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节十五章:抹茶蛋糕(露莎)
捏着团子,露莎感到时间流逝的无比缓慢。看了看身旁的姐姐和阿努斯恩,露莎再度低下头来与米妮亚对视。
团子不知为何激动无比,她不断舔着雪鹰手套,发出欢快的叫声。
“哎……怎么还不来啊?”百无聊赖的露西娜再次拿起一块饼干,嚼的咔嚓作响。在吃下另一块牛奶曲奇后,她含糊不清的问到:“几点了,大叔?”
“现在是十八点一刻。”阿努斯恩的声音有些犯愁:“艾德斯答应在下午五点半给我们说说白天那些事情都是如何处理的。他已经迟到好久了。”
“或许他忘了,不会来呢?”露西娜失望的叫道:“都四十五分钟了,没戏了吧?”
“他不会忘。”骑士自信十足:“肯定是因为有要事耽搁了。要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说起来,疯狗也没影了。”用手肘杵着桌面,露西娜将小饼干抛向空中,用嘴巴直接接住:“上个厕所花四十分钟没回来,估计是便秘了吧?”
“再或者是到哪瞎逛去了。别管他就是。”骑士皱了皱眉:“那人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随性得很。”
“这段时间都够我吃顿晚餐了……”姐姐打了个哈欠:“嗯……说起来,一会儿送走了艾德斯我们得赶紧叫人送晚餐过来。”
“哈?你不是一直有在吃吗?”骑士无奈的看着露西娜:“吃了这么多,你还咽得下晚餐?”
“这只是零食啦,不算做正餐。”姐姐洋洋得意的敲着身前的桌面:“不发生任何冲突。”
看着不断往嘴里塞着饼干和蛋糕的姐姐,阿努斯恩叹了口气:“你都吃空了四只篮子了……虽然是个艾亚,但是吃这么多真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露西娜自信无比的拍了拍胸脯:“其实我已经很收敛了,否则要是按照昨天晚宴时的吃法——哼哼!绝对能吃穷他们。”
这是真的……露莎想起了被伙食费弄得焦头烂额的爸爸总是哀求露西娜少吃点。
“你晚宴的时候究竟干了些什么?”阿努斯恩好奇地发问。
“姐姐吃了大约五十人份的食物。”露莎抬起头,稍稍抬高兜帽增加视野:“而且好多都是永冻之地最为珍贵的蔬菜。那一顿饭开销可不少。”
“五十人……”阿努斯恩的嗓子似乎被噎住了一般。
“那个布雷亚管家差点把眼珠子吓掉!话说回来,那梅斯还真挺慷慨的,还担心我没吃爽。”看着骑士的表情,露西娜哈哈带大笑起来,往自己的杯中倒满了冰果汁一气喝干:“露莎也要吗?”
“嗯。”露莎点点头,看着自己杯中不断抬升的液体。
“嗯……我看看再吃点什么蛋糕好呢?”拍了拍露莎的头,姐姐兴奋地翻找着面前的篮子。随后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郁闷至极:“呜啊……刚刚我居然没看见——这个篮底怎么有这么多恶心的蛋糕?”
“怎么了?”刚刚吃下一块咸饼干的阿努斯恩看向这边。
“你瞧。”露西娜苦着脸,从篮底取出一块蛋糕抛向神殿骑士。
接住那块蛋糕,阿努斯恩将它对着油灯看了半天:“这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大了去了。”露西娜推开那可怕的篮子:“你仔细看看,好厚的一层肉松!”
“好吧,明白了。”骑士放下蛋糕:“艾亚不吃肉食,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个你也不吃吗?“露西娜充满希望的望着骑士。
“不吃。”阿努斯恩干脆的否决,将它放回了篮子:“待会儿都留给疯狗好了……他肯定喜欢这一口。”
“好端端的蛋糕,加什么肉松啊?真是的……”露西娜对此愤愤不平。
“姐姐,帮我拿一块香草蛋糕。”看着似乎很想吃蛋糕的团子,露莎拉了拉姐姐的衣角。
“喔喔……我找找看。”露西娜不断扭头来回看着那堆着蛋糕和饼干的几只篮子:“香草的、香草的……我看看啊……是那种绿颜色的吧?”
“嗯。”露莎双手抱杯,小口喝着冰果汁:好凉。
“给。这个应该就是。”骑士从自己身旁的那只篮子里拣出一块绿色蛋糕,递给了露西娜。
“这是抹茶的,大叔。”露西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怪你,毕竟颜色很像。”
“啊,这样啊……”阿努斯恩有些尴尬的打算放回蛋糕。
“那个给我吧。”露西娜夺走骑士手里的蛋糕,从篮中挑出另外一只淡绿色的拿给了露莎:“哎……你真不吃点蛋糕吗,大叔?”
“还是算了,我吃些饼干就行。”阿努斯恩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次的已经没那么甜了啊?又不是我烤的。”露西娜依旧继续着怂恿工作:“试试看啊,拿出神殿骑士的勇气来!”
“这跟神殿骑士有什么关系?”阿努斯恩盯着蛋糕,沉重的说道:“本来不想说的,看样子不说还不行了……听着,我可亲耳听到你跟管家说要多放砂糖和蜜糖。所以这些蛋糕我绝对不会碰的。”
“呀哈哈哈……你听见了啊。”露西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个……你看,我特意没告诉他也把饼干做甜些。”
“那是因为他没说要拿饼干过来。”门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无声的打开,塞雷斯亚如同幽灵一般走入三人的视野。
露西娜显然被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反应了过来,不满的大叫:“你能不能别这么吓唬人?还有,不上来就拆我台你能憋死啊?!”
“能。”塞雷斯亚很无辜般的点了点头:“而且,我怎么就吓唬你们了?”
“我可一点脚步声和开门声都没听到!”露西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还不是故意的?”
“那只能说明我的潜行能力好和你们的警觉性差。”塞雷斯亚耸了耸肩膀,放声大笑:“不说这个了,你们猜我刚刚干嘛去了?”
“便秘去了,还能干吗?”露西娜恶狠狠地瞪着他。
“切,一点想象力没有。”塞雷斯亚鄙视的回瞪露西娜:“由于在上厕所的路上突发奇想,于是我去学士的房间稍微调查了那么一下。然后,你猜我又发现什么了?”
“我能猜的到的话,还要你这个当事者干嘛?!算了,我还是接着吃蛋糕吧。”露西娜不耐烦的坐回座位,拿起一只奶油蛋糕。
然而,蛋糕被疯狗迅速夺走咬下了一口。看着没反应过来的露西娜,塞雷斯亚哈哈大笑着宣布了他的发现:“不卖关子了——我在学士房间的实验室中发现了配置过毒药的痕迹。”
C节十六章:毒药残留(阿努斯恩)
“等等,你说什么?”疯狗刚刚传达出的信息让阿努斯恩有些发愣: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没听清吗,骑士先生?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疯狗扬起眉头:“我去了学士的房间,在里面找到了配置毒药留下的些许痕迹——虽然那痕迹极其微弱并被竭力掩饰过,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什么样的痕迹?”露西娜似乎完全忘了塞雷斯亚刚刚抢过自己的蛋糕,“蹭”的一下站起来发问。
“哦,别急别急。”塞雷斯亚慢吞吞的吃下剩余一半的蛋糕,往露西娜脸蛋上蹭了蹭手。
“你干嘛?”露西娜不满的甩开他的手:“吃我豆腐啊你?”
“没有啊。”疯狗再次摆出无辜的表情:“你看,我手上刚刚粘了奶油好多奶油。总得找个地方蹭蹭不是?”
“那不是有餐巾嘛!你眼睛有毛病吗?”艾亚恼火的将餐巾摔在了疯狗脸上。不紧不慢地拿下餐巾,塞雷斯亚将其丢回餐桌,得意的说道;“你看,这样多方便——你脸上的奶油才两三秒就全部消失了。”
真的是这样……阿努斯恩惊异的看着露西娜:艾亚的自动清洁能力自己已经看过好多次,可是每次都会感到惊讶。
“废话呢吗!”露西娜抓起一只蛋糕,咬下一小口:“行了,赶紧说吧。”
“再给我一块蛋糕再说。”塞雷斯亚恬不知耻的提出要求:“虽然没有昨天你烤的那么甜,但也还是很不错的。”
果然,我没吃就对了……阿努斯恩暗暗庆幸着,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果汁。冰凉清香的饮料让他的内心略微镇定下来。
“你怎么这么磨叽?”露西娜瞪了他一眼,拾起一块肉松蛋糕瞄准他的鼻子狠狠地扔了过去。
“这么热情我可消受不起。”咧嘴微笑的塞雷斯亚用左手拦截住了蛋糕,仔细打量着它:“呦,肉松的啊?我喜欢。”
“赶紧吃!”露西娜已经等的不耐烦。然而她越是急躁,喜欢跟别人对着干的疯狗就越是享受的拖延时间来消磨艾亚的耐心。
塞雷斯亚小口小口、不紧不慢的吃着蛋糕;同时斜眼瞄着露西娜的表情。终于,露西娜再次忍不住了,大声叫道:“喂!你存心气我呢吧?”
“没有啊。干嘛血口喷人?”疯狗一脸吃惊的望向露西娜:“俗话说,细嚼慢咽……”
“细嚼慢咽你大爷!”露西娜气愤的抬高嗓音:“再不快点吃我就帮你塞进去,信不信啊?”
“不信。把手拿过来塞一个试试?”疯狗得意洋洋的挑衅着:“就艾亚这种脆得要命的骨头,我轻轻一掰你就得骨折。”
话音刚落,露西娜的手心就闪耀起微弱的白光。疯狗手里的蛋糕猛然突向口中强行塞下,将他噎了个半死。
“怎么样,见识着威力了吧?”露西娜得意的拍了拍胸脯:“告诉你喔,别轻易惹法师。”
花了好大力气咽下蛋糕,疯狗慌忙接过露莎递来的饮料,一气喝下。
“你这不耍赖吗?”塞雷斯亚愤愤不平:“算了,不跟你玩了……我直接开始说好了。”
瞪了一眼沾沾自喜的露西娜,塞雷斯亚抿了抿嘴唇:“其实我也没法说的很详细,因为你们不太了解毒药。”
稍稍停顿了一下,疯狗开始说道:“学士的房间内有间实验室,就是在那里我发现了制毒的残余——捣药石皿的内壁上粘着一丝锁血草的纤维。”
“就这样?”露西娜失望的叫道:“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绝对看不错。”塞雷斯亚摇摇头:“跟毒药打交道,我可是行家。锁血草捣碎后长什么样子我可是一清二楚。”
“那能看出来毒药是什么时候配好的吗?”露西娜急切发问。
“根据纤维的变色与干燥程度,的确能。但是得出的结论却不太对劲。”疯狗扬起眉毛:“你能想象吗?就在昨天中午。”
“也就是说,那名法师在杀死学士后,躲在房间内制毒。”阿努斯恩沉思片刻:“然后伪装成学士的样子,在夜里下毒……”
“这是不可能的。”塞雷斯亚打断了骑士的话:“这种毒药的毒性会在三小时内衰退到无法致命。他之所以在那些酒桶中下毒,就是不知何故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早上七点整,大量的酒桶将被从酒窖中运走,用马车分别输往五个兵营。考虑到路上所耗费的时间,他必须在这些酒桶被运走前的短时间内下毒。”
“可是,如果按照这个时间差……”阿努斯恩困惑不解:“岂不是就跟发现学士死亡的时间差不多了?”
“也跟我在厨房看见冒牌货的时间一样。”露西娜倚着桌子,疑虑的发问:“对了,疯狗……你很确定酒窖里的那家伙没戴人皮面具吗?”
“岂止是没戴?”疯狗哼了一声:“妈的,刚刚盯着学士看了半天,我可是越看越瘆的慌……那身形和面容都一模一样。最主要的是,连他右手上的老年斑都一个图案。化妆没可能到这份上的。”
“那只可能是变化系法术。”露西娜仔细思索着学过的东西:“他复制了学士的外形……”
“要不我怎么说你蠢呢——换做你,你会傻呵呵的这么干?”塞雷斯亚冷嘲热讽道:“别忘了艾德斯在出发去各个兵营阻止士兵们喝下啤酒前说过的话——根本没有人在寒雪堡内见到假扮成学士的那个法师。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利用跟我战斗时的隐身和瞬移来避开人们的视线。那你还有任何必要来易型?”
“也是……啊啊!完全想不明白!”露西娜哀叹着,坐回原位;“疯狗都回来了,怎么艾德斯还没来啊?”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塞雷斯亚一拍脑袋,如梦初醒的说道:“刚刚我从学士房间出来时看到德尔诺与艾德斯了。他们两个听了我的新发现后就急着去找梅斯了——所以托我来告诉一声,他们不来了。”
“这也能忘……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靠谱?”阿努斯恩无奈至极:“合着,我们白等这么长时间?”
“不不不,德尔诺把需要你们知道的东西都拜托我说了。”塞雷斯亚扭了扭脖子,继续说道:“首先是……没在寒雪堡内找到那名法师。”
“那是当然的吧?”吃着蛋糕的露西娜插起嘴来:“寒雪堡这么大,能躲的地方多得是……而且他还会隐身和瞬移。”
“我看他已经出了寒雪堡。”骑士沉吟片刻:“大门、甚至梅斯客厅内的那条地道。”
“我跟你看法正好相反。”疯狗斜眼瞅了他一眼,再次拿起一只肉松蛋糕:“我觉得他绝对还躲在什么地方,就等机会再下点毒。这家伙精明得很——我估计他去厨房纯粹是为了让人发现来吸引兵力。真正的目的就在于去另一边走廊的酒窖下毒。为了拖延我们发现毒酒的时间。还在酒窖内给门上了锁。”
“被毒酒毒死的人有多少?”露西娜放下杯子,扭头看向身后的疯狗。
“他的计划成功得很。没有信鸦的寒雪堡根本不可能来得及阻止大部分士兵在早餐的聚会时喝下啤酒——你知道的,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空腹喝这个。”塞雷斯亚眯起眼睛:“他干掉了两千三百多人。现在永冬城的守卫几乎只剩下一千人左右的新兵了。”
C节十七章:死者面容(露西娜)
放慢翅膀扇动的频率,露西娜踩在窗台之上打开了窗子,侧身翻进了走廊。
“来,妹妹!”收起翅膀,露西娜兴奋的向窗外招着手。
点了点头,露莎也踩在了窗沿上,跳进走廊收起了翅膀。
看着因飞行的快意而面色微红的露莎,露西娜欣慰不已的摸着妹妹的头:只有在飞行的时候,露莎才会开心的大笑。趁着有机会,得多带露莎去飞一飞。
其实,自从阿努斯恩和疯狗加入队伍以来,露莎就明显的开朗许多。这样想着,露西娜感到一阵温暖:有机会的话,真得谢谢那个兜帽人。露莎手中还有两枚免咒戒指,也就意味着还可以再找到两名同伴加入——有这么多人陪着,露莎的孤独总会好些了吧?
看了看仅在五步之外且惊讶的盯着这边的卫兵,露西娜不舍的轻抚着妹妹雪白滑顺的头发:可惜,又得把兜帽戴起来、遮住脸庞了。
“姐姐?”露莎也发现了有人正盯向这里,原本轻松愉悦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不安起来:“有人往这边看。兜帽……”
“知道知道。”露西娜叹了口气放下右手,指尖顺着长发滑落。
帮妹妹戴好兜帽,将帽檐向下压了压。露西娜不禁感到一阵哀伤:正是纳迪亚学士善意的隐瞒了妹妹背负着孤独诅咒,所以二人才能在永冬城生活了这么久。
“今天没看到冰龙,真是遗憾……”露西娜关上了不断涌入寒风与雪花的窗户,看着一片漆黑、笼罩在雪雾之中的院落。
“管家说,那两只冰龙很少来寒雪堡作客的。”露莎凑近窗口,也往下俯瞰着:“好多人在站岗和巡逻……”
“我这只能看个大概……外面太黑了,雪雾还那么大。”露西娜盯着数枚火炬散发出的红光,不由得想起了赛博达特。
好久没有他音讯了……该不会是在冰封荒原出什么事了吧?露西娜越想越觉得不安,随即提出;“呐,露莎……你再试一次看看能不能召唤出纳洛?也许早上不行,晚上就可以了。”
“嗯。”妹妹点了点头,双手握在了一起。她的掌心发出淡绿色微光,片刻之后便消失殆尽。
“还是感受不到与纳洛的法力连接吗?”露西娜失望的看着重新抬起头来的妹妹。
“是的,一点都感觉不到。”露莎的语气有些失落:“是不是因为我的施法方式有什么问题?我只在刚拿到唤石的那一晚召唤出过纳洛。”
“你施法没什么问题,露莎。肯定是赛博达特那个白痴没把唤石的刻印弄好。”露西娜感到有些困倦:“几点了,露莎?”
“九点五十。”妹妹低头看着手表。
“才十点啊……”露西娜打了个哈欠;“姐姐好困……太早起来做蛋糕,睡眠严重不足。怎么样,跟姐姐回屋嘿咻一会儿就睡吧?”(亡灵按理来说不会困,但是露西娜保留了许多生前的习惯。比如喜欢吃东西和睡觉。)
“姐姐先去睡吧?我还想找骑士大叔聊点东西。”露莎有些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睡前的例行运动怎么办?”露西娜的心情一下就低落下来:“要不你回来睡觉的时候喊我?”
“姐姐喊不醒的……明早再做吧?”露莎凑近姐姐,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立刻让露西娜的心情好转起来,拉起妹妹的手,露西娜满足的走向房间。
径直向前方的走廊行进,迎面走来一位卫兵。然而看着那卫兵的脸,露西娜猛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姐姐?”险些因惯性跌倒,低头行走的露莎慌忙稳住身躯。
“前面的那个人……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露西娜觉得嗓子发干:“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到的他……是我的错觉吧?”
“不,姐姐。”露莎稍稍拉开兜帽,抬起头来;“我也对这张脸有印象。”
越看那张脸越觉得眼熟,终于在那人与她们擦肩而过后,露西娜才恍然大悟:那人看起来与通道内被冰冻的寒雪堡卫兵别无二致。
背后突然冒出冷汗,她决定与之搭话,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那个……请留步好吗?”露西娜转过身来,冲着那人大叫。
那卫兵显然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疑惑的发问:“怎么了,二位小姐?”
“没什么,就是感觉看你很面熟啊。”露西娜笑了笑:“请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抱歉,我好像对二位没什么印象。”那人慌忙转回身子,似乎急着想走。
“哎哎哎?别急着走啊。”露西娜赶忙拉住他;“我还有点想问的东西。”
“还有什么事吗?”那人不耐烦的回过头。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露西娜单刀直入。
“这与你何干?”那人似乎对这问题显得过分敏感。
越看越像那具尸体……迎着他的目光,露西娜感到内心有些发毛:自己差点就要问问他是否有个双胞胎兄弟了。
掩饰起自己的疑虑,露西娜尴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好吧,私人问题不愿说也正常。可是麻烦你回答一下我这个问题……你在寒雪堡当卫兵多久了?”
“三年多了……问完了吗?我得走了。”那人不解的看了一眼露西娜,扭头匆匆离开。
“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露西娜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大叫。那人的身躯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
三年……露西娜在心里紧张的盘算着:三年……假如这是真的,那他就绝不是昨天被调来加强寒雪堡防卫的士兵。也就是说,前天晚上腐化者入侵时他也应当在场。
莫非我真的认错人了?艾亚的心底犯着嘀咕:这样想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那通道内死者的长相自己记得不是太清楚。
“姐姐?”露莎很担心的拽了拽露西娜的衣襟:“那个人……”
“应该是认错了吧。”露西娜依旧不太放心:“总之,先回去吧。”
几分钟后,二人便回到了房间门口。随后与露莎分别,露西娜躺回了卧室床上,吹熄了油灯。
然而闭上双眼后,露西娜却迟迟无法入睡。刚刚那卫兵与通道内死尸的面容总是浮现于脑海之中,不断重合与交融。
翻了个身,感到身边空空的,艾亚觉得自己根本就睡不着:没有露莎搂着好不习惯。
虽然觉得没有露莎让自己难以忍受,但是露西娜还是被强大的困意所压倒,头脑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就在此时,轻微的推门声令她一阵窃喜:看样子是露莎放心不下姐姐回来了,还特意轻轻推门怕吵醒我。
决定装睡等妹妹接近后直接推倒她,露西娜没有睁开眼睛。
咬合门锁的声音响起,可是这轻微而沉闷的脚步声却让露西娜内心一惊:体重极轻的艾亚不可能踩得出这样的脚步。
C节十八章:反噬咒(露西娜)
将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瞄向门的方向,露西娜惊愕至极——昏暗的房间内空无一人,除了躺在床上假寐的自己。
脚步声依旧没有停息,越发逼近床榻。艾亚感到一股本能的危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控制住了想要起身的冲动,露西娜打算就这样看看来者想要做些什么。
脚步声在身旁停止,一阵沉寂袭来。再次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前方,被引起好奇心的露西娜一动不动,等待着来者做出行动。
他似乎就站在这里不动,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露西娜拼命控制着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生怕那人因察觉到异常而离开:或许这人就是那个投毒者。若是等他放下警惕主动现身,自己待会儿就可以更轻松的制服他。
按照疯狗的描诉,这人隐身时无法奔跑,而瞬移术也是有距离限制的……露西娜粗略估算了一下,觉得他无法直接从床边直接瞬移出门外。
过了足足几分钟,那人都没有一点动静。露西娜不由得怀疑起这一点:他是否已经瞬移离开了?
这样想着,艾亚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装不下去了。她迫切的希望起身,去走廊和露莎他们那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就在此时,那人的身影突然凭空显现于女孩眼前。那人穿着卫兵服,腰间挎着长剑。
怎么不是纳迪亚学士那样的老人形象?露西娜在心里暗暗发疑:还有,为何穿着寒雪堡卫兵的服装与盔甲……他又变成别人的样子了?
他稍稍转动身子,将手伸向腰间。缓慢而悄声的拔出武器,他猛地砍向露西娜的脖颈。
在这一瞬间作出反应,大吃一惊的露西娜慌忙引导法力释放出一道以自己为圆心的近距离冲击波。冲击波击落了长剑,并使敌人踉跄的后退。
迅速起身,露西娜拾起掉落于地的长剑,以双手紧握。盯着敌人的面容,她惊诧的发觉那正是刚刚自己搭过话的士兵。
“疯狗、骑士、露莎!快来帮忙!”露西娜第一反应便是大声喊叫队友。敌人愤怒的瞪着艾亚退后了一步,身形瞬时消失。
“在我这样的法师面前,还想跑?”露西娜过载法力网快速施法,向房门处释放了直径为半米的破魔术。敌人的身型立刻暴露于视野之中,他匆忙的撞向房门。
为了避免他就此从房门逃走,艾亚再度快速施法,冻结了房门。那人狠狠地撞在了坚冰之上,被反作用力弹倒于地。
我得抓活口,必须想办法问出些情报……露西娜咬着牙:可必须得做万全准备才行。不能像疯狗那次一样放走他。
连续第三次的快速施法,露西娜盯着正在爬起的敌人,指向性释放了反噬咒。为了节省法力,露西娜只为此次施法注入了少量的奥术能量——根据她的判断,敌人的法术水平很低。从必须在隐身下缓步行走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急于逃离的敌人周身刹时闪耀起了微弱的红光。他痛苦的哀叫着,捂着心脏跪倒于地。
跟我预想的一样,他用了瞬移术。露西娜沾沾自喜:反噬咒就在他施法的一瞬间被触发。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打断他的施法,还可以成倍的燃烧他体内的法力并在一段时间内封锁施法。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巨大的疑虑扫过心头。露西娜感到强烈的违和感:这家伙绝对不是那位让她感到实力惊人的法师。毕竟二者之间的法力强度差距也太大了——如果是那位在祭坛动手脚、杀死奎尔等三人的法师,那么绝对不会被自己牵制住,更不会用这种低档次的隐身咒。
房门传出巨大的敲门声响,阿努斯恩焦虑的声音传入露西娜耳中:“露西娜!房门怎么打不开?”
“我把它冻住了,现在马上解冻——你们看好房门,别让这家伙跑了!”露西娜再次看了一眼捂着心脏喘气的敌人,解除了房门的冰冻。
骑士和三名卫兵迅速涌入门内,抓住那人的肩膀将其拖入了走廊。
“这家伙被我封魔了,暂时还放不了法术。”拎着长剑刚刚走出房门,妹妹便扑到了她的怀里。
“你看,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露西娜得意的摸着妹妹的头:“三两下就放倒他了。”
“你的法术还能生效多久?”阿努斯恩拔出长剑,抵着那人的眼窝:“别到时候又让他瞬移走了。”
“起码半小时。”露西娜干咳了一声:“如果有必要留下他当活口的话,我可以在寒雪堡地牢的某间囚室构造一处封魔法阵。保证他跑不了。”
“我去报告队长,你们看住他。”一个卫兵扔下这句话,飞快跑向走廊尽头。
“毒药就是你下的?”阿努斯恩愤怒的揪起敌人的衣襟:“快说话,别装傻!”
那人冷淡的看着骑士,完全不打算开口。
“我觉得这跟我碰到的不是同一个人。”一直斜眼看向这边,疯狗突然开口:“骑士,检查他的左肩膀——我那把飞刀可插得很深,这么几个小时不可能愈合。”
马上动起手来,骑士扒开那人肩膀处的衣物:“没有伤口。”
“我看也是。”塞雷斯亚摇了摇头:“也就是说,除了这家伙外还有另一个法师。而且都只会那么点半吊子法术。”
还未等阿努斯恩张口再度发问,那人便疯狂的大笑起来,猛然挣脱了骑士,站起身来。
立刻做出反应,阿努斯恩一拳打向敌人。然而一道极度寒冷的冰气猛然于敌人的周身爆裂并扩散开来,减缓了骑士的动作。随着双瞳闪烁起如同腐化者的蓝色寒光,他挥动手臂,一道震痛耳膜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将所有人击飞,撞倒在了墙面。
这家伙……怎么回事?露西娜忍痛抬起身子,却发现那人的身形已经消散在了寒霜之中。
伴随着割裂空气的尖锐响声,什么东西高速的飞过头顶,并扎在了空气之中。四十米外的走廊深处,那敌人的身影缓缓从空气之中凭空显露而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后背上,深深插着三枚飞刀。
C节十九章:飞刀(露西娜)
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露西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他……死了?”
“姐姐,你压得我喘不过来气。”身下的露莎抱怨着。
“啊,抱歉。”没注意到身底的妹妹,露西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绝对是死了,放心。”塞雷斯亚悠然的掏出另一把飞刀,猛然抛向空中,又在它转了好几圈失去动能下落后再度接住:“我瞄的全是要害位置,保证他死的不能再透。”
“你‘瞄’的?”骑士惊异无比,特意将“瞄”说的很重:“他都隐形了还瞬移掉那么远,你怎么瞄的?”
“没见识了不是?也罢,不是每个刺客都像我这么厉害。”塞雷斯亚得意至极:“听着,杀人杀多了的好刺客都是有极强直觉的。”
“可这也太离谱了吧?”一个卫兵依旧处于震惊之中:“你根本不可能看得到他在哪才是啊?”
“谁说我用眼睛看的?用眼睛看当然找不到他。”疯狗瞥了他一眼:“老子可是闭着眼睛扔的。”
唬谁呢?露西娜完全不信他这一套——吹牛谁都会。
“说白了还是瞎扔扔中的。”露西娜不服气:“我才不信呢——可是,那人离这里怎么也得有四十米远。这射程你怎么处理的?”
“除了技巧与力量因素的影响,就是飞刀本身的设计问题了。你看大爷我的飞刀。”塞雷斯亚得意洋洋的捏着刀尖,展示给露西娜看:“我自己做的细刃短飞刀——无论是直飞还是旋飞,只要掷出之后就会发出撕裂空气的鸣动声并逐步加速。射程与杀伤力则会因为刀身的锐利曲面、鸣气孔与裂空魔钢而大大增幅。”
“你拿推销员的奸商口吻说那么多,重点不就是裂空魔钢吗?拿这玩意儿做投掷品当然厉害。”露西娜瞪了他一眼:“这怎么说明你确实是闭着眼睛扔的飞刀?”
“行吧,我就再来露一手——你们可都看仔细了。”疯狗抛起飞刀,又用两只手指重新夹住:“看到那尸体旁边墙壁上挂着的火炬没?我就闭着眼睛扔,保证插进火炬把里。”
“行啊,来吧。”露西娜急切的说道。
再次抛了一下飞刀,塞雷斯亚背过身去,闭上双眼。猛然回转身体,匕首被飞速甩出。撕裂空气的锐利鸣响再度爆发,它准确无误的插入了火炬木把中。
“你这……”露西娜看呆了,不得不承认道;“好吧,你确实有两下子……”
“你这么夸人可没朋友。”疯狗哼了一声,拍拍手:“我们赶快去看看那死人的情况吧?”
几人快速奔到那死尸身边。塞雷斯亚回收了那几把飞刀,插回皮夹克中。瞥了一眼疯狗的旧夹克,露西娜好奇地发问;“疯狗,你身上有几把飞刀啊?”
“多了去了。我到处都藏了些。”塞雷斯亚不满的哼了一声:“这种飞刀每造一枚都要花掉我不少时间。扎在那下毒者肩膀上的我还惦记着呢。”
阿努斯恩将那人的尸体翻转过来,可惜至极的叹了口气:“就有一点遗憾的,没套出情报来。”
“得了吧你,到现在还想套出情报?”疯狗尖刻地指出:“他能说的话早就说了。没看到那人后来的表现吗——完全就是被人控制了一样。”
“被人控制……”阿努斯恩皱了皱眉头:“确实。像是某个强大的法师将力量传输给了他。”
走廊远处涌现出几个人影,众人都抬起头来望向那边——德尔诺和艾德斯急切的跑向这边。而梅斯和他的护卫则在后方缓步行进。
梅斯太勉强了吧?露西娜不由得担心起他的伤势:随便下床行走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把他干掉了?”甩开跑不动的德尔诺急速跑到众人身前,艾德斯喘着气匆忙看向地上的尸体,神情无比惊愕。
“你应该认识的吧,艾德斯?”露西娜小心翼翼的发问:“他变成的那个人,我之前见过。”
“额……没错。”面容憔悴的艾德斯似乎刚刚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布拉沃·拉布恩。在寒雪堡当卫兵好多年了。”
“那个……”露西娜想了想自己要问的东西,开口提出:“腐化者入侵的那一晚,他应当也在场的吧?”
“嗯,没错。”艾德斯点了点头:“当时腐化者迅速控制了一楼和二楼。布拉沃从腐化者手中侥幸逃脱,回到了开始被入侵的三楼。之后我才下令集中兵力退守四楼。”
“这个拉布恩……”露西娜稍稍考虑了一下要说的话,才继续发问:“这两天的言行举止有什么异常吗?比如不愿和别人交流、突然喜欢上独来独往啥的……”
“他朋友本来就少,是挺孤僻的一个人。”一个卫兵插嘴道:“所以,大家都没觉着他哪里不对劲。”
“谁能帮忙去把拉布恩找来吗?有些事得问问他。”露西娜期盼的看向身边的卫兵。
“我去吧?他的岗位是白天,也就是说,现在应当就在寒雪堡兵营里。”那卫兵自告奋勇。
“快去,然后把他带到这来。”艾德斯点点头,目送那人离开。与之相对的,则是因行动不便而迟迟到来的梅斯二人。
几人开始严肃的分析起状况来,然而露西娜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焦躁的等待着那名士兵归来。
终于等到了那名士兵的身影,他慌张的狂奔到众人身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你这么着急……”露西娜感到心头一沉:“果然,没找到拉布恩对吗?”
“没……没错。”那人喘得十分厉害:“跟他同屋的人说他大概两小时前去了寒雪堡要塞。至于干什么,他跟谁都没说。”
“看来我得带点人去找到拉布恩。”艾德斯刚刚转过身子,便被露西娜喊住:“艾德斯,不用去找他了。你找不到的。”
“你说什么?”艾德斯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这边。
“刚刚我就一直在想,现在终于确定了。”露西娜焦虑的看了看地上那具尸体:“如果是易型术的话,施法者处于死亡状态不久之后便会自动取消。可是看看他的脸——还是跟拉布恩一模一样。”
周围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向露西娜。倚在墙边的疯狗眯起眼睛,很感兴趣的瞄着那尸体。
“也就是说……”露西娜深吸一口气,继续提出:“我认为这是个复制体。他的本尊就在地道之中——被黑冰包裹着。”
C节二十章:双重阴谋(艾德斯)
“复制体?”艾德斯震惊至极:“可是这……”
“不,这样确实说得通。”德尔诺突然蹦出一句:“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这个猜想合理至极,甚至可以完全确定。”
连德尔诺也这样想?艾德斯感到一阵慌乱:“我搞不明白。你们是怎么确定他是复制体的?”
“首先是,我见过他的脸。”露西娜盯着那人的脸庞,无奈的说道:“而且就在他前来刺杀我时,我便彻底肯定这一点了。很显然,他不想暴露什么秘密——而这只可能是,我在通道内见过那被冰封的尸体。”
“他们在说什么?”梅斯领主急切的问向艾德斯:“别打扰德尔诺思考了,你来帮我翻译成布尔纳语吧。”
“没问题。”艾德斯点点头,看了看站在领主身后、沉默得出奇的埃尔顿——这家伙跟他老爹一点都不像,别人不开口问话从不主动开口。可是作为护卫,这种天赋可谓是极其难得的。
“这么想想,那名法师为何这么做的原因我也能确定了。”德尔诺的语调出奇的有底气:“他将受害者冰冻在黑冰之内,就可以制造出与那人完全一样、能与人正常交流的复制体。接下来就可以给他们下命令,必要时为其传输力量——比如刚刚你们碰到的场景。”
“也就是说,杀死学士是为了得到复制体,然而利用纳迪亚的制毒技术来毒杀士兵造成减员……”艾德斯感到背后冒冷汗:他已经成功消灭了永冬城大部分的兵力,仅仅几小时功夫。
“他这计划简直周密的可怕。”露西娜摇了摇头:“只是出了个意外——我们被拖进地道后,找到了他藏在里面的尸体。否则我根本不会想出来复制体这回事……后果不堪设想。”
“稍等稍等。别忙着感慨好吗?”一直眯起眼睛瞧向这边的塞雷斯亚插嘴道:“别告诉我,就我一个人感觉不对劲——那人利用断手把你们拖入通道,还特意扔下了指路圆盘。他这样做的目的,我们之前考虑的是要为了让露西娜救出纳迪亚。然后呢?还记得你们怎么想的吗?”
“然后?”露西娜困惑不解:“德尔诺,你来跟他说吧。”
“他刚刚说什么?”梅斯迫不及待的发问。
“啊,抱歉。我马上翻译下。”忘了要翻译疯狗的话,艾德斯连忙组织语言,将大概意思告知了梅斯。
“我们之前的分析是,他的目的在于让露西娜‘巧合’的救下学士。”德尔诺将“巧合”的尾音咬得很重:“之前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会是什么,可是现在清楚了。”
“那我问你,你又清楚些什么了?”疯狗不屑的哼气:“书呆子先生,说啊?”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真让人不爽……艾德斯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然而塞雷斯亚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咧开嘴冲着队长笑了笑。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将学士冻在房间,然后复制学士的能力……”德尔诺说着说着,突然如同噎住了一般,不再言语。
“说啊,怎么不继续了,书呆子先生?”疯狗用鼻子哼了一股长气:“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吧?就是这个地方,前后矛盾。”
“是哪里不对劲?”一直没开口、神情复杂的梅斯领主急切地发问。
“领主大人啊,胸口的伤也让你脑子不好使了?都说到这份上了,傻子也该懂了吧?”疯狗不屑的瞥向这边,艾德斯终于忍不住了:“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你在跟永冬城之主说话!”
“不能。”塞雷斯亚故作遗憾的摇摇头:“要是惹到你了,还真是抱歉——不过要是你听着觉得不舒服,我倒高兴得很。”
刚想冲上前去教训教训他,梅斯便伸出手来拦住了艾德斯:“别冲动,冷静下。”
“大人,您是没听到那条疯狗刚刚说什么!”气急败坏的艾德斯用永冬城本地的布尔纳语跟领主说道:“他一直在挑衅您!”
“我不在意。”梅斯摇摇头,对艾德斯说道:“这么告诉他:你继续说吧,塞雷斯亚——每个人都有自己讲话的习惯,我不会在意。”
不情愿的照办,艾德斯将领主的话用欧亚语翻译后,说了出来。
“嗯……他这么说啊?虽然脑子不行,但是论气度,还挺有领主范嘛!”塞雷斯亚赞许的点点头:“不过既然某人这么不爱听疯狗讲话,我还是闭嘴吧。”
“你那哪是讲话?纯粹是疯狗一般的乱吠!”艾德斯恼火至极,冲着他大吼。
“就是乱吠啊,怎么着?你来打我啊!”塞雷斯亚狂笑着,伸出手指挑衅。
“你赶紧闭嘴吧,疯狗!”阿努斯恩嫌恶的将疯狗拉到一边。
“不愧是疯狗,就会乱咬人!”艾德斯恶狠狠地瞪着他。
“疼的又不是我,我愿意啊!”甩开骑士的手,塞雷斯亚解下腰间的酒壶,大口灌着酒:“妈的,那些黑啤酒老子一口都没喝着,真是可惜——哦对了,谁给你资格叫我疯狗的?告诉你,只有老子认可的人才能叫我疯狗。你呢?就只配叫我利斯恩大爷!听到没?!”
“你再——”
“够了,艾德斯!”梅斯抬高嗓门:“你没听到我让你冷静下吗?”
张了张嘴,艾德斯怄气般的咽下了嘴边的话,将头瞥向一边,不去看疯狗那胜利者的猥琐笑容。
“两个人……”如同没听到刚刚的争吵一般,德尔诺那经典的发呆表情退去:“一共有两个人。”
“什么两个人?”骑士不解的发问:“说的详细点,别不明不白的。”
“看样子德尔诺想明白了。问题就出在这种地方。”刚刚还说自己要闭嘴的疯狗满意的插话:“这一切若是一人所为,根本就说不过去。德尔诺,你说说看自己怎么想的?”
“啊,好。”德尔诺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两个人,暂且把他们称作法师a和法师b。法师a做了这些事:把拉布恩拖到地道内用黑冰冻结,随后制造复制体,让他混入队伍中。这样一旦寒雪堡没有被腐化者彻底攻下,就可以让他作为内应。”
“不错,继续。”疯狗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为何要藏尸于地道,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拉布恩已死的事实。布拉格副官等人的失踪也应当与他有关——毕竟在楼梯缓步台上发现了那些黑冰碎屑。至于他想拿布拉格等人做些什么,我们还无法得知。多半得是从他们的思维中获取情报之类的事情。”德尔诺一口气说完,激动至极。艾德斯慌忙将这些都翻译给梅斯听,他的眉头因此越发紧锁。
稍微停顿一下,德尔诺便继续说道:“法师b呢……就是那个从炸裂的猎龙大箭中现身并杀死奎尔的家伙。他在祭坛上动了手脚,为的是引诱学士去施法,从而杀死全城的法师并将他们的法力吸取到自己身上。可是他似乎没打算杀死学士——因为应当就是他害露西娜等人被拖入地道的。这破坏了法师a的计划,让那具尸体被发现了。而法师a就恰好利用了这一点,杀死了学士并利用了他的制毒技术,毒杀了许多士兵。阿努斯恩他们二人在酒泉镇看到的腐化者,大概也是a做的——现在我们还没有酒泉镇的消息,不知道那里的居民是否都已经被腐化。”
“慢着,虽然听上去确实可行,但有些地方听起来还牵强得很。”骑士不解的发问:“还有,那个猎龙者怎么解释?他似乎凭空消失在寒雪堡了。”
“这正是我想说的。”德尔诺犹豫了一下,提出了大胆的想法:“我觉得,猎龙者和法师b是一个人。”
C节二十一章:丢失的记忆(露莎)
“哎……我突然觉得这里好危险。”露西娜无聊的环顾客厅四周——梅斯担心还会有人前来刺杀,所以特意为四人安排了一个方便彼此交流与支援的新房间。内置三间卧室、一个客厅和厕所。
“整个永冻之地都很危险。”阿努斯恩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尚且不谈永冬城——就连寒雪堡内藏着多少腐化者和复制体都说不定。”
“或许……门外站岗的俩卫兵就是复制体。”疯狗眯着眼睛,说着不详的话:“然后等到晚上就会来把我们全都干掉。”
“你少乌鸦嘴。”阿努斯恩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还有,你说话方式就不能注意下吗?艾德斯可被你气得够呛!”
“他气的够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塞雷斯亚不屑的撇着嘴:“况且我根本就没骂他。至于说话方式嘛……呵!这可是我的招牌啊,为什么要改?”
“合着,说话难听都成你炫耀资本了?”露西娜放下酒杯,以无法理喻的眼神瞅着疯狗:“我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狗。”
“去掉‘疯’字就没意境了,那纯粹是在骂人。”塞雷斯亚扭动脖子,发出“咔吧”的声响:“你看,疯狗可以随便咬人。可一般的狗就不行。”
“加上‘疯’字也没啥意境。疯狗咬人不照样被人打死?”身旁的姐姐晃着双腿发问。
“让他们来试试啊!老子咬不死他们。”塞雷斯亚得意的干咳一声:“让他们见见血,我可求之不得呢——骑士,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在开战前挑衅对手让他先出招吗?”
“当然是因为先出手的容易动作有破绽。”不假思索的回答后,阿努斯恩将身后的盾牌摘下,放在了沙发旁的小柜上。
“猜对一半。继续。”塞雷斯亚挑起眉毛,嬉皮笑脸的瞅着骑士。
“只有一半吗?”阿努斯恩疑惑的想了想:“我想想……”
抱紧怀里的团子、看了看身旁的烛光,露莎觉得自己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听着他们谈话,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十几秒后,疯狗得意的拍着桌子:“时间到——想出来没?”
“没。”骑士承认:“那一半是什么?”
“哎……这你都想不出来啊?我来吧!”露西娜抢在疯狗前回答道:“当然是为了到时候耍赖用的啊!对面先动手,你就有理得多。这样既可以把对面胖揍一顿,又可以免责——对不对啊,疯狗?”
“哪有这样的答案?”阿努斯恩表示否认:“绝对不——”
“不。她说对了,骑士。”疯狗以赞许的眼光投向露西娜:“行啊,丫头……我似乎小看你了。”
“你俩为什么会有共同语言?”看着击掌庆祝的疯狗和姐姐,骑士的表情变得悲哀至极。
“都不是我说你,骑士……”疯狗叹着气:“这么大人了,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这也能算常识?”阿努斯恩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完全就是流氓逻辑啊!一股市井气息——”
“没错啊,大爷我就是一股市井气息。”塞雷斯亚干咳一声:“自然没法跟我们道德高尚的神殿骑士来比……不过似乎是我的错觉吧?自从被那兜帽人扔到寒雪堡之后,你似乎变得好说话了。”
“有吗?”正在用抹布擦盾牌的阿努斯恩疑惑的抬起头。
“有的很呐……说实话你还是这样好点。开得起玩笑,性格也平易近人得多。原来的那个骑士太无聊了。”塞雷斯亚接住露西娜抛来的一瓶酒,咬开木塞仔细闻了闻:“妈的,现在每开一瓶酒我都得好好闻闻是不是被下毒了。喝的真不痛快。”
“这你就不如我了吧?艾亚不怕毒药。”露西娜放声大笑,炫耀着自己的种族特性。
“妈的,是朗姆酒。”疯狗厌恶的将拿瓶酒砸回桌上:“就没有我最喜欢的蜜酒吗?”
“我这瓶就是。给你吧?”露莎看了看自己喝掉一半的酒。
“推过来!这桌子抛光做的不错,摩擦力不会太大。”
姐姐将酒瓶放在桌上向前推动。疯狗满意的接走了推来的酒。
“这两天来,我老是感觉记忆里缺失了好大一块。”阿努斯恩有些懊恼的叹着气:“几乎所有回忆都模糊得要命……总感觉自己的生活中应该有两个朝夕相伴的家人来着。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与他们相关的一丝一毫。”
“大概是那个兜帽人屏蔽了你的一部分记忆。”露西娜一气喝下半瓶液体:“我听说过这种法术,也亲眼见过……一个朋友用它。”
她说的是莉娅姐姐……露莎无比的怀念那位自己总喜欢黏着的艾亚。
“露西娜不就是法师吗?快帮我们脑子有病的骑士检查一下吧。”塞雷斯亚满意的抿了抿嘴唇,再次拎过一瓶酒。
“好吧,别抱太大希望。”露西娜将酒瓶放回桌面,走近骑士:“大叔,麻烦你闭上眼睛——这样我方便施法。”
骑士闭紧双眼,露西娜将右手放在了大叔头顶,片刻后一阵微弱的白光便闪耀在骑士身旁。大约五分钟后白光消散,姐姐无奈的摇了摇头:“感知不到记忆有被消除过的痕迹。”
“那果然还是骑士的记性不好了?”疯狗插嘴道:“我总想不起来骑士为何要踏上旅途,莫非也是我脑子出了问题?”
“不,我觉得是因为施法者太强。”露西娜摇摇头:“我和露莎谈过了,也都感觉大叔曾经有两个家人来着。若真是因为定向失忆咒,那施法者的法力绝对不一般——艾亚对魔法可是近乎免疫的。”
“你要这么说……或许真有个闲得蛋疼的法师吧。”疯狗喝干瓶中的酒:“本来我还以为是因为这家伙打了四十二年光棍太想妹子了,才虚构出两个家人的。”
“瞎说什么呢?”骑士叹了口气:“我可没打算结婚。”
“因为什么?”疯狗突然来了一句:“总得有个原因吧?我看你不像单身主义者。”
“因为……”骑士楞了一下:“因为……”
“拜托,别告诉我这部分记忆也模糊了。”疯狗摇着酒瓶:“我记得你是个孤儿吧?被谁收养的总能记得吧!总会有这种事的——不幸的孤儿在童年时被好心的大姐姐收养,之后爱上了她。一直没机会也没勇气表白,直到她嫁给了别人或者被马车撞死。由于对她念念不忘,所以终身未婚。”
“才没有。”阿努斯恩坚决否定:“虽然我确实想不起来谁收养了我。”
“得了。等你哪天想起来再说吧。”疯狗决定结束话题:“似乎我们的朋友——德尔诺来了。”
“我可没听到脚步声,净唬人。”露西娜不服气的敲着手中捧起的朗姆酒:“别告诉我你耳朵好到这地步。”
“不信,咱俩就打个赌。”疯狗干咳一声:“一欧亚金币(三千法尔),怎么样?”
“一法尔。爱赌不赌。”一听说要赌这么大的,露西娜立马虚了。
然而疯狗是对的。足足十几秒后,才传来了敲门声:“我是德尔诺,有些话想跟你们说。可以进来吗?”
C节二十二章:诅咒暴露(塞雷斯亚)
“进来吧!欢迎欢迎!”塞雷斯亚哈哈大笑起来:“一法尔,赶紧拿过来别耍赖。”
“你才是耍赖吧?”露西娜沮丧至极:“德尔诺!你是不是跟疯狗串通好了的,要骗我钱?”
“啊?”德尔诺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骗你钱?”
“想玩赖的是不是?”塞雷斯亚喝着蜜酒,得意洋洋的看着艾亚表情丰富的小脸;“不想掏钱就别赌啊?”
“给!”露西娜沮丧的将一法尔扔向疯狗。用双指夹住钱币,塞雷斯亚满意的弹起钢镚,将它装到自己的腰包中:“虽然就是点小钱,但是赌来的钱就是爽啊——虽然没有杀人越货弄的花着自在。”
“你行不行啊,输这点钱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疯狗享受的瞅着露西娜那郁闷无比的表情:“这要刚才赌的是一金币,你不得哭的满地打滚啊?”
“谁说我是因为钱!明明是因为输给你才郁闷”露西娜不满的嘀咕着:“但要是真赌的一金币,我还真有可能哭出来”
就这点出息……疯狗咧嘴笑了笑,瞄向德尔诺:“你到底有没有正事啊?没正事能麻烦你赶紧走吗?一只站在那不说话,我嫌碍眼。”
“有正事、有正事。”德尔诺赶忙解释道:“我看你们话没说完,所以没吱声。”
这家伙胆子怎么这么小?疯狗不屑的在心里哼气:不愧是艾德斯的跟班,一个怂样。可这货的脑子起码比他队长好得多。
“行了,别干杵着了。”阿努斯恩放下抹布,看向德尔诺:“先来坐下吧,然后再谈。”
“啊,好。”德尔诺赶忙点点头,坐到阿努斯恩身边。
“所以……这么晚了,什么事啊?”塞雷斯亚斜眼瞅着他:“我们都打算再聊一会儿就睡觉了。所以有话就痛快的说!别跟我们磨叽。”
“我……我会尽快、会尽快。”看到有些被吓到的德尔诺,塞雷斯亚满意至极。
“你能不能不吓唬他?”骑士看不下去了,埋怨着疯狗:“就会跟老实人来这一套。”
“别小瞧我,骑士。”塞雷斯亚不满的对其斜视:“我跟谁都可以来这一套,至于吃不吃这一套就是对方的事了。”
“我还是快点说吧。”德尔诺拍了拍裤子上的口袋,从中抽出一封信:“露莎小姐,请您看一下这个。”
信?塞雷斯亚狐疑的瞄着信封:又是那个兜帽人扔的?
“我能先问一下这信是谁送的吗?”塞雷斯亚盯着德尔诺:“或者,介不介意我先瞅一眼?”
“别人信你瞎看什么?”露西娜先不满了:“扔过来,德尔诺!”
“啊,好。”德尔诺慌张的看了看二人,将折叠起的信纸扔向艾亚。
然而那张纸由于太轻,在飘动片刻后便落在了桌子上。疯狗眼疾手快,一下就拿走了信纸,得意的在手中抖动:“你看,早给我看不就好了?德尔诺你也真是蠢,人家让你扔你就扔。这么轻的玩意儿,你还指望能扔多远?”
“有病啊你!快拿来!”露西娜“噌”的起身,将酒瓶砸回桌面:“不然我就抢了!”
“你来啊?但你要是有本事,就别用魔法。”疯狗挑衅的摇动信纸,然而那张纸被巨大的力量牵引,嗖的一下飞回了露西娜手中。
切,法师还真是方便……塞雷斯亚怏怏不平的重新拿起酒瓶,灌下一大口。甜蜜的味道瞬间与酒精一起充溢口腔——喝来喝去果然还是低度数的蜜酒最好喝。
“来,露莎。”露西娜瞥了疯狗一眼,随即展开信和妹妹看了起来。然而不到两秒后,她的脸色就变得煞白。身旁的妹妹更是开始发抖,惊恐的扑在姐姐怀里。
“信上写的什么?”疯狗惊愕的起身奔到艾亚们身边,夺走了信纸。上面写着短短的一句话:你们的艾亚客人露莎小姐,是背负着阿姆雷亚之锁的被诅咒者。
孤独诅咒居然被别人知道了?!意识到艾亚姐妹会有性命之忧,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便立刻涌上心头。疯狗恼怒的攥紧信纸,将它砸在桌面。快步走至德尔诺身前,怒火中烧的塞雷斯亚将他一下揪起、拎在空中。
“他妈的,你拿来这封信是想威胁咱?啊?!”拔出长剑压在德尔诺的喉咙,塞雷斯亚怒吼着:“老子现在把话撂这,谁都别想碰她俩一根头发!”
“我……我没……”德尔诺吓得脸色惨白——甚至更甚于那边的露西娜。
“我没你大爷!”塞雷斯亚将他重重的扔在沙发上,恶狠狠的瞪着德尔诺:“信是你写的?”
“不!不是!”德尔诺全身发抖,因恐惧而语无伦次:“那个……听我说!你先把剑收起来好不好?”
“收起剑吧,疯狗。”正忙着安抚露莎情绪的阿努斯恩转过身来:“你吓着他了。”
“我怎么不吓死他呢?”疯狗不满的收回武器,盯着德尔诺。
“是这样的。”德尔诺松了一口气:“刚刚我和艾德斯队长在梅斯大人的卧室里讨论问题,结果屋门就那么凭空打开了一条缝——被塞进来的就是这封信。”
“你们的领主呢?他怎么说?”疯狗眯起眼睛:“要动手的话,我不介意往他眼窝里飞上几刀。”
“他就是特地让我来转告一声,让你们不必担心的。”德尔诺急切地说道:“我们认为,敌人似乎想靠这个来挑拨离间。”
“那么他显然失败了。”听到这个,塞雷斯亚总算放下心来:“估计就是另一个复制体干的好事。”
两名艾亚也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露西娜喘了声长气,筋疲力尽的嚷道:“哎,真差点吓死我了……”
“露莎小姐,能让我看看诅咒印记吗?”德尔诺有些好奇的发问:“看你一直戴着兜帽,之前就觉得很奇怪了……就是在额头吧?”
“嗯。”露莎的身体微微发颤,缓缓拉下兜帽。
露莎摘了兜帽可真养眼……塞雷斯亚眯起眼睛:比她姐都漂亮。
撩起头帘,那谈紫色的诅咒印记便展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下:一扇被上了七道锁链的门。
“头一次见到……”德尔诺好奇的紧紧盯着露莎。
“看够了吧?还有啥事没?”看到露莎好像因害羞而很不自在,疯狗决定替她送客:“没事就赶紧走吧——顺便替我们谢谢梅斯。”
“额……其实梅斯领主还有一事相求。”德尔诺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希望二位再考虑一下去东部哨所调查的事。”
“哈啊?这叫考虑?”塞雷斯亚厌恶的逼近德尔诺:“直接这么说不就好了——作为不计较诅咒的代价,你们得帮我们调查东部哨所。”
“不、不是这个意思,真的。”德尔诺慌忙退后一步:“接不接受都是各位的自由。我们不会强加干涉。”
“鬼信啊?”疯狗哼了一声:“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现在作出决定?”
“不,各位先商量下,明早再给答复吧。”德尔诺赶忙补充道:“那……我先走了。”
“走吧,帮我们为梅斯领主致谢。”阿努斯恩将他送到门口,目送其离去。
走廊尽头的门消失在黑雾之中,一只扭曲的黑影踉跄走向少女。
吐出一口鲜血,女孩痛苦的缩紧身子。
血液,逐渐融化了她的双手。
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女孩晃了晃身躯,站在原地等待着那道不断逼近的黑影。
女孩的身躯,不断融化为血水。
癫狂的大笑声从四面八方袭来。那扭曲的黑影之中,一副苍白的面容逐渐浮现于中央。
享受着女孩的痛苦,它张开被丝线缝合的嘴唇,发出耸人笑声。
在彻底溶解前,意识模糊的女孩最后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黑雾。
那里面,隐约可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银发女孩。她冷漠的双眼闪耀着猩红光芒。
在那光芒熄灭之时,女孩的瞳孔也失去了光泽。
冰冷的石板上,只余一滩被融化的血水。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零八天。
C节二十三章:梦想与惯性(阿努斯恩)
就着清晨昏暗的光线,骑士仔细的擦拭着刚刚上过蜡的盾牌,把它打磨的闪闪发光。
看着盾牌上褪色的细花纹,有些失神的阿努斯恩叹着气,摇了摇头:总感觉,自己的记忆中少了两个很重要的家人。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法回忆起一丝相关的片段——甚至连模糊的身影都无法触及。
莫名失去了这些记忆,他确实感到自己轻松了不少——正如疯狗所说,几天前的自己总是情绪糟糕、内心如同打了结一般。记忆丢失了一部分后,他决定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从前的自己莫非一直被回忆的锁链束缚着吗……阿努斯恩感到一阵悲哀:如果是这样沉重的回忆,自己究竟还要不要去将其夺回?
不知为何,骑士的内心已经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一定要想办法取回那段回忆。那是不应该被忘记、应当一生背负的记忆……如果仅仅因为它自己的性格便转变了不少,那么它一定重要至极。
目光从盾牌上偏移,落在了镜子之上。注视着那面玻璃明镜,自己的脸庞浮现于瞳孔之中。
眼睑稍微有些发肿……阿努斯恩扒着眼皮,仔细观察着眼球上的血丝:这几天的睡眠不太充足。而且那一整月自己处于莫名疯狂的行进中,根本没有好好休息。
白头发有点多啊……看着镜中黑发夹杂着的花白,阿努斯恩苦笑着:艾亚的头发洁白如雪很正常,可我的黑发要是也变白,那可就不妙了——与许多埃博恩一样,人类变老就意味着生命即将凋亡。
白发……看着自己那夹杂在黑色丛林中的些许银丝,他觉得有些发呆:记忆中的什么东西似乎要浮出水面。
银白色的头发……他不断的在回忆中翻找着支离破碎的残片:自己总觉得对此印象深刻,就仿佛曾经日夜映照在眼瞳之中一般。
停止发愣,将脸从镜子旁拿开的阿努斯恩甩开了迷茫的念头。抚摸着光滑的盾牌,骑士将它放在一旁,转而拿起床边的长剑。
握住剑柄将长剑抽出一半,骑士将它凑近眼前,仔细端详着剑锋。
在室内昏暗的环境下,锋利的剑刃尤显其明亮。轻抚剑身,骑士将其完全抽出,放在自己身前的桌面上,与剑鞘平行。
门锁发出轻微声响,房门被缓缓推开。一声懒洋洋的干咳从门缝处涌入屋内。
“进来吧,疯狗。”阿努斯恩笑了笑:“还没玩腻啊?记得下次要先敲门。”
“哟,骑士先生什么时候跟疯狗这么客气了?”塞雷斯亚拎着两只玻璃瓶,嬉皮笑脸的挤入房门。
“把门带上,动作轻点。”阿努斯恩抄起磨刀石,专心的打磨起剑刃:“那两个孩子还没睡醒。”
“得了吧,你磨刀的声音就吵不醒她们?”疯狗掩上房门:“还有,其实那俩萝莉早就醒过了。”
“醒了?这么早?”阿努斯恩的注意力短暂偏移。磨刀石打了个滑,剑锋险些割破手指。
“嗯。我半小时前过来时听到那对恋人的卧室有嘿咻的动静,就悄悄贴在门前听了一会儿。”塞雷斯亚干咳了一声:“她们玩完之后就回去睡觉了。然后我直接来的你这。”
“你居然就在那听了半小时?”神殿骑士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这完全就是偷窥狂干的事啊!”
“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你以前这么叫过我。”疯狗不经意的说道:“还有,我得澄清一下——我什么都没看到,就隔着门听了会儿。”
“那也没好到哪去,只不过是换成了偷听狂。”阿努斯恩无奈的摇摇头:“太不道德了,以后你最好别这么干。”
“今天也只是偶尔起兴罢了。”塞雷斯亚厚着脸皮辩驳:“换做谁都会去听一会儿的不是吗?而且听两名艾亚做的动静,多有意思啊!”
“我就不会去听。”阿努斯恩专心的打磨着剑锋:“而且完全不觉得有意思。”
“哎,那是你没听到。”塞雷斯亚兴致勃勃的说着他的伟大发现:“尤其是露莎,叫的那叫一个……”
“闭嘴吧,我懒得听这个。”阿努斯恩打断疯狗的话,专心磨起刀来。
“好吧,讲多了也确实没啥意思……跟我来一瓶?”塞雷斯亚咬开两瓶酒的木塞,将其中一瓶放在骑士眼前。
“说过了我不喝酒。拿开吧——你挡着我视线了。”阿努斯恩偏过脑袋想要注视剑锋,可那瓶酒又再次挡在眼前。
如此反复两次后,阿努斯恩终于不耐烦了:“你能不能别犯贱?把手拿开!”
“好好好。”疯狗拿开酒,定定的盯着磨刀石。
“有什么特别的吗?”阿努斯恩停下动作,疑惑的发问。
“有。”塞雷斯亚灌下一口酒,斜眼瞅向骑士:“一般人打磨刀剑时,都拿武器去蹭磨刀石。你却拿磨刀石去蹭武器——真不担心出什么差错吗?”
“习惯而已。”骑士简短的回复。
“好吧,习惯。”疯狗哼了一声:“也是。你天天都磨,这几十年功夫也不是混的。以后你拿不动武器了,可以去给人磨刀挣钱。”
“那还真是谢天谢地。”阿努斯恩苦笑着:“说起来,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没?”
“暂时没有。走一步看一步。”疯狗干咳着:“混吃等死,挺好。不用惦记着明天该怎么过。”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疯狗……但你不必再过刀尖舔血、不知何时就会丧命的生活了。”骑士坚定的看着他:“考虑考虑以后的人生,没什么不好。人总得有个梦想。”
“是啊,梦想……比如找个真爱一起生活,没事喝喝酒唱唱歌;不用再拿起刀剑。”疯狗的眼神在一瞬间有些恍惚,他略带茫然的叹了口气:“那不适合我……听着,骑士:梦想就像毒品。你越是渴求,就会越上瘾。到头来梦想破灭,留给你的只有痛苦和折磨——你知道,就是瘾君子毒瘾发作却没有药嗑的样子。”
“你理解梦想的角度也未免太偏颇了。”阿努斯恩无奈的摇摇头:“凡事皆有两面性,你不能只看到它残酷的一面。”
“可我从小就一直在看到生活中残酷的一面。城市光鲜的背景下、普通人永远不会涉足的肮脏领域。”塞雷斯亚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扭曲:“你知道他们怎么训练刺客吗……骑士?如果你小时候也经历那么一次,我保证你的性格不会这么正常。”
C节二十四章:磨刀石(阿努斯恩)
疯狗的表情在片刻的僵硬后回复正常。他稍稍抽动嘴角,灌下大半瓶酒。抹了抹嘴角,塞雷斯亚干巴巴的笑了笑:“算了,这一部分的话题不适合在美好的清晨说。”
“不,我想听听。”阿努斯恩感到内心有些发颤:“说给我听吧。”
“算是长辈对晚辈的请求?想扮演人生导师然后可怜我一番?”塞雷斯亚的话语尖酸起来:“得了吧,老子可不需要这种恶心巴拉的同情。”
“不,是作为朋友的请求。”阿努斯恩坚定地回答:“而且你别忘了,我也是个孤儿。虽然比你幸运得多。”
“是啊……幸运。”疯狗哼着气:“我一直挺喜欢这个词。幸运女神可帮过我不少忙。可那什么该死的光明神莫亚、黑暗神洛达之类的神一次都没显过灵。所以老子才不信他们。”
灌下又一大口酒,塞雷斯亚再次开口说道:“过段时间我再给你讲讲这些该死的往事吧。精彩的故事你要多少有多少——我干过上千票,光是挑出有意思的细节,就足以给你讲上三个月不重样。”
“到时候叫上露莎她俩一起听。”阿努斯恩笑了笑:“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是啊,前提是这该死的凛冬之息没把我们干掉。”塞雷斯亚摇摇头:“现在全城都一片恐慌。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两人沉默片刻,疯狗率先打破了僵局:“得了吧,这一会儿的话题怎么都沉闷得要命……我们还是谈谈你的磨刀石吧。”
“这有什么好谈的?”阿努斯恩重新开始快要完成的打磨工作:“再普通不过的一块磨刀石而已。”
“少扯了,明明是个高档货。你当我没用过?”盯着磨刀石,疯狗哼了一声:“天然半透明石英砂,磨刀石最好又最难得的材质之一。石英颗粒极小,可以让磨出的刀刃锋利细腻……没错吧?”
“没错。”阿努斯恩点点头:“那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疯狗摇着酒瓶:“你老实说,这玩意儿花了多少钱?这么大一块可得贵的要命。”
“多少钱……”阿努斯恩有些发呆:“好像我十岁生日时,一个人送给我的。不知道多少钱。”
“该不会又是那个你忘记其存在的人吧?”塞雷斯亚叹了口气:“这玩意儿你居然用了三十二年?它对你的意义就这么重大啊……”
仔细想想,我错误的磨刀姿势好像就是她教我的……阿努斯恩恍惚觉得送他磨刀石的人,是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女孩。自此之后,他每天都习惯性的用它打磨长剑。
“大概是那人在我心里地位很重要吧。”阿努斯恩磨出最后一下,收起了磨刀石。
用抹布仔细擦拭那柄长剑,骑士满意的将其拿在手中,仔细观摩着它映照出的人影与反射的寒光。
“你根本没必要天天打磨长剑吧?”疯狗斜着眼睛:“像我学习下,几天磨一次就好。”
“那倒也是。”阿努斯恩承认:“确实没太大必要。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罢了。”
“还真是个麻烦的习惯。简直就是强迫症。”疯狗灌下大半瓶酒,将空瓶撂在桌面:“我想了想,觉得以后开个小酒吧会挺适合我的。”
“要是再不少喝点,我看你可活不到那时候。”看着那两只空瓶,阿努斯恩皱起眉头:“再有,喝急酒和空腹饮酒都是百害无一利。”
“还用不着你来担心我身体,养生专家。”塞雷斯亚放声大笑:“我肯定比你活的时间长,不信走着瞧。”
“这赌局还真不公平。”阿努斯恩也露出了笑容。
笑过之后,疯狗抻了个懒腰:“我猜,你不介意我陪你去完成第二个习惯?”
“当然。”骑士欣慰的点头,将长剑挂在腰间,背起盾牌——疯狗口中说的第二个习惯,就是早晨和下午都要练剑。
“我们直接去兵营就好。”疯狗慵懒的摆动身子:“那里有士兵晨练时用的木剑和盾牌。”
走出房间来到静谧的走廊,二人径直走下楼去。
“昨晚你的表现还真让我吃惊。”下楼梯时,阿努斯恩扭头看向疯狗:“没想到你这么护着她俩。”
“哦,那个啊。”疯狗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完全没有。只不过是有外人来欺负自己人,感觉不爽罢了。”
“你这回的借口找的可不怎么高明。”
“那我给你打个比方。”疯狗话锋一转:“知道狗为啥护主吗?要从根本上来讲。”
“为啥?”骑士不明白。
“因为狗的祖先是狼。而狼是出了名的群居动物。”塞雷斯亚眯起眼睛:“狗和主人生活在一起时,会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做是家庭这个群体的一份子。当狗认为发生危险时,就会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群体成员。那么自然,没有主人的疯狗也会护着甜食军团的成员。”
“这算什么解释?”阿努斯恩发觉自己居然找不出反驳的话:“还有,怎么还叫甜食军团?”
“就那么一个比方而已。理解就好。”塞雷斯亚得意的跳下最后三阶台阶,扭了扭脖子:“一会儿做点热身运动吧……就绕着高地跑几圈好了。顺便再看看城门那修复得怎么样了。”
“据说底部的梯台要安装两道铁闸门以进行加固。”阿努斯恩走到疯狗身旁,看着走过的一名巡逻兵:寒雪堡的巡逻路线与频率都越发严密了。
“我看他们那么干纯粹是屁用没有。”塞雷斯亚对此嗤之以鼻:“你想想,腐化者的大军一旦打过来,肯定是进攻永冬城的外城墙。加强寒雪堡的防卫有什么用?一旦要塞内部再被敌方开个通道运兵,这些强化的防备都会变成腐化者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觉得塞雷斯亚的话很有道理,可骑士还是认为强化守备总是利大于弊的:“凡事都有两面性。”
“是啊,我的欧亚金币还有两面呢。”疯狗立刻回击:“一面是欧亚的脸,一面是神王之都——天空之城的徽记。”
“行了,别转移话题。”阿努斯恩无奈的迈开脚步:“我们赶紧去练剑吧……德尔诺一会儿就会来房间,听我们最终做出的决定。”
“别被我的木剑打哭就行,骑士。”疯狗立刻接上一句,哈哈大笑。
C节二十五章:任务报酬(露莎)
“你们两个……总算回来了!”姐姐放下酒瓶,兴奋地大叫:“一大早上的,干嘛去了?”
“逛窑子去了。我们俩都大战了几十回合。”疯狗洋洋自得,一把砸上身后的门。那门发出恐怖的震响,仿佛被冲击砸坏了门轴。
“你关门小心点!坏了还得找人修。”阿努斯恩不满的叫道:“还有,别听他瞎耻,露西娜——我们是下去练剑了。”
“啊?就这样啊!?”原本听到窑子而激动不已的露西娜突然失望起来:“也是,哪有一大早就去逛窑子的。”
“那可不一定。”疯狗干咳一声,随即依着门板得意地发话:“我以前下了夜班之后,就会经常选择找个窑子放松放松——当然,我的口味可是非常刁钻的。一般的服务质量根本满足不了我。”
“你夜班都做些什么啊?”露西娜好奇的发问。
“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塞雷斯亚眯起眼睛:“很辛苦的。”
“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德尔诺就要来了。”露西娜指了指时钟:“现在七点四十多。快点跟他聊完,我们好吃早饭。”
“等等,早饭吃什么?”阿努斯恩的嗓子有些发噎:“不会又是……”
“放心吧,不是甜食。”露西娜安慰他道:“我跟管家交代过了,要的都是面包、果酱、奶油浓汤啥的。”
“也就是说,每餐想吃啥都居然可以随便点吗?”疯狗打了个哈欠:“下次要记得帮我要份三分熟的带血牛排。”
“三分熟……”姐姐露出嫌弃无比的表情;“那玩意儿能吃吗?”
“怎么不能?也是,艾亚都不吃肉。”塞雷斯亚猛然拍动手掌:“三分熟牛排的口感可好的要命——你把它拿刀切开后,只有两个面的牛肉会是灰褐色。剩下中间部位的鲜肉,都是红扑扑且带着血水的。那一口咬上去……呵,说了你们也不懂。”
生肉……露莎十分了解它的美味:每个月圆之夜,自己都要进食一些生肉。然而一旦过去那个夜晚,自己就会如同普通的艾亚一般,对肉食充满厌恶之情。甚至闻着都想吐。
“我也不想懂……果然是越听越恶心。”露西娜看起来想吐:“晨练的事还没说完呢。你们折腾半天,都干嘛了?”
“就是俩大男人拿着木剑互捅。没啥有意思的部分。”疯狗摇摇头,解下腰间的酒壶喝下一大口:“倒是你们两个,依旧跟昨晚一样,决定要帮他们这个忙?”
“嗯。”姐姐点点头,看向抱着团子玩的露莎:“我们都觉得帮帮永冬城没什么不好。”
“不仅仅是这样吧?”疯狗摇摇头,眯起眼睛盯向这边:“我觉得你俩可不是拉不下脸皮的那类人。”
“那倒确实。”姐姐稍稍沉默了一下:“大概也因为,我们觉得这跟解除诅咒有关吧。不主动行动的话,也许就跟机会擦肩而过了。”
“也好。”塞雷斯亚摇摇头:“但是你俩已经立下过许多大功,梅斯他们本来就欠你俩人情。所以这个价码可一点都不划算——还要打赌吗,露西娜?”
“又赌什么?”姐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我赌德尔诺正往这边来,一分钟内就到。”塞雷斯亚得意的揪着头发:“怎么样?一欧亚银币。”
“我身上没银币。”露西娜立刻说道:“还有,我才不跟你赌。”
“呦,怕了?”疯狗挑衅的盯着姐姐。
“对啊,怕了。怎么着?”姐姐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果然不到一会儿,敲门声便轻轻响起。洋洋得意的疯狗打开房门,德尔诺走入房间。
“那个……”似乎在想开场白,看起来紧张无比的德尔诺有些支支吾吾:“各位……”
“哦,我们决定同意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塞雷斯亚抢在露西娜前边说出了答复。
“啊?”德尔诺愣了一下:“等等……你们几个,都同意了?”
“嗯,同意了。”露西娜站起身来:“我们会去尽力调查下东部哨所。”
“这……这真是……”德尔诺激动的要命;“太好了,我本来还觉得你们一定会拒绝。”
“那不废话吗?”疯狗皱起眉头:“不过我还是得亲自问问……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去?”
“我们派过人。”德尔诺无奈的压低嗓音:“都失联了……队长觉得是因为黑冰将他们腐化了。如果是免疫腐化的艾亚,或许可以平安无事。”
“听你意思,咱俩就不能去呗?”塞雷斯亚立刻提出:“这黑冰就有那么邪门?”
“据说它会主动蔓延,吞噬未被腐化的埃博恩。”德尔诺支支吾吾的说道:“最好只让两位艾亚去。否则……”
“不,他们可以去。”露莎鼓起勇气,抬头发话:“只要不离开艾亚身边,就不会被腐化。”
“没错。”姐姐拍了拍露莎的头:“艾亚的天使之力,要持续净化两名人类还是很简单的。”
“你说的是真的?”阿努斯恩的表情惊愕至极:“能确定吗?”
“应该……能吧。”露西娜的语气松弛下来:“到时候再看看吧?我们的净化力能对付不少肮脏的东西。黑冰应当也不例外。”
“这太冒险了。两位先生还是留在寒雪堡吧?”德尔诺的语气有些发抖。
“留在这也无聊得很,我还是跟她们去玩一圈吧。”塞雷斯亚打了个哈欠:“骑士先生怎么说?”
“我肯定也得跟去。”看着两只艾亚,阿努斯恩的表情舒展开来:“就留着她们,也不放心。”
疯狗、骑士……看着他们两个,露莎觉得安心了好多。
“明白了吧?就是这样。”疯狗转过身子,盯着德尔诺:“出发时间得由我们自己定,有问题吗?”
“啊,没有。”德尔诺赶忙加上一句:“但是……还是越快越好。”
“好一个越快越好。”塞雷斯亚敲着门框,露出一丝微笑:“那么既然我们同意了……该谈点正事了。”
“那个……什么意思?”德尔诺似乎根本没听清一般。
“报酬啊,报酬!”塞雷斯亚一副懒得跟你废话的表情:“贼不走空、佣兵不打白工!这么高危险的活计,开不出合适的报酬可不像话啊。”
“啊,这个我会跟梅斯大人商量的。”德尔诺有些尴尬:“那,没事我就先——”
“你给我站住。”疯狗得意的将他拎到自己跟前:“呦,话还没说完呢就想走?求人办事那么容易呢?大爷我的破烂长剑早就想要换个新的了,而且骑士的盾牌啥的都旧的不像样。你看……”
“我、我会禀告领主给你们弄些好武器的。”德尔诺的表情慌乱至极:“我是不是……”
“走吧,帮我们告诉管家,要他来上菜。”总算满意的疯狗哈哈大笑,将他推出房门。
C节二十六章:零花钱(塞雷斯亚)
当天下午四点。
三百九十二、三百九十三、三百九十四……疯狗得意的将最后一枚欧亚金币弹到空中,又用手掌接住:总共三百九十五枚。
“哇……多少多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这边,露西娜的眼睛仿佛冒出了金光:“这么一大堆金币,怎么也得三四百枚吧?”
“三百九十五。”疯狗眯起眼睛,看着这些金币:“我身上还有几枚。”
“呜……这么一看我和露莎好穷。”露西娜叹着气:“明明都是一个队伍里的,贫富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别看了,看也不会变成你的。”疯狗哈哈大笑:“但我一个人花也没啥意思,所以干脆给露莎点零花钱吧——接着,孩子。”
用大拇指弹出一枚金币,正好落在了露莎头顶。正抱着团子玩的女孩吓了一跳,慌忙取下金币:“我、我不能要……”
“留着吧,不够花直接跟我张嘴就行。”瞄着女孩手上的雪鹰手套,疯狗喝下一大口酒:“话说好了,你不许还回来——想当个乖孩子就得好好收着。”
“嗯。”女孩迟疑片刻,收起了金币:“……谢谢。”
“露莎不爱说话啊。她一直是这样?”塞雷斯亚随口问了一句:“即使在没外人的情况下,一个小时也都说不上两句话。”
“还不是诅咒害的?她以前可没这么沉默。”露西娜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要是真的能在永冻之地消解除诅咒,我们就立刻回家去——就是十七世界的艾洛亚,你应该听说过。”
“艾洛亚的名声可响亮得很。”塞雷斯亚的思绪有些遥远:“简直是艾亚和所有少数种族的天堂。我一直想去一次来着。”
“以后带你去就是了。你也没有家吧?”露西娜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解除完诅咒,就跟我们回家好了。那儿的生活可惬意的很。”
“别——你这么一说我就会天天期待上了。”塞雷斯亚愣了一下,苦笑着:“太舒服的生活不会适合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露西娜摆动大腿,悠然的喝起酒来:“总之,到时候跟我们走就是了。”
不戴兜帽的露莎可真养眼啊……对艾亚一直很有好感的疯狗看得有些走神:他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让他的性格扭曲的回忆。
“你怎么老盯着露莎看啊?”露西娜不满的声音打断了疯狗的思绪:“绝对是想打露莎的注意吧?才用金币来让她对你产生好感,然后……”
“姐姐,你想太多了。”露莎赶忙捂住露西娜的嘴。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塞雷斯亚放下酒瓶:“你妹妹很少把兜帽摘下来,看到脸的机会不多我才多盯着看一会儿而已。再说了,我也喜欢盯着你看,你怎么不说?”
“说到底你为啥老盯着咱俩看啊?”露西娜嚼着饼干,更加不满的叱问:“而且表情老色眯眯的。”
“谁让你俩是艾亚的?又漂亮又可爱,一个穿短裙一个穿小短裤——我当然得这么瞅你们。”塞雷斯亚觉得自己无辜至极:“而且我只是看看还不行?都没打算动手。”
“也是,这么一想好有道理。”露西娜靠在沙发上,看了看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的骑士:“但人家阿努斯恩就不像你一样。人家正义凛然的,从来都是用看女儿一样的表情看露莎。这多好?”
“是啊,人家一身正气。”塞雷斯亚哼了一声:“我就一地痞无赖。跟光明正大、道德高尚的前神殿骑士可没法比。”
“那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露西娜渴望的看向那堆金币:“呐,疯狗……我看这么多钱你一时半会儿的也花不完。不如也给我点零花钱?”
“我只给可爱的萝莉零花钱。”疯狗故意将钱币弹得叮当响:“懂了没?”
“我也很可爱的!”露西娜赶忙站起身子:“你看——”
“——看到了。别的地方都挺可爱的。”塞雷斯亚有些想笑:“就是胸的尺寸照一般艾亚小了一号……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只有a罩杯的艾亚。你这算是稀缺物种。”
“胸小就没零花钱?”艾亚沮丧的坐回沙发:“我也不是一马平川,凭什么……哎?”
一枚金币砸在了露西娜的头顶,将它抓在手中,艾亚难以置信的看着疯狗:“你还真给啊?”
废话,一开始就想给你来着……疯狗突然想笑:好久没耍人耍的这么过瘾了。
“别磨叽,不要的话赶紧还我。”塞雷斯亚口中啧啧作响:“我纯粹是为了安慰下你因为胸小而产生的烦恼。”
露西娜兴奋的捂着金币,兴高采烈的将其揣入兜中。
走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疯狗扎起了装金币的袋子,将它放回沙发:“看来我们等待已久的报酬终于来了。帮忙弄醒骑士,露莎——德尔诺马上就到。”
阿努斯恩刚刚被推醒,德尔诺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请问——”
“进,别废话。”塞雷斯亚打了个哈欠,看着走入门内的德尔诺:“你身后那胖子是谁?”
“他啊,他是——”
“莫尔斯大叔!”露西娜兴奋地跳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们送点我独家收藏的武器。”那被称作莫尔斯的肥汉发出粗犷的笑声,弯下腰来将背后的袋子放到地上:“这一大袋子背上四楼可沉得要命。”
“莫尔斯重新住到寒雪堡了。”德尔诺补充说明:“我们担心他家后院的地道入口涌出腐化者。而且,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好铁匠来制造大量箭矢。”
“这一袋子好像确实有不少料啊……”疯狗瞥了一眼那只布袋:“看来是跟你们领主谈好价钱了吧,德尔诺?他出什么价钱?”
“领主想让你们开价,在任务完成后就会支付。”德尔诺慌忙说道。
“呦,让我们开价?”疯狗口中啧啧作响:“挺有胆量啊……这样,我也不多要。二十欧亚金币的公道价,首付一半。”
“二十?”德尔诺沉默片刻:“我先去报告领主,你们选一下大叔拿来的武器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匆匆走出了房门。
C节二十七章:缓落术(莫尔斯)
“行了,我看他得一会儿才能回来。”那个刚刚跟德尔诺谈话的金发男子干咳一声:“莫尔斯,让我们看看你的货吧?”
“稍等一下,这两位艾亚我倒是认识——可你们二位是?”莫尔斯疑惑的看着另一位坐在沙发上的黑发男性:“德尔诺没跟我说得太详细。你们是怎么来到永冬城的?”
“呦,你问我?老子还想知道呢!”金发男性撇了撇嘴:“妈的,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不明不白的被扔到这。”
“这么说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姓名。”那黑发男性站起身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努斯恩·雷亚诺。”
“暖阳之地来的人吧……介意我叫你阿努斯恩吗?”莫尔斯考虑了一下,问到。
“当然,这样称呼比较自在。”阿努斯恩点点头。
“塞雷斯亚·利斯恩。”那金发男性似乎对这个自我介绍的环节很不感兴趣:“爱叫啥叫啥,总之不许叫我疯狗。”
疯狗?莫尔斯在心里泛着嘀咕:这外号可真是难听……这称呼不就是相当于骂人吗?
“行了,赶紧给我们看看你拎来的东西。”塞雷斯亚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希望不是些破烂。”
“破烂?”莫尔斯不满的瞪着塞雷斯亚:“整个永冻之地,还没人管老铁匠莫尔斯打出来的武器叫过破烂!”
“哦,你先别急着激动。”利斯恩移开视线,自顾自的喝起酒来:“是不是破烂,拿出来让我们瞧一瞧就知道了。”
这年轻人一点规矩都没有……莫尔斯摇了摇头:这种家伙我见得多了,完全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转过身子,他将那一大袋东西一口气拎起,放在了桌角:“麻烦你们帮忙清理下桌面好吗?东西这么多,都得铺在桌子上才行。”
听了这话,阿努斯恩马上便打算端走放饼干的盘子。可是露西娜立马喊住了骑士:”放回去吧,骑士——完全用不着这么麻烦。”
“怎么……你有更好的办法?”阿努斯恩疑惑的放下铁盘。
“当然啦——看!”露西娜轻轻拍动手掌,双手间闪烁起白色光芒。将手掌摊开快速做上升动作,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泛着光芒浮上了空中。
“看!这样多简单?”露西娜得意的拍了拍空无一物的桌子:“待会儿再用个缓落术,它们就都会落回到原位。就好像从来没被拿开过一样。”
“还真是好方便的法术。”阿努斯恩感慨着。
“这法术可真惊人。”莫尔斯惊讶无比:“露西娜小姐,你懂的魔法还真不少啊。”
“厉害吧?”露西娜看起来已经飘飘然:“怎么样,疯狗?见识到什么叫强力了吧?”
“确实挺厉害。不过……”疯狗干巴巴的提出:“你们两个都看傻了还是怎么着?就没一个发现不对劲?”
“不对劲?”看向头顶好一会儿,莫尔斯才猛然醒悟:“袋子……我的袋子!”
那装满了武器装备的大袋子正跟瓶瓶盘盘漂浮于空中。刚刚正忙着震撼,自己居然都没注意到。
“什么袋子?”露西娜愣了一下,仰脖看向天花板。随后她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哎呀,我施法时忘了要留下袋子了……“
“说白了就是个半吊子。”利斯恩故作遗憾的叹着气,扭起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你说谁半吊子?”露西娜来气了:“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已,这完全不算回事!看我马上把它放下来。”
露西娜的双手再次拍动,双手手掌做反扣动作向下压去。掌心的光芒霎时消失,天花板上悬着的所有东西都猛然下坠,重重的砸在了桌面。
玻璃瓶纷纷破碎开来,酒汁四处飞溅。铁盘发出巨响,震飞了上面托着的糕点。莫尔斯慌忙后跳,才免于被甩出来的武器砸到身子。
“这就是你的小小失误?”塞雷斯亚放声大笑,而露西娜的表情已然是悲痛欲绝:“我……我忘了只让袋子落下来了。”
“不止是这样吧?”塞雷斯亚笑的更嚣张了:“说好的缓落术哪去了?”
露西娜涨红了脸庞,仿佛快要哭出来一样。
花了十几分钟收拾残局,众人终于将最后一只玻璃碎片装入了垃圾箱。从刚刚开始,露西娜便一直垂头丧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行了,别这么沮丧啊,露西娜?”阿努斯恩试着安慰她:“你看,谁没有点失误?”
“可我这失误也太大了……”露西娜带着哭腔:“好丢脸好丢脸……”
“你脸皮那么厚,哪有脸可丢?”塞雷斯亚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句。
“你少说两句吧。”阿努斯恩摸着艾亚的头,责备塞雷斯亚。
“纯粹是活该,别理她。”塞雷斯亚悠然自得的翘起二郎腿,欣赏着艾亚的表情:“谁让她刚刚那么得意?”
“你少说点风凉话!”骑士瞪了利斯恩一眼,语气又平缓下来:“露西娜,我们来看拿来的武器吧?别一直计较刚才的失误了。”
“对,别忘了正事。”莫尔斯慌忙抓住机会,帮露西娜下台:“各位都凑近点,来挑选下武器吧——全都是我最得意的一批作品。”
“随便拿?”塞雷斯亚眯起眼睛问道;“而且不要钱是吧?”
还真是好尖锐的问题……莫尔斯被问得有些尴尬:“额……没错。”
“那赶紧打开看看吧?”金发男站起身来,拎着酒瓶:“话先说好了,别想拿破烂来应付我们。”
又提破烂……莫尔斯感到一阵恼怒:他觉得自己作为匠人的自尊受到了侮辱。尽量平缓语气,他回答道:“放心。你只要瞧上一眼,我保证你挑不出毛病来。”
将袋子里的东西挨个拿出来,莫尔斯赌气般的将它们摆在桌面上:“好好看看,小子!我就不信你见过比这还好的黑钢剑!”
桌上摆着四把二轻二重的长剑、三把短剑、一把重斧、五把匕首。此外还有四面二轻二重的风筝型盾牌。全部都是黑钢材质。
“呦,还真不赖嘛……”莫尔斯满意的听到了塞雷斯亚的称赞:“我就要这把了。”
他拿起一把轻质黑钢剑,用力挥舞了一下。随后,拔出腰间的长剑与之猛力对撞。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两把剑因摩擦而蹦出火花。满意的放下武器,疯狗称赞道:“不错,不错……果然不能算破烂。”
什么叫不能算破烂?莫尔斯觉得这词汇有些憋屈:“盾牌呢?你要哪个?”
“老子不稀罕那玩意儿。不用盾牌才是男人的浪漫。”疯狗得意的干咳一声,瞄向骑士。然而他的眼神突然游移,一把掀起了那面重盾。
盾牌握把部位处的空隙,塞着一封稍有突起的信。
C节二十八章:天翼护符(阿努斯恩)
“果然有东西……老子的眼睛就是好使。”疯狗放下那把黑钢剑,眯起眼睛:“莫尔斯,你往盾把儿那塞信干吗?”
“我没塞啊?”莫尔斯扶着脑袋想了半天:“这绝对不对劲啊……我在往袋子里装它之前,还仔细检查过。”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得先看看。”疯狗咳嗽一声,举起盾牌凑到眼前:“这信是刚刚被塞上去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莫尔斯难以置信的发问。
“信封表面的褶皱又新又软。”疯狗将盾牌里侧面向莫尔斯:“你看,用手指去触碰后,褶皱会轻易平复。”
“刚刚?”阿努斯恩立马想起了之前那两封莫名其妙送来的信:自己都没察觉到送信者的存在:“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在我们清理碎瓶子的时候……”
“或者是飘在天花板上的时候。谁知道这个变态会怎么办?”疯狗不耐烦的抽出信封:“有拍脑袋想那个的工夫,还是直接看信吧。”
“信上有没有红色火漆?”从刚刚就开始发愣的露西娜焦急发问:“图案是跟露莎头上那诅咒印记一样的……”
“诅咒印记?”莫尔斯完全听不懂:“那是啥?”
“你自己去问德尔诺比较好。我估计那书呆子能给你讲得很明白。”塞雷斯亚将信翻了个面,瞧向正面的封信口。
“火漆嘛……有倒是有。”塞雷斯亚干咳一声,抬起细眯着的眼睛:“可惜,徽记图案只有骑士认识。上次我们就是因为收到了跟这个一样的信,才去酒泉镇的。”
“只有我认识?”阿努斯恩立马联想到了之前收到过的信:“那就是螺旋塔……”
“呦,原来这玩意儿叫螺旋塔啊?”塞雷斯亚哼了一下,将信飞给骑士:“这封信绝对是给你的。赶紧看看那贱货又想说点啥?另外听这声响和沉度,里面或许有块值钱的宝石。”
“你这次怎么不自己先看了?”骑士接住信封,大惑不解。
“看不看是我心情问题。”疯狗重新拿起黑钢剑:“而且,**是很重要的。”
“这话本身没问题,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充满挑衅意味。”骑士苦涩的叹气,拔出腰间的一把小刀:“况且,你前后句矛盾了吧?”
“过奖过奖。”厚着脸皮,塞雷斯亚从袖口夹出一只飞刀,轻松的进行着抛接动作:“骑士,你怎么干什么事都这么磨叽呢?还非得用拆信刀从后面拆解……真是贵族大老爷的优雅习惯。”
“我没用拆信刀。这是匕首。”阿努斯恩下意识纠正疯狗的用词:“再有,这么拆信只是为了方便保存信封。”
“直接撕开不也一样保存?”塞雷斯亚不屑的撇了撇嘴:“前神殿骑士的事就是多。”
“里面是什么?”露西娜的小脑袋不知何时已然凑近信封,直勾勾的瞅向它。
“马上给你看。”彻底割开信封将匕首放在一边,阿努斯恩将左手伸入鼓囊囊的信封,掏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些是……阿努斯恩惊讶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自己从小每天佩戴的天翼护符以及莱格里学士送给他的漆黑色预言宝石。
“呦!这玩意儿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吗?”塞雷斯亚接住空中的飞刀,疑虑的站起身来:“虽然问过你,但我好像忘了……你那命根子护符怎么跟莱格里老头的传家宝一块儿丢了?”
“我……想不太起来。”阿努斯恩的嗓子有些哽咽:“大概因为把它们送给谁了……我隐约是这么觉得的。”
“你可别逗我了,骑士。”疯狗不耐烦的敲着桌子:“那老头送你宝石后你就直接回家了,不是吗?哪还跟其他人见过面?”
“那么我就绝对有家人,东西放到了他手里”阿努斯恩越发感到思维的混乱:“否则我不会留在客厅跟暗影魔纠缠那么久。要是自己一个人,我绝对就会逃走了。”
“所以这个送信的家伙就是你家人?”疯狗尖刻地指出;“扯蛋也得有个限度。”
“或许他趁骑士负伤倒下时,拿走了护符和宝石。”露西娜捧起那纯白色、双翼形状的金属护符,好奇的观摩着:“因为这个他才放出暗影魔攻击骑士。”
“那也不对劲。”疯狗立刻否决了这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干嘛还回来?脑子有病?”
“我也没说是他本人还回来的啊!你当我有那么蠢会想不到?”露西娜不满的瞪着疯狗:“肯定是那个兜帽人抢了回来,然后……”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这分析简直玷污我智商。”疯狗口中啧啧作响,打断了露西娜:“我说,骑士……这护符究竟有什么用?”
“这种被天使祝福过的护符珍贵无比,只有被天翼教认可的高阶神殿骑士才被准许拥有。持有者的信仰必须坚定无比而不至于狂热,才能借用储存于其中的天使之力,从而释放神圣魔法。”阿努斯恩看着那被握在露西娜手中的护符,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神殿骑士们不需要体内拥有法力网。只需要经受过洗礼,并拥有虔诚信仰和独立思维即可。”
“哦……这一点我明白了。不热衷于洗脑神殿骑士的天真教会,也算欧亚王朝留下的优良传统。”疯狗挑起眉毛:“可是又有些不明白的东西……被暗影魔围攻时,你为何不用冲击波、治疗术之类的法术?当时护符应当还在你手里并能正常使用。”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当时就是觉得这护符不能轻易使用。于是在战斗开始前把它给了某人,让他先行离开了。”阿努斯恩只得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但是这护符让我觉得意义重大。似乎是很重要的某个人送给我的。”
“大概就是给你磨刀石的那个人。说不定还是你暗恋的妹子。”塞雷斯亚挖苦着骑士:“或许,就是你老婆也说不定。毕竟我们几个人的记忆似乎都少了一块。”
“我……应该没结过婚。”阿努斯恩突然觉得心空空的:“算了,不说了。总之它们能回来就好。”
“你们刚刚说了这么多,我一句都听不懂。”莫尔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听不懂就对了,本来也没你事。”疯狗马上噎了他一句:“嗯?露西娜你从刚刚开始就干嘛呢?”
“这护符……”发愣中的露西娜松开泛光的掌心,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它内部储藏的天使之力强大得要命。强大的能量波动居然维持得平缓而持久……”
“说重点,别说我们听不懂的词。”疯狗不耐烦的打断了露西娜。
“好吧。”露西娜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这种天使之力我太熟悉了。十七世界艾洛亚中,有一位艾亚族的天翼教圣女莎莉娅——她跟我们很熟。那时候我天天都感觉得到这种能量……这护符究竟哪来的,阿努斯恩?里面几乎承载着一位天翼教圣女的所有神圣能量。”
“圣女?”阿努斯恩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响:“可我不认识什么圣女啊?”
C节二十九章:笔记(阿努斯恩)
帮仆人收拾完晚餐留下的餐盘后,骑士坐在沙发之上,叹了口气。
“来喝杯热茶吧?”露莎双手捧着茶杯,悄悄凑近阿努斯恩。
“啊,谢谢。”骑士欣慰的接过茶杯,疼爱的抚摸着露莎的头:自己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一提起女儿这事儿,阿努斯恩便感到好生无奈: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家里本来是有个女儿的。这部分记忆也许被人为模糊了——脑海中不时飘过的一些生活场景都提醒着他:自己不应当是孤身一人生活在托梅卡城生活了二十年。
红茶……好像很烫的样子。看着茶水上飘出的蒸汽,阿努斯恩再次思考起那护符的来历。
该死的,完全想不出来!骑士长叹出一口气:算了吧,照这种情况下去,想破脑袋也没啥用。
“呦,这长气叹的可真有水平。”侧躺在沙发之上,忙着翻一本厚重古书的疯狗抬起眼来:“你太闲的话,可以看看书。”
“我没有饭后看书的习惯。”骑士否决了提案,瞄向疯狗:“但是,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看书。”
“通常是没有。”疯狗专心的再次翻过一页;“可是这本书真挺有意思。”
“内容是什么?”露西娜好奇的发问。
“哦,全是教各种男女体位的。”盯着露西娜,疯狗不怀好意的露出微笑:“明天就要出发去东部哨所了,这一趟可危险得很。要不晚上你来我房间,陪我试试刚学会的东西?”
“做梦呢你?”露西娜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少打我注意!”
“你胸那么小,就当我真稀罕?!”疯狗口中啧啧作响:“哎呦,巴掌大的两坨啊……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法师小姐?”
“你敢再说一遍?”露西娜愤恨的站起身来。
“他逗你玩呢,露西娜。”看这形势不妙,阿努斯恩连忙安抚起艾亚的情绪:“别激动。你越激动,疯狗就越开心。”
“我知道……”艾亚沮丧的坐回沙发:“听他说我胸小,就莫名的愤怒。”
“疯狗,少开这种恶劣的玩笑!”骑士愤愤不平:“你这样子,怎么让她俩安心?”
“这也怨我?她的胸本来就小,说说还不让?”疯狗洋洋自得,继续翻了一页:“反正我就是这样。改不了。”
“改不了?我看你是不想改!”骑士愤懑的拿起茶杯:“你这样很容易得罪人的,知不知道?”
“知道啊。可我要改了就不是我了。”疯狗嗤笑着抬起头来:“至于得罪人,我可是希望得罪得越多越好。这样剩下来的,才是有资格叫我疯狗的人。”
愣了一下,骑士叹了口气:“你那种书到底从哪弄的?”
“哦,学士的房间。”疯狗再次翻过一页,快速的瞄着页面上的内容:“精彩的很呐……我此刻可对学士充满了无比的敬仰。”
“你老实说,到底是什么书?”阿努斯恩才不相信学士会看低级趣味的书籍。
“其实也不算书。就是个研究笔记。”疯狗打开那本厚书,将其展现于众人面前;“学士自己写的。”
“就是笔记而已……这玩意儿能有什么意思?”在半分钟内消了气,露西娜很感兴趣的发问。
“可有意思了。”疯狗很认真的再次翻过一页:“上面记载着好多法术……”
“真的?快给我看看!”露西娜立马来了精神:“不给我可就拿法术抢了啊?”
“法师都这么不讲道理,爱抢人东西?”塞雷斯亚用指节敲了敲厚实的笔记封面:“骗你的,这上面没太多法术。只有几个简单的激活咒——你这种程度的法师,肯定懒得看。”
“那当然!”露西娜鼓起胸脯,兴奋地拍了拍大腿:“有机会再给你们见识下更强力的法术。”
“今天下午的那种就免了吧。”疯狗敲了敲黑钢剑的剑柄,继续翻页。
“等等,激活咒?”露西娜突然反应过来:“那笔记是不是跟法力祭坛的研究有关?”
“蒙的挺准。”疯狗简短的给出答复:“这件事的始末让我挺感兴趣,所以特意向保管学士遗物的关键借来笔记研究。”
学士的尸体还放在那……阿努斯恩感到有些不安:人们没法移动那块黑冰。放任它留在那,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研究出什么没?”露西娜抓起一只洁白的雪花果,咬下一大口。果汁蹦了女孩一脸,她慌忙舔向嘴唇四周。
“还没有。”疯狗饶有兴趣的再次翻过一页:“我只感觉这上面写了一大堆废话。”
“直说你看不懂不就得了?他研究了十年的东西,肯定学术性很强。”露西娜脸上的果汁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没想看懂。只不过是在找蛛丝马迹来验证我的想法。”塞雷斯亚再次翻过一页。
“你翻得那么快,蛛丝马迹恐怕都找不到。”露西娜挖苦着疯狗,而后者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快速翻动书页。
“说起来,骑士你一副沉思的模样……莫不是还在思考那护符是谁送你的?”塞雷斯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
“是啊,怎么都想不起来!”捏紧茶杯,阿努斯恩瞪了他一眼:“而且,某人也不帮忙收拾碗筷。四个人里就你一个闲着,好意思吗?”
“当然。”塞雷斯亚咧开嘴来:“这问题不就跟我问过的一样吗——四个人里就你一个不吃甜食,好意思吗?”
“这纯粹是两码事好不好?”阿努斯恩懒得跟他继续争辩:“满口诡辩,一肚子歪理。”
“不,其实就是一回事。”塞雷斯亚干咳一声:“你看,我一直觉得咱们队伍里少了点啥。”
“少了什么?”注意力集中在脖子上的护符,骑士心不在焉的喝下一口依旧滚烫的热茶。一阵刺痛袭来,放下茶杯的骑士慌乱的捂起嗓子:刚刚那下险些烫破喉管。
“没……没事吧?”露莎惊慌失措:“对不起,忘告诉你太烫了。”
“我自己不小心。”骑士懊恼的捶着胸脯,大声咳嗽。
“喝个茶都能烫着?我们的骑士先生还真是小心谨慎。”塞雷斯亚幸灾乐祸的发出一串长笑,直到骑士停止咳嗽,恼怒的瞪向他。
“行了,说正事。”疯狗干咳一声:“我们队伍里现在有两只艾亚和两个人类。没感觉种族太单调了吗?”
“这算啥事?”骑士重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茶。
“我们还缺个打杂的。”疯狗继续提出:“是不是挺严重?”
“自己干点活,累不死你。”阿努斯恩不满的瞪了疯狗一眼。刚想继续说话时,一直侧躺在沙发上的疯狗猛然坐起身子,将笔记重重的砸到桌面:“找到了。”
“找到什么?”露西娜疑惑的偏过头来。
“证明学士这十几年来的研究都是个圈套的证据。”塞雷斯亚扬起眉毛:“有人设计了这一切。那愚蠢的法力祭坛就没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