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宠冠后宫
那坐在榻边的楚非绯,浅笑盈盈,将手里的一盏药茶递给太后:“这红枣茶此时喝才最好”。
太后笑着接了,尝了一口,微微点头:“不错,只可惜这丫头许给哀家的一个月的水果茶,哀家是没福气享用了。”
一旁侍奉的宫女们都凑趣地低笑。
楚非绯笑着道:“瞧太后说的,非绯哪次短了太后的孝敬,不过太后若是能再关那个张怀镜几天,今年初春成衣坊的新花样,就全是太后的,其他那些娘娘们,就只能等第二批了。”
太后掌不住险些喷了茶:“我这老太婆了,要那么多新花样的衣服做什么,没得让那些娘娘们心里怨恨哀家。”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到底没拒了楚非绯的话,楚非绯抿着嘴暗笑,这只要是女人啊,没有不爱漂亮衣服的,和年龄无关,天性而已。
这时,有宫女进来禀报说,几位嫔位的娘娘在宫门外问安,那新晋的雪婕妤也在一道。
太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怎么又一道来了,这雪婕妤和谁都不对付,倒每次都爱凑热闹。”
楚非绯垂了眼,起身告辞。
太后点头道:“你事忙,去了也好,不然一会又是一脑门的官司。”
楚非绯弯起眼,轻声道:“太后凤体违和,莫要劳累了。”
太后恍然:“哦,是了,哀家倒忘记了。”
一旁的宫女忍着笑,铺上毯子。将太后手里正在喝的枣茶拿走,又添上几个靠枕扶着太后半卧。
在楚非绯掀帘出去的时,回头望了一眼,那太后已经蹙着眉,微闭着眼,一副没精打采的病容了。楚非绯挑唇暗笑,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皇帝是个无利不早起的性子,太后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
和楚非绯想象中的严厉刻板的太后形象不同,天佑王朝的这位太后娘娘。倒是个和气的。其实和普通人家的老太太也没什么不同。
楚非绯本身就是个有长辈缘的,再加上平时拿些稀罕的玩意孝敬太后,一来二去,没过多久。这太后的延寿宫上上下下都知道。这邵大人的话。太后是言听计从。
这不,就因为太医院和邵大人手下尚食局的司药起了点争执,这邵大人就要捉弄那太医院的院正大人。还拿院正大人打赌。这邵大人虽说是一品尚宫,但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喜欢胡闹也就罢了,这太后这么大年纪了,居然也就由着那邵大人胡闹,不但自己装病,还真的拘着张太医不让离开。
这延寿宫上上下下,也是心中感叹,如今这内宫之中中宫空悬,唯一能够当家的太后娘娘又对这位邵大人宠爱成这样,这内皇城中,看来真的是这位一品尚宫的天下了。
楚非绯出了太后寝殿,早就等在套间里的阿房将狐毛大氅给楚非绯从头到脚裹严实了,又将一个烤得热烘烘的袖笼给楚非绯套上,再塞了绣球花型的暖手熏笼进去,才算是收拾停当。
一旁的延寿宫的大宫女银杏笑道:“这都已经开春了,邵大人穿得倒像是腊月。”
阿房笑了笑:“这里面已经少了许多了,你不知道我家大人,在腊月的时候,那是没人帮忙路都走不动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楚非绯推了推狐皮帽兜,露出一张闷得通红的小脸,抗议道。
楚非绯在这天佑王朝的第一个冬天,算是彻底领教了什么叫寒风凌冽,二十四世纪因为全球气候变暖,以及人为的因素影响,这四季更迭早就没那么明显,室内更是常温。这古代纯天然的白雪皑皑,楚非绯第一次见到时,很是兴奋了一下,跑出去撒了会欢,就冻得哆哆嗦嗦地逃了回来。
陆坤也是好笑,没想到自家小主子居然这么怕冷,还以为小主子身体有什么毛病,赶着让几个神医挨个诊了脉,各种补药开了不少,但是这怕冷的毛病,却是根深蒂固,就那样了。
楚非绯身边的人,也没少拿这点打趣楚非绯。
此刻,楚非绯裹成一团,这屋里可就热得呆不住了,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正好看到宫女引着几位嫔妃娘娘们,穿过院子,往这里走来。
楚非绯现在是一品尚宫,这后宫里除了太后,就属她最大了,自然那些娘娘们是要给她行礼问安的。
楚非绯站在廊下,淡淡地看了眼,站在人群最末,一身月白色的宫装,打扮得出水芙蓉一般的方雪晴。
别的嫔妃们还披着斗篷等物,她却一身单衣,站在那里显得亭亭玉立,在这一众美女中,让人一见就瞧见了她。
众位嫔妃都低头行礼,那方雪晴却站得笔直,淡淡地看着楚非绯,虽没有挑衅之色,但却自带这一股冰冷。
楚非绯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推了推挡眼的帽兜,笑着道:“各位娘娘们不用这么客气,这天天见面,礼来礼去也是麻烦,二则非绯年轻,也当不起各位娘娘的大礼。”
为首的庄嫔垂着眼,一板一眼地道:“尚宫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圣人有云:礼不可废,废则乱。如果尚宫大人没读过这本书,我那里倒是有个珍本,回头可以给尚宫大人送去。”
楚非绯呵呵:“我还有事,告辞告辞。”
楚非绯逃也似的,出了庭院,回头见那队嫔妃已经进了套间整衣,才松了口气。这在后宫的时间久了才知道,那庄嫔看上去端庄娴静的一个美女,竟然是个喜欢掉书袋的书虫。和她说话,三句就要引经据典,楚非绯在这古代也算是半个文盲了,每次都听得头大如斗,完了还要悄悄问身边的阿房,那庄嫔说了大段,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楚非绯见了庄嫔就有一种,此地不宜久留的感觉,通常是能溜则溜,能避就避。
“唉,也不知皇帝是怎么忍受这位娘娘的。”楚非绯一边走一边抱怨:“难道两人没事相对互相掉书袋?”
阿房在身后跟着,心中暗笑,小主子这学问水平,每每都能将崔大人气个半死,让庄嫔刺激刺激小主子也是好事,说不定下次小主子上课时,就能认真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镇魂灯,活死人
太极殿的一众内侍今日没等来太医院的院正大人,倒是等来了面生的一位。
看了院正大人的腰牌,那领头的内侍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守逸:“这位大人好生面生啊,不常在宫里当值吧?”
张守逸板着脸道:“在下奉院正大人的手令,公公可还有什么疑问?”
张守逸的那张脸,不板的时候,就已经很死板了,再这样板起来,那真和死人脸没什么区别,那首领内侍看得背后发凉,不敢再问,连忙将张守逸引到了配殿的药房。
“大人,这里的药都已经配好熬好,只要大人按照张太医的吩咐,将之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就可以给那位服用了。”
张守逸看了眼殿中一张长条大案上,摆了一溜十几个小药炉,上面药罐上都冒着缕缕白气。每个小炉前,都有一个小太监在看火,此时看到首领带着张守逸进来,都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张守逸袖着手,站在门边,打量着这间配殿,也不进去,也不着急。
那首领内侍心里暗暗打鼓,这位面生的年轻太医,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做吧?
“大人,您不配药?”又等了一会,那首领太监见张守逸还不动手,不禁有些急了,太极殿里的那位现在全靠着药物吊命,要是耽误了时辰,那人有个什么不好,他们这满殿几十号人,可就要全给那位陪葬了。
张守逸皱了皱眉,淡声道:“急什么。叫人将门窗全部打开,散散这药味!”
首领太监“啊?”了一声,这往常张太医配药的时候,那门窗都是紧闭,配完了还要将药装在专门的匣茏中,说是防止散了药性。怎么今天这位倒是要门窗大开?
张守逸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这么多珍奇的补药混在一起,要是身体弱一点的,在这里站久了些,恐怕就会熏得昏过去。”
首领太监心说。可不是。这煎药的时候,哪回不得抬出去一个两个的。听到这位太医说的有理,首领内侍,也不再坚持。唤人进来将门窗全部打开了。
张守逸道:“这里的药味还要再散一会。你带我去看看那病人吧。”
首领内侍连忙引了张守逸到了那人养病的寝殿。同样的门窗紧闭。不但如此,那门窗上全都挂着遮光的黑帘,殿内点着烛火。倒不算太暗,只是这满室的冲鼻的药味......张守逸皱了皱眉,还是忍着走了进去。
而那首领内侍却没敢跟进来,依照规矩在外面合上了房门。
这间寝殿规格不小,看上去原来殿中的隔断全部都被撤去,偌大的殿堂里,只有居中摆着一张大床,床帐此时合着,床的四周点着一些烛火,看上去像是摆成了某种图案。
张守逸微微嗤笑,连巫医中的镇魂灯都用上了,看来这太医院已是无法可施。
张守逸绕着那大床转了几圈,又举了烛火在殿内四处检查了一番,连房梁也抬头仔细看了,这才回到大床前,先是将那可以摆成阵法的烛火吹熄了几只,改了阵势。又从袖中拿出一根颜色鲜红的线香来,在烛火上点着了,四下看了看,没有让他可以插香的地方,回身正巧看到床柱上镂空雕着不知道是八仙还是什么神仙的图案,一个个腾云驾雾的,形态各异,张守逸便顺手将那香插进了一位神仙的眼洞里......
做完了这些,张守逸又开始袖着手,不一会,四周响起了一片沙沙声,隐约觉得那殿角的阴影处,摇曳的烛火也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涌起了一片黑云,聚了片刻,又散去。
张守逸这时方才撩开了帐幔,望着那床上的人片刻,摇了摇头:“用这种方法强留着,也是造孽了。”
那床上的人是个男子,此时看上去面色苍白与死人无异,只是浑身都插满了金针,粗粗看上去,竟然有几百个之多。
大部分金针都是扎在至关重要的穴位上,这要是个活人,恐怕早就被扎死了,只可惜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能算个活人了。
张守逸啧啧地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来,扒开塞子,往出倒了倒,却什么都没倒出来。
张守逸皱了皱眉,又使劲倒了倒,还是什么都没有。
张守逸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嫌弃这味道,我也嫌弃,但是这是你那主人看中的人,他要是死了,恐怕我再见到你那主人就难了,他要是活了,说不定你那主人一高兴就多给你几滴血喝。为了咱们的将来,你就忍一忍,将这人救了吧。”
张守逸苦口婆心地一番劝说,那竹筒中才算是有了点动静,一条银色的白胖虫子,磨磨蹭蹭地爬了出来,身上的一条蓝色的背线,比以往更加的显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着一种荧光。
张守逸见那虫子还在犹豫,趁其不备,手猛然一抖,那虫子小爪子没抓稳,啪的一声掉在了那人身上,险些就被那插得满地钉板似的金针,插成肉串。
肉虫子回头用那黑豆似的两只小眼,幽幽地盯了张守逸一眼,才蠕动着身体,寻了一处,从衣襟钻了进去。
张守逸摸摸鼻子,知道这次是被那虫子记恨上了,不过他也不怕,反正这虫子要是敢折磨他,它自己也不会好过,再则,这虫子还要靠他讨好那丫头呢,它再记恨,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见那虫子已经去干正事了,张守逸也开始抜金针,抜一个,扔一枚,寂静的大殿里,只听到叮叮的金针落地的声音。
这数百枚金针,拔起来也要费些功夫,而且这张守逸看似随意,这抜的顺序和时机,却是要精心计算过的。抜了没多久,张守逸的额上也是见汗了。
这时,殿门外传来那内侍的声音:“大人,药房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
张守逸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我正在扎针,还要半个时辰,你们让那药味再散散。”
首领内侍迟疑了半晌,还是应了,转身去吩咐小太监,既然这年轻太医手里拿着张大人的手令腰牌,那腰牌又是真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这太医院如今神神秘秘的,他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搞什么名堂,唉,算了,听天由命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以命相保
于是,在绯然居的观景雅室里,此刻就坐了三人。
六王爷与赵德胜坐在茶桌前,而那高挑的吴义嫌弃那桌边窄小,自去坐到栏边,身边一张小几上,放了壶清茶,倒是不用人招呼地,一边观景,一边自饮。
赵德胜有些无奈,也不知这位吴将军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不冷不热地非要跟来。
禁军统领虽然是二品官,但是到底是皇城第一武将,皇帝身边的近臣,赵德胜与六王爷虽然官阶比他高,却也只能平辈相论。
这时,赵德胜心中有事,决定忽略那长手长脚的吴义,向六王爷拱手道:“王爷,关于今日在朝堂上,您提到的治水方略......”
六王爷晒笑一声:“什么治水方略,不过是本王道听图说,提了一句而已,赵大人就当没听到,忘了吧。”
赵德胜急了:“那怎么行,不知王爷听何人所说?可否替下官引荐?”
六王爷淡淡地道:“本王不记得了。”
赵德胜知道这是王爷不肯说,不禁站起来一揖到地,恳求道:“王爷,谁不知道六王爷您是咱们天佑王朝的贤王,也是唯一的一位亲王,皇上如今为这水患之事愁得茶饭不思,也只有王爷您这个亲兄弟,能为皇上分忧了。”
六王爷冷冷地嗤笑一声:“本王可没那个能耐,谁不知道本王身体不济,撑过这个冬天已经是上天怜悯。这分忧一事,本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一旁的观景栏边传来一声冷哼。
六王爷斜了一眼,决定忽略。
赵尚书见此时大家都只穿了夹衣,而那六王爷还披着大氅,心中也是惋惜,叹了一声:“下官也知道不应让王爷再劳心劳力,但是下官也是......无计可施了啊......
六王爷今日在朝上说,那淇水泛滥,不是因为水满堤决,而是因为淇水改道。下官觉得甚为有理。下官不敢劳烦六王爷劳神,只请王爷能够教教下官,这淇水为何改道,又当如何治理?”
六王爷缓缓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慢慢地放下。赵尚书的心便跟着六王爷的动作提得老高。又空落落地悬着。
在赵尚书殷殷的目光下,六王爷淡淡地道:“本王不知。”
赵尚书大失所望之下,瘫靠在椅背上。仰天长哭道:“这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娘啊,咱们赵家三代单传,到了儿这一代,就要断了啊~~~以后重阳端午,筹神祭祖,谁来给您老人家上香啊~~”赵德胜一介书生,哭起来也是阴阳顿挫。
六王爷以手扶额:“赵大人,何必如此!”
赵尚书跐溜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顺势就跪在了六王爷的脚边,拽着六王爷的袍子哭道:“王爷,您就救救下官吧,就算不为下官这条小命,也要为了这天下百姓啊,这淇水是我朝的第一大水,淇水改道非同小可,现在春汛才刚刚开始,此时如果不能有所作为,到了真正的汛期,恐怕,恐怕,你我都要成了千古罪人了啊~”
六王爷皱皱眉,这件事的重要程度,他也知道,只是那人虽然能说出淇水改道这样的话,但恐怕也无法解决吧,既然如此,何苦将那人拖进这泥潭。
赵尚书见六王爷沉吟,声音一提,大哭道:“六王爷,您就救救咱们天佑王朝的黎民百姓吧!”
这雅间虽说是静室,但那木门的隔音,到底不如墙壁,这屋里一阵大哭,这一区外面往来的又是非富即贵,这不一会外面的走廊上,就聚集起了一群茶客,低声议论纷纷。
六王爷头疼不已,生怕这赵德胜一时情急,说出什么招祸的话来,连忙拉着他起身,在椅子上坐好。
“赵大人,这淇水改道,本王也真的是听那人猜测了一句,他既非圣贤,也非大能,不过是个......聪明点的人罢了,这治水,还是需要专才的,别说本王找不到那人,就算找得到,也是于事无补,白拖个人下水罢了。”
这时,那吴义站起身来,走到了雅室的门边,停了停,猛然拉开了房门,门口倒是无人偷听,但是那赵德胜的声音,就算站在走廊上,也听得清清楚楚。
吴义这脸色阴沉地在这里一站,门口回廊上的闲客顿时一哄而散。
吴义这才关上房门,回身走到桌前,看了看六王爷道:“王爷不是找不到那人,是不想说吧。”
六王爷抬起头,看了眼高大的吴义,淡淡地道:“将军何出此言?”
吴义冷笑了一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胆小怕事,遇难即退,非我辈所为,王爷,那人如果真是这样的小人,您也不用说了,我就将当初惠嫔娘娘的事说出来,请皇上好好思量思量吧。”
六王爷脸色一沉:“吴将军!”
吴义冷笑不语。
赵德胜一脸茫然:“惠嫔娘娘?和惠嫔娘娘什么关系?惠嫔不是年前就因病过世了吗?”
六王爷目光冰冷地盯着吴义,吴义一双狭长的冷眸,毫不示弱地回视。
“吴将军可想清楚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六王爷一双春水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冷如寒冰:“有些话要是说错了,可就收不回来了。”
吴义冷笑一声:“吴义只知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只要对皇上有利的事,就是对的,至于旁的,吴义并不关心。”
六王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缓缓地端起茶来。
吴义抱着肩,冷冷地道:“王爷何必如此左思右想,这件事关乎黎民社稷,身为天佑王朝的子民,就是一贩夫走卒也应该尽自己的一分心力,何况是......”
六王爷冷冷地打断了吴义:“要是那人治不好这水呢?吴将军,你口口声声都是为着皇上社稷,你倒是告诉本王,这样的人,如果折在治水上,可是对皇帝,对社稷有利的事?”
吴义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赵德胜忍不住跳了起来:“六王爷,吴将军,你们说的到底是谁?我赵德胜用项上人头保证,不管这水治得好,治不好,只要我赵德胜不死,那人就不会死。”
吴义这时也冷哼一声道:“不错,我吴义也用命来保那人,不管这水能不能治好,只要我吴义不死,那人就不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想死还是想活
几天后,
太极殿里一如既往地门窗紧闭,只不过窗上遮着的黑布却已经撤了。
早春三月的阳光虽然不怎么热烈,倒也将室内照得几分暖意洋洋。
大殿还是以往那样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虽然此时一览无余,但是那殿角的阴影处,总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聚集在那里。
“说吧,想死还是想活?”袖着手站在床前的御医,漫不经心地看着那条一尺多长的黑红色蜈蚣,在病人的背上缓缓地游走,然后选了一处,对着一块烂肉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榻上俯卧着的那人,肩上的肌肉紧了一下,似乎极疼地吸了口气,闷声道:“有什么区别?”
面色死板的御医,抬起一只保养修剪得极其精致的手,用小指挑了挑,那插在神仙眼洞里一只绿莹莹的线香,拖长了声音:“区别大了。”
今天这香插在了一个女神仙的眼洞里,这几日,他也算是一个都没拉下,这几个神仙的眼洞,他都照顾了个遍。
榻上的男子冷哼了一声:“我还真没觉出区别来,怎么御医大人觉得我现在比死又好了多少?”
御医冷冷地嗤笑:“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要不是她求到我头上,你早就是个死人,而且还是个活死人!再晚一步,三魂七魄散了一半,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你。”
榻上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放在头侧的手。缓缓地握紧成拳。
“她许了你什么好处?”半晌后男子问道。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死和活的收费不一样,不,应该说差大发了,你好好想想吧,等过了明天,我估计那位院正大人,也找到法子出来了。到那时候,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榻上的男子本来脸朝床里侧趴着。此时猛然扭转脸来。
一张轮廓分明。五官深刻的俊脸,此时显得瘦削非常,漆黑如寒星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竟然带着隐隐的紫色。那带着丝神秘的冰冷目光直直地盯在张守逸的脸上。让这位圣域嫡系传人。堂堂的圣域少主,竟然产生了一种危机感,那是一种动物本能的直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想惹,大概也惹不起。
张守逸不甚舒服地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咳咳,别这么激动,万一惹怒了我家小红,在你的心脉上咬上一口,那我可没办法了。”
男子盯着张守逸的脸,一字一字地道:“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生死不由我?”
也许是男子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他背上的那只黑色花斑蜈蚣也躁动起来,一股黑血从蜈蚣的嘴下涌了出来。
张守逸皱了皱眉,从那莹绿色的线香上掐了一小段下来,在手里碾碎了,洒在那蜈蚣的身上,那蜈蚣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这药很贵的。”张守逸皱着眉抱怨道,一边按着那男子的肩,让他趴好,一边手上挥挥洒洒,不知道是什么灰色的粉末就落在了那涌血的伤口上,不一会,那血就止住了。
“别激动,其实也没什么,那丫头不是会赚钱吗,皇帝给她五年时间充盈国库,也就是她赚到的八成银子都要上缴国库罢了。”张守逸从旁边拉了一张帕子过来,略略清理了一下那伤口:“至于我这里嘛,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她也没什么大损失就是了。”
榻上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八成收入?她那么财迷,居然答应了?”
张守逸想起楚非绯那无孔不入的敛财手段,觉得这财迷两字甚为贴切,嘴角浮起一丝轻嘲:“可不是么。”
此刻,绯然居的后楼群,一间宽敞的书房。
书房中摆放着若干书案,此刻,居中的一张,后面坐着一身紫衣白昙,花团锦簇的崔澹雅崔大人,与他相对的另一张案前坐着的,则是一身青色劲装的陆坤。
和绯然居大多数的房间相同,这间书房也非常敞亮,天顶上开有天窗,屋里摆放着若干绿色盆栽。
不过相对于一般的书房而言,这间书房却是少了许多书架,也只有靠墙的地方,放了几张书柜,上面的书也是稀稀拉拉,看上去没什么人翻动过。
崔大人合上了面前的一摞卷宗,对一旁的黄衣侍女道:“所有和水患有关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黄衣女侍躬身道:“是的,大多数都是以前的资料,这次洪水来得突然,咱们的人手多集中在京城和南边,一时仓促之间,拿到的资料不多。”
见崔大人皱起眉,那侍女连忙道:“不过幽天部的姐妹们已经在加紧收集资料,咱们颢天部也在汇集各部能够拿到的信息,一定在主子离开前,将卷宗呈上。”
崔大人微微点头:“重点是,这次水患的起因,至于如何解决,你们还拿不出主意,就不用费那功夫了。还有让玄天部也加紧准备,各种储备药材也不要吝惜,这次她们也跟着主子一起去。”
黄衣女侍领命离去。
陆坤微微皱起眉头:“你这是真的决定了?”
崔澹雅微微一笑:“怎么?舍不得?难道你打算将小主子一辈子护在身后不成?”
陆坤脸色不太好看:“我也没说不让小主子历练,但是有那么多种历练的方法,这水患毕竟太过危险。淇水那种地方,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再来一波洪水,到时候万一......”
崔澹雅沉默了,水火无情,为人力所能抗也,他怎会不知。但是,还有比这样更好的机会可以收拢民心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伪帝根基已稳,心心念念恢复旧朝的还有多少人?也就是他们这些曾经跟着先帝出生入死过的人了吧。
小主子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到底年轻,若是没有什么功绩,他日真的登高一呼,闻声响应者,有多少,还是未知......
崔澹雅看了眼对面眉目俊美的陆坤,心中一叹,他知道小陆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的心里,小主子到底是比社稷更重要。(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若是小主子这次彻底解决了水患,载誉而归呢?”崔澹雅慢慢地道:“小陆子,你也是咱们天佑王朝土生土长的人。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当初就是因为淇水的水患跟着父母逃进了京城。
那一年因为水患,疫情遍生,又因为逃难的民众,使得疫情扩展至八个州二十四个郡县,连天都城都没逃过那场大疫。那一年水患加上疫情,死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的父母也在那时过世,是你师父救了你,你才跟着你师父入了宫。”
提起过去的那件悲惨的往事,陆坤的俊美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凭什么就觉得小主子就能解决......”
“你凭什么觉得小主子她不能解决?”崔澹雅提高了声音,截口反问道。
“那么多水务司的官员,一个个都是治水的世家,他们都没有办法,小主子才刚过十八岁的生日,根本连大河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治水了。”陆坤的神情激动起来:“我也想彻底解决淇水的问题,但是这淇水流淌了上千年,岂是一个小小的人力能解决的?崔澹雅,你是不是太高看小主子了,你也太高看了人的力量!”
崔澹雅冷笑了一声:“这种话从你陆坤嘴里说出来,真让我惊讶,你不是从那二十四世纪来的吗?你不是说过那个世界的人相信人定胜天吗?”
“那是有积累了几千年的高科技在做后盾!崔澹雅,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人!只有人!你明白吗?”陆坤急得站了起来,差点拍桌子:“你是让小主子用人去填那大堤吗?”
崔澹雅脸色严肃:“虽然你没有什么科技,但是你有脑子不是吗?你嘴里的那些治水世家,治了这么多年的淇水,有哪一个说出,这一次的决堤不是普通的溃堤,而是淇水改道?”
陆坤呼吸滞了一滞:“那不过是小主子看了几本闲书,随口说出来的。”
“是不是随口说的,你说了不算!”崔澹雅也一甩袖,站了起来。一个是俊美无缺。一个是雌雄莫辨,两个都是不世出的美男子,在这充满了阳光的书房里,隔着两张书案。互相瞪视。
站在门外听了很久的楚非绯。轻咳一声。推开了房门。
“啧啧啧,这是干什么呢?比谁的眼睛大?来来来,都站好了。让我评一评。”楚非绯一边调侃着,一边脱下大氅走进室内。
崔大人和陆坤都是一怔,看了眼外面负责站岗的女侍,那女侍吐了吐舌头,小心地合上了房门。瞪她也没用,崔大人和陆总管再大,总大不过主子去,主子要听壁角,她还能拦着不成?
崔澹雅整了整神色,他现在挂着老师的名头,得站在这里等着小主子过来见礼。
陆坤则主动走过去,将一把椅子挪到了天窗的阳光下:“坐这吧,这里有太阳,你骤然脱了大氅,怕是会觉得冷。”
楚非绯笑着谢了,先给崔大人行了礼,才坐了下来。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什么治水什么的?听得我一头雾水。”
崔澹雅看了眼陆坤,陆坤冷哼一声,抱起手臂,拦在他和小主子中间,看样子是不打算妥协。
崔澹雅叹了口气:“小陆子,你让我问问清楚总行吧。”
陆坤沉吟了一下,闪开了。
崔澹雅道:“小姐,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你曾经在六王爷面前,提到过这次淇水发水,是因为淇水改道的事,崔某想问的是,小姐是如何推断出这次水患是淇水改道?”
楚非绯想了想,才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她和六王爷在绯然居正在商量运茶的事,忽然有人禀告说,淇水大水,冲垮了附近十几个郡县。
楚非绯一向爱用水路运输,这淇水大水就直接影响了她的计划,当时楚非绯就随口叹了一句:“终于改道了,算起来也该改道了。”
六王爷追问了几句,楚非绯也忘记了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此刻见崔澹雅脸色严肃地追问此事,连忙道:“我是说过,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的。”
崔澹雅脸色难看地盯着楚非绯:“当真只是随口说说?”
楚非绯点点头,无辜地眨眨眼:“好像是吧,我都不记得了。怎么?我惹麻烦了?”
崔澹雅和陆坤脸色严肃地点点头。
楚非绯跳了起来:“什么?随口说说也犯法啊?我只在六王爷面前说过,难道是六王爷把我卖了?”
崔澹雅和陆坤又点点头。
楚非绯怒了:“这个六王爷,才给他几天好脸色,就背后害我,原还想着这次多分他一成利,哼,这次他一两也别想拿到了!”
陆坤忍不住抹了下额头的冷汗,那六王爷又是出船,又是出人的,这些日子合作下来,也算是不错的合作伙伴,小主子一生气就一个子都不给,会不会太过分了?
崔澹雅脸色难看地在书案后坐了下来,现在他没什么心情同情六王爷,他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从皇帝那里截住这件事。
楚非绯又道:“不过就算皇帝追究我也不怕,本来就是淇水改道,我又没说错!”
崔澹雅猛地站了起来,一手支着书案,紧紧地盯着楚非绯:“小姐刚才不是说,只是随口说的?”
楚非绯眨着水润的大眼点头:“是啊,我当时是随口说的啊,但是我也没说错啊!”
崔澹雅觉得自己的心一松一紧,又一紧一松,已经快被小主子搞出心悸病来了。
陆坤也有些激动起来:“非绯,你真的懂治水?”
“治水?”楚非绯摇摇头:“那玩意太高深了,我就是研究水路运输的时候,看过几本水经注之类的杂书而已,那淇水是天佑的第一大河,几乎所有的水系支流都会汇集到淇水的水系里。
但是这几百年来,下游的堤坝越造越多,分流灌溉,平山造田本是好事,但是堤坝造起来,分流却没做好,一到汛期,这堤坝就被冲毁大半。这下游光冲毁的堤坝,粗粗一算这几百年间有记载的就有数百个。
崔大人,用脚趾头也知道,这冲毁的堤坝堵在河床上,这几百年下来,那堵在河床中的石块等物,不知道要将河床垫高多少尺。这上下游的水位落差太大,淇水不改道,才是怪事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死不悔改
房间里一时安静之极,崔澹雅定定地盯着楚非绯,陆坤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堤坝毁损的事,太常见了,几乎每年一到汛期,就能听到哪里的水坝被冲断了的消息。
但是淇水泛滥了这么多年,筑坝引流是水务司的大事,朝廷每年都拨了大量的银子反复地修堤坝,这冲断了再修,大家已经习以为常,谁也没想过,这历年冲毁的堤坝滞留在淇水下游,会造成什么后果。
楚非绯被那两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崔澹雅缓缓地摇头,低头沉思了半晌才道:“小姐,你是如何想到,这冲毁的堤坝,就是淇水改道的原因呢?”
楚非绯耸耸肩:“建造石块大多是用藤编绑在一起的,以加强大坝的牢固,而这种藤编因为要防止在水下浸泡腐烂,都提前泡过一种动物的胆汁,这样的藤编就是在水下好几年也不会烂掉。这样做对修建好的堤坝固然是好的,但是对于冲毁的堤坝来说,这些堤坝的碎石却没那么容易被洪水卷带太远。所以,堆积在下游是必然的。
崔大人,其实不是我在听闻水讯时,想到了堤坝,是当初我看那些讲水系的闲书时,就想到这些堤坝会带来的问题。”
“那么,小姐的意思是,如果将这些堵塞河道的碎石清理出去,这淇水的问题就会解决?”崔澹雅满含希望地道。
楚非绯点点头:“那是自然,河道通。则流水畅,淇水年年发水,除了本身水系过于庞大,现有的水道难以应付汇集而至的汛期洪水外,这河道堵塞,也是一个重大原因。”
陆坤神色隐现激动,转到一边,开始来回踱步。
崔澹雅看了眼陆坤,又道:“若是让小姐主持清理河道,小姐可有良策?”
楚非绯想了想道:“没有亲眼看到淇水的状况。现在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
崔澹雅微笑着点头:“不错。如果让小姐去治理这次的水患,小姐可愿意?”
楚非绯低头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治水,我并不懂。我知道的只是一些粗浅的道理。况且这治水非一日之功。岂是我这样一知半解的人能够主持的。”
崔澹雅和陆坤对视了一眼,小主子说的有理,但是小主子口中的这些粗浅的道理。朝廷里那么多饱学之士,却无一人想到。
现在但凡是有一点办法,他们也绝不会让小主子去那种险地。只是若这样对水患袖手不管,等将来收回江山时,那才真是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
连最心疼楚非绯的陆坤,也犹豫了。看小主子对水患确实有独到的见解,说不定还真能把这次水患给解决了。淇水乃天佑的母河,淇水之患不能解决,则天佑就一日不得安宁,这担子最后终归还是要落到小主子的肩上,如果能解决,自然是越早越好。
陆坤迟疑了半晌,终还是开口道:“非绯,这次水患非同小可,朝廷已经束手无策。任由这淇水自行改道,到了汛期,受灾的可就不止现在这十几个郡县了。若是你有办法,不如......”
楚非绯打断了陆坤:“我知道,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我也在愁着这个事,我们的货大部分都从水路走,这淇水泛滥,不能通航,我担心我们的货源要断啊。”
崔澹雅微微皱了皱眉,他们在这里说的是天下大计,小主子心里惦记的还是自己的那点生意,这格局太小啊......
楚非绯接着道:“这次水患虽然是天灾,但是未尝不是个契机。”
契机?崔澹雅和陆坤都是一愣,什么契机?
还是陆坤最了解楚非绯,脸色古怪地瞅着楚非绯:小主子不会是想发国难财吧......这在商言商虽然没错,但是这到底是小主子的天下,在这个时候发国难财,实在是......
那崔澹雅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聪明人,略略一想,就猜到了楚非绯的意思,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盯着楚非绯,心想只要小主子敢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他也不管陆坤拦着不拦着,非要请出戒尺来,好好抽醒小主子,读书人当以天下为重,这小主子倒是一身的市侩,真是愁死他了......
楚非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崔澹雅的戒尺惦记上了,一双大眼闪着光,接着道:“这次水患冲毁了十几个郡县,固然是不幸,但是这些幸存者也会从其中得到好处。”
“怎么讲?”崔澹雅沉着脸道。
楚非绯这时的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是两眼冒光,嘴里不停地喃喃地道:“这下发了,这下发了......”
一旁的陆坤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忙伸手拉了一下楚非绯的衣袖,再抬头看那崔澹雅,已经撸着袖子转身去拿戒尺去了。
“非绯,你疯了!”陆坤小声道:“这是水患,你在这个上面动脑筋,有违天道!”
楚非绯眨眨眼:“怎么不行?这淇水改道明明是天赐良机,怎么有违天道了?”
另一侧靠近墙壁处,传来崔澹雅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声音。
陆坤急得皱眉,这崔澹雅现在是帝师的身份,他要教训小主子,他就算想拦也不能拦啊。
“非绯,听话,赶紧把那个念头丢了,这银子什么时候都能赚,就是不能在这上面动脑筋!”陆坤严肃地道。
“为什么?不趁这个时候动手,还上哪找这么好的机会去?”楚非绯不满地叫起来:“我好不容易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你拦着我干嘛?”
崔澹雅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知悔改!”,说罢将手中的盒子一丢,伸手扳动书柜上的机关,就要打开密室,去真正的书房,寻那戒尺去了。
陆坤急道:“非绯,快说你知错了!”
“哈?”楚非绯这才发觉崔澹雅的神色有些不对:“先生这是要去找什么东西吗?”
陆坤见楚非绯还没搞清楚状况,干脆自作主张地扬声对崔澹雅道:“先生,非绯说她知错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就这么决定了
“我错什么了我。”楚非绯不满地道:“这几千年的河道,里面的淤泥不知有多肥沃,趁此机会将河道的淤泥挖出来造田,那简直是戈壁滩也能变成绿洲。”
陆坤傻了眼:“这就是你刚才想的主意?”
“啊,怎么这主意不好吗?而且,既然淇水已经改道,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将失去的损失补回来?”楚非绯兴奋地道:“这样大面积的良田造出来,那昔日洪水泛滥之地,变成鱼米之乡,也只是时间问题啊。”
墙壁那里已经打开了密室的崔澹雅,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襟,顺手从密室露出来的书架上取了一个卷宗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合上密室,走了过来。
楚非绯看向崔澹雅:“先生刚才就找这个?”
“嗯。”崔澹雅淡淡地哼了一声:“这是晋州下属三郡十四县的地方志,你拿去看看吧,没事就多加研读,对你到时拟定治水方略,定会大有帮助。”
“哈?真要我去?”楚非绯睁大眼睛:“我只出主意不行吗?”
崔澹雅也蹙起眉沉吟:“水务司现在已经全体下狱,工部尚书赵德胜到底根基尚浅,也搬不动什么救兵。朝中那些大臣们,遇到事也只会躲着走,这事本就是工部的责任,也推不到别人身上去,况且要是让那些老学究们主持水患,小姐你的想法就不一定能得到彻底的执行了。”
楚非绯点点头:“这倒是,那些人一定会引经据典地说我胡说。之乎者也的一大堆,听都听不懂。要和他们辩论,我可没这本事。”
崔澹雅捶了捶心口,他的一世英名啊,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冥顽不灵的弟子......满屋子的经书到现在一本都没背完不说,而且还一背书,就睡觉,简直......
陆坤在一旁抿着唇笑,其实小主子不是愚钝,相反的。小主子聪明得很。而且还有一个奇特的本事,就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就是说,只要小主子愿意看。那书她读得奇快。而且还全都能记住。当初在信明身所培训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天功夫,她就将身所图书馆里的书,看个七七八八了。
小主子之所以对崔澹雅教的东西这么迟钝。其实主要一个原因还是字认不全......大概心理上又有些排斥,觉得这些字又麻烦,又浪费功夫,所以一到学写字的时候,就拉七扯八的找理由,不是借机开溜就是找借口遁逃。崔澹雅为了这个也是没少愁得掉头发。
不过,就算咱们小主子认不得多少字,读不了几本书,做不得诗,吟不了月,但那还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是,你看这满朝文武都没想到的主意,咱们小主子随便一想,就想到了。
崔澹雅在瞪了楚非绯半晌后,顺便给满脸微笑的陆坤一个白眼球,顺了顺气,才道:“其实这朝中还有一个人合适,大概也会愿意配合小主子,就是六王爷,但是这件事,却是不能给他的。”
楚非绯似懂非懂地点头:“是啊,六王爷身体不好,自然不能舟车劳顿。”
崔澹雅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身体不好?骗鬼呢,也就骗骗你这个......
崔澹雅忍了忍,最后还是瞪了陆坤一眼,小主子这么蠢,都是这个家伙保护太过的原因,看来以后得找个机会将这个家伙调离了才行,不然小主子永远这么蠢下去,可真要愁死他了。
陆坤看着楚非绯也有些无语,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好骗呢......主子和先帝当初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怎么就生出你......
崔澹雅决定点醒小主子:“这件事,就算六王爷的身体可以,他也愿意去,皇帝也不会给他这个捞民心的机会的。”
楚非绯恍然地点头,对了,六王爷好像曾经说过,皇帝对他猜忌的事。这次治水的事,要是做好了,可是天大的功劳,皇帝自然不愿意让六王爷抢了风头。
楚非绯皱起眉道:“先生说的有理,如果六王爷不行,那夏相国呢?夏相国看上去也是个明事理的,大概会听从建议的吧。”
崔澹雅嗤地一笑:“那个老狐狸,这种担风险的事,他怎么会做,而且工部本来就不是他的人,他大概巴不得这次工部彻底倒台,然后换上他的心腹呢。”
楚非绯听到这里无奈地道:“难道真的只有我去吗?可我不会游泳啊。”
崔澹雅有些哭笑不得:“叫你去治水,又不是叫你去戏水,要会游泳做什么?”
楚非绯还有些犹豫,崔澹雅又道:“这件事其实已经由不得你推辞了,那禁军统领吴义,手里掌握着证据,能证明惠嫔当初在花神会的绯然居里有过不测,也能证明后来是有人冒充了惠嫔,瞒天过海进了皇宫。虽然皇帝为了国库,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但是如果一旦埋下心结,以后你行事就没那么方便了。”
楚非绯脸色微变:“惠嫔的事,后来查清楚了吗?”
崔澹雅和陆坤对视一眼,淡淡地道:“差不多吧,这件事小姐就别管了,总之惠嫔的事已经了结了,吴义那里,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个人性情固执,又认死理,只要小姐目前对皇帝有用,他就不会真的对小姐不利。所以,小姐不用将他放在心上,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他倒是个可以求救的可靠之人。”
楚非绯苦笑一下,就因为她对皇帝有用吗?那日在花神会上,那吴义就很明显地站在她这一边,却原来是因为她是对皇帝有用之人。
崔澹雅看上去并没有将吴义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决定去了,这一次的随行的人选便要慎重。”崔澹雅说着,就回到案前,打开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陆坤也走了过去,站在一旁,和崔澹雅小声斟酌着名单。
楚非绯有些傻眼,就这么决定了?她这个当事人明明还没点头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承明问药
天都皇城,承明殿,
“什么?死了?”皇帝猛然从龙案后站了起来,案角堆的一堆尚未批阅的奏章,哗啦啦全部散落在地。
太医院院正张怀镜跪在案前,浑身发抖:“老臣无能,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冷冷地看了眼四喜,四喜会意地赶紧过去关了殿门,想了想,又吩咐十丈之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否则就地格杀。
待看着大殿四周的侍卫侍从脚步迅速地退出十丈之外,四喜才关好上殿门,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案前的皇上努力平息一下自己的怒气道:“怎么会死了?前阵子不是说还可以吊些日子?”
张怀镜战战兢兢地擦了擦汗:“回皇上,前些日子,那千年的参精已经用完了,不得已用了五百年的人形参掺了些,也许,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皇帝咬了咬牙,却发作不出来,那千年的人参据说都是快成了精的,全天下就这么一株,原本那是留给太后万一的时候吊命用的,现在却全用在了那个人身上,最后居然还没能救过来。
“现在怎么办?”皇帝压低声音道:“那尸身还能保存多久?如果将尸身处理一下,让人看不出是死了,可行得通?”
张怀镜浑身打了个冷战,支支吾吾地道:“皇上,当初微臣与那阎王抢命,就已经用了秘法。现在再对那尸身做手脚......有伤天合,恐生不测啊......”
皇帝恼怒地将案上剩余的奏折也一股脑地拂下案去:“什么不测!难道那死人还能自己跳起来吃了朕!!”
“皇上,抬头三尺有神明,皇上慎言!”张怀镜面色死灰,头狠狠地叩在地上,咚咚有声。
一旁的四喜也连忙跪倒,不敢说话,只是不停地叩头。
皇上溃然坐倒在龙椅上,喃喃地道:“你让朕怎么办?你让朕怎么办?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她死心塌地地替朕办事,你们谁知道。你们教教朕。教教朕,啊!”最后那个字,皇帝是吼出来的,殿中的两人都是一个激灵。
那四喜偷偷抬头觑了眼皇帝。小声道:“皇上。皇上已经尽力了。那全天下没第二份的珍稀好药,皇上也没吝啬,全填了那个人。最后没救活也是天意,皇上......”
一方砚台砸了过来,四喜没敢躲,那砚台正砸在四喜的肩上,朱砂四溅,四喜顶着一脸刺目的血红,伏在地上,不敢再劝。
承明殿里静了片刻,只闻皇帝粗重的呼吸声,而另外两个人,则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连呼吸都隐了去。
“四喜,前些日子听你说过,民间有些高手,能够易容换形......”皇帝毫无温度地声音从龙案后传来。
四喜抬起头,巨大的龙案遮住了皇上,只看到在其后画着万里江山的屏风上映出一个斜长的影子,与那龙椅上的怒目簸张的龙头合在一起,像是一条困龙昂首嘶吼,又像是一条怪兽压住了那神龙......
四喜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回了声:“是。”
“你去安排吧。”皇帝无力地挥了挥手,四喜垂着头退了出去。
张怀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半晌后,才听到御座后传出一声冷哼:“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朕很卑鄙?”
“臣不敢。”张怀镜连忙叩头:“都是臣等无用......”
皇帝冷嗤了一声,摆了摆手:“罢了,你也尽力了,太医院历年来珍藏的好药,怕是也用得差不多了吧。”
张怀镜深深地伏了下去。
皇帝幽幽长叹:“这些珍稀好药,固然难求,但是总还是有价,只要有价就无妨,朕总能从她身上收回来。”
皇帝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画着四海傲龙图的殿顶,出了会神,声音越发飘忽起来:“朕自登基以来已近八载,国库日益空虚,朕也急,可是你让朕有什么办法,天下四处不是水患,就是蝗灾,要么就是大旱,朕的疆土虽大,富庶的却不多。朕登基八年,已经加赋四次,你以为朕不知道那些民众心里在怨恨朕?
四境愈来愈不安稳,那些南疆,北漠,东边的,西边的,各个都想从朕这里分杯羹,朕也不想穷兵黩武,但是朕不养兵,谁来保这江山?那养兵的银子又从何来?有时朕真想......”皇帝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这皇帝谁愿意当谁当去吧。”
“皇上......”张怀镜颤声叩头:“皇上是万民之主,万万不可如此颓废,臣虽然在太医院不知朝政,但臣也知道,那南疆北漠对我天佑虎视眈眈,皇上,南疆歹毒,北漠荒蛮,如果被这些财狼得逞,天佑大地必将生灵涂炭。”张怀镜说到这里连连磕头:“请皇上振作起来,万万不可再有这样的想法。”
本来瘫靠在龙椅上的皇帝,缓缓地直起身来,双手放在膝上,一张袭承了父亲九分英武的俊朗轮廓,却在殿内的烛火映照下,带了几分晦暗不明。
“张怀镜,你以为天佑最大的敌人是南疆和北漠吗?你错了,最可怕的敌人其实在东边,那是连前朝的逝帝都没有办法解决的恶瘤。”
“皇上说的可是鱼族?”张怀镜迟疑地道,在他的印象里,东边是海,唯一还有人烟的,就是几个小岛了吧。
皇帝嗤笑:“蛮夷岛民,不足为虑。”
皇帝说到这里,却停住了,似乎没打算再多做解释,而是淡淡地盯着张怀镜:“张怀镜,朕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了?”
张怀镜心里一阵翻腾,明白了,明白什么了!他一个太医院的御医,能够做到太医院的首座也不过就是经验多一点,药方背的熟点罢了,这朝堂上的揣测圣心,实在不是他的所长啊。
但是张怀镜却不敢说不明白,只是叩头答道:“是。”
皇上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朕也不指望你明白,朕只问你,这世上可有一种药,能够让人死心塌地地服从他人的?”
张怀镜抬起头,震惊地看向皇上。
龙椅上的皇帝,嘴角上挑,寒凉的眼里,带着几丝嘲弄,几丝疯狂。(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龙吟鳞甲
“主子,四喜在外面说是皇帝有事找您商量。”屏风外的阿房轻声回禀着。
楚非绯头疼地折腾着自己的衣服:“下次跟制衣坊说,给我做的衣服别这么多扣子,还有给我再放一个尺码,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有点多,这衣服又紧了。“
身穿着女官浅红色宫装的阿房,抬起头,觑了一眼那屏风上映出的,婀娜多姿的身影,抿着唇微微一笑:“主子不是胖了,主子只是......长得更美了。”
“嘻,就你会说话。”屏风后的楚非绯总算是收拾好了自己,走了出来,一身绛红色的束腰窄袖官服,上面照例纹着独属楚非绯的大朵暗纹牡丹。头上的官帽虽然也是乌纱,但是后面伸出来的帽翅却是金丝凤尾。
这官服的规格是礼部商量出来的,楚非绯是一品尚宫,她的头上若只有双凤尾,那后宫的品阶低于一品的嫔妃们,就不能再用凤做装饰了。将来若是有了皇后,那再另说。
于是楚非绯上任的第二天,礼部就派人从后宫里哗啦啦没收了好多带凤的饰品,全部融了充了国库。皇帝很是满意,直夸礼部办事细心。至于那些满腹怨言的嫔妃们,从皇帝到朝臣,齐齐地将之忽略了。
阿房捧过一个盘子,上面是一条和正式朝服相配的玉带,楚非绯嫌弃地道:“重死了,算了吧,我就这样了。”阿房也深感这已经算是超小号的玉带,也实在是不衬她家小主子。还是主子身上现在这条精娟丝绣。镶顶级东珠,坠玛瑙珊瑚的带子更好看。
“主子可要快着点,奴婢看到禁军统领吴义就在宫墙外面呢,估计这一次主子再不去,那吴义就要进来押人了。”阿房抿着嘴角,一边帮楚非绯整装,一边笑道。
楚非绯淡声道:“古代还有刘备三顾茅庐呢,他一叫我我就去,那不是太没面子。”
“刘备是谁?”阿房奇道。
“咳咳,杂书里的人物。”楚非绯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轻咳一声。岔了开去。
待收拾整齐了,楚非绯披上件黑色金丝绒的斗篷,带着阿房走了出来。
那正站在院子里,团团转的四喜。此时抬起头来。砸吧着嘴道:“邵大人。如今您是贵人事忙,连皇上要见您一面都难了啊。”
楚非绯淡淡地走到院中:“说什么呢,我这还不是替皇帝忙。我赚的那些银子还不是都是国库的?我自己能落下几个子?”
四喜见楚非绯脸色不愉,知道这丫头一提起银子就心情不好,干脆地闭了嘴:“行,您忙,你有理,那今个儿有空了,咱们走快点总成了吧?”
楚非绯冷哼一声:“走吧。”
楚非绯在内宫中的寝殿,用的就是皇帝儿时的广明殿,这殿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因为是皇帝旧时的居所,一直精心保养修缮着,住起来倒是比新建的宫殿要舒服得多,而且环境也清幽安静。
楚非绯出了宫门,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外,一身甲胄的禁军统领吴义。
见楚非绯出来,那吴义按品级行了礼:“邵大人。”
楚非绯想起崔大人说这吴义手里有自己的把柄,看吴义立刻没那么顺眼了,淡淡地冷哼一声:“我都不知道,我这广明殿如今要劳动禁军统领大人亲自站岗了,这可真是......”
四喜在一旁轻咳一声:“吴将军只是顺路和咱家遇上,听说咱家要接邵大人去见皇上,就一道走着。”
楚非绯不置可否地前行,四喜看了吴义一眼,陪着笑跟上:“邵大人,我听说绯然居又新推出了一种好东西......”
那吴义板着脸,跟在后面,似乎对楚非绯的脸色毫无所觉。一路淡淡地东张西望,仿佛还很享受这种被人冷落的感觉。
前面七拐八拐地到了承明殿。
皇帝正站在殿门外看风景,见楚非绯来了,微笑了一下,迎了上来:“邵卿来了,快进来坐,朕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楚非绯见此,干脆连那个半礼也省了。
“咦?什么好东西?”楚非绯奇了,她还以为皇帝找她是为了水患的事,一定显得心急如焚,焦头烂额才对,怎么现在看来却像是心情很好,颇为悠闲?
楚非绯跟着皇帝进了殿内,承明殿里一如既往,居中的龙案上堆了一堆的奏折。只见皇帝走到龙案后,随手将那些奏折扒拉扒拉,移了一些到龙椅上,才露出那案上有一个硕大的盒子。
“邵卿,你来,吴义,你也来看看。”皇帝一脸的兴奋,抬头招呼道。
楚非绯这才发现,那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地跟着的吴义,居然一直跟到了承明殿内。
“什么好东西,这么大的盒子,可是吃的?”楚非绯也有点好奇,这皇帝也算是富有天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让他这样一脸兴奋地献宝的,必然不同凡响。
楚非绯和吴义一左一右地站到了皇帝身侧,那四喜脸上带着笑,远远地站在门边,显然早就知道了那里面是什么。
皇上一脸的神秘,伸手吧嗒一声,打开了盒子的锁扣,然后瞅着楚非绯的脸,缓缓地揭开了盒子。
在盒盖揭开的那一霎那,楚非绯只觉得眼前仿佛一道白光闪过,脑子也有一瞬的空白,再仔细看去时,哪有什么白光,那盒子里面的东西,黑黝黝的,看不出是什么事物。
这时,站在皇帝另一侧的吴义迟疑地道:“这,像是什么巨兽的鳞片?”
皇帝哈哈一笑:“来,你们都看看,用手摸也可以,告诉朕,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非绯背起手,一听说是什么动物的鳞片,她的背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绝对不会想用手碰了。
倒是那吴义毫不客气,伸手拿起了那盒中之物,举在手中,反复看去。
那是一个尺许大小的鳞甲,看不出是鱼鳞还是兽甲,只觉得那乌幽幽地仿佛泛着金属的色泽,又质地极为坚硬。
吴义屈指轻轻一弹,那鳞甲竟然发出清越之声。
吴义面色大变:“龙吟?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龙鳞?”(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直钩钓鱼
“话虽如此,但这神龙蚌珠,到底是虚无缥缈之事,朕也是当个传奇趣闻说说罢了。”皇帝淡淡地说着,将案上的折子整了整,见吴义有些恋恋不舍地将那鳞甲放回了盒内,笑了笑道:“吴义,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鳞甲就赏了你吧。”
吴义大喜,跪倒谢恩,皇帝淡笑道:“罢了,不过是个玩物,对了,邵卿,朕听说你的绯然居又出了个新玩意。”
楚非绯回神:“啊?自鸣钟而已,不算什么。”
皇帝挑唇一笑:“是么?朕可听说,这城里的富商,趋之若鹜啊,还一个月只售三台,那价格已经长到天上去了。”
楚非绯心思还在那巨珠上,嘴里敷衍道:“这算什么,这才是开始......”
这时,四喜进来禀报道:“皇上,工部赵尚书同几位阁老大人求见皇上,说是已经有了治理水患的人选,请皇上定夺。”
“哦?”皇上大喜:“赵德胜这些日子总算做出点事情,他举荐的是谁?”
“回皇上,似乎是一个水务世家的新秀,名叫关定川。”四喜躬身回禀。
皇上想了想:“关家,嗯,治理淇水确实也有些年头了,关家别的不说,忠心这一条,朕是信得过的,叫他们进来吧。”
楚非绯眼皮一跳,怎么回事?又冒出来个关家?不是说赵德胜急得快上房了,朝中已经没人了吗?看样子皇上今天叫她来。就是随便聊聊天?看看稀罕东西?
不是,这要是让那个姓关的去治水,这河道中挖出东西来,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啊,那滚滚而来的银子就要和她失之交臂了,楚非绯怎肯答应。
“皇上!”楚非绯突然朗声道:“臣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皇上惊讶地抬眼:“哦?”这还是这丫头第一次在他面前称臣,皇帝心里一时万分感慨。
连那本来出去传话的四喜也停住脚步,好奇地看向楚非绯,看她有什么好主意。
吴义将那皇上赏的盒子夹在腋下,也看着楚非绯。嘴角挂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嘲弄。
楚非绯面不红气不喘地道:“臣也是刚刚想到。这淇水年年泛滥,抛开河道人为堆坝造成的拥堵不谈,这天下水系都汇集到淇水,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既然如此。何不人为开挖渠道。将淇水引入干旱的地区。一则缓解淇水的压力,二则也是一项利农利民的好事。”
皇帝想了想:“这想法好是好,但是历年堆坝引流。也用的是这个法子,但是似乎成效都不甚好,而且这堤坝年年被冲毁,也是劳民伤财......”
楚非绯截口道:“什么堆坝引流,根本就是瞎搞。河水压力分流,那堆坝是其次,引流才是重中之重,臣观书中的记载,不知是几百年前出的那么一个二货,出了这个馊主意,又献了堆坝的方法,那法子倒是没错,可惜只做了一半,后面的挖渠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河渠浅而窄,根本达不到引流的效果。那堤坝建得再好,也架不住淇水的洪峰啊。”
皇帝听到此处,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么说,邵卿知道如何正确地引流?”
楚非绯傲然一笑:“那是自然,皇上没看到我那花神会上连接通衢河与观景池的河渠吗?臣敢说,就是通衢河的水再涨上一倍,那水也倒灌不进我的观景池。”
皇上在龙案前踱了两步:“朕想起来了,那河渠还是朕的禁军替你挖的,朕依稀听说,那河渠是上下两层?”
楚非绯微微一笑:“不错,不过臣设计这样的河渠,主要是为了过滤通衢河的浊水,二则也是防止汛期河水倒灌。如果是为了引流而挖的河渠,就不用这么麻烦,反而简单了许多。”
皇帝兴奋地道:“既然如此,一会邵卿便将这挖渠的方法告诉那关定川,这样一来,这淇水的问题就有望解决了。”
楚非绯胸口一闷,怎么她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便宜了那个关家的小子?
“皇上,这法子,不是那么简单说一说就能明白的。”楚非绯硬着脖子道。
正在兴奋地来回打转的皇帝惊讶地扭过头来:“邵卿这是想亲自去监督修渠?”
监督?那多麻烦。
楚非绯道:“臣是想......”
皇帝却没等楚非绯说完就道:“不行,那水患之处,通常多发瘟疫,邵卿是朕倚重的重臣,又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决不能亲身涉险,亲临灾区。”
楚非绯道:“臣不怕,皇上......”
“邵卿不必再说,朕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何况那淇水之中,还可能有未知的怪兽,如此危险的地方,朕怎忍心派邵卿前去,那淇水虽然是朕的心中大患,但也绝不能用邵卿的性命来冒险。”
楚非绯差点“热泪盈眶”。我想去,我自己要求的行不行,皇帝你就行行好,让我去吧,我的巨珠在等着我啊。
这时,一旁的吴义道:“皇上,如果皇上是担心那洪水中的未知怪兽,微臣可以陪同邵大人一起前往,有微臣在定可以保证邵大人的安全。”
楚非绯连忙点头,神情“恳切”地道:“不错,吴将军乃天佑第一武将,有他在,什么怪兽都不足虑,再带上数万禁军帮忙挖渠,何愁水患不除啊,皇上!”
皇帝沉吟:“邵卿这样说,朕觉得也有道理。”
楚非绯连连点头,可不是,太有道理了,就算没道理,她也要说成有道理,反正这巨珠她要定了,有了这巨珠,她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可是这修堤挖渠,可不是小工程。”皇帝又道:“这数万禁军的开支也是个大项目,朕现在的国库紧张,一时也......”
一提到银子,楚非绯立刻警觉起来:“皇上,你不会是不想出银子吧。”
皇帝微微一笑:“邵卿说的哪里话来,朕有多少银子,你还不知道吗?这南疆的战事一触即发,北漠那边又虎视眈眈,今年的军饷朕还没凑齐呢,哪有银子来修渠。朕看还是让关定川和赵德胜去想法子吧,几万两银子凑一凑,估计户部还能挤出来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讨价还价
楚非绯悲愤了:“皇上,你知道那修渠要花多少银子吗?”
皇帝点点头:“这个朕还真的知道,这修渠筑堤,价格从每丈三十两到三百两不等,端看你这渠打算怎么修了。”
楚非绯倒没料到,这皇帝其实还是个明白皇帝。只是每丈三百两未免太贵了些,要是让她来主持,定然花不了这么些银子,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皇上只打算出几万两银子,这连淇水改道后的新河堤都不够吧?”楚非绯冷笑道。
皇帝长叹一声:“邵卿,不是朕不想修,朕也真是为难啊,这修渠筹款的事,你就别管了,还是让那关家的小子和赵胜德他们去伤脑筋吧。”
说到修渠,楚非绯的心思就转了起来,抛开那诱人的巨珠不说,她绯然居的生意走的都是水路,而且本来就有自己挖渠改造水路的打算。如果全国境内的水渠都能由她规划,这带来的好处,那真不是一点半点的。
楚非绯想到这里道:“皇上,赵尚书是工部的尚书,说白了也就是个会写写画画的书呆子,你让他上哪筹银子去,那关定川到底是个平民,又能筹到多少银子?”
皇帝也深深地皱起眉:“这也是朕愁得茶饭不思的原因啊。可是朕这国库......”皇帝看向楚非绯:“邵卿,要不你看能不能将下半年的公银先交上来?朕顶顶急用?”
楚非绯忍不住瞪了皇帝一眼:“下半年的银子,我还没影呢。上哪给你先交出来?再说了,你还让不让我周转了,没银子,我拿什么进货,拿什么付那些商家的工钱?”
皇帝苦笑:“朕也知道,朕也就是这么一问。唉~~”皇帝仰天长叹,愁苦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又回到了楚非绯最初见到他时的那个样子,眉如春山,眼如秀水的俊雅公子。只是那眉间总带着股愁容。
这时。一旁的吴义道:“邵大人,若是让你主持这次水患修渠,你可有办法筹到银子?”
楚非绯觉得一阵肝疼,那巨珠。那水渠。都是她志在必得的东西。可是这要是全让她自己出银子,她得心疼死,而且她现在也没那么多银子啊。
楚非绯皱着眉不答。
皇帝虽然愁苦。但是一直在观察着楚非绯的脸色,知楚非绯这是真的为难了,便道:“邵卿,不如这样,下半年的公银,朕就给你免了,你全拿去修渠如何?”
楚非绯没有回答,而是开始原地踱步,心里计算着自己需要的银两,能够做到的规模,还有什么其他渠道能弄到银子。
殿内的其他几人都屏息看着楚非绯,目光随着楚非绯的身影转动而转动。
终于,楚非绯停下了脚步,转向皇帝道:“皇上,这次水患修渠,我可以出全部的银子,但是我有几个条件,皇上要是不能答应,那这次水患治理,您还是派别人去吧。”
皇帝压了压心底的激动,谨慎地道:“邵卿请说。”
“第一,我要晋州下属十四个郡县的军政大权,为期二十年。期限内晋州由我治理,不用万事禀报朝廷,朝廷可以派人监察,但是不允许插手我的地方事务。期限内,晋州财政独立,不会从朝廷要一个子,但是也不会给朝廷缴纳各种税收。期限后,晋州下属郡县,五年免税,十年减税。皇上可能答应?”
皇帝微微皱眉,禁军统领吴义在一旁冷笑道:“邵大人,你这是要将晋州变成你自己的封地吗?邵大人一不是亲王衔,二不是皇亲国戚,这给大臣封地,可不是咱们朝廷的规矩!”
楚非绯嘴角噙起一丝冷嘲,看向皇帝:“皇上,这晋州自古就淇水泛滥,用民不聊生来形容也不为过吧,别说我只要二十年的使用权,就算是真的讨封地,我想皇上也不会给我这么块破地方吧?”
皇帝轻咳一声:“邵卿如果这次治水成功,就是加封亲王衔也不算什么,这晋州如果邵卿喜欢就拿去也无妨,朕自会再赏赐其他富足的郡县,补给邵卿。”
楚非绯冲吴义挑挑眉,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五万禁军做帮手,期限嘛,以河道修成为期限。修建河渠期间的军饷由我来承担,皇上可答应?”
“五万?”吴义忍不住上前一步:“邵大人可知道禁军总共也不过十万的数目?你拿走了十万禁军,这京城防卫怎么办?皇城的防务怎么办?”
楚非绯无辜地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我看京郊的京畿大营驻扎了那么多军队,也有个几十万了,难道竟然不归吴将军管?”
吴义气得咬牙,跟这个女人解释军方的权利划分,就是对牛弹琴!她以为他的禁军是那些乌合之众呢,随随便便就要了五万去,他手下的禁军可是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那五万禁军拉出去,攻打任何一个大城都够了。让他的兵给她挖河渠?她知道什么叫大材小用吗?
吴义气哼哼地转向皇上:“皇上,臣......”
皇上却眸光微闪,抬手阻住了吴义:“朕准了。”
吴义大急:“皇上,禁军的职责是守卫皇城,怎可轻易被抽离了一半!”
皇帝淡笑着道:“吴义,你的禁军固然不错,京畿大营那边也闲得太久了点,既然现在人手不足,朕看你就将京畿大营那边的兵权接了吧,全部编入禁军如何?”
吴义心中重重地一跳,垂下头,沉声答:“是!”
京畿大营那边,虽然兵符在皇帝的手里,但是六王爷却在先帝时期就任了京畿大营的监军,几年下来,那京畿大营中还有多少人肯听皇上调令,已经不好说了。皇帝早就视京畿大营为心腹大患,如今邵大人要了禁军一半的人手,倒是个绝佳的机会将京畿大营的兵权收回了。
吴义垂着头,心中暗暗琢磨着这收编的细节,这一次,对六王爷的势力不啻是一次沉重的打击,那六王爷与这邵大人之间似乎又有些牵连,不知道若是那六王爷得知,自己的损失全来自这个女人,是何感想?(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讨价还价(二)
吴义想到这里,抬起头,看向那个身穿着一身绛红色官袍,头戴双凤乌纱的女子。纵然那官袍样式简单利落,但也难掩婀娜的身姿,一张小脸本长得精致秀美,却在这身官袍的映衬下,显出几分别样的英气来。
此刻那女子身姿笔挺,直视着皇帝的眼睛,侃侃而谈:“除了人手外,还有一件事,我要皇上给我个承诺。”
皇帝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自己的右手拇指,那里的拇指关节上有一道淡淡的压痕,皇帝的心思似乎已经飘远,此时听到楚非绯说话,强行集中了精神道:“讲。”
“这晋州二十年内,不管地上挖出什么东西,那都是我的,皇上可答应?”楚非绯一字一字地道。
皇帝心中一笑,脸上却是肃然:“如果邵卿治水成功,这整个晋州就都是你的,邵卿不必多虑。”
楚非绯斜着皇帝那张淡笑的脸:“皇上的意思是,要是治水不成功,我就白忙活了?”
吴义在一旁忍不住道:“邵大人,治水不利,按律是要削官降爵的,邵大人还想要什么好处?”
楚非绯冷笑一声:“这么说,这个差事还真是出力不讨好,这淇水千百年来,第一次改道,谁敢说就能彻底治理好,我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到最后还什么都落不下,皇上,我看你还是派别人去吧!”
皇帝有些头疼地道:“吴义说的虽然有理,但是邵卿朕是信得过的重臣。而且此次治水,全靠邵卿里外周旋,朕特旨,不管结果如何,朕都不会怪罪邵卿如何?”
楚非绯淡淡地哼了一声,斜了吴义一眼,又对皇帝道:“这么说,我刚才说的三点,皇上都答应了?”
皇帝脸色郑重地点头:“既然邵卿提了三点条件朕都应了,朕也有三个要求。邵卿可能答应?”
咦。还有条件?这银子我都全出了,你还想怎样?楚非绯挑挑眉,道:“皇上说说看吧。”
皇帝微微一笑:“这第一条嘛,邵卿身负重任。安全自然是第一。朕知道邵卿的绯然居如今已经今非昔比。里面也有些好手,不过朕总是有些放心不下。这吴义虽然看上去粗笨了点,但好歹是我天佑的第一武将。朕就派吴义跟着邵卿,保护邵卿的安全,邵卿可答应?”
在皇帝口里“粗笨”的吴义,沉着脸,上前一步,对楚非绯抱拳道:“今后还请邵大人多多指教。”
楚非绯皱皱眉,有这么一个人跟着,她自然不愿意,但是皇帝也没可能将晋州给了她,却不派人盯着,按照崔大人的说法,这吴义性情耿直,至少不会在背后捅她刀子,相比之下,这个“粗笨”的吴义,却是比那些奸猾的文臣更让楚非绯放心。
皇帝见楚非绯没有反对,忙接着道:“那五万禁军,朕虽然借给你用,但是兵权上,还归吴义节制。”皇帝见楚非绯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道:“你一个小丫头不懂军中事务,朕这样安排,也是希望吴义能分担些杂务,好让你专心治水。邵卿放心,朕再加封你一个大将军衔,在兵部备案,这吴义虽然是禁军统领,但是还是在你之下,听你的调用,如何?”
楚非绯的脸色缓了缓,她虽然官阶一品,禁军统领是二品武将,但是文武是两个系统,武将的二品可比文官的一品值钱多了,单论那朝廷每年的岁俸,吴义就是她自己的两倍。如果吴义到时候不听她的号令,她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如果她自己也有军衔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楚非绯嘴上却道:“这不太好吧,我一个小丫头,怎敢在军衔上高过第一武将呢。”
吴义嘴角闪过一丝冷嘲,但还是干脆的单膝跪地:“既然皇上有旨,末将拜见邵大将军。”
楚非绯装模作样地道:“吴将军快请起,本官可不敢当此大礼。”
“谢大将军。”吴义沉着脸利落地站起,身上的甲胄发出低沉的铮鸣声。
皇帝又道:“还有一件事,邵卿,这晋州的税收,朕可以不要,但是若是你绯然居在晋州开了分店,那收入中,还是有八成是朕的。”
楚非绯胸中一闷,这皇帝倒是个精明的,没忘记这茬。
在皇帝殷殷的目光下,楚非绯郁闷地道:“那是自然。”
皇帝微微一笑,顿觉心满意足:“对了,邵卿,近日天气晴好,朕听说太极殿那位经常会出来晒晒太阳。虽然御医说那人还不能见外人,但是远远的看一眼还是可以的,也可以一解邵卿的相思......”
在楚非绯冷冷的目光下,皇帝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轻咳两声:“那个,四喜,带邵卿去观景台上看看吧,邵卿还要准备出行的事,朕就不多留你了。”
楚非绯垂下眼,微微行礼,转身走出了承明殿。
四喜连忙后面跟上:“邵大人,这边请。”
楚非绯淡淡地瞅了一眼四喜,依言走了四喜指的路。阿房因为承明殿的规矩,还等在宫墙外,此时楚非绯和四喜走的,却是另一条近路。
这路是从湖边的花林中穿过去的,楚非绯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四喜则一面走,一面暗暗觑着楚非绯的脸色。
“喜公公不用送几位阁老大人出去吗?”楚非绯突然道。
“啊?什么阁老?”四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道:“自然邵大人最重要,那几位阁老自有人通知他们离去。”
楚非绯嗤地冷笑出声:“你们主仆唱的一出好戏!”
四喜见楚非绯已经明白过来,忙陪着笑道:“皇上这不是担心邵大人不肯去,才出此下策吗,前几次皇上召见邵大人多次,邵大人都不肯前来......”
楚非绯停住脚步,冷冷地盯着四喜:“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小喜子,我只问你一句,你要跟我说真话。”
四喜脸色肃然地道:“是,绝不敢欺瞒邵大人。”
楚非绯一字一字地道:“那盒子里的鳞甲,到底是不是真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真的假的
承明殿内,四壁龙纹,金碧辉煌,只是似乎总少了那么一丝暖意。
皇帝淡淡地看着殿门外的金色阳光灿烂,却始终照不进他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
站在殿门边的禁军统领吴义,一身暗色的细麟软甲,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半个殿门,此时回过身来:“恭喜皇上,邵大人肯揽了这差事,又愿意自出银子,总算是了结了皇上的一桩心事。”
皇帝的嘴角挂起一丝寒凉的淡笑:“能骗得这个小滑头自己主动揽了这差事,朕也算是费尽了心力。”
吴义想起刚才殿上三人的一唱一和,心里也是一笑,能让天下第一尊贵的皇帝,朝廷第一武将,内廷第一大总管联起手来算计她,她也算是不虚此生了吧。
此间事了,皇帝已经拿起了案上的折子,吴义正打算告退,脚下却突然踢到了一只大盒子。正是方才因为要向那邵非绯行礼,而随手放在地上的,据说里面装着龙鳞的盒子。
吴义伸手捡了起来,拿在手中晃了晃,突然回身道:“皇上,这盒子中的东西?”
皇帝从折子上抬起眼,淡淡地瞟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折子上:“那确实是祈兰县的县丞献上来的,据他说,也确实是淇水改道后发现的。”
吴义微微吃惊地叹了一声:“竟然是真的......”
皇帝嗤地一笑:“朕可没说过。”
吴义有些摸不到头脑,皇帝也许是因为将水患的大包袱扔给了楚非绯。今日心情好,便多说了几句。
“这每年各地献上来的祥瑞还少吗?什么龙骨凤羽,什么石碑宝鼎的,朕要是相信这种东西,那就真是蠢了。”
吴义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闷着头躬身退了出来。
观景台上,楚非绯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台上的春风带着冰雪消融的冰凌之气,吹得她脑后的凤尾帽翅。扑棱棱作响。
不远处的那座青砖白石的殿宇。在明媚的阳光下,仍然显得古朴暗沉。
一队内侍小心翼翼地从殿内抬出了一张软榻,放在院中,周围又拉起了挡风的屏风。独独朝着观景台的这一侧没有遮上。
楚非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一手扶着观景台的栏杆。仔细看去。
一旁的四喜小心地观察着楚非绯的神色,轻声道:“看上去好多了呢。”
楚非绯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那院内,首领内侍抱了一件毛皮的大氅出来。仔细地将榻上那人裹严了,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推开了那内侍,却将头上的帽兜卸下,满头黑发全部散了下来。
首领内侍连忙唤人拿梳子来,亲自将那人的头发梳拢,在脑后结成一束。首领内侍脸上堆着笑,说着什么,那人似乎并不怎么搭理。
随着头发的梳理,那人的脸渐渐露了出来,一张轮廓分明,五官深刻的俊脸,此时脸颊深陷,一双漆黑如寒星的眸子,淡淡地盯着某处,对那首领内侍的讨好,充耳不闻。
梳好了头发,内侍又捧上了一盏热茶,架好了炕桌,桌上摆着茶点,几本书卷。
那人捧着手中茶杯低头出了会神,似乎忽有所觉,抬起头向观景台看来,透过层层松柏的枝头,观景高台上的女子一手扶栏,紧紧地盯着这里。
那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内侍抬起头向这边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那人漆黑如寒星的眸子,再次扫了眼高台上的女子,便低下头拿起了一本书,读了起来。
“他不认得我了。”楚非绯缓缓地后退一步,离开了栏杆,一张眉目如画的精致小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中的寒意,显得异常惨白。
四喜连忙道:“邵大人不用着急,太医说大难不死的人有时候记忆会出些问题,慢慢养一养,就会好的。”
“是么?”楚非绯隐在斗篷中的双手冰凉,目光死死地定在那个颀长的身影上,不能移开。
“说起来这位也是有福气之人,皇上的千年参精都全给了他用了呢。”四喜小心地道:“邵大人也不用着急,有这全天下最好的药材供着,何愁这位不能痊愈呢。”
“说的也是。”楚非绯勉强地笑了一下,僵着身子又看了一眼那个身影,才缓缓地走下高台。
四喜有些担心地跟上,一边伸着手,似乎随时防备着楚非绯一个心神不稳,从那台阶上跌了下去。
只是楚非绯虽然脸色不好,但是看上去还掌得住,一直回到了承明殿的大门外,见到了那里的阿房,楚非绯都没露出什么失常的举动。
阿房有些担心地上前搀住了主子,楚非绯一反常态地没有拒绝。
四喜站在宫墙外,目送这对主仆离开,才微微叹息了一声,回去回话。
承明殿中的皇帝淡淡地道:“怎么样?”
“回皇上,看上去是相信了。”四喜躬身道。
皇帝淡淡地一笑:“她可有开心?”
四喜微微皱眉:“回皇上,依奴才看,那人失忆这件事,似乎对她的打击很大,从头到尾,她也只不过强撑着罢了。”
皇帝嘴角勾起一丝寒凉:“强撑着?这就对了,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不能让朕知道她有多在意那人。既然她心里明白,那朕也就放心了。”
四喜心中微微一紧,躬身不再说话,想起那丫头惨白的脸色,心里又是一阵暗叹,这找个替身,也不知算不算是帮了她,看她那样子,要是知道那人死了,怕是会伤心欲绝吧......现在这样......也算是有个寄托......
天都城的大街上,一辆乌棚红木的双驾马车,平稳而匀速地行进。车身不显眼处纹了一个缠枝繁花,精致非常的绯字,这天都城的人都知道,那是天都城邵老板的车驾。
车内,阿房正绞着手巾,不停地给楚非绯擦眼泪。
“主子也是,明知道那是假的,还哭成这样。”阿房无奈地道。
楚非绯抽噎着,水润的大眼里,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看到那人的样子就心酸得不行,我拼命忍着才没在四喜面前露出破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
阿房心里一沉,嘴上却笑道:“那人怎么了?是少条胳膊还是少了条腿?”
楚非绯本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了,此时被阿房的话一逗,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讨厌,就是,就是瘦了些......”说到这里,楚非绯的鼻子又是一酸。
阿房连忙道:“好了好了,这漂亮眼睛,回头再哭肿了,可不好看了。”
楚非绯也觉得自己这眼泪有点莫名其妙,自己抓起手巾擦了擦,岔开了话题:“对了,张虫子那里可有消息了?”
阿房微微黑线了一下,人家好歹也是御医,是在太医院排得上号的,刚刚将你那心上人起死回生地救了回来,主子你背后这样叫人家真的好吗?
阿房轻咳了一声:“张御医那里,还没消息传来,只说现在还在休养,有消息了自然会遣人通知,还叫咱们别总派人去找他,太引人注目。奴婢想着也有道理,咱们绯然居如今也是声名赫赫,确实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那张御医既然有本事将人救了回来,又偷运出皇城,奴婢觉得主子不用过于担心。”
楚非绯微微点头,虽然觉得那张守逸古古怪怪,但是阿房已经亲眼见过他将人救了出来,自己确实也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过于引人注目。
今天自己在四喜面前的表现,固然是因为情不自禁,但是想来也让皇帝放了心。有了这么一个软肋握在他手里,相信自己今后行事,皇帝便会放开很多。
以前,她总要装着自己不将那人放在心上,今后却要反着来,让皇帝觉得自己越在意越好。不但如此,自己还得经常去看看那个冒牌货,省得皇帝起疑。楚非绯想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淡笑:“说起来,我还得多谢谢皇上呢。”
阿房见楚非绯总算不掉眼泪了。暗暗松了口气。但随即心里又沉了一沉,这件事,还是尽快让陆总管和崔大人知道才好。主子年纪还小,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思。趁主子尚未情根深种。还当早作打算。
楚非绯的马车进了绯然居的大门后。就转上了一条专用车道,直接停在了绯然居主楼的大门口。和下面集市不同,绯然居的主楼走的是精品路线。里面的客人自然不会太多,但往来的,却是非富即贵,是这天都城顶级的消费场所了。
绯然居的主楼在大堂里没有设开放的客座,全部是一间间隔间,故而楚非绯沿着楼梯向上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直到快进了自己位于楼顶的那间半开放的阳光花房,才碰到了六王爷和陆坤说着话走出雅室。
见到楚非绯,陆坤对六王爷拱了拱手笑道:“我家小姐回来了,六王爷,请恕陆某不能远送。”
六王爷淡笑着摆摆手,缓缓地迎着楚非绯踱了过去,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久没见了,陪本王喝一杯?”
说罢也不等楚非绯回答,自去挑了一间风景好的雅室,走了进去。
楚非绯冲着六王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还敢出现在她面前,看她一会怎么整他。
回头看到浅笑吟吟的陆坤,想起刚才看到两人的样子似乎甚为熟稔,楚非绯奇道:“陆大哥,你什么时候和六王爷这么熟了?”
陆坤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笑道:“六王爷现在和咱们绯然居是合作关系,自然谈话的机会多一些。”
见楚非绯似乎还不太相信,陆坤只好补充道:“这不是前一阵子,花神会的时候,陆大哥有几个道上的朋友被官府拿了,是六王爷帮忙解救出来的,这一来二去就熟了。”
“哦。”楚非绯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一阵陆大哥和六王爷都神神秘秘的,好像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想起那时出现在花神会上的那几个装束怪异的朋友,楚非绯扑哧一笑:“陆大哥,你那些朋友啊,就是穿上百姓的衣服也不像良民,还是让他们别到处乱走了。”
陆坤背着手微微一笑,那些人装良民自然不像,要是让他们穿上银盔亮甲再出现在小主子面前,不知道小主子是什么反应。
楚非绯说着进了那间半开放的花房,这里是她的私人包间,说是半开放的,是因为再上半个楼层,就到了屋顶,这屋顶一半有房檐遮着,一半却是露天的,从这里看上去,整个花神会的会场可以尽收眼底。
此刻虽然刚开春,这露台上已经鲜花盆栽满地。楚非绯走进一侧,由花树和雕花柃木隔成的衣帽间,脱了斗篷,又摘了官帽。一旁的阿房帮着楚非绯换上更舒服的常服。
陆坤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水患的事,今日定下了吧?”
这里因为有阳光直接照射,所以虽然是半开放的,但却是暖洋洋的,楚非绯一边解着扣子,一边道:“嗯,定下来了,银子我们自己出,但是晋州的大权,我也要过来了。”
陆坤哈哈一笑:“皇帝一定以为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大概他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会将晋州变成天下最富庶的地方。”
楚非绯脱掉外衣,又赶紧将阿房递过来的外袍披上,才道:“对了,陆大哥,我今天得到个消息,那淇水中,可能有好东西呢。”
本来背着身子站着的陆坤,听到这里不由得回过身来:“好东西?是什么?”
那花树隔间本就不是完全封闭的,花树掩映间,一个少女婀娜柔软的身姿微微晃动,陆坤微微一呆,又背回了身去,心里暗叹一声,不知不觉间,小主子已经长大了啊。
“可能是一个绝顶东珠哦。”楚非绯嘻嘻一笑,从花树后探出头来:“而且可能有篮球那么大哦。我觉得有很大可能,那巨珠就藏在淇水故道的淤泥里,陆大哥,这珠子我志在必得,咱们可有什么能人,懂得水族的习性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蛤蟆金蟾
楚非绯走进六王爷的茶室时,六王爷面前的那壶茶已经喝了一半。
六王爷淡淡地抬起眼来,面前的丫头又是一身中性的长衫打扮,束腰,窄袖,翻领,靛蓝色的底上用暗色的丝线绣着团花的图案,不用细看,六王爷便知道,那必是大朵的牡丹。
本是一身低调的颜色,腰间的那条腰带却十分打眼,金丝黑底的腰带上,缀着琥珀,黄水晶,玉髓等组成的的淡金色花朵,颈间堆叠着牙色的衬领子,让这身本来显得有些暗沉的衣服立刻清爽跳脱起来
六王爷的目光落在那张细腻如瓷,眉目如画的精致小脸上,有一瞬觉得挪不开眼,那丫头明明还是那个样子,却又像是有哪里不同了。明明只是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他却心跳得像个青涩的小子。
“王爷近日里,倒是咱们绯然居的常客了。”楚非绯淡淡地说着,打开了六王爷面前的茶壶壶盖,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扔了什么进去,略略晃了晃,便斟出一小盏茶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六王爷摇着扇子心里感叹,想当初在那天都山的山顶,这丫头洗手烹茶是何等的小心小意,如今事过时移,她能为他沏杯茶,他却需要感恩戴德一番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丫头固然是可心,但是现在的这个......却更叫人魂牵啊。
六王爷感叹着,端起茶,一口饮了。
楚非绯在一旁冷笑:“六王爷就不怕我投了什么毒?”
六王爷桃花眼微弯。低头瞅着楚非绯,嗓音低柔地道:“只要出自邵大人之手,就算是断肠酒,本王也甘之如饴。”
楚非绯翻了个白眼,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这世上脸皮最厚的,就是这个六王爷。和他斗嘴,两个她也不是对手。
“六王爷......,何必浪费我的毒呢,不过就是蛤蟆卵罢了。”楚非绯淡笑道:“王爷送了我一个大人情。我怎么能不回报王爷呢?”
六王爷脸色微变。但仍是强撑着笑道:“邵大人真会开玩笑。”
楚非绯微微一笑,手掌一翻,露出一团黑黑白白的蛋状物,比米粒略大。黏糊糊地挤在一堆。六王爷脸色大变:“这是何物?”
楚非绯大眼一弯。玉白的手掌。举到六王爷眼前:“王爷出身富贵,千金之躯,怕是没见过蛤蟆卵长什么样吧。瞧瞧,就是这样的小东西,等长大后,能长巴掌那么大呢,身上满满的都是流着脓液的疙瘩,你要是用棍子一捅啊,那......”
楚非绯的话还未说完,六王爷手中的折扇已经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脸色惨白,弯下腰去。
窗外啪的一声轻响,乾八一身黑衣,翻了进来,急急地扶住六王爷:“王爷,王爷,您怎么样?”
见六王爷的唇色都紫了,不禁大急:“臭丫头,你疯了,你给王爷吃了什么?”
楚非绯呆了呆,回头叫道:“再拿壶热茶来!”
乾八怒道:“谁要喝你的茶,你这丫头心思也恁地歹毒,王爷为你的事,劳心劳力,比自己的事都上心,你倒好......”
这时,阿房捧着热茶进来,冷冷地截口道:“我家主子怎么了?我家主子也算是对六王爷不薄了。让开!”
乾八看到阿房,脸色就古怪起来,正要再开口。六王爷却蹙着眉,微微摆手阻住了他。
阿房倒了杯热茶出来,“哐”地往桌上一放,便不再理那对主仆,而是伺候着楚非绯净手。
楚非绯看上去有些不安,偷偷地用眼睛觑着六王爷的脸色,一边小声对阿房道:“张虫子有没有说那东西吃了后会这么难受啊。”
阿房摇摇头:“好像提过那么一句吧,主子那时对着那虫子大呼小叫的,没注意吧。”
楚非绯有些抱歉地看了六王爷一眼,又悄声道:“现在怎么办?”
阿房忍不住一笑,主子有胆量做,没胆量收拾残局啊。连她们这些旁观者都看得出来,六王爷对主子有多上心,别说只是蛤蟆卵,就算是给六王爷下了泄药,六王爷怕是也不忍心对主子怎么样的。
这时,六王爷似乎已经缓过来了,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唇色却没那么吓人了。
六王爷这时拿起那半壶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拿起来就要再饮。
乾八大急:“王爷!”
六王爷淡淡地瞟了乾八一眼,乾八只能躬身后退。
六王爷就这样一杯又一杯,将那半壶茶全喝完了,才放下茶杯,温声道:“这样,你可出气了?”
楚非绯此时已经洗干净了手,有些愣愣地看着六王爷。
阿房对着一旁的乾八白了一眼:“傻站着干什么?”见乾八还未明白过来,便一伸手拉着乾八的袖子,将之拖了出去。可笑乾八一个七尺大汉,就这样被娇小的阿房两根手指拉了出去。
六王爷微微一笑,挑花眼里泛着涟漪:“如果这样还不够,邵大人尽管随着高兴来,本王受着就是。”
六王爷的这双桃花眼,无情时尚含着三分情意,此时更是带足了十分,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就溺死在了王爷春水柔情的眼光里,再加上六王爷那情意绵绵的情话,连六王爷自己都觉得,这一次,这丫头就是再铁石心肠也要动心了吧。
楚非绯眨了眨眼:“王爷其实知道那是金蟾卵吧。”
六王爷一僵:“金蟾?”
“嗯,五百年的金蟾卵,据说很难得的,能治百病,祛百毒。我好不容易得了一粒,看王爷为我们绯然居操劳甚多,本身又有胃疾,便刚才将那金蟾卵,投进了茶壶。金蟾卵呈金色,遇热水即溶,王爷刚才将那壶茶全喝了,也算是没辜负那第一灵药了。”
六王爷微微发愣:“所以刚才你手上......”
“我手上的那些?哈哈,那是厨房里做鱼子酱的鱼子啦。”楚非绯见真的骗到了六王爷,开心得哈哈大笑。
六王爷盯着楚非绯的笑颜,嘴角也浮起微笑,忽然觉得哪怕真是蛤蟆卵呢,只要她高兴,怎样都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