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一场闹剧落幕,众人纷纷归了座,继续喝茶,这花神会到底还没结束,选秀还没个结果,众人心里都是明白,这选秀后面的竞技,怕是要免了,就由皇帝直接封赏了。
皇上也淡淡地端起了一盏茶,垂着眼,若有若无地吹着茶末。一旁的四喜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皇上,要不要奴才派个机灵的去瞧瞧?”
皇上轻哼了一声:“瞧什么,既然能做到这一步,还能让你个奴才瞧出端倪来?罢了,暂且不要打草惊蛇,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在朕的面前玩什么瞒天过海。”
罢了放下茶杯,又道:“你去告诉吴义,让他将抓到的惠嫔身边那几个宫女都给朕看好了,一个都不许死,朕要亲自审问!”
四喜应了,自去殿外吩咐吴义,而那九门提督李统此时也到了,看到四喜,连忙道:“喜公公,皇上找我什么事?”
四喜看了眼咋咋呼呼的胡子李,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事,提督大人就在这里候着吧,要是皇上想起什么,再宣提督大人。”
胡子李哦了一声,忽道:“不是,喜公公,皇上没事找我,但是我有事要禀告皇上。”
本已经转身回去的四喜,听到胡子李的话,停步转身:“有事?什么事?重要吗?”
胡子李踌躇了一下:“这事......不好说,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四喜“嘶”了一声:“我说胡子李,到底重要不重要,你自己不知道啊,我实话告诉你,皇上现在心里不痛快,要不要说,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四喜白了胡子李一眼,径自去了。
胡子李有些无奈地摸了摸满下巴的络腮胡子:“喜公公,喜公公,唉。我到底是应该说还是不说啊。”
那四喜不但没停步。反而加快了脚步,胡子李纠结地在殿外徘徊。
一旁的禁军统领吴义,此时走上前来,拱手道:“见过提督大人。”
胡子李看到吴义。打了哈哈:“是吴义啊。你怎么也在。你不是在忙着抓纵火之人吗?”
吴义虽是禁军统领负责保卫皇城,而李统作为九门提督,却总管京城防务。按官职来说。李统应该算是吴义的顶头上司。
只不过吴义所统领的禁军是直接对皇帝负责,如有需要就算是九门提督的调令,也可以不从。故而两人虽是上下级的关系,但这两人私下里,其实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吴义身为新贵,本就被朝中的老臣们看不太起,所以也不介意李统的态度,守着礼仪道:“末将也是奉召前来,抓捕嫌犯的事,现在由李凯暂时在领着。”
胡子李心中有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在地上推磨,忽地停住,道:“你刚才说谁?李凯?那个都监李凯?”
吴义微微点头:“不错,提督大人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不是不是。”胡子李胡乱地摆了摆手:“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吴义带着丝狐疑,盯着李统,那李凯是他的得力下属,他可不想让李凯在这胡子李的手上吃了亏,又联想起刚才胡子李说有事要禀告皇上,难道这件事还和李凯有关。
胡子李在地上又推了会磨盘,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吴义面前站定:“吴将军,这事吧,先前我也不知道,所以糊里糊涂地就接了过来,我胡子李是个粗人,你也别往心里去。”
吴义挑着眉:“提督大人何出此言?”
胡子李犹豫了一下:“我这里查到一个消息,这花神会上,恐怕有前朝余孽,而那个李凯,怕是也卷了进来。”
“前朝余孽??”吴义因为震惊,声音也大了起来。
胡子李连忙嘘了一声:“你小声点,你天天在皇上身边,还不知道皇上最听不得前朝余孽这种事,一个不小心,就是大开杀戒的事。”
吴义醒悟过来,点点头:“可是,这事怎么和李凯扯到一起了?”
胡子李唉了一声:“也不知道今天李凯抽了什么风,明明和他没关系,他偏偏派了几个禁军将惠嫔的父母兄弟,押到城府司去了,这也就罢了,偏偏因为另一件案子,那两个疑似前朝余孽的人证,也是他的手下给送到城府司的,而且那几个禁军为了保护那两个前朝余孽,还被杀了。
你也知道城府司司正周德仁是个什么东西,这事关前朝余孽,李凯又得罪了当朝宠妃,这周德仁还不像个苍蝇见了腥,可劲地将这案子往大的整啊。”
吴义皱起眉头:“惠嫔的父母那件事我知道,他们狂妄自大,扰乱会场秩序,圣驾到临在即,这些扰乱秩序的人,关个几天也没什么打紧。只是那前朝余孽又是怎么回事?”
胡子李正在跟吴义解释。
大殿里却又起喧嚣。
胡子李探头看去,却见几个御医急急忙忙地往玉阶那里赶去。
而玉阶之下,已经被宫女嫔妃们围成一圈,也看不到什么,只听到一个宫女尖声的哭叫:“娘娘,娘娘,你醒醒啊!”
胡子李啧啧了一声,缩回头来:“今天这花神会可真不太平,也不知这邵老板冲撞了哪路邪神,倒霉的事,似乎都让她碰上了。”
吴义看了眼殿内的情形,走到御林军的头目那里,吩咐了几句。
胡子李又摇着头叹道:“所谓福祸相依,我看这邵老板也是风光过头了,如今这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啊。”
吴义在一旁淡淡地道:“老不老天的,末将不知道,不过要是宵小之徒作祟,我吴义一定饶不了他。”
胡子李看了吴义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唉,年轻就是好,想当年咱们年轻的时候,不是也相信一把青峰剑,能平天下事吗?
只是如今上了年纪,才渐渐明白,这世上最厉害的,并不是武力。
那在前线挥洒热血,却被奸臣陷害,从背后捅了刀子的事,他还见得少吗?
胡子李背着手,站到一边,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眼光,看着有御林军抬了一张步榻过来,匆匆进了大殿。(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字字珠心
大殿之中,皇帝脸色铁青,甚至青得有些过了,以至于带了一丝血红。
大殿上的几个御医相继把了脉,然后战战兢兢地跪成一排。
张怀镜身为太医院的院正,此刻就算心中叫苦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禀:“皇上,安嫔娘娘脉象细滑,气息羸弱,冲任不固,怕是......”
在皇帝寒凉冰冷的目光下,张怀镜那句“血海不稳,胎漏之像。”竟然卡在喉中,说不出来了。
好在皇上阴冷地盯了张怀镜片刻,并没有逼张怀镜继续说下去,而是挥了挥手,让人将已经昏过去的安嫔抬到步榻上,抬到后面去照料。
谁知这时,本已昏迷的安嫔却醒了过来,弱弱地哭了一声:“皇上,我的孩儿,我的孩儿还好吗?”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这安嫔居然已经有了龙种,但是看那御医的神色,怕是已经不好了啊。
安嫔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当时大殿中一片寂静,那句孩儿,就连站在殿外的吴义和胡子李都听到了。
胡子李感叹地摇了摇头:“唉,邵老板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皇上子嗣艰难,登基七年来,后宫之中一直未有喜讯,如今好不容易......唉......”
吴义一身软甲,在殿外站得笔直,此时闻言,淡淡地看了胡子李一眼,道:“这事和邵老板又有什么关系?”
胡子李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络腮胡子,本不想多说。但是想到吴义很快就要痛失一名手下爱将,而这事还和自己有那么点关系,便决定,还是提前卖个人情给吴义:“吴老弟,这个看事情呢,不能只看表面......”
吴义是北方出身,身材高大,就算比那不算矮的胡子李,也高了一头去,此时一手按剑。居高临下地看着胡子李。让胡子李顿觉出一些压迫感来。心想自己不喜欢这小子是有原因的,就那傻大个的个头,自己也不可能喜欢他。
此时,殿内安嫔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她身边的宫女也跟着哭。周围的嫔妃们有假意劝慰的。有一脸关心实则心里暗喜的,还有那努力隐忍着失落,幽怨地看着皇帝的......
群臣们也是议论纷纷。这天子子嗣是大事,如今在这花神会上失了子嗣,断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那些惯喜欢察言观色的,看御座上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之极,便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好机会,如能参奏些人,让皇上出了这口气,今后自己在皇帝的心里自然地位也会有些不同。
只是这参奏谁,就是个学问了。
要说宮妃滑胎,这第一个有罪的,就应该是她身边服侍的人照顾不周,但是看那安嫔的样子,估计皇帝也不忍心处罚她身边的宫人,让她更加难过。
要是究其滑胎的原因,其实大家都有看到,这安嫔分明就是在火起之后,才看上去不太好的,明显就是受了惊吓才造成的滑胎。但是这纵火之人一时又找不到,禁军统领刚才已经被罚了薪俸,此时也不宜揪出来再处置一次。
这样算下来,也就是这承办花神会的邵老板能做皇帝的出气筒了,但是这邵老板好像圣眷正浓,且又是相府出身,这夏国涛老狐狸都没说话,自己还是看看情形再说,别圣宠没捞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故而,就算安嫔哭泣不已,哀伤自己的孩子,这百官只管小声议论,却无一人上前说话。
而那夏国涛也只是皱着眉头,一副深为皇上子嗣忧心的样子,但是却不见有任何举动。
这朝堂上,大部分人都是看着夏国涛的眼色行事,如今夏国涛按兵不动,倒是有一大半人安静了下来。
这时,按资历,按官职都堪称天佑王朝第一人的乔阁老开口了:“皇上,安嫔娘娘是否滑胎还在未知,老臣认为还是莫要先如此忧伤,再让太医调养一下,说不定......”
那张怀镜一脸苦相地回头看了乔阁老一眼,乔阁老顿了顿,心里暗叹,看样子已成定局,唉,也罢,这也算天意了吧。
这时,一直站在皇帝身后垂着头的四喜,小声地道:“皇上,您看是不是先让安嫔娘娘下去歇着?”
皇帝僵硬的身体方才微微动了动,目光冰冷地扫过下方的众人,每一个被皇帝的眼光扫到的人,都觉得从心底泛出了寒意,忍不住深深地低下头去。
皇帝的眼光落在了安嫔的身上,安嫔性格温婉,即便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就要不保,也只是无声地流泪,并未哭闹。也正是这样无声的悲伤,看上去才更让人心酸。
只是皇帝看着安嫔的眼光也未见疼惜,反而带着一种让人莫名的寒意。
“下去吧。”皇帝转开目光,坐直了身体。
众嫔妃都是心中一惊,这是就这么算了?即便失了子嗣也不见发作什么人,就这么算了?这安嫔好歹是九嫔之一,也不是那种无关紧要的低贱宫人,其父还曾是颇有军功为国战死的将军,就算安家现在没落了,皇上对安嫔一向还算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嫔妃,独独安嫔怀了龙种,但是皇上现在这表现......
众嫔妃一时心中惊疑不定,不敢多说,纷纷让开,让内侍们抬起了那步榻。
这时,安嫔只是掩面暗泣,并未有什么异常,倒是那安嫔的宫女突然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对皇帝道:“皇上,我家娘娘的孩子被人害没了,皇上就这么算了吗?难道皇上平日里对我家娘娘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天家骨肉,就这样任人宰杀,今天是我家娘娘,明天就可能是后宫中的任何一位,皇上,你不惩治那杀子仇人,将来九泉之下,你可有颜面见你的列祖列宗??”
这话简直是......字字诛心,皇帝的脸色已如暴风骤雨前的天空,满殿的大臣嫔妃跪了一地,连四喜都连忙跪下,惶恐地道:“皇上息怒。”
本来卧在榻上的安嫔,也吓得跪伏在榻上,浑身发抖,不敢说一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清不白
殿中为二还站着的,一个是六王爷,一个是楚非绯。
六王爷是这么多年了,对皇兄的性情也有些了解,虽说天威难测,动辄血流成河,但是皇上究竟还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个敢直言谏言的宫女固然最后难逃一死,但是皇帝却不会因为她的话而迁怒众人。
而楚非绯则是被那敢指着皇帝鼻子叫骂的宫女惊呆了,二则,她骨子里确实也没有应该跪下的意识。
六王爷沉着脸,盯着那宫女,此时的皇帝似乎才从心肌梗的空隙了缓出一口气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人!”
大殿四角本就站有御林军,此时一听皇上令下,立刻呼啦啦上来四人,就要将那宫女拉下。
那宫女见此阵仗,竟然不惧,喝了一声:“皇上!”同时上前了一步:“皇上这是不让婉柔将剩下的话说完吗?是皇上心虚,还是想掩饰什么?”
那安嫔昏倒时,本就离玉阶极近,此时那叫婉柔的宫女所站之处就在玉阶之下,这大殿的玉阶比不得紫宸殿的高度,只有三阶,此时宫女上前一步,竟似要逼到了案前。
四喜立刻上前,就要亲自出手,拿下这胆大包天的宫女。
皇上却抬手止住了四喜以及要抢上前的御林军,阴冷地盯着那宫女,慢慢地道:“好,朕就让你将话说完。”
“皇上,婉柔肯请皇上惩处害死小皇子的元凶,替小皇子报仇。”宫女跪倒案前大声道。
“元凶?”皇帝的凌凌的眼光快要凝出冰刃来:“你来告诉朕。谁是元凶?”
这时那安嫔终于鼓足勇气,弱弱地喊了一声:“婉柔住口,还不快向皇上请罪!”
皇帝发出一声寒意四射的嗤笑:“请罪?不必了,想来你敢说出这话,也有了必死的觉悟,你口口声声说有人害安嫔,有何证据,那人又是如何害的?”
宫女婉柔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突然抬手向一侧一指:“那邵非绯就是元凶。小皇子就是被这个蛇蝎女人害死的!”
话音一落。大殿中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想到,这宫女冒死要指认的对象,竟然是当前最当红的邵老板。邵非绯。原本惊变刚起时。大家还想着。这大概又是一出宫廷争斗的戏码,这嫔妃之间尔虞我诈,阴谋陷害的腌臜事。古来有之,大家都等着看安嫔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又是想拉哪位娘娘下马。
那宫女婉柔站出来时,那些娘娘们也是人人自危,手心里都攥了把汗,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要倒霉,又想别看这安嫔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没想到倒是个狠角色。
皇帝冷冷地顺着那宫女的手指,向楚非绯看去,楚非绯无辜地眨眨眼,摊摊手。
四喜在一旁脸皮一抽,这死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就算皇帝相信她,但是这种时候,怎么也该做做样子为自己辩解一下啊,你看她那个作死的样子,这是有恃无恐呢。
皇帝闭了闭眼,这就是个蠢货,他不生气,不生气。
皇帝沉沉了心绪,又冷声道:“你指认邵老板害安嫔,可有证据?”
那宫女清楚地回禀道:“皇上,今天那场火势,起的如此奇怪,分明就是有人纵火,这别处都不起火,偏偏那火就从廊柱之下起来,我家娘娘当时就坐在廊柱旁,被那火立时就撩着了衣裙,要不是我等在旁扑救及时,我家娘娘恐怕就......”
皇帝冷声道:“纵火之人,朕已下令严查追捕,此事与邵非绯无关!”
“皇上!”那宫女露出悲愤之色:“那邵非绯行迹可疑,她本一直都在那帐幔后窥视选秀,偏偏火起时不见了踪影,这花神会的会场就是她设计的,座位也是她安排的,如果不是她存心要害我家娘娘,那火怎会起的如此突然,又灭得如此离奇!”
这时,六王爷在一旁道:“邵老板要统筹负责整个花神会,当时不在场也算不得奇怪,本王当时也不在场,你是不是也要指认本王也有嫌疑。”
那宫女冷笑一声:“六王爷不必着急,这花神会还有您老大的功劳呢,谁不知道这花神会上有一半的杂役都是您王府的亲兵,您和邵非绯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也就不必奴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吧。”
六王爷怒意隐现,还未说话。
皇帝已经冷冷喝道:“住口!该死的贱婢,这花神会是邵非绯奉旨承办,六弟体恤朝廷,自愿出人出力,帮助花神会会场的修建,朕还未及嘉奖,哪容得你这贱婢这样污蔑于他!”
四喜在一旁插口道:“不错,这次花神会,礼部的贺俭之贺大人,也是全程参与,就连公公我,也是跑前跑后的忙活,你是不是也要说公公我与那邵老板不清不白?”
四喜此话一说,下方的众人不禁露出忍笑的表情。
那宫女婉柔环视了一下众人,悲愤地道:“既然皇上有意包庇,奴婢我无话可说,可怜了我家那小皇子,还未出生,就惨死在贱人的手中,而他的亲生父亲,居然对他的惨死无动于衷!”
皇帝忍着气道:“真是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四处攀咬,究竟是谁指使的你,现在说出来,朕还能给你痛快,不然你就等着活剐之邢吧!”
活剐,只是传说中的刑罚,因其太过残忍血腥,自天佑王朝建朝五百年来,还从未有哪一朝真正用过这个刑罚。
可见皇上此时也是气到了极点,连仁君的名声也不要了。
那宫女此时站起身来,冷笑道:“皇上,奴婢只是替自家小皇子不值,并无人指使,皇上也不要迁怒我家娘娘,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只可惜奴婢不能亲眼看着那歹毒的贱人为我家小皇子偿命了。”
说罢,那宫女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物,向皇上掷去。
四喜伸手急拦,却不想抓到手中的,竟然只是一枚果子,而那宫女却在此时,趁机向一侧的廊柱撞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血溅五步
那宫女动作极快,来势也是狠绝。
楚非绯本就站在廊柱旁,惊得呆住,纵然想退开,身体却不听使唤。
就算是六王爷也只来得及拉住楚非绯退了一步,同时大氅一挥,掩住了她的头脸。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殿寂静异常。
安嫔发出一声凄厉的:“婉柔!”便昏了过去。
楚非绯的眼前被六王爷的大氅遮着,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那宫女怨毒的话音,却传入了她的耳中:“邵非绯,你歹毒心肠,必不得好死,我死了也会变成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你.....”
楚非绯颤抖着拉下六王爷遮在她眼前的手臂,触手之下只觉得那大氅上一片温热粘稠。
“别看!”王爷低声道。楚非绯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拉下了王爷的手臂。大红色的红漆廊柱下,歪倒着那个满脸是血的宫女,已经气绝身亡。只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对着她的方向。
楚非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的眼像是被那宫女死前施了魔法,定定地看着那双怨毒的眼,怎么也挪不开。
六王爷摘掉身上的大氅,随手一扔,掩住了那宫女凄厉的死相,回头低声喝道:“拿杯热茶来。”
此时,御座上的皇帝才回过神来,一连声地恨声道:“该死的贱婢,该死的贱婢,便宜了她。”
有御林军迅速上前,将那宫女的身体。连同大氅裹着快速抬下去了。
皇帝看了眼,有些失魂落魄的楚非绯,心里怜惜她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又是如此近距离的血腥四溅,温声道:“邵卿,可是受到了惊吓,如果不适,下去休息一下也好。”
四喜也早机灵地从一旁的宫人手中接过一盏热茶,捧到楚非绯那里:“来,喝点热的。这撞柱什么的。咱们朝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就好。”
对于四喜故作轻松的调侃,楚非绯想笑一下,但是脸上的肌肉僵硬。那笑比哭还难看。抬起手。却看到自己的手上一片血红。那是刚才从六王爷的大氅上沾到的,那是那个宫女的血......
楚非绯的手颤抖起来。
六王爷叹息一声,从四喜的手里接过茶盏。递到楚非绯口边,低声道:“来,喝一口,然后本王送你回去。”
皇帝和六王爷这番举动,只要不傻都看得出,这邵非绯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纷纷心中暗叹那宫女撞柱算是白死了,皇帝根本就没打算追究邵老板的责任。
“唉,这血溅五步,也不是次次都有用啊,也要看,你谏的是什么人。”御史台的长御史,御史大夫陆一昭,袖着手叹了一声。他身边一个同样穿着御史官服,不过品阶却是极低的七品御史,苍白着一张脸道:“一个不够,二个呢?我就不信,皇上敢不顾天下悠悠众口,包庇一个妖女。”
长御史一愣,还未及反应,那名年轻的御史,已经快步走到殿中,扑通跪倒,大声道:“臣,御史张易,欲谏天听!”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那年轻御史的身上。
皇帝本在看着六王爷和四喜安慰楚非绯,心里琢磨着,一会将那件事赶紧办了,这丫头也可以下去休息。这一天也够她受的了,先是险些丧命火海,然后又近距离看到人惨死,也算这丫头坚强,要是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就崩溃了。
此时听到有人谏言,皇帝沉着脸看着那御史。
御史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历来在朝中地位超然,颇受尊重,就算是昏君也不敢轻易将御史怎么样。
皇帝此时再不喜,也只得沉着脸道:“朕洗耳恭听!”
那御史张易一字一字地道:“臣恳请皇上惩处邵非绯,以证律法清明!”
皇帝的目光变得阴冷,盯着那张易,半晌后才缓缓地道:“为何?”
御史张易毫无惧色,大声道:“此次花神会,状况频频,花神会的承办者邵非绯组织不利,难辞其咎,此为其一;安嫔娘娘因火灾导致龙胎不保,那宫女以命指认,皇上不可无视,此为其二;本次花神会上,邵非绯贪婪无度,借天威之名,行敛财之事,中饱私囊,此为其三。故而,微臣认为,此祸国殃民的妖女,皇上不可不罚,不得不除!”
楚非绯捧着一盏热茶,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那年轻的御史。
那是一个模样清秀的文弱书生,御史台的一身鲜红色的官服,没给他的脸上添上一丝血色,反而衬得更加苍白。只是那文弱的脸上,神情却是坚定无比,口中的话也是条理清楚,大义凛然。
楚非绯忽然觉得,如果皇帝不听从那御史的话,倒真像是个昏君了,只是这样一个有口才的御史,前途远大,为何偏偏和她过不去。
皇帝脸色难看地沉吟,要是旁人也就罢了,他可以斥责,可以怒杀。但是御史,却是一个独特的群体。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御史出手。除非他也想死后的谥号是什么“厉帝”之类的恶谥。
既然不能杀,御史的话他总要反驳,可是一时,他竟然也找不出话来驳斥。因为那御史说的竟然句句在理。就算邵非绯与此事无关,但是在她的花神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都应该收押详审的。他现在这个样子,本就是明显的包庇,一般的大臣看出来也不说。偏偏这个不知从哪跳出来的硬骨头,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他难看。
皇帝想到这里,咬着牙道:“今日能进花神会的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你一个七品御史,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时,朝臣中,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陆一昭连忙走出来,启禀道:“回皇上,这张易是御史台新近的后辈。臣见他是个认真上进的,便有意带在身边教导,也算给皇上培养几个能用的人才。这一次花神会,这张易也想来见识一下,只是身份低微,臣便以子侄之名,将他带进来,也算是开开眼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结死仇,硬碰硬
此次花神会是与民同乐,这些一品重臣都是可以带家眷的。选秀开始后,原本在一楼用宴的低级一些的大臣和家眷们都上了二楼,算是观礼。
女眷们的席位在一片半墙的花木隔断后,也还好她们坐得位置较远,刚才那血腥的一幕,才没被多少人看到。
而男丁子侄们,此刻则是和父辈们在一起的。而那张易所待的地方,就是子侄的席位。
皇帝总算挑到了点错处,斥责道:“既然不是子侄,又为何带入大殿,退下!”
其实这个带衙门里后辈入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也算是惯例了,皇上就算知道也从来没有发作过谁。这一次,众人心里都知道,这是因为这个张易惹恼了皇帝,借题发挥罢了。
御史大夫陆一昭连忙请罪,退到一边,一面对那张易小声斥道:“还不快点下去,真的想死吗?”
那张易脸色愈显苍白,却跪在那里没动,反而带了丝啼血的声嘶力竭:“皇上如此包庇那妖女,是想做昏君吗?”
“放肆!”皇上大怒,猛地一拍龙案,气得脸色发青。
做皇帝的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成昏君,这个张易,这个张易,真是好大的胆子!
况且他虽然只有七品,但是身为御史,这一句质问昏君,八成是要记入史书了。就算张易后来被自己杀了,他也算是青史留名,死得其所。而自己这个皇帝却要落下个昏君的名声!
真真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皇帝恨得心里将这些用皇帝的名声给自己搏美名的大臣们,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一面还得自己平着气,脑子里想着用什么方法将这个张易堵回去。
大殿上一片寂静,所有的朝臣虽然面色肃穆,但是都有点看好戏的心理。这皇帝平时高高在上,生杀予夺,但是遇到御史,就束手束脚,成了没了爪的老虎。
这张易未来虽然官运是毁了。但是这青史留名一项。却是每个清流文人的梦想,哪怕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故而,这满朝文武中。还真有那么几个人心里在暗暗羡慕张易。想着一会要不要也站出来附议一下。
这时。四喜不露痕迹地靠近楚非绯,塞了一个小纸团在她手里,一旁的六王爷见了。上前半步,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楚非绯连忙将手中的茶递给四喜,自己将那纸团展开看了。
这时,御座上的皇帝正在绞尽脑汁,强词夺理:“你刚才的那些指控,均证据不足,邵老板此次承办花神会与朝廷有功,你肆意指责有功之臣,又是何居心!”
那张易厉声道:“那邵非绯不过是一介白衣,皇上何来的“有功之臣”!那妖女作为一介白衣,竟然面君不跪,于礼不合,此为礼教不振!那妖女谋害皇子,皇上有意包庇,此为后宫秽乱!皇上准许那妖女借着皇上的名义大肆敛财,鱼肉百姓,此为朝纲不清!皇上,如此祸国殃民的妖女,皇上还要包庇到底,难道是想做我天佑王朝的千古罪人吗?”
此番质问,竟然在满朝文武中起了共鸣,这些朝臣们今天可是被楚非绯敲了不少的银子,纵然是有心在皇上面前表忠心,但是终归事后觉得肉疼,所以听到那张易如此斥责,心里都是暗爽,觉得出了口闷气。
二则,那邵非绯见君不跪,比他们这些一品重臣的荣宠还甚,这些老臣们,心里怎么会舒服。此时竟然纷纷附和。
皇帝一时脸色难看之极。
这时六王爷上前一步,正欲辩驳。楚非绯却在后面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说了一句:“王爷我来。”
六王爷惊异地回首,只见这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肩部的小丫头,脸色镇定,一步步地从自己身后走了出来。
鸦青色的长衫,衬得她身姿挺拔,长身玉立,明明是一个弱质的小丫头,却在此时显露出让人刮目的气度和刚毅来。仿佛纵使脚下踩的是刀山火海,她也能游刃有余,步步生莲。
六王爷的嘴唇动了动,终还是侧身让道,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心情,目送她一步步走到大殿的中央。
看到楚非绯站了出来,原本有些嘈杂的大殿立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在短短数日,红遍了整个天都城,成了众人羡慕和非议的焦点的女子。
楚非绯面色沉静,一直走到大殿的正中央,才对皇帝拱手道:“皇上,这位御史大人句句都直指我邵非绯的鼻子,倒让我不能不辩解一番了,还请皇上恩准。”
皇帝见楚非绯从容不迫,自有一番成竹在胸的气度,又见四喜在一旁点头示意,知道这丫头可能有了什么对策,便点头应允。
楚非绯这才转过来,面对着那一身刺目的红衣官服,神色凌然的御史张易,双手一背,淡笑道:“这位张大人刚才口口声声给非绯罗列了许多罪状,非绯一时还不知从哪里开始呢。”
张易怒道:“妖女......”
楚非绯“欸”了一声,打断了张易:“张大人好歹也是读书人,当知非礼勿言的道理,你这口口声声,出口不逊,不知是哪家的先生教导出来的?”
读书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侮辱师长,这要是发生在民间,那些文人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也是可以和你拼命的。
楚非绯一上来就说这张易的老师没教好,这是要结死仇,硬碰硬了。
众位朝臣,各宫的嫔妃,都起了好奇,这楚非绯到底有什么底牌,竟然敢如此张狂大胆。
张易自然不能忍,差点跳将起来,好在他及时醒悟这是在御前,只能隐忍着满腔的怒意:“邵非绯,你所承办的花神会,状况频出,大殿起火,不但危及到天子的安危,更加导致安嫔流产,此事,你有何话说!”
楚非绯慢条斯理地道:“危及天子安危?不过是小小的几丛火苗,且不说这几千禁军,御林羽卫,就单说这满殿的将军提督大小武将们,难道还能让皇上受了惊吓?真是笑话,张大人这么说,是在说咱们这大殿上的将军们都是吃干饭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居心不良
张易闷得气息一滞,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了含怒的血丝:“你胡说什么!”
楚非绯又道:“至于安嫔娘娘,这点我倒是有些奇怪。”楚非绯转向玉阶另一侧,站在昏迷的安嫔的步榻旁,一个个垂着头的御医们:“几位御医大人,谁能告诉我,一个正常的怀孕的妇人,可是被吓了一下就会滑胎的?”
那几位御医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大概是擅的妇科,回答道:“惊吓自然会对孕妇产生影响。”
楚非绯一字一字地重复问道:“御医大人,我问的是,一个健康的孕妇,可是被吓了一下就会滑胎?”
那位御医踌躇了一下:“娘娘身体娇贵,自然是寻常的妇人不能比的。”
“哦,那就是安嫔娘娘的身体本就比寻常妇人要弱了?”楚非绯哦了一声,紧跟着道。
那御医有些紧张地瞄了一眼御座上的皇帝,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上面的皇帝面沉似水地听着,此时道:“平日里,安嫔的平安脉是谁负责的?”
那位御医连忙跪倒回道:“是微臣。”
“余善业。”皇帝缓缓地道唤了一声那人的名字。
“微臣在。”御医惶恐地叩头。
“安嫔有孕为何不报!”皇帝啪地一拍龙案,冷喝道。
御医余善业吓得浑身一抖,叩头不已:“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安嫔娘娘说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并且这怀孕的头三个月最是危险,安嫔娘娘不让小臣说啊。”
皇帝冷笑:“你倒是听话,也不知那安嫔给了你多少好处!”
余善业只是拼命磕头,不敢答话。
皇上转向剩下的几名御医道:“后宫嫔妃的脉案,是谁负责复核?也没发现安嫔有孕?”
太医院院正张怀镜连忙道:“启禀皇上,那安嫔娘娘的脉案,前几日就不见了,微臣已经通知了太医院的守卫,正在查找。”
“不见了?”皇帝皱起眉:“一个普通的嫔妃,不过是日常脉案的记载。怎么会有人偷这种东西?”
张坏境忍不住抬手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臣。臣不知。”
楚非绯心中跳了一下,忍不住悄悄地瞄了眼六王爷,见那六王爷面色淡然,负手而立。脱去了大氅的六王爷。此时一身紫衣华服。倒是翩翩君子。玉树临风。殊不知,此人才是那贼也。楚非绯心中一叹,道貌岸然。道貌岸然啊。
皇帝皱着眉转向那余善业:“你素日替安嫔请脉,可曾发现有何异样?”
余善业此时为了保命,那是什么都说了:“娘娘这孕脉本就比较奇怪,这也是微臣没有及时禀告皇上的原因,实在因为是微臣也拿不准啊。”
“哦?御医大人何出此言?”楚非绯问了一句。
那御医抬起头看了眼楚非绯,又看了眼皇上。
皇上皱着眉道:“快说,邵卿与张易当庭对峙,既然邵卿问你,你便据实回答。”
那余善业便说了:“回皇上,安嫔娘娘的脉象,一直细滑无力,这孕像若有若无,本就无法判断,微臣是结合了其他的症状,才能判定娘娘有孕,但是这孕像实在是不好,八成是......”余善业说到这里偷眼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咬着牙道:“接着说。”
余善业心一横,竹筒倒豆子般地全说了:“以微臣看来,就算是小心保养,这孕胎也撑不过三个月。但是天家骨肉,微臣身为御医,自然要全力保胎,故而便开了很多固胎的方子,同时叮嘱娘娘,最好卧床安胎,不要走动。”
张怀镜这时微微皱眉道:“方子呢?我怎么没见到?”太医院院正有负责审核的职责,御医们平时开出的方子,都要在院正的手里过一遍,才能最后交付药房。而这保胎的方子如此明显,张怀镜要是看到绝不会认不出来。
余善业一时又冒出了些冷汗:“微臣也不知娘娘是出于何种考虑,要臣尽量替她隐瞒,故而那些方子都没有从药房走,而是娘娘派人从宫外的药铺买来的。微臣想着这胎八成是保不住,不让皇上知道,也省得皇上伤心,便就答应了娘娘。”
步榻上的安嫔此时还昏迷着,自然不会为自己辩解。
皇上微微冷笑:“张怀镜,你有何话说!”
张怀镜肃着脸道:“臣回去定会详查,看是哪里出了纰漏,不过皇上,微臣以为,除非是有人蓄意地钻了空子,不然那药绝无意外。”
这句对答听上去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那君臣两人却是明白了。
六王爷此时也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来那传闻竟然是真的。
皇上此时沉着脸道:“救醒安嫔,朕有话要问,朕倒要看看她明知自己孕像不好,还非要出宫奔波,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安的是什么心?这大殿中的众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的聪明人,自然知道安嫔这是安的什么心。只不过不知道安嫔这回算计的到底是谁?
众位嫔妃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暗道真是好险,要不是那一场意外的火,这安嫔滑胎罪责落在谁头上,还真是未知。然后又心里暗想,这安嫔也真是歹毒,连自己的孩儿都要利用。
有御医拿出金针来,准备金针刺穴,救醒安嫔。刚才没有这么做,是顾及到安嫔的胎儿,如今看皇上的神色,估计即便胎儿出了事,也怪不到自己身上,那御医便放开下手了。
既然安嫔的滑胎赖不到自己身上,楚非绯也就没兴趣了。在大家都看着那御医施治的时候,她却看向那位年轻的御史,微笑道:“这位御史大人,你看到了,这安嫔滑胎是否为绯然居的主楼起火所致,自有皇上圣裁,就不用我在这里多嘴了。至于御史大人说非绯大肆敛财一事,我想麻烦户部的张大人,上前解答几个问题。”
楚非绯话音一落,一旁的席位中,一个身穿暗红色一品官服的中年官员快步走了出来,方正的五官,颌下一缕修剪得当的胡须,看上去严谨而精神。(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滴水不漏
“微臣张之诚叩见皇上。”张之诚先对御座上的皇帝行了礼,才转向楚非绯道:“本官户部尚书张之诚,请问邵老板有何问题。”
张之诚看上去为人严谨,一丝不苟。
楚非绯也拱手施礼道:“多谢张大人,非绯想问一下张大人,咱们绯然居此次花神会的账簿张大人可曾过目?”
张大人微微点头:“本官尚未查看汇总账目,但是户部的官吏却在实时回禀,故而本官也略知一二详情。”
楚非绯带着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微笑道:“户部的官吏真是负责。那么张大人,非绯想请张大人说一句公道话,这花神会大肆敛财,非绯到底是冤还是不冤?”
张之诚撩起眼皮看了眼楚非绯,又看了眼也注意地盯着他的皇帝,轻咳一声,答道:“绯然居自开始筹办以来,每一笔账目都会抄送一份单据给户部,户部有专人负责集合成册,隽录备案。
在花神会当天,更是有数位户部的官吏,与绯然居的账房一起进行核算。为防万一,在下还派了若干官吏便服易装,散布于花神会会场,这花神会有多少收入,这些收入是否都通过正常渠道汇集到账房,张某敢有九成的把握。”
皇上听到此处,忍不住低下头轻咳了几声,张之诚办事,朕果然放心,不过这会不会做得太明显了,大家今后还要长期合作呢,这张之诚也太耿直了些。
朝中大臣听到此处。这才想起之前有隐约的传言,说这花神会八成的收入,都要上缴国库的,现在看来这传言竟是真的,不然户部的张之诚能这么上心吗?不过这和防贼似的,也有点太过了吧。
楚非绯凉凉地道:“张大人果然谨慎,这国库有张大人替皇上守着,非绯想,旁人一根针都不要想拿出去。”
张之诚面色淡淡地拱手道:“过奖。”
“噗”前方的一位阁老终于忍不住扑哧了出来,众人也是有些好笑。这张之诚平日里的作风就是一丝不苟。大家对户部的抠门作风也早已习惯了,如今看着张之诚对别人收银子的狠手段,不禁暗叹,看来这老张平时对自己人还是留有情面的。
楚非绯这时转向那御史张易道:“御史大人。可听清了?这中饱私囊的罪名。非绯可不敢当。我实话说了吧。刨去上缴国库的收入,此次花神会算下来,我绯然居赚钱就不要想了。还得倒贴几万两银子出去。”
楚非绯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对满朝文武道:“各位大人,朝廷需要用银子,咱们老百姓不能不替皇上分忧,何况是各位肱骨之臣呢?咱们绯然居今后的收入,照例要有八成入国库,所以今后绯然居的生意,就仰仗诸位大人了!”楚非绯说到这里,对着众位朝臣连连拱手。
诸位朝臣这才恍然,怪不得这个邵老板这么得皇上的看重,感情这就是皇上的金库啊,这绯然居八成收入都要入国库,那岂不是可以说,这绯然居就是皇上开的,而这邵老板就是堂而皇之的御商,而且是想做什么生意做什么生意。
有人这时想起来楚非绯之前总拿出来显摆的那面绯然居的金字腰牌,心里感叹,怪不得连那腰牌都是御赐的,感情皇上早就打算好了,糊涂的是他们这一众大臣而已。
众人想到这里,再没人敢将楚非绯当做一个商贾看待,纷纷对楚非绯拱手还礼,口称:不敢不敢,自然自然。
那御史张易没料到楚非绯上来几句话,就把她最重要的两个罪名给洗刷了,绯然居起火皇上没事,安嫔也赖不上她,大肆敛财也是皇帝授意,这么说来,她不但无过而且有功了。
可是,可是,如果是这样,婉柔不就白死了!张易脸色白了白,转眼又涌上了一层血色,猛然站起:“邵非绯,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目无君父,藐视天威的罪行!在皇上面前,你一介白衣,不自称草民,而胆大妄为地自称我,你是将自己摆在和皇上一样的地位了吗?此为大不敬,是死罪!”
张易说到这里,神情激动地向皇上道:“皇上,此人藐视皇上,就是藐视朝廷,此等目无君上的小人,若是委以重任,他日必将后患无穷。请皇上万万看清此人的真面目,不要被一时的小利所蒙蔽。张易不才,愿死谏以醒天听!”
张易的动作很快,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向一侧的廊柱一头撞去,这廊柱旁站的都是几位大学士,学问胡子都是一大把,见那张易一头撞来,只惊得面如土色,却一步也挪不开。
楚非绯也是一惊,但是她到底是不会武功,离得又远,根本做不了什么。
皇上也只来得及喊了一句:“拦住他!”
也有那身手敏捷想要上来相救,但终归都是差了一步。
那张易既然之前已经存了死志,跪倒的地方也是精心挑选的,必然让他人相救不及。
众人只道今日又要血溅当场了,有那胆小的已经捂住了眼睛,却只听到啪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众人呆呆地看着大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军,正是面无表情的禁军统领吴义。
而他的脚下,则是被摔得七晕八素,半天缓不过劲来的御史张易。
吴义这时抱拳施礼道:“情况紧急,请皇上恕微臣擅闯大殿之罪。”武将无召不得入殿,这是死规矩,故而吴义的第一件事是先请罪。
皇上这时长长地出了口气:“无罪无罪,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吴义,干得好!”
楚非绯看看那几丈远的大门,再看看那气息不乱的吴义,忍不住道:“将军好功夫啊。”
吴义淡淡地看了楚非绯一眼,平淡地道:“本将不过是看那张易情绪激动,心中料想可能要出事,便提前进了殿内,事情发生时,本将离那张易也不过一丈左右的距离,能够施救,算不得什么武功高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半真半假
皇上恍然,当时张易站起来神情激动,大声指责皇上偏听偏信,宠信奸佞小人,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被张易吸引,这吴义什么时候进来的,还真没人注意。
此时那张易爬了起来,知道死谏无望,伏地大哭:“请皇上明鉴,此人目无君父,无法无天,不得不除,不得不除啊!”
“住口!”皇帝皱着眉,忍着怒气。这张易竟然敢真的死谏,这让皇帝心里窝了一肚子的气。但是作为一个敢于死谏的御史,那脑门上就等于刻了忠臣两个大字,皇帝就算是恨得想诛他九族,却也只能为了名声忍着。
吴义这时已经退到了一旁,为了防止这张易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便在旁边站着,并未离开。
六王爷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眼光注视着那吴义,不知这位心思诡谲的六王爷,心里又在转什么念头。
张易在地上砰砰磕头,皇帝指了指张易,用一种气得肝疼的语气道:“你有完没完,邵卿已经明明白白地讲了,你参奏的那些罪状都不成立,你还口口声声揪着什么草民什么白衣不放,你懂什么,你知道朕为什么会将花神会给邵卿承办?”
皇帝的手指又指向了楚非绯:“你知不知道,当初,朕花了......”
楚非绯连忙轻咳一声,打断了皇帝的话:“皇上!”
皇帝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看向楚非绯。这丫头还真是上脸了,朕说话也敢打断!
皇帝自然知道楚非绯打断他,是不想自己将她万两黄金将自己卖掉的事说出去。其实皇帝自己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一则是这万两黄金买个丫头听上去太过昏君,二则是当初这件事被坊间的说书先生传得不像样子。
只是那御史张易追着这丫头的大不敬的罪名不放,而这大不敬涉及皇家脸面,作为皇帝他不得不重视。故而才打算说出那件事,解释一下,这丫头其实早就算是他的家臣,不算什么白衣。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才一直邵卿邵卿地唤着楚非绯。
此刻。皇帝斜着楚非绯,看她可有什么办法,不行的话,他也不管丢不丢人了。只好将这桩事说出来了。
楚非绯哪肯让皇帝将这件事昭告天下。别说那是她的黑历史了。退一万步讲,皇帝这万两黄金她影还没见着呢,要是这样就先把名传出去了。她多亏啊!
楚非绯见皇帝也是被这御史逼得有些焦头烂额,好笑道:“皇上,非绯得到点消息,大概能解释这位御史大人以及那名撞柱而亡的宫女,为何这样攀咬非绯。”
“哦?”皇上大奇,这今天的事蹊跷非常,连他这个皇帝都没搞清楚,这个小丫头却得了什么消息?
“皇上,今天我绯然居的一个女侍,无意间撞到这御史张易与那婉柔在一角密谈,我那个丫头好奇,就听了听壁角,听他们似乎在说别院的珍珠表小姐,表妹之类的话。”
楚非绯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眼夏相国。
别院的珍珠?是自己家那个珍珠吗?夏国涛皱起眉,显然不明白楚非绯此时提起别院的珍珠表小姐是什么意思。
看来相国也是不知情的,楚非绯心里微微一松,知道她的敌人不是权倾朝野的夏国涛,这是个好消息。
“什么珍珠表小姐?”皇上一头雾水:“谁家的表小姐?”
楚非绯微笑道:“皇上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那女侍听了两句便要离开,却听到那婉柔说了一句,此事若是不成,还请张大人替婉柔报仇,张将军对婉柔一家有活命之恩,这恩情便由婉柔今天还了吧。”
那张易跪在地上,听到楚非绯说到此处,苍白的脸上涌上一层血色,目龇欲裂地喊道:“一派胡言!妖女!你胡说八道!”
一旁站着的吴义,本就是防着这张易又出什么幺蛾子,此时见张易情绪又激动起来,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团事物,塞进了张易的嘴里:“张大人,御前咆哮可是死罪,本将军也是为你好,你就先安静一会,等会皇上问话的时候,你再说话吧。”
御史台的长御史就站在旁边,见此情景皱了皱眉。这张易现在虽然惹恼了皇上,但是乌纱还在,还是朝廷命官,这随随便便的就把嘴堵上,也太不像话了。这是当他们御史台的都是死的?
但那长御史转念想到这张易刚才的疯样,心又想,还是堵上吧,省得一会又冒出什么咬舌自尽的事来,那时才是更加不可收拾。
那吴义也是会做人,堵上张易后,又回身向长御史告罪。吴义是禁军统领,皇城中的第一武将,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长御史有了面子也就算了。
玉阶下的楚非绯见此情景,向吴义投去感激的一瞥,又对皇帝接着道:“那位张易又说,当初要不是舅父,家母早就死于战乱之中,哪还有张易的今天,如今表妹有求,张易绝不会袖手旁观,你便去吧,今天你我定让那邵非绯死无葬身之地。”
那张易嘴虽然被堵上,但是却因为楚非绯的话激动不已,口中呜呜有声,不断地摇头,似乎还想站起来拼命,一旁的吴义干脆在点了张易腰眼上的穴道,让他一时半会只能跪着,站不起来了。
皇帝看看下面神情激动的张易,又看看一脸坦然的楚非绯,狐疑地道:“真有此事?”
也怨不得皇上怀疑,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两人偏偏就在这丫头的地盘上密谋,还偏偏就让这丫头的人听到,而且还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别说皇上了,这大殿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楚非绯的这种鬼话,他们能信一半就算好的了。
不过楚非绯也不怕他们不信。
楚非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而是转向张易道:“张大人,你现在情绪过于激动,不适合与我对峙,但是今日之事必须了结,我便问你问题,要是我说的对,你便点头如何?”
张易警惕地盯着楚非绯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忠良之后
楚非绯背起手,闲庭信步地道:“张大人与那婉柔是不是早就认识?”
张易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楚非绯微微一笑,又道:“那相府别院的表小姐珍珠,是不是你的表妹?”
张易面现疑虑之色,又点点头。
楚非绯嘴角翘起,晶亮水润的大眼瞟了一眼殿角的帐幔处,缓缓地道:“今日张大人与婉柔是否密谈过?”
张易瞪着楚非绯,情绪激动,口中呜呜有声,却不点头也不摇头。
楚非绯叹了一声:“张大人,你身为御史言官,当以忠为衣信为裳,你当真要为一个宫女,将你当初做言官的根本抛了吗?”
张易急得眼珠乱转,涨红着脸,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楚非绯故意道:“张大人这到底是同意我的话还是不同意?非绯没读过几天书,却也听街上的市井妇人讲什么,言无常信,是为小人。张大人,你这是愿意做小人吗?”
张易拼命摇头。
楚非绯嘴角翘起,最后问了一句:“张大人,宫女婉柔今日要对付我,你可是早就知情?”
张易红着眼瞪着楚非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楚非绯回身对皇帝道:“皇上,您也听到了,这御史张易与宫女婉柔早就相识,宫女婉柔今日所行之事,那御史张易也早就知情,今日之事本就是他们谋划好对付我的。现在也算是真相大白了吧。”
皇帝迟疑了一下,这结论下得有些快。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是和这丫头较真的时候,皇帝正要点头。
但是刑部尚书许时监却在此时站了出来:“邵老板说真相大白,未免为时过早,老朽掌管刑部,故而不能无视。邵老板说这张易与婉柔谋划对付你,可有证据?”
楚非绯微微一笑:“我那偷听壁角的丫头就是人证。”
许时监捋了捋长髯:“好,既有人证,可有动机?那两人好端端地,为何要陷害邵老板?而且还用出撞柱这样惨烈的手段?”
对啊,满朝的文武此时也是满脸挂着问号。刚才这邵非绯一通问话。貌似句句都是指认张易与婉柔合谋,最后又快速地下了结论。满朝文武一时也被楚非绯的快节奏牵着鼻子走,连停下来的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此刻被许时监站出来一提。众人都回过神来。是啊。就算两人密谋是实,但是一个深宫的宫女和一个御史言官,又是如何与邵非绯结了死仇。竟要用性命陷害?
楚非绯叹息一声:“这事,其实非绯也觉得困惑,但是说起来,却和相府的表小姐珍珠脱不开关系。”
这时,站在文官前列,一直沉默不语的夏相国不得不开口了:“邵老板说的可是,住在我城外相府别院的珍珠?”
楚非绯点点头:“不错,正是。”
夏相国皱眉道:“那珍珠犯了错,被本相罚在别院思过,平时连外人都见不到,又如何会和此事扯上关系?”
楚非绯淡笑了一下:“珍珠表小姐如何与外界传递消息,我想只要相爷肯查,肯定会查出来的,相爷养了珍珠表小姐十几年,怕是也不知道这珍珠表小姐还有一个表哥也在天都城吧?”
夏相国缓缓摇头,当年张青山张副将在城外血战,叛军绑了他的一家大小|逼他归降,张青山不从血战至死,阖府老小也一并阵前归天,唯有一幼女,因为去邻居家玩耍,躲过了一劫。
夏国涛事后设法找到那幼女,接回府中养着,也算是以慰英烈在天之灵。
至于说表哥一事......那张青山的当时倒是有个妹妹,嫁的是当时的御史汪清晏。叛军攻入大殿,先皇先皇后双双自尽,那汪清晏就是头一个撞柱而亡殉主的,也是个赤胆忠心的忠臣。事后得了消息的张青山,为防叛军报复,提前将妹妹送出了城,反而没来得及安顿自己的家小,这才被叛军拿了空子,造成了张家满门忠烈的惨剧。
夏相国看向那一身血红的御史官服,跪在大殿上的张易。虽然此刻形容狼狈,但是那份烈性的气度,倒是真有几分汪御史的风采。
难道这张易,竟然是那汪清晏汪御史的遗腹子?
夏国涛想到此处,不禁心神有些激荡,看着张易也不说话。
楚非绯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原委,还以为夏相国这个老狐狸又在盘算什么,心里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等着接招。
这时,上面的皇帝说话了:“相府的珍珠表小姐,可是当初夏相国收养的那个小丫头?”
夏相国心里微微一惊,皇上竟然知道珍珠?而且还知道是收养的?
未等相国回答,皇上又接着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那珍珠好像是张青山之女吧!”
此话一出,朝堂上大多数老臣都变了颜色。张青山,这是前朝的名将啊,最后死得也异常惨烈。张青山在前朝老臣心中,那是一等一的忠臣。此时听到那张青山还有一女被相国收养,心里都略感安慰,但是这事竟又被皇帝知情,恐怕那张珍珠,今日也是难逃一劫了。
谁人不知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前朝余孽,何况是当初力敌叛军,消灭叛军无数,宁死不降的将军。
这朝堂上也有年轻的,是皇帝新提拔上来的新贵,虽然没见过张青山,但是对那位忠烈将军也是有所耳闻,此时心里也有些唏嘘。
夏相国心中一沉,原来这皇帝早就暗中调查他许久了,既然知道珍珠,那么那个玉珠,皇帝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夏相国心中瞬间过了千万个念头,表面却不显,只是快步走到殿中跪倒:“请皇上恕罪,皇上明鉴,并非老臣有意隐瞒......”
皇帝却面色淡淡地摆了摆手道:“夏相国不必请罪,张青山是前朝的忠臣,朕也是敬佩的,只可惜如此忠臣良将,不能为我朝所用。既然是忠臣骨血,收养就收养了吧,不必请罪。”
皇上此时看向那张易道:“既然张珍珠是张青山之女,那么张易和张珍珠是表兄妹,这张易怕是从的母姓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臣无罪!
皇上问话,张易自然不敢不答,只是如果回答自己从了母姓,那他当初科考时的身份信息就造了假,这也是死罪。
张易脸色苍白地看着皇帝,今日之事的发展到现在早已超出了他的所料。按照表妹的说法,那邵非绯根本就是个心思歹毒,奸恶狡诈的大恶人。
那妖女在相府就诡计百出,将那样一个温柔可人的表妹,害得幽居别院,除了自己的丫鬟,一个外人都见不到。而且听说她在相府中不但勾搭相府的少爷,连相府的相爷也没放过,不然相爷怎么会在背后对这次花神会如此全力支持?
最让张易不能忍的是,这邵非绯祸乱相府也就罢了,她的心倒是比天大,想方设法地搭上了皇帝这条线,不但哄得皇帝将这花神会的承办权给了她,而且还掏空了国库,给了大把的银子供她花用。
在表妹的口中,这花神会办得再漂亮,也和邵非绯没半点关系,都是相府在后面操持的,这邵非绯唯一的作为就是大肆敛财,欺压商户,甚至连京中的达官贵人都没放过。
既然邵非绯是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祸水,张易又正是满腔热血,打算报国的时候,而且身为御史言官,本就负有谏言以正君身的职责,自然不肯眼睁睁地看着邵非绯祸害下去。
再加上表妹的一番恳求,张易便打定了主意,要在这花神会上揭穿邵非绯的真面目。
只是张易没想到,那婉柔。看上去一个温温柔柔的小丫头,居然采用了这么激烈的手段,张易一时热血沸腾,心想既然一个小小的宫女,为除奸佞,都敢舍生忘死,他身为御史言官,又怎能退缩。
故而,刚才张易站出来时,也是抱了皇上不听。他便死谏的念头。只是......后来的事情,已经完全出了张易的预料。
张易看向那邵非绯,只见这女子本是从一而终的气度从容,现在明明是她占了上风。她却在此时蹙起眉头。水润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张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妖女,就算她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她既没有敛财。也没有意图对他人不利,但是这妖女目无君上,无视礼法却是证据凿凿,最可恨的是,这妖女狡猾如斯,满口胡言,惑乱人心!
自己和婉柔认识不假,但那也是前几日在表妹的别院才认识的。今日与婉柔见面说话,那也是偶尔碰见,寒暄了几句,哪里就密谈了!如何在这妖女的嘴里,就成了自己和婉柔苦心谋划,要陷害于她!真真是可恶之极!
张易瞪完了楚非绯,又想到自己现在,根本就已经自身难保,心中又是悲凉。虽然他早存死志,但是谏言而死,和身份作假而死,却是两码事,一个流芳千古,一个却连子孙后代的官途都要断送。
张易看向等着他表态的皇帝,心中悲叹,也罢,就这样吧,正要点头,却见那邵老板快步走了过来。
“既然皇上问话,张大人还是开口说话吧。”说着楚非绯来到张易身前,弯身将他口中的堵布摘掉,却在此时小声说了一句:“张大人若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就按我说的做。一会不论皇上问什么,张大人只需说一句,臣无罪!”
楚非绯这话虽然声音小,但是周围站着的几位大臣却全都听到了。
长御史陆一昭也是前朝的御史,与汪清晏有同僚之谊,如今见到张易可能是汪清晏的儿子,心里也是不忍,见那邵非绯似乎有搭救之意,便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其他几位大臣,上了年纪的,都是念旧的,听到了就装没听到。
而吴义,虽然身为禁军统领,是朝中的新贵,但是此刻也是望着御座,似乎刚才楚非绯的举动一点也没看到。
那张易瞪着楚非绯,有心不听这妖女的吩咐,长御史陆一昭却在背后轻咳了一声道:“张易,皇上问话,你要好好回答,有罪便认罪,无罪说清楚便是。”
张易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上官兼师长,想起自己入朝这几年来,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小子,在长御史的悉心教导下,渐渐了解御史的涵义,明白了什么事该谏,什么事又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这几年来,他写的弹劾折子,长御史都会先行看过,给他讲解如何行文,才会让自己的弹劾更加犀利有效。
这些张易一直是铭感五内的。此时长御史开口,张易就算心里再对楚非绯气闷别扭,却也不忍心违逆长御史大人。心里长叹一声,叩拜下去:“回皇上,臣无罪!”
皇上面色清冷:“这么说,你真的姓张?”
张易伏地,咬了咬牙,又说了一句:“臣无罪。”
皇帝冷声道:“吏部章任年何在?”
吏部尚书章任年,一头冷汗地站了出来:“臣在。”
“这张易的当初入朝时的身份登记是怎样的?”皇帝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好,真好,他可以不计较一个张珍珠,那毕竟是个小女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而且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大不了过几年赐婚将她嫁到偏远塞外也就是了。而这张易却是从哪冒出来的?而且竟然还入了自己的朝廷,真是好大的胆子!
再想起早先张易欲死谏,分明就是要毁自己的名声,皇帝心中更恨,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一点把柄,他不趁此机会将这个该死的张易除了,他就枉为皇帝!
章任年听到皇帝问话,真是汗如瀑下。
这满朝文武,文有三公九卿,三殿三阁,六部五监,十九省州府郡县;武有上中下左右禁,征东西南北等十军。百姓们都以为戏文里唱的文武百官,那真就是只有百名,其实这吏部历来稽考,这官员是以千计数的,这光在京的官员就近千名了,还别提那些捐了官只有官名没有实权的编外虚职!
如今这皇上随口一问,吏部尚书真是有口难言,要是问个四品以上的实权官员,这吏部尚书还是答得上来的,这一个七品的御史,这,这也太难为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信口开河
但是心里叫苦归心里叫苦,章任年确实没胆量埋怨皇帝的。正急出一脑门子的汗来,楚非绯在一旁又说话了:“皇上,我还有个消息,皇上想不想听?”
“哦?”皇帝斜了眼楚非绯,倾过身子,手肘支在膝上,看上去似乎很感兴趣,口里却凉凉地道:“邵卿又有什么消息?”
楚非绯微笑道:“皇上何不问问夏相国,那相府的表小姐是犯了什么错,才被砭到别院去的?”
皇帝似乎兴致不大,但是碍于楚非绯的面子,才转向夏相国道:“相国,为何?”
夏相国本来正自额头冷汗,心里心思百转,此刻冷不丁地被皇上问道,惊了一下,才道:“那张珍珠心术不正,设计陷害老臣的义女方雪晴,差点害雪晴丧命,不但如此,张珍珠手上还沾着几条人命,老臣虽然不忍,但也只能忍痛将之禁足在别院,让她好好思过。”
那张易听到此处,脸色惨白:“表妹不是那样的人,表妹明明说是那妖女......”
楚非绯冷冷地打断:“说什么?说是我陷害的她是吗?请问我那时在相府只是一个二等丫鬟,又如何害得了她一个受宠的表小姐。”
皇帝这时皱起眉,他本是想处置这张易,这丫头怎么又把话题扯到什么相府内宅的恩怨上去了?
楚非绯这时拱手道:“皇上,不是非绯要翻旧账。想我还在相府当差的时候。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表小姐,差点就命丧在她手里。如今这张珍珠已然幽居别院,还不肯放过非绯,巧言如簧,颠倒黑白,骗得一个当朝御史以为非绯是个奸佞之人,欲除之后快。皇上,非绯虽然不欲与那张珍珠计较,怎奈她不肯放过我,还请皇上为非绯做主!”
嚯。这是有旧怨啊。怪不得!
难得这丫头说出请他做主的话来,皇帝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那碍眼的张易也不那么刺目了,皇帝的重点已经转移到如何替这丫头出气身上。
“张易。可有此事?”皇帝沉声问道:“可是那张珍珠教唆于你。诬陷邵卿。”
张易脸色涨得通红。这邵非绯说的话,和他从表妹那里听到的,完全相反。难道真的是他被骗了?可是表妹看上去温温柔柔,可比眼前这张嘴就说瞎话的邵非绯看上去可靠多了。
楚非绯这时道:“张大人,那张珍珠是如何同你说的,你就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吧。”
张易神色复杂地盯了楚非绯一眼,便将表妹同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别人都只当看戏来听,那夏相国却气得面色铁青,这张珍珠句句都是颠倒黑白,真是枉费了他这么多年,还待她视如己出。
这时,一直没找到机会显示存在感的方雪晴,突然窈窈婷婷地站出来道:“雪晴愿意作证,那张珍珠所说都是一派胡言,与事实截然相反,雪晴就是因为张珍珠嫉妒雪晴能够入宫选秀,居然用药迷晕了雪晴,意图将雪晴运出府外,还好相爷及时察觉,才免了这桩祸事。”
皇帝微微点头:“竟有此事。”
张易呆呆地看着楚非绯,如果表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眼前这个女子,却是一个有才有德,且对社稷有益的大功臣啊,那他刚才做的那些,不都是笑话!还有婉柔,她死得不也是极冤!
皇帝这时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这张珍珠失德属实,且草菅人命,着刑部收押立案详审,到时递个折子上来就好。”
刑部许时监躬身应了。
“至于你......”皇帝转向张易,冷笑一声。
楚非绯这时又道:“皇上!”
皇上气恼地抬起眼,这丫头打断朕说话还上瘾了不成?是不是非要朕找个机会教教她规矩!
“这张大人与张珍珠是表兄妹一事,也是张珍珠杜撰出来的,当年张家满门并无一人活下来,这件事人尽皆知,哪里来的表兄。”
夏国涛此时微垂的眼里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暗光,躬身道:“启禀皇上,当时老臣确实查访过,除了这张珍珠,张家确实已经没人了。”
陆一昭也上前启禀道:“臣与张青山也是旧识,事后也留心过此事,确实无人了。”
有几位老臣也随声附和。
皇上狐疑地看了眼众人,又看了看楚非绯:“邵卿,这又是你的消息得知的?”
楚非绯笑道:“非绯这绯然居本就是茶庄为主,招揽的伙计侍女原先也都是在酒楼茶肆做惯了的,自然这市井传言听得多了,见的多,听的多,这打听点消息,那自然也是比旁人快一点,不过多是些小道八卦,当不得大用。”
皇帝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你那八卦小道可比朕的金鹰队管用多了,以后朕是不是也要招些市井之人来补充朕的情报机构?
皇帝又道:“那这张珍珠是如何骗得张易相信他就是表兄妹?”
楚非绯道:“这张大人的母亲是寡居,现在住在天都城的南城,与那相府的别院共用一个集市,那相府的采买婆子和张大人家的采买婆子就这么认识了,一来二去地说起自家主子都姓张,就嘴上攀了亲戚。
这本是下人们嘴上说说,但那张珍珠不知怎么知道了,便惦记上了张大人,不但平日里打着亲戚的名号送些刺绣来,还总拉着要张母去那她那别院坐坐。
张大人的母亲也许是却不过,便派了张大人上门回礼,只说是个远房亲戚,想是张大人上门后,那张珍珠又编了什么谎话出来,骗张大人他们是姨表亲吧。”
姨表亲,那就是张珍珠的母亲和张母是姐妹,这就和张青山这一脉没什么关系了。
这话说得毫无破绽,但是,那市井的活计女侍这么快就能打听到这么详细的消息?这也太神了。
皇帝半信半疑地转向张易:“张易,可有此事?”
张易心里暗骂,这个妖女又开始信口开河了,这番话里面十句倒有八句是假的,但是那两句真的,却也让张易心惊了,原来这邵非绯是真的知道他的底细的,连主管吏部的吏部尚书都答不上他的资料,这丫头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专用密码
此时皇帝问话,张易略略踌躇,回禀道:“臣确实家住南城,家母也是寡居不假,不过这相府表小姐是如何与母亲认识的,微臣却是不知。”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跟母亲一点关系也没有。介绍他和张珍珠认识的,根本就另有其人。如今看来,这妖......咳咳,这丫头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张易到底是御史言官,也是有操守的,能帮楚非绯圆谎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了。
楚非绯心里自然明白,这些书生将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张易能配合到这一步,已是极限。连忙道:“张大人忙于衙门里的公事,这些内宅的小事,不知道也是正常。”
皇帝瞅着楚非绯,忽然道:“邵卿上前。”
楚非绯心里一紧,但还是提步上了玉阶,来到皇上的书案前。
皇帝和四喜低语了几句后,才转向楚非绯压低声音道:“丫头,你老实说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有几分是真?”
楚非绯眨了眨眼:“自然......大部分都是真。”
皇帝寒凉地一笑:“四喜说,当时给你传的那纸条,就那么小一点,里面竟然写了这许多信息?”
楚非绯笑了笑,从袖管里将那纸条摸了出来,呈给了皇帝。皇帝倒也不客气,将那团成一团的纸条拿过来展开,看了半晌,不语。
一旁的四喜也凑过来看了半天,一脸茫然。
那纸条上。用极细的笔写了几排极小的图案状字迹,显然不是汉字,但也不是皇帝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皇帝抬起眼:“这是什么东西?”
楚非绯面不改色地道:“这是咱们那绯然居专用传递消息的密码,每个字符都有很多含义,所以这小小的纸条上,所传递的信息可就多了。”
楚非绯觉得自己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纸条上那明明就是一堆拼音,陆坤为防止这纸条落在别人手里,直接用了汉语拼音,那纸条上传递的信息也只有三行。
“张易乃张珍珠之表兄。婉柔之死是她授意。张易婉柔今日曾会面。”
至于楚非绯的说辞中,那些细节描述,其实都是楚非绯自己连蒙带编,即兴发挥填充进去的。
这样也能被她蒙混过关。不光是她运气好。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皇帝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没见识过汉语拼音的皇帝。盯着眼中的纸条,心里暗叹,这样的传递消息的方法又简单又有效。为何自己手下就没有人想出这样的好法子呢。
“你这......”皇帝还没开口,楚非绯就笑道:“皇上觉得这法子不错?不过这法子培训起来比较麻烦,非绯现在其实也就教出了一个人能读写简单的,皇上要是也想用,非绯也可以帮皇上训出几个人来,不过要学个三年五年的才行。”
楚非绯心想,这拼音是不可能教他们的,到时大不了拿什么拉丁语来应付,没个三五年自然是不成的。
皇帝皱眉:“这法子好是好,就是太耗时间了,不适合大力推行。”
楚非绯嘴角挂着笑,自然是不行,不过嘴上却道:“皇上圣明。”
不过皇帝却没将那纸条还给楚非绯,而是给了四喜,四喜对楚非绯挑挑眉,笑嘻嘻地叠了叠收了。
楚非绯眉角微抽,心里暗道:没事,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弄回来。
皇帝看了眼下面跪着的张易道:“那张珍珠朕已经处置了,安嫔的宫女听上去似乎也是受人蒙蔽,但她既然已经死了,便不再追究了吧。”
楚非绯点头称是。
“至于这张易......”皇帝说到这里,瞥了眼楚非绯:“朕听你的意思,似乎是要保他?他这样对你,你倒是大度!”
皇帝那语气里分明是起了怀疑的意思,楚非绯心里暗叹一声,这皇帝可真不好对付。
遂端起笑脸道:“要是非绯说,是非绯怜惜人才,皇上信不信?”
皇帝轻笑了一声,那意思不言而喻。
楚非绯叹息了一声,突然后退几步大声道:“启禀皇上,非绯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直言敢谏者,是为贤臣。纵然张大人冤枉了非绯,但是非绯却不敢因为一点私怨,就使得朝廷少了一个赤胆忠心的大忠臣,如果那样,那非绯不就真成了戏文里所说的奸佞小人了吗?”
皇帝挑着眉,瞪着楚非绯,这丫头突然这么“贤惠”,让他一时好不习惯。
楚非绯这话一出,四周的大臣也纷纷附和,皇帝见此情景,只得道:“既然邵卿不欲计较,张易,你便起来吧。不过你偏听偏信,不加调查就敢谏言,却一定要受罚。就罚你在府中思过二个月。念你家境也不宽裕,朕就不罚俸了。”
张易此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叩首道:“臣叩谢皇上,谢主隆恩!”
这件事至此也算是落了幕了,楚非绯也站回了自己的原位。一旁的六王爷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本王倒不知,你的消息如此灵通。”
其实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猜出来,楚非绯的这番说辞编得滴水不漏,其中必然有诈。越是完美的东西越不真实,这个道理聪明人都知道。不过皇帝不说,大家也就一起装糊涂吧。
楚非绯笑了笑,并不言语,心里却有些沉重。这件事自己当庭圆过去了,但是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单靠一个张珍珠,骗了那热血御史也就罢了,那宫女婉柔可是在这诡谲阴暗的深宫里呆了多年的,如何能被张珍珠利用到如此地步?
想起那婉柔临死前怨毒的神情,楚非绯就一阵发冷,那婉柔,是真的恨她啊......
拖了这么久,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大殿里四处都点有灯火,倒是不曾察觉。
皇上正要宣布选秀的结果,了结此事,却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皇上。”
大家这才发现,那一直昏迷的安嫔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醒来,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张易的身上,没发觉罢了。
此时,安嫔颤颤巍巍地要起来请罪,皇上皱了皱眉:“你身体不好,就躺着吧,这件事回宫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六部尚宫
安嫔性情本就温婉,温顺地应了,由御医和内侍抬了下去。
而楚非绯却望着安嫔的方向,心里起了一丝疑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安嫔在步榻调转方向的一瞬间,若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而那一眼,却让楚非绯浑身都泛起了寒意。
等楚非绯再仔细看去时,那安嫔已经恢复了弱不禁风的模样,被抬下去了。
六王爷注意到楚非绯盯着那安嫔看,轻声道:“可有什么不对?”
楚非绯困惑地摇头:“不知道,但是觉得很危险,那个安嫔,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六王爷若有所思。
这时,皇上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道:“今日这花神会虽然出了些波折,但也算圆满结束。”
众臣都垂着眼,听着皇帝睁眼说瞎话。
皇帝轻咳了一声:“今次的秀女,各个钟灵敏慧,朕觉得都很不错,其中,方雪晴举报张珍珠有功,所做诗文也很出彩,着封为三品婕妤,赐号雪。”
方雪晴款款地走出队列,跪谢了皇恩。
在抬起头时,皇帝与方雪晴对视了一眼,一个带着居高临下的玩味,一个带着桀骜不驯地挑衅。楚非绯在一旁看了,心里冷笑,这下皇宫可要热闹了。又想,不过好在从此方雪晴入了深宫,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再见。想到这里,楚非绯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皇上又将其他的几位秀女也封了。其中苏水云封了四品昭仪,朱兰军封了五品昭容,剩下的贵人,美人也封了一堆。
到最后看下来,除了方雪晴是这次秀女中被封了品阶最高的婕妤外,还是唯一一个有封号的。这三品婕妤本就比九嫔只低了一等,一旦加了封号,便只比九嫔低那么一点点了。
玉阶之下的那些嫔妃们,顿时起了危机感,看向方雪晴的眼光也更加的防备警惕。
可惜方雪晴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对于这么嫔妃们飞过去的眼刀。方雪晴全部忽略,连回敬一个眼神都欠奉。
皇上这时又道:“今日惠嫔与安嫔的宫女接连出事,说明朕的后宫规矩越发松散了,朕暂时还未有立后的打算。太后又身体欠安。朕不忍用这种小事来打扰她老人家。故而朕决定重设尚宫。”
尚宫是内宫女官的最高官职。历朝历代都有,通常为正五品,本朝因为建朝时就对宫里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原先有品级的女官都没逃过一劫,新进的宫女又缺少经验,故而尚宫这一职就名存实亡了。
此时皇上提起重设尚宫,众位大臣纷纷附和。一个小小的尚宫,他们还没放在眼里,不管皇上指派谁的人,只要有这个职位,最后总能换成自己人。
皇上扫了一眼下方的群臣,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朕想着,既然要重设尚宫,整顿内宫,这尚宫的权利就不能太小,所以朕打算设的尚宫为六部尚宫,统管后宫,品级正一品,与三公同!”
本来还在点头的一品大员们全体僵住,什么一品尚宫?还与三公同?那岂不是朝廷上除了太傅,太师,太保外,又多了个六部尚宫??
而且既然是尚宫,统管内宫,必然是个女子,这位及一品人臣的女子,除本朝的太祖皇后被封为神武大将军,为正一品,这五百年来还从没有一个女子能做到一品人臣。
此刻皇帝在这花神会上提到此事,有那心思敏捷的,已经暗暗猜测到了,那尚宫的人选,心里都是暗暗叹息,这件事,虽说有些逾制了,但到底是反驳不得。谁让那人手里握着国库的收入呢。
皇上的话音落了很久,大殿上一片安静。
皇上嘴角噙起一丝冷笑:“怎么众卿可有意见?”
这时,户部尚书的张之诚出列道:“臣觉得这重设六部尚宫,整顿内宫的主意极好,至于品阶,若是比这后宫里的娘娘们品阶低了,也不好管理。臣觉得一品尚宫,甚为合适。”
夏相国此时也出班道:“老臣也以为,内宫之中,中宫尚缺,确实需要女官帮忙整顿管理,一品尚宫此事甚为妥当。”
长御史陆一昭,礼部尚书王大人,纷纷上前表示赞同。
六王爷微微一笑,这些人都是从这丫头那里受了益的,此时出来表态,也算他们是明白人。
既然六部尚书中有两部都已经赞同,夏相国又代表了另外一半的意思,这设立尚宫一事,就可以板上钉钉了。
皇上心里满意,却故作谦虚地询问乔阁老:“乔太师,您看呢?”
乔阁老身为三公之一,自然是不愿意一个内宫的女官与他地位相同的,但是看那殿上的架势,实权六部都已经同意,最有权力反对的御史台,也早已表态,自己此时再跳出来反对已经没有意义。
虽然心中不快,也只能道:“皇上所言有理,只是不知皇上属意的人选是谁?这一品女官非同小可,内宫之中又中宫空悬,这六部尚宫的人选,定需慎重。”
皇上点头微笑:“不错,各位爱卿可有人选推荐?”
众位朝臣在心里暗道,都到这份上了,还要端着架子等我们说出来,皇上你也太虚伪了。
此时夏相国倒是不易出面,因为楚非绯本是出身相府,他要避嫌。而户部,礼部,御史台,也是明显受了楚非绯的好处,也不宜出来提名。
夏相国心中转了转,正要给刑部尚书使个眼色,由他来提名。
谁知一直站在殿边,未说话的禁军统领吴义,却站出来道:“皇上,臣有一人选。”
皇帝微微诧异,这吴义平时闷声不响,看上去耿直木讷,没想到今天居然也会主动请奏。只是他所谓的人选,到底是不是自己心中想的那个,可还真的难说。
皇上带着丝兴味道:“难得朕的禁军统领也有人选,说来听听。”
禁军统领吴义一字一字地道:“皇上,朕推举此次花神会的承办者邵非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又是一年三月三
早春三月,冰雪初融,天都城的城郊已经冒出了点点新绿。
当初那轰动了全国,规模盛大的花神会的会场,如今已经撤去了帷幔,形成了一处集市。
大大小小错落的亭阁,是一处处店铺,而那绯然居的楼下的广场,则开辟成了给普通民众摆摊交易的地方。
和天都城的大集不同,在这里,普通百姓摆摊是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的,唯一要做的,就是遵守这里的规矩。
故而,虽然初春寒风料峭,而这天都城的西城城郊,永远都是车水马龙,人流鼎盛。
此刻,和西城城郊的热闹相对应的,是天都城皇城的宁静。
在天都皇城的一角,有一间幽静的的殿宇,据说是多年前一位皇族清修的地方,那里终年松柏长青,绿意油然。
和天都城大部分殿宇朱墙黄瓦的金碧辉煌不同,这一处殿宇则是青砖白石,深沉内敛许多。
此时,一队宫女在那殿宇前停了下来,为首的女官看了眼殿门上方,那黑底金漆的太极殿几个大字,又垂下了头,静静默立在殿门旁。
片刻后,暗红色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尺宽的缝隙,一个青衣内侍走了出来,看了眼那门口的女官道,拖长了音调:“谢司药,今儿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那女官微微躬身行礼:“邵大人吩咐了要着意小心的事,谢瑶环不敢不精心。这些药材都是瑶环亲自检查过的。还请公公接收。”
提起一品尚宫的名头,那内侍立刻收了傲慢的嘴脸,陪着笑,奉承着,从里面叫了人出来一一将那药匣检查了,才接了进去。
那内侍在外面陪着笑道:“怎么邵大人如今也关心起这太极殿的这位了?”
那女官淡淡地道:“咱们邵大人虽然事务繁忙,但是这宫里哪个角落,她老人家没看顾到了?”
“那是,那是。”内侍连连道:“咱们也是小心伺候着呢,请谢司药转告邵大人。绝不敢半点不精心。不然,不用劳烦邵大人,就是太医院的张大人,也饶不了小的不是。”
女官淡淡地瞥了那内侍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上回的药渣怎么处理的?”
内侍陪着笑道:“自然是张大人带回去存档了。谢司药放心。一切都按照太医院的规矩来,奴才们半点错都不敢出。”罢了,又补充了一句:“谢司药这么冷的天。大老远送药,本来咱们是该请谢司药和各位姐姐进去坐坐喝杯茶的,只是咱们太极殿规矩死,还望谢司药多多包涵。”
女官轻哼了一声。
殿门外,两队人无声地交接着事物,这样的情形,每半个月就会发生一次。而太极殿里的情况究竟如何,也始终没有人知道。
离太极殿不远,就是御花园,因为中间隔着一座莲池,要是从御花园那边走过来,要费不少功夫。莲池旁有一座观景台,如果是夏季,这里倒是个纳凉的好地方,不过这个时节就显得有些风大了些。
此刻观景台上就站了两人,尚带着寒意的春风吹得其中一人小脸通红,身上裹着绛红色的官制大氅,雪白的狐皮帽兜衬得那人皮肤粉嫩晶莹,一双水润的黑眸定定地望着那太极殿的宫道处,那里正在上演一出无声的默剧。
那队内侍从宫女那里接了药匣,就鱼贯地进了一间配殿,再出来时,手上便换了一批空药匣,然后将之交还给殿门外的宫女们。
殿门前的女官神色肃然,而那内侍则是频频点头哈腰,奉承不已。
“还是进不去么?”观景台上的女子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身后站着一位身穿女官宫衣的女子,不过却没穿大氅,站在风中也不显丝毫瑟缩之态,此时道:“上次四喜下令杖死了几个奴才,这太极殿的门户就越发的紧了,如今想从那里得个消息,不太容易,只有想办法从太医院处下手了。只是这太极殿的东西都是张怀镜亲自经的手,不但亲自配药,连药渣都自己保管,要想从中探出点眉目来......”
“不急,操之过急反而让皇帝起疑,皇帝要是知道我在乎那个人,就更不可能放过他了。”裹成桶状的女子回过身来:“这太极殿,张怀镜不让旁人插手,我就不信,他要是忙得顾头不顾脚,还能不找人帮忙!”
“主子的意思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精致的小脸上浮起一丝狡黠。
此时,紫宸大殿中,皇帝正有些焦头烂额。
“水患?怎么又是水患?你们就不能将河堤给朕修结实一点?”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摔到工部尚书的脚下:“年年拨给水务的银子,都够再造几个皇城了,却一到春汛就给朕决堤,这才是春汛,到了雨季,那是不是要将朕的半个江山给淹了!”
工部赵尚书额头冒着冷汗,却无话可说,水务司的司长都换了好几个了,这河堤是越修越差,他现在也是急得上火,却无法可施。这隔行如隔山,这水务他是不懂的,可那些懂的人,也没见就将问题解决了。
上面的皇帝还在发着脾气,一旁的夏相国这时道:“皇上,这群水务司办事不利,自然应该降罪,但这水患不解决,却是遗祸子孙后代的大事,还请皇上息怒,早做裁决。”
皇帝冷笑:“裁决,你让朕怎么裁决,朕是没给银子,还是没派兵将?赵德胜,你给朕听好了,这次要是再出了岔子,你就自己去河堤上,别回来了!”
赵尚书苦着脸应了,擦了冷汗退到一边。
这时又有人出班启奏,说是北边的边境上,又不太太平,那些蛮族熬过了一个苦冬,趁着冰雪融化,又开始出来大肆劫掠。
皇帝忍着怒气道:“这群蛮子,朕的大军派过去,他们就像一群虫子一样一哄而散,朕的大军一离开,他们又聚拢了回来,真是一群可恶的臭虫。”
有武将出班请战,皇帝想起刚才折子上申请的大笔银子修堤赈灾,脸色溃败地支住了额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太医爬墙
开了春后,张怀镜突然发现自己忙了起来,太后那里也许是积了一冬病气,突然发了出来,频频地出现状况,他不得不一天三次的请脉。
太后老人家身上不舒服就脾气古怪,不但乱发脾气,而且还将张怀镜拘在延寿宫,说自己身上不利落了就不许他回去。
张怀镜就算急得额头冒汗,也不能对太后发脾气。
别的也就罢了,要是太极殿的那位在这几天出了什么岔子,他这一家老小可能就要彻底交代了。
此刻,张怀镜刚刚给太后请了脉出来,身后几个老嬷嬷沉着脸,看着他进入了配殿,才关上了殿门,守在门口。
延寿宫的配殿也是有院子的,张怀镜急得在院子里打转,门口那几个老嬷嬷是软硬不吃,他已经试过了威逼利诱,统统没用。想让她们替他传递个消息就别想了。张怀镜转悠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
这配殿的宫墙外,就是宫道,而且也不算太高。张怀镜撑着自己的老骨头,将院中的一张石桌挪到了那院墙下,然后又从屋里搬了张椅子出来,架在石桌上,撩起官袍,踩着桌子,爬上椅子,这才算够到了墙头。翻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能看到外面路过的宫人,能给皇帝传个消息也行啊。
张怀镜望眼欲穿地顶着冷风,冻得鼻涕都滴到了胡子上,才看到有人出现在宫道尽头。张怀镜喜出望外,不敢大声呼喊。只是拼命地挥手。
那人走得近了,张怀镜才发现,这一身暗青色衣袍的人竟然不是内侍,而是他太医院里的一个七品御医。只是名字是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那人袖着手,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任凭张怀镜在宫墙上拼命地招手,小声呼叫,他就是不抬头。
眼看那人就要走过了这里。张怀镜心中一急。这太后寝宫的宫墙修得甚是齐整,连个碎石都找不到。张怀镜从怀里一阵急掏,却发现连个碎银都没有,好不容易掏出一个硬物。却是一枚御赐的腰牌。张怀镜此时也是逼急了。就将这御赐的腰牌掷了下去。正中那人的头顶。
那人哎呦了一声,一手捂着砸歪的官帽,看了看那地上的腰牌。捡了起来。
张怀镜焦急地等着那人抬头往上看,那人却瞅着那腰牌半天不说话,也不动弹。
张怀镜心急,正欲再次小声呼喊,却不想那人又将那腰牌一扔,正了正帽冠继续向前走去。
张怀镜知道这人是不想惹麻烦,想装没看到。这样的人太医院里太多了,张怀镜心里苦叹了一声,又不能就这样放这人离开,而且他的腰牌都扔了下去,要是被其他人捡到,这丢了御赐腰牌的罪过,他也承受不起。
“站住!”张怀镜低声喝道:“说你呢,别想装听不见,本官都看到你的脸了!”
那继续前行的身影顿了顿,半晌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张怀镜:“呦,这不是张大人吗?您爬这么高,这是看风景呢,还是摘果子呢,您就不怕被巡防的禁军看到,将您当贼抓了?”
张怀镜气得呼吸一滞,但是此时也不是和这后生小子置气的时候:“你叫什么,本官知道你是跟着曹太医的那个,别想给跟本官装糊涂!”
那年轻御医微微一笑,一张本有些死板的脸顿时生动起来:“现在张守逸,院正大人,您将这御赐的腰牌丢给在下,这是什么意思?”
张守逸......张怀镜在脑子里想了想,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这个人似乎是负责给不受宠的嫔妃看病的,看那性格也是个不讨喜的,便道:“张守逸,你去替本官给皇上送个信,就说本官现在被太后扣在了延寿宫,请皇上务必来一趟。”
张守逸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迈步向前走去。
张怀镜想起自己的腰牌还在他手里,连忙道:“喂,张守逸,你先将本官的腰牌还给本官!”
张守逸停住脚步,仰起脸:“院正大人,没有腰牌,下官可见不到皇上啊,下官刚从大殿那边过来,皇上此刻还在紫宸殿和群臣议事呢。”
“议事?这都什么时辰了?”张怀镜心中大急,皇上要是忙得分身无术,自己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自己倒是没事,但是太极殿的那位却耽误不得。
张守逸慢吞吞地道:“似乎又是什么水患,又是什么战事的,而且城郊的一个村落又起了春疫,院判大人担心那疫情传到城中来,带着人去了,现在也不在太医院。”
张怀镜一阵绝望:“那太医院里现在还有谁?”
“也就是按表当值的几位。”张守逸说着就要将腰牌扔回给张怀镜:“看来院正大人,要另想办法了。”
张怀镜此时也是无法可施,只得道:“别忙,你拿着那腰牌,再替我去做一件事。”
张守逸面现为难之色:“院正大人,下官只是小小的七品御医,这在宫里过了时辰不出宫,是要受罚的。”
张怀镜现在怕这张守逸胆小怕事,不替他办事,连忙安慰道:“你拿着本官的腰牌,没人敢拿你,要是禁军查问,你就说是本官派你去的。”
张守逸方才不情不愿地将那腰牌揣了起来,问道:“院正大人有何吩咐?”
此刻,太后的寝宫里,本来在张怀镜面前哼着喊头疼的太后娘娘,此刻却好端端地歪在软榻上,和旁边的一位秀丽的女子说笑。
那女子一身裁剪合身的暗红色宫袍,那样式并不是常见的宫衣样式,而是像男装一样,整体是一件外袍,窄袖收腰,上面纹着大朵暗色的牡丹花的纹路,腰间的玉带也是别致异常,不过看那玉的成色,却是一品大员才能使用的玉带。
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笑道:“太后娘娘,那张太医果然在爬墙了。”
太后笑道:“这张怀镜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真做出这种事来,罢了罢了,就算你这鬼精灵的丫头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