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便打算再为殷琴准备相亲的时候,只请陈凌峰和陶松单独前来,不要陪客。皇太子想起前事,依旧暗暗咬牙,便故作公平的说道:“孙家表哥和舅兄们一起露面,若是另外两位单独出现,孙家表哥岂不是太过吃亏?”
“有道理。”深以为然,决定还请哥哥们相陪。
既然错了,那就错到底。
公平竞争吧,平台都是一样的。
皇太子很高兴,“舅兄们光临东宫,十哥到时候还回来,做个周到的主人。”
小两口愉快的把这件事商量好了。
依着求亲的顺序,第二个应该相看陈凌峰,最后才是陶松。这两人都和裴家三房是亲戚,陈凌峰是三婶婶徐氏的倍,陶松是八哥裴琳的大舅子。反正都是裴家或远或近的亲戚,给的待遇是一样的,都请了哥哥们相陪。
相看陈凌峰之前,邱贵妃来了东宫一趟。因为邱贵妃,差点想把陈凌峰剔除出去,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一人做事一人当,邱贵妃不讨人喜欢,干陈凌峰何事?对一个想要娶妻的年青人来说,很不公平。
虽然对邱贵妃很不满,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影响到陈凌峰。
邱氏原以为像殷琴这样幼年失母,又爱舞刀弄枪的姑娘肯定没什么人家敢娶,后来知道求婚的不只一家,心里着急,硬着头皮跟邱贵妃开了口,“您到太子妃面前为峰儿美言几句,想来定是有用的。”不管怎么说,你是太子妃的庶母,她得给你个面子吧?
邱贵妃和她并没什么姐妹之情,可是陈凌峰是陈庸的儿子,那是不能不管的,邱贵妃寒碜了邱氏几句,还是答应了。邱贵妃到东宫见,要做主,把殷琴许配给陈凌峰,“……陛下交给你了,你直接做主便是。”你是太子妃,陛下把殷姑娘的婚事交给你来办,还不是你想许给谁便是谁么。现放着位临江侯,那位姑娘嫁过去就能做侯夫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要再相看别家,有什么必要,瞎折腾。
小时候就差点吃了她的亏,看见她哪有不烦的,板起脸,声音冷冷的,“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父皇陛下既交给了我,我便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能敷衍了事!”
邱贵妃性子上来,真想和好好理论一番,可是她被皇帝严厉警告过,听到提“父皇陛下”,她就有点犯怵。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还是恐惧占了上风,决定不管陈凌峰了——反正,即便豁出去了想管,只怕也还是管不了。
唉,姐夫,你的两个儿子,婚事上我真是帮不上忙。我尽力了,可是,真的帮不上忙。
离开东宫之前,她小心翼翼的问,“太子妃,我和你的小小争执,你不会禀告陛下吧?不对,咱们也没争执,我来央求你一件小事,你没答允,我也没多说。”
微晒,“父皇陛下年纪大了,我可不想让他老人家生气。凡不愉快的事,我不会提起。”
以为我跟你似的,只顾着自己痛快,不管前因后果?皇帝爹年纪大了,这种小事,我何必拿去烦他。
邱贵妃提着的心放下了,脸色松驰下来。
平时是不跟她这样的人废话的,不过,想想皇帝的身体,忍不住出言提醒她,“邱贵妃,你该安安静静的,不生事,不惹父皇陛下生气,更该日夜祈祷,祈求父皇陛下长命百岁,知道么?只要父皇陛下健在,你便无忧。”
皇帝不是薄情的人,虽然对邱贵妃已没有宠爱,对她还是宽厚的。如果有一天皇帝不在了,章皇后当了家,呵呵,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邱贵妃脸色变了几变,颓然告辞。
这不知所谓的邱贵妃。看着她的背影,摇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处境,瞎起的什么哄。
按原计划,让殷琴过来相看陈凌峰。
殷琴看到临江侯陈凌峰,感觉很平淡,“太子妃殿下,这人没什么不好,可也没什么好。或许他也算不错了,不过,和您的哥哥们站在一起,真好像鹤群之中,忽然进来了一只锦鸡。”
锦鸡,当然也是很不错的。不过,和飘逸的鹤一比,相去甚远。
陈凌峰年纪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他是被邱氏精心抚养长大的。邱氏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宝贝的不行,略有些危险的事都不许他去做。陈凌峰属于那么什么都不错,但是什么都不出众的人。殷琴看不上他,半分不觉得意外。
“没事,还有下一个。”笑道。
轻轻咳了一声,把陶松在殷家巷子前的言行说了,“……这个人,这件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那个轻薄过你的青年,你还有印象不。
“记得。”殷琴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毫无异色。
迅速转着念头:看殷琴这模样,她并不是十分在意吧。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生出要把陶松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好啊,没有一票否决,嘴角翘了起来。
“还有他没看。”微笑。
“殷琴全听太子妃殿下安排。”殷琴躬躬身。
浅浅淡淡的笑着,笑意从她粉润的嘴唇,蔓延到了眼角眉梢。
或许,这两个才是一对吧。
想的挺美,谁知到了相看陶松的这回,出了意外。
陶松很明白自己被宣到东宫是做什么的,便想要在殷姑娘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他向父亲、母亲、妹妹、妹夫四位至亲征求意见,“我做什么的时候最好看,最有男人的魅力?”他爹陶铭说了句不管用的,“只要认真,你什么时候都好看,都有魅力。”褚氏忍笑,“娘和你爹想的一样,阿松,你什么时候都好看。”——说了和没说一样啊,陶松未免下气。
妹妹陶柯认真想了想,“哥,你什么时候都好看。不过,抚琴的时候最美。”妹夫裴琳也跟着拍马屁,“对极了,舅兄,不如你临流抚琴吧,定能俘获佳人芳心。”陶松想了想,觉得妹妹和妹夫的话有道理,欣然同意,“好,临流抚琴。”
不能让殷姑娘认为我是轻薄无行之人,我得让她看到我高雅的一面,优美的一面。
陶松既有这想法,裴琳当然会跟说。笑嘻嘻的同意了,“好呀,八哥,到时候我和殷姑娘在水亭中坐着,你舅兄临流抚琴。”八嫂是美女,八嫂的哥哥也很惊艳,看美男子临流抚琴,有趣有趣。
特意给陶松准备了一把唐代雷琴,等着看他的精彩表演。
到了正日子,和殷琴在水亭中安坐,陶松一身淡雅的浅青色蝙蝠纹锦缎宽袖衣袍,坐在水畔抚琴。流澈的流水,俊美的青年,醉人的琴声,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美好。
就在这么美好的时刻,出了意外。
殷琴大概是听着琴音很悦耳,信步走到窗前,向琴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在窗前一露面,陶松看到她那花朵般的面容,看的呆了,琴也不抚了。他慢慢站起身,下意识的往水边走了两步,好像想要把梦里的姑娘看得更清楚一些……
“怎地不抚琴了?”殷琴蹙眉,曼声问道。
陶松如闻纶音,手忙脚乱的要回去。结果,不知是水边路滑还是怎么的,他身子斜了斜,惊叫一声,掉水里去了……
想要表演临流抚琴、给姑娘留下美好印象的人,变成了落汤鸡。
不过,是只美丽的落汤鸡。陶松是真绝色,就算从水里泡了一回被捞出来之后很狼狈,依然面如白玉,目如点漆,楚楚动人。
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八嫂的哥哥,你在殷琴面前丢了两回人!你……你还有戏么。
殷琴镇静的站在窗前,咪起眼睛,打量着被内侍们奋力打捞出来、被裴家兄弟几个七手八脚拉上岸的陶松。嗯,头发乱了,衣裳湿了,可还是挺好看的。
“就他了。”殷琴语气轻松的说道。
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一则是因为陶松才丢了个人,正是狼狈的时候;二则,殷琴说的太轻描淡写不动声色了,实在不像一位姑娘家在决定自己的婚事——
“她的口气,有点像厨娘上街买菜,看见今天的大葱很新鲜,便随口对菜贩子说,‘来根葱’。”事后,这么跟皇太子形容。
把皇太子惊的。小师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当年大舅母打趣她添个姐妹如何,她会小手一挥,豪迈慷慨,“不要了!”这位殷姑娘呢,勇敢起来跟男人一样,挑起女婿,像到菜市场买菜。
这还得了。
不行,不能让小师妹常和这位殷琴姑娘见面。
皇太子正要开口说话,抬头看着他,笑吟吟,“十哥,我喜欢殷琴,我要和她多来往。”
“好啊。”皇太子温柔的答道。
完成了一件皇帝交代下来的差事,得意洋洋。她特地和皇太子一起带着四个儿子去了趟乾清宫,“爹,我在照顾十哥和四个儿子之余,还圆满完成了您给的重任,给殷家姑娘寻到位如意郎君!”见到皇帝,神气活现的吹嘘。
皇帝逗逗大的,哄哄小的,眉花眼笑的夸奖,“真能干!”看看朕这四个乖孙子,这小模样,疼死人了。
皇太子很不满意,“哪有您这样的?夸起人来,这般敷衍。”小师妹为了做这件事,花了多少精神?您可倒好,就夸了五个字。这哪成,赏罚不分明。
小正正和小平平虽然偶尔会对不满,但总体来说,他俩和是很要好的,见状也过来帮腔,“祖父,您敷衍。”小平平更是踮起脚尖,一脸殷勤的要求,“祖父,多夸夸,多夸夸。”
连小小的阿若和阿倚,也板起脸,用责备的眼神看着皇帝。
皇帝被儿子、孙子一致要求,打了个哈哈,认认真真夸了几句,“真听话,爹说什么你都真正听进去了,慎重其事,比小十强多了。”夸完,随口问起,“,你把殷家姑娘许给谁了啊。”
今天就是来显摆的,皇帝这么一问,她来了劲,忙把前后经过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皇帝听到孙鹏程和陈凌峰两个人因为什么失败,幸灾乐祸的微笑起来。和小正正的舅舅们站在一起,你俩能沾的了光?这两个年青人没有自知之明啊,从一开始便应该拒绝的。
听到陶松失神落水,本来想表演风神俊逸的,结果成了落汤鸡,胖皇帝不由的哈哈大笑。这陶家的年青人虽出了丑,可是他这做法就显着有诚意多了,对这桩亲事不说志在必得吧,非常之重视。
笑完,皇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陶松,口中八嫂的哥哥,不就是阿莲的儿子么?唉,如果当初……”
皇帝到底是老了,会有这种悔不当初的想法。若搁到他年轻时候,不会这样的。错过便是错过,重新再来就是。
“到这两个年轻人成亲的时候,告诉爹一声。爹有赏赐。”皇帝吩咐。
“好啊。”笑咪咪点头,“您多赏赐吧,您赏赐越丰厚,这两家的谢媒礼就越重,我便可以发笔小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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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这么爱财,皇帝对她表示鄙夷,“,你祖父、你爹爹,都是何等的清高,耻言钱。”
皇帝鄙夷过儿媳妇,乐呵呵的逗弄起小孙子,“阿若,阿倚,你们曾外祖父、外祖父,清高不清高啊?”阿若和阿倚小身子喜踊,咯咯咯的笑,好像在表示很同意。
一脸淘气,“自从我祖父做了户部尚书,整天惦记的就是钱钱钱呀。”
皇太子赶忙附合,“就是,户部尚书为国理财,不提钱哪成。军需、粮饷、官员俸禄,哪一样不要钱。”
“小十不孝顺,也不孝顺。”胖皇帝装作生气的样子,“跟爹做口舌之争。”
小孩子家家的,让着你爹怎么了,一定要把你爹说的哑口无言不成?
小正正和小平平很有眼色,站到祖父身边,正色看着自家爹娘,目光中很有责备之意。胖皇帝得到孙子的支持,眉花眼笑,“看看,朕的小正正、小平平多孝顺,多知道向着祖父。”
和皇太子作惭愧状,皇帝更为开怀。小十,,被朕的乖孙子们比下去了吧,不好意思了吧?倒霉孩子。
皇帝一高兴,思绪极为发散,“陶家这小子和殷平的闺女,都生的很标致?爹好看,娘也好看,往后他们生下孩儿,相貌定是出众。小十,,往后他俩若是有了小闺女,你俩仔细看看,若是真的好,早早的定下。”
裴家直到如今也没生出小闺女,小正正他们长大了上哪儿娶媳妇去?早早的给看着吧,省的到时候着急。若是一个不小心娶了唐家姑娘那看似贤惠实则愚蠢的女子,只会一味顺从,那可坑死人了。
拍掌笑,“我原本只是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玉成了一桩好姻缘,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还可以顺便向父皇陛下讨份赏赐,一举两得。您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还有这个好处呢,能再预先定下个儿媳妇?这可是一举三得了!”
皇太子也很是动心,“陶家若有了嫡女,一定很美貌。”陶松他是见过的,萧萧肃肃,光可映人。他的闺女,差不了。
皇帝正要乐呵呵的说话,小正正已抢先指着他分到的弟弟说话了,“阿若的。阿若差点把写着陶字的小纸条给吃了。”小平平还不明白媳妇是什么,却下意识的有什么都要替阿倚争,不服气的说道:“是阿倚的。阿倚三个都闻了呀。”小正正认真的提醒他,“可是,阿倚三个都不要,往外推。”
皇帝大乐,抱起阿若亲了亲,眉飞色舞,“陶家若有小闺女,便归你了!”阿若咧开小嘴傻乐,流出了晶莹的口水。
陶松和殷琴都还没成亲……看着兴高采烈的皇帝爹,半晌没说出话来。
皇帝年轻时候很是英明,老了老了,倒任性起来。他说风就是雨,命内侍从库房取出黄花梨仕女观宝图屏风、天然木根流云槎、牙雕三阳开泰插屏、红珊瑚等物赏赐殷琴。功劳大,皇帝慷慨的送了她玉质剔透、雕刻精美的黄玉山子,“,黄玉难得,这样的黄玉山子,更难得。”笑咪咪道了谢,“爹,您真是赏罚分明。”
这次做媒,收获颇丰。
陶、殷两家定下亲事之后,对大姨母很觉抱歉,知道她雅爱琴棋书画,特地送了她一个紫檀方胜纹琴桌。这琴桌与条桌近似,但稍矮且狭,造型简练、空灵,是宫廷御用工匠的得意之作。
林幼兰笑,“囡囡,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大姨母并没放在心上。说句老实话,殷姑娘那性子,或许真是嫁去陶家更适合。若给了鹏程,少不了淘气。”
林幼兰只是迫于丈夫和儿子的压力才出面求这门婚事的,她并不喜欢殷琴。孙鹏程经过这次挫败,消沉了两天,然后便跟林幼兰说,让她做主给挑位美丽大方、门当户对的少女为妻,林幼兰为此高兴的不行。
不好意思的笑,“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大姨母不在意,欣慰啊。
林幼兰得到次子的郑重托付,在老亲旧戚家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当中细心挑选,最后为孙鹏程聘了位容貌端庄秀丽、性情温柔顺从的少女为妻。当然,这是后话了。
至于邱氏,便没有这般体贴了,只是差老成嬷嬷亲至临江侯府说了说。毕竟陈家是正式求过婚的,虽然婚事不成,总要给一个回话。
邱氏送走东宫来人,独自坐着,嘴里发苦。一个从小没娘教的野姑娘,临江侯府求婚,她居然还不答应,好大的架子。放着侯夫人不做,这姑娘也是个傻子,这种蠢人,倒不必理她,不必为她生气。
虽是这么安慰自己,邱氏哪能不生气?为了给陈凌峰寻个父兄得力的好媳妇,她不知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神。京里的贵女不肯嫁也就罢了,一个外省总兵的闺女居然也看不上陈凌峰,邱氏如何不恼。
邱氏心里没好气,庶子媳妇靳氏来请安的时候,便没给好脸色,由着性子数落了几句,“你做嫂嫂的,小叔子的事也太不上心了。我并没有拘着你立规矩,又不烦着你管家,你整天都做什么了?婆婆不放在眼里,小叔子你也漠不关心,你娘家便是这么教你的不成?”
安儿从小到大何等娇养,自然是有股子傲气的。邱氏从前待她虽不和气,却也不苛刻,这会儿邱氏提起靳家的教养,她哪肯忍气吞声?冷冷的顶了一句,“我靳家姑娘的教养,便是若遇夫家嫌弃,绝不强求,绝不死赖着。”邱氏气的浑身发抖,“这是哪家的规矩?婆婆说话,儿媳妇敢还嘴?”
安儿冷笑,“贵府规矩大,陈家的儿媳妇,我靳家姑娘做不了,这便自求下堂!”说完,带上嬷嬷、婆子、侍女,扬长而去。
邱氏大怒,命侍女婆子拦着安儿。她手下的侍女婆子倒是听话,真的去拦了,可是安儿身边的嬷嬷厉害,毫不客气,动手把她们推开了。
邱氏在堂中坐着大发脾气,“反了,反了!”她发脾气的功夫,安儿命侍女收拾了随身衣物,命车夫备车,收拾准备好了,乘车从角门出临江侯府,回娘家去了。
等邱氏知道的时候,安儿已去的远了。邱氏很是恼恨,吩咐把看守角门的婆子打了二十板子。
安儿回到靳家,这回连相氏都生气了,“靳家的教养怎么了?孩子有什么不好,做婆婆的只管教导,动辄提娘家的教养,是何道理。”留安儿住下,准备等靳通政回家,去和临江侯府理论。
陈凌云在宫中当值,连着两天都不能回家。
靳通政回来之后,温言安慰过女儿,出门去拜访了陈家族长,“小女自嫁到陈家,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也一向温顺听话。婆婆不许她管家,她便不管家,可她不管家吧,婆婆又要骂她不尽心,骂娘家没教好她。也不知陈家儿媳妇究竟要什么样的教养?族长大人说出来听听,若小女能做到,依旧和女婿做夫妻。若实在做不到,趁着两个孩子还年轻,休耽误了。”
临江侯府的事,陈氏族中谁不知道。邱氏是嫡母,当然不待见庶子,这倒是人之常情。像临江侯府的事,其实分家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薄薄一份家业把陈凌云分出去,一了百了。可是邱氏偏偏不肯分家,一直要留着陈凌云在临江侯府。按常理说,既要留着他,既然有用着他的地方,那就对他客气点儿,邱氏偏不,时不时的要跟陈凌云合气。因为这个事,族长也很烦。
族长送走靳通政,把邱氏叫过来训斥了一通,“儿媳妇不好,只管说儿媳妇不好,扯到娘家头上做什么?打量着靳家是能由着你编排的?”你那亲家,他可是大长公主的儿子,皇上的表弟,通政司要员。
邱氏十分委屈,“谁家婆婆训斥儿媳妇还要斟词酌句的,哪有敢跟婆婆较真的儿媳妇?我那不过是句气话,靳氏便什么礼数都不管,趁着丈夫不在家,忤逆婆婆,回娘家去了。这种风气不可长,一定好生训斥她才行。”
族长冷笑,“想教训儿媳妇,成啊,你赶紧去。”
你有本事,到隆庆大长公主府教训儿媳妇去。
邱氏低头无语。
陈凌云出宫回家,先到靳家看过妻子,然后到族长面前哭了一通,“夫人定要我妻离子散,我有什么办法,只有依了她。我和靳氏和离不难,只是陈家无缘无故得罪了隆庆大长公主府,岂不冤枉?族长,这事一成,可就是两家交恶了。”
陈氏族人还多着呢,就算邱氏愿意把靳通政得罪狠了,其余的人也不能同意。
族长面沉似水。
陈凌云伸手抹眼泪,“这几年,我给弟弟谋过五城兵马司的差使,谋过近卫的差使,夫人都嫌职位太低,丢弟弟这侯爷的人,不许弟弟去。靳氏也给弟弟说过位贤淑善良的好姑娘,夫人嫌弃那位姑娘是落魄侯府的千金,不肯点头……”
族长听的直叹气。
多少家侯府就是这么败了的。爵位虽然世袭,职务却不是,哪家侯府敢有两三代侯爷领不到实差,或做不到高位,便有了败落迹象。
族长想来想去,邱氏是做婆婆的,没有让她低头的道理。可是,凭靳家的强势,若临江侯府一切照旧,也搪塞不过去。“分家吧。”族长疲惫的挥挥手。
陈凌云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之色。
分家,安儿不用再受邱氏的气,清净了。
邱氏却不肯,一直和族里僵持着。
临江侯府闹的不可开交,不过,京城勋贵中并没多少人关心。原平凉侯费兴本来年纪就不小,被夺爵之后终日愁眉不展,郁郁而终。皇太子听到费兴的死讯,怜悯费家先祖的功劳,命令吏部从费家嫡支近派中挑选纯良之人,过继给老平凉侯。这分明是要赏还费家爵位的意思,勋贵们津津有味的打听消息,伸长脖子等着看,谁有福气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摇身一变,成为新的平凉侯。
费兴这一死,原本打算马上娶妻的陶松婚期延后了五个月。费兴和他虽然名义上没什么相干,不过毕竟是他母亲的生父,算是他的外祖父。陶铭和褚氏再三商议,觉着小处不可随意,宁可晚五个月娶儿媳妇,也不能让人抓着小辫子。
这世上从来不缺别有用心之人,做人小心谨慎为好。
“做什么要晚五个月?”胖皇帝知道后,很不高兴,“阿若都快会说话了,他岳父岳母还不成亲,像什么样子。”
和皇太子都晕。
皇太子打起精神,“小师妹,十哥比你大几岁来着?”
笑盈盈,“两三岁吧。十哥,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四岁零四个月,你已经快七岁了。”
“大两三岁啊。”皇太子陪笑看着他爹,“大两三岁呢,来的及。”
“成吧。”胖皇帝勉强点头,“过五个月成亲,成亲一年之后陶家小闺女出生,还成。”
比阿若小两三岁,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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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您……”瞅着皇帝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这所谓的神算子,也不过是点个头、伸两个手指头,诸如此类,蒙蒙人,宽宽大家的心。您可倒好,直接给陶松、殷琴规定了个期限,成亲一年之后,他家小闺女出生。父皇陛下您要知道,一对身体健康正常的青年夫妇,并不见得成亲两三个月就能怀上孩子啊。
“正合适。”皇太子郑重的点头,“爹算的对极了,大上两三岁,再合适不过。看看我和小师妹是怎样的伉俪情深,便能想像得到阿若和小陶陶会是多么的和谐。”
胖皇帝被他哄的很高兴。
用崇拜的眼神看了皇太子一眼。十哥,原来你胡话说的这么好呀,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皇帝任性过后,又说了几句公道话,“陶铭夫妇这么做,其实是对的。费兴再怎么不好,这五个月的孝也要为他守,一则尽了自己的心,二则堵了别人的嘴。”
陶松今后肯定是要入仕的,他不能有任何一个可能被政敌抓住大做文章的污点。褚氏的身世很多人都知道,又何苦非要赶在费兴去世之后的五个月内成亲。五个月而已,稍一蹉跎便过去了。
“陶伯伯和褚伯母做的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就知道,爹您说出来的话,一准儿是对的,再正确也没有了!”讨好的笑着,满口谀词。
“小十和都是孝顺孩子。”皇帝满意极了。
这就对了,要拣老人家爱听的话说,要拣悦耳动听的话说。
皇帝乐呵呵的交代,“小十给费家挑个近支近派、人品德行不错的,让他继承平凉侯府。老平凉侯英雄善战,功劳很大,朝廷不能辜负他。”
皇太子恭敬的答应,“是,一定给挑个好的出来。”
转转眼珠,淘气的笑,“这是正经事,我能出个主意不?”
侯府,永业田,福禄田,每年一千五百石的俸禄,这是很大的利益,费家族人一定趋之若鹜,人人争着抢着想做这个平凉侯。要是让吏部那帮人挑选,费家的族人不知得塞多少好处过去,最后还不一定能挑出来合适的人。既然这是项德政,要让老平凉侯的族人受益,就别这么折腾了吧。
当着皇帝的面,皇太子紧张起来,用责备的目光看向,“小师妹,你是不能干涉朝政的。”
要说什么话,不能回东宫悄悄说起十哥听么,为什么要当着爹的面。小师妹,爹是不许后宫干政的,连皇后也不许。
做出害怕的样子,“十哥,我知道了。”她缩了缩身子,脸白了白,看上去很可怜。
皇太子心疼的不行。可怜的小师妹,十哥从没对你说过重话,这不是当着爹的面做做样子么,你难道当真了?
皇帝板起脸,“小十你是怎么了,母子连心,你知道不?你也不想想,若是让小正正、小平平看见了,会不会伤心难过。挑个平凉侯而已,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也称得上朝政?”
皇太子唯唯。
胖皇帝招手叫过,慈爱的问她,“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让爹听听。”
登时来了精神,神气活现的瞅了瞅皇太子,昂首挺胸,眉飞色舞,“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主意,不过是我随便瞎想的。我这个人不是爱钱么,便想着,十哥交给吏部去办这件事,不经济,很浪费。还不如让褚伯母给看看呢,她在平凉侯府住了十年,族人肯定有些了解,谁品行好,谁有才干,谁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瞒不过她。她这个人又很公正,至少比吏部的主事们公正多了。”
皇帝是很欣赏褚氏的,听了这建议,一开始点了头,“瞎想的这主意,听上去很不错。”过了会儿,却想起爱钱不爱钱这茬事,黑了脸,“你记恨在心,还想跟爹辩论钱不钱的么。”
坚决不承认,“没有这回事!爹,我是孝顺了,您不爱听的话,我一律不说。”
皇太子也赶忙表态,“真的,我和小师妹可孝顺了,您不爱听的话,我们可不敢说。要不,您随手一方砚台一块镇纸的丢过来,我们可招架不住。”
见皇帝疑惑的看看自己,看看十哥,显然还不怎么相信,笑嘻嘻的加了一句,“我们真的不敢,否则,小正正和小平平会跟我们算帐的呀。两个孩子最亲祖父,谁和祖父做对,谁便是他们的敌人。”
这下皇帝心里舒服了,笑咪咪说道:“让褚氏定是吧?成,准了。”——
皇太子原本是把这件事交给吏部验封司来办理的,皇帝一发话,改成了验封司提供费家近支资料,人选由皇太子亲定。费家在京城的族人本已有不少人托门路想方设法往吏部送银子,听了这最新消息,打起退堂鼓:人选由皇太子亲定,给吏部送银子做甚。
褚氏接到让她定平凉侯人选的旨意,红了眼圈。虽说平凉侯府待她各种冷落,各种打压,可是她娘亲褚夫人生前不止一回跟她说过,“你祖父是好人,爱兵如子,故此你外祖父才会为了救他,宁愿自己性命不要。女儿,你祖父是好人,你不要以生在费家为羞辱。”褚氏那时虽小,亲娘的话却牢牢记住了,祖父是好人,祖父是好人。后来费兴被夺爵,她确曾有过痛快的感觉,可是更多的,是觉着很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祖父。
“老平凉侯有位同母弟弟,在青州任指挥佥事。”褚氏回忆,“他老人家曾写信怒斥过太夫人母子,还差人到柳条胡同看过我和我娘。不过,那时平凉侯已经娶了新人。”
费兴生平别的本事没有,也没见他杀伐决断过,就只有那一回,事情办的很利落。他得到老平凉侯在福建生了重病的信儿,便立逼褚夫人带着才出生的女婴离开,之后他很快迎娶了王氏。等到老平凉侯病逝的消息传到京城,王氏已有身孕了。
“因为叔祖父不屑太夫人母子的所作所为,青州和京城的来往并不多。不过,不管我住在柳条胡同,还是住在平凉侯府,叔祖父都差人送银钱送各项应用之物给我,一直到我十岁那年,他老人家过世。”褚氏满是依恋之情的回忆起往事。
平凉侯府对她来说太过冰冷,所以,叔祖父的这些温情,她一直牢牢记着。
皇太子命人查了老平凉侯同母弟的儿子们。他有两个儿子,长子费举袭任指挥佥事,次子费誉任奋威将军,兄弟二人很友爱,至今也没有分家,相处和睦。
长子肯定是不能过继的,皇太子下令召次子费誉进京。
费誉和褚氏的生父费兴是堂兄弟,却不像费兴似的养尊处优,他是从小跟着父亲练兵的,还亲自剿过几回土匪,看上去很有几分英挺。皇太子亲自召见过,微笑,“这人才配做平凉侯。”抛妻弃女的那位,就算了吧,他只配被赶回老家,郁郁而终。
一般人猛的得了个侯爵爵位,该是喜之不禁吧?费誉却是呆了许久,失声痛哭。他不是平白无故就要做平凉侯的,是要过继给他的伯父,老平凉侯。虽然父母都已过世,可是要认伯父为父,改称自己过世的父母为叔父、叔母,费誉觉得心理上很难接受。
他也不能拒绝。这是朝廷的恩典,费家人不能不识好歹。而且,费家的爵位能失而复得,对费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做为费家子孙,他不能拒绝。
费誉接受了平凉侯的爵位。
费誉和褚氏见了面,各自唏嘘。
“阿莲,你有娘家了。”费誉眼中含泪,“平凉侯府,就是你的娘家。”
褚氏连连点头。褚夫人生前对太夫人母子很是不屑,对平凉侯府却还是有感情的,褚氏能重回平凉侯府,心中甚慰。
费誉想让褚氏改姓,褚氏拒绝了,“我娘亲是我外祖父的独养女儿,褚家只有她一个。不瞒您说,我本来打算着,若是生了两个儿子,便要有一个跟着我姓褚,可惜我只生了阿松一个儿子。”
“那,让松儿多生几个,要有一个孩子姓褚。”费誉也很为褚副将叹息,提出这么个建议。
“我们也这么想呢。”褚氏微笑,“只是,也不知松儿子女缘上,究竟怎样。”
她和陶铭恩爱了二十多年,只生下一子一女。对于陶松的子嗣,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奢望。
“给松儿娶个好生养的媳妇便是。”费誉笑了,“定了殷家姑娘,对不对?阿莲,你等着抱孙子吧。”
殷姑娘将门虎女,可和京城里头风一吹就能吹倒的美人们不一样,身子好着呢。这样的姑娘,你还用愁她子嗣不丰?
褚氏舒心的笑了。
松儿,娘真的是迫不及待,等着抱孙子了。
次年春天,陶松参加会试,出了贡。殿试是皇太子主持的,他拿着陶松的策论看了好几遍,思之再三,最后定为第一甲第三人。
算了,已经过去的事,不计较了。陶松确实有才,而且,所有参加殿试的三百人之中,他相貌最好。
陶松中了探花,紧接着迎娶了他睡里梦里也忘不掉的殷姑娘。大登科后小登科,得意到了极处。
洞房夜,新婚夫妇温存过后,新娘慵懒的问道:“探花郎,这小登科的滋味,比大登科如何?”
新郎浅浅笑,“大登科算什么,根本不值一提。娘子,小登科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美事。”
新娘笑了笑,两人重又吻在一起——
阿若和阿倚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会满世界乱跑了。
皇帝越发的懒惰了,政务常常交给皇太子代管,他在乾清宫里偶尔也召见大臣,不过,更经常的是召见孙子。小正正,小平平,阿若,阿倚,全是他的心肝宝贝。
这天他格外高兴,抱起阿若亲了亲,“乖孙子,今天你岳父和岳母成亲啊。”
阿若傻呵呵的乐了乐,显然也不明白皇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他来说,这话显然是太复杂了。
“你要有小媳妇了!”皇帝瞅着宝贝孙子的傻样,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阿若扭捏起来,他伸出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脸蛋。
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my2birds送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14章
好色的胖皇帝生平阅人无数,见过数不清的美女在他面前不胜娇羞。不过,论起害羞时的神态,那些美女可怎么撩人,也比不上小阿若一分半分啊。皇帝抱着宝贝孙子,畅快的大笑出声。
小正正、小平平都围过来了,“祖父,您这么高兴呀。”阿倚也赶忙往这边跑,殷勤的笑着,“快跑,快跑!”快,瞧热闹去,凑热闹去。
人一多,阿若更害羞了。他扭捏了一会儿,小手不捂自己的脸了,改捂皇帝的嘴。笑啥笑,有啥好笑的?不许再笑了!皇帝见他奋力挣扎,白白嫩嫩的小手无限努力要捂住自己的嘴,更觉可乐,笑声愈加响亮。
“陛下,广宁侯爷来了。”小内侍进来禀报。
“外祖父来了!”小正正和小平平一声欢呼,都往殿门口跑。阿倚瞅瞅祖父,又看看两个哥哥,犹豫片刻,也斜着小身子冲出去了,迎接外祖父。没多大会儿地上的三个孩子全不见了,只有阿若还在奋力捂皇帝的嘴。
“没良心的臭小子们。”皇帝笑骂。
见了外祖父,便把祖父抛到脑后,该打。
等到裴二爷和三个孩子一起进来之后,连阿若也不和皇帝玩了,冲裴二爷热情的张开小胳膊,一脸讨好笑容。“小坏蛋。”皇帝生气的打了他小屁股一下,把他递给了外祖父。
阿若到了外祖父怀里,搂着外祖父的脖子亲了又亲,亲热完,委屈的伸手指指小屁股,大概是告状的意思,说祖父打他屁屁了。皇帝很是鄙夷,“小阿若,你笨了吧?你祖父能管得了外祖父,外祖父却管不了祖父,懂么?”
阿若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可怜巴巴的垂下了小脑袋。
小坏蛋,装可怜也不行,祖父不原谅你!皇帝气哼哼的。
裴二爷柔声问阿若,“疼么?”一手托住阿若,一手在他小屁股轻轻揉了揉。他很会哄孩子,没一会儿,阿若就被他又拍又哄的,心里舒服了,咧开小嘴,笑的欢快。阿若一高兴,就成好孩子了,他殷勤探过小脑袋,凑到皇帝面前亲了亲。皇帝本是生着气的,被阿若一亲,转怒为喜,眉花眼笑。
裴二爷本事很大,他能哄着阿若和阿倚坐在一起玩耍,同时和小正正、小平平下围棋。皇帝看着他一个人把四个孩子哄的乖顺听话,不服气都不行。
“中郎,你厉害。”皇帝啧啧称赞。
“臣并没有别的事可做。”裴二爷很谦逊,“陛下胸怀的是万里江山,臣心中所想的,却全是孙子、外孙子。”
术业有专攻。皇帝不如闲散侯爷会哄孩子,岂不是太正常了。
皇帝微笑,“中郎真会说话。”
皇帝和裴二爷相处愈久,愈欣赏自己这亲家。不管彼此有多么熟悉,不管一起哄孙子是多么的愉快,中郎永远不会得意忘形,更不会疏忽做臣子的本份,谨慎而谦恭。
裴二爷也是微笑,“都是实话。”
阿若手中玩着个趁手的玉雕小脚丫,百忙之中还仰起小脸殷勤的附合,“实话。”阿倚玩的是个和田粉玉雕的小手掌,也慢吞吞的抬起头,“实话。”慢条斯理的发表过意见,又低头玩起他的小玉雕。
小坏蛋,只知道附合外祖父,不知道附合祖父!皇帝生气的瞪了这两个没眼色的孙子一眼。
其实阿若和阿倚并不是偏心,只是因为裴二爷坐在身边,离的近,听的清楚而已。
阿倚玩了会儿玉雕小手掌,许是有些腻了,停下来想了想,把手中的小玉雕递给阿若,“系你。”阿若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来,一手一个,得意洋洋。
阿倚板着小脸看了他一会儿,生气的打了他一下。
真不自觉,我都给你了,你不知道给我呀?自私。
阿若挨了打,当然要还回去。他要还回去,便要把手里的玉雕把件先放下一个,他瞅了瞅,便把自己已经玩腻的小脚丫放下了,新到手的小手掌还拿着。他手很快的打了阿倚一下,阿倚根本不在意,眼疾手快拿起他放下的小脚丫,津津有味的玩起来——
聪明孙子!皇帝瞧着阿若和阿倚的小动作,眉花眼笑。裴二爷也觉好笑,阿倚,你看着不哼不哈的,棍意还真不少呢。
皇帝瞅瞅聚精会神琢磨棋局的小正正和小平平,专心致致玩着手中玉把件的阿若和阿倚,胸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骄傲自豪之情。他乐呵呵的问裴二爷,“中郎,看看这四个外孙子,你是不是特别满足?”
朕已经很满足了,你应该也是吧。
裴二爷含笑点头,“心满意足。陛下,只差一位小郡主了。若再添个小囡囡,那便再也没有遗憾了。”裴二爷把小时候的可爱之处略讲了讲,皇帝听的很是动心,“朕原本不怎么盼望小孙女的,听中郎这么一说,真是令人向往。”裴锴也和中郎一样呢,做梦也想要小囡囡,能让裴锴和中郎父子如此心仪,小囡囡想必会很招人待见。
虽然皇帝也盼起小孙女,可是他说过再也不催小十和,那便真的不能再催。他和裴二爷商量了商量,命人从库中取出一块长和宽均达到两尺多的极品和田羊脂白玉,打算雕成一对可爱的童男童女,“雕好了,赐给小十和,让他们放在寝殿之中。”
说不催,就不催,不过是特地好心送你们精美玉雕罢了。
皇帝亲自提笔画图,画的是他记忆中的小十幼时模样。其实也不用他怎么回想,有小正正和小平平在呢,活脱脱两个小小十。裴二爷也凭着记忆画了小时候的样子,画中的小女孩儿笑靥如花,又大又圆的眼睛灵动而淘气,可爱极了。
两人画好之后,交换过来看看,互相吹捧了一番,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京城、苏州、扬州三地都有技艺精湛的玉雕工匠,苏州尤为突出,“良工虽集京师,工巧则推苏郡。”皇帝从苏州出名的玉雕工匠中挑选了最有灵气的贺四郎,召入京师,命他开始雕刻。
贺四郎是位瘦瘦小小的中年人,他仔细看过玉料、图,说需至少一年的时间方能完成。
“生个孩子才不过十个月,他却至少要用一年?”皇帝颇为不满。
裴二爷在苏州多年,对玉雕当然是有了解的,委婉解释,“若要雕出来有神韵,确实耗时颇久。”皇帝想了想,高兴了,“慢工出细活,慢点儿好。他雕出来的孩子越漂亮,小囡囡便越可爱,甚好。”
裴二爷松了口气,贺四郎开始废寝忘食的雕刻——
裴二爷虽是闲散侯爷,家里却请了两位精干的师爷,一位姓顾,一位姓刘,替他打理来往信件等事。裴二爷是太子妃的父亲,皇太孙的外祖父,他想清闲,却不可能太清闲,明着找他、拐弯磨角找他的人多了,有些不应酬也不行,裴二爷便要请师爷帮忙。
这天裴二爷回家后,顾师爷和刘师爷把今天哪些人来拜访过、都有什么事一一告诉裴二爷。有的忙能帮,有的闲事不能管,裴二爷凝神听了,一一吩咐过,两位师爷提笔记下,准备照着办理。
顾师爷是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他微笑告诉裴二爷,“侯爷,金吾卫的陈同知乔迁之喜,亲自来送请贴,请您务必光临。”裴二爷漫不经心的点头,“好,烦你替我记下。”
顾师爷知道广宁侯爷这是要去的,忙提笔记下,到时好提醒。
临江侯府,终于分了家。
邱氏一开始是不肯的,后来族里逼、宫里邱贵妃也逼,最后连陈凌峰也来劝她,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我看见他便恨,难道你不知?我留下他,还不是为了你。”陈凌峰陪笑,“分了家,哥哥还是会替我谋差使,会保护我,有什么不一样?哥哥还替我说着媳妇呢,永平侯的嫡女,是个好姑娘。”
把邱氏气的,“永平侯空有个爵位罢了,很没出息的,你难道不知道?娶了他的闺女,你是能得到岳家的助力呢,还是能得笔丰厚妆奁?那永平侯府都快成空壳子了,嫁闺女还不知多寒碜呢。峰儿你别犯糊涂,他给你说这样的媳妇,纯是想害你。”
他打着疼爱弟弟的旗号,却给你说这样的媳妇,存心不良。他自己娶的媳妇门第又高,岳父又得力,姑娘又美丽大方,妆奁丰厚,称得上十里红妆。到了你,却给说个落魄侯府的千金,明摆着坑你呢。
陈凌峰小声嘟囔,“我还不是一样,也是空有个爵位罢了。”
就是因为我空有爵位,所以,那些高门贵女才不屑下嫁。若是陈家祖父、父亲尚在,哪至于这样了。祖父活着的时候,临江侯府还兴旺的很。
邱氏见儿子不知轻重,板起脸,“我不答应!峰儿,你舅舅和表哥们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事也指望不上。你呢,还小,这三年两年的还撑不起门户。临江侯府离了他可不行,他不能走。我是他嫡母,我说了不许,他便没有办法。这事我心里有数,峰儿你莫管了。”
邱氏也是苦命人。她小时候在兴国公府虽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可是父兄都没出息,撑不起家业,她和她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拿这些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没法子。后来她嫁到临江侯府,陈庸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一辈子的柔情蜜意都给了他的蓁蓁。出阁之前,父兄靠不住;出阁之后,丈夫靠不住。邱氏真觉得自己苦哈哈的。
陈庸去世,回乡守孝,之后再回京城,临江侯府门庭冷落,邱氏守着幼子度日,颇觉凄凉。宫里的邱贵妃已经失宠,魏国公夫妇还是肯帮着临江侯府的,可是,那毕竟只是亲戚而已。
一直到陈凌云俘虏了北元两位亲王,得战回京,临江侯府才渐渐有了起色。邱氏把陈凌云回来之前和回来之后的情形比了比,不能不感慨:一个家,没有男人撑着可不行。家里没个有用的男人,出个门都没人理你。
陈凌云一直想分家走人,邱氏一直不肯。她太知道临江侯府有陈凌云和没有陈凌云的区别了,她又不傻,为什么要放走一个已在近卫中官至从三品的庶子?依邱氏的为人,她既要用陈凌云,应该是对他好一点的,可是陈年恩怨一直横在眼前,忘也忘不掉,每逢她想起难堪往事,便没好气。
邱氏底气还是很足的。她是嫡母,嫡母若真要整治庶子,一个忤逆的大帽子扣下来,陈凌云便吃不消。
不过,靳通政一出手,邱氏就感到吃力了。靳通政根本不和邱氏打照面,只向陈氏族长讨教。族长不愿得罪靳家,不愿得罪隆庆大长公主,便向邱氏施压,最后邱氏四面楚歌,连亲生儿子也不向着她,只好憋着一口气,答应分家。
虽然勉强答应分家,邱氏却提出陈凌云必须住在同一条街上,不得远离。陈凌云很痛快的答应了,随即便把邻居一栋带花园的五进宽阔院子买了下来,速度之快,令邱氏瞠目结舌。
到了分家业的时候,邱氏给陈凌云分的产业都是收成差的庄子、不赚钱的铺子,陈凌云并无异议。陈凌峰过意不去,跟邱氏脸红脖子粗的争执,被陈凌云劝住了,“她又不会拿去挥霍,不过是给你留着。你比我小,多分些家业何妨。”
到了这个时候,连邱氏这恨透陈凌云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疼爱弟弟的。
“他也就这一点儿好处了。”邱氏哼了一声。
这从小就性子暴烈,动不动要拨刀相向的庶子,傻起来也是真傻,他答应了他那早死的爹要疼爱弟弟、照顾弟弟,便当真了。
“真疼你弟弟,便留在侯府照顾他!”邱氏黑着脸说道。
“我疼弟弟,可是,我有妻子了,往后还会有儿女,我要替妻儿着想。”陈凌云不肯让步。
临江侯府对他来说,是一个充满不愉快回忆的地方,他不愿自己的儿女在那里出生。他要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和心爱的妻子一起幸福生活,再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不要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遇到仇视的、鄙夷的目光。
几个月过去,临江侯府终于分好了家,陈凌云和安儿的新居也装饰一新,可以搬家了。搬家是大事,他把自己在京城所有的亲友都一一邀请,尤其是魏国公和裴二爷,是自己亲自上门送的请贴。
“对了,陈同知还说,他备了您喜欢的梨花白,到时请您和魏国公、靳通政一醉方休。”顾师爷写完记完,又想起一句要紧话。
裴二爷微笑。
裴二爷在外书房坐了会儿,便回了内宅。他回去的时候,林幼辉正在喜滋滋的逗弄她的宝贝孙子们,见他进来,笑咪咪说道:“瞧瞧你们祖父,这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不疼孙子。咱们不理他,好不好?”
裴二爷在她对面坐下,微笑,“不稀罕呢。都是臭小子,一个小囡囡也没有,不提劲。”
林幼辉捉住孙子的小手打他,很是气愤,“小子怎么了?不许歧视小子!”
裴二爷和妻子玩笑几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陈家。林幼辉摇头,“三弟妹懒怠去,我也不去了。”徐氏对临江侯府的事一直不热衷,她的亲戚,她都不爱去,林幼辉自然也不想凑热闹。
还不如在家里哄孙子呢,多有趣。
夫妻两个闲坐说着家常,裴二爷便说,到时要和徐家伯父、靳通政痛痛快快喝几杯。林幼辉对靳家的事颇觉奇怪,“闺女都被坑成这样了,靳通政还对他夫人敬爱有加,真是伉俪情深了。”安儿为什么会嫁给陈凌云,林幼辉是知道的,对靳通政和相氏的恩爱很不理解。
闺女都被她害惨了,还和她恩爱呀。
裴二爷微笑,“夫人,但凡做父亲的,必须如此。”
靳通政是有闺女的人,他若因为相氏做错了事便对相氏怎样,是想让陈凌云有样学样么?往后安儿若有个什么行差踏错,或陈凌云认为安儿有个什么行差踏错,便可以冷落妻子、处罚妻子?
“做岳父的人,不管和妻子实则如何,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女婿的面,必须要做出敬爱妻子的模样。”裴二爷和靳通政同是疼爱女儿的爹,完全能理解靳通政的做法。
要给小辈做出个好榜样,尤其,当女婿家没有好榜样的时候。
裴二爷想到皇帝年轻时的好色,摇头。皇太子,别的要跟你父皇陛下学,这一点么,还是算了。
这一点,你还是跟你老师兼岳父我学吧。
林幼辉扬眉,“哦,原来是要装出敬爱妻子的模样。侯爷,敢情你一直以来为了囡囡煞费苦心,连这个也要装。”
裴二爷吓了一跳,“明明是说靳通政夫妇的,怎地扯到咱俩身上了?夫人,咱俩是什么交情,相知相许数十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们两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水□□融,不分你我。”
裴二爷急切的表白,林幼辉听着听着,嘴角翘了起来。
算你识相!她嗔怪的横了裴二爷一眼,眼波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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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裴二爷温柔缠绵的表达了自己对妻子的深情厚意,林幼辉方才露出笑意,“相公,你很久不曾对我说过这般动听的话了。”她轻声抱怨。
“孙子外孙子都有了,不大好意思说这个。”裴二爷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好像怕被人偷听到似的,“娘子,我待你的情份还和从前是一样的。”
“我也是。”林幼辉依旧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泛起朝霞般的颜色。
她原本就天生丽质,又一直注重保养,注重妆容,虽然已经做了祖母、外祖母,还是位美人。这一害羞,更增风致,楚楚动人。裴二爷痴痴凝视她许久,满目柔情。
裴阁老回府之后,把裴二爷叫过去下了盘棋。裴二爷说起教小正正、小平平下棋的事,裴阁老听的心里痒痒,“中郎,你比爹有福气。”想起小正正和小平平的可爱样子,心向往之。
“爹,还有好事呢。”裴二爷笑着把皇帝要雕童男童女的事说了,“……若是真有了小囡囡,您说多好。”
裴阁老微笑,“若是雕了童男童女,便能有小囡囡,你和你大哥、三弟每房雕一个,岂不是好?”
“要是每房一个小囡囡,爹您得乐成什么样?”裴二爷笑的灿烂。
“乐什么,爹要乞休。”裴阁老捋起白胡子,怡然自得,“真要有了三个小囡囡,爹还做什么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回家抱孩子得了。”
不干了,真能那样,说什么也得乞休,陛下再不乐意也得乞休。
“您都不会抱孩子。”裴二爷小声嘀咕。
裴阁老瞪了他一眼,“你抱,爹看着。”
裴二爷笑,“是,爹,我抱着,您看着。”
裴二爷陪父亲下了两盘棋,说了许多趣事,逗的裴阁老很开心。正笑着,裴阁老忽地板起脸,“今儿个又有几个马屁精上书,说什么你身为皇太孙的外祖父,空有侯爷之名,却连个侯府也没有,太过简陋。”不就是想让中郎搬走么,真是可恶。
“那不是马屁精,是别有用心。”裴二爷淡淡笑,“想让我和您分居,痴心妄想。”
裴家四代人聚居,上上下下一团和气,这样的外戚,看不惯的人多了,想给捣乱的人也多了。
“这种人不必理会。”裴二爷安慰父亲。
对裴家虎视眈眈的人不是没有。不过,裴家的男人个个守法知礼,没有错处可抓,又禀性严谨,没有空子可钻。裴家人虽多,事却少,没什么能被人抓住大做文章的。
裴阁老轻轻叹了口气,“外戚难当。总之,吩咐家里上下下下,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裴二爷恭敬的答应了。
郊外一处风景优美、地方偏僻的寺庙外驰来一匹快马,马上的青年一身玄色衣袍,骑术精奇,一眨眼的功夫便从巷尾驰到寺庙前。他勒住马头,飞身下马,大踏步走进寺庙,直奔厢房而去。
一位尼姑打扮的中年女子坐在桌案旁,闲适的品着茶。见他面色惶急的进来,嫣然一笑,“凌儿,你来了?”语气非常亲呢,声音非常动听。
陈凌云见她安然无恙,先是喜欢,继而愤怒,“为什么骗我说得了重病,害得我心急如焚,马不停蹄的跑过来?”
明明好好的,为何差人送信,说你得了急病呢。
服侍中年屁姑的沙弥尼过来添了茶水,便退出去了。
中年尼姑气定神闲,招呼陈凌云坐下喝茶,“我确是生病了,并没骗你。”她伸出一双纤纤玉手,亲手斟了杯热茶,笑着递过来,“凌儿,坐,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口。”她虽人到中年,保养的却好,一双手又细又白,纤长优雅,陈凌云看在眼里,不知怎地,心里直觉得堵得慌。
她总说自己命多么苦,可是,这些年来,不管父亲在或不在,她都没有吃过苦,一直养尊处优。
陈凌云接过茶盏放在桌上,面色不悦,“真的病了么?哪里不舒服,可有请大夫。”
中年尼姑哧的一声笑了,“凌儿,你小时候还算好,怎地长大了,如此无趣。”
开个玩笑不行啊,这么郑重其事的,好吓人。
陈凌云面沉似水。
中年尼姑蹙起娥眉,“娘不过是想你了,想让你过来说说话,不行么?你自己算算,多久没过来看我了。”
陈凌云忍气说道:“我才搬家,要忙的事且多着……”
他好不容易才逼得邱氏同意分家,这几个月真是心力交瘁,累得不轻。搬家后房屋、花园都需整理,虽不需他亲力亲为,却也要他这当家人过问一二,哪里得闲。更何况还有宴客这件大事,这可是他头一回在自己家里请客,对他和安儿来说,很重要。
中年尼姑把口中的官窑白瓷茶盏重重放到桌案上,变了脸色,“你还有脸说!你都搬家了,怎地还不接我回去?凌儿,从前你住在临江侯府也便罢了,分了家出来,还好意思让娘孤孤单单住在这荒郊野外?”
陈凌云惭愧的低下头,“这个,真的是不行。您若是嫌这里冷清,我给您换个热闹的地方,可是接您回去,是不成的……”
中年尼姑不等他说完,便尖声打断了他,“母子无断绝。做儿子的接自己亲娘回去奉养,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凌儿,你一向孝顺,为何会变成这样,是你媳妇儿不许么?你便是娶了再有身份的媳妇儿,她也得认我这个婆婆!”
她等了这么多年,盼的就是陈凌云有朝一日能把她接回家,再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这会儿听到陈凌云说不能接她回家,真是愤怒之极。
陈凌云没办法,低声把自己央魏国公和广宁侯做保,方才把安儿接回的事说了,“……我如今手头宽裕,您若不喜欢这里,搬城里也行。若不喜寺庙,我给您买个宅子,您还了俗,也可以。只是不能住到我家里。”
中年尼姑冷笑,“这有何难?我改个名,换个姓,你只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不就完了。魏国公也好,广宁侯也好,难道好意思管到这样的家事。就是你那岳父,闺女既然已经嫁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好太精明的。”
陈凌云苦笑,“哪有这般轻巧?我既请了魏国公和广宁侯做保,若敢违背誓言,不只靳家,连魏国公和广宁侯也得罪了。娘,魏国公在朝中德高望重,广宁侯是太子妃的父亲,这两个人我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魏国公和临江侯府还算是姻亲,广宁侯和陈家的亲戚关系就很远了。人家给面子,做了这个保,我若翻悔,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我还要不要做官,要不要在金吾卫继续任职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中年尼姑伸出纤纤玉手点点陈凌云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连个谎话都不会说么。
“您当姨公和姑丈是傻子不成。”陈凌云很是烦恼,“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事是能永远瞒着人的?”
明明是,你硬要跟魏国公和广宁侯说不是,你……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真要这么做了,我大概可以去死一死了。
中年尼姑逼了几回,陈凌云咬紧牙关,不肯答应——他如果只是答应了靳通政,可能他娘一哭一求一闹,他就心软了,会偷偷把人接回去,再央求安儿、靳通政接受他娘,慢慢磨缠。可是魏国公和裴二爷已经为他做过保,他这时候再把人接回去,简直是要跟靳、徐、裴三家绝交。这是要他的命。
男人在感情面前或家务事面前或许会糊涂,在利益面前,头脑向来是清醒的。
靳通政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会逼着他请出魏国公和裴二爷,才许他接回安儿。
没有这个保障,靳通政或许当时就让安儿跟他和离,另寻女婿了。
中年尼姑见他总拿魏国公和广宁侯当挡箭牌,恼了,“什么广宁侯,不就是嫁了个女儿到宫里,才得了这个爵位么?说起来也是个卖女求荣的!凌儿,他家的事,我还知道不少呢。他那个弟媳妇很不贤惠,因着有了你,本来和你爹定了亲事的,硬是给退了,另嫁他人。他那个闺女更不像话,小时候不是和你挺要好么,却挑剔身份,硬要……?”
陈凌云魂飞魄散,伸手捂住她的嘴,吓的脸都白了,“你胡说什么?!”他脸色雪白,低声喝道。
你是嫌我活的太自在了,想把我治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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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陈凌云听了她这话,脸色铁青,“你这些年来做下的事,打量我不知道么?爹生前待你不薄,你……你却……你对得起我爹么,他是为了你,才弄得临江侯府乌烟瘴气!”
中年尼姑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满脸通红,“对,我有相好的,那又怎么了?你爹护不住我,任由邱氏把我赶出临江侯府,我还要为他守着不成?我便是为他守上一百年,朝廷也不会给我贞节牌坊!”
陈凌云眼中有了凶光。
中年尼姑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心里打了个突突,“我的儿子,无论如何不会把我怎样。可是,凌儿若要对付他,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做官的人若想整治一个和尚,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中年尼姑语气和缓了,“我在这荒郊野外的,日子何等难熬,难道你不知道?若没他陪我,我早疯了。凌儿,你该谢谢他才是。”
陈凌云怒极,冷笑道:“放心,我定有重谢!”
等你西去之后,我便会亲手杀了他!
中年尼姑没听出来他说的是反话,放心不少,柔声说道:“凌儿,娘最疼的是你,还是想和你住在一处。你成亲也许久了,怎地还没有生下孩儿?若你媳妇儿不能生养,不如多纳几个妾侍吧,娘就等着抱孙子了。”
自从有了陈凌云这个儿子的那一天起,她便开始盼望这个孩子长大成人有出息,娶妻生子,好好孝顺她,让她能像太夫人似的,任性嚣张,为所欲为。
她从没羡慕过邱氏那样憋屈、不得婆婆和夫婿宠爱的正室夫人,她只羡慕陈庸的亲娘,太夫人。做到了太夫人的地位,在自己家里谁也不用讨好巴结,还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多好,多自在。
因为这长久以来的梦想,所以不管陈凌云怎么说,她还是幻想能被接回去,做老封君。到时有儿子做靠山,儿媳妇要来献殷勤,孙子孙女也要围着自己,讨自己欢心,何等威风。
陈凌云方才费劲扒啦的跟她解释了半天,见她还要执意要和自己一起住,心中实在着恼。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你跟我回去,不只岳父不会放过我,姨公和姑丈也不能答应。这些全是我的长辈,全是提携我的贵人,你硬要住回去,这是不顾我的前程性命了么。
到了这会儿,陈凌云真有些灰心。他很小的时候,也算过过几天好日子,亲爹疼他,亲娘受宠,他是临江侯府唯一的孙辈,太夫人也看重他。后来亲娘被逐,亲爹病死,他才十一二岁就跟着叔叔陈庄上了战场,拼杀多年,才有了今天。他拥有的这一切来之不易,真是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可是他的亲娘却完全不看重,轻轻松松的就想毁了。
陈凌云颓然坐到椅子上,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
中年尼姑很是善解人意,微笑说道:“不就是魏国公府和广宁侯府么,好对付。魏国公府,便拿徐氏退婚的事要胁,广宁侯府,便拿他家闺女小时候跟你要好的事威胁——至于他家闺女有没有跟你要好,这还不是随你说。凌儿,人舌头是软的,话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他们门第高貴一,要名声,好要胁……”
她话音还没落,陈凌云眼中闪过忿恨的怒火,蓦然出手,从从腰间抽出雪亮的腰刀,横在她面前。中年尼姑见他面相凶恶,亮出兵刃,吓的手脚都软了,颤声问道:“凌儿,你,你待怎样?”对着你娘亮兵器,你想弑母不成。
“你倒是一刀杀了我,还痛快些。”陈凌云哼了一声,“省的我将来要被千刀万剐,受多少苦楚。”
“真要照你说的这么做了,我死无葬僧地不说,你所居住的这寺庙,也是一个活口留不下来。何苦来,为了咱们母子,害死这许多人命。”
中年尼姑惊的呆了,“……这,这么狠?”
陈凌云目光冰冷的看向她,“岂止。若你真敢传出这样的风声,怕是方圆十里,都会被夷为平地。”
那是皇太子妃,皇太孙的母亲,你要败坏她的名声,可不是死一个人两个人的事。
“到时锦衣卫大举出动,你到诏狱中去开开眼界,也很长见识的。”陈凌云凉凉说道。
陈凌云把锦衣卫的可怖之处一一细说,中年尼姑吓的失声尖叫,“他们,他们还有王法么?”
“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他们只听命于皇上。”陈凌云对自己这亲娘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你还想跟皇上讲理,还想跟皇家过不去?难道是这些年来一直住在这偏僻地方,变傻了么。
能和皇上讨价还价的人家不是没有,却不可能是临江侯府,是陈家。陈家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侯府,拿什么和皇室对抗。
而且,和魏国公府作对,和广宁侯、太子妃作对,为的是什么呢?只为了把你接回去居住么。
陈凌云看看自己人到中年却风韵犹存的亲娘,死的心都有。
中年尼姑听陈凌云讲着可怕的后果,也真是给吓住了,“不说了,凌儿,这话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说的。”
可是陈凌云要她搬回城里,她却不肯,“我回去做什么?冷冷清清的,好没趣。”
要么跟儿子住,享享老封君的福,要么还在这儿和情人厮守,享鱼水之欢。一个人回城,她万万不肯。
陈凌云也没深劝,叮嘱过她不可随意说话以免害死自家亲生儿子之后,告别出来,上了马,单独回城。
纵马疾驰过数里地,陈凌云掉转马头,又回了寺庙。这回他不是堂而皇之的正门进去,而是绕到后门,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悄悄跳了进去。
到了中年尼姑居住的厢房外,他便听到里边传出一男一女的调笑声。女子的声音他很熟悉,正是他亲娘,男人的声音透着股子猥琐之意,一听便知不是好人。陈凌云咬咬牙,飞身上房,轻轻揭下几片瓦,往下面看去。
屋中间的桌案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酒菜,一个和尚和一个尼姑正面对面饮酒谈笑,十分欢乐。
“这么说,你不跟你儿子回去了?”和尚笑道:“这样才好呢。要不,你走了,我落了单,岂不可怜。”
尼姑笑吟吟替他满上酒,娇媚的横了他一眼,“你还会冷清啊?当我不知道么,你和碧叶庵那庵主眉来眼去的,怕是早就好上了吧。”
和尚嬉皮笑脸,“没有这回事。碧叶庵那个快丑死了,我看了她便吃不下饭,哪会和她相好?我只有你一个相好的,再没第二个了。”
尼姑啐了他一口,虽佯怒着,目光中却满是怜爱。
看来,这和尚很得她欢心。
“我原本打算着,回去跟我儿子住,也让儿媳妇服侍服侍,享享福。”尼姑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是没这福气了,回不去了。我呀,往后只和你混,别的都不想了。”
凌儿说,若自己随意乱说话,或想要胁哪位贵人,会让他死的很惨。唉,做娘的,总不能看着自己亲生儿子死。
和尚眼珠转了转,凑到尼姑耳旁,低声问着她什么。他一边问话,一边吻着尼姑的耳、颈,很温柔的样子,尼姑瘫在他怀里,妖媚的笑起来。
陈凌云一阵恶寒。
她一定会告诉他的,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告诉他的……
亲生儿子的性命前程,不如野和尚的三言两语。
尼姑果然凑在和尚的耳旁,小声的冲他说着什么,和尚连连点头,眼睛亮了。
“有这等发财机会,不能错过!”和尚拍大腿,“依我说,也别威胁什么国公爷、侯爷,那些人本事大,怪吓人的。皇家,咱们就更是够不着,更不敢了。不如威胁威胁你儿子,让他拿出一万两万的银子来,咱们还了俗,再生个儿子,风流快活的过日子,岂不是神仙一般?”
“再生个儿子?”尼姑面色犹豫。
这个儿子靠不住,再生一个?
再生一个也行,要不然,老了老了,难道在寺庙,或是要空荡荡的宅子里终老?太凄凉了。
男人靠不住,女人还是要靠儿子的。既然凌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那,要他拿出银子来,替自己另成个家,也是应该的。
尼姑犹豫许久,点了头。
和尚嘿嘿嘿的笑出声,贼眉鼠眼,猥琐下流。
他俩在房中举杯对饮,商量着如何勒索、如何威胁,房上的陈凌云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天傍晚,和尚得意洋洋的从厢房出来,从后墙爬了出去。他才出下了地,便被人迎头痛击,打昏了。接着,他口里被塞了块破布,手脚捆严实了,塞到一个大麻袋里。
偷袭的人功夫很好,和尚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第二天早上,三里之外的碧叶庵发生了离奇的事:一大早起来,庵主和一个和尚双双死在了榻上。两个均是赤,裸着身子,身上有多处刀伤,旁边扔着两把满是鲜血的尖刀。
“色字门上一把刀啊。”知道的人,无不叹息。
既入了空门,又贪恋□□,合该有这个下场。
安儿也听说过了这桩奇案,心中一动。尼姑跟和尚死在一起,这尼姑定是个风流成性的。他的……看样子也很风流,只是,也不知此尼姑是不是彼尼姑。
陈凌云回到家,神色如常,一边和安儿商量着请客的事,一边好似不经意的告诉安儿,“寺庙竟也不能安生住着了,我命人把她带到了庄子里住着。往后,她便在那里终老了。”
陈凌云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安儿却很明白“她”是谁。怔了怔,安儿柔声问道:“庄子里,是不是简陋了些?”
陈凌云答非所问,“庄子里全是我的人,很安全。”
这段没头没尾的谈话到此结束,之后,陈凌云和安儿再也没有提起过“她”。
那个曾影响临江侯府二十多年的风云人物,那个曾令临江侯陈庸神魂颠倒的美人,从此之后,在临江侯府、在陈家众人眼中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再也不曾露过面。
她曾经无限风光,可是,结局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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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陈凌云的生母彻底消失在陈家,对陈家上上下下再也没有影响,靳通政和相氏为此欣慰不已,邱氏却是顿足叹息。怎么会狠起心,把那女人关起来了?接回来才好呢,接回来才热闹!邱氏从前是想要把“蓁蓁”除之而后快的,到了这时,却盼着“蓁蓁”回来,给陈凌云和安儿夫妇添不痛快。
“从小便会装出幅孝顺样子,如今出息了,会把亲娘关起来了。”邱氏为此很是悻悻。
邱氏对陈凌云的态度,和对她庶出妹妹邱贵妃的态度有些像:要用他,要倚靠他,又看不起他,恨他。
如果没有邱贵妃,邱氏的娘家兴国公府早不知败落成什么样儿了。如果没有邱贵妃,邱氏当年根本不敢使出卖掉陈庸心上人的狠招。可即便这样,邱氏对邱贵妃从无半分真心感激,只有鄙夷。
邱氏靠着陈凌云的地方也很多,可是,既要用他,心里既厌弃他,又仇恨他,十分纠结。因为这种纠结,邱氏一直觉得自己不幸福——她本来就是个精明人,而不是个聪明人。如果聪明练达,她当年也就不会嫁给已有庶长子和心上人的临江侯陈庸了。
陈凌云乔迁之喜,大肆宴客,到场到贺的除陈家亲戚、靳家亲戚、他的军中袍泽之外,还有魏国公、广宁侯等贵客,连十三皇子也亲自来送了份贺礼,备极隆重。
陈凌云救十三皇子,真是没有白救。
邱氏当时也在席上,见到陈凌云的新家花团锦簇,来客众多,心里很不舒服。既是夫人太太们聚在一起,少不了说些家长里短的事,便有人问邱氏,临江侯年少有为,又是位侯爷,怎地还不成亲?邱氏皮笑肉不笑,“有高人给这孩子算过命,他呀,命里不宜早娶。”
虽说当时是搪塞了过去,过后,邱氏却很是心焦。眼瞅着独生儿子年纪也到了,应该娶妻生子了,却还没着没落的,这怎么能成。
陈凌峰的亲事,不光邱氏着急,陈凌云、邱贵妃也很上心。陈凌云主张弟弟娶永平侯府傅家的姑娘,“端庄贤惠,和你年貌相当,永平侯府和临江侯府又门当户对。”邱贵妃则是热心的从宗室当中给挑了位襄王的女儿,荣敏郡主。荣敏郡主是襄王妃所出,性子有些骄横,不过,生的很美,妆奁很丰厚。
邱氏自己也看了几家的女儿,无奈对方一听临江侯府,就不大兜揽。因为上一任临江侯去世已久,女家都担心临江侯府怕是只剩了下空架子,再说,寡母独子,临江侯一定娇惯、恋母,看着不像好亲事。邱氏被委婉回绝之后,没办法,把眼光放到了傅家嫡女和荣敏郡主两人身上。她比较钟意荣敏郡主,总是位郡主嘛,宗室女儿,别的不说,身份上至少压着安儿一头。
陈凌峰却不愿做仪宾,“我已是侯爷了,为什么要娶位郡主,我又不缺仪宾那份俸禄。娘,我若娶荣敏郡主,咱家也得不着什么好处的。姨母、表哥都为我设法谋过职,近卫也可,五城兵马司也可,职位都不高,便是我再添位亲王岳父,也是一样的。”
没有从过军,没有资历,却想一进去便有高职位,那除非是皇帝特旨。亲王不行,说了不算。
邱氏还在犹豫,陈凌峰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告诉她,“娘,姨母是不是故意在整您啊?您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娶了位郡主,您这辈子可是抖不起做婆婆的威风了,我也别想三妻四妾,美婢成群。娘,我越想越不对。”
邱氏板起脸,“你姨母打小便这样。”
我说她怎地这般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要给我塞过来个郡主做儿媳,没安好心。
“傅家姑娘倒也过得去。”邱氏在心里痛骂了邱贵妃几句,皱起眉头,“只一点,我不大满意。傅家姑娘的身份,比起靳家那丫头,似乎略差了一点。”
侯府嫡女,总没有大长公主府嫡女的名头响亮。
永平侯老实巴脚的没能耐,和长袖善舞的靳通政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管比名,还是比利,傅家嫡女都不如靳家丫头。
嫡子媳妇没有庶子媳妇家世好,这世上还有天理么。
陈凌峰来了精神,“您真要拿我和哥哥比,好办!哥哥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您把我也送到边关,让我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不就成了?等我立了功、成了名,回到京城,好姑娘随我挑!”
陈凌峰少年心性,哪会想一直在国子监读书。他也曾盼着建功立业的,不过,邱氏死也不肯。
真要是从了军,立了功,做到高级军官,陈凌峰的身价就大大不同了。
邱氏霍的站起身,变了脸色,“休想!我只有你这一个亲生儿子,你也不想想,刀枪无眼,若是你在边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活不活?峰儿,这种混话,往后永远不许再提!”
陈凌峰垂头丧气的答应,“知道了,不提。”
就知道您不会答应,我呀,一辈子就当个闲散侯爷算了。
“您当年怎不多生两个儿子。”陈凌峰抱怨,“我若是有三个两个弟弟,便不至于被困在京城了。”
提起当年事,邱氏眼圈一红,低声道:“我倒是想呢,哪里能够。峰儿你不知道,娘当年……算了,不提了,你只要记住,娘当年不容易,娘不喜你哥哥,是有理由的。”
那样的仇恨,一辈子也不能原谅。
“您不喜他,撵走便是。”陈凌峰嬉皮笑脸,“他走了,咱娘儿俩好好过日子,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让他眼气,让他羡慕嫉妒,您说好不好?”
邱氏苦笑。
他走了,咱们想红红火火,怕是有点难。你一个还在国子监读书的侯爷,谁会把你放在眼里。这京城里的人都势利着呢,你手里没实权,就没人看得起你。
邱氏到最后还是同意了,为陈凌峰定下了傅家嫡女。陈凌峰颠儿颠儿的道谢,“娘,谢谢您。”傅家姑娘他是偷偷相看过的,圆月般的面庞,白皙温婉又鲜亮,一看就是个好脾气好性情的姑娘,娶个这样的媳妇儿,他乐意。
永平侯府是不景气,临江侯府也好不到哪儿去,谁也别嫌弃谁,正合适。
临江侯府很快请了媒人,先换庚贴,然后下了小定。
陈凌峰就要娶到如意美娇娘,乐的合不拢嘴。陈凌云告诫他,“婚后便到近卫任职吧,莫挑剔职位高低。成了亲便是大人了,要有个大人样子。娶妻之后,别的莫想,多生几个儿子是正经。嫡子长到八岁之前,后院莫放太多美妾美婢,便是有,也不许她们接触孩子。”临江侯府的男孩儿,一般是八岁之后不再跟随母亲,搬到外院居住。真到了外院,那就不是姬妾们手能伸到的地方了。
陈凌峰高兴的答应了,“成,我先忍耐几年,等我儿子长到十几二十岁了,我便放开胆子,尽情风流!”
…………
勋贵人家规矩多,一来一去的过礼,礼节繁复。等到陈凌峰娶傅家嫡女进门,已是大半年后的事了。这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临江侯府娶妻,永平侯府嫁女,而陶家,已在办满月宴了。不知是陶松太能干,还是殷琴这位将门虎女实在好生养,婚后不到两个月就怀上了,十月怀胎期满,瓜熟蒂落,生下一名美丽的小女婴。陶铭和褚氏乐的合不拢嘴,“有孙女了!”热热闹闹的给孩子办了满月酒,大宴亲朋。
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满月宴上,皇帝陛下很好兴致的差了内侍来,赏赐给小女婴银手镯、银项圈、银脚链等物。“陛下这是连裴家的亲戚也格外青目?”客人们都想不通皇帝为什么会待陶松才出世的小女儿如此与众不同。
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若是知道了,估计会吐血。臣子家才出生不过一个月的小女婴,您老人家便要预定下来了?也忒早了点。陶家小姑娘才出生,您家那位小殿下也还不到三岁,看不出品性来呢。
陶家是得了皇帝御赐的银手镯等婴儿常用之物,皇太子和则得到了胖皇帝赏赐的一座玉雕。
看到玉雕的那一刻,摒住了呼吸。
这座玉雕是由罕见的和田羊脂白玉雕成,非常洁白,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犹如凝脂。和真正的婴儿一般大小,一名男婴,一名女婴,雪白晶莹,非常精致。两名婴儿都是神态娇憨,姿势灵动,看上去让人想抱一抱,亲一亲。
“小十,,喜欢这玉雕不?若喜欢,便放到寝殿里。”胖皇帝乐呵呵的吩咐。
和皇太子两眼放光的围着这玉雕看过来看过去,都没空和胖皇帝说话了。真好看啊,真好玩,这两个小宝贝,爱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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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皇太子和看着玉雕发痴,胖皇帝心里乐开了花。朕可是守信用的好爹,说不催你们,就不催你们,这玉雕么,是知道喜欢石头,好心送她的。
“抱回去吧,回吧。”皇帝笑咪咪的,撵他俩走。
皇太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爹,您的一片苦心我和小师妹知道,不会让您失望的。
玉雕被放到了皇太子和的寝殿。皇太子很喜欢小女婴,常常用痴迷爱恋的眼神看着她,跟商量,“小师妹,咱们生个小囡囡吧,好不好?”嘻嘻笑,“好呀。”
生个小囡囡,蛮好。可是,你总看着玉雕,也不能把她看活了。太子殿下,想要个活生生的小囡囡,如此良夜,你似乎应该做点别的事体才对。
十哥,你这是方向性错误。
也不提醒他,坐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痴迷的看着玉雕。皇太子伸手揽着她的小腰,轻声说道:“要孩子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小师妹要怀胎十月,要费尽力气把孩子生出来,吃很多辛苦。可是,十哥明知道这些,还是想再要个小囡囡。小师妹,十哥是不是很不体贴?”
“岂止我要吃苦,十哥你也是啊。”声音很温柔,“为了要孩子,十哥也要有许多时日独守空房,很不容易呢。”
他平时是又没羞又流氓,妻子怀了身孕,却是很克制的。那十个月对他来说,也很难熬。
皇太子转头看向,目光十分热烈,“小师妹,咱们早早的安歇好不好?今晚十哥归你管。”
“好啊。”笑吟吟。
十哥你总算找到正确方向了,想要小囡囡,光瞅着玉雕是不成的,要归我管才可以。
两人很有情调的一起泡了鲜花浴出来,正要携手共赴罗帏,宫女小心翼翼的来禀报,“四位小殿下求见。”
皇太子和无奈的相互看看,把绮丽的念头暂且收起,吩咐宫女让四个孩子进来。
片刻之后,小正正牵着阿若,小平平牵着阿倚,进到了寝殿。小正正已是六七岁的美丽男孩儿,和皇太子小时候相貌很相似。不过,他是做为储君被皇帝亲自教养的,气度端凝,看上去小大人似的,和十皇子当年的天真烂漫大不相同。小平平比他小两岁,美貌是一样的,却比他活泼多了,很是神气活现的样子。阿若和阿倚才两三岁,两个小屁孩儿颠儿颠儿的跟着哥哥,乖巧可爱,讨人喜欢。
四个孩子兴高采烈的叫了爹娘,阿若和阿倚很有默契的同时丢开哥哥,一个奔向爹,一个奔向娘。皇太子这会儿瞅见他的宝贝儿子其实心里很是有气,恨不能抓住他们挨个打屁股,可是阿若仰起小脸冲他乐,傻呼呼的,又让他心软舍不得。“可恶的臭小子们。”皇太子暗暗骂了一声,俯身把阿若抱起来。
比他有风度多了,抱起阿倚亲了亲,抱着他坐在一张舒服的紫檀雕花圈椅上,招手叫过小正正和小平平,笑咪咪问着他们,“儿子,天气不早了,怎么还不睡呀?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小正正和小平平异口同声,“我们就是来睡觉的啊。”说完,手牵着手,昂首阔步,往皇太子和的大床边走去。阿若和阿倚见哥哥们往床边走,都笑了,“来睡觉的!”殷勤的指着大床,要爹娘抱他们过去。
你们四个全是来睡觉的?皇太子和这对可怜的爹娘仓惶互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把儿子们推出去吧,一个是不忍心,另一个是难度太大,留下他们吧,那咱们……?
唉,这几个臭小子。
他们犹犹豫豫的功夫,小正正和小平平已走到床前,利索的踢掉鞋子,上了床。“你睡里头。”小正正娴熟的吩咐着,小平平嘻嘻一笑,“好啊。”很听话的爬到里边,不见外的拉了小枕头枕上,舒舒服服躺下来。
阿若和阿倚掣着小身子,“上床睡觉!”小正正和小平平热情的冲他俩招手,“弟弟快来!”皇太子和没办法,温柔又无奈的笑笑,抱着孩子,也上了床。
四个小男孩儿同睡一张床,那还不得疯了?一会儿打闹,一会儿说笑,疯个没完没了。他们不光自己疯,还拉着爹娘一起,谁也不许拉下,皇太子和拿四个宝贝儿子一点儿办法没有,只好心甘情愿的陪他们玩。
等到四个孩子东倒西歪的睡着之后,皇太子柔声问,“小师妹,你累不累?”他目光灼热,满是**,轻轻笑了笑,“不累啊,十哥,我一点也不累。”
两人替孩子们盖好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去了隔壁。
小坏蛋们,爹娘早习惯你们这一手了,这偌大的寝殿之中,至少有三处我们随时可以过去就寝,知道不?
想跟爹娘作对,你们还是太嫩呀。
第二天小正正、小平平醒过来的时候,只见他们的娘亲躺在最外边,睡的很甜。阿若和阿倚睡在最里边,小哥儿俩都是仰睡,睡姿一模一样,看着非常有趣。他们的爹爹则是像往常一样,已不见了人影——例行早朝,孩子们没睡醒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东宫了。
殿外传来婉转的鸟鸣声,和谐美好。小正正和小平平伸了个懒腰,嘴角噙着甜甜的笑,“真幸福啊。”靠在身边,又咪上了眼睛。
小正正,小平平,阿若,阿倚,他们大概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了。拥有尊贵地位的同时,又有爱护他们、亲呢他们的父母、祖父,并没像其他的皇子皇孙们似的,多由宫人傅姆抚养长大。祖父、外祖父亲自教他们,父亲一回东宫便陪他们玩耍,母亲会悉心照料他们的饮食起居,并不会完全假手宫女和乳母。
当然了,这么幸福的孩子,也会遇到让他们沮丧的事。譬如,当他们看到母亲小腹渐渐凸起,知道又有新弟弟要来分宠的时候,便是不大高兴的。小正正闷闷的,“又要添一个两个让我操心的人。”小平平很不服气,“爹和娘也真是的,有咱们四个还不够呀,还要?”阿若和阿倚一脸气愤的附合,“还要?”
是质问的语气。
不过,当和皇太子把他们叫过去,温柔告诉他们,他们要添弟弟或妹妹的时候,小正正和小平平都宽宏大量的表示,“我们不太欢迎弟弟,不过,真有了,还是会待他好的。”两人殷勤的问过,知道这回还是两个,决定还像上回似的分弟弟。
“大的归我,小的归你。”小正正是哥哥,理所应当觉得自己应该分大的,管大的。
“凭什么呀,这回咱俩换换。”小平平很活泼的表示反对。为什么大的就该归你,小的才归我?不要,这回我要大的,你要小的。
“也行。”小正正无可无不可。
“拉钩。”小平平热情的伸出手。
两人郑重其事的拉了钩,决定了弟妹的归属。
阿若和阿倚好奇的凑过来,讨好的笑着,“分什么呀?”小正正认真的告诉他们,“分弟妹啊。阿若和阿倚也是分过的,阿若归大哥我管,阿倚归你们二哥管。”小平平很神气,“这回换了啊,大的归我,小的归大哥。”
阿倚是跟惯小平平的,听了他二哥的话,很会拍马屁的伸出大拇指赞扬,“二哥厉害!”小平平得意洋洋。
阿若觉着没面子,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小正正,“大哥,小的!”大概是在质问,你为什么要了个小的呢?没劲。
小正正笑了笑,“不管大的小的,总之都是咱们的弟弟妹妹,阿若要疼他们,知道么?”阿若虽然心中还对大哥不满意,却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还是很崇拜大哥的。
和皇太子看着四个可爱的儿子,心软成了一滩水。
这回怀孕,胖皇帝和裴家长辈比从前更为关切。皇帝赏赐了东宫无数珍贵药材补品,裴家长辈经皇帝特许,常常出入皇宫,到东宫看望。
章皇后也像个慈爱婆婆似的,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章皇后面上很慈爱,可是心里这个烦闷,就别提了。怀孕,她又要添孙子,当然还是很高兴的,可是她看到胖皇帝为此兴奋,为此精神抖擞,心口就疼了。皇帝很胖,身体并不好,有时脸色发白,喘气喘不匀,依着他那个身子,早就应该……可他硬是拖到了今天,还好好的。
“我不是咒他,不是怨他。可是,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就要忍气吞声一天。”章皇后心里这个苦,无处可诉。
以皇帝的身子,却能拖到今天,章皇后以为,和他牵挂小十、牵挂小十的孩子,大有干系。因着这个念头,章皇后的喜悦慢慢没有了,转为沮丧和怨忿,“我到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添孙子,是好事,可是一直要低声下气的,就不美妙了。
宁寿公主这么多年来膝下还是只有芃姐儿,福寿公主也只有许茂行这一个独生子,听说又怀了身孕,又是羡慕嫉妒,又有些看不起,“就会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除了生孩子,她没别的本事了。”
虽然有些看不起,她们到东宫看望的时候,小正正、小平平、阿若、阿倚四个孩子齐刷刷的站出来,宁寿公主和福寿公主羡慕的眼发蓝。
四个孩子,个个身穿紫色小龙袍,个个漂亮的不像话。
“能生,会生,也算本事了。”两位公主纡尊降贵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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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已有些显怀了,小腹微微隆起。她脸上并没任何脂粉,肤色却是白里透粉,晶莹亮泽,这固然是天生丽质,也是日子过的舒心惬意,没有烦心事,才能保养的这么好。这会儿她虽然是面对着素日和她并不相厚的两个大姑子,清亮的杏核眼中也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雅致而从容。
的笑意映入福寿公主眼帘,福寿公主觉得很是刺眼。眼前这女子太得天独厚了,皇后没她命好,公主没她命好,普天下的女子都没她命好……
“肚子里怀着两个,这还有四个大的,你怎么照看啊。”福寿公主很关切的说道。
“就是。我只芃姐儿一个,整天都觉着操碎了心呢。”宁寿公主随口附合。
“这么多宫人傅姆呢。”微笑。
说的当然是推托之辞,宁寿公主和福寿公主也知道她说的是推托之辞。三人客气的笑了笑,转而说起孕妇吃什么好、如何保养为好这安全的话题。
宁寿公主和福寿公主在东宫坐了坐,表示过她们希望东宫妃母子平安、顺利生产的美好愿望,也就告辞了。
她两人走后,小正正一脸严肃的问道:“娘,我和弟弟们,不会被分开吧?”
小正正已经过了六周岁,按说可以有自己的东宫了,可他不走,就要赖在爹娘身边。胖皇帝对孙子们都是疼爱的,最器重的还是小正正,小正正坚决不肯自己开府,胖皇帝也不勉强,“还小呢。不爱自己单住,依旧跟着小十和便是。”
皇太子曾经和小正正讲过道理,“爹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己住到皇子所了,自己管理乳母、宫女、内侍,井井有条。”
小正正不为所动,“我住在这里,也可以自己管理乳母、宫女、内侍,也会井井有条。爹,我要跟我娘一起住,至少要到十岁。”
小正正不想走,也不愿意让他走。六七岁的孩子,也就是才上小学一年级,就要离开父母住校了?不乐意。一向爱操心,到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当然更是变本加厉,想到小正正要离开她便睡不着觉。这么着,皇太子拗不过妻儿,小正正便依旧住在了东宫。
虽是住处没变,皇太孙该接受的教育他是一样没拉下。除跟着他的祖父皇帝陛下学习之外,他还有自己的侍读、侍讲等属官教授经史子集,每天固定时间上课。
小正正上课很专心,很认真,功课好得让胖皇帝提起来便眉飞色舞。
小正正很敏锐,他听到两位姑母的话,便意识到姑母说的“肚子里怀着两个,这还有四个大的,你怎么照看啊”,像是话里有话,像是别有用心。等姑母告辞之后,过来提醒。
笑咪咪摸摸他的小脑袋,“儿子,你放心吧,谁也抢不走你们。”
未成年子女应当跟随父母一起生活,谁也没有理由把父母和子女分开。
父母和未成年子女,神圣不可分割。
小正正仰头看着,目光中满是信赖。娘向来是说话算话的,她既说抢不走,那便一定抢不走。
宁寿公主和福寿公主既然进了宫,少不了要去向章皇后请安。章皇后见了她俩,抱怨道:“孩子呢?你俩来有什么用,不知道娘想外孙子外孙女么?”宁寿公主和福寿公主相互看了一眼,笑道:“您想见他们,那还不好办?明儿个便带进来,让您仔细瞅瞅。”章皇后本是嗔怪着的,见她俩很是殷勤,又笑了,“那敢情好,带进来吧。”
宁寿公主和福寿公主今天到东宫看望本来是例行公事,身为公主,身为皇太子的亲姐姐,太子妃有了身孕,她们又不能装作不知道。可是,要她们带孩子去东宫,她们却是万分不情愿。东宫四个小皇孙,肚子里还怀着两个,她们只有一个,真不愿把儿女拉出来比较。
人比人,气死人。
福寿公主是有些好胜的,想到那份从容,那份娇嫩,满心的不服气。就是因为这个弟媳妇,自己才会被父皇遣内侍责骂一通,羞愤欲死,没脸出门见人……
原本福寿公主还想着,有朝一日小十登了基,章皇后做了太后,自己便能在面前抬起头,挺起胸。才能重新摆起公主的架子,洗刷从前的羞辱。可是看看眼前的情形,自己曾经盼望过的事,根本遥遥不可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
她知道不能惹,她也愿意耐心等能惹的那一天。可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自己扬眉吐气的前景却根本看不到,福寿公主有些心浮气燥,憋不住了。
“皇太孙、潞王,还有两位小殿下,全跟着太子妃。”福寿公主蹙眉说道:“太子妃真是辛苦呢。如果又怀上了,还是双胎,这又要顾着胎儿,又要照顾四个大的,未免太过辛苦。”
宁寿公主方才在东宫只是随口附合了妹妹一句,过后才想起来,原来妹妹并不是纯粹在说客气话,是意有所指。宁寿公主很是迟疑,“东宫的事,父皇自有道理……”被那般狠骂,还不吸引教训么,还敢对东宫指手划脚。
福寿公主撇撇嘴,“大姐说的对,父皇自有道理。可是,东宫妃忙成这样,娘这做婆婆的总不好一言不发,冷眼旁观,对不对?尽尽自己的心罢了,任是谁也挑不出毛病。”
宁寿公主还是觉得不妥,却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反驳的话,皱眉不语。章皇后想了想,“也有道理,不拘陛下答不答应,我应该有这么句话。”
儿媳妇既要养胎,又要照看四个孩子,这时候做婆婆的提出暂时照看孩子,怎么着都不会被视为别有用心。若答应了,最好,可以和小孙子亲近亲近;若不答应,也没什么,不会有损失。
听到章皇后的话,福寿公主有了笑意。
她怀着两个,再照看四个,爹是不会放心的。娘若提出来,十有八,九会如愿。
亲生儿子交给婆婆养,看她还会不会那么从容,那么气人。
福寿公主心情愉快的出了宫,宁寿公主心事重重的,也走了。
章皇后果真到乾清宫求见皇帝,语气谦恭的请示,“妾想到怀着两个,还要照看四个,真是心疼的不行,想替她照看两个。妾在坤宁宫闲来无事,若接两个孩子过来,也算是替小十分忧了。陛下以为如何?若陛下恩准,妾想照看阿若和阿倚,他俩年纪小,平时肯定不少给捣乱。”
章皇后一幅慈母模样,说出来的话也很通情达理,皇帝笑了笑,“容后再议。”章皇后没敢催,低眉顺眼的答应,“是,陛下。”
其实章皇后这提议若放在正常人家,是再合理不过的。儿媳妇怀了身孕,婆婆帮着照管孩子,多么正常,多么自然而然。可是,当婆婆是章皇后,儿媳妇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让爱操心的把孩子交给章皇后,简直是要她的命。
章皇后走后,胖皇帝不厚道的乐了乐。
这天胖皇后等小正正上完课之后,把四个孙子全召到了乾清宫。小正正和小平平练字,阿若和阿倚在地上跑来跑去玩耍,胖皇帝乐呵呵的看着。
皇太子和来接孩子的时候,皇帝便笔咪咪看着他俩,把章皇后的话说了,“……,你身子渐渐沉重了,若是一个人照管不过来,请你母后帮帮忙,也使得。阿若阿倚若住到坤宁宫,你也省不少事。”
皇太子变了脸色。
本来是和皇太子并排站着的,听了皇帝爹这个话,她悄悄挪到皇太子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小声嘟囔,“莫说是母后了,但是父皇陛下您要日夜照管阿若和阿倚,我也不放心。”
孩子交给您,日托可以,全托不行。
孩子交给她,日托也不行。我信不过她,完全信不过。
皇帝佯装生气,“你站到小十身后做什么?难道爹会打你?”
皇帝虽是装作生气的样子,嘴角却不知不觉的翘了起来。怪不得裴锴和中郎做梦都想要个小囡囡,像这样活泼淘气的孩子,确实好玩有趣,招人待见!都是孩子娘了,还么讨人喜欢,若是生下小囡囡……?皇帝怦然心动。
皇太子下意识的伸出手,护住身后的小师妹,“爹,您和气点儿,不许凶。小师妹如今是双身子,可禁不起惊吓。”
胖皇帝看着护妻心切的小十,狡猾的、预先躲到小十背后才敢“出言不逊”的,大笑出声。
逗逗小十和,好玩极了。
一装作害怕的样子,小正正和小平平眼尖看见,一溜烟儿跑了过来,站在身边,大义凛然的看着皇帝。阿若和阿倚什么也不懂,乐呵呵的跟了来,学着哥哥的样子,也装出幅深沉模样。
“你这时是有四个帮手,等到往后,便有六个了。”皇帝摸摸鼻子,“到时候,爹更是抵挡不住。”
这四个小坏蛋无声的谴责,爹都有点儿盯不住了,知道么。
把皇太子气的,“爹,我这么大个人站在您面前,您看不到啊?”
小师妹只有儿子做帮手么,我是干什么吃的?!
皇太子气的脸通红,灿若朝霞。胖皇帝怔了怔,拍案大笑。
章皇后的提议,被皇帝拒绝了,“宫人傅姆甚多,四个孩子都被照看的挺好,暂时用不着。”
章皇后很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她这做婆婆的心意尽到,也就行了。
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小正正和小平平开始关注起尚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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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Lwxs.Org第220章小说网
除了小平平略有些沮丧,其余的人都高兴坏了。
明明疲惫的很了,却和皇太子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才出生的小儿子、小女儿,舍不得睡,“十哥,小五和小六像两团火似的,温暖了我的心。小五名燊,小六名爕,好不好?一个小名叫阿深,一个小名叫阿谢。”
皇太子满口赞成,“小师妹名字起的真好!就这么定了,小五名叫小深深,咱们的宝贝女儿名叫小谢谢。”
床上并排放着两个小襁褓,一个朱红,一个深紫。阿深出生的早,是哥哥,用了漂亮的朱红色。阿谢是妹妹,用了华贵的深紫。两个孩子才出生不久,脸孔没有大人的巴掌大,鼻子小小,嘴巴小小,闭着眼睛,睡的很甜。
“小师妹,咱们有女儿了。”皇太子瞅着深紫色的小襁褓,情意绵绵,深情款款。
“是啊,有小囡囡了。”乐了乐,“十哥,我祖父祖母,和我爹爹娘亲,说不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可怜的祖父祖母,到这会儿裴家还没小囡囡呢,听到东宫有了小郡主,老人家肯定得乐坏了。爹和娘更别提了,盼小孙女盼得眼发绿呀。
皇太子得意,“不止祖父祖母、岳父岳母高兴,爹也会很高兴呢。小师妹,爹从前是不喜女孩儿的,如今变了,也一心牵挂着小囡囡。”
粲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帝爹被祖父、爹爹感染的,也向往起小女孩儿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
看了一会儿孩子,皇太子柔声劝,“小师妹辛苦了,睡会子吧。”虽是舍不得孩子,却实在太累了,半咪起眼睛,“十哥,咱们有六个孩子了,往后怎么养啊?想想就愁人。”
之前只有四个的时候,他们还会联合起来,一起跑到父母房中睡觉。这一下子变成了六个,不知会如何的调皮?难以想像。
“小师妹,十哥不是有六个孩子,是有七个。”皇太子跟拍孩子似的拍着,柔声说道:“除了小正正,小平平,阿若阿倚,阿深阿谢,还有你呀。”
“我也是你的孩子么。”嘴角勾了勾,甜蜜的睡着了。
在他身边,可以像个孩子似的酣眠,无需任何防备。
睡着之后,皇太子亲自抱了深紫色的小襁褓,乳母抱了朱红色的小襁褓,出去给皇帝看。胖皇帝不容易,一直等到天黑也没回宫,一边带四个孙子玩耍,一边等着看才出生的小五和小六。
胖皇帝得意到无以复加。看看,朕何等的有先见之明,提前一年多便雕了童男童女给他俩,他俩果然添了一对龙凤胎!
胖皇帝觉得自己实在太英明了。
看着小十和乳母一前一后进来,手中各自小心翼翼抱着个小襁褓,胖皇帝眉花眼笑。快来快来,让朕瞧瞧,裴锴和中郎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小囡囡,是什么模样。
胖皇帝看过乳母抱着的小五,笑咪咪夸赞了一句,“生的真好。小十,你才生出来之时,便是这个样子。”夸过小五,眼光便落到了小六身上。
皇太子很宝贝自己才出生不久的小女儿,像抱着稀世珍宝似的,非常之小心。他不肯把小襁褓递给皇帝,只肯自己抱着,让皇帝远远的瞧上一眼,“您又不会抱孩子,就甭添乱了。爹,您就这么着,看看就行。”
皇帝很生气,“没良心的小十!”
爹不给你玉雕,你能有这一对小宝贝?过了河就拆桥,忘恩负义,可恶可恨。小十你等着,等你不抱小囡囡的时候,一定得补上一顿好打。
本来凑在一起玩耍的小正正等四兄弟都颠儿颠儿的过来了,要看弟弟妹妹。他们四个也是一样的待遇,就着乳母的手看了看弟弟,就着皇太子的手看了看妹妹,就给看一眼。
“妹妹是我的。”小正正指着深紫色的小襁褓,申明所有权。
“也是我的。”阿若殷勤的笑。他很自觉,知道自己归大哥管,不管大哥做什么,他都跟在身后摇旗呐喊。
小平平牵着阿倚,有些下气的告诉他,“新弟弟归我管。阿倚,他和咱们是一伙的,你要疼他,知道不?”
阿倚一向慢悠悠不慌不忙的,常常让小平平着急。不过,当阿倚看过弟妹,并没有批评小平平的决策性错误,而是镇静的表示对新弟弟非常喜欢,非常欢迎新弟弟加入进来,小平平觉着欣慰了,看着阿倚空前的顺眼。
四兄弟想好好看看弟妹,皇帝也想多看几眼才出生的小孙子、小孙女,却被皇太子铁面无私的拒绝了。皇帝大为气恼,四兄弟也极为失落,五个失意人凑到一起,全回乾清宫去了。“没良心的小十和,这会儿眼里只有小五和小六了,四个大的能照看好?”皇帝把小正正、小平平、阿若阿倚带了回去,爷孙五个挤了一张床。
皇帝从没和小孩子一起睡过,这晚他遭了大罪:小正正和小平平还好,到底大了点儿,睡眠习惯很好,或是侧睡,或是仰睡,并不占地方。阿若和阿倚可就不行了,他俩还小,睡觉是怎么自由怎么来,怎么舒服怎么来,两条小胖腿张开,他俩占了大半张床。胖皇帝么,被他们挤到了床沿儿,再往外一点,就掉下去了。
龙凤胎出生的这晚,皇帝睡了生平最为辛苦的觉。
裴家则是彻夜灯火通明。裴阁老和方夫人兴奋的睡不着觉,裴二爷和林幼辉高兴的找不着北,其余的众人,也是个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稀罕稀罕,终于见着小囡囡的面儿了。”
顾氏、徐氏嫁到裴家多年,已经习惯了裴家这独特的风水。齐盈盈等妯娌八个倒是有些新鲜的,笑吟吟在旁看着,各自动心,“裴家稀罕小囡囡呀,若是谁有幸生了一个,不定宠成什么样子呢。”
第二天早上,裴阁老精神抖擞的上朝去了。上完早朝,他便专程去跟皇帝请辞,“陛下,臣不做这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了,申请到东宫看孩子去。”皇帝很是不屑,“裴卿你和朕的年纪差不多少,朕还没有退位做太上皇,能准你的辞呈?你继续为国效力吧。”
裴阁老很委屈,“臣无心公务,就想看着小囡囡。”
皇帝摸摸下巴,“走吧,去东宫。”
想看,走吧,看看去。
皇帝和裴阁老带着四个孩子去了东宫。
方夫人、林幼辉等裴家女眷全在东宫围着和才出世的两个孩子,啧啧称赞,“囡囡才出生的时候,便是这幅小模样啊。”看着小阿谢,方夫人热泪盈眶,林幼辉心神激荡。
嘻嘻笑,“阿谢长的像我,往后肯定也是个美人。”
虽然才出生的孩子还看不出什么,不过,我和十哥都生的美,闺女一准儿差不了呀。
是很自信的,谁知林幼辉不假思索,“小阿谢比你好看。”方夫人和顾氏、徐氏都点头,“就是。小阿谢长大了,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自己一向是裴家的宠儿啊,曾几何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曾经独霸影坛数十年的影后风光不再,成了昨日黄花,从女主沦为第二女配……心中满是失落沧桑感。
“闺女,我的风头被你抢走了呀。”她低头亲亲小阿谢,温柔说道。
抢走吧抢走吧,小阿谢,江山代有才人出,娘心甘情愿的把舞台让给你。
当值的女官走进来,忍着笑禀报,“广宁侯爷和裴大爷、裴三爷,还有八位少爷,几位小少爷,都等急了。”太子妃殿下喜得龙凤胎,娘家全体出动来看小郡主,女眷们在里头看个没完没了,外面的人都坐不住了。
方夫人和顾氏、林幼辉、徐氏相视而笑。当年囡囡出生的时候,便是这么个情形,如今到了小囡囡,还是一模一样啊。
“让他们等着。”方夫人不厚道的笑了笑。
“别呀,娘。”徐氏忙求情,“您老人家不知道,三爷都急成什么样了,他昨晚就想来了。”
不过,这里是宫城,他无论如何不能夜闯——想闯也闯不进来。
林幼辉也抿嘴笑,“娘,二爷也是。”
昨晚林幼辉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儿,才睡着不久,便被裴二爷兴奋的叫醒了,“夫人你说,小囡囡长大了嫁回到咱家,好不好?”林幼辉笑了,“好啊,极应该的。他家娶走咱的宝贝闺女,应该还回来一个的。”
他都急成这样了,让他等着,不忍心的。
方夫人乐呵呵,“去吧,去吧。”
小阿谢闭着眼睛睡的正甜,林幼辉亲自抱起她,出来给翘首以盼的裴二爷等人看。
“阿深呢?”温雅快人快语,指指躺在床上的小男婴。乐了,“阿深小可怜,没人稀罕。”当然外祖父们、舅舅们也是喜欢你的,可是,比起妹妹,会差上那么一点半点。阿深,乖儿子,不要太在意哦。
顾氏和徐氏打抱不平,“虽说小囡囡稀罕人,可是,也不能歧视咱们这么可爱的小阿深呀。”徐氏抱起阿深亲了亲,和顾氏一起出去了。
龙凤胎抱出去之后,裴二爷等人总算能够一饱眼福。
才看了没两眼,外面就响想内侍的声音,“陛下驾到——”
“陛下怎这时候来了?”裴三爷不满。
的公公怎地这般没眼色,人家好不容易才看着小囡囡,他便来添乱了!
他说出了裴家全体男人的心声。
等到皇帝和裴阁老一进来,孩子马上轮不着他们看了。胖皇帝抱一个,裴阁老抱一个,喜滋滋的不肯松手。
“臣不做官了,要来东宫看孩子。”裴阁老旧话重提。
皇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林幼辉也走出来,落落大方的行了礼,“陛下,妾林氏,申请做小郡主的保姆。”
东宫的孩子都是配有乳母、保姆的,乳母管喂奶,保姆管日常起居。
胖皇帝乐呵呵。行啊,裴锴不做官了,来东宫看孩子。广宁侯夫人么,充任东宫保姆。
小十,,你俩这六个孩子,不愁照管啊。
裴阁老当然不可能真来东宫看孩子,林幼辉也不可能真做东宫保姆,不过,裴家人对小郡主的珍惜宝贝之意,表露无遗。如果可能,愿意来给小阿谢做保姆的裴家女眷,多了去。
裴二爷大觉可惜,“陛下,内子还能到东宫做个保姆,天天看到小郡主,臣却是没有办法了。”
保姆能白天看孩子,晚上看孩子,他可是没办法的。
胖皇帝笑着安慰他,“中郎,不是说要在宫中办幼儿园么?你任园长,天天能见着外孙子们。”
裴二爷摇头,“陛下,臣想见到的是小郡主。小郡主要上幼儿园,至少要等到两年之后。”
裴阁老愁眉苦脸,“是啊。裴家想见的,是小郡主。”
裴阁老犯愁,胖皇帝幸灾乐祸,“裴卿,中郎,这是没法子的事。”
裴锴啊裴锴,你也有今天!想当年,你是怎生刁难我家小十的?明知小十对一片痴情,你偏偏不许小十接近,连面也不许见,以至于朕的小十,堂堂皇子,都学会爬墙了!
胖皇帝亲了亲怀中的小宝贝,笑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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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小十,不管你当年如何辛苦,都是值得的啊。你不辛苦,如何娶得到;你不娶,朕怎会有小正正这样天姿聪敏的皇太孙,怎会有小平平、阿若阿倚、阿深阿谢这几个乖孙子乖孙女?
裴阁老委婉的抱怨,“陛下,皇太子昨晚才得了一对龙凤胎,今天早上便按归去了早朝,早朝后任劳任怨的处置起政务。您有皇太子代劳,清闲不少,臣和您是不能比了,还是一部尚书,事必亲躬。”
您不退位,便不许我辞去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之职。可您实际上已经清闲多了,日常政务您全部不理,我可不行,什么都得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胖皇帝很是慷慨大方,“裴卿,你从左右侍郎当中挑个踏实肯干的,慢慢将户部交给他。”
裴锴年纪大了,也是时候乞骸骨,回家养老了。不,不对,不是回家养老,是进东宫看孩子了。
皇帝嘴角含笑,心情愉悦。
裴阁老忙谢恩,“陛下真是体恤老臣。”
小平平性子最是活泼,嘴巴很甜,他倚在裴阁老身边,嘻嘻笑着,“曾外祖父,您往后若闲了,和外祖父一起教我们读书,好不好?我可喜欢您了。”
裴阁老一迭声的答应,“好啊,好啊。潞王殿下,曾外祖父也喜欢你,巴不得教你读书呢。”
胖皇帝很有些疑惑,“裴卿,朕一直以为你醉心于公事,却不知你喜欢教孩子读书。”
裴锴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才发觉。
裴阁老怜爱瞅了瞅怀中的小女婴,“臣在见到小阿谢之前,确实醉心于公事。见到她之后,壮志全消,只想含饴弄孙。”
两个孩子昨天的小襁褓不一样,今天却全是醒目好看的天蓝色。这么小的孩子样貌也差不了多少,皇帝进来的时候,裴三爷抢先把怀里的孩子递过来给他,他便乐呵呵的接住了。直到裴阁老说完这个话,他才发觉,原来他抱的是阿深,裴阁老抱的是阿谢。
他抱的是一个孩子,裴阁老抱的也是一个孩子。不过,他抱的“一个”,是五个中的一个;而裴阁老抱的一个,真的就是一个。
胖皇帝不高兴了,“裴卿,咱们换换。”
裴阁老依依不舍,“陛下您想什么时候见小阿谢,便可以什么时候见小阿谢。臣想见她一回,却是难了。”
“就是。”裴三爷不怕死的帮腔。
胖皇帝慢悠悠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来,自己才进到殿里的时候,不就是他抢先把小阿深递来的么?成啊,敢糊弄朕。
胖皇帝叫过裴三爷,“三郎,你如今在何处任职?”
裴三爷洒脱的笑笑,“陛下,臣在翰林院任侍讲。”
“想不想往上升啊?”皇帝慢吞吞问道。
“不想。”裴三爷很实在,“臣不想升职,想申请到东宫照看小阿谢。”
…………
敢情裴家人全这样,皇帝服气了。
“成啊。”皇帝吩咐林幼辉等女眷退下,又命宫人傅姆把小正正等四个孩子带出去玩耍,之后,不怀好意的看着裴三爷,“在东宫照看小阿谢的男子,需是内侍。三郎,你若执意要来,朕成全你。”
裴三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一个要紧部位。
众人哄堂大笑。
皇帝心情更好了。
他特地把安泰郡主叫过来,赏赐了她一个晶莹耀眼、雪白亮泽的玉雕,“安泰,很灵验的,快抱回去。”
这玉雕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婴,眉眼和安泰有些相像,不过,嘴角噙着笑,很甜美。
安泰郡主轻轻抚摸这玉雕,爱不释手,“舅舅,跟真的婴儿一般大小呢,真难得。”
皇帝得意的告诉她,“自从你表嫂怀了身孕,舅舅心中一动,便想起小安泰你了。别家都是要男孩儿的,裴家却是要女孩儿,舅舅便命人雕了这个。安泰,快抱回去,添个小囡囡,往后你在裴家可以横着走了。”
安泰郡主认真的道了谢,“舅舅,您赏赐我这个,我真高兴极了。我做梦都想添个小囡囡呢,谢谢您。不过,就算有了小囡囡,我在裴家也不会横着走的。”
“那你还直着走,还直着走。”皇帝好脾气的笑道。
安泰郡主郑重其事的答应,“是,舅舅。”
知道皇帝赏赐安泰郡主玉雕之后,倒吸一口凉气。七嫂啊七嫂,我真的没有不喜欢你,真的没有,可是,如果八妯娌之中唯有你生了小女孩儿,你不会把我们裴家众人瞩目的小宝贝养成……一个漂亮的小面瘫吧?
跟七嫂你似的,当然很有性格。可是一家人若是总共只有一个小囡囡,她性格应该很活泼,笑起来很甜美,让大家看到她便醉了。
爱操心的当晚便细细交待了皇太子,“我坐月子呢,见不着七哥。十哥你明后日若有空,叫过七哥交待一声,若七嫂有了身孕,让他一定常陪七嫂,要笑,一定要多笑,千万不能板着脸。千万千万!”安泰已经是那样了,七哥若再板着脸,小宝贝不得是个面瘫啊?不好不好。
皇太子点头,“成,小师妹的话,我一定原原本本讲给七舅兄听。”
皇太子转述给裴璟的时候,不止原话传到,还自作主张添了句话,“七舅兄,若安泰有了身孕,你讲笑话给她听,让她多笑笑,好不好?”裴璟觉得有道理,“对,就是这么办!”
操心完娘家的事,安安心心坐起月子。她虽年轻身体好,到底已经生了六个孩子,要好生保养的。
阿深和阿谢双满月的时候,皇帝封阿若为穆王,阿倚为许王,阿深为怀王,阿谢为嘉兴公主。东宫赐宴群臣及内外命妇,十分隆重。
依礼制,太子的儿子应封郡王,女儿应封郡主。不过,皇帝既然下了这个特旨,朝中并没有哪个不识趣的官员站出来表示反对。太子迟早会是皇帝,他的儿子、女儿们,迟早要得到这个封号,直接封了亲王、公主,将来省事的很,不必重新册封。
太子的儿子封亲王,女儿封公主,这是僭越,可是,这旨意是出自皇帝之口。皇帝都不在意厚待太子和太子的子女了,做臣子的何苦多事。
满朝之中,要说谁有意见,恐怕就是宁寿公主、福寿公主、兴寿公主等人了。兴寿公主很识趣,知道自己母妃没什么宠爱,自己在父皇面前也不过尔尔,心中小小的不满过后,便抛诸脑后了。宁寿公主和福寿公主却是气的很,小十才出生不过两个月的女儿便得了公主的封号,自己这做姑姑的和侄女一样了,半分显不出尊贵。
“好偏心。”她们暗中怪起皇帝。
“她也太能生了。”福寿公主跟章皇后抱怨。
章皇后犹豫了下,“医女说,太子妃往后怕是……不能生了。”
说来也正常,已生过四回孩子,其中还有两回是双胎,因此损伤了身子,往后生育困难,也是有的。
福寿公主眼睛亮了,“不能生了?”
她兴奋的抓住章皇后,“太子妃不能生了,这还得了?娘,快给小十选次妃啊,多选几个名门贵女!”
小十年轻英俊,又是皇太子,不知有多少美丽少女做梦都想嫁给他,博得他的宠爱呢。
福寿公主脑子里迅速盘算着,素日和自己相厚的人家当中,哪家有美貌可爱的好姑娘,可以给小十。
如今有宠爱,有子女,很神气。可是将来的事,谁知道呢?有朝一日她老了,色衰爱驰,小十不再喜欢她,一切都会不同。这后宫之中,最是风云莫测。曾是太子妃、曾是皇后、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最后却跌落尘埃的,还少么?
东宫只有一位太子妃,这本来就是不像话的事。现在太子妃不能生,那于情于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阻挡新人进入东宫了。
“快给小十挑次妃,挑妾侍!”福寿公主笑吟吟。
章皇后烦恼的皱眉,“福寿你先静一静。本来,后宫应该是我掌管的,东宫也应该是。东宫内务,太子妃皆需请示过我。可是如今形势不同,你父皇他,他什么也不许我管。”
章皇后和福寿公主想的又不一样。章皇后唯一的盼头是做太后,至于东宫是否添新人,对她来说可有可无。福寿公主却是看非常之不顺眼,巴不得立时三刻看到伤心难过,憔悴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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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章皇后从乾清宫出来之后,按捺住激动兴奋的心情,细细思量许久,拿定了主意。这件事陛下虽不反对,要看小十的意思,却不适宜直接问小十。小十被辖制住了,身边只有她一个,哪会忽然改口?更何况他才得了一对龙凤胎,和正是情浓之时。若直接问他,保不齐他会说出什么推托的话,倒让自己这做娘的难办。这件事啊,不能直接问小十,应把叫过来,把她震摄住了,命她自己亲自办理。如此一来,小十便无话可说。
“做太子妃的人,做皇后的人,哪个没有亲自给丈夫挑选女人的经历。”章皇后眼神变的冷酷了。
章皇后这一生,不管是做太子妃,还是做皇后,都曾经不止一次亲自为丈夫挑选妾侍、妃子,亲手送上他的龙床。
“我能做的事,为什么不能做。”章皇后理所当然的想道。
同样的身份,凭什么如此得天独厚,一个人霸占皇太子,成为东宫的唯一。
章皇后打着看望阿深和阿谢的名义,亲自去了东宫。
东宫内殿,正舒舒服服的平躺在美人榻上,脸上贴着嫩嫩的黄瓜片。她这会儿是很悠闲的,阿深阿谢在睡觉,皇太子在文华殿,小正正去上课,小平平和阿若阿倚去了幼儿园,她便有时间有心情做起美容。先在脸上拍过牛乳,然后贴上黄瓜,躺在美人榻上假寐。
“等会儿揭下黄瓜片儿,脸蛋会像婴儿一样娇嫩呢。”沾沾自喜。
虽说已有了小阿谢,把自己的风头全抢走了。可是,做母亲的该爱美,还是要爱美的,对不对?
“殿下,您想听什么曲子?”女官轻手轻脚走过来,跪在榻前,声音低柔的请示。
这是皇太子想出来的主意:小师妹做美容的时候,乐队在偏殿奏起悠闲的音乐,乐曲声隐隐约约的伟过来,小师妹岂不是心情更加愉快?觉得有道理,便采纳了。
“高山流水吧。”嘴角噙着笑。
“是,殿下。”女官答应着,站起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片刻后,从偏殿传来悦耳的古琴声。琴声很美,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
正听着古琴曲,做着美容,似睡非睡惬意非常,女官匆匆走进来,跪在榻前回禀,“殿下,皇后娘娘驾到。”
“您老人家晚来一会儿成不成啊,好歹让我享受享受?我这五子一女之母,平时很忙的,难得清闲。”听说章皇后来了,心里很是抱怨。
坐起身,脸上的黄瓜片掉了几个。她幽怨的看了一眼,“好浪费,都没有贴够时候。”
宫女过来替洗过脸,对镜照了照,用挑剔的目光瞅了好几眼。嗯,很嫩,不用化妆就可以见人了。
叮嘱乳母、保姆等人看着阿深阿谢睡觉,带着众多宫女,出来迎接章皇后。章皇后这两年对她一向是“慈爱”的,见了面,和善的微笑,“阿深阿谢好么?有两日没见两个小宝贝了,怪想的。”笑吟吟,“好着呢。只是很贪睡,一天到晚的,净睡觉了。”说着话,请章皇后进了内殿。
章皇后亲去看了熟睡的阿深、阿谢,赞了几句,方出来到内殿坐下,宫人捧上茶。章皇后一向喜欢龙井,宫人捧上来的,正是汤色碧绿明亮、香馥如兰的明前狮峰,色绿、香郁、味醇、形美。
一片片嫩绿的茶叶在热水中慢慢舒展开来,姿态娇媚充盈。
“这茶喝上一口,先是觉得苦涩,之后才是回味不尽的甘甜。”章皇后温和说道:“茶能清心,正是因为这苦和涩。人这一辈子,总要尝尝苦涩滋味的。再尊贵,再娇嫩,也不能避免。”
怎么煲起心灵鸡汤来了?含笑看着章皇后,觉着很有趣。
章皇后讲了一番人生先苦后甜、女人必须经历苦难才算完整的大道喇后,委婉提出,让亲自给东宫挑几名新人,“……你年纪气盛,不乐意让新人进来,我是知道的。可是,子嗣要紧。”
“成啊。”想都没想,就笑着答应了,“听您的,给太子殿下多挑几个大美女。”
章皇后本来还憋着一肚子大道理要苦口婆心讲给听呢,见这么痛快便答应了,一时半会儿的,她都没反应过来。怔了片刻,章皇后微微笑起来,“这才是好孩子。”
章皇后用怜悯的目光打量着。不施脂粉,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已经有六个孩子了,还有这般姿色,真是难得。可是,那又怎样呢?只要来了新人,不定哪个得了小十的欢心,情形便大不相同的。
别说太子妃,就算是皇后,没有丈夫的宠爱,也宫中也难以立足。
这后宫中的女子,即便是皇后之尊,又有哪个不是为了博取皇帝的宠爱而费尽心机,为了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地位、生命、利益而殚精竭智?,你也要有这个经历的。
答应的很爽快,章皇后先是不敢相信,继而高兴,再之后又怀疑起来。你不是想学晋武帝的皇后杨艳吧?答应选美,却只挑洁白高大的,真正的美女却全部不要?
西晋时候,皇后杨艳为晋武帝选美,众人瞩目的美女一概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弃掉,只要身材高大、皮肤洁白的。按照她的选法,选不来真正的美女,当然也就不会有人能夺去她的宠爱,危及她的地位。
“小十忙于国事,很辛苦,回到东宫,应该有善解人意的、真正的美女陪伴他。”章皇后不放心的提醒,“一定要是真正的美女。”
“那当然。”笑吟吟,“那是必须的。”
不光善解人意,不光是真正的美女,还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放心吧。
顺顺当当把章皇后打发走了。
之后,重新躺下,“高山流水,继续。”
古琴声再次响起,清亮而活泼,其韵悠扬——
下午幼儿园放学,裴二爷亲自把小平平、阿若阿倚送了回来。当然了,他也会顺便看看小阿深和小阿谢。小阿谢才两个月,还不会笑,不过,已经是外祖父的心肝宝贝了。
挨个亲亲小平平、阿若、阿倚,命傅姆带他们回去更衣梳洗。小正正功课多,还没下学回来,小平平便暂时成了老大,他神气的招呼阿若、阿倚,“弟弟快来,咱们去洗干净了,换好衣裳,好和弟弟妹妹玩耍。”阿若和阿倚颠儿颠儿的答应,三个孩子一起走了。
笑咪咪的向裴二爷表示感谢,“爹爹,有您帮忙,我轻松多了。阿深和阿谢大半天都在睡觉,很乖巧的,半分不吵人。小的不吵,大的您带走了,我很是清闲。”
裴二爷微笑,“爹可不是给你帮忙,是喜欢外孙子外孙女。”
不是因为你啊,,是孩子们可爱。
“我失宠了。”淘气的笑。
拿起一块蜜瓜,殷勤递给裴二爷,“爹,我赶紧巴结巴结您,省的您见外孙子,闺女马上抛诸脑后。”裴二爷接过蜜瓜,笑道:“经了我闺女的手,这瓜更甜了。”笑嘻嘻。
吃着蜜瓜,把章皇后今天来过的事说了,“……爹,她让我挑,又怕我不给十哥挑好的。”
裴二爷把手里的蜜瓜放下,拿过巾帕,慢慢擦着手,“皇后也应该有此一问。“
裴二爷声音慢吞吞的,心里却是愤怒极了。不错,太子妃若是往后生养困难,皇后想给东宫添新人,不算她做错。可是,两个多月前才生下龙凤胎,章皇后,你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不是自己的闺女不心疼。
笑了笑,“爹,您闺女我多聪明呀,听她这么一说,我想都没想,马上答应了。”
裴二爷转过头看着,父女二人会心一笑。
对,答应她,毫不犹豫的答应她。然后,交给皇太子处理就行了。那是他亲娘,让他应付。
林幼辉虽然和方夫人相处得像母女一样,可是,怎么对待婆婆,她心里是有数的。出嫁之前她便教过,“婆婆若挑衅,让丈夫去应对,你不必出头。丈夫若心里有你,自然知道如何应对他亲娘;丈夫若心里没你(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娘是说假如),你更不必傻呼呼的和婆婆对上。”
深以为然。
父女两个说了会儿话,小平平和阿若阿倚换好衣裳出来,阿深和阿谢也睡醒了。裴二爷抱抱小外孙,抱抱小外孙女,无限满足。
“把小阿谢嫁回咱家吧。”裴二爷笑道。
“不好吧,血缘太近了。”随口反对。
裴二爷瞪了她一眼。
“往后再说,往后再说。”被父亲瞪的心虚,满脸陪笑,改了口。
小平平和阿若、阿倚个个有眼色,“娘怕外祖父!”小哥儿仨互相看看,心有灵犀,一齐跑到裴二爷身边,冲外祖父笑的格外灿烂——
皇太子特意挑了个皇帝和章皇后都在场的时候,委婉拒绝章皇后的选美提议,“……母后的好意,我心领了。很贤惠,母后的旨意她一听便当了真,真的留意起名门淑女。只是,我除孝顺父皇、母后,忙于公事,照看妻儿之外,再无别的精力。为我选美女,毫无必要。”
胖皇帝微笑,“你已有五嫡子,一嫡女,儿女双全。既然没有子嗣之忧,东宫添不添人,全凭你的喜好罢了。你若不喜,无人能勉强你。”
胖皇帝说着话,不满的看了章皇后一眼。不是说了,全看小十的心意?你直接问问小十不就完了,瞎折腾什么。逼迫,逼得小十这么郑重其事小心翼翼的来解释,好像做错事了一样。小十他喜欢宠幸女人,当然没人能拦着。他若不喜欢,也没人能硬塞给他。他是皇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又不用卖身。
不喜欢也要充实后宫,闲的么。
后宫中那些美丽鲜艳的少女,是来给他增加乐趣的,不是来给他增加烦恼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然都不懂。
章皇后大为懊恼。怎么没想到会来这一招呢?当着自己的面,她答应的异常爽快,转过身便让小十来当面拒绝!她……真是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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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不,不能让她的诡计得逞!章皇后虽是对皇帝很是畏惧,可是她觉得自己占着理,不愿轻易认输,温和又慈爱的对皇太子说道:“小十若真的不愿,自然没人强迫你。不过,你是皇太子,国之储君,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你份内之事。五个儿子虽说不少了,可也不多,你父皇便有十三位皇子,九位公主。小十,你还要继续努力啊。”
你还差的远呢,知道么。才生五个儿子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幼稚。
“若论子嗣,我比父皇要强。”皇太子大言不惭,“我的儿子,强过父皇的儿子。”
章皇后唬了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小十你太大胆了,怎地当着你父皇的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胖皇帝乐呵呵,“小十,你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你不如朕的乖孙子。”
胖皇帝很乐意承认自己的儿子不如小十的儿子。儿子不如孙子,这对于做祖父的人来说,不仅不丢人,还备觉荣光。
“一个顶十个!”皇太子挺起胸膛,满脸骄傲。
“就你这样的,小正正一个,顶你一百个。”胖皇帝鄙夷的看着他。
同样是六七岁,小正正在认认真真的读书上课,学习治国安民之道。你呢?你跟小正正一般大的时候,除了讨好,还会什么?!你个臭小子,回回兴冲冲的来到乾清宫,就没别的事儿,只会缠着爹要好看的石头!
“一个顶我一百个么。是我儿子太出色了,还是我太没用了?”皇太子面色沮丧。
“都有。”胖皇帝神色淡定。
章皇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对父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们……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可是,他们对于自己来说,是如此的陌生。
胖皇帝心里对章皇后很不满,不过,当着小十的面,他还是很给章皇后面子的,“皇后,朕明明说过,这事要看小十的意思。你为何问也不问小十,直接吩咐?”语气很温和。
章皇后陪笑,“陛下,妾想岔了,以为后宫之事,还是女人料理为宜……”
胖皇帝微笑打断她,“皇后确实想岔了。小十寝殿之中要有什么样的女子,是他做主,不是做主。”
你和商量过,给他什么样的女人,他就要接受么?把他当什么。
真不把男人当回事。
皇帝语气虽然温和,章皇后接触到他锐利的目光,却是心中一凛,低下了头,唯唯称是。
皇太子神情淡然的站在一边,看不出悲喜。
章皇后不敢久留,很快告辞了。她走后,皇太子黯然神伤,“小阿深和小阿谢才出生不久,小师妹既要照看大的,又要照看小的,何等的不容易。爹您也知道,小师妹爱操心,孩子不会交给宫人傅姆便不管了,饮食起居,她都要逐一过问。母后她……半分不关心小师妹,半分不怜惜孙子孙女,一心惦记着给东宫添美人。我真的想不明白,若说为我的享受,我明明只喜欢小师妹一个,只关心自己的孩子,对别的女人根本没兴趣。若说为子嗣,小正正和小平平这已经出生的子嗣,难道不比还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子嗣要强得多?孩子生出来之后,还要好好养的啊。爹,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母后究竟在想什么。”
悉心把已经出生的孩子养大,才是父母、祖父母该做的事吧?放着小正正、小平平这么可爱的孩子在眼前,却要折腾所谓的美人,折腾那远在天边的“子嗣”,根本莫名其妙。
胖皇帝目光中满是同情,“小十,她是在担心,她和东宫太过疏远,和你太过疏远。”
正常的话,东宫确是会有太子妃、次妃、妾侍等人,这些人里头,总有人会走章皇后的路子,和章皇后亲近。可是东宫只有一个,又和章皇后不亲热,章皇后哪会不心急。
她是皇后,是皇太子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完全掌控不住东宫。这种情形下,她当然是想做改变的。她想让东宫增加新鲜面孔,如此一来,便不能一人独大,她在东宫,便有了耳目。
偏偏她生了小十这样实心眼儿的儿子,从小喜欢,直到五子一女诞生,他对的心意,也从未改变。小十不要美人,东宫对于章皇后来说,便犹如铁桶一般,防御得严严实实。
她忧心,她不安,于是她便这样了。
皇太子难过的低下头。
胖皇帝不忍见他伤心,柔声说道:“有爹在,你便不必怕。往后便是爹走了,临走之前,也会……”
“不用!”皇太子迅速的抬起头,“爹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许胡思乱想,知不知道?”
“成,长命百岁。”胖皇帝乐了乐,“有小正正小平平这几个孩子在,爹真的很想长命百岁。还有小阿谢呢,她长大了,肯定比她哥哥们更有意思。”
裴锴和中郎皆为小囡囡倾倒,小囡囡好玩有趣,那是一定的。
提起宝贝女儿,皇太子的眼神柔和了,“爹,小阿谢睡着的时常,我和小师妹常常盯着她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胖皇帝摸摸下巴,“如此。”
他从来没干过这号事,很难想像。
皇太子告辞要走,“爹,我回去看小阿谢,迫不及待要回去。”
胖皇帝阻住他,温和说道:“无需为你母后忧心。眼下也好,将来也好,朕自有主意。”
皇太子浅笑,“真到了那一天,我自有办法。爹,您说一个做皇帝的人得蠢成什么样,笨成什么样,才会受制于母后皇太后。”
胖皇帝看着小十满是自信的模样,感慨万千。
朕的小十,长大了。
“方才的话,修正一下。”胖皇帝好心好意的说道:“小正正一个,顶你五十个。”
皇太子幽怨的看了他爹一眼,飘然离去——
章皇后想要改变东宫格局的想法,付诸流水。因为这件事,她很是下气,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福寿公主比她更难受,专程进宫跟她抱怨了一回,“我人都看好了,小姑娘很漂亮很听话的!这下子又不成了,真是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常常皇太子,惧怕太子妃到这个地步,也算稀奇罕见了。”
章皇后神色有些恍惚,“小十对,实在太好了。福寿,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迷惑住小十的,总之,小十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让人嫉妒,又让人羡慕。
福寿公主犹自忿忿,章皇后皱眉问道:“你姐姐呢,怎地没和你一起?”
“她身上不大爽快。”福寿公主不在意的说道。
章皇后叹了口气,叫过一名姓卢的嬷嬷,命她到宁寿公主府探望公主,赏赐药材补品。卢嬷嬷答应着,出宫去了。
“娘,您说我这公主,做的有什么意思?”福寿公主抱怨,“在许家吧,他们对我也就那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平平淡淡的。回到宫里,父皇对我不冷不热的,小十也是,连也不把我放到眼里!她是弟媳妇,莫说她是太子妃,便是做了皇后,也不该怠慢我的。”
章皇后遇到这个挫败,有些心灰意冷,苦涩的笑了笑,“若是小十敬重于你,她却失宠于小十,她必定不会怠慢你。可如今,是反着的。”
小十和她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对你这胞姐,却不过尔尔。
章皇后说的是事实,可好胜的福寿公主听着,却觉得十分刺耳。
福寿公主本来声音不大,这一气愤,声调不知不觉的就高了,“她不就是会生孩子么?孩子们才这么小,谁知他们会不会平平安安长大?要知道,皇家是最容易夭折孩子的!”
“有本事生,哼,谁知道有没有福气养大!孩子若是半中间儿夭折了,便是空欢喜一场!”
要说起来,福寿公主是小正正、小平平的亲姑母。对自己的嫡亲小侄子,她还是很疼爱的,当然不愿孩子们出事,或是红口白牙的咒他们。方才这番话,不过是她不服气,脱口而出,纯属泄愤。
也是福寿公主倒霉,她这声音一大,就让殿外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宫女听了去。这小宫女名叫青云,很机灵,嘴巴又甜,因她和皇帝身边的红人高内侍是同乡,便认了高内侍做干爹。“福寿公主这话,不知对干爹有没有用?”青云眼珠转了转,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福寿公主的这些言语,由青云传给了高内侍,又由高内侍传给了皇帝。
因着福寿公主那天一激动,声调高了,听着的人不只青云一个。故此,皇帝查起来并不费事。
把胖皇帝气的。小正正,小平平,阿若阿倚,都是多可爱的好孩子!小阿深、小阿谢,这两个孩子虽然整天只是睡觉,也乖巧的很!福寿你是他们的亲姑母啊,孩子们怎么你了,这么咒他们。
皇帝这回连高简都懒得派出去了,直接下了道旨,命令福寿公主的驸马许卫到辽东任职,福寿公主随行。
你是朕的亲生女儿,是小十的亲姐姐,朕也不能真把你怎样了,你滚出京城吧,朕眼不见心不烦。
京城是天子脚下,最为繁华热闹,福寿公主自打一出生便生活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接到皇帝的旨意,知道自己和驸马一起被发配到辽东,福寿公主惊惶不已,“辽东属苦寒之地,我不去,我不去!”
皇宫,皇城,豪华的公主府,所到之处各家贵妇的讨好巴结、阿谀奉承,最时兴的衣裳、首饰,最细腻的胭脂水粉,最精致的生活……这一切的一切,哪里离得开啊。
“不要,京城就是我的池塘。离开京城,我会死的。”福寿公主软软的,瘫倒在地。
皇帝这道旨意才下来,紧接着又差内侍飞奔而来,“福寿和许卫速速离京,不得耽搁。小茂行留下,由祖父祖母抚养。”
皇帝还是心疼外孙子的,不忍心许茂行小小年纪,到辽东吃苦。
驸马许卫根本摸不着头脑,“好好的,陛下怎想来这个了?”他是将门子弟,到辽东任职他倒是不反对,可是,为什么呢?
根本不容他细想,他被内侍催促着,抱着已将近昏迷的福寿公主上了马车。
许卫都没来得及和父母、儿子好好告个别,就和福寿公主一起离开了京城。
事后,宁寿公主暗自庆幸:自己不过是生了场不值一提的小病,偶尔身上乏力,却因此没有进宫,躲过了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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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如果自己也和福寿一样,被逐出京去……?宁寿公主不由的打了个寒噤。那真是太可怕了,离开京城,不只是离开了繁华热闹和优裕的生活,也是远离了权力。若真的那样,世上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宁寿公主失宠了,在她的父皇陛下面前失宠了……
宁寿公主唯一的女儿芃姐儿已有了少女的模样,面容清秀,身材也渐渐长开了,修长苗条。她微微蹙眉,很是不解,“也不知您和二姨母是怎么想的,怎地总对舅母不满?舅母很好啊,她人很和气,总是笑盈盈的,对我和表弟很亲切。”
一向坦荡,和大人之间的恩怨不会波及到小孩子。虽然宁寿公主、福寿公主对她不友好,可是,她并不会因此薄待芃姐儿和小茂行。这是的性格使然,也是父母教育的结果。陈庸痴心妄想求娶,邱贵妃仗势凌人逼迫林幼辉许配幼女,裴二爷和林幼辉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迁怒陈凌云,“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有这样大度明理的父母,自然也是有气量的。
宁寿公主叹气,“小孩子家懂什么?她呀,为人机灵,最有眼色,见你舅舅喜欢你和茂行,便对你俩格外和善。芃姐儿,大人的事你不懂,就别瞎搀和了,我自有道理。”
“我不瞎搀和,保不齐哪天您便和二姨母一样了。”芃姐儿忿忿,“到时您和爹离开京城,我跟着祖父祖母过日子!”
宁寿公主被她噎的没话说。
芃姐儿生了会儿气,抬起手腕,指指自己腕上一只镶着金刚石的镯子,“我过生日的时候,舅母特地送了我这个。您看看,多漂亮,多耀眼,多引人注目!我戴这个出门,没有一回不被人夸的,羡慕镯子漂亮,更羡慕舅母待我亲厚。娘,这样不好么?咱们和舅母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不好么?她是太子妃,天底下的女子,除了皇后之外便是她最为尊贵了,为什么您不肯跟她亲近,反要跟她为难呢。”
宁寿公主皱眉,“你知道什么?你是晚辈,见了她本就该恭恭敬敬的。你对她恭敬,她便看你顺眼,这也是有的。我可不一样,我是太子的亲姐姐……”
“亲姐姐怎么了,您的品级高得过太子妃么?”芃姐儿凉凉问道。
宁寿公主被她戳到痛处,冷冷哼了一声。
这是做公主不好的地方了。小时候尊贵,等长大之后,反不如弟弟的妻子地位高。
这也是宁寿公主、福寿公主之所以要跟为难的原因。你不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嘛,你不就是仗着嫁了皇太子、为皇太子生儿育女嘛,换了这世间任何一个出身不错、教养过得去的美女,都能做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往东宫多送几名美女,你就该哭了,你就神气不起来了,知道不?
可惜,美女始终送不到东宫,皇太子没兴趣。
因为这个,两位公主更加心酸。我们是公主,天生的就比你高貴,不是你能比得了的。可是,驸马还时不时的偷腥呢,凭什么皇太子反倒对你忠贞不渝。没天理。
“太子妃我也见过不只一个,没她这般嚣张的。”宁寿公主不屑说道。
唐妃当时的地位不比高么?大哥可是嫡长子,从一出生就注定是太子,是皇位继承人。唐妃是他的元妃,从一开始就是谦恭的,从没摆过太子妃的架子。
“我要是她,我也嚣张。”芃姐儿见宁寿公主这样,知道劝不了,索性不管了,笑着说道:“舅舅对她一心一意的,外祖父向着她,表弟们那么可爱,她为什么不嚣张?不嚣张是傻子。”
说完,芃姐儿站起身,从容优雅的曲曲膝,告辞走了。
“你小时候还算乖巧,长大了就会气我!”宁寿公主看着女儿清秀的背影,恨恨。
宁寿公主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不承认自己这嫡公主、皇太子的亲姐姐地位不如这太子妃。不过,福寿公主被逐出京城,章皇后气的脸都黄了,却束手无策,宁寿公主心里没底,索性多“病”了些日子,并没出门。
章皇后母女消停了,清净了。
有胖皇帝和裴二爷大力协助,她这五子一女之母消停的很,并没有忙得人仰马翻。小正正的教育由皇帝亲自负责,小平平和阿若阿倚归外祖父管,至于小阿深和小阿谢这一对龙凤胎,他俩还太小呢,每天睡觉的时候多,哭闹的时候少,白天很悠闲。到了晚上,那可就热闹了,孩儿他爹下班回家了,上小学、幼儿园的孩子们也回家了,四个男孩儿说笑吵闹起来,恨不能把房顶给掀了。
胖皇帝自打和他的四个宝贝孙子睡了一彤后,总算知道了带小孩儿睡觉是多么的费劲。他命人用小叶紫檀制了张特大号的床,比寻常的大床宽出一倍都不止。“阿若,阿倚,你俩便是再怎么占地方,也够四个人同睡了。”床制好后,皇帝亲自看过,大觉满意。
这张大床送到东宫,安装好,皇太子和兴冲冲的拉着四个儿子过去看,“你们呀,平时各睡各的,若是遇到放假,或是你们特别高兴的日子,或是谁的生日,便可以一起睡到这张大床上,联床夜话。”
小正正平时多庄重的孩子呀,见了这大床,听父母解释过大床的用处,当即上了床,得索的把鞋子踢飞,在床上踹来跳去,大声欢呼。小平平紧接着也上去了,阿若和阿倚跑到床边,用尽吃奶的力气及至床上爬。小正正和小平平时刻牢记自己分到的弟弟,一人拉住阿若,一人拉住阿倚,把他俩弄上床,四个人一起疯。
“小师妹,四个是这样,等到小阿深和小阿谢长大了,得是什么样?”皇太子瞅瞅四个在床上尽情撒欢的儿子,悄悄问。
“也就再多一个小捣蛋。”嘻嘻笑,“小阿谢是闺女呀,她会很斯文的。”
“小师妹说的是。”皇太子眼神温柔了,“小阿谢是女娃娃,不一样的。”
皇太子对小阿谢,就像裴二爷对一样,不知道怎么疼爱好了。
总是装做吃醋的样子,“我才不疼她呢,有了她,我都没人稀罕了。”可实际上她哪能不疼闺女呢,六个孩子当中她最疼幼子幼女。幼子幼女之中,又格外怜惜小阿谢。
小阿谢长到百天的时候,已经很会笑了。她和长的像,皮肤白净明亮,眼睛又大又圆,黑葡萄一般,灵动可爱。她没什么意识的随口“啊啊”着,时不时的咧开小嘴笑,那天真烂漫的小模样,让人看一眼心便化了。
“天籁之音。”皇太子每逢听到小阿谢的啊啊声,总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闺女,你啊啊两声便这么好听,往后要是会说话了,那还得了啊。
自从有了小阿谢,裴家从裴阁老开始,人人都是能来东宫便来东宫,来了东宫主要是看小阿谢的。胖皇帝也破开荒的关注起小女孩儿,阿谢小时候他亲自来东宫看,渐渐大了之后,便命乳母抱着小阿深和小阿谢送到乾清宫,玩上半个时辰,再把两个孩子送回来。
“九位公主,小时候哪位也没常去乾清宫玩。”章皇后、贤妃等生养过公主的后妃们,心里都酸溜溜的。
贤妃所出的九公主年纪最小,号称受皇帝宠爱,可她所谓的受宠爱不过是皇帝见面夸她两句、赏赐几件珍宝玩器罢了,亲自带着玩耍,那是没有的。
邱贵妃也有孙女了。她的三个亲生儿子纳妃后全留在了京城,并未就藩。十三皇子和王妃还没生下孩儿,十一、十二皇子,各有一位小郡主。不过,那两位小郡主养在王府里,不经常进宫,皇帝并不怎么挂念,因着年纪小,还不满一周岁,也并没有封号。
“都是皇上的孙女,却恁的天差地远。”邱贵妃年纪也大了,发起感慨,“我那两个小孙女,和嘉兴公主一比,无地自容了。”
她这话虽是有感而发,却显得很矫情。小阿谢是太子的女儿,迟早会是公主,这公主的封号不过是提前给了。邱贵妃的两个小孙女是亲王的女儿,和太子的女儿哪里能比。
邱贵妃拿她的孙女和小阿谢比,就好像拿她自己和章皇后相比一样,结果总是让她失落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
邱贵妃心中不满,专门把贤妃叫来,跟她说私房话,“兴寿小时候没这样吧?”贤妃心里虽酸,可她不像邱贵妃似的被皇帝宠爱过,也不像邱贵妃似的生有三个儿子,底气便没有邱贵妃那么足,忙陪笑说道:“兴寿也算有福气了,小时候陛下极宠爱的,她很知足。”
邱贵妃见贤妃这般小心谨慎,觉着没趣,皱皱眉,没再往下说。
贤妃从广福宫出来,走远了之后,转过头往回望了望,目光阴郁。你是有三个儿子,陛下看重你,将来便是陛下走了也会把你安置好,我可不是。陛下待我平平,待我的八皇子、九公主也没什么宠爱,我哪敢胡作非为?我这有儿有女的人,不拘什么时候都要为他们着想,不管明里还是暗里,要我跟着你得罪皇太子,休想!陛下已是风烛残年,你看到了么。
邱贵妃心里很酸,可她拿皇帝没什么办法,自己心里难受难受罢了。
皇帝年轻时候是重男轻女的,如今也还是重男轻女的。他对小阿谢另眼相看,完全是受裴阁老、裴二爷等人的影响。在接触裴家人之前,他从没留意过小女孩儿有多么可爱。之前他跟皇太子讨价还价,要的是六个孙子,根本没提到小孙女。
“这小姑娘,是和小子不一样。”胖皇帝和他妹妹希平长公主见面的时候,乐呵呵告诉她,“小姑娘声音格外娇嫩,笑起来格外甜美,就是讨人喜欢。希平,让安泰赶紧生个小囡囡吧。”
希平长公主很是动心,“谁说不是呢。您说,安泰要是生了个小囡囡,裴家上上下下得宝贝成什么样子?”
“小安泰可以横着走了。”皇帝笑咪咪。
“不行,我得唠叼她几句去。”希平长公主坐不动了。
“去吧,去吧。”皇帝笑着挥挥手。
如果安泰真的生了小囡囡,世上最高兴的人,便是朕了。裴家唯一的孙女嫁给了小十,给朕做了儿媳妇,裴家唯一的曾孙女,出自朕的外甥女!
太有成就感了。
皇帝眉花眼笑。
不知是不是皇帝送的玉雕真有用,没过多久,安泰怀孕了。希平长公主不知从哪儿找了个据说医术精湛的老医生,那老医生须发皆白,神奇的很,给才怀孕两三个月的安泰把了脉,断言,“是女胎。”
这老医生是真的把出来了,还是信口胡说,就没人知道了。
据说世上真有这样神奇的医术:把把脉,便知道孕妇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可是,真正见识过这种医术的人,到底还是不多。是真是假,众说纷纭。
希平长公主和裴家长辈一样,很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这白发苍苍的老医生说话是否可以相信。他们很愿意相信,又怕相信了之后有可能会失望,心情纠结。
裴璟却完全不理会这些。他认真严肃的告诉安泰,“不管你生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咱们的心肝宝贝。”表白过,他翻出一本笑话书,尽职尽责的给安泰讲起笑话。
听了这个信儿,顿足大笑。小阿谢啊小阿谢,你一出生,便抢走了你娘亲我的风头,令我备觉失落。可是,如今你大几个月大,你七舅母便怀孕了,若是她生下小囡囡,裴家哪还会有人稀罕你。
“闺女,你的风光期限,竟是如此之短么?”笑吟吟捧起女儿娇嫩的小脸蛋,亲了亲。
小阿谢还听不懂话,她快活的笑着,流下晶莹的口水。
“你很快便会失宠了。小谢谢,你娘亲我在裴家足足风光了二十多年呢,比你强多啦。”好兴致的逗弄着女儿。
小阿谢兴奋的蹬着小腿,挥舞着小胳膊,笑的更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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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少年不知愁滋味啊。”看见自家宝贝闺女这么乐呵,微笑着,煞有介事的叹息。
小阿谢,你还不知道人间愁苦呢。
小阿谢欢快的笑着,利索的翻了个身儿。她身边的小阿深口中咿咿呀呀的,不甘示弱,也把小身子翻了过来。“乖宝贝,身手真是敏捷!”看的心花怒放,笑咪咪夸奖。
龙凤胎得意的表演过翻身,换节目了: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抬起白白胖胖的小腿,脚丫子举到嘴边,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啃脚丫子,羞不羞呀。叉起小蛮腰,气势汹汹,“小阿深,小阿谢,你们这种行为多不雅观啊,多不卫生啊,快放下,放下!”两个孩子咧开小嘴冲她乐了乐,孜孜不倦,继续啃。
“敢不听我的话,我能拿你俩没办法么?”不怀好意的笑笑,命保姆拿了他俩的小袜子过来,拉过白白嫩嫩的脚丫子,亲手替他俩穿上。
穿上袜子,我看你俩怎么啃!站在龙凤胎面前,笑吟吟。
两个孩子转过脸,面对面的咿咿呀呀着,好像在商量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俩满脸兴奋的笑容,口中大声啊啊着,抬起小胖腿,手上用力,三下五除二,非常之利索,各自把袜子脱了!
“小殿下和小公主什么时候学会脱袜子的?”保姆看的目瞪口呆。
也很是吃惊,“小阿深,小阿谢,你俩本事大呀,脱袜子脱的好快!”
两个孩子脱掉袜子,娴熟的把脚丫子重新伸进了嘴里。
“味道好么?”无力的看着他们,默默问道。
裴二爷把小平平和阿若阿倚送回来的时候,忍不住跟他告状,“爹爹,您说小阿深和小阿谢多不像话,他俩啃脚丫子,我不许,他俩不听;我给他俩穿上袜子,他俩自己会脱!”
“孩子想啃,就让他们啃啊。”裴二爷责怪的看着她,“把脚丫子洗干净便好。”
“不雅观。”摇头。
“你小时候也啃,爹娘可是由着你的,并没有嫌弃你,更没有特地给你穿上袜子。”裴二爷轻声责备。
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在裴二爷这儿得不到支持,到了皇太子面前,也是一样。她控诉过龙凤胎的不雅行为和不听话行为之后,皇太子小心翼翼的跟她商量,“小深深和小谢谢想啃,就让他俩啃吧,好不好?别给穿袜子,别刁难。孩子这么小,又不会说话又不会走路的,想要什么不会说,想做什么做不了,多不容易。他俩要啃脚丫子,咱们不拦着,好不好?孩子就这点儿爱好呀。”
…………
第二天,林幼辉和顾氏、徐氏一起来了。妯娌三人同仇敌忾,严厉谴责了虐待婴儿的行为,强烈要求痛改前非,“……囡囡,孩子要啃脚丫子,你给穿袜子,孩子伤心不伤心?往后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
看着义正辞严的母亲和大伯母、三婶婶,没敢嬉皮笑脸,满口答应,“好,好,一定不给穿了,不给穿。”
林幼辉和顾氏、徐氏得到的再三保证之后,脸上方有了笑模样。
等看过龙凤胎,和龙凤胎玩了一会儿,她们已全是笑容满面了,“看小阿谢笑的多好看,哎哟,俩小人儿打架呢,真好玩!”
百般献媚讨好,总算把母亲、大伯母、三婶婶哄好了,哄的她们放心离开东宫。
这还不算完。当天和皇太子便被胖皇帝叫去了,冲他们发了通脾气,“啃脚丫子怎么了?小十,,你俩都不会!你俩纯是嫉妒孩子!”
“是,我俩不会。”和皇太子态度很好的承认。
那是,大人谁能搬起脚丫子塞嘴里呀,想做也做不到。
只有小孩子才有这本事。
“你俩不会,便不许孩子玩了?”胖皇帝很是不屑,“嫉妒孩子比你们机灵,比你们乖巧,比你们讨人喜欢,对不对?幼稚。”
和皇太子承认自己很幼稚。
胖皇帝训过他们,又苦口婆心的劝导,“做父母的,哪能嫉妒自己的孩子?小十你身材这般挺拔,爹从来也没有嫉妒过你,对不对?”
瞅瞅大腹便便的皇帝,颀长英挺的十哥,忍不住抿嘴偷笑。
皇太子很老实的承诺,绝不再嫉妒孩子们,不再虐待孩子们。忙附合,“是,再不会了。”
皇帝见小十和知错能改,也就慷慨大方的原谅了他们。
用行动表示自己确有悔改之意,专门把小阿深和小阿谢这一对小坏蛋带到乾清宫,鼓励他们啃脚丫子。两个孩子又白又嫩,小胳膊、小胖腿跟藕节似的,让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胖皇帝看着他俩津津有味的啃脚丫子,眉花眼笑,“小阿深,小阿谢,太有本事了!你俩这一招,绝招啊。”
这场风波过后,和皇太子真是深有体会:在祖父母面前,儿子女儿是没有地位的,孙子孙女才是心肝宝贝。儿子想和孙子争宠,根本没戏。女儿想和外孙女抢风头,纯属做梦。
幽幽叹了口气。
“小师妹,你在十哥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人。”皇太子最懂她的心意,最明白她的情绪,柔声说着甜言蜜语。
“十哥,我最心爱的人,一直是你。”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用行动安慰着她,她也用行动安慰着他,备极温存——
大半年之后,裴家七奶奶、安泰郡主十月怀胎期满,生下一名小女婴,成了轰动京城的盛事。“裴家又有小姑娘了!”这消息跟插了翅膀似的,飞快的传遍各家府邸。
“这小姑娘,会跟她姑母一般好命吧。”
“这小姑娘必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要说起来,在这世上做男子,比做女子强多了。可是这女子若是托生到了裴家,另当别论,另当别论。”
对这位幸运的小女婴,众人纷纷表示羡慕。
不管文官还是武将,不管勋贵还是外戚,以至于黎民百姓,都在热烈谈论裴家这位才出生的小女婴。
太幸运了。
临江侯府的太夫人邱氏,因为这个很有些生气,“一个小丫头片子,神气什么。”她的儿媳妇傅氏、陈凌云的妻子靳氏,好巧不巧的都在这两天生下了孩子,陈凌云生了女儿,陈凌峰生了儿子。本来这是非常让人高兴的事,邱氏很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偏偏遇到裴家娇女出生,不管哪家亲戚来道贺,一见面随口称赞她的宝贝孙子两句,便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裴家那位稀罕的小姑娘,让她如何不恼。
“这人要是有权势啊,就是不一样。”邱氏叹息着世人的势利,“因为有个做太子妃的姑母,有个做阁臣的曾祖父,裴家一个小丫头便能这般引人瞩目。”
自己的长孙,未来的临江侯,倒没人放在眼里。
“看来,只有个爵位是不行的,必定要有实权方可。峰儿的前程,如何为他谋划一番才好呢?”邱氏琢磨起她的大事。
同一条街上的陈府,陈凌云和安儿一起看着才出生不久的爱女,满目怜爱。
“安儿,咱们赶紧生个儿子吧。”陈凌云忽然有些紧张的说道。
“怎么了?”安儿正沉浸在得了女儿的喜悦中,听到丈夫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禁觉着奇怪。他没有嫌弃女儿的意思啊,听说生了女儿,他都高兴的流下眼泪了,怎地忽然要起儿子了?
陈凌云紧紧握住她的手,神色既认真,又惶急,“女儿这么小,这么娇嫩,没人保护她怎么能行?咱们陪不了女儿一辈子,得赶紧给她生个弟弟,让弟弟保护她!”
安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温柔的笑了,“好啊,咱们给女儿生弟弟。”
他是疼爱女儿的,他真的是疼爱女儿的。
这就足够了。
嫁给陈凌云,安儿不是不委屈的。嫁给陈凌云之后经历的那场波折,更是令她心有余悸。这些年来安儿心中一直是有些不安定的,直到此时,听了陈凌云这番话,安儿才长彻底的放下心。
知道疼孩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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