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妮子生病了,让我来请假。
么么哒,期待她明天的更新吧,我也是抓耳挠腮的,好想看后面的内容。
咳咳
那啥,今天帮麻麻大扫除买年货,实在是累的要死,大家别等了,么么哒,懒作者眼睛睁不开了。
第一章 娇疙瘩
“团团”
“团团嗳~~~~”
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在夜幕笼罩下的大山下,回声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农村过年前的庙会请的戏班子一样,嘈嘈杂杂。
豆庄村的妇女们跟往常一样,吃完晚上饭后,抓几个泥崽子洗洗涮涮,再摸黑跟周围邻居叨叨点闲话,最后偷偷的和家里当家的做点有益身心繁衍后代的‘摩擦’运动,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啥?不是接了电了?嗨,那玩意那么稀罕,灯绳就那么一拉一扯,月末就得给大队送钱,呐呐呐,送钱,可不是往兜里揣钱。
不过正当活动只进行到第二项的时候,有人觉得出不对劲了,这村东头那边,咋就这么闹腾呢?
栓在槐树上的喇叭‘刺啦刺啦’抑扬顿挫响了起来,大伙这才顿悟,原来是林家老幺,小名团团的那个丫头找不着了。
怪不得闹得鸡飞狗跳,这可算是大事了!
这林家也怪,这祖宗也不知道有啥生儿子的诀窍,家里一连串的男娃,殊不知,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马甲是好但它漏风啊,哪里有小棉袄知道体贴人?
到林栓成这一辈,他已经断了抱香喷喷软绵绵的女娃子的希望,三个儿子已经给他生了五个孙子,至于小儿子没出世的娃儿,照经验八成又是个带把的。
所以在老四媳妇生孩子的时候,老爷子是没抱希望蔫蔫的蹲在院子抽烟。
可万事都有一个变数,里面刚刚折腾完没多久,接生的婆子就喜气洋洋开了门,为了表达自己的激动,还大声吼了一嗓子,“恭喜恭喜,是个丫头”
咳咳,谁都没看见林老爷子,这个老实巴交性格有些固执的老头子,满脸通红,‘咚’的一声直挺挺栽倒在散发着淡淡鸡屎味儿的泥土里。
据林悦后来考证,这老头儿完全是兴奋的没边儿,一下子激动过去了。
眼下十来个男的拿着电棒子,不断扒拉着脚下,就怕一个不注意把人给闪过去。
林悦她大爷忐忑的掀开眼前的玉米杆子,看见里面躺着的小小人后立马朝周围吼了一嗓子:“爹,四弟!找着团团了!”
豪迈的声音让睡得人事不知的林悦皱皱眉头,戴着狗皮帽子的他大爷,脑袋上立马被敲了一下,扭头一看,他爹沉着一张黑脸压着嗓门说着:“就你嗓门大,吓着团团可怎么办!”
林悦她爹,不动声色的挤到老爷子身前,舔着脸:“爹,您让让,我把团团给抱出来”俯身就要去抱卧在渠道沟里,香甜的打着咕噜声的林悦。
老爷子喷火的眼神瞪了儿子一眼,自己动作轻缓的扒拉开枯黄的玉米杆子,从大孙子林元思手里接过了孙女。
十几个举着火把的男人的林家后卫队成员,这才恹恹的回去。
…………
林悦揉了揉酸痛的额角,透过薄薄的眼皮还能看见眼珠子转动。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头顶上不是自家精致的吊灯,取而代之的是没吊顶的房顶,粗壮的大梁纵横交错,越过房梁还能看见青灰色的砖瓦,墙面有些发黄,在和房顶的交错处,还有那突兀出的一块,是因为常年下雨潮湿,阴成一大片。
身下一点都不软,歪着头,浓黑色的柜子映入眼帘,上面挂的是一把沉甸甸的大锁子,柜子上压着层层叠叠的被子,外面被人用一块窗帘模样的花布盖着,整齐倒是整齐,就是透着一股怪异劲。
刷着草绿色的高低柜,半人高的大插瓶,以及年轻的她快要认不出的年轻爸妈……
“爹,团团醒了”她家老佛爷周玉琴手里端着一碗化开的桔子粉走来:“醒了就好,这丫头估计是缺觉,不过胆儿挺肥,在那也能睡着,嗯?”
最后那一道拖长了音儿的嗯,配上脸上高深的表情,真真是意味深长。
老佛爷上身穿着有些旧了的大红袄,裤子是黑色的的确良布,脚下蹬着厚厚的丝毫看不出样式的大棉鞋,不过胜在年轻,那脸蛋叫一个细嫩。
哎呦喂,这个梦做的太过真实,看看,小嫩手上的牙印多逼真呐,还有,这肉呼呼的小脚,多讨人稀罕,再捏捏腮帮子上的嫩肉,嘶,多疼!
“妈,你这叫花子衣裳从哪倒腾出来的?”林悦被人喂着桔子粉兑好的汁儿,还不忘伸手扯开那露出一截的线头,果然,刺啦一声,原先还看不出啥洞的袖子立马咧开大口子。
听听,就连撕扯的声音都是那么清脆!
“林悦你屁股是痒痒了!”她家太后气急败坏的声音,这倒霉玩意,就这么一件体面的衣裳,生生被她给扯开了。
心里有根细小的线不断牵扯她的小心脏,这摆设这场景好像是在她家老房子里,做梦也没这么神还原的,再看了看老佛爷喷火的表情,老爸自求多福的眼神。
林悦小手捂着脸栽倒在炕上。
她一路披荆斩棘,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高中熏陶大学培养,最后研究生毕业,兢兢战战奋斗三年,在26岁有了自己一套房子,人生刚要享受,这就把她打回原形了?
谁能告诉她,为啥一觉睡醒后,就面对个这样的囧况?
“这又是咋啦,是不是哪儿还难受?”林老爷子在一旁着急的说。
“没事,我没事,就是这脑子就有些晕乎乎的”一开口,连声音都变成脆生生,透着一股撒娇味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是真出个啥事,我非得把你五哥的皮给剥了!”林老爷子看样子气的不轻,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门槛边站着两个直遛的小身板,是三叔家的五哥还有邻居家的沈昌,两个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生气的大人,又将绵羊一般的眼神投到自己身上。
这个场景林悦格外熟悉,印象里,好像是自己跟着两个人在山脚下玩捉迷藏,玩累了的几个小娃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就她死心眼等着人家来找。
左右等不来人,她准备自己回去的时候,碰上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屁娃,那小子臭屁的告诉自己,五哥他们只是藏得有些远,一会就来找她了。
林悦那时候心眼,实的跟铁疙瘩一样,就真的在大冷天等了好久,后来还睡了过去,最后闹得人仰马翻,自己也挨了顿揍。
想想也是,五哥林浩青今年不过是七岁,邻居家的沈昌也和自己一样大,两个小子玩疯了,回家后好久才想起还有一个娇疙瘩没跟着回来。
三婶不断给自己使眼色,老爷子的脾气也只有这丫头能压制的住,一物降一物,说的也就是这个。
毕竟,这事追究下来,两个人只能是无意间做了从犯,主犯可是另有他人。
林栓成听见孙女求情,又撒娇说脑袋晕,想早点睡,这才带着几个儿子不舍的离去。
“这就重生了?”静谧的屋子中,小人眯着眼看着高高的房梁喃喃自语。
第二章 重生
火红的夕阳遥遥坠在地平线上,绚烂的颜色把周围的云彩都染上金色的光芒,美中不足的是冷风嗖嗖的刮,跟刀子似得直往脸上招呼,林悦紧了紧自己的衣裳,肉呼呼的小手拖着下巴,面带忧郁望着远方。
几分钟后挪了挪坐的发麻的小屁股,继续装着深沉。
冷静过后瞄了一眼屋子里发黄的日历牌,才知道自己这是回到虚岁6岁。
掰着手指头算了下,6岁的话,这不是才1988年嘛?
放眼望去都是土扑扑一片,这个时候很少有人用红砖阳灰水泥盖房,大多都直接用不肥啥成本的麦秸掺和土泥盖上,外面抹上一层薄薄的水泥。
也有几个时兴的年轻人,早早看清了形势,跑到南方去打工,这会攒够了钱盖上了红砖房子,不说别人,就是自家斜对门的许家,人家盖得就是气派的红砖房。
她家老佛爷眼瞅着快得红眼病了。
北方大多是四合院的格局,不过很多人因为手里钱紧巴巴的缘故,大多只起了东屋和堂屋,剩下的地方空下来,夏天种点豆角、丝瓜啥东西,冬天扔点白菜种子,再点点萝卜,这就能凑合一冬天了。
自家爷爷硬气的很,这一辈子没啥大建树,唯独津津乐道的是给四个儿子一人起了一个房,还有生出她这么个粉嫩嫩的孙女。
四个房子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这个时候是真的穷,她在整个林家的受宠程度是众所周知,但是重生了快要有一个礼拜,到现在也只啃了两嘴肉丝而已。
“唉,真饿啊”
揉揉肚子,坐在石头上的林悦挠挠只简单绑了两个麻花辫的脑袋,长吁短叹。
她爸去学修电器去了,要不说文化人就是有见识呢。
不过,可惜她爸没能坚持下来,刚开始电器少质量也贼好,再加上他爸那大大咧咧啥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挣的钱都不够家里的开销。
后来她爸那些坚持下来的同学,人家早早就在市里买了房,她家老佛爷也是后悔的很,没鞭策督促她爸顺着一条光明大道直溜走下去。
老爹出去学知识了,老佛爷扛着?头去收拾地了,说是刨堰活不累,不过抬头看厚重的黑云,老妈估计是刨嗨上了,不然也不会这会还不回来。
“桀桀~~桀~节~~~”身旁一阵怪叫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啪”林悦不悦的拍上他的小脑袋,临出门时候给他戴上超大号的狗皮帽子,这么一打,直接扣住了肉脸,“好好叫姐,你再这样小心我赏你吃降龙十巴掌!”
现年只有三岁的林元安小盆友,现在不停的扒拉着脸前的帽子,脸蛋露出来后才稍稍有些老实。
林悦丝毫没倚老卖老,欺负小孩子后的愧疚感,这小子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的料,长大后勉强上完高中毕业,爸妈也管不了他,每天骑着那快要报废的摩托车在县里来回窜。
这会儿林元安身上裹着老佛爷亲手做的碎花棉袄,里面塞得厚厚的棉花,外面是大红色的的确良布,整个就一个球,挨打后安静模样,丝毫不能和长大后痞气模样联系在一起。
眼下明亮黝黑的大眼珠子不停的看着他姐,歪头不乐意道:“姐,我饿”
“咱妈估计还要等上一阵子再回来,要不,姐先给你做点东西填吧肚子?”
“不要,你做的不能吃!”这小子十分不给面子,脖子跟长颈鹿似得伸的老长,就是不看她。
呵呵,小屁娃这么小就管不了是吧?“那我先进去了,你自己等着妈吧,不过小心一会坏人出来把你抱走,看你以后能回家不!”滑溜的从大石头上跳下,林悦扭身就往家走。
“嗳,姐你别走”身后林元安看他姐不像吓唬他,自己下这石头又有些困难,急忙从身后叫住她。
“听不听话了?”
点头如捣蒜,算是回答了她。
林悦扭身从腋下托起小元安,咬牙抱着他往回走。
小屁娃估计意识到这个姐姐不太靠谱,本来想叫嚣两句,看看形势这会只能识相的闭嘴,不过机灵的大眼却紧紧盯着她,小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牢牢捏着她的胳膊。
说的是抱,其实林悦也只比他高一个头多点,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小丫头都是在拖着她怀里的糯米团子往前走。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家了”都瞅见自家的大门了。
正用吃奶的劲抱着怀里的小祖宗的时候,突然腿下多出一个温热的感觉,一条健硕的胳膊将她和弟弟揽起,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和弟弟就被人一左一右抱在怀里。
“许叔叔!”林悦看着眼前精神抖擞面色年轻的男人,惊喜叫出了声。
男人名字叫许鹏程,估计真的是名字起得好,再加上人家自个有魄力,年纪轻轻的就去南方闯荡,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翻盖了自家土房。
两层红砖小楼轰动整个十里八乡,一度爬上了年度话题榜。
“团团你爸妈呐!”男人浓眉大眼,器宇轩昂,尤其在这个普遍海拔不高的年代,他站在人堆里,完全是鹤立鸡群啊,只不过,可惜他年纪轻轻,就……
看着黑白相片里走出的人物,林悦说不出自己心里是啥感觉。
在他走后的几年里,他媳妇,也就是书兰婶子险些哭瞎了眼,后来在她十五的时候带着三个孩子不知道去哪了,直到她重生前,都没再见到这一家人。
“许叔叔,我想死你了!”林悦看着故去的人现在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小手捧着他的脸,“啾”的一口就亲了上去。
反正自己现在还小,别人也说不了啥,再说,这个许叔叔因为自家老爸缘故,对自己疼爱一点不掺假,过年给的压岁钱,抵得上他爸半月的收入了。
许鹏程看见怀里的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一改往日羞涩使劲亲了自己一口,白嫩小脸,黝黑闪亮的眸子像是会说话一样,齐生生乌黑的前帘,挺直的小鼻梁,齿如齐贝,再加上那一笑就露出的甜美梨涡,真是越看越爱。
“今个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得?这小嘴甜的”许鹏程有些惊讶,顺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林悦是在腊月火急火燎从她妈的肚子蹦出来的。
还没满月就大了一岁,记得她家老佛爷以前说,五岁时候的她说话还说不利索呢。
重生后她仔细一琢磨,哪里是她说话不利索,是懒到连说话都不想说的地步吧。
看看,不然别人能惊讶成这个样子?
“我这是想你了嘛,还有,许叔叔你这是去哪了,我好几天没见你了”小嘴跟抹了蜜似得,好听话一个劲的往外蹦。
“那个,我去县里邮局去了,那里有我点东西”许鹏程颠颠两个小娃子。
“我爸出门还没回来,我妈去收拾地了,估计一会也该回来了”说话过程中,许鹏程三两步走进院子,把两个小娃放到灶房里。
等他俩坐好后顺势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不带犹豫的给她塞到的确良外套的小兜里。
“这是?”林悦从兜里拿出他塞过来的东西。
简陋的包装纸,熟悉的味道,她猛地抬起头,惊喜道:“是巧克力?”
“呦,小丫头不错,还知道这是啥东西,快撕开吃了,别让你妈看见了”
这东西稀罕,林悦记得在县里都很少有卖巧克力的,更何况在这落后的小山村。
她很想吃,但是,许叔家还有三个孩子……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许鹏程安慰:“放心,那三个也都有,你放心吃吧“大掌摸了摸她的脑袋,交代道:“叔叔还有急事,一会你爸妈要是还不回来,记得去叔叔家,你阳哥哥他们都在呢”
说罢掀开厚厚的门帘大步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林悦捏了捏弟弟的小脸,在他龇牙咧嘴的表情中,畅快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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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空间(上)
1988年,巧克力这些舶来品可算的上稀罕东西,林悦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头,小心翼翼掰开一块塞进弟弟嘴里。
“不许往外吐!你要是吐小心我打你屁股!”林悦出声威胁,这小祖宗,果真好歹,这巧克力多珍贵的东西,他竟然还要往外吐!
元安精力旺盛,小屁股在板凳上不依不挠的扭来扭去,嘴里还不忘威胁着:“我要告妈!我要告妈!”
林家是男儿运比较旺,这小丫头自然是吃香,但对于家里姐妹四个的周玉琴来说,女儿可不如儿子金贵,再加上这小子小小年纪会看人脸色,所以比林悦还要得宠的多。
这不一不如意,身上就像长了虱子一样来回扭动,嘴里还不忘威胁,说等妈回来了揍她屁股云云。
这小子才多大点就敢欺负到他姐头上了!林悦一个脑瓜崩上去,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你还闹不闹了?”
元安一下子懵了,即使放养长大的他皮实,但统共挨打次数都没今儿一天多,这猛地被人弹了一下,当下眨巴着大眼就傻了。
“把你的巧克力嚼烂,咽下去,不然送你到老舅家去”元安迄今为止最害怕的就是不苟言笑的老舅,这个威胁正中红心,立马挺胸收腹,顺带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小家伙吞完不忘看一眼外面擦黑儿的天,委屈的抿抿嘴,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你老实点,我给你做东西吃,你要不乖,小心我削你”重生一回她可算是看清了,这小子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对待他就要讲究方法,从小抓起,态度要像秋风扫落叶般的坚决!
肚子饿的叽里咕噜叫,林悦也只是略带不舍的看了一眼巧克力,这东西金贵,她也不是没吃过,还是留着让这小屁娃吃吧。
厨房被老佛爷收拾的利利索索,一旁的橱柜还是老妈结婚时候的嫁妆,上下两层,她现在的海拔根本够不着上面,索性搬个小凳子垫着脚颤巍巍的站上去。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碗筷,还有一个被干净的白布蒙着的篦子,有东西吃了!O(∩_∩)O~~
掀开一看才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篦子里只有两个硬的跟石头似得窝头,就这东西老佛爷都金贵的要藏起来,想想也是,刚刚分家没多久,加上两人性子倔强,地里种的小麦能卖都卖了,自己只留着五十来斤给两个孩子打牙祭,他俩常年到头都是玉米面。
“姐~~~~”怯生生的调调儿打断了她的回忆。
“干啥?”一手拿着一个窝头,小短腿儿不断的掂量离地面的距离,不忘回应小魔头。
“我还想吃黑乎乎的东西”这小子最后是琢磨出来味儿了,知道刚才给他吃的是好东西,这会两只大眼直愣愣的盯着她肚子上鼓起的小兜,试探性问道。
安全爬下来的林悦抹了一把汗,动作麻利的坐上蒸锅,隔水放上篦子腾窝头。
“那你听我话不?”掰开一小块巧克力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我……听”林悦假装把那块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的时候,小霸王忙不迭的点头屈服。
锅里热的水不少,端来大红色(shai)儿脸盆,盆地印着龙凤呈祥的图样,这还是两口子结婚时候买的,往里面舀了点凉水,兑上热水,又扔进去一块粗布弄湿,拧干,把林元安不安分的爪子攥在手里擦干净,又擦了擦他黑乎乎的脸。
“妈咋还不回来?”林元安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下林悦的表情,爪子想要揪揪她的小辫儿,手又一顿,估计是想起刚才的脑瓜崩儿了,立马手又安生的放在膊勒盖上。
林悦不动深色全都看在眼里,暂且松了口气,总算镇住这小东西了。
这当口腾的窝头也差不多了,用食指按按,软了,从筷篓子拿两根筷子插在窝头上,递给林元安一个。
小米牙刚咬了一嘴,小霸王移开脸,“我不要吃,我要吃那黑色的东西”
“巧克力吃多了牙会疼的”
“反正我不要吃这个”快把自己扭成十八街麻花的小子就是不吃。
小祖宗毕竟小,喜怒哀乐完全都是随心所欲,林悦郁闷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窝头,粗粮是好,可架不住天天吃,这饭寡淡的让人嘴里都要生出鸟了。
叹口气,放下手里的窝头,“你在这等会我,我去拿个东西”
一溜小跑到院东头堂屋外面墙角下,小心的扒拉开覆在墙角下的玉米秆,拿出一个灰白色帕子。
今个爸妈出去后,爷爷可是拐到自家门口,偷偷的塞给她两个还带着温热的鸡蛋,说要老佛爷回来了煮给她吃。
这年代家家户户的鸡蛋可是攒着要卖到供销社,谁舍得吃?
这老爷子疼她要命,这是从老院鸡窝摸来,偷摸的送到她这的,二婶以前就挺不满公公不疼孙子疼孙女,没少叨叨闲话。
不过,她说她的,爷爷照样来送他的。
林悦是打算攒着鸡蛋,等有一斤了去供销社换铅笔本,她想早点上学,然后光明正大的挣钱,但看眼前情况,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掀开门帘,闲的叮当的小子正用手捅着窝头玩,等眼珠子移到她手里的鸡蛋后,眼珠子跟百瓦灯泡似得瞬间贼亮。
林悦自然不理他,随手磕破一个鸡蛋,用筷子打散,又粗盐捏碎抓了一小撮进去。
一转身碰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元安,手里金黄的鸡蛋液差点倒他一脑门。
“边去站好!”
林元安乖乖的贴在墙边。
拿着大刀将窝头切成几片,尽量让每一片都沾上鸡蛋液,坐上鏊(ao)子,加了点菜油。
“刺啦”窝头片儿放在鏊子上冒出点点青烟,鸡蛋味儿也弥散开来,馋的小霸王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诺,吃吧”被鸡蛋泡过的窝头松软许多,更是用油煎过的,光是闻着味儿,小东西也知道难吃不了,不等林悦放下大碗就挥舞起了爪子。
“铛~铛”石头上传来敲击声,周玉琴习惯进门前先磕一下家伙,两个小的对视一眼,没等开口说话,她爸推开灶间门焦急道:“你们饿坏了吧?都怪爸这脑子,说着先回来给你们……”
定睛一看,这小的晃荡着腿儿坐在高马札上,大的正蹲在地上喂他吃东西呢!
灶上冒着腾腾的烟儿,上面是翻滚的小米儿南瓜粥,估计是火苗太旺儿,怕粥扑出来,掀开的半个铁锅盖上还支着一根筷子。
“呦,这你奶过来下米了?”周玉琴掀开门帘。
老太太这人虽然有些小心眼,抠门,但是对自家还是不错,更何况老爷子和几个大爷们把闺女当眼珠子疼,老太太爱屋及乌自然也照顾他们家。
灶间夯实的泥地干干净净,晌午白菜帮土豆皮都拾掇利索倒出去了,碗筷桌椅瓢盆儿都各归其位,还有两个小的,身上也没泥点子,胳膊袖口那还戴着两个小套袖。
“没,是我们在家自己拾掇的”林悦小心的端来一盆温水。
周玉琴狐疑的洗着手,和丈夫对视一眼,这妮子最近听话了许多,但也没这本事做这么多活吧。
“妈,我平时看你做的多了,也就琢磨出点门道,再说,下午许叔叔还过来了呢”
再说她只是说许叔叔过来了,也没说他帮忙,她妈更不会去许家刨根问底儿,这话真真假假的,谁能分得清。
夫妻俩寻摸着再打听点,小丫头就已经小手捂嘴打起呵欠。
“妈,我想睡了”
周玉琴看看两个孩子吃的不少,估计忙活了一下午也累了,和声说:“那妈去给你们铺被子……等等,你耳朵后面这是啥!”
一块硬币大小的浅粉胎记在闺女耳朵后面挂着,前几天还没有这东西。
把人拉到身边,用手使劲搓搓,又沾上点唾沫搓,都把周围皮肤搓红,也没见那小块东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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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空间(下)
周玉琴手劲极大,搓起来丝毫不带偷工减料,原本白嫩的皮肤在她手下很快变得通红,小女娃在她手下更是哎呦哎呦直叫唤。
“先停停手,我看没准是磕着碰着了”林振德看闺女龇牙咧嘴,赶紧上去拉住媳妇的手。
两人看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林悦更是一头雾水,前世没发现自己耳朵后有胎记啊,本来想摸一摸,但想到先前两个大人在耳朵边上用唾沫‘爱抚’了半天,顿时没了心情。
北方的冬天冷的真让人受不住,尤其是没温室效应的侵害,冬天过的那叫一个原汁原味,尤其是晚上脱了衣服进被窝,简直是折磨。
天冷再加上重生后心里装的事儿多,林悦睡眠质量自然下降,所以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听到同一个炕上小夫妻的‘活塞’活动更是正常不过。
林悦是主动申请和大人分开睡的,不然这也太尴尬了,虽说还是在一个屋子,但好歹是隔间,也能抵挡些动静,可惜这会的炕只模仿了东北炕的形,没能模仿人家的神,这会躺在上面依旧是硬邦邦,凉飕飕的。
临睡前,她爸都会往炉子里塞两块炭,老实说不怎么温暖,跟暖气屋没法比,但聊胜于无嘛。
哪里都是冷冰冰,所以耳朵搓揉的炙热就让人难以忽视了。
“这到底是个啥?”林悦翻了个身儿,摸上去不疼不痒,难不成是过敏了?
“不会是空间吧?”林悦异想天开,激动的往左翻了个身儿,随后失落下来,怎么可能,别人的空间好歹有个实物,自己那里不疼不痒就多了个红色的东西,怎么可能就成了空间?
失落的轱辘回原来的位置。
殊不知,就在她刚刚叹完气,意识却猛地一恍惚,再清醒过来,自己直接就躺在了陌生的地方。
林悦眨巴眨巴眼睛,短时间是没能反应过来,不过刚刚的寒气如今一扫而光,身上也是暖洋洋的,低头看看,自个穿的却依旧是临睡前她妈衣服改小的秋衣秋裤。
“真的是空间吗?”林悦呆傻道。
眼前这个空间被一层薄雾笼罩,能见到的不过一个足球场的范围,不同于外面冰冷刺骨,这里气温格外舒适,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格外荒凉。
除了绿油油营养过剩的野草,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别的特殊之处。
爬起来走了两步,照旧是松软的泥土。
试探性往前走,没人回答,那薄雾却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移动。
“那谁,出来一下,咱们做个自我介绍?”林悦小声道。
…………
“不方便露面的话,那给我掉点粮食?”这次换了喃喃声。
忐忑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应酬一下,难不成,这空间真的只是她一个人?
又呆了片刻,周围还是一片寂静,这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那……先前自己在这自言自语真是傻到可以了。
集中精神说了句我要出去,睁眼就已经在冰冷的被窝里。
真的是有空间了?乌漆麻黑里,林悦难以抑制心里奔腾的欢喜,咚咚敲了两声墙。
“要睡就睡,不睡就起来,再砸墙屋子就塌下来了”周玉琴在外面嚷嚷。
也是,八十年代的房子质量还有待考究,她可不想人生刚尝到了甜头就呜呼哀哉。
默念了句我要进去,周围一阵温暖,再念声我要出去,又回到黑乎乎的环境,如此重复了两次,高兴劲才慢慢散去,亢奋劲一过,自然察觉到身上的不适,进去出来,就跟中了玄冥神掌一样,一会热一会冷。
算了,睡觉。
临睡前林悦盘算,这空间里的温度这么高,那种些蔬菜粮食啥的应该是没问题,不说别的金贵东西,就是能种出点韭菜也不错。
过几天可就是冬至了,冬至吃饺子嘛,但老是吃单调的萝卜馅白菜馅或者大葱馅谁受的住?
这要是能拿出去韭菜,挣大钱是悬,但小挣一比还是没困难的。
如此一来,手里有钱了,也能给林元安那小馋猫买点零嘴。
天刚蒙蒙亮,林悦就听见外间衣服摩擦声,周玉琴掀开上面的压被子,摸出夹在里面的秋衣,刚穿上就开始推丈夫。
压低声音:“醒醒,时候不早了”
林振德甩出一条粗胳膊,迷迷瞪瞪:“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天还早呢,再睡会”
说罢就要拉着媳妇的胳膊往被窝里凑。
周玉琴无奈的拍开他手,又利落的蹬上秋裤,把他的毛衣塞在他被窝里:“快醒醒,今个还有事哩”
被窝被人掀了,冷气一股脑涌进来,林振德也睡不下去了,揉着眼打着呵欠问:“还有啥事呢?咱爹不是说地里先不收拾,等开春在收拾?”
“谁跟你说这个了”周玉琴麻利的起身,再给儿子掖了掖被子,“你忘了今个咱要去我娘家给我哥吊房顶?我爹可是前几天就发了话,你可别跟我说你忘了”
林振德还真是忘了,其实也不是他不把媳妇娘家的事放在心上,实在是,实在是媳妇娘家事儿太多了。
他岳丈呢,也算的上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年轻时候可是参加过抗日战的,杀过鬼子的。
听自个老爹说,老丈人年轻时候在部队里已经是个小头头了,抗战结束后打算直接在当地任职。
可这丈母娘不干了,软弱了一辈子的女人这次格外硬气,自己这么大连个村都没出过,去南方怎么能生活!再说她爹妈就生了她和她姐两个闺女,她姐走了,自己哪能走!
这不,胳膊拧不过大腿,老爷子最后还是返乡了。
因为当兵功劳不小,后来在生产队里直接当了个队长。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岳丈虽说跟说书人里面讲的大英雄一个模样,可偏偏这一辈子点不正,生了八个,除了老二是小子外,剩下全是丫头,可惜,这七个丫头后来也活了四个,自己媳妇是老幺。
看看,这周家和自家情况完全翻个个。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大舅子也不知道咋回事,跟他爹一样,兢兢业业生了仨娃,仨却全是闺女,这老爷子发飙了,你这不给我生孙子,不是要我们周家断子绝孙?
当下拍板,把二丫头和别人家儿子换了,三闺女直接给战友,这大舅子生到老四才得了一个儿子,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林振德摇摇头,周家条件好,八岁的小子壮的跟牛犊子似得,加上平日娇惯,霸道强横没礼貌,和自家姑娘一比,真真是没一点招人待见的地方。
今个要过去,头疼啊……
第五章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林振德压低声音:“一会两个小的怎么办?都去他舅家?”
周玉琴嘴里叼着梳子,两只手在身后飞快的绑好辫子,顿了一下,“算了,我先去,你一会等他俩醒了直接送到咱爹那边,今个我哥那乱糟糟,别磕着摔着了”
林悦在里面听的真真切切,心里突然就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她舅吊房顶她是知道的,前世也是这样,舅舅、妗(jin)子广发‘英雄帖’把四姐妹还有女婿们都招来了。
按道理说,平时这活都是要匠人们干的,但她舅铁拔根毛都要哀嚎个半天的性子,哪里舍得花钱请人?都是她妈几个抡着铁锤在房顶当爷们使呢!
她爸心疼她妈,找了平日关系不错的伙计跟着一块去,想着也能替个手,她爸几个伙计也都捧场,谁家还没个来回事呢,都吆喝着过去了。
她舅一看乐了,这么多人呢,这可不愁费劲,招呼着人就往房上凑。
一帮人热火朝天的在房上帮忙,这两口却闲的叮当响,帮工的一晌午没见到主人!
周家人倒是来的齐全,可这妗子的娘家人,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这还不算,别人家里有事,这主人家都会给忙人备上烟酒,准备好菜,她舅舅可好,烟没买,酒也是姥爷自己掏钱买的。
更让人气绝的是,妗子晌午饭做得清汤寡水,肉末用放大镜找都悬乎,更不用说干粮就准备的那么少。
她妈心眼实诚,干起活来不惜一分力,夜里回家膀子都肿了,可在亲哥哥家一口饭都没吃上。
坐到这份上了,她妗子也没少说她妈坏话!
想到这,林悦的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总是要想个法子不让他们过去才好。
“哎呦,哎呦呦……”林悦在屋子有节奏的开始**起来。
无病**也是有讲究的,这中间怎么停顿啦,还有怎么拿捏着力度啦,最要紧的是如何和表情同步啦,三者都要配合好,装病可是一门高深学问。
“咋了这是?”夫妻俩急匆匆走进屋子,周身带起阵阵凉风。
林悦牙齿上下打颤,嘴里迷迷糊糊的喊着“娘啊娘,娘啊娘”
林振德看往日糯米丸子似得闺女这会跟个蚕蛹似得裹在床上,脸颊通红,鼻子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立马就慌了。
“别是感冒了吧?”周玉琴摸摸她额头,“额头烫的很,八成是夜里着了凉”
林振德看闺女难受心赌的不行,同时又意识到闺女嘴里呼喊的是她娘,不是以往黏着的自己,又稍稍带着些失落。
“你夜里睡觉的时候没给她准备暖瓶?”
周玉琴嘴里的暖瓶说的是从卫生所要来的输液瓶,这东西在村里紧俏的很,输完液了,里面灌上热水再用橡胶塞子堵住口,顺势扔到被窝里,这东西滚过的地儿,哪里都是热乎乎的。
昨个夜里小丫头睡得太早,这粗心爹妈又不靠谱,大家索性忘了这回事。
林悦眼前一亮,看来是有点效果,不遗余力的开始哎呦叫唤上。
“要不抱她去卫生所输液?”林振德和媳妇打着商量。
林悦脑子有点晕,总觉得这病装的太过逼真,这粗气喘的,这脸蛋烫的,这娇撒的,难不成是真的感冒了?怪不得脑袋这么重呢。
估计是和昨天来回进出空间冷热交替有关系吧。
但是说要去输液的话,林悦害怕啊,眼下偷偷看了看她妈有些为难的脸色,心里一思量,蹙着眉头说话:“妈,我不去输液!”
“乖啊闺女,你为啥不去?输液一会就好了”她爸在一旁说着好话。
她宁愿是打针也不要输液去的。
打针疼一小会,而且在屁股上,自己又看不着,这输液在手上扎着,还要等好几个钟头,最关键的是,输液比打针贵多了,年关将至,她爸妈没个收入,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
再输液,没个几天不能完事,这钱可禁不起这么花。
“要不咱先打个针?”孩子闹腾这么厉害,嘴里嚷嚷的不输液,大滴大滴的眼泪更是不要钱似得往外流,林振德跟媳妇商量。
两双相仿的眼睛都望着周玉琴,周玉琴立马也没了主意。
“那行,先打上一针,不行咱再输液!”就算是家里没钱,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林悦爸戴上帽子出门找医生去了。
“妈,你不去我舅家了吧?”林悦享受着老佛爷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忘初衷。
“去,等医生给你打了针,退烧了我再去”这不还没逃脱这苦力的命运嘛。
“不行!”林悦囊着鼻子拒绝。
周玉琴眉头一挑。
糟了,无意间挑战了老佛爷威严。
没等着她想着办法挽救回来,隔间外就有了响动。
她弟扒拉着两条小腿,顶着个鸡窝脑袋迷迷瞪瞪进来了。
“妈,我要尿尿!”
周玉琴抱住他,扯下秋裤伺候完儿子放水,看他穿的这么少就敢爬下炕,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毛巾被裹住他,“谁让你穿的这么薄下炕来着!”
睡得五迷八道的小子一被嚷嚷,坏脾气马上上来,挣扎的在她妈身上扑腾,小爪子跃跃欲试,想抓她妈头发。
“停手!妈,把他放地上去!”林悦不悦,她妈脾气是不好,但是对元安格外忍让,在长大后更是骄纵,不然他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
看看,这会就已经有霸王苗头了。
小元安一下子懵了,刚想叫嚣两声,突然想起昨天刚发生的事儿,意识到他姐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等他妈有动作,自己打着哆嗦从周玉琴膝盖爬下来。
他妈目瞪口呆,他姐表情不善,元安不知所措,冷风儿吹来,吹得屁股有些痒痒,爪子挪挪,耷拉着脑袋挠挠屁股。
“上来吧”看他小模样实在可怜,林悦掀开一小片被窝,黑着脸道。
果然,这小子给个台阶就下,眼下打着哆嗦麻溜的窜进了他姐被窝。
周玉琴一脑门子雾水,这儿子调皮捣蛋,啥时候这么听闺女话了?
元安小脑袋则想,还是他姐对他好,不光没打他还让他进热乎乎的被窝。
林悦心想,总算是立威了。
第六章 撒泼
林振德带着一个背着工具箱的中年男人回来了,这年头的医生还很尽职,没有的利欲熏心,更何况这男人之所以能当成医生还是她姥爷一手推上去的呢。
“金阳叔叔来了?”明明是和爸妈一样年纪,她家老佛爷还要叫人家叔叔。
没法子,谁让人家辈分大呢。
不过,她妈喊人家叔,自己就要喊人家姥爷了。
“闺女这是咋回事?”年轻姥爷坐下,一边打开自己的工具箱,一边和蔼的和林悦进行交谈。
林悦清楚,这是在分散她注意力呢。
以往这么大的小孩,看见针头早哭闹起来,哪里能安生等着他用针头‘伺候’人?
不过,林悦却不是个平常人,滴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那玻璃筒粗针管,弄的这金阳一项挂在嘴边的笑都僵硬好多。
“姥爷我不怕打针,你动手吧”小丫头鼻子喷着热气,小脸酡红,竟然还带着些期待的……望着针头?
林元安用被子蒙着头,大气不敢出喘一声,他这两天挺听话啊?昨个还帮她姐干活了,她妈怎么让姥爷拿针来扎他了?糟了,当初为了尿尿方便还穿着露屁股秋裤,这扎起针来不是一点障碍也没了?
后来这才听明白,原来是给他姐扎针啊,松了一口气的当口,敬佩之意也油然而生,他姐真厉害,扎针都不带哭就算了,还能面容不改的招呼针头往她身上扎。
针头在每个小孩子心中都不亚于张牙舞爪的怪物,林悦这次无所谓的举动,彻底在通往完全征服她弟,这条路困难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打完针交了钱,周玉琴去送年轻姥爷了。
林振德则是细心的给两个孩子盖好被褥,压好被角。
林悦露出一张小脸,皱着眉头道:“爸,今天你们不出去了吧?”
其实这次完全是她大惊小怪,病是有那么点,但装的成分还是很大,就是为了不让她爸妈去舅舅家。
这么冷的天,她爸妈忙活一天也没饭吃,想想就心塞。
“呦,这都在家呢”唐云珍大步跨进门槛,先是打量了周围一下,这才开口寒暄。
“妗子”
“嫂子”
父女俩同时出声。
“那啥,今个不是吊房顶嘛,这人都来了没见你们夫妻俩,我这还以为出了啥事,火急火燎的过来看个究竟,咋啦,没事吧?”脸上一派假意关怀。
林悦喷着粗气在心里鼓掌,看她妗子咋就这么圆滑呢,这几句话下来,先是提醒了一下自家吊房顶,你们要来当苦力,又提醒一句,这几个亲戚可都来了,就你们两口没来,这最后一层含义,就是看我多关心你们,急慌慌来看你们没事吧?
最后,最深一层含义,也就是,看我这人都来叫你们了,就麻溜的跟着我走呗?
“爸,我妈呢,我脑袋疼,我不许你们走!妗子,都有那么多人帮忙了就别喊我爸妈过去了,我难受,我不让他们走!”林悦使起小性子。
小孩子耍赖找爸妈,你总不能说啥了吧?
唐云珍笑容一顿,不让你爸妈走?这可是两个主力呢。
等再想说话,林悦就开始抽抽搭搭掉泪珠子,更是没完没了咳嗽起来,小胸膛一鼓一鼓的,别提多让人心疼了。
“好好好,爸不去,爸哪里都不去!”林振德心疼。
“咳咳……妈,我也不让妈去……”
“好好好,都不去,我们都不去!”
唐云珍心塞塞的走了。
等妗子一走,林悦这咳嗽神奇般的好了。
万里长征还没走完呢,林悦深知她妈的性子,等在她眼前晃悠一阵子使完障眼法后,她妈就该溜之大吉,又去当苦力受。
眼下,一会指挥她爸端水给她擦脸,一会又指挥她妈拿那万紫千红擦手油给她抹脸。
啥?擦手油擦脸?这时候哪有那么多讲究!
出门大姑娘小媳妇脸上统一红彤彤,跟染了大红胭脂似得。
手指头脸蛋皴了也没人上心,但林悦不同,长久以来的观念让她不得不重视,顺带督促她妈也见天擦油儿。
‘养病’期间收货不小,一大波老年群众慰问完之后,一堆小喽啰来袭。
没办法,全林家就这么一个娇疙瘩,哥哥们又从小被爷爷,爸爸耳提面命的交代要照顾妹妹。
这想改都难得很。
大伯家的林元思、林伟超拿着麦乳精来了,这可是从人家牙缝里抠出来的东西,二伯家的林红斌拿着几个苹果来了,也是,二大娘那抠门性子,拿出这东西都心疼的紧。
三伯家林维、林浩青两个拿着一捧纸飞机、陀螺转儿来了,只是被人交代把好的给妹妹,这可是他们最值钱的东西了。
林悦都推了回去,只留下二伯家的苹果,麦乳精纸飞机啥的,还是物归原主吧。
估计三哥回去二伯娘又要糟心了。
这堆人刚走后,家里开始闹腾了,拖着两管鼻涕的林元安飞快跑进了屋子,兴奋嚷嚷着:“姐,姐,许大哥他们来了”
“谁?”林悦囊着鼻子问。
“许大哥啊,还有沈昌、许彤他们都来了!”
林悦猛地就想起来,这说的是许鹏程的三个孩子,也就是上辈子没了爹后来音讯全无的三个孤儿!
“林悦,你在家没?我进来了啊”是今年和自己一般大的那个徐彤说话。
“进来吧”林悦隔着门也嚎了一嗓子。
这么多年没见,还真想这个昔日小姐妹呢。
“你好点了没?我听我爸妈说,你身子不得劲,我马上就过来了”
小姑娘脑门两边一左一右绑着两个马尾辫,走起路来一跳一跳,一身草莓色的外套,胸口有一个小兜,上面绣着草莓样色的图案。
真好看!在当地没见过这衣裳,八成是她许叔从南方带回来的。
久别重逢是开心的很,就是听这丫头说话有些费事,这时候的小丫头受别的姑娘影响,说话都是唱着来,比如说,很简单的‘你是不是还难受?’
她总能用抑扬顿挫,每次都不同的调调儿跟你唱出来:“你~~今天~~是不是~~还难受哩呀?”每个停顿都要伊呀呀呀好久。
林悦拉着她的手,快速交谈起来,为了赶上她的语速,这小丫头只好暂时放弃这门‘洋气’的语言。
第七章 救人命
小闺蜜的到来让林悦心情好了许多,家里来人了,她妈就不会再偷溜出去,最重要的,从小丫头嘴里打听下许叔叔最近在干些什么才要紧。
改革开放的大潮已经汹涌而来,抓住时机那就能鲤鱼跃龙门,要抓不住,嗨……绝不会有这么个机会!
美滋儿的许彤小姑娘哪里有心思观察爸爸去哪了,只敷衍说了句‘晚上陪军子叔喝酒’草草了事。
三句话问不出个啥来,林悦沉思片刻,凝神问:“那你哥呢?”
“大哥在院子跟空气比划呢,二哥?二哥好像在和元安玩尿炕!”
“啥?尿炕?!”林悦吓了一大跳,蹬开被子翻身就要起来。
被她动作吓了一大跳,刚塞进嘴里的糖块也跟着哈喇子流了下来,形象受毁,徐彤娇嗔一句,“林悦你这是干嘛呢!”
松口气重新用被子将自己裹好,小丫头嘴里说的尿炕是这个年代最火的游戏,怎么说呢?就是玩游戏的人,准备几捧土堆成小山,在‘山顶’上插个小棍。
然后,你挖一捧,我挖一捧,你再挖一捧,我也再挖一捧……
直到最后,看谁挖土的时候把小棍儿给扒拉下来,那谁就是今晚‘尿炕’的那个。
叹口气,这活的久了,都掌握不住当代潮流。
门外响起咚咚咚脚步声,沈昌双手提着裤子狼狈跑进来,清瘦的小脸还没长开,也看不出长大后是不是一潜力股。
他扫视了两人一眼,猴急道:“小妹,我先出去玩会儿,你回家了记得去槐树下喊我”
估计是玩尿炕完的没意思了,这会急着往外奔呢,她弟也一脸雀跃的依在门外等着。
“我知道~~~啦呀,你~一会自己~回去吧~~”许彤咿咿呀呀又开始唱上了。
只不过刚唱完前半句,那两个小兔崽子马上跑的没影了。
老二刚走,老大踢踏着不耐烦走了进来,“许彤,咱妈让你回去!”
许阳今年九岁,脸部轮廓极为分明,浓密的眉毛,鼻子挺拔,完全继承了爹妈的好基因,这会看见一个淑女躺在被窝也不知道回避一下,皱着眉头就大步进来了。
“哥,你快出去,林悦还在被窝里呢”
“咱妈喊你回去,你快点”他脑子里可没男女有别,暗自嘟囔这女的就是麻烦,她妈也是了,做啥都啰嗦,弟弟妹妹早断奶了,出门还要他看着,他原来还打算和钱海波去村长家看西游记呐。
“我不回,我都写完10了”小丫头愤愤的转过头。
沈书兰是村里少有的高材生,为了伺候公婆,选择在村里教书,跟丈夫感情极好,这么些年几乎没闹过红脸,思想也比她妈开放,更比她妈懂得捯饬。
这不,生了三娃,老大叫许阳,还有两个小的是龙凤胎。
许书兰想着自家老爹一辈子就她这么一个闺女,也没儿子顶沈家门,直接说通了丈夫公婆让小儿子姓沈,也算给她爸那支留了后。
嗨,扯得有些远了,这沈书兰深知知识改变命运这道理,早早给孩子准备好铅笔本儿,就等着上学后一鸣惊人,给她长脸。
但这三小就跟屁股下有凳子一样,一会儿也坐不住。
“快点”口气稍稍有些不耐烦。
“我不回,我还没听完花仙子呢!”
“嗳……”
许阳可没这么好的脾气,大步上前,两手一伸,就这么一推一拉,刚才还嚷嚷个不休的许彤就这样被夹在了他腰间。
也没跟林悦打个招呼,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人走了。
“那个……”
真没礼貌,林悦嘴里嘟囔。
不过,人都走了,家里安静好多,林悦打算进空间看看,可后来一想,这爸妈还在家里,这要是进来一看她没在,估计得吓一跳。
还是闭上眼眯会吧。
这一眯就坏了事了!
醒来也就入夜,林振德踮着脚尖走了进来,先摸了摸闺女的额头,温度不高了,这才回到外间。
“回来了?”周玉琴低微的嗓音里明显带着点不开心。当家的这么晚还出去喝什么酒!那驴尿也不知道有啥好喝的。
“我这不是高兴嘛”林振德打了个酒嗝,呛得迎面给他脱衣裳的周玉琴嫌弃的屏住呼吸。
“高兴高兴!你高兴个什么劲!别人出门挣了大钱儿,也不知道你乐呵啥!”
“那我开春儿也跟着老程去南边!”林振德眯着眼说。
周玉琴随手把他臭袜子扔到炕底下,嘟囔道:“出去出去,出去个啥?人家出去有老的顶着,你爸妈不帮看孩子,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撑的起门户?”
“你看,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她爸嘟囔的声音传过来。
林悦迷迷糊糊想,她妈是嘴硬心软,舍不得他爸出去呢。
不过……他爸今个喝酒,好像有一件啥事没想起来。
到底是啥事呢?林悦敲敲脑袋,喝了药,这会脑子昏昏沉沉,终了是没抵制住周公**,欢腾着和人家约会去了。
…………
有人在哭?好烦人啊。
林悦不满的睁开了眼。
趁着这会夜深人静,父母都睡下了,她抽空进了一趟空间,里面依旧老样子,冗长的岁月中,它就像一个忠诚的守卫,永远守护着这一方土地,不变一点模样。
林悦出了空间,准备再睡的时候,心里却格外堵得慌,
刚才到底谁在哭?
她侧耳听了许久,外面依旧静悄悄,只有冷风吹过地面,卷起黄叶的唰唰声。
屋子里飘散的酒味隐隐从鼻尖溜过。
今天他爸喝酒了……
想起来了!
前世这天是许叔叔不幸离世的日子!!
就是因为三个人喝酒,他爸回来了幸免于难,许叔叔和另一个人因为中了煤气,等送到医院早就没了气!!!
那天也正好是她舅吊房顶的那天,原来三个人没去吊房顶,却依旧没能逃脱命运的轨迹!
冬天北方取暖,大多都用煤球,况且村子里,也不是城市有集体供暖。
许叔叔是一氧化碳中毒死的!
那哭声,分明就是书兰婶还有许彤的哭声……
林悦刹时手脚冰凉,牙齿叩叩响,正这个时候,家里老式钟表兀的在静夜铛铛挡响了四下!
这往常再寻常不过的钟声,在林悦耳朵里,却变成了催命钟声。
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却因为太过恐慌惊惧,手都没了劲,林悦使劲咬了咬嘴唇,大声哭喊道:“爸!妈!”
啦啦啦啦,亲爱的们,求看完收藏啊。
第八章 好在及时
林振德马上拉开灯绳。
“怎么了这是?”夫妻俩着急忙慌的穿上衣裳,拖拉着鞋跑到了里间。
林悦靠在冰凉的墙角,着急的穿着棉裤,一边穿一边不忘抹眼泪,都怪她,如果她要是当个事儿,想必已经能拦下这场祸事,如果这次许叔叔真的有个不测,她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了。
周玉琴脸色却有些阴沉,闺女的行为在她眼里明显就带上无理取闹的成分了。
当下因为死活穿不上棉裤在深夜里嚷嚷。
“闭嘴,两条腿儿都蹬在一个裤腿里,能穿的上才怪!”周玉琴没好气的说。
接着大步上前,替她穿好棉裤。
“你这大半夜的又要出啥幺蛾子?我和你爸明个还有事呢!”
林悦不知道要怎么说,难不成她要说,今夜里许叔叔要死了?两个还不把她当妖怪抓起来!
林振德打个呵欠,寒冬腊月天的,如今才四点,外面黑漆麻黑加上喝多了酒,这会脑子还晕乎乎的。
“乖女啊,没事爸就去睡了啊,这脑子还晕呢”
“爸你不能睡!”林悦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尖锐,夫妻俩对视一眼,看闺女的样子,八成是做恶梦了。
“爸!”林悦咬咬嘴唇,“我刚刚好害怕,我梦见你们喝酒了,还梦见许叔叔死了,爸我害怕……”
林振德心里打个了咯噔,“你这丫头瞎说啥……”
“我梦见爸喝了好多酒,还梦见书兰婶哭,还有好多好多酒瓶子……”
夫妻俩的脸色都不太对劲,尤其是林振德。
“她爸,小孩子眼睛亮,估计是看到了啥,再说小心点总没错,要不咱们去看看?”
丫头从来没像今夜哭的这么厉害过,书兰带着孩子回娘家,鹏程兄弟在军子那,更何况,当家的回来晚,小丫头根本不知道他爸喝酒了,不可能是假话……
事不宜迟,两人迅速的穿好衣裳。
晚上喝酒是在军子看门的场子,这冬天没啥活,工人们都放假了,夜里看门的没事喝个小酒儿,唠唠嗑,再寻常不过。
“玉琴,你别去了,外面这么冷,再说孩子还在家……”
周玉琴系扣的手慢了下来。
“我要去,我要看见许叔!”她妈不去,她可不能在家等着听信儿。
“你不行!外面这么冷!”两人同时异口同声。
本来就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事儿,闹大了都不好看,小孩子跟着掺乱……
最后林悦就差把十八般武艺都使上,夫妻俩这才勉为其难应下。
林振德穿着厚厚的大敞,背后背着同样包裹严实的闺女,和媳妇点点头走出了门。
迎面的冷风打在人脸上生疼。
林悦心慌不已。
“爸,你快点!”
“好,我快点快点”大长腿此刻发挥了它的作用,脚下生风,跟赛跑似的。
林悦趴在他爸后背,两只手带着厚厚的手套,中间夹着电棒子,圆圆的灯光打在他脚下,一路闹腾的动静不小,惊醒了不少闭目养神的狗。
一时间狗叫声此起彼伏,村子里好生热闹。
“快到了,丫头,你冷不冷?”林振德喘着粗气道。
“我……我我不冷”明明冻得上下牙齿都上下打颤了,还嘴硬的说不冷。
脚底踩着枯枝烂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终于到了目的地。
林振德放下闺女,脱下手套,‘咚咚咚’开始敲门。
“老程?”
“军子?”
“砰砰砰”
…………
“汪汪汪”
越敲两人的表情越是不对,林悦心里一凉,看来是来晚了?
林振德使劲踹门,力气用的不少,可这铁门毅然岿然不动。
“爸…爸!窗子窗子”
林悦站的前方就是一个小窗子,北方人的习惯,打了窗户后要开成几扇小格,长方形的窗子中间被木条拦腰截成二截。
林振德叫了几声没反应,心里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关心则乱,还是闺女在一边给他出主意。
弯腰捡起来一大块石头,使劲砸向玻璃。
“哗啦”玻璃倒地的声音更是刺激的恶狗叫唤个不停。
大致砸了几下后,周围还有好些尖锐的玻璃齿儿,林振德继续开始砸。
即使里面都是煤气的话,空气一交替,里面也就不是那么严重,这时候,也不知道里面两个人的情况。
“爸,你抱我上去,我进去给你开门”
里面两个人把门给叉上了,父女俩进不去的。
“好,那丫头你小心点”林振德双手举起闺女站在窄窄的窗台上,林悦比划了下宽度,毅然脱下外面厚厚的衣裳,只穿着一个秋衣,在寒风瑟瑟下,钻进了窗子。
“咚”跳下的时候蹬了好几个酒瓶子。
“丫头你没事吧?”林振德在外面焦急的踱步。
“没事”林悦顾不得揉一下发麻的脚踝,打开电棒子扑到门的方向,拉开门栓。
林振德大步跨进屋子,林悦拉开灯绳。
果然,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是酒瓶子,还有浓浓的煤气的刺鼻味道。
两个人在床上躺着,已经是人事不知,嘴唇更是呈樱桃红颜色。
“还,还有气儿吗?”林悦拉着她爸衣裳一脚,怯怯问。
林振德两腿一软,伸出手在两人鼻子下试探,感受到薄弱的气息,大喜道:“快,出去,出去找人,咱们把他俩拉到卫生所里!”
后来一想小丫头都吓坏了,加上外面黑灯瞎火……
“你在这看着,我去找人”林振德给她披上衣裳。
“丫头,怕不怕?”
门已经大开,冷风一个劲的往里面灌,两人都有些恐慌,但又要镇定。
“我不怕,爸你快去吧”
林振德腾地站起,没说一句话,转身投入黑夜里。
林悦此刻蹲下身子,摸了摸他冰冷的身体,将两人上身扣子剥开,使劲搓揉着他的胸口。
因为那个军子叔上辈子没死,所以林悦的注意大多在了许鹏程身上。
眼珠子一滴滴往下掉,心中又自责,又暗暗期盼,希望这次能顺利逃过一劫。
他爸的脚程快,加上村里大多都是熟人,这时候已经有三个汉字跑进门来,门外还有拖拉机的突突声。
四个男人连人带被子卷在一起,扛在了拖拉机后面。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夜晚……
第九章 露马脚
“医生!医生!”卫生所的平静突然被焦躁涌进的人群打断。
四个男人分成两拨,两人分别抬着一个男人飞奔过来。
年轻的小大夫打了个寒颤,扔下腿上盖着的毯子飞快走出房间。
“值班室!值班室在这呢!”
林悦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随手拖着傻眼的小大夫,焦急道:“你快过去,有人煤气中毒了!”
“好好好!”年轻大夫脚步一转,率先领着人往急救室那边跑。
不过片刻,她爸又急匆匆跑出来,林悦刚松下的心又猛地吊起。
“爸,怎么回事?”
林振德在寒风瑟瑟的冬天出了一脑门的汗,此刻也股不得跟闺女细细解释,低声道:“这医生年纪小,还拿捏不住事,我去喊你金阳姥爷来,顺便让人通知你书兰婶还有军子的家人……”
村子里每年都会因为煤气中毒死而死,如果真有个啥不测,有家里人在也能……
“乖女,你好好在这呆着,爸一会就来”
说完脚底生风,很快不见了人影。
外面黑黢黢,凉风嘶吼声入耳,鼻尖涌入的药水味道,都让她有一瞬恍惚。
…………
“突突突突”拖拉机噪音由远及近,林悦抬起脑袋,她爸还有金阳的大步流星走来。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父女俩对视一眼,掩饰不住里面的惊慌,林振德脸颊通红浑身冒汗儿,长臂一伸,将闺女搂在怀里。
“丫头,吓着了吧?”
“没”林悦摇摇头,视线担忧的望着手术室外黄色的木门,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天将将破晓,蓬勃的朝阳将将从地平线跃出来,就在父女俩焦急踱步之际,大批人一股脑簇拥进来。
为首的是一脸苍白的书兰婶,她家老佛爷也跟在身后,随之而来还有好多家属,徐彤被她大哥背着,脸上是清晰可见的泪痕。
“怎么样了?”失魂落魄的沈书兰猛地拉住林振德的袖子。
周玉琴扶着她在木头凳子上坐下,也是一脸愁容。
“听小大夫说,已经是重度煤气中毒……”
尾随而来的军子媳妇两腿一软,顿时瘫倒在地。
“嫂子,嫂子你快起来”周玉琴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眼神示意旁边关系不错的妇人扶她起来。
林振德一脸倦容,挠挠自己脑袋,愧疚道:“这俩人喝酒喝多了,所以情况有些严重,不过,金阳说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
“那还在里面救治着呢?”周玉琴恨恨的瞪了一眼丈夫,说话咋就这么不利索呢。
“嗯,来了三个医生,这会都在里面忙着呢”
就这会,紧紧关着的大门被人打开,金阳见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挥挥手,示意往外走几步。
“大致情况你们也知道了,还好振德及时打开了门窗通风换气,还有给老程做了心肺复苏,不然,真顶不到把人送到医院”
沈书兰还有军子媳妇拉着几个孩子就要给林振德下跪。
尤其是沈书兰,从没给丈夫红过脸的知识分子,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林振德夫妻急忙扶起两人,林振德摇头,“弟妹,你这么做是在我侄子侄女面前打我脸!那不是别人,是我兄弟,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见我兄弟!”
林悦也作势拉住许彤还有沈昌,嘴里不忘安慰着,“都是我爸该做的”
知道两个人没了性命之忧,一大堆人好歹把突突直跳的心放下。
林悦甩了甩冻得发麻的手,歪着头问:“那现在里面我两个叔叔能回家了吗?”
一大群人只顾得分享劫后余生的喜悦,倒是忘了这回事。
两家家属刚刚松下的筋又猛地拉紧。
金阳捏了捏林悦的脸蛋,笑的贼和蔼,“已经没大问题了,但是还是得在卫生所呆几天,看看有没有后遗症,要是有,那就得往市里的医院转了”
众人忙纷纷道谢。
林悦猛不丁的对上她娘的视线,心里一个咯噔,坏事了,人命是救回来了,自己还有一关没能过去呢。
夜半惊魂,好歹是安稳下来。
林悦被她妈背在后背,她爸抱着许彤,身后跟着许家两个小子回来了。
许叔大难不死,书兰婶这会正在床边守着呢,哪里还顾得上三个孩子?索性一股脑拉到林家去了。
林悦害怕她爸妈先发制人,回家就嚷嚷好困要睡觉,许彤沈昌大半夜被姥姥喊醒,再加上提心吊胆了半夜,这会也撑不住要眼皮子耷拉。
周玉琴给他们仨撑好被褥,挨个塞进被子,才去婆婆家把林元安带回来。
这小子没见他姐来接她,直接跟她妈发起了小牛犊子脾气,后来再他妈脸快黑的时候,这才乖乖噤声被人打包回家。
这个时代的卫生所,是十里八乡唯一可以称医院的地方,里面的医生少,正式工更少,像金阳这些能处理些紧急病症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医资力量差,环境待遇更差,哪里像后来的医院,大厨推着小车卖饭?
周玉琴得给病人做吃的送过去。
林振德在屋子里换了里面湿透的秋衣,刚扭好扣子,媳妇在小声的叫他。
“怎么了?是缺啥东西?我去买”
“不是!”周玉琴拉住楞大头一样往外走的丈夫,把手里的破扇子递给他,低声问着:“当家的,你有没有觉得这事奇怪?”
“咋的就奇怪了?”林振德耳朵感受到热气,不自在的动了动,低声问:“你说的是啥?”
“咱们闺女,你说林悦,她怎么就能知道这两个人就快活不成了?”随手塞进灶里一把干柴。
柴火噼里啪啦溅起火星字,林振德把媳妇往外拉了拉,一脸不以为意道:“你又瞎想什么,闺女不是说了?这是夜里做恶梦了,还有,你不是说,这小孩子眼睛亮,莫不是看见了啥脏东西?”
“呸呸呸!”周玉琴使劲点了点他脑门,“我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好,那就说是做了恶梦,可是你没听金阳说?送来之前多亏做了啥啥复苏?我问你,你会不会做?”
林振德呵呵一笑,“我哪里会……”他是听说过,哪里有机会上手练,想到这,笑容猛地一顿。
“那就对了,这当时去的时候就你们俩,你不会,你说,那会是谁……”
就在这时候,灶房外露出一个青灰色的棉鞋,听完后,不动生色的离开……
第十章 意想不到的收获
“妈~~~”含糖量百分百的撒娇声成功让周玉琴手中的勺子掉在砂锅里。
“怎么了?”周玉琴捡起掉落的勺子,没看闺女,继续观察砂锅里翻腾的鸡汤。
“好香啊”脚尖垫地,双手摆在胸前,眨巴着眼看着老佛爷,周玉琴依旧是没往她这看一眼,估计是意识到自己麻花造型没啥效果,掀起眼帘看了她妈一眼,这才恢复正常。
“那几个呢?”周玉琴将鸡汤里的浮油撇去,又将灶里的火拨的小点。
“许阳去他姥家报信了,许彤刚刚还在睡,沈昌带着小弟说是出去了”林悦一板一眼的交代。
心里忐忑不安,她妈眼神一扫,跟照妖镜似得,现在肯定看出些啥门道,可是,她也憋着不问,好像就在专门等着她主动承认,但是这些东西,她要怎么说,说她已经活了一世?亲自参加过许叔的葬礼?
开不了口啊,但是眼前这情形,又不断提醒她,老佛爷耐心快要告罄。
“那个……”林悦支支吾吾道:“我真的是做恶梦的,还有姥爷说的那啥复苏手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知道金阳姥爷和我说过,这人死了,心就不跳了,我听许叔心口冷冰冰,我害怕,所以我就给他揉了,只是盼着能跳起来”
说完后林悦自己想要把自己舌头咬掉,多么拙劣的借口!
周玉琴转过身,平稳的声音问道:“你说真的?”
点头,使劲点头。
这就对了,说话越是幼稚越是不靠谱,她妈越是相信……吧?
“行了知道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在外面管紧你的嘴,可别啥都瞎叨叨”
“嗳,我知道了”林悦心下大喜,眼珠子一转,伸手从盘子里抓了一个肉块,麻利的塞进嘴里,“妈你做这么油,我许叔也吃不了啊”
周玉琴褪下围裙,从罐子里给她捞出一块鸡腿,“谁说这都给你许叔吃的?你书兰婶这次可受了大罪,这是给她补的”
林悦点点头,估计她许叔,也只能喝鸡汤的份吧?
灶房生着两个火,一个在炖着鸡汤,另一个则是在熬着粥,黄色的火苗不断舔舐着锅底,米香味慢慢弥散开来。
一闻这熟悉的味道,她就知道这是在熬豆子粥呢,八十年代末虽然家家不怎么富裕,但能吃的食物倒不怎么匮乏,尤其是自家收的豆子。
熬粥的时候,扔进去小米、绿豆、花生、红豆、南瓜还有夏天煮好晒干的苞米,在火上慢慢炖个三四个小时,那香味才叫一个诱人。
柴火烧出的饭菜永远比那些电器做出的东西好吃。
跟周玉琴交代两声后自己出去了。
不到半个钟头,林悦听到她妈关门声,这是要去卫生所了,让她看好家。
“我去卫生所了,刚刚跟你大娘说了,一会吃饭我如果回不来的话,让她给你们做饭,你乖乖的,可别乱跑”
林悦点头。
好在来的是她大娘,要是她二伯娘的话,家里估计都要被人搬完了。不过,这会儿倒是给了她好机会,趁着人没来,自己也好去空间看看。
灶房房梁上吊着一个篮子,里面是老佛爷筛好的种子,就等着来年种在院里,空间那么大,不如撒进去试试,没准能有一个意外收获。
爬上高低柜,把吊在半空的绳子解下来,里面好几个用泛黄的纸包着的东西。
医院,沈书兰贴心的用温水给丈夫擦着手指,听见门咯吱一响,周玉琴蹑手蹑脚走进来,低声道:“怎么,还没醒?”
“醒了有一会儿了,刚刚说头还疼,金阳叔给输上液这才睡了”
周玉琴打开盖子,伸手给她舀了一碗鸡汤,“你也别太着急上火,这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不然,鹏程兄弟还不得心疼死啊”
说话的功夫床上的人就有动静了。
沈书兰忙把手里的碗放下,起身趴在床边,肿胀的眼仔细盯着丈夫的面容,看他困难的睁开眼,眼泪霎时停不住。
“这,别哭别哭,不是没死嘛”劫后余生的某人虚弱道。
“你还知道没死?这次不是林家大哥,你和军子直接去地下喝酒吧,整天跟你说少喝点少喝点,每天没事不灌自己点马尿不乐意……”
周玉琴捂嘴笑了。
“嫂子,你快拉住书兰吧,这叨叨的我脑袋疼”许鹏程求饶。
看妻子情绪好点后,这才闪过话题道:“林哥还有我侄女哪去了?”
他一直记得在昏迷的时候,有个温暖的小手不断搓揉着他胸口,还一直不停的对他说鼓励的话,况且,他在昏迷中,也是隐隐有意识,知道是林悦那丫头误打误撞下救了他们。
自然要不停打听‘救命恩人’的消息了。
“丫头啊……”
林悦拿着从每个纸袋子捏出点种子,转身进了空间。
同时还拿着老佛爷去田里用的工具。
先是拔掉绿油油的野草,后来用锄将没弄干净的草根给清理掉,看着松软好多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把种子埋在挖好的小坑里。
“出去弄点水吧”林悦自言自语。
种地她只是见她妈做过,自己还真没啥经验,但常识性的东西,她还是知道点的。
在空间转了半圈,倒是发现自己脚下的泥土很湿润,等过去一看,好家伙,原来是有水的啊。
只不过,这水委实小的可怜,一秒差不多才能滴下两滴,水滴清透,用手指尝了尝,甘甜的很,只不过因为没东西接着,都白白浪费杂草从里。
怪不得这边的草长得这般茂密,都把这泉眼给堵上了。
林悦从灶间提进来半桶水,一半都结上冰凌茬儿,好在空间里面暖和,不一会这冰就融化。
挨个浇完水,又把这桶给放回空间接住水滴,总归是不能便宜这土地的。
就是不知道都是种的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收获些什么东西。
许鹏程和军子在医院烧了五天钱后,终于允许被放行了,三家商量着为他们出院庆祝一下。
此刻却林悦翘着小拇指,手里捏着果丹皮,一条一缕撕开喂往小霸王嘴里,眼神飘忽,眉头紧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空间里突发的一切……
第十一章 空间大丰收
“姐~~~”小霸王苦兮兮抬起头望着他姐,两眼跟探照灯似得,就差在她脸上烧出个窟窿来。
“咋的了?”嘴上发出疑问,手里的动作却没慢一步,依旧机械的撕着果丹皮,往他嘴里塞着。
“好酸,我能不能先留下明个吃?”她姐果真是亲姐,啥好东西都往自己嘴里塞,只不过,这酸的吃多了倒牙,脚下扔的好多包装纸,都是他的杰作呢。
“哦,那留着明个吃吧”一不留神都喂了这么多啊,怪不得这小家伙酸的龇牙咧嘴呢。
顺势往他嘴里塞了糖块,小家伙蹦蹦跳跳拿着棍子呼啸而去。
林悦郁闷的用手托腮,小眉头快要紧成一个疙瘩,先前受到的惊吓这会还没平复下来。
空间已经乱套了!
她只是随手扔了六七样的种子在空间里,再浇点水让它们自由发展,可可可,这发展的也太随便了吧!
三天,只用了三天的时间,空间里长满了各样的蔬菜,西红柿、黄瓜、长豆角、丝瓜、茄子、还有南瓜!
外面三天时间连发芽都做不到,在这里,人家却已经开花结果了!
可想而知当她刚到空间里看见那绿的红的青的紫的果实毫无规律耀武扬威的侵占领土时是多么的惊愕!
让林悦更惊诧的是,即使没有给这蔬菜插架,但这会它们依旧生存的很好,即使看惯了几十年后蔬菜大棚的反季节蔬菜,也不得不承认,空间里的生存的更好!
完全没有一点虫口。
叹口气找了没人的地后,闪身进了空间,脚下扔着一小堆的长棍子,是她特意从爷爷那要来的,与此同时,还有好些旧鞋带、长长一截的裤腰带。
想到这不苟言笑的老头背着手来回在几个儿子家游走,只是为了往兜里偷揣几个鞋带,她就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把棍子栽在湿润的泥土中后,林悦扶起长得忒奔放的西红柿藤蔓,底部搂一下,中间搂一下,最上面再搂一下,还好当初种的时候是划开看区域。
不然这乱七八糟都种在一起,这会想必已经哭晕在茅厕。
她人小活多,甚至那些植物她都够不着,只得出去搬了个板凳继续绑绳子。
值得高兴的是,忙活了一天,她总算是大致整理出个模样,不再像先前那样杂乱无章。
黄瓜顶部清晰可见未枯萎的黄花儿,黄瓜表面竖着拍拍小刺儿,林悦直接摘下一根尝了尝,真是好吃个没个说法,脆脆凉凉入喉,让林悦有种恍然重生的感觉。
西红柿又大又红,她目前小手根本抓不住,此刻被束缚在树枝上,重量颤巍巍,都快压弯了瘦弱的枝条。
现在农村市场上流通的茄子只有一个品种,圆茄子,茄子先不论形状,只是掰开一个,里面的仔儿都可以忽略不计!
更不要说那些嫩嫩的豆角,这会有了发展空间,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完全攀附在了树枝上。
好在当时种的丝瓜有点少,不然,她没个子没工具,真的只能任其自由发挥。
不过,饶是这样,那几株丝瓜也争气的很,摘的有些晚了,个个都有小孩手臂那般粗细了。
长势很喜人,收获更是巨大,问题是这些东西怎么能拿出去!
她妈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再拿出去这个,她妈就该找人来给她跳大神了!
每天窝头白菜的她都吃腻了,真想换换口味,再者这空间这么给力,这东西这么多,要想着法儿卖了给家里多点收入,不然,这么多东西真要白扔了。
这个时候蔬菜大棚在北方还没兴起,反季节蔬菜也少之又少,革命群众都在为社会主义蓬勃发展添砖加瓦,这吃的上面倒没有太大改善,尤其是在农村!
冬天一到,这饭桌都是一片黑色(shai),绿叶都少的可怜,这要想要卖,村里也行不通,太招人眼了。
六堆蔬菜整整齐齐的摆在地头,真愁人!
出了空间,提了提裤腰带,蛋定的从茅坑出来。
“呀,你在这啊!”许彤那个少心肝缺五脏的丫头蹦跳着上前拉住她的手,一点没留她爸险些死了的阴影。
小姑娘的手热乎乎,和自己的一比真是天壤之别,等走了几步远后,林悦站定身子。
“许彤?”
“嗯”
“你别抓我手了”
“为啥?我不嫌你手冷”
“哦,那你抓吧,我刚刚从茅房出来,没洗手”
…………
晌午自家爹妈都在许家吃饭,自从许叔出院后,两家的感情那叫一个突飞猛进,尤其是她书兰婶,就差往自己跟前插柱香,把自己供起来。
红萝卜羊肉馅饺子,羊肉里剁上许多大葱,又倒进去熬好的花椒水,一点都不腥,但在空间吃的黄瓜西红柿太多,这会吃了几个吃不下去了。
往旁边一看,已经吃的肚子溜圆的沈昌林元安,此刻虎视眈眈望着她的手。
他俩吃的不少,大人们都交代不许再吃,这会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了。
转身跟大人交代一声要回家,端着一碗饺子跑她爷爷那去了。
如果没记错,她爷最爱吃羊肉饺子。
好在许家和她爷家隔得不远,村里人也没冬天端着碗串门的习惯,不然,看见她端着饺子奔腾而去,还以为要饭的叫花子来了。
“爷,看我给你送啥好东西来了!”刚跨过门槛,林悦就大声喊了出来。
屋子里的大人眼神都转向了她。
“二大娘”林悦乖巧的向她问好,来的真不巧,碰上这刺儿头。
女人上身是臃肿的土灰色袄子,下身是条纶裤子,一副寻常农妇打扮,但是二大娘皮肤黝黑,这再寻常不过的打扮放在她身上,生生是来了十岁,颧骨微高,小眼一眯,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这也是林家最不待见自己的一个人,老是觉得因为自己受宠,爷爷没少补贴自家,心眼小的很。
三天两头就来打个秋风。
“林悦来了?快过来,这是给爷爷送啥好吃的来了?”林栓成刚刚还苦大仇深的模样,立马和蔼许多。
何巧云鼻子喷出一口气,还说没偏心了老四,这丫头也不知道灌了啥**药,孙女就是个宝,孙子就啥都不是了。
越想心里越不得劲,想当年自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得要嫁到这林家来,她爸在大队也算是有头有脸,她哥在供销社也算个领导,自己相貌不出众,但家庭成分好,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林家老二那个愣头青!
这会日子过得紧巴巴不说,还不受老头喜欢,照这样子下去,老公公手里的那点家底,都要填换了这小丫头才算!
第十二章 去镇上喽
林悦知道这个二大娘的脾性,你越是上前和她理论,她越是来劲,索性别和她计较就是。
“二大娘,红斌哥”先是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随后撒花似得奔向她爷。
“爷爷,这是晌午许叔家吃的饺子,我吃饱了我妈让我来给你送呢,还不凉,你不是爱吃羊肉疙瘩嘛”林悦脑袋两边用红绸绑成的小辫子,乡味儿十足,再配上那穿着小碎花袄子,亮晶晶的眼睛,立马让林栓成硬汉心软了。
“我的乖~~~”
“咳咳”眼神往两边瞟,这老爷子还嫌自己不招人恨呢。
林栓成脸色严肃,重新坐直了身子,朝自己二儿媳敷衍道:“老二媳妇,你这月来这借钱都是第三遭了,这次又是咋了?是老二喝酒崴脚了?还是你娘家谁又有红白事了?”
说罢,还向炕沿磕了磕烟袋,对着小丫头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打脸了。
饶是她何巧云脸皮厚,这会也有些顶不住了,黑红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跟过年挂在树梢尖的霓虹灯一样五彩斑斓,好看的紧。
“爹,不是,这不是红斌这几天要交学杂费了嘛,家里也没个闲钱,不然我也不厚着脸上爹这借钱“说罢手上暗暗的推了推儿子。
林红斌这时候哪里记得先前和她妈的串供?此刻见到软乎乎的小妹妹,笑的眼睛都眯住了,被她妈一推,诚挚道:“妹妹,明晚后山村夜里放少林寺的电影,你去不去看?”
林悦笑笑,小米牙露出来,脸上的笑意如潺潺流水般倾泻,使劲点头,“好的呀”
“那好,我明天搬上凳子,然后去你家喊你”
“嗯”
兄妹俩很快将明天晚上的事情安排妥当,气的他身后的老娘险些噗出一口老血。
这个年代的露天电影是个稀罕物,除非这村子有人花钱来请人放,庆祝个啥的,当然全免费,男女老少都会去凑热闹。
少林寺啊,李连杰还只是个正太模样,虽然看了无数遍,但家里没电视,闲着无聊,看看也好。
“交多少钱?”僵持了许久,还是奶奶看不下去,开口问道。
二大娘眼前一亮,拉了拉儿子的手,一脸希冀:“娘,也就3块钱”
林悦大眼一瞪,他二大爷在农村信用社上班,一个月收入也不过是35来块,这三块,完全算上是狮子大开口了。
“三块没有,只有一块,你要就拿,不要就走”她爷爷放话了。
二大娘低头沉思了片刻,一块也好,回去还能割点肉给宝贝儿子吃,不要白不要!
想通后,抬头为难说:“那就先一块吧,我再去我娘家那边凑凑,快过年了,手头都紧巴巴~~~”
剩下几个,除了心粗的跟棒槌似得三哥没反应,摇头的摇头,捂嘴笑的捂嘴笑。
目送走他妈,林红斌猛地窜到炕上,闻了闻喷香的饺子,讨好道:“爷,我也想吃”
他奶张金兰端起粗瓷大碗,嗔怪道:“奶去给你腾腾,不然吃了要拉肚子的”
林栓成大手一摆,“小小孩火力旺的很,就这还热热?直接吃吧”
得了话的小子猛地上手抓了起来。
看来也是馋的很了。
林悦没生气,趁着他哥吃的欢之际,在她爷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啥,你说你想去镇上?”
“嗯,在家憋闷的很,我想出去玩会”
以前老爷子经常带着她出去玩的,随身带着毛儿票,买个糖人,或者是买点别的吃头都能让小孩子津津乐道好几天。
她这次想跟着她爷出去溜溜,提前踩踩点,空间的菜泛滥成灾了。
“好”林栓成对孙女向来是百依百顺,此刻一听,只是思考了下明个没活,麻溜的答应下来。
两个人约定好明天白天去镇上,林悦带着吃饱喝足的三哥打道回府。
次日,早早收拾好的林悦更爹妈说了句要去爷爷家,无奈身后小尾巴怎么也摆脱不了,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林悦有些着急。
她背着的是周玉琴改小的袋子,左右两边串了绳斜斜挂在身前,此刻却被一双小手牢牢抓住,跟她拉锯起来。
“乖,姐从爷爷家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
“我要去”一脸不为之动摇的神色。
“姐一会就回来了,晚上带着你去看少林寺啊”她弟对这些舞刀弄枪的很感兴趣。
“我要去”机械的重复。
“你不听话我削你了啊……”
林元安坐在她脚上,两只小手抱着她一条短腿,说什么也不离开,加上他带着超大号的狗皮帽子,腰间挂着的木头枪,还有用鞋带绑住的腰带,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收破烂的。
周玉琴把一切看在眼里,有些看不上她闺女出门不带儿子,口气有些不耐烦,“想去一道去,不想去就都别去”
…………
“弟弟,看你这小脸抹的,姐姐当然说要带你去,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刚才姐姐这么做呀,就是为了考验你的耐心”
谄媚的朝着老佛爷说:“那我们走了啊妈”
老佛爷心累的摆了摆手。
林栓成带上厚厚的帽子,老伴做好的棉手套,推出一辆自行车。
她第的眼猛地亮了。
林栓成没问为啥突然多了一个小萝卜头,只是低头询问着:“你俩谁要做前面?”
她第立马猴急的蹦跶,“我要做前面”
“没问你,我问你姐呢”
正纳鞋底的林悦她奶,噗的笑出了声,这老头子偏心偏到没边了。
林悦对上她爷的视线,乖巧的摇头,谁都知道,在自行车前面的梁上坐着完全不能说是享受。
这往镇上的路还有好二十来里,大多都很颠簸,在前面坐着,屁股蛋漏在一边,那**滋味真不好享受,估计她弟只注重眼下视觉享受,不知道这其中滋味。
跟她奶要了好几个厚垫子垫在屁股下,三人就这么上路了。
崭新的自行车是从二叔家借的,80年代,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被称为三大件,由此可见多么珍贵,平日里,她二大娘都舍不得让人摸一下,这次也不知道怎么这般大方。
冬日的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到了目的地……
第十三章 被欺负了
这时候的小镇还不甚发达,高层小建筑很少,有的也是上下两层小楼,外面露出红色的砖,微微算的上洋气。
经过了公私合营到现在的收归国有,很多年轻人都是以正式工沾沾自喜,虽然一月挣得钱不多,但比起那些下海经商的人,还自诩高高在上好几层。
镇上现在分为东上镇西上镇,虽说划分了两片区域,但隔得也不是很远,西上镇摆集,逢四九是集,大多商户都是流通商贩,卖的也是自家搓的麻绳、?头、还有自家做的一些吃食。
除了赶集时候下面村的人会来,平日也只有些镇里的居民采买,东上镇大多是供销社、百货市场的聚集地,很少有商户往那里驻扎。
这个时代有鲜明的分水岭,但是在五年后,政府规划,西上镇这里牵过来不少企业,也兴建一所小学、初中,随后就发展起来,地皮那涨的叫一个飞快。
好后悔没撺掇她爸妈来买房子。
“爷~~我想吃包子”小馋虫刚落地就开始嚷嚷起来。
林悦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们下车的地刚靠着包子铺,一个麦秸黄泥盘好的火,上面坐着一个大铁锅,锅上罩着几层笼屉,这会刚刚掀锅,白扑扑的白面包子正向着她们招手呢。
他爷看两个小娃眼睛都直了,掏出三毛钱买了二个大肉包子,这价钱可不算便宜了,但是谁让人家做的地道,薄皮、塞得满满的五花肉馅,两只小手才能捧住的大包子,也亏不了人。
两个小的一人手里捧着一个。
林元安猴一样的性子,嘴里塞着包子,看着别的小娃在地上叠着东南西北,自己也蹲下津津有味的看着。
不过也没看多久,又蹲到别处看别人弹玻璃珠了。
林栓成今个来这也没啥事,纯粹是陪着任性孙女出来了。
看的出来,镇上的人还是比较新潮,喇叭裤、大卷发、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一幕幕重叠起来,和她曾经脑中的映象结合起来。
菜市场周围商贩不少,只是买卖的菜有些单一,窖里挖出的带着泥土的萝卜、冻的梆梆的大白菜、小个头的红薯,卖的最紧俏的要算的上豆腐摊子,只是在从这头逛到那头不到二个钟头,这豆腐就卖了大半。
“大哥,来一刀豆腐?”卖豆腐的汉子看见一大俩小,热情的打着招呼。
她爷绷着张脸,将试图在白嫩豆腐上留下黑印记的林元安的爪子按下,从怀里拿出自家卷的烟递给老板。
“我不吸,谢谢老哥了”这会已经接近晌午跟,多数人都已经回家做饭,老板和他爷开始唠上了。
林悦则是趁机去打听了一下周围的物价,白菜毕竟便宜,一毛钱能买上五斤,二毛能吃一碗馄饨,这萝卜马铃薯大致也是一个价。
林悦找对了地方,打听出了想要知道的,也算完成了此行心愿,开始像一个正常小娃打量周围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出来的时候带了个累赘,早上给他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脸现在已经黑的跟炭一个色。
也不知从哪搜罗出一个玻璃球,这会蹲在地上,正和别人闹成一片。
就在这时,一声“哎呦”传入耳膜。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弟的痛楚声就传入耳朵。林栓成这会跟豆腐老板说的兴起,根本没留意这里。
林悦瞪大了眼,看见他家的小霸王被人撞了个屁股墩儿,或许是事情太仓促,等林元安意识到自己被人撞倒,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在片刻后,意识到对方丝毫没认识到错误,还打算一走了之的情况下,“嗷”的一声就要向他扑去。
原来是她弟正玩的兴起的时候,突然被人使劲撞了一下,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屁股上传来的剧痛,况且这撞到人的小子,只是留个他哼的一声,脚步都没停留就这么走了。
林元安虽小,可这小牛犊子脾气上来,连她妈都要忍让三分,当下张牙舞爪就朝对方身上扑去,可惜,对方比他高上一大截,只是牢牢的按住她弟的脑袋,这小子就傻眼了。
随行的还有他身后的几个小子,看她弟急红眼却原地打转,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长得虎头虎脑人模狗样,竟然欺负小娃子,更何况还是她林悦的弟弟!
不动神色的上前,“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娘的!这又是从哪里蹦出的疯丫头?”冯瑞大叫一声,怒目盯着眼前俏生生的小丫头。
林悦脸色不好,尤其是她弟看见靠山来了,更家张牙舞爪,还试图往对面小子身上吐吐沫!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坏脾气!
眼下没时间教训他,外敌当前,内部再抬杠,就太说不过去了。
“疯丫头说谁?”
“疯丫头说你!”冯瑞急的脸红,虽然对面这疯丫头长得唇红齿白生气抿嘴时候还有漂亮的小梨涡,挺讨人喜欢的。
但依旧是一个疯丫头!
“老老大”身后一个麻杆似的小子颤巍巍上前。
“怎么了?“冯瑞没好气说。
“那小丫头刚刚骂你了!”
“瞎说!分明是我骂她疯丫头……不,不对”
回过神来的他猛地一顿,意识到了不对,猛地斜挎在身上的军绿色书包仍在地上,然后开始撸袖子。
呦,这还准备打人呢!
冯瑞脑子一热,那就属于狂躁型的,大院儿出来的孩子,加上家里那群女的惯得厉害,那脾气才叫一个倔。
他没打过女的,但是这一生气一失手也不妨碍自己的英明。
更何况这丫头主动挑衅!
不过,这丫头长得有些面熟。
“老大,不能动手,老爷子都放话了,你要是再惹事的话,直接把你扔回队里,让你爸操练你”
有点神志回来了。
但想来想去心里还是不乐意,伸着胳膊指着她鼻子道:“今个我还放话在这,你快跟我道歉,不然我找人揍你弟弟,对了,还有你!”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看林悦不发一声,还以为她是害怕了,冯瑞表情更是得意,手指不断在她眼前指点,另一只手掐腰,得意洋洋跟身后小弟吹嘘,“看,这黄毛丫头怕了吧,我跟你们说,我还真不吃这一套……”
“啊……”尖锐的饱含浓浓痛楚的尖叫响彻在众人耳叛。
却是林悦两只手抓住他的小胳膊,小米牙发挥了作用,亲密的和那冯瑞的皮肤来了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