。但拦着的手。却放下了。
张守逸踱着步子来到了马车旁。果不其然,听到了里面轻微的鼻鼾声。
张守逸轻笑了下,伸出手微微挑起了车帘。
“小心。”阿房在一旁连忙道。话音还未落。一个黑影就从车厢里窜了出来,轻巧地落在地上后,一双幽绿的圆眼漫不经心地瞟了眼众人,然后轻纵几下,便消失在了暗沉的暮色里。
“那是什么?”张守逸吃了一惊。
见那黑猫自己离开,阿房也是松了口气:“那是主子养的猫大人,护主得很,有它在谁也别想接近主子。”
“已经有宠物了啊......”张守逸摸了摸下巴,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句,又看了眼阿房,忽然从袖子里掏出几团毛茸茸的东西:“半个时辰内烤了,你家主子醒了吃,刚刚好。”
阿房疑惑地伸手接了,那事物入手还有些温热,借着一旁的火光,阿房这才看清原来是几只小鸟,脖子都古怪地歪向一边,想来是被扭断了。阿房到底是女子,见这鸟儿可怜,不由得微微皱眉道:“这么小才有几两肉,张御医要是想吃鸟肉,咱们一会派人去打几只鹰来。”
张守逸淡笑一下,也不恼那阿房的态度,只淡声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鸟,将毛抜了,烤出油来,再用容器将那油接了,你家主子不是怕冷吗?这东西就治这个。”
阿房听说能治主子的畏寒之症,便半信半疑地接了,转身去处理。
张守逸在后面补了一句:“记住,除了那烤出来的油,其他部分都不能吃,有毒,剧毒!”
阿房的手一颤,手里那几团温热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见阿房走远了,四周又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张守逸贼兮兮地从袖管里掏出一只竹筒来,不着痕迹地从那车帘下塞了进去。
那张易并没有注意到张守逸的动作,而那御医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也并未阻止。
张守逸一脸得逞的微笑,袖着手对着潭水叹道:“这夜色真是好看!”
那御医冷冷地道:“你这样捉弄她,就不怕她过后报复你?”
张守逸脸色一垮,是了,他这样做,那丫头一定恨死他了,刚才他怎么就受了那虫子的蛊惑......张守逸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回身就要将那竹筒拿出来,还没等他伸手,车厢里已经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车帘一开,一个娇小的身影跌落出来。
车厢边站了三个男子,要论距离远近,那是张守逸最近,御医次之,张易最远,要论身手的敏捷,别看张守逸是圣域传人,倒是那位御医比他快了一步,身体拦在车厢前。车厢内那娇小的身影跌出来时,那御医的身体刚好就挡了一挡。
慢了一步的张守逸玩味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趁着几人都没注意这里,将那得了手的虫子赶紧收了起来。
听到楚非绯的尖叫声,一时众人都围了上来,却见自家主子扒在一个御医身上,那御医倒是手脚规规矩矩地放着没动,倒是自家主子抱着那御医不撒手,还不错眼珠地盯着人家看,一众侍从顿觉有些尴尬,轻咳之声响成一片,随后便都散开了。
阿房擦着手也赶到了,先将自家主子从那御医身上拉了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主子,怎么了?”
楚非绯回了神,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实在是有些失态,小脸上晕染起一片粉红:“这位御医大人,真对不住,我刚才......刚睡醒,头脑不清楚,一时认错了人,还望你不要见怪。”
那御医淡淡地道:“邵大人客气了,不妨事。”
阿房看了那御医一眼,只觉得那御医除了身材相较而言高大了一点外,也没什么特别的,那张脸五官还算端正,但也说不上英俊,怎么会让主子认错了?话说小主子熟识的人里,哪有长得这么普通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赶远一点
楚非绯嘴上道着歉,眼睛却还是黏在那御医的身上,神色间也有些恍惚,放佛在透着那御医看什么人。
阿房心里大奇,不由得也仔细地打量那御医,怎么看都是普通,难道主子的品位如今是变了?不过既然主子喜欢,她做侍从近卫的,当然要贴心不是,想到这里,阿房脸上挂上笑意,开口道:
“这位御医大人看着面生,怎么称呼?”
那御医淡淡地回答:“在下姓杜。”
“哦,原来是杜御医,那不知可否告知名讳?”阿房笑吟吟地瞥了一眼主子,见自家主子大眼里波光粼粼的,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御医,又想起主子刚才跌倒在那御医身上的事,心里一笑,这难道是撞出的姻缘?
“在下杜子淇。”那御医一直淡淡地垂着眼,此时抬起头来,看了眼楚非绯。
那双眸子......楚非绯微微一震,眼圈慢慢地红了,转过了身去。
阿房心里暗暗奇怪主子的反应,但见主子似乎心情不好,忙岔开话题:“主子刚才突然惊叫,是又发噩梦了?”
那杜御医听到此处,抬眼看了楚非绯一眼,微微蹙起眉。
楚非绯这才想起来刚才的事,秀气的眉头立时竖起,气势汹汹地回身:“张虫子呢?”
正悄悄退到人群外围的张守逸,见势不好,立刻拔足狂奔。
楚非绯冷笑一声,到了我的地盘。你还想跑吗?
“给我将他拿下!”楚非绯冷声喝道。
那杜御医瞟了一眼威风凛凛的楚非绯,微微挑眉,往后退了几步,也不管那张守逸挣扎呼叫,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观起来。
几个侍从将张守逸推到了楚非绯面前,张守逸讪笑着,整了整帽冠:“有话好说嘛,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呢?”
楚非绯阴沉着脸。两步走到张守逸面前:“谁跟你是自己人!那死虫子呢。给我拿来!”
张守逸一惊,连忙捂住自己的袖子:“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拿去喂猫!”楚非绯咬着牙道。
“猫?猫它不吃虫子。”张守逸陪着笑纠正楚非绯的常识。
“我家猫什么都吃行不行?”楚非绯见张守逸捂着袖子不肯给她,伸手就去拽他的袖子。张守逸自然不肯,一边转着身子躲。一边叫道:“哎哎哎。你怎么能这样呢。别扯啊,再扯衣服都破了,女人。我要喊非礼了啊!”
楚非绯身材娇小,那张守逸高高地举起胳膊,楚非绯还真的够不着他,只能死命扯着他的袖子,那御医的官袍本就是宽袍大袖,这一扯,那张守逸的整条胳膊就露了出来,竟然白皙晶莹无比,比女人的皮肤还好看。
“非礼?你喊啊,在我的地盘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用的!”楚非绯拿出地痞恶霸的作风来,扯得更起劲了:“不想走光就快点把那死虫子给我,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就是把你扒光,我也要那死虫子!”
围观的众人都是一阵好笑,阿房自然随着自家主子闹,只在一旁保护着,不要自家主子不小心伤着就好。
那御史张易虽然觉得不成体统,但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倒是那位杜御医蹙起了眉头,一张脸也沉了下来。
“哎呀,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凶悍,破了,真的要破了!”张守逸虽然是一个男人,但却也被任性起来的楚非绯弄得颇为狼狈,不但官帽掉了,半个衣襟也被扯得散开。再这样扯下去,他可真的要走光了。
“哎,我让着你,你知不知道,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啊。”张守逸急了,突然一手抓住了楚非绯的手往怀里一带,同时脚下一伸一绊,楚非绯哎呦了一声,就朝着张守逸怀里栽去。
阿房见状忍笑,身形刚动,却发现那位杜御医竟然比她还快,一个眨眼间就闪了过去,架开了张守逸的手,将楚非绯扶着腰,带到了一旁。
这动作说起来慢,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作为不懂武功的楚非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被那杜御医带到一边了。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楚非绯怔住了,仰起脸,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突然伸手朝那杜御医的脸上摸去。
阿房惊讶地张大了嘴,主子这进度也太快了点吧。
那杜御医本想躲,但似乎忍了忍,仍站在那里没动。
楚非绯踮着脚尖,在那杜御医小麦色的脸上摸了摸,按了按,然后又掐起一块脸皮使劲揪了揪。
那杜御医疼得嘶了一声,终是忍不住道:“邵大人,玩够了没有?”
阿房心里好笑,连忙上前将主子拉开,小声道:“主子,您真要是喜欢,最好还是慢慢来,您这样,怕不是要吓坏了人家。”
楚非绯的眼圈不知为什么红了,一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跑去。
阿房一惊,连忙去追,跑出两步,又不忘回头对那杜御医道:“御医大人千万别介意,我家主子平时不是这样的。”
杜御医淡淡地点头:“不妨事。”
张守逸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抱怨道:“你听她丫头说的好听,其实这女人又粗鲁,又凶悍,还是个胆小鬼,一条虫子就怕成那样......”
那御史张易从地上拾起官帽,走过来递给张守逸,凉凉地说了一句:“活该!”便转身去篝火那里了。
张守逸刚要瞪眼,那杜御医又踱了过来:“你和她挺熟?”
张守逸没来由地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帐篷里,楚非绯将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阿房追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在榻边坐下,先拿起主子的手检查了一下,果然右手的中指上,有一个红色的小点,看样子是那虫子咬的,怪不得主子一出来,就要那虫子出气。
想起那位杜姓的御医,阿房心里觉得主子的反应有些古怪,但却也猜不透为什么,只好试探地道:“
主子可是觉得那杜御医不解风情?这男人啊,有的温柔可人,有的呢,就生性木讷了些,那杜御医大概是后者,主子要是真喜欢这样的,不如......”
“谁喜欢他了!”楚非绯猛地翻身坐起,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却一脸凶狠,咬牙切齿地道:“我看到他就觉得讨厌,你给我将他赶远一点,不要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祖传之物
阿房见主子实在有些孩子气,忍着笑站起来,拖着声音道:“好,趁着现在离京城也不远,我就连夜打发这杜御医回去得了。”
“等一下。”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楚非绯犹豫的声音。
“晋州现在缺大夫,他既然是御医,赶回去倒是可惜了,还是让他跟着吧,就是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了。”
阿房想起陆坤出京前交代的话,心里叹了一声,这夏家少爷也不靠谱,这正需要他的时候,他跑哪去了?才这么一会时间就让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杜御医在主子面前得了眼,这夏公子还真是够倒霉的。
“还有,把张虫子叫进来,我有话问他。”楚非绯停了停又道。
阿房领了命出去,见最大的那个篝火前,张御医等人正站在那里说话,便上前传了主子的话,又对那怎么看怎么普通的杜御医道:“御医大人,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主子起床气有点重,要不您看您改天再过来?”
那杜御医淡淡望大帐处瞥了一眼,见那帐帘微微一动,嘴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淡笑:“也好。”
还未离开的张守逸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御史张易也想跟着杜御医离开,倒是阿房道:“御史大人再等一等吧,我家主子过会有可能还要召见大人。”
杜御医淡淡地道:“如此,在下便先告辞了。”
张守逸摸着下巴,看着那杜御医踱着步子离去。这才对阿房道:“你家主子还生气吗?”
阿房冷着脸道:“您说呢?我说张御医,看在您帮过我家主子的份上,我今天才没动手,要是再让我知道您用那虫子吓唬我家主子,不用主子吩咐,我就将您那宝贝虫子扔火堆里。”
张守逸脸色一僵,心里哼哼:要不是看在那女人的份上,就冲你敢威胁本少主,本少主就将你毒得这辈子话都说不出来。
“张御医,请吧!”阿房引着张守逸来到大帐前。然后在帐外站住。示意张守逸自己进去。
张守逸一边在心里安慰着,那因为被威胁要被扔进火堆里,而暴跳如雷的灵儿不要轻举妄动,一边揭开了帐帘。走了进去。
大帐很宽敞。被一道屏风隔成了前后两部分。前面的部分用来见客,后面的部分则是用来休息的。
大帐的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那女人就坐在居中的一张软榻上。面前摆着小几,上面架着一只精致的铜炉,其上的茶水冒着缕缕白气。
小几旁随意地摆放着几个软垫,张守逸老实不客气地捡了一个看上去最舒服的,盘膝坐了下来。
楚非绯淡淡地挑起眉,说起来,这个张御医倒是没有太多文人的迂腐,在她面前也很少大人长大人短的,反而给她一种很是自来熟的感觉,却并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就是有时候看她的眼神热切了点,让她有些不舒服,因为那眼神给人的感觉不是看女人,而是看食物......
楚非绯抬手沏了两杯茶,做了请的手势。
那张守逸端正了身子,神情肃穆地捧了茶,先举起茶杯敬了天地,又敬了楚非绯,才低头啜了一口。
楚非绯有些惊诧:“怎么张御医喝茶前都要先敬天地的吗?这不是中原的风俗吧?”
张守逸放下茶杯,心里默默地道:旁人的茶自然不用先敬天地的,这不是因为你是我圣域的下一代女圣么?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让这女人听到的,母亲说了,时机未到......
张守逸抬起眼,有些气哼哼地瞥了楚非绯一眼,一个怕虫子的胆小鬼,还女圣呢,哼!
灵儿在神魂里警告张守逸,不准说主人坏话!
张守逸翻了个白眼,开口道:“家族的传统,算不得什么风俗。”
楚非绯觉得这张守逸在她面前的时候,表情有些过于丰富了些,倒是与平常时候判若两人。陆坤调查过张守逸,说他在太医院的名声虽然不差,但也是没什么人缘的,生性木讷严肃,不怎么讨人喜欢。
怎么在她面前时,她就觉得这人又跳脱,又喜性,和严肃这个词一点边都不搭,不过最重要的是,楚非绯觉得这个人看她的眼神相当的直白,墨色的瞳仁里经常满满都是她的影子,如果将那眼神翻译过来的话,应该就是,给我点血,给我点血......
“你那条虫子......”楚非绯慢慢地开口道。
张守逸戒备地护住自己的衣袖:“干什么?你要想将灵儿怎么样,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灵儿?这虫子还有名字?楚非绯黑线了一下,半晌才道:“我是想问,这虫子到底有什么来历,为什么一定要我的血,别拿什么配药的药引这种话来糊弄我。”
张守逸一向死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又开始生动地眼珠乱转。
“别编了,你那虫子的事,太医院就没人知道,咱们中原的医术里也没有什么用虫子储血的说法,张守逸,其实你不是中原人吧。”楚非绯瞟了张守逸一眼,淡淡地道,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张守逸表情生动的时候,那张脸看上去很奇怪,倒像是带了副僵硬的面具似的。
张守逸心里叫苦,这女人不是一向挺迟钝的吗?怎么今天突然聪明起来了。但是母亲说过,现在将她的真实身份爆出来,这胆小怕虫子的女人能不能接受是一回事,圣域那边一直蠢蠢欲动的黑暗势力恐怕也不会坐视不理,再加上这女人的身份还是天佑下一任的女皇,当今的皇帝也是欲除之而后快,所以这件事还是得先瞒着。
张守逸想了想道:“那虫子,其实是我的祖传之物,是灵虫,通人性的,你别看它那么小一点,其实传到我这一代,它已经几百岁了。”
“哈?”楚非绯觉得自己在听神话故事,几百岁的虫子?还才那么一丁点?
张守逸郑重其事地点头:“它的父辈可是个了不起的......唉,说了你也不懂,总之,灵儿是很珍贵很珍贵的生物,将来若是它能长成,对你也是有极大的好处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人好美色
张守逸擦着额上的冷汗,从楚非绯的帐子里钻了出来。如今这女人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不用说话,他就浑身冒虚汗,难道这就是灵儿认了主的缘故?书上也没这个记载啊?
抬头看到守在帐门外的阿房,才整了整神色,若无其事地道:“你家主子叫张易呢。”
阿房盯了张守逸一眼,似乎不放心单独留张守逸这里:“张御医,您给的那几只鸟烤好了,您不去看看?”
张守逸这才想起来那几只鸟的事,略一沉吟,开始绕着大帐转起圈来。阿房招手叫了附近的一个侍从,去给张易传话,自己则狐疑地跟在后面,见那张守逸绕了大帐一圈,才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药包来:“这是防虫的药粉,你们在营地周围撒上一点,也许能有点用。”
现在这刚开春,哪来的虫子?阿房将信将疑,但还是接了,看了看张守逸袖起手的样子:“那咱们主子的大帐呢?”
张守逸淡淡地望了望天:“有我在这里,无妨。”
阿房忍不住心里腹诽,难不成您还有防虫的功能?这张御医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大帐内,
张易拘谨地正襟危坐。
楚非绯则一手支着头,一手用铜钳子拨弄着小炉里的炭火,一边撩起眼皮瞟了那张易一眼,淡淡地道:
“汪鸿涵是吧?倒是个好名字。”
张易微微一震,抬起头盯了楚非绯一眼:“下官不知道邵大人在说什么。”
“你自然知道。十八年前出事的时候,你虽然还不记事,但是你那御史爹爹给你起的名字,你总不会忘记了吧。”楚非绯扔了一块黑色的香料在那炭炉里,然后淡淡地合上了盖子。
一阵淡雅的香气隐隐约约地飘了出来,张易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人,额头的汗珠却一滴滴渗了出来。
“你早就知道!”张易开口道,明明觉得自己在质问,那声音却带着虚弱的黯哑。
楚非绯微微点头。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这样的人。一旦被发现。就是株连九族,一概牵涉人等,都逃不了株连,这些年来。因为前朝余孽的事。抄家的人还少吗?难道邵大人以为自己隆宠如斯。连皇上的大忌也不需要忌讳了吗?”张易撑着面前的小几,可是被宽袖盖住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听到被叫出那个名字的一霎那。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怕成这样。他虽然不畏死,但是他却害怕连累他人,连累母亲,连累近邻,连累御史台的那些同僚,连累一心提携自己的长御史陆大人。
张易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你究竟想怎么样?我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你冒这样大的风险?”
楚非绯嗤地轻笑出声:“你也算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楚非绯的话并没有让张易放松下来,他的脑子在迅速过着自己听闻到的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贪财,这是朝中的公论,这女人敛财的手段已经无孔不入,匪夷所思。在这女人的影响下,皇帝的财迷程度也是直线上升,连朝官在朝堂上犯了小错,原先的打板子也变成了罚银子。
这还不算,还有一个传闻说,这邵大人好美色,她身边的仆从无不是赏心悦目,她手下的第一大总管相貌气度更是人中龙凤,往来紧密的几个大人也是清俊风雅之辈,六王爷如是,夏少元如是,如今......难道是......
张易想到此处,突然慌张地垂下了眼睛,一张苍白文弱的俊脸,也慢慢地泛起了红晕。
楚非绯有些莫名其妙,这御史的反应也忒奇怪了,好端端的脸红什么?难道是帐子里太热?
楚非绯想到这里,将那炭炉又往自己这里挪了挪,见那张易因为夜寒还穿着夹衣,便道:“张大人要是觉得热,将衣服脱了也无妨。”
张易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猛地抬头盯着她:“邵大人,虽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是我汪家世代忠良,鸿涵不才,却也不敢做那给祖宗蒙羞之事。”
楚非绯吃惊地小嘴微张:“什么?什么事这么严重?”
张易见楚非绯似乎还不以为然,愤然起身:“邵大人,张易今天追上来,就是想告诉你,提防六王爷,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请恕张易告辞!”
楚非绯见张易转身就走,连忙站起来:“哎,站住!”却不想站起来太匆忙,身上的斗篷居然带翻了小几上的铜炉,哐的一声脆响,铜炉打翻,几块火红的炭火滚落出来,而其中一块就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楚非绯的斗篷上,那金丝绒的黑色斗篷虽然好看保暖,但却是见点火星,就立刻燃了起来。
张易听到动静回身时,正是看到一个冒着火星的大洞从楚非绯拖在地上的斗篷上窜了起来。
“快把斗篷脱掉!”张易大急,几步抢上来,随手从一旁抓起一个垫子就去扑打那不断蔓延的火星。
楚非绯也吓了一跳,手指连忙去解那颈间的带子,谁知越是着急,越解不开,反而还让她给拉成一个死结。
金丝绒实在是易燃之物,哪里是扑打几下就能灭的。眼看那一丁点的小火星瞬间烧掉了半个下摆,再晚一步,就可能烧到这张粉嫩的小脸上,张易也是情急,想起这帐子正对着潭水:“快,跳进水潭里!”
不等楚非绯反应,就拉着楚非绯冲出了帐子,可是这帐子扎营的地点,虽然对着水潭,但是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张易冲出了帐子才看到跳进水潭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邵大人得罪了。”
张易说着就伸手去扯楚非绯颈间的带子,那带子本已是死结,张易用了力气去扯,楚非绯差点背过气去。
还好此时周围的人赶了上来,有人拉开了那张易,又有人用什么包裹住了她,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滚。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楚非绯头晕目眩地睁开眼睛时,只看到自己的上方,是一双漆黑如寒星的眸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借机生事
楚非绯怔怔地望进那眸子里,漆黑得仿佛极夜,又深邃得仿佛蕴含了整个星空,你永远不会理解那里面的含义,如果你想去探寻,就会迷失在其中。
“主子,主子!”阿房的声音惊醒了楚非绯,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拉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裹着的,是不知从哪随手扯下来的一块毡垫。
而那个给她裹上毡垫,又抱着她在地上打滚,熄灭火星的人则已经远远地退到了人群之外,只留给她一个青色的背影。
楚非绯的心密密地痛了起来。
一场虚惊,
帐内,张易跪在大帐中央请罪。
楚非绯伸着脖子,细嫩的皮肤上,一圈乌紫的血红。张守逸一边上着药,一边凉凉地道:“算你命大,你可知这脖子上的动脉,要是用力再大一点,会死人的。”
帐中的张易愧疚地伏地。
楚非绯摇摇手,嗓音黯哑地道:“没事,意外意外。”
刚才这起火确实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不过她身上的伤,倒有八成不是因为那火苗,而是因为那张易鲁莽弄伤的。
张守逸听楚非绯说话的声音明显是伤了嗓子,一皱眉,瞪了张易一眼:“这还好,吃几幅药就能调理过来,不然你就等着绯然居将你撕吃了吧。”心里又补了一句,就算绯然居不动手,咱们圣域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房在一旁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差点眼泪都流了下来。一个劲埋怨自己没照顾好主子。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是禁军统领吴义听到这边的动静,亲自过来看看。
楚非绯头疼地捧着额头,其实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应付那吴义了。
看到地上跪着的张易,她哑着声音道:“将他连夜送回城吧,他今天说的话,也一并让陆大哥知道,让陆大哥安排吧。”
阿房躬身应了,对着张易冷哼一声:“跟我来吧。”
张易又对楚非绯深深地施了一礼。歉然地起身。垂着头出去了。
那吴义正大步而来,远远地看到张易的背影,皱了皱眉,对着身边的副将李凯使了个眼色。那副将心领神会地去了。
吴义进了大帐。楚非绯已经披了一件高领的衣衫。坐在软榻上,而那张守逸则面色平静地跪坐一旁,搅拌着手里的药膏。
吴义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并无异状,才拱手道:“邵大人,刚才听到这里喧闹,不知可出了什么事?”
楚非绯挑起眉:“有吗?啊,大概刚才是一只兽类窜进了营地,众人一阵大呼小叫地追赶,最后还是让那小东西逃了。”
吴义听到楚非绯的声音有异,皱皱眉:“大人的声音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楚非绯轻咳一声:“也不妨事,上火,嗓子有点痛,这不张御医正在配药呢。”
那吴义居然走到张守逸身边低头看了看那粉色的药膏,还凑近闻了闻。张守逸不满地斜着他:“怎么吴将军还懂得医术?”
吴义淡淡地道:“吴某是粗人,不过这战场上血腥见多了,这金创药的味道还辨别的出的。”
张守逸挑起眉,他手上这药膏,虽然底子是金创药,但是里面加了不少修复肌肤,消除疤痕的奇花异草,故而这颜色粉粉嫩嫩的,这吴义居然能从这里面闻出金创药的味道来,这吴义是狗鼻子吧。
楚非绯见那吴义非要弄出个水落石出来,不情不愿地一拉衣领,露出了自己脖子上的伤痕:“刚才不小心打翻了炭炉,斗篷着了,扯斗篷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脖子,就这样,吴将军现在满意了?”
吴义见那伤痕确实像是什么勒的,又见地毯上确实有一块烧焦的痕迹,心里约莫着大概是真的,心里好笑,脸上却露出愤然的神色道:“这分明是有人行刺!”
楚非绯一愣,还未说话,吴义已经大步走到帐外,大声道:“来人,邵大人的营地刚刚遇到了此刻袭击,刺客可能还藏在这里,给我将邵大人的营地围了,好好搜查!”
楚非绯脸色一变,猛然站了起来:“吴义,你想做什么?”
吴义回过身来,冷冷一笑:“自然是捉拿刺客,邵大人,我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望邵大人不要怪末将越俎代庖了。”
楚非绯脸色难看之极。
外面已经传来了盔甲铮鸣的声音,显然吴义是有备而来。
楚非绯冷着脸越过吴义,走至帐外,只看到数百名军士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人人手里点着火把,正挨个在营帐里搜查,就连那些车马也没放过。
楚非绯冷笑:“吴将军这是找什么呢?不如告诉本官,本官帮你一起找,不是更快一点。”
吴义冷着脸不答,直到那副将李凯小跑着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吴义转向楚非绯,沉着脸盯了她半晌,冷笑一声:“邵大人,动作够快的啊。”
楚非绯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你说什么。”
吴义暗暗磨了磨牙:“邵大人,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御史张易,您给藏哪了?”
楚非绯莫名其妙地道:“不是今天送行完就回去了吗?吴将军怎么问起本官来?”
吴义冷笑一声:“邵大人,末将说过,那六王爷,您沾不得,这御史张易,您也保不了!”
楚非绯竖起眉头:“吴义,按品级我是一品尚宫,你是二品武将,按官阶,我是大将军,你是副将统领,怎么这就是你吴将军对上司说话的态度?”
吴义听楚非绯摆起官威来,暗暗咬牙,却还是低头拱了拱手:“末将失礼,请大将军恕罪。”
楚非绯微微冷哼一声:“吴将军,我这个人简单得很,全天下都知道我邵非绯爱财,我也只喜欢这个,你们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我没兴趣,也不想掺和。你明白了吗?”
吴义脸色难看,还未答话,潭边却突然起了喧哗:“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楚非绯和吴义都抬眼望去,只见月华下的那片漆黑的潭水,不知什么时候汹涌了起来,仿佛下面有一个庞然巨物,正在搅动这深潭。(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包围了
都说无风不起浪,但是现在那不断涌动的潭水,却生生颠覆了这个常识。
这潭水本是瀑布冲击而成,潭下遍布碎石,潭底应该有出口连通着地下水道。白日里,那潭水澄碧安静,给人感觉那潭水十分浅显。此时这汹涌的浪潮涌起来时,众人才惊觉,这潭水竟然深不可测。
“退后,都退后!”副将李凯大声呼喝。
那原本在靠近潭边想要看清楚里面是什么的禁军将士都纷纷后退,但仍站在最前沿,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而楚非绯这边的侍从,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也在楚非绯前排站成一扇人墙。
阿房去安排张易离开的事,暂时不在这里,现在站在楚非绯身边的只有一个张守逸。
楚非绯看着那汹涌的潭水,又看看天上半隐的半月,这既非初一,又非十五,应该不可能是天文因素等引起的大潮,难道是什么奇异的水文现象?
楚非绯虽然有超出古人认知的常识,但是毕竟不是在天佑长大,便问张守逸:“你可见过这样的涨潮?”
“涨潮?”张守逸扭头看了楚非绯一眼,有些无语:“这么大动静的涨潮,我是没见过。”
一旁的吴义此时按着手中的剑,站在楚非绯半步之前,闻言微微侧脸淡声道:“不管是什么,有我吴义在,邵大人不用惊慌。”
还别说,吴义这样的大个子一身甲胄,手按佩剑。往前面一戳的样子,还真的挺给人安全感的。
不过楚非绯抿了抿嘴角,将客套话咽了回去,她还记恨着这家伙刚才搜查她营地的事呢,别以为这会子装忠心,她就原谅他了。
那潭水的涌动越来越大,浪头也掀了起来,白花花的浪花一层层地往上翻,潭水也像是水量突然暴涨,沿着岸边往上侵了数丈。这样一来。原本自以为站得挺远的人们,此时又像是站在水潭边了。
吴义脸色凝肃,回头道:“邵大人,这水涨得古怪。未防万一。邵大人还是先和手下侍从撤到后面的营地去吧......”话未说完。就听到营地那边也起了喧哗。
吴义皱起眉,对着身旁的副将李凯道:“去看看。”
还没等李凯起步,楚非绯这边的车队外围也有人叫了起来:“有蛇。好多蛇!”
吴义脸色微变,这开春化冻,冬眠的蛇都醒来纷纷四处觅食,会比平时常见点也是常事,但是这么多蛇都聚集到营地来,就古怪了。
李凯这时小声道:“将军,这蛇类聚集到一起,实在古怪,恐怕是有人......”
吴义抬起手,阻止了李凯继续说下去。转向楚非绯时,已经面色平静:“邵大人,既然营地中出现了蛇,末将看邵大人还是先避一避吧,等末将把这营地的蛇都清理了,邵大人再回来安睡可好?”
吴义嘴上虽然是询问,态度上却不容楚非绯拒绝,一旁的副将李凯已经牵了一匹军马过来:“邵大人,请吧。”
楚非绯听到有蛇的时候,脸就已经白了,她怕虫子,而蛇这种更大的滑腻软体动物,她就更怕了。
当下也觉得吴义说的有理,便依言上了马。张守逸淡淡地看了眼那古怪的潭水,迈步跟在了楚非绯的身边。
楚非绯的侍从见楚非绯离开,便除了要留下看守营地,照顾马匹的,剩下的十几人也纷纷去取了兵器,列队跟上。
李凯则替楚非绯牵着马,走在前面,穿过那一层层排列的车马,终于到达了营地外围,却不禁呆住。
一层层五颜六色的蛇类拥挤在一起,在营区外围翻滚着,远处还能听到人们的惊呼声,还有源源不断的蛇类正在向这里赶来,而那些蛇类的目标,竟然就是楚非绯的营区。
古怪的是,那些蛇类只聚集在营区外围,却似乎被什么阻住,不能再进一步,后面的蛇源源不断地爬过来,一层层的堆叠上去,却似乎是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不能再前进半步。
李凯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到面前这已经堆了一尺高的蛇“墙”,一咬牙,从一旁的车驾上取下一个火把,就向那蛇堆掷去。
火把落在蛇堆中,一片渗人的嘶声响起,蛇群骚动起来,却不见逃散,那被火把直接烧着的蛇类拼命地挣扎扭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焦臭味。而那堵蛇“墙”竟然没有半丝崩溃的意思。
李凯脸色发白,又取下了一个火把来,还要再扔出去,张守逸却上前一步,淡声道:“没用的,你这样只会激怒它们。”
李凯扭头看了眼这个他一直没怎么留意的御医:“你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蛇?”
张守逸淡淡地道:“它们是被王蛇招来的,只要王蛇不除,这附近方圆百里内的蛇,还会源源不断地赶来,无论怎样驱赶,它们都不会离开。”
李凯惊异地道:“王蛇?你是说邵大人的营区里有王蛇?”
张守逸袖着手叹了口气:“看样子是。”
李凯狠狠地一皱眉,将手里的火把塞进张守逸的手里:“那老子就去将那王蛇揪出来,扒皮抽筋......”说着刷的一下抽出佩剑,对周围的禁军道:“兄弟们,跟我走,去将那什么鬼王蛇找出来!”
张守逸忍不住仰天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阻止那李凯,只淡淡看着他带人离开,这里就只剩下了楚非绯,和她身边的亲信侍从了。
楚非绯看到那些蛇,害怕归害怕,但还没有失了神智,她坐在马上,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外面的大营区,虽然因为蛇群引起了骚乱,但还算有序,显然禁军在维持着秩序。普通人都聚集在了车马之上,或者高处。而禁军则在最初的慌乱后,已经形成了一条银色的防线,扑杀那些仍在源源不断赶来的蛇类。
而这蛇“墙”的外围,也有参将带着禁军赶到,隔着数丈的距离,远远地跪倒大声道:“邵大人不用惊慌,末将这就带人将这蛇群清理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神秘血印
我看上去很惊慌吗?我有吗?有吗?
楚非绯苍白着脸,却稳稳地坐直了身体,用平静的声音道:“在大营外围挖壕沟,注油点火,阻止后续的蛇群加入!这里的蛇“墙”,先不要动它!”
楚非绯现在的嗓音因为受伤而有些黯哑,却也给她本来脆生生的声音,添加了几分冷凝和森然的感觉。
那参将见楚非绯面对着,任是他们这些见惯了血腥的硬汉也会觉得毛骨悚然的蛇“墙”,虽然被包围在其中,却仍能面色冷静,头脑清晰地做出正确的判断,心中也不禁收起了一开始的轻视之心,恭敬地道:“遵命!”
那将领领兵离去。
楚非绯的脸垮了下来,在斗篷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转向马下的张守逸:“张虫子,你刚才说什么王蛇,究竟是什么样的?有多大只?”
张守逸淡淡地笑:“通常百条蛇里,能产生一条王蛇,个头大约是普通蛇的两倍。我看这聚集在这里的蛇,也有成千上万条了吧,有多大,你自己算。”
楚非绯算不出来,不过她想那王蛇的个头应该不小,也许比她当初在异境里见到的那半条蛇更大?
可是这样大的家伙,是怎么躲到她的营区来的?
等等,难道?
楚非绯悚然一惊:“你是说那潭水?”
张守逸看了眼不远处那还在咋咋呼呼,在各处搜找王蛇的李凯。高深莫测地笑了。
“现在怎么办?你看上去这么清楚,可有办法?”楚非绯心里有些慌,那么大的家伙,还在水里就能搅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要是上了岸,那真是.....楚非绯想象着,一条巨蛇张口一吸,就将一小队士兵全部吸进肚腹的情景,脸更白了。
“给我把剑。”楚非绯回身道。
张守逸纳闷:“你要干嘛?”
“干嘛,一会那蛇上了岸。难道让我坐以待毙吗?”楚非绯从身后侍从那里接了把长剑过来。坠在手里。
张守逸看着楚非绯连剑都几乎举不起来的小身板,笑了笑,将那剑取了下来,递还给那侍从:“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见楚非绯瞪他。又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楚非绯忍了忍。才没有吐槽,就你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到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不过见张守逸这样胸有成竹,想来似乎是知道那蛇的底细:“你知道些什么?”
张守逸淡笑道:“那王蛇只是看上去大一些罢了,但也不过就是条大蛇而已。这王蛇麻烦就麻烦在,能招千千万万的蛇子蛇孙过来,现在既然外面的蛇进不来,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今晚这吴义带着兵闯进来,也是错有错着,一会就让他的兵将全部围上去,将那王蛇杀了也就是了。”
楚非绯听张守逸说那王蛇也不过就是条大点的蛇,这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留了人在这里看着那蛇“墙”是否有异动,便和张守逸回到了大帐那里。
吴义想是已经从李凯那里得到了禀报,见楚非绯回转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此时,那深潭的水似乎又涨了一些,白花花的巨浪掀起数米,拍打在岸边,将站在前排的禁军全部浇得一身**的。那潭水此时再没有白天时看上去山清水秀的清澈,此时带着浓重的腥气,楚非绯忍了忍,才没有抬手捂住鼻子。
水潭另一侧的瀑布,不知何时那瀑布已经断流,似乎是有什么堵在了上面的源头处。水浪拍打在崖壁上,发出轰然巨响,这时,一直半隐在云层里的半月终于露出了全貌,亮白的月色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那高耸的崖壁。
周遭的士兵突然惊呼起来:“有血,有血!”
月色的照耀下,那原本漆黑一团的崖壁像一块高耸的石碑,上面不知何时布满了蜿蜒而下的血迹,那血迹呈鲜红色,看得出是刚流下不久,不知道是不是楚非绯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那些血迹组成了一副巨大的图画,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古老的字体,只是这古怪的念头只在她脑子里闪过了一瞬,等她再想去细想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面前的那崖壁上的血迹,在她眼里又变回了普普通通的杂乱无章的血印。
身边的吴义“锵”的一声,抽出了身上的佩剑,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邵非绯,一会我让你跑的时候,你就骑着马开始跑,别回头,向天都城的方向跑,听懂没有?”
楚非绯轻轻地哼了一声,此时再跑,那她还怎么有颜面再做主将!
她刚才可以走,是因为她觉得那只是营地进了普通的蛇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她不喜欢蛇,便暂时避开,等他们清扫干净再回来就是了。
可是眼前的情景,那水中的未知生物,明明是人力几不可对抗的。她作为主帅,此时不与大军共存亡,难道让她做临阵脱逃的败类吗?
不过吴义总归是好意,楚非绯也算是心领了。
她想起奇奇怪怪的张守逸,也许应该知道那崖壁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扭头看他,却见那张守逸表情僵硬,一双眸子漆黑得毫无亮光,如果楚非绯一定要说的话,她觉得那双眼,满满都透着震惊和绝望。
楚非绯大吃一惊,自这古怪的事发生开始,张守逸就一直显得漫不经心,似乎没有将那成千上万的蛇群放在心上,说起那王蛇来,也是轻松说笑,为何此刻竟然是这副神情,难道那水下的,竟然不是王蛇?
楚非绯哑声道:“张守逸,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
张守逸盯着那崖壁血印,似乎对楚非绯的问话恍然未觉。
楚非绯从马上俯下身子,抓住他的肩,用力摇了摇:“张守逸!”
张守逸回神,看清了眼前的那张精致的小脸,苦笑了一下:“这次玩大了。”
楚非绯盯着他的眼:“你知道那是什么,对不对?那崖壁上的血印是什么?那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黑暗禁术
“非绯,我送你出去,立刻,马上!”张守逸突然疯了一样地将楚非绯从马上拉了下来。
楚非绯到底是个弱女子,在突然发起疯的张守逸面前,简直就没有还手之力,猛然被拉下马,险些跌倒,那张守逸却一把拉起她,转身就走。
一旁的侍从也是愕然,但现在那水潭的情形实在是诡异,阿房又不在,一时也没人能做主,只能有些无措地跟在主子后面。
吴义等一干人只是冷冷看着,并不阻止。
“张守逸,我不能走。”楚非绯抽着冷气,刚才膝盖撞到地上的碎石,钻心地疼。
“不,你必须要走,带着灵儿一起走。”张守逸眸色漆黑,带着一种横冲直撞的强硬,将那竹筒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楚非绯的衣襟。
楚非绯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不要!”
一半是因为对虫子的恐惧,一半是因为她对张守逸突然疯魔的举动不能理解。
“张守逸,就算让我逃,你也要告诉我,那是什么吧?”楚非绯用力地拽着张守逸的衣领,将这个有些陷入半疯的家伙拉到自己面前,直到他漆黑的眸子中终于映出了自己的影子:“张守逸,你醒一醒,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张守逸僵住了身子,瞪着楚非绯的脸,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身后漆黑的潭水已经停止了上涨,看上去似乎又平静下来。
众人惊疑不定地盯着那潭水。
楚非绯回头,呆了呆:“这就结束了?”
似乎是在嘲笑楚非绯的愚蠢。那漆黑的潭水又开始动了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潭水的中间形成,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着整个潭水,那漩涡之大,让人感觉那漩涡的底部已经触到了潭底。
“水退了,水退了!”有人叫起来。
那原本漫延到岸边数丈的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退去,一路上岸边留下的鱼虾蟹类无数,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无力地挣扎着。
这诡异的情景,让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仿佛水下一个未知怪兽吸干了潭底的水。那么下一步,它要干什么?
“将军?”已经放弃了寻找王蛇的李凯,此刻也有点沉不住气了:“要不要撤?外面的蛇“墙”要是强冲的话,也不是完全冲不出去。”
吴义皱着眉沉吟。忽然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楚非绯。以及那个行为古怪的张守逸。大步走了过来:“张守逸,你可知道水底的古怪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对付?”
“对付?”张守逸干哑地笑了两声,像是一株枯死的树在狂风中吱呀着挣扎:“我都对付不了。你又拿什么去对付?”
吴义沉着脸不语,眼光看着张守逸已经不善。
楚非绯皱起眉,厉声道:“张守逸,你把话说清楚,不然你就给我闭嘴,不要在这里惑乱军心!”
张守逸闭了嘴,沉默地看着楚非绯。
在那一瞬间,楚非绯突然觉得这个人十分陌生,他不是那个总用带着点热切的眼光盯着她的张守逸,也不是那个想方设法要将虫子留在她身边的张守逸。此刻的他,漠然,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他看她的眼光让她觉得他在看一个可怜虫。
一股怒气从楚非绯的心里涌了上来:“张守逸!”她攥起拳:“你如果知道什么就说出来!要是再装神弄鬼,你就给我滚远一点!”
张守逸漆黑的眸光终于闪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低沉地开口:“那是黑暗那伽,是用禁术招来的东西,我对付不了,这世上能对付的人屈指可数,但是现在却不在这里。”
“那是什么怪物?”吴义沉声道:“有什么厉害之处?”
身后的水潭水位已经退到了平时的一半,然后停止了继续下降,只留下中心那个漆黑的漩涡,还在不停地旋转着。
张守逸的脸皮僵硬地冷笑了一下:“那是禁术里的东西,会生成什么样子并不一定,我只知道记载中说,那伽出世,人烟全灭,寸草不生。”
楚非绯冷笑道:“一个传说里的东西,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张守逸,你要是害怕就站远一点!吴义,召集你能用的人手,在岸边点起火堆,能多大就多大!”
吴义眸光微闪,微微躬身,去安排了。
楚非绯又对着紧跟着自己的那队侍从道:“你们去把咱们特制的弓弩全部拿来,用不了就分给禁军。”
那队侍从也领命去了。
张守逸脸色古怪地道:“你打算用弓弩对付黑暗那伽?你知不知道......”
楚非绯回头冷冷地盯了张守逸一眼:“你,要么帮忙,要么闭嘴!”
张守逸闭上了嘴。
这时,一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张守逸旁边。
楚非绯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此刻她也没有功夫理会。
张守逸看了眼身边那人:“你一直没走?”
那人淡淡地不答,反问道:“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种东西?那崖壁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张守逸叹了一声:“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小打小闹,便用秘制的药阻了那蛇群,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做法激怒了那人,现在竟然玩大了。他动用了禁术,我也没有办法,我虽然是......但术法一直不是我的长项啊”
张守逸有些后悔,要是他当初学术法时再专心一些,现在就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了,没想到他堂堂圣域的嫡传少主有一天竟然被一个传说中的禁术逼得束手无策。他死了也就罢了,只可惜他圣域的灵虫和女圣也要葬身此处,从此圣域传承不是就要断绝了吗?
身旁那人的肤色本就暗沉,此时脸色更是像布满阴云的天空:“真的逃不出去?”
“除非你有瞬间逃出百里的方法,不然,逃也是无用。”张守逸苦笑道:“这次,我们真是死定了。我只是没料到,那人居然会想杀了她,这完全没有道理,完全没有道理......”张守逸不知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喃喃自语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