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节二十一章：外交缺口（欧德思）
次日中午十一点。
北海望·永冬哨所。军团长房间内。
“什么？冰岩城主威尔德被杀了？！”被这消息震撼的无以复加，欧德思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一位银发少女杀掉的。”昨天才从永冬城中心兵营赶来的副官卡尔斯·理查德抑制着自己的恐惧如是说道：“她杀了大殿的几十名卫兵，死相全都无比惨烈。有个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进去的冰岩卫兵被吓得神志不清，他说……”
“他、他说……”有些结结巴巴的，卡尔斯的表情比欧德思要震惊无数倍：“他说那女孩就是个恶魔，在她双眼泛起红光的时候被凝视就会全身的血管爆裂炸成碎快。还有，她可以肆无忌惮戳开手腕的动脉却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有这种事……”后背直冒冷汗，军团长心神不宁的咬紧牙关：“因为城主死了，所以在这儿等候的冰岩使团立刻来要求建交了？怎么感觉是谁设计的这事儿。”
“不管怎样，威尔德如果真被控制了，那她还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尽管形式有些太过恐怖。”双目游移，副官沉闷的叹了口气：“没法确认她不是我们的敌人。她有些过于强大了。”
“银发女孩的样子，那士兵有记住吗？”想起了这件事，军团长立马追问：“那些霜之子理应也询问过他了吧？这应该没什么值得保密的。”
“他只说记得那女孩身穿很薄的纱衣，还戴着个隐藏容貌的铁面具。此外，身形大概是十六七岁、一米六左右的样子。”搓了搓手，表情稍有平静的卡尔斯保持着静坐，沉默好久后才突然提出：“现在有些流言蜚语，说是那两名艾亚干的这件事……”
“怎么可能？！净瞎说个屁！”听着这些，欧德思立马来气了：“白发和银发看混了倒能说得过去。可身高体型还有战斗力都完全对不上啊？”
“您别激动啊，我说的这些只是人们没根据的瞎猜而已。”平静的直视着欧德思，副官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而且我来之前几天还看到那两名艾亚跟着另外三个一队的男人被艾德斯新找的那个副官领去吃饭。根本没作案时间。”
“还作案时间？你侦探小说又看多了？”气不打一处来，欧德思不满的压低嗓音：“少在工作时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有屁用？”
“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说没用。”见惯了军团长的强硬态度，卡尔斯根本懒得讲道理：“工作时大部分时间不也都是闲着没事干吗？还不如就看会儿小说。”
“你别让我逮到现行，要不然肯定给你撕了。”粗重的哼了一声，欧德思看了看手边的另一封外交信：“一会儿咱们得再度展开外交会议，这次基本是板上钉钉的成功了。这回的城主可是他儿子了，年纪轻轻还没多少经验。估计都要靠大臣的意见来处理问题。”
“卡尔亚·威尔德吗……他也二十多了，很快就会上道。”扑打了一下头顶的棕发，卡尔斯戏谑的说道：“他跟我的名字就差一个音节，还真是巧。”
“你都拿这个说几遍了？”疲倦的将身子靠在椅背，欧德思叹了口气：“若是城主不这么个死法，我肯定会觉得是冰岩城内部政变导致策反。可现在……”
“她的动机不明，但如果冰岩城主威尔德确实被控制了，那她总归不是黑冰法师的盟友。”表情依旧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慌乱，卡尔斯冷静的说道：“银发、穿的衣服少得不正常，体型还是外地人——会不会是另一个艾亚？”
“倒也有可能……但没记错的话，艾亚族只有生过孩子才能让外表生长到十六七岁。”被种种谜团弄得困惑不已，欧德思感到一阵发晕：“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家伙能看人一眼就让人全身崩裂啊。”
“高级的血系魔法，其实有可能做到。”拨弄着眼睛，卡尔斯的语气十分平静：“但也需要盯着想杀死的人片刻才行……那女孩的表现有些过于可怕了。”
“‘可怕’这个形容词用在这儿也太渺小了。”稍稍旋转扶手椅，欧德思转过头，神色凝重的望向泛霜的窗外：“总之，这消息传播出去后大家肯定会加大警惕。毕竟一个银发、且身高体型都是外地人模样的女孩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她可不会傻到出入居民区吧？”卡尔斯露出一副“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对了，那些外来者在废弃泉眼里发现遗迹的事您应该听说了吧？”
“听说了，他们又帮了个大忙。这种事总是麻烦外地人还真是过意不去。”思忖片刻，他突然想起了手头还有另一份报告：“对了，卡尔斯。这个你看下。”
“什么东西？”不解的接过那张纸，卡尔斯草草看了几眼，便将其递还：“哦，就是说在你们之前那宿营洞穴附近的深林里发现了被黑冰冻结的哨兵吧？那家伙让闸门放不下来，还真是引发了骚乱。”
“据说对亏了他，那名阿努斯恩先生才想到也用同样的方法卡住齿轮。”叹了口气，欧德思看着那份报告发呆：“但总感觉还有哪不对劲……其实当晚我在那儿遇到了艾德斯。”
“知道。咱们这群可靠的哨兵朋友早把这事传遍北海望了。”敲着二郎腿，卡尔斯悠然的说道：“不过居然没拦住你，还真不像他会干的事。”
我还居然天真的相信他们都没有说出去！一听到这个，欧德思就感到一阵愠怒：艹，我还以为自己手下的兵嘴能有多严呢！
不过嘴好像也确实挺严啊……我在哨所待好些天了居然都没听到相关传闻。
“或许那就不是他本人。”沉思片刻，欧德思突然说道：“还记得那时候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吗？疯狗先生被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攻击，差点就被取而代之。”
A节二十二章：梅斯的考虑（梅斯）
当日下午三点二十分。
寒雪堡·梅斯房间。
“居然出了这种事……”读完了欧德思用信鸦飞速寄来的报告，梅斯叹了口气，不住的摇头：“瑞卡·威尔德死的也真是惨。不过好歹也算是留了一半全尸。”
“哪有一半全尸的说法啊？”愁眉苦脸的敲着头盔，艾德斯的表情有些悲观：“这事儿也太恐怖了，说不定她接下来就要杀您呢？多少人也挡不住啊。”
“真要杀就杀吧，总之能和冰岩城结盟就好。”轻松的笑了笑，梅斯掏出钢笔，在同意联手的申明书上签上了“巴尔沃·梅斯”，并盖上了象征永冬城最高权力的家族印章：“原本麻烦的外交事态就如此被鲜血解决了，还真是讽刺。”
“暖阳之地的一些国度，就喜好雇佣刺客用暗杀来解决外界纷争。”望着信纸发呆，德尔诺嘀咕着说道：“但那样做往往会被对方起疑，除非雇刺客的国家极其强大，否则经常会让事态更加不利。这次怎么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所以才没爆发进一步的冲突。”
“也算是民心所向吧，毕竟威尔德城主最近的政策让冰岩人怨声载道。”摇了摇头，梅斯的嗓音稍有沉闷：“不过可惜了……他从前明明是个很贤明的君主的。”
“事到如今也没法验证他是不是被控制、或者被复制体顶替了。”意外的用梅斯领主常用的说话方式发表了一次意见，艾德斯队长咳嗽了一下：“额……老威尔德死了，那该小威尔德上位了吧？他是叫啥来着？”
“卡尔亚·威尔德。”想了想，梅斯将身子完全向后倚去，瞄了一眼桌上吃了小半袋的朗姆酒葡萄干：“现在应当二十四岁左右吧？记得之前还去庆过生。”
“外交关系可够复杂的。”也盯着那袋酒葡萄干看，艾德斯咽了下口水，极力扭头望向正站得跟雕像一般的埃尔顿：“敌人现存的兵力，保守估计也有那天进攻哨所的二三十倍之多。我们两城的兵力本来就少，如果不密切合作，根本没胜算。”
“的确。要是再爆发那么一场战斗，两方联手都有些吃不消，何况各自为战。”沉默片刻，梅斯说道：“我们可以共享资源。永冬城的煤炭和木材等取暖物资比较多，而冰岩城的各种矿物就更有利于锻造武器和护甲。”
“主要还是得在北海望屯兵。那儿可是交通要道。”指了指挂在墙面上的地图，梅斯城主抬高了之前因开会而略有沙哑的嗓音：“不管是获得补给、拉动防线还是两城间的交通，都得从那儿经过。”
“莫尔斯他们要是明天破冰成功，才有补给这一说。”愁眉苦脸的敲动着头盔，艾德斯提出：“维科尔报告说北海望的卫兵实在太少了，才二三十个人。我们得和霜之子商量商量，分别派些士兵前去驻扎。”
“怎么，和冰岩人合作感觉很不适应？”注意到艾德斯的表情有些别扭，梅斯轻松的说道：“在凛冬之息时结盟，可是默认的惯例了。若不是冰岩人那次夜袭，也不至于拖到这么久还折兵损将。”
“不，也不是不习惯。”咳嗽了一下，艾德斯才迟疑的继续发言：“只不过在想……等凛冬之息结束之后是不是也能借此机会和冰岩人继续维持友好关系？毕竟现在是小威尔德上任了，应该不会像他老爹一样那么保守。”
“想的可够远的。”没有完全否认艾德斯的想法，可梅斯还是觉得彻底停战根本不现实。毕竟两城之间来来回回陆续打了几万年了，现在停手简直是笑话。
不过也并非不可能……因为连梅斯本人都不清楚为何要争执了。说实在的，除了那座小镇有什么好争的？就因为信仰？
估计只是因为打习惯了所以坚信“这是祖先的传统”所以彼此仇恨。可是那些到北海望居住的冰之子和霜之子从来也没听说就处的不好了。
“那个……我有个想法。”正当梅斯处在思索中时，德尔诺小声发言道：“咱们应该先和北海望居民商量是否允许我们驻兵吧？毕竟那是他们的地盘。”
“会先询问的，这个你不用担心。”用赞许的眼神看了看这小个子，梅斯再一次觉得这家伙还真是块材料，考虑问题很有逻辑：怪不得艾德斯把他当副官。
只是……稍微怂了点还没有领袖气质。这东西算是天生的，后天可难以培养。
“****卡特工程师已经结束了阶梯闸门和箭塔的修缮，现在正着手拆除龙神雕像。”敲了敲面前的头盔，艾德斯补充说道：“大概……后天就能完成了吧？”
“那这几天还真是忙。得外交、派人把守遗迹、北海望破冰成功还得赶快囤积补给，之后还得调查地下通道。”苦笑了一下，梅斯稍稍整理了一下衣领：“欧德思军团长的卡尔斯副官已经走了，现在中心兵营是谁在管事？”
“莱恩玛尔·卡梅恩。”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艾德斯才尴尬的回答道：“不过这家伙根本不会管事，也就是讲究用着。现在召回欧德思也不明智，毕竟北海望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来压场子。”
“之前他一牵扯到跟冰岩人有关的事就很不理性，不过最近还出奇的理智。”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梅斯突然发问：“艾德斯队长……之前你出去寻找欧德思时，真的没见到他？”
“没有啊。”满面疑惑，艾德斯懊恼的叫道：“您怎么也相信那种传闻？我不可能找到之后还没拦着他。”
“嗯，那确实不像你性格。”尽管明白艾德斯不可能做出那种举动，梅斯还是有些不解：“可那么多卫兵都说看见了，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吧？这你应该清楚。”
“这我知道。”做出的反应居然是摸了摸发际线再度后移的额头，艾德斯苦闷的说出了梅斯心底的猜想：“大概是有人冒充了我吧？比如疯狗遭遇过的那种易型者。”
A节二十三章：欧亚麻将（露西娜）
当晚六点四十分。
寒雪堡·几人的房间客厅。
反复摆弄着手里的戒指，坐在沙发上的露西娜不断晃悠着双腿，故作深沉的不断轻轻点头。直到旁边那喝着橙汁兑蜜酒的疯狗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嗓子叫道：“你到底看出啥了，一直像个疯婆子一样点头？”
“你说谁是疯婆子？”感到自己吃了亏，露西娜悻悻的放下免咒戒指：“不过还真没看出来它有什么门道……因为被施加了反破解的魔法嘛。”
“说白了还是技术差，狡辩啥？”手里的麻将又胡了一次，疯狗得意的将骑士、游侠和露莎面前的一法尔都光速抓走揣入兜里：“呵，照这个进度赢下去，我很快就能把整个永冬城买下来。”
“得了吧你，一把算你赢三法尔，一晚上下来也买不起前两天那种烤鹰肉。”推倒自己的麻将，赛博达特忙着重新洗牌：“况且还不都是你赢。”
“说着玩而已，玩得这么小能买个屁？要是换成一把两万欧金可就是另一码事了。”舔了舔嘴角，疯狗开始回忆起昨天吃过的野味：“哎……不过那盘鹰肉可真是好吃啊！可惜没吃过瘾。”
“你还好意思说？大半盘都让你吃了。”没好气的放下手边的酒杯，阿努斯恩抱怨道：“而且吃完连个谢字都没有，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我这么不善言辞的人，道谢的方式也肯定很含蓄啊。”厚着脸皮，疯狗开始睁眼说瞎话：“你们不能意会而已。”
“这麻将还真是难玩。规则那么繁琐，上哪能很快记住。”眉头紧锁，骑士开始了新一轮的抱怨：“我和露莎都一直在输。”
“这是欧亚麻将的打法，要是换成我老家托梅卡城的，保证让你更头大。”咳嗽了一下，疯狗挑衅般的悠然说道：“玩不起可以不玩啊，骑士？又没人说‘不打麻将就给我去死’。”
“我什么时候说玩不起了？”摸了摸衣兜，骑士尴尬的挺直腰身：“不过我兜里没零钱了，最低也是罗吉。”
“你下一把赢了不就好了？再不就欠着。顺带一提，利息是每天滚三十倍。”拎起酒壶，疯狗得意的灌下了一大口：“当然啦，你愿意拿罗吉付也行。只不过相当于十个法尔嘛。”
“你就不能给我找钱？”已经疲于应对抬杠，骑士接过了露莎好心递来的几枚法尔，在道谢后埋怨疯狗道：“看看人家，你就不能也有她一半厚道？”
“不能。我是有原则的人。”随口回了一句，疯狗若无其事的将左手一张一合：那处伤痕已经愈合，留下了在几天后就会消退的浅浅痕迹。埃尼斯医师的草药十分管用，效果简直是出奇的好。若不是疯狗前些天接受过艾亚的血液治疗没法再重复受愈，当天就会好了。
“还是搞不清楚戒指的原理啊……”被弄得相当苦恼，露西娜抱着头，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来永冻之地前，我还对自己的魔法能力很有信心的。可到这儿之后怎么总碰上这么高端的东西啊？”
“你做的很好了，露西娜。”忙着打牌，精灵安慰的话听起来完全就是在草草敷衍：“你看，不是都激活疯狗那把刺剑的魔力了吗？一般人肯定做不到啊！比如我就是。”
“你算什么法师啊？我们跟游侠可是有本质区别的。”被安慰完，露西娜反而更懊恼了：“我可是专业的啊，专业的！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废物啊。”
“你不是能当坐骑吗？这就够用了。”瞅都没瞅她，塞雷斯亚忙于收走另一批钱：“对奈拉沃斯的调查一点眉目都没有。书上只提到过他在王朝覆灭前的一次任务里失踪了。”
“不是说好了叫他辛诺恩吗？”皱起眉头，骑士看起来已经输得意识模糊：“不过这些调查时间也没白费。至少能弄清楚相关文献里没再有缺页的。”
“其实奈拉沃斯要真是没死，那可就有意思了。”干咳了一声，塞雷斯亚慢悠悠的提出：“欧亚王的九骑士在记载中失踪了六个，只有三名确认死亡。说不定这六个就都没死呢？”
“我倒是比较在意这家伙为什么要跟着娜梅迪亚。从文献中来看，奈拉沃斯算是个不易接近的冷淡男人。”抻了个懒腰，精灵不解的提出：“我觉得……咱们也该把这些告诉艾德斯了。”
“别呀。”一听到这个，露西娜就赶快阻止了他：“少在艾德斯面前提娜梅迪亚的事比较好。我们不可能只谈她的护卫的。”
“切……妈的事真多。”精灵还没说啥呢，疯狗就开始先不乐意上了：“那就可怜他一回好了。再调查调查，有眉目了再跟他谈。”
周遭的圆台中，浓郁而苍茫的白雾笼罩四方，隐蔽着藏匿于其中的黑影。
它们的双眼泛起红光，静静的注视着圆台中央那浑身沾血的年轻男人。
烟斗徒然熄灭，只留下了依稀可见的残烟。
“破晓前，必须打开三角之棺……”一个阴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浓雾随即消散。梦境的空间在刹那间崩裂，现实的涡旋随之席卷。
无数次从轮椅上惊醒，身边的时空总会错乱，回溯到数天前。要解决它，只有再度陷入沉眠。
可为什么……这几次醒来时，都能感受到做了个充满血腥与死亡的梦？
女孩的精神几近崩溃，连日的噩梦使她不堪其扰。甚至于，她衰弱的神经都隐约能让鼻子问道虚幻的血腥味道。
好冷……这里的雾气怎么这么大？
我在哪？这里的空气味道好像不是神木林……
我是不是疯了？女孩越来越恐慌：她去找吃的还没回来吗？在这儿一个人待着感觉好恐怖。
推开面前的棱镜，一名银发少女吃力地站起身来，摇晃着走向屋外。
棱镜中的画面，是在浓雾弥漫的时空中昏睡在轮椅上的银发女孩。一个沾血的铁面具从她腿上缓缓摔落，轻轻砸在了地面。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一百八十九天。
A节二十四章：破冰前（维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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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八点三十分。
北海望·码头前。
按永冻之地的时间来算，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亮天了……看了看正将那巨大的机械装置用滑轮拖到港口的工人们，维科尔靠在一堵墙边，扭头侧视海面那几艘被黑冰困住的船只。
尽管雪雾和黑暗都笼罩了它们，可依旧可以朦胧的看清有人正站在甲板上提着灯笼来回走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抽着烟斗的雪鸦突然发现自己正在想很可怕的事情：要是那人掉下甲板，摔在冒烟的黑冰上会怎样？
说起来，之前还有人在码头处被挤下海面。然后来不及游上岸便被黑冰冻住了来着……瞥了那些曾经被冻住一半、另一半身子露出冰面的腐化者方位，维科尔叹了口气：这些可怜的家伙已经被人们放火烧死了，现在那儿就剩下了些许残骸。
心有余悸的望着一处码头，有了经验教训的维科尔可不敢再贸然接近黑烟：上次好悬没掉下去，还好被突然窜出来的赛博达特给救了。
伊凡·迈尔顿……据说他被疯狗那批人验证后不是复制体，而且手里在多年前便只剩下了新徽记。这发现总算让年轻的雪鸦松了口气：之前都是想多了而已，哪有那么戏剧性的事？或许是因为最近被黑冰法师弄得神经太紧绷，总觉得什么事的背后都有阴谋。
寒雪堡被突袭且差点再次陷落、发现地下遗迹和冰岩城主被刺杀导致的成功建交——这些接二连三的重磅新闻都让维科尔惊得不轻。如今，或许还要再添上一件大事：北海望成功解除黑冰封锁。
看样子还得准备一阵，莫尔斯他们都没到场，围观的群众却都堵起来了……看着这帮喧哗的好事之徒，维科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哪都有他们。不过毕竟是这么轰动的事情，也有情可原。
从群众们兴奋地交流声中，维科尔依稀听到了一些流言：比如两城建交后会往这边派兵包围小镇。比如那一旦目击了银发魔女就会全身血管崩裂。再比如那魔女其实就是在永冬城借住的其中一个艾亚，是梅斯城主派她去杀掉威尔德来方便外交的……
妈的，这帮人说话前从来不动脑子！厌恶的哼了一声，雪鸦吐了个烟圈，直视其缓缓升上天空，并越扩越大直至在寒风中消散：埃尼斯医师弄得烟草就是好啊，一股子清香味。
瞥了一眼从那家黑酒馆中走出的酩酊大醉的水手，维科尔弄了满肚子气：靠，这破店坑了老子好多钱！于是一边咒骂着要其倒闭，他一边拨弄起后腰别着的棕色十字弓：莫尔斯抽空给维科尔做了一个，现在这把弓的弓弦无比强韧，可以将弩箭弹射出更远。
不过它在中远距离都还是不足以射穿欧亚王朝的古董盔甲，这就只能在近身后靠精湛的射术来取胜了。但它的破坏力怎么也比废物一般的枪械强上数倍。当然，仅仅想用作压制武器来干扰敌人再靠肉搏战斗是不可能了——它上弦再方便，也不是把连弩。
被突然加大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雪鸦将脖子完全缩在衣领里，将手捂在嘴边哈了哈气。就在他迎着冷风抽干了一斗烟并磕出烟灰时，一阵剧烈的喧闹声突然响起，使他猛然抬起头来，望向街道的拐角：一辆马车抵达了码头，从上面跳下了莫尔斯等人。
总算来了……看了看灯塔上直指九点的巨大挂钟，维科尔的心底紧张起来：总算要开始操纵机器了。这要是失败了，肯定影响巨大。
不过既然是莫尔斯参与设计的东西，也没道理不好使吧？说服自己盲信这一点，维科尔有些心神不宁的重新填装揉成球的烟草：围观的人这么多，大半个北海望的居民似乎都来了。明明就没通知他们要举行破冰，可是小道消息还是以光速传播开来，拦都拦不住。
更令人咂舌的是，连穿着冰之子哨兵服的一些人都前来参与了围观。怎么想，欧德思军团长都不可能给了他们假。就算因为和平协议而不需要再提防霜之子，可这也未必太懒散了。
跟霜之子和平共处吗……心情无比复杂，雪鸦沉重的叹了口气：自己哥哥维德尔就是被他们杀的。一想起来还是有些气恼。不断提示着自己不应纠结于仇恨，雪鸦决定把这些账都算在瑞卡·威尔德身上——就是他依仗领主职权不顾反对下达的夜袭命令。
但这老头子已经死了，而且还死的异常惨烈令人解气。再说啥也没有用了。甚至都没法验证他生前究竟有没有被控制。
“喂，维科尔！”尽管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的雪鸦没想打扰莫尔斯，可铁匠还是捋着大胡子，粗声向这边兴奋地招手大叫：“你果然也来助威啦！正好，注意看我们的杰作是怎么运转的！”
“喔……”尴尬的笑了笑，雪鸦望着已经腆着肚子转身跑开的铁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看见我的？人群明明这么厚实。
不过说我是来助威的还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毕竟我都没准备口号啥的来喊。
干脆就只玩屁用没有的精神支持好了。就算想过去帮忙，我这对机械一点不懂的外行人估计也搭不上什么手。
那仅有二十来人的可怜卫兵们竭尽全力维持着秩序，可港口还是越发嘈杂喧闹，不断有新的民众奔来围观。这其中，许多人都不知道这里到底在干吗而是单纯来凑热闹的。
甚至于，都有些奸商开始趁乱叫卖起自己的商品：比如难喝的朗姆酒，冻了不知多久的水果，昨天剩下的硬面包……甚至于，还有大叫着卖泳衣的。
妈的智障吗？大冷天的谁会买泳衣？难道还穿着在温泉里游泳？
都没法再直视这帮暖阳之地来的**，维科尔大口抽着烟斗，压根懒得去再仔细听听这些叫卖声。在片刻之后，绞盘突然发出了转动的鸣响，令雪鸦心里一颤：看来破冰工作算是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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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节二十五章：破冰成功（维科尔）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尽管吵得令人心烦，可群众们在听到绞盘带动着齿轮发出巨大轰鸣声后，刹时都安静了下来。那几名叫卖的商人也在最后喊了两嗓子后，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尽管依旧有人窃窃私语，可周围基本只留下了风声和齿轮缓慢减速的“咯哒”鸣响。静静望着那两米高、底下平行摆放着绞盘和齿轮盘、顶上连接着弧形锥头机械臂的破冰装置，维科尔在心底泛起了嘀咕：怎么总感觉这玩意儿这么不靠谱？
至少看起来难看的要死，这几人完全就没考虑美学设计。盯着那破冰船旁渡口上的丑陋装置，雪鸦叹了口气，托着烟斗吐出又一个烟圈。
那俩冰岩人都瘦得像木棍，俩加到一块都没有旁边的莫尔斯宽。放起来这么一对比，明眼人都能瞅出来是冰之子的营养比较健全。毕竟永冬城的食物种类可比冰岩城多得多了。
不过他也未免太胖了，咋也有二百四左右吧。走在街上还真是不利于维护本族形象。
……何况还是个酒蒙子。
莫尔斯和那两名冰岩铁匠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即便一齐走上前来，并肩在反面握住了绞盘的推把，准备帮那几名工人用倒退拉动的方式转动绞盘。
在一阵便秘般的大吼声后，六个人咬牙切齿，一看便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就在这震人心魄的惨烈叫声维持了数秒之后，一圈圈转起的绞盘终于开始加速，带动齿轮高速的咬合起来。
这帮人赶工有点急了吧？看起来完全没设计好如何利用绞盘和齿轮的摩擦来省力。像我们控制闸门升降的绞盘，都是可以通过类似优化的齿轮结构来让每个人都能轻松推动的。
当然，也有就是这样设计从而保证机械臂强大动力的可能性。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为啥非要自己上去花那么大劲推啊？停着破冰船的那渡口，宽度足以让两头牛来拉动绞盘。是脑子进水了没想到这么干，还是事先根本就没试验，现在还懒得耽误时间？
多半儿是前者……他们总不会不清楚自己的设备有多难运作。刚夸完他们很聪明，这一会儿功夫都没撑住。
除非是因为设备临时出故障了。那他们不维修还非要硬着头皮上还真是蛋疼。
终于，在绞盘粗绳的数轮推动下，齿轮的运转声总算达到了巅峰。悬浮于冰面上空的机械臂缓缓移动，一看就重得要命的锥头匀速旋转，对准了冒烟的黑冰。
它底部的支撑装置在刹那间缩回，锥头猛地下砸，重击了冰面。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它砸出了剧烈的火花，进而在大范围内绕着破冰船引发了一阵细密的圆弧形爆炸。惊愕的瞪大双眼，雪鸦难以置信的望着冰面：它已经被按着圆弧形精准的“切割开来”，丝毫看不出是爆炸所谓。
这怎么回事？看得一头雾水，维科尔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仔细瞅了好久，终于恍然大悟：离机械臂稍远的冰面上依旧残留着些许不起眼的淡褐色药粉。它正是在之前支撑装置缩回时按照圆弧形精密喷出的。冰面沾染上这种药粉后，巨锥随即砸下，引发震荡的同时造成了爆破。
这药粉以前听说过……受到撞击和震动时极易爆炸，可暴露在空中几秒后就会氧化失去作用。所以往往只被法师和炼金术师当做施法与炼金材料。极少被应用到工业设计中。
我说呢吗，光靠锥头破冰的效率未免也太低了！不过究竟是怎么让这些药粉按照细弧形洒出的？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破冰船有了这一大片冰面被破除的空隙，能够自由开动了！
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声后，人群爆发出了兴奋地轰鸣。等不及设备被拉出码头，负责开船的几人便匆匆从其旁挤过，奔上了破冰船。甚至于，其中一个家伙跑的太急都差点摔下渡口。
妈的，这帮**怎么又开始叫卖上了？听着这帮小贩重新开始的叫嚷和破冰船巨大蒸汽管的轰鸣，维科尔在兴奋之余还有点心累：总算是解除封锁了，算是有惊无险。有了这教训，恐怕两城与小镇都会开始更加快速的大量囤积补给。
话说回来，黑冰冻结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啊……望着海平面下依稀可见的黑冰边缘，维科尔稍有感慨：这要全部破除，对于破冰船来说也是个大挑战。
估计鱼都因为黑冰跑到那边儿避难去了。而海草啥的离冰面较远也不会有啥影响。总而言之，后遗症暂时是没有——可不知道它们沉入海底后还有没有腐化的威力？
不管怎样，既然有了船只作为载体，就可以去进口些高温的液态火来焚烧黑冰并将其净化。那种火焰都可以在水面下燃烧点燃海草，也绝对可以彻底处理整片海域。
就是得多花些钱罢了。可为了除去后患，这是很必要的投资。
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啊。看着身前的海面，维科尔突然感觉有些不安：黑冰死神他们不可能就这两下子吧？仔细想想，这种程度的海面封锁似乎完全不足以切断生命线。
他们就真的没考虑到这一点吗？要真是这样，那倒好了。
不过就算对方耍再多花样，也总比以前要应对的简单多了。一想到两城已经联手，维科尔心里就十分有底：虽然不见得局面会发生什么逆转，但总归不至于被逐个击破。
最重要的问题是，没人知道凛冬之息结束的办法啊……叼着烟斗，维科尔陷入了沉思，却被匆匆跑过的一名水手重重撞了一下。那人骂骂咧咧的喊着“你没长眼睛啊”之后爬起就走，雪鸦也愤怒的回骂了过去，直至其背影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靠！这人有病吗？愤愤不平的扑打起衣物，维科尔在心底咒骂了他几句，随后便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然而就在雪鸦想去买点烤面包吃时，才发现自己的钱包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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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节二十六章：可能的支援（莫尔斯）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当天下午两点。
北海望·码头前。
“嗝！”打了个大大的酒嗝，铁匠拍着肚子，满意的放声大笑：“妈的，看着这片海域被解放老子可真有成就感！”
“是是是，你厉害。”倚在墙边，维科尔愁眉苦脸的望向那牟足劲破冰的破冰船，以及正缓缓驶向这边的一艘船只：“今天已经有两只船获救了。只还剩下另一艘了。”
“那只可有点远，怎么也得明天了。”再次打了个酒嗝，莫尔斯拎着酒瓶有些晕头转向：“额……不过好饭不怕晚嘛，这么多天都等了，多等一天也没啥。”
“上一艘船上有几个人都吓得神智恍惚了，这多等的一天还真不一定就没啥。”带着悲哀的表情望向莫尔斯，雪鸦提出：“不过你们已经提前一天完成了。”
“可不是吗？”拍着肚子，莫尔斯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啊，我设计的机械臂？那个药粉的设计真是别出心裁吧？”
“确实厉害。”立刻点头称赞，雪鸦精疲力尽的说道：“虽然说连你都不知道那玩意儿叫啥。”
这家伙看起来有点消沉，怎么回事？
“这、这么尴尬的事就不要提了啊。”拍了拍肚子，莫尔斯一脸窘迫：“知道有啥作用不就得了？没必要非得知道学名。”
“你也不怕炸了？真是无知者无畏。之前我就听说过，有个猎人把它装在火枪里面打猎结果枪膛炸了。”语气无奈至极，维科尔摇了摇头，熟练地吐出了一个新烟圈：“这东西……我记得很容易氧化后失效吧？”
“嗯，这个我知道。”原来它失效是因为氧化啊……回忆着它们一会儿没注意就会变黑并失去效果的特性，莫尔斯感慨道：“为了把它密封在机械臂的辅助槽里，可真是花了我好大力气。”
“也就是说……半真空的装置啊？那难设计是肯定的。”想了想，苦着脸的维科尔直接心领神会了：“借助它爆炸时的力量破冰，也是你想出来的？”
“嗯。算是突发奇想吧。”嘿嘿笑了两声，莫尔斯说道：“那天给你看的图纸上就写着呢。结果连看都不看就还给我了。”
“啊，那个啊……”望着乘客已经尽数奔出的获救船只，雪鸦咳嗽了一声，决定转移话题：“算了，不说这个。那些人都被困几天了？”
“算上今天，正好一礼拜。”掰着手指头艰难的计算了一下，莫尔斯还是有些搞不清楚日期：“反正够他们受的。被困在海上那么久，连澡都洗不了。”
“这问题的重点好像跟洗澡没啥关系吧？”看了看正在从仓库搬出预定的行李并装上另一座大型帆船的工人们，维科尔又吐了个烟圈，沙哑着嗓子说道：“才刚发生过这档子事，这帮人就开始寻摸着要继续逃难了。”
“按这进度，明天海面一通畅，就又得走一大批人。”表情也有些悲凉起来，莫尔斯抱怨着：“这儿的人再走两批可就没了。”
“不至于。而且，我估计还会有人来呢。”表情异常自信，维科尔闭上眼睛又吐了个烟圈。烟草的焦香弥漫四周，却又很快被寒风吹散：“我们这儿的情况肯定会被放出。这些天来的局势这么紧急，那些一向冷淡的外地人怎么着也不会再坐视不管。毕竟黑冰要是摧毁了冻土，就会向外界蔓延。所以……”
暖阳之地的人会相信我们的传说吗？
“所以你觉得，他们会派兵来吗？”皱起眉头，莫尔斯以不确定的语气提出：“可这不太可能。历史上也有外界的军队前来支援过，可是都因不能胜任严寒而失去了战斗力。最终这批人除了占用食物补给和医疗用具，屁用都没。一般的港口都有佣兵团，可咱们这儿就没有。”
外地人上厕所时估计都会把胯下冻掉吧？不过应该没有傻子会去外面上厕所。虽然我们本地人那么做是一点事都没有。
再比如，外地人的眼泪居然会冻成冰！是因为体温低还是怎么着，还真是神奇。
“我没说他们会派军队。而且没佣兵团是因为我们这儿很少打仗。据说有学者拿着奇形怪状的勘测仪来这儿考察过，说咱们的气温一直零下四十多度。”挠了挠脖颈，维科尔缓缓说：“我们穿个薄棉衣啥的都从来不会感冒，外地人可真不抗冻。他们不是也有冬天吗？”
“那才哪到哪啊？他们的冬天都得热死我们。”咳嗽了一下，心不在焉的维科尔似乎被烟草呛到了：“让咱们去温带打仗也打不了，所以外界的支援只可能是各种后勤物资。比如武器啥的。还有燃油、烈高温燃油以及烈性燃油。”
“有道理。”赞许的点了点头，铁匠突发奇想：“但我觉得还不如就送点像露西娜小姐那样的法师过来。”
“法师可是稀缺资源啊，到处都短缺。”苦笑了一声，维科尔再次吐了个烟圈：“况且，露西娜那种级别的法师也太过强大了。很难找得到。”
“嗯，那倒是。”仔细想了想，莫尔斯又突发奇想：“虽然咱们永冻之地没有冻雨，不过……要是下的都是黑冰冻雨会怎么样？所有被淋到的人不就都会被冻上黑冰吗？”
“别！你可别提这么恐怖的事。”愣了一下，维科尔看起来还真被吓到了：“黑冰死神再怎么厉害，也没法改变这儿的气候吧？他得先能办到这个，才下得了冻雨。”
“黑冰死神到底有多大能耐，谁知道？”觉得他肯定能办到，莫尔斯有些悲观：“现在大家普遍的猜测就是，黑冰死神的力量还未完全复苏。再拖一阵儿，就不一定是什么样了。”
“确实。敌人进攻的规模未免有些小了。”挠了挠鼻尖，雪鸦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他们军队那么多，就算没法强攻两座城市，总也能推平北海望吧？”
“嗯……有道理。”盯着脚下的地面，铁匠困惑不解：难道是因为敌人过于谨慎，才不敢拿下北海望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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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节二十七章：密语（塞雷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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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当天下午两点半。
寒雪堡·几人的房间客厅。
露莎姐妹都去外面飞着玩了，顺便还向艾德斯他们要了钥匙，要去调查下中心城区那座废弃的小学士塔有没有什么蹊跷。
而赛博达特则一早就没了人影，多半又是去哪瞎逛了。还真是个典型的精灵游侠，就是在一个地方待不住。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到晚上都会回来。
至于阿努斯恩，似乎是去了南城区永冬城大门那儿餐馆。他好像对****卡特工程师搞的城墙修缮异常感兴趣——这多半儿是因为之前和龙骑士的战斗无比艰难，导致骑士很想见识见识猎龙重弩的样子。
据说是莫尔斯一个人设计了这玩意儿，还真是厉害……好像今天北海望成功破冰也多亏了他吧？换了个坐姿，疯狗悠哉的想着：这家伙还真不能小看。虽然一眼瞅上去就是个腆着肚子满身酒气的废物大叔。虽然带着自己打造的黑钢盾剑，可基本没咋用过。
……除了前两天寒雪堡被入侵的夜晚。虽然他吹嘘自己亲手捅死了一名腐化者，可当时在场的卫兵基本都声称是他儿子埃尔顿干掉的。那家伙当梅斯的护卫在战斗力上来说可真靠得住——据说他当时足足干掉了七名敌人。杀敌数是人均的十四倍左右。
但还是照阿努斯恩差远了。那家伙在从东部哨所回来（就是遭遇猎龙者那儿）的晚上断后时遭到围攻，都顺手宰了十几个。不过骑士居然没打过那腐化将军，反而是看似瘦削的精灵和他肉搏玩的风生水起还真是意外。
说白了就是傻。要是老子，肯定第一时间跟他用法术对轰。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
不知是第几十次翻阅那露莎翻译的学士笔记，独自一人待在屋中的疯狗翘着二郎腿，不断咂着蜜酒：总感觉笔记里有些话让人很在意，却又完全搞不懂具体意思。
这些看似杂乱无序的话语肯定有什么深层含义，否则学士就只有脑抽了才会把它们好好记在笔记上。仔细思考了这么久，疯狗挑出了一些看似最没有联系的句子——它们在密文中，往往才是最有价值的。
当然了，前提是露莎确实有按照原意把布尔纳语翻译成欧亚语。这两种语法的差距过大，很容易出现过度翻译和没有意会谚语等等的事情发生。但露莎不仅是语言天赋最强大的艾亚族还是自己的妹妹，所以疯狗原意完全相信她。
艹，这还真不像我这么多疑的人会作出的心理活动！
一边自嘲着，疯狗一边慢悠悠的逐个翻动笔记，拿出一支钢笔准备记录：值得在意的诡异句子都记下来好了，方便以后来回翻看。
妈的，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
被自己油然而生的主意弄得无比得意，疯狗都开始飘飘然起来：我真是太机智了，显得我之前都很脑残一样。
觉得写在纸上不保险，疯狗便回到骑士房间，擅自拿了个厚实的笔记本出来。悠然的将其翻开，塞雷斯亚放下嘴边的酒壶，开始准备写字：以前当刺客的时候总是要伪造信件，因此对各种笔迹的辨识与模仿烂熟于心，拿捏的相当好。
不过由于过度熟练再加上很少在工作之外的场合自己写字，所以塞雷斯亚自身的笔迹风格不一，往往每一行的字都看起来不像同一个人写的。其实这也是种变相的职业习惯，因为不会被同样精于此道的人找到破绽。
就好比说在别人面前戴着的虚伪面具越久，越难摘下来。并在最后与真正的面容黏在一起，无法取下。谎言也是这样，撒的越多越难澄清。不断圆谎的同时，也没什么真相可言了。
好在疯狗这刺客当的，都是干些干净利落的“买卖”。所以不需要总是像个骗子一样假惺惺的说话，这不适合他的风格。
再次核对了一下笔记，疯狗咳嗽了一下，快速把它们抄在了笔记上。
一共有五条极其不自然、看着都可疑的话，分别是……
1：两只断节的粗手指，北方的第四颗星辰交叉。
2：雪地鹿混合着香草茶，这是温泉冰河的馈赠。
3：锥头的底端，万丈深渊内欢笑的沉眠之境。
4：若其在左，必在其上，其下之眼，其右之殇。
5：红光峡，紫魔晶，黑螺旋。
妈的，怎么看都很可疑但就是不懂什么意思……看着它们，塞雷斯亚皱起眉头：都是些什么鬼？
（漠旅ps：这五句话隐藏的意思其实都能靠前面小说的线索来推理出了。由于它们的情报来自不同的pov角色，所以单靠某个人不可能理出完整的线索。各位如果感兴趣，故事线结束后我会单开一章详细解释谜题线索的出处。）
目前来说稍微有点线索的大概是……仔细考虑了一下，疯狗将第一句话画了一笔；它的意思或许是找两个粗手指一样的玩意儿，然后在晚上往正北看。
之后再将它们的方位与第四颗星星交叉，或许能找到啥隐藏地点。从今天开始都在睡觉前好好观察星星好了——这个“第四颗”究竟是怎么排序的可是个大问题。
或许永冻之地一直能看清楚几颗长明星？
至于第二句，似乎只有温泉冰河比较让人在意。通常的冰河是不会有温泉存在的，所以肯定是个什么特殊地点。找到那儿估计就行了吧？或许我该去问问城主有没有这种地方存在。
第三句毫无眉目，听着就像哪个故作深沉的诗人写的。
第四句就更不明所以了，看着只有不明觉厉的心情。
剩下的就是第五个了。咳嗽了一下，疯狗望着它眯起眼睛：紫魔晶显然指的是冰之城那座方尖塔的顶端。疑似黑冰死神的暗蓝色虚影就待在那儿。
至于黑螺旋……沉思片刻，疯狗眯起眼睛：兜帽人给骑士的那封信上，火漆纹章的样式就是螺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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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节二十八章：南门城墙（阿努斯恩）
当天下午三点。
永冬城·南城区大门。加固完毕的城墙上。
城墙通体冰蓝色，以坚固的冰石铸造而成。正门周围的纹理一直延续着古老的精细设计，使其在远处看上去如同一条侧卧的冰龙一般。
“请问……”终于停下脚步，骑士有些无奈的转过身子，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卫兵用蹩脚的布尔纳语发问：“你能别跟着我了吗？我又不是什么可疑人物，都已经给你们看过艾德斯队长的通行徽记了。”
“不，我没别的意思。”令人惊讶的是，那一直欲言又止的卫兵居然会说还算流畅的欧亚语：“只不过是在想，你可能需要问点问题啥的。而我还正好能与你交流。”
“哦？那可真是帮大忙了。”愣了一下，骑士便没有再推辞。打量了这身材高瘦、比骑士高一头的雪地人，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来：“阿努斯恩·雷亚诺。”
“霍尔·加斯顿。”轻轻握了下骑士的手，霍尔看了看四周：“你主要是来参观哪些部分的，阿努斯恩先生？”
“主要也就是看看城墙加固成什么样子了。”尽管今天的风没那么冲，骑士还是感到全身发寒：“上一次路过这儿时还有好多工匠正在装修。”
“哦，他们也就才在昨天完全撤走。”指了指远处那数米之宽、有好几人在旁边巡逻的大门，卫兵用充满自豪感的语气提出：“你应该对这大门很有印象吧？外地人都对它啧啧称奇。想必来的时候也看出哪里被修缮了吧。”
“注意到了。又多了一道闸门。”感慨了一下，骑士望着雪雾中的大门和上方样式粗犷的门楼提出：“你们这儿还真是喜欢用铁闸门来防御啊……上次加固寒雪堡防备也是这么干的。”
“光荣传统嘛。”语气越发自豪，霍尔得意的指了指脚下的城墙：“告诉你也没什么威胁——我们这儿的守军新增了很大一批，光是门楼的常驻卫兵就添置到了三十人。其实这回说是加固城墙，主要也就是在门楼、大门和塔楼上下工夫。”
“看得出来，还真是下了大工夫。”点头赞叹，阿努斯恩剁了剁脚下的地面，感受着这坚不可摧的材质：“好像……据说这城墙都十几万年了吧？据说它都是被龙神加固过的。”
“没错，在永冬城还没有新城区时，这片城墙一直连通寒雪堡外侧。”冲着远方比划了一下，那士兵拉拽了一下头盔下的棕发，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这儿没有护城河和吊桥之类的东西，但是城墙足够高大坚固，连霜巨人都砸不烂。”
霜巨人好像是霜之子信仰的神吧？何来砸不烂这一说……你也没亲眼见过。
“这墙面还真是宽，怎么也得有五米吧？”望了望远处消失在雪雾中却依旧依稀可见的城墙，骑士将视线回溯：“而且正门这几百米距离内居然有四个塔楼……仔细看看，都能发现是对称的。”
“很正常，毕竟这可是本城为数不多的几个入口啊。”挠了挠脖子，卫兵咳嗽了一下：“何况之前你们还在外面发现过传送法阵和冰龙，那就更有必要加强防御了。这不？每个塔楼上都搭载了重型的猎龙弩。”
就是莫尔斯设计的那个吧……乍一想觉得龙骑士没必要非进攻这里，可再仔细考虑一下就会明白它很有用了：很简单，龙骑士主要作用是攻城并搅乱战局。那重点进攻城墙效果肯定很显著——寒冰龙息也没法摧毁建筑，只能封锁卫兵行动区域。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骑士凑近墙边，向下看了看：依稀可以看清，那负责办理入境签证的小屋紧锁着，明显没人在里面。
也是，哪还有人会需要签证？几公里外，都被黑冰封锁了。即使在这儿都能稍微看到点黑冰的身影。原本打算要在城外多设几个哨站，可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权衡利弊还是不让士兵们冒险出城了。即使是巡逻骑兵，巡逻范围也被控制在很短的距离内以便在城墙卫兵的视线内随时支援。
“怎么样，很高吧？”注意到骑士很在意城墙的高度，那卫兵凑近他，用稍有低沉的语气说道：“十七米左右。敌人的箭矢要想射到我们，比较艰难。即使兵临城下，我们也可以通过城垛子轻易在规避攻击的同时放箭。”
十七米……有些咂舌，骑士往下望着，丝毫没有恐高：从前当神殿骑士时，飞龙都骑习惯了。而且天翼教大圣堂整个建在山上，还有许多曲折狭窄的小路需要每天走、
当然，也确实有人失足掉下去过。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护栏。可这些掉下去的人基本都不恐高，所以没什么极度绷紧的保护意识。
“要来顶上看看那猎龙弩吗？那可是很大的一个家伙。”似乎明白了骑士的心思，那人率先提出：“由于不确定敌袭会何时到来，而那一米多长的弩箭上弦还比较慢；所以为了确保能够随时启用，它都是伺机待发的。”
“听上去很容易走火啊。”想起了那猎龙大箭的造型，跟着他走入塔楼的骑士语气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们有派人去东部哨所收拾过残局吧……现在的猎龙弩是不是就用的那种猎龙大箭？”
“好像是吧。反正都跟标枪长得差不多。”摆出一副‘我可不知道’的表情，那人含糊其辞。跟着他在片刻后上到塔楼，骑士被眼前呈现的武器搞得啧啧称奇：这猎龙弩足有两米长，算上支架得有半米高。它的外形看起来粗苯无比，可事实上或许远比这灵活。
“这玩意儿我也会用的，因为每个城墙守军都受过陪练。”颇为自豪的拍了拍巨弩，那人补充说道：“而且我还会保养它……这可是一般人办不到的。”
“它怎么不用布之类的罩上？”看着落满雪的猎龙弩，骑士直接转移了话题：“这不会影响使用寿命吗？”
“不会。永冻之地的东西都结实的很。”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那人悠然说道。
漠旅ps：抱歉，我的定时更新选错日期了，我刚刚才发现他没在十二点半更新。所以今天只好在晚上十点多再更另一章了，否则不隔六个小时没法出现在更新栏里。希望大家谅解！
A节二十九章：塔楼上（阿努斯恩）
虽然有雪雾，可这视野还真算良好……眺望着在大道上巡逻的骑兵队，骑士转过身来，再次看了看那猎龙弩：它大概两米之长，弩身连接底座的部位可以各方位活动来进行瞄准。
尽管结构类似，可弩弦上的箭矢明显与猎龙大箭不同——前者是黑色，后者在印象中是白色。弩机的周围摆放着一架子猎龙弩箭以作备用。与上弦不同，操作者只需用力按下扳机，就可以轻松发射。
……虽然不知道后坐力有多大。可按照使用者必须半蹲身子的难受姿势来看，应该不会太小。
“对了，霍尔。”从城墙上俯瞰内城区，骑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永冬城现在的卫兵应该人手比较紧缺吧？那城墙范围这么大，怎么安排兵力？”
“咱们一共就只有北门、南门和东门。”想了想，那士兵还补充说道：“东门是连接温泉农场的，算是郊区。那门和门前的道路都很狭窄，敌人要想进攻不太现实。所以把兵力分布在两座大门前就好了。至于其他段城墙，也就有点哨兵而已。”
“之前你说……在古代，这段城墙都是连接寒雪堡外围的吧？”仔细望了望北方，骑士还是有些不解：“我没去过北门。北边若也是老城墙，那原本没新城区的时候，这片区域的面积岂不是太大了？”
“就是这样啊。所以我们扩充新城区都是贴着城墙边来的。”语气颇为自豪，卫兵得意地说道：“可见我们老祖宗多有远见？”
“确实。但之前它们可能就是用来种菜的吧？”想起了那温泉成片的地方，骑士抖了抖白袍：“树林也有不少，还可以在紧急时刻不必出城就自给自足。”
“这我就不清楚了，又没人提过。”被骑士给问住了，那士兵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到现在都没人搞懂这城墙是怎么建起来的……只知道它的材质是被附魔的化雪石。”
“化雪石？”愣了片刻，骑士打量了一下脚下冒着热气的地面：“我原来还以为就是在墙面铺了化雪石来防滑，没想到这都是啊。可化雪石的颜色不是淡冰蓝吗？这些好像稍有发黑。”
“所以说是附魔的啊。”找到了自己擅长的话题，卫兵忙不迭的为骑士开始科普：“你可能还不清楚吧？东城区——也就是郊区那儿不止有温泉菜园，还有大矿坑。可惜和冰岩城盛产的金属不同，咱们的矿石除了黑铁矿就少有能铸造武器的，基本都是化雪石。”
“化雪石吗……这东西的原理还真是莫名其妙。”啧啧称奇，骑士微笑着轻声提出：“不过，黑钢做武器也够用了吧？跟普通钢比可结实的很。”
“那倒是，可这点儿矿石出产量哪够啊？一打起仗来就紧缺了，还是得靠北海望进口。”整理了一下衣领，这卫兵又突然问道：“您知道我们拿什么跟北海望贸易吗？肯定对这个很感兴趣吧？”
其实并不感兴趣啊……不忍心打扰他的兴致，骑士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那人则好好整理了一下语言，在清了清嗓子后才颇有兴趣的说道：“嘿嘿，我就猜到你很感兴趣！那好，我就简单说说好了。”
不，我真没有兴趣啊……感觉现在拒绝很没礼貌，阿努斯恩只得尴尬的听下去：虽然我对贸易啥的并不反感，但现在我更想谈谈别的事。
“我们主要出口黑钢、特产的木材和草药啥的。之外，还有雪地鹿、雪地兔这些野味。”挺起胸膛，他颇为得意：“我原来就是干这个的。倒卖化雪石。但外地人似乎不咋待见这东西，少有人买。可能是因为下雪天比较少吧？只有对岸的港口大规模铺设了一下。”
“虽然是特产，但主要还是用处比较小吧？也就是领主或商会买过一批铺铺路也就完了。”完全没给骑士任何发言的机会，那人就自说自话，开始嘀咕起来：“但之前听纳迪亚学士说过，不时会有法师学院和炼金术公会派人来买化雪石当施法材料的。可我怎么就没碰上这么好的事？听说德尔诺那小子就是靠拿这些抵押了法师学院的入学学费。”
施法材料吗……露西娜不愧是强大的法师，基本不需要施法材料。或许是因为带着材料不方便，她总是靠大量消耗法力来徒手释放。
就连法杖都不用，估计也是觉得带着麻烦。回头问问她具体咋回事好了。阿努斯恩印象中的法师，基本都没有空手能放出冰霜新星的。
当然，更没有像奈拉沃斯那种头都不回就把人冻成冰块的家伙。
“对了，霍尔。”想起了自己刚刚想问的东西，骑士看了看那正在用干布抹去猎龙弩上的雪花、想将其展示给骑士的卫兵：“你知道关于娜梅迪亚的事吗？”
“哦，知道啊。”漫不经心的抹着弩箭，健谈的卫兵正忙着将它擦得锃亮：“不过我也才二十多岁，对十几年前的事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就只听说当时艾德斯队长迷她迷得要死。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那还真不好说——算是挺暧昧吧，但从来没明确过恋人关系。甚至有谣言说，她真正喜欢的是那个跟在身边的使魔。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吧？契约师和异性使魔待久了，多半就都会相爱。”
辛诺恩吗……可他怎么就成了使魔？人形使魔，一遍都会永久在身旁保持召唤的。一旦取消召唤就会让召唤者的法力受到极大损伤。出门到野外时，往往会遇到需要睡在一起宿营的情况，所以……
“嗯，确实是这样。”点了点头，骑士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召唤人形的契约使魔时，基本都是会召唤出异性。所以要是召唤出同性使魔，就总会被外行人觉得是性取向有问题。”
说完这些，见那人又再次忙于保养，骑士便转过身来，望着下空沉思。然而，弩机上弦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漠旅ps：有书友朋友告诉我说他在起点读书app上看我的小说发现前面的章节根本没变化。我说不可能啊，于是也登陆了好久没登的起点读书。于是发现真的没变，还是四五个月之前的列表。而那前十几章我做了特别大的改动，居然根本没自动同步，得手动刷新列表两三次才行。各位如果发现自己第一卷的a节序章还是“血月圣堂”而不是“被遗忘的旅途”，希望能刷新下列表）
A节三十章：塔楼偷袭（阿努斯恩）
身后传来的弩机转动声，令正在俯瞰树林的阿努斯恩心中猛然一惊。他飞快转回身去，耳边刹那间响起了巨箭发射的剧烈震响。
那只猎龙大箭迎面而来，伴随着震响高速飞向骑士。大吃一惊，他下意识的卸下身后的盾牌，迅猛的横向挥出了一击。
手臂的强大震动和巨箭被打飞的金属撞击声在瞬间传来，骑士踉跄的连连后退，重重撞在了城垛上，险些摔下塔楼。然而对方在这期间早已飞速完成装填，面露凶光的重新拉动了弩弦。
“霍尔·加斯顿！你在干什么？！”惊愕的半蹲身子举盾抗住又一发射击，骑士的左臂隐隐作痛，咬牙怒吼道：“脑子出问题了吗？！”
然而即使是这样，对方也丝毫没有回应，恶狠狠的抓起了又一支箭矢，将其上弦。愤怒的攥紧护符，骑士凝聚神圣之力，一掌推出了纯白色的球形冲击波。
被冲击波击中，卫兵哀嚎着捂住右臂，手中的猎龙大箭被刹时击飞，“当啷”的落在了地上。然而他丝毫没有放弃，拔出长剑便嘶吼着冲向骑士，想要拼命。
可是这家伙的武艺显然不精湛。他挥剑的幅度过大，露出了致命破绽。一盾砸碎了他的脖颈，骑士侧身踢翻了敌人，警觉的后跳开来，凝视着尸体：果不其然，那具尸体开始冒起黑烟。但是却没有消失。
这或许代表着，他的本尊已经被冻在了黑冰里。但是复制体死后究竟会不会消失却一直没什么定数。就好像都是随机一般。
这家伙干吗攻击我？心里惊魂未定，骑士听着下面的卫兵们用布尔纳语发出的紧张大叫，咬紧牙关：难道这也是个复制体？
可他刚刚跟我谈话时那么正常，完全不像是复制体啊！一股寒意从背后涌出，骑士突然想起了最担心的情况：或许守军里，有许多人都被调包了。
这也正是为什么之前我们这么想找到遗迹的原因……那样才能确定有多少敌人混进了守军里！设想一下，在敌人攻城时，突然有一半士兵叛变开始从内部交战，并且还打开闸门的后果……真得惨不忍睹。
可现在这卫兵居然选择走了步险棋来偷袭我，而不是与同伴一起蛰伏。且不提现在这种失手的情况，就算是成功了又能怎样？我的命怎么可能会比这整个埋伏计划有价值？
望着消散的黑烟和姗姗来迟的支援卫兵，骑士皱起眉头。
复制体的行动很大部分都出自于自身意志，除非是控制他们的黑冰法师下令，否则都是按照主观判断来行动。从那名复制体不理智的前去刺杀露西娜就可以看出。
但我究竟哪点值得刺杀？能查出哪些人是复制体？可那种洞察邪恶的能力释放时间缓慢、效率低下的不可能调查所有士兵不说，具体有没有效果还难以下定论。并且，用那种能力调查只会造成混乱与士兵们的动摇。
最关键的是，它只能对几天内被创造出来的复制体起作用。这也是没法解除对迈尔顿老雪鸦怀疑的原因。
如果刺杀成功，虽然他们没法查出剩下的士兵都哪些被复制了，却肯定会起疑。也许剩下的士兵本没有复制体，可内部大乱，反而会让士气与团结度持续低落。猜忌与不信任才是最恐怖的。
所以如果对方老谋深算的设计了，就可以反着推算出他的意思——显然，守军里几乎就没有复制体。因为想要把一个人冻在黑冰里还不被发现是很困难的。至于这个人刺杀我，多半是黑冰法师突然下令要他做的——之前这家伙明明在极力伪装。
“您没事吧？”一名长官模样的士兵大声呵斥了部下几句（基本都是抱怨为什么不早来支援，但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大约半分钟便已经到场），随即转过身来用欧亚语慌忙问道：“真没想到居然会有复制体攻击您……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担不起啊。”
“你是这儿的负责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出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骑士拍了拍刚刚被刮破的长披风，皱起眉头：回去后又得缝补上了。
算上今天，这袍子都破过多少次了？
“没错。我是南大门的指挥官布兰德·达梅恩。”点了点头，指挥官的表情满载歉意。与刚刚的复制体不同，这人的通用语略有生硬：“刚刚还真是好险，您要是反应再慢一点，就被杀掉了。”
“这用不着你再提醒一遍。”懒得听这些废话，阿努斯恩的语气稍有愠怒：“这士兵是做什么工作的？有没有接触到过重要情报？”
“就是个普通卫兵而已，大事都轮不着他知道。所以不用担心情报外泄。”神情复杂的望了下那卫兵的遗体，指挥官简短的下达命令要士兵们通知家属并烧掉遗体。在喊完了这两嗓子后，他看起来烦躁不安：“早就想过会有复制体混进来了，可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早知道就应该多派点人跟着您了。”
多派人也没啥用，万一都是复制体我不就彻底栽进去了……依旧感觉有哪里不对劲，骑士皱起眉头，望着已经被抬下去的尸体方向沉思片刻：“这个叫霍尔·加斯顿的卫兵，之前曾经出大门执行过任务吗？比如去东部山区侦查之类的。”
“这个……您等下。”转过身，他大声喊了下一个人的名字，在那人快步奔至顶部时便用布尔纳语低声询问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布兰德便转回身子，用确信无误的语气说道：“他没出去执行过任务，所以能排除在外遇害的可能性了。我们会调查他的家人，在结果出来后通知寒雪堡。”
“好，就拜托你了。”皱起眉头，骑士总觉得哪里违和：“这个士兵……他家住哪里？”
指挥官再次转过身，跟那人交头接耳了一下之后才给出了一点都不令人意外的答案：“旧城区。”
A节三十一章：伴侣使魔（露西娜）
当晚七点。
寒雪堡·几人房间的客厅。
除了外出后不知道去哪玩了的精灵，几人都在外各自解决了晚饭后回到了客厅。（疯狗吃的是露莎带回来的肉排饭。由于艾亚小心翼翼的将它一直抱在怀里所以没凉掉。）
“没想到居然遇上了这种事啊？”在听完骑士的复述之后，露西娜接过石魔递来的酒瓶，搂着露莎感慨的说道：“果真有复制体潜伏在里面，还真是惊险。”
“有个屁惊险的？”从刚刚起就在打哈欠，疯狗满脸无聊：“这种货色连偷袭都玩不明白，怎么可能干掉骑士？要是就这么被射死，我还真是得笑掉大牙。”
“虽然敌人是弱了点，但换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瞪了疯狗一眼，阿努斯恩缝补着披风，心疼的嘀咕着：“可惜我这披风了。”
“那破玩意儿有啥好心疼的？又不贵。”自顾自的将话茬接了下去，塞雷斯亚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主要是，他就不该想用猎龙弩射死你。那东西太过笨重。”
“确实。要是直接慢步逼近上来肉搏，或许还有一丝生机。毕竟我站在城垛边缘，一受力就很容易坠下去。”眉头紧锁，阿努斯恩将脸凑近油灯，仔细穿着线孔：“可见复制体的战斗技巧完全取决于原型。”
“那可不？我那个复制体就非常厉害，差点就弄死我了。”趁机自夸了一顿，塞雷斯亚洋洋得意：“可见智商才是最重要的。”
“这跟智商有啥关系？”将兴奋地蹦过来却被针扎到导致哀鸣不绝的团子扔回到露莎怀里，骑士在缝完又一处针脚后终于完工。仔细翻看了一下补丁的缝合面，阿努斯恩觉得还算满意：“嗯，针脚还不错。挺密实的。”
“但还是很难看，补丁的颜色怎么也不对劲。”习惯性的损了一句，疯狗看着笔记连瞅都没瞅就干咳了一声：“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不爱看就别看啊，又不是让你穿的。”皱起眉头，阿努斯恩懒得再跟他继续抬杠。将斗篷推到一边，骑士拿起磨刀石，开始打磨起那柄古老的长剑。在片刻之后，他突然抬起头来望向了露西娜：“露西娜，据说契约法师召唤出人形使魔的性别都是相反的？”
哈啊？性别相反？
“你听谁说的？不是这样啊。”着实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的露西娜撩着头发，不解的提出：“不过……召唤者往往会在契约召唤时融入自己的想法与感情。所以或许对性别有些影响吧。毕竟好多契约师日久生情最后都和人形使魔在一起了。”
“嗯……对了。这还得看是不是伴侣型使魔。”想了想，露西娜补充说道：“单单是作战型、不需要一起日常生活的话，召唤出的使魔好多就都只是灵体且性别几乎完全随机。可作战型的维持存在需要消耗的法力较多，往往只在必要时刻才召唤出来。它们不是很实用。”
“那你应该也有个人形使魔吧？毕竟你的召唤兽这么多。”看了正低吼着指向自己的石魔，疯狗狠狠地打击了它一下：“指什么指，你不算数。”
“有啊，从前有个水精灵娜莎莉亚的。我们每天都待在一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西娜说道：“当然了，有露莎之后我就抱她睡了。”
“嘿嘿嘿……”似乎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疯狗咧开嘴来：“性取向果然对性别有影响。娜莎莉亚一听就是个女的。”
“干、干吗？”看着疯狗色情的表情，露西娜马上明白了疯狗的心思。红着脸，她更加抱紧了妹妹：“我在召唤的时候就心想着要有个妈妈或者姐姐一样的使魔，所以才召唤出娜莎莉亚的。召唤者最期望伴侣使魔的性格和大致形象是什么样往往就会匹配召唤，明白吗？因为使魔也很孤独的！比如她就是能让我撒娇还可以照顾人的……”
“明白明白。”听到这些，疯狗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居然没有再继续调侃：“艹，这么听听，我也好想有个使魔啊……”
他怎么了？猛然想起疯狗的妈妈和妹妹都被发狂的老爹杀了，露西娜心里一颤：是因为这个吗？他也想要个比较能治愈心灵的女性陪伴陪伴，所以才……
这么想想的话，他一直没女朋友。他偶尔在说话时就会透露出想要一个的心情，却又总是嘴硬。
整个契约召唤过程，就是两个孤独者的仪式。也正因如此，社交比较广泛、内心充实的召唤师很难召唤出伴侣使魔。由于仪式的特殊性，也很少会召唤出不合自己性格的使魔。
“疯狗，别气馁啊。”赶忙安慰起他，露西娜挥了挥手：“如果以后找到强大的法器或者施法媒介，我或许就可以用它来给你召唤个使魔试试。”
“你拉倒吧，听着就不靠谱。”哼了一声，疯狗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刺剑：“额……这玩意儿能当媒介吗？它储备的魔法应该够持续供魔。”
“这么快就变卦了？”仔细想了想，露西娜摆动着双腿，觉得很没戏：“不行啊，你的刺剑上面有保护符文，我没法改写里面的魔法结构。”
“靠！你当老子真那么想要使魔？”表情立马变得非常严肃，疯狗愤怒的叫道：“我这刺剑可是要祖传下去的！怎么舍得用来当施法媒介？”
变、变卦好快……被疯狗突如其来的态度吓了一跳，露西娜连忙提出：“可你想要祖传就必须得先有个女朋友……”
“妈的怎么就你话多？”不耐烦的打断了艾亚，疯狗恶狠狠的叫道：“老子才懒得要什么孩子。自己单身轻松得很！”
“好好好，你轻松着吧。”突然觉得疯狗有些可怜，露西娜便没再跟他争吵：“不过话说好了啊，再获得什么强大的非关键性法器我就把它摧毁，给你召唤个使魔。你这种外向孤独症的患者肯定会找个性格类似的使魔的。”
不过忘了跟他说了……使魔愿不愿意接受主人可是不一定的，都看相性了。
A节三十二章：潜海计划（维科尔）
同时间。
北海望·维科尔家。
靠，老子的钱包！悲痛欲绝的捶打着桌面，雪鸦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这不扯蛋呢吗？
居然被这种低端伎俩顺走钱包，我还哪有脸当个哨兵！他撞我那一下的时候就该反应过来了啊！换成维德尔的话肯定当场识破的。
用头不断“咚咚”的撞着桌面，维科尔越发感觉生活如此艰难。尽管之前得到了100欧金的奖励还没有用所以并不缺钱，可维科尔依旧单纯的感觉心寒。
钱包里一激动就多放了几欧金，我以后出门还是少带钱好了……装逼的代价太高了。
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丢钱还是丢了面子而沮丧，维科尔再次用力锤了下桌面，恼怒的发誓道：再让我看见偷我钱包的那家伙，肯定要好好收拾他！
我已经记住他的脸了！闷闷不乐的陷入沉思，维科尔努力将那人的形象勾画在心中，随后奔回书房找出纸笔，试图给花下来。在草草画了几笔还没完全勾出轮廓时，楼上便突然传出了一阵巨响：听起来是有什么很重的东西摔在地上了。
莫尔斯又摔在地上了吧？听动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维科尔叹了口气：铁匠大叔这人一喝醉就喜欢睡觉，这倒没啥问题。但是他睡着睡着，就容易到处滚然后摔在地上。之后他会再迷迷糊糊的爬到床上，然后重复这个过程。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酗酒，真是作死。说不定哪天脏器就受不了了。
用不着管他，让他自己折腾好了……顺手剪了下过长而导致烛光摇曳的烛芯，雪鸦飞快的勾完了剩余轮廓，便满意的扔在了一边：先不画了，这就差不多了。至于五官什么的都是点缀，很容易就能回想起来（其实已经忘了）。
估计莫尔斯他今晚就这么睡过去了，也不会再吃这么夜宵。就剩我一人儿的话干脆吃点面包得了——本来还想再做点汤给他喝来着。思索着铁匠明早醒后宿醉会多严重，维科尔望着屋外街道上明亮的街灯，突然静下了心来：总感觉有些莫名的平静，为什么呢？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钱包被偷了。这帮外地水手个顶个的都是骗子！
总觉得有些太顺利了……尽力说服自己是多想了，维科尔拾起桌上快要熄灭的烟斗，猛抽了两口将其复燃：真的就这样成功解除封锁了？传说中的海面封锁就这么点实力？
是因为当年还没破冰船所以老祖宗很害怕还是怎么着……这冰层根本没想象中厚实嘛。
虽然当时看得不是特别仔细，但依旧可以看出冰块压根就没多结实。厚度大约也就十厘米吧？可见它的真正威胁仅仅是不能让人靠近，实际上就是个纸老虎。
那既然海面可以如此解决，是不是部分陆地上的黑冰也能这么解决？不由得陷入沉思，雪鸦开始考虑一件问题：话说到底，我们就连黑冰出现的原因都不知道。原本我还认为黑冰法师只能暂时在北海望创造出黑冰的原因是这里有遗迹保护，但海面也被封锁后这思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当然，原本还有另一种传言。那就是生命气息够多的地方黑冰无法侵袭。但怎么想都有漏洞。
或许黑冰是被某种魔法装置创造出来的？它们固定向四周散发魔能，维系着黑冰的存在。也就是说，所有的黑冰都是暂时性的——只要破坏这些生成装置就可以解除大片半径内的黑冰。
会有这种想法，就是因为维科尔观察到海平面尽头的黑冰是呈圆弧形的。
那之所以没蔓延到陆地上来，难道是因为……
那装置是因为藏在海底，所以只能影响相同介质的水面吗？
这猜想或许有必要去下海验证下！虽然海域这么广，但只要大致找到之前被冰封海域的中心位置并潜入海底调查就好。
想象着可能因这猜想而得到的巨大收获，维科尔便突然兴奋了起来。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曾经听过的传言，雪鸦叼着烟斗闭上双眼：据说梅斯大人想要派人试验下烈性燃油能否烧掉地面上的黑冰。
其实要是能根除的话，花再大价钱也得做到。但如果雪鸦的猜测成立，那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毕竟只需要找出散布黑冰的装置再砸了就好。
我这好像全是瞎想啊，不过应该有点道理才对。托着烟斗，维科尔甚至开始考虑起自己能否胜任下海的工作：因为没什么证据让别人支持，所以最好还是在联系欧德思后自己动手。找得到装置更好，找不到也省得闹笑话。
也不知道和冰岩城的外交怎么样了？即使腐化者没什么进攻镇子的可能，但还是快点派些卫兵来保护镇子比较好。
要不然北海望的民众都没什么安全保障，当然会更加想药逃往外地寻求保护。尽管双方兵力都紧缺，可各自出五十人还是应当能做到的。有了这一百人，镇民也会安定许多。
将身子的重心完全压在椅子上，维科尔不断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几天的行动：我该做点什么？梅斯领主一时半会儿不会再下命令了，未来的数天之内都是自由时间，我都得自行利用。
不过这不意味着可以随意松懈了，高度自由意味着高度自律。作为自由哨兵，一定得时刻思索着下一步的调查任务。趁着这些时间，我得做这些事才行……
差不多就是三件吧！a：调查海底有没有散布黑冰的装置。
b：调查下冰岩城附近黑冰蔓延情况。
c：把偷我钱包的那小子揪出来。
妈的，万一那家伙坐船跑了怎么办？一想就开始泄气，维科尔只感到沉闷不已：算了，还是该想想下海调查的准备工作吧。必须得买点液态火，再租条船。
此外……最重要的是保护措施。海水的温度低着呢，要潜入海底必须有所防备。已经对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了如指掌，维科尔吐了个烟圈：再怎么说，我也是个老猎人。
A节三十三章：谜题含义（塞雷斯亚）
当晚九点十分。
几人的房间·客厅。
“请问……”敲开了屋门，站在门口的德尔诺一脸茫然：“几位找我有什么事？刚刚有个卫兵说你们想找我却又不想说干吗。”
“想找你问点本地线索。”咳嗽了一下，疯狗看了看露莎姐妹和安静喝茶的骑士，掏出了那本露莎翻译好的笔记，指了指那五句可疑的话：“这几句话可能隐藏着战胜凛冬之息的关键线索，说不定还能唤醒寒冰龙神。你仔细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眉目？”
“寒冰龙神？！”表情震惊的要命，副官赶忙回头看了看走廊，在确信没有人经过后关上了屋门，大步奔至疯狗身前：“那笔记的原本你之前拿给我看过啊？只是些研究遗迹和法力祭坛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那是你看的不够仔细。”得意的将译本塞给副官，疯狗用鼻子哼了一声：“这是露莎翻译的版本。不用担心翻译问题就是了。我挑出了五句很可疑的话，制胜的线索绝对与之有关。”
“那、那我好好看看。”拿着笔记看了半天后，德尔诺的表情完全就是在发呆。等了十几分钟后，已经在这期间干掉两瓶蜜酒的疯狗实在不耐烦了，便嚷嚷道：“你还没看完？”
“着什么急啊？人家一看就是在思考呢。”见德尔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露西娜便晃着双腿为其解释道：“他一思考就会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或许就是没听见……”
“不，我听见了。你要是早把这个拿给我看就好了。”挠了挠头，德尔诺突然发言：“这几句话……我试着当谜语来猜。就是将每个词按照了解的相关信息串连在一起。”
“说那么多术语我也听不懂，总之你就说自己知道什么好了。”摆了摆手，疯狗懒得听废话：“然后拿笔写下来。”
“嗯，我看到你已经写下来了……不过黑螺旋对应的螺旋塔是什么？”看了看笔记，德尔诺疑惑的发问：“是阿努斯恩去过的地方还是怎么回事？”
“算是吧，不过这家伙的记忆出了点问题。”一提起这个，疯狗就来气：“妈的，这事儿就点到为止。你也别再追问了。”
“哦，好。”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德尔诺慢吞吞的写了几个词，又抬起头来：“对于‘两只断节的粗手指，北方的第四颗星辰交叉。’这第一句话的理解，我跟你大致相同。此外，我们永冻之地在月光较为充足的夜晚，可以看见五颗常明星。排列的方式是从西到东，也就是说可以确定第四颗的方位。但是还没法理解粗手指是什么意思……可突破口应该在‘两只’上。”
“反正这两只玩意儿应该是什么标志物，还不能离的太远。要不然怎么跟星星连线？”仔细想了想德尔诺说过的话，塞雷斯亚突发奇想：“对了，德尔诺……永冬城里有什么建筑是手指型、还只有两座的吗？”
“那、那恐怕就是学士塔了。一座在旧城区，一座废弃的在中心城区。”再次看了看笔记，德尔诺恍然大悟：“学士塔顶部……不就是冰龙栖台吗？那看起来正好就是砍掉一截的手指。”
“妈的，这么简单？”皱起眉头，疯狗懊恼于自己之前想太多了：“今晚月光这么暗，是没法去验证了。你到时候告诉下领主，等哪天月光充足的时候就派人来跟我们去调查下。”
“啊，好……大概明天就能。”扭头看了下窗外，德尔诺轻声说道：“一般来说，不会连续两天都月光黯淡的。”
“雪地鹿混合着香草茶，这是温泉冰河的馈赠——其实基本能锁定，第二句是在说东部山区。”搓了搓手，雪鸦嘀咕道：“因为本地只有东部山区那一片盛产香草茶。埃尼斯医师和梅斯大人从前都总偷跑出城去采。”
“而且也盛产雪地鹿，我之前听说过。猎人们最喜欢去那儿打猎。”想起了听到过的传闻，跟露莎一样沉默的骑士总算开了口：“只要在东部山区找到温泉冰河就行了，对吧？”
“可我从没听说过东部山区有那种冰河啊？温泉倒是不少。”疑惑的摸了摸额头，德尔诺决定将话题转移到下一句话上：“但我不是什么专家，或许只有某个从小打猎的老猎人才知道也说不定啊？还是看下一句话好了。”
“锥头的底端，万丈深渊内欢笑的沉眠之境。”似乎努力想了一下，德尔诺还是认怂了：“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既然说是万丈深渊，或许就是某处极深、还有巨坑能通往地下的大峡谷吧？锥头可以理解为巨大的冰锥。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就是冰龙谷了。那儿应该还没被黑冰冻上，有机会去看看好了。”
“有两下子啊，德尔诺！”颇为欣赏的望着副官，露西娜期待的问道：“若其在左，必在其上，其下之眼，其右之殇——这句呢？”
“不懂啊……包括‘红光峡，紫魔晶，黑螺旋’，这句也不懂什么意思。”挠了挠头，德尔诺突然问道：“我记得听你们说过，阿努斯恩先生有块预言水晶对吧？它的颜色不会就是——”
“——是漆黑色，很遗憾。”直接否决了这一可能，骑士沉思片刻：“如果这‘紫魔晶’讲的就是冰之城，那它跟螺旋塔能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啊，就算两个线索间相互没有联系也很正常吧？”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疯狗漫不经心的提出：“谜题的关键是要知道‘红光峡’的含义。只要了解了这一点，这句谜题也就不难搞懂了。”
“我没听说永冻之地……存在这样的峡谷啊。”挠了挠头，德尔诺看起来十分为难：“可就算真有这样的峡谷又能怎么样啊？还是没法跟后两个词联系起来。”
“那不一定。”摇了摇头，疯狗咧开嘴来：“比如‘红光峡’指的不是地点而是物体又如何？那黑螺旋岂不是也并非指代螺旋塔了嘛。”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一百八十八天。
A节三十四章：老墓园（露西娜）
次日晚上七点五十分。
寒雪堡·一楼大厅。五人（石魔取消召唤了）都站在那儿，等着艾德斯带人来好一会儿去调查。
两只断节的粗手指，北方的第四颗星辰交叉……说白了，就是让这三点交叉，然后再去交叉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如果这句话的分析无误，那么这次行动肯定有收获！望着遍洒大厅的月光，露西娜感到后背都痒痒了：一会儿就可以驮着露莎飞行了。毕竟需要我们打头阵，在天上找准交叉点后落地为其他人指引方向啊！其实露莎自己也能飞，但当姐姐（坐骑和名义上的仆人）的就是想时不时驼妹妹会儿啊！
“哇，那么大一个雕像就都被拆了啊……”着实感慨了一下，露西娜望着空旷的大厅啧啧称奇：“接下来就剩下挖开地下通道了吧？”
“听说艾德斯觉得里面很危险，所以打算进去看看就出来。”靠着根柱子，精灵扭头望着从走廊中穿过的守卫缓缓说道：“然后就像封锁领主房间的通道一样，把入口用水泥浇灌。”
“还真是怂，明明可以靠那地下通道来摸到他们老巢。”哼了一声，疯狗不屑的皱起眉头：“胆子这么小，活该被压着打。”
“你别说风凉话好不好？你又没下去看过。”不满的瞪着疯狗，露西娜抬高嗓音：“我和露莎差点困死在里面，要不是靠那个圆盘可就真完了！”
“现在虽然没圆盘了，可是有出口啊？”用看白痴一般的表情看着露西娜，塞雷斯亚自顾自的提出：“你想想啊，直接摸到敌人老巢然后把它们端了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你傻啊！他们会把出口打开？”虽然知道疯狗是想要找茬吵架，可露西娜还是忍不住上钩了。就在她还刚想再说些什么时，骑士立即捂住了她的嘴，指了指那些值勤的卫兵皱着眉头喝到：“能不能安静点？别人都往这边看显得你俩很没教养。”
干吗只说我？像小孩般泛起别扭来，露西娜沮丧的垂下头：明明是疯狗先惹事的。
不过换做人类习惯的辈分里好像也就没什么问题。毕竟疯狗才二十二，连我年龄的十五分之一都没到。果然长命种族和短命埃博恩就是有隔阂。
胡思乱想了些完全不着边的东西，露西娜气恼的别过头来，不去看疯狗。在几分钟后，右手边的走廊尽头便传来了德尔诺的小跑声：“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你们队长呢？”转过身去，疯狗看了看他带来的几名士兵，立即快速发问道：“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露面？”
“队长去南城区巡视了，今天恐怕回不来。”挠了挠头，德尔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去也是一样的，他又不是非得来。”
罕见的没再说什么，疯狗只是再瞥了他们一眼，便带头走出大厅。在一行人都走出大门后，德尔诺便停住脚步，指了指北方的天空：“看，就在我站着的这个方向从左往右数，第四颗就是了。”
“这根本不可能飞错位置嘛，一看就很简单啊。”看着那颗目标星星，露西娜完全放下心来：那五颗星相差的距离非常远，不存在混淆方位的可能。
“记住，要按照三角的图案来连线。”反复叮嘱了露西娜几次，德尔诺才挠了挠头，转回身子：“两座塔一座在旧城区，一座在中心城区。而星星还在北方……那我们就骑马直接往北城区的大广场赶好了。”
“反正我们也不熟悉地形，就跟着你走得了。”放下刚刚拧开的酒壶，疯狗的表情居然带着些赞许：“德尔诺，你这两天好像跟之前的性格有点差距啊……明明原来都是屁事办不了的废物。”
“啊？我、我有那么不堪吗？”被说得居然有些泄气，德尔诺无奈的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打过仗了吧。我爸说战场会让男人成长。”
“少来这套，你自己连一个腐化者都没干掉。”立刻转为打击的语调，疯狗扯起脸来：“妈的，随口说说的玩意儿还当真了。”
“不，你确实比以前强太多了。”赶忙鼓励了一下表情黯淡下来的副官，露西娜不满的瞪了疯狗一眼，随即施法变成了战马形态。蹲伏身子以便露莎跨上后背，露西娜享受着围观士兵的阵阵惊叹，缓缓扑扇着翅膀直线上升。
操纵天使之力来形成保护气流，露西娜迎着呼啸的寒风不断加速抬升。在升到了一个足够的高度、乃至身下的寒雪堡都若隐若现后，她开始悬停在空中，观察起四周：在这个方位，可以清晰的看到两座学士塔可以斜向连成一条直线。
按照那第四颗星辰与直线连成三角后的交叉位置，似乎他们决定去北城区确实明智啊……很是佩服德尔诺的先见之明，露西娜在和妹妹交换意见后，便降低高度飞向了目标地点。
为了照顾其他人的情况，露西娜放慢飞行速度，并时不时谨慎的停下来检查自己是否已经飞歪。不久后，二人便抵达了一处古老的墓园上空。由于离其他人所在的广场没多远，全员便很快到齐，汇合到了一块儿。
“确定是这儿吗？”有个卫兵泛起嘀咕：“我感觉咱们走偏了。难道是我的错觉？”
“就是你的错觉。”瞅了天上一眼，疯狗用手比划了一下，随即扭过头来，又瞅了瞅四周：“这不就是个墓地吗，能有啥？”
“它还没停止使用，因为最近死人太多，新墓园埋不过来。”从马上一跃而下，德尔诺的语气有些悲哀：“本来这儿的尸体都是数百年前的了，没想到最近还添了新住户。”
“看得出来，最近翻新过。”一边说着这个，疯狗一边瞥向那片乍一看都知道是新开辟出的墓地：“主要还是归功于学士复制体下的毒啊……差点连老子都中招了。”
学士的复制体……一想到这个，露西娜就有些不安：那真的是复制体吗？
A节三十五章：墓碑谜题（露西娜）
“哇！发现什么了？”兴奋地转过身来，露西娜赶忙发问：“有什么机关吗？”
“我想……不是。”因聚拢来的人群而迟疑了片刻，德尔诺指了指身前的墓碑：“你们看这个墓碑的形状。”
这墓碑怎么了？仔细观摩了一会儿，露西娜才恍然大悟：这灰色墓碑的式样非常宽大，两侧立着半人高、意义不明的粗石柱。碑面本体上刻着许多缅怀死者的话语。字符都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一看就知道好久都没人来祭拜了。
“这东西算是挺显眼了，而且好违和。”蹲下身子，德尔诺接过卫兵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火炬，凑近碑前仔细观摩：“这有点罕见啊……碑文居然没说出墓主的身份。一般都会有xxx·xxx之墓这些话的。”
“无名碑吗？这在我老家托梅卡城的墓园那儿遍地都是。”咳嗽了一下，疯狗补充说道：“好多人死在街头小巷后都身份不明，有些人或许压根就没名字——这帮人当然是随便挖个坑埋了，只有个别人发发善心才会给他们立碑。”
“听上去好乱的城市。”感慨了一下，露西娜扑打着裙摆上的落雪，忙不迭的发问：“这墓碑应该年头很久了吧？既然这么古老，应当也不会有人记得下葬者的身份了吧。”
“确实。看起来也得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伸手和骑士一块儿扫掉了碑面上的所有积雪，德尔诺开始一字一句的将铭文用布尔纳语说出来给大家听。为了照顾骑士二人，露西娜特意望着碑文为他们转述了一遍。
我沉睡在温暖的冰焰中。
雪雾遮蔽着圆月的星空。
即使被失语的少女歌颂。
也不会飞上死寂的地宫。
探寻者，可否发现在三分钟的不断冲突中诞生的真理？
如若选择错误，则希望将永远封闭。
“呦，还挺有诗意的。没有最后一句就更好了。”听完之后，疯狗眯起了眼睛：“翻译水平不错啊，小姐。”
“嘿嘿嘿……”被夸的飘飘然，露西娜拍了拍胸脯：“不错吧？”
“既然学士笔记上那第一句谜语指的就是这儿，那这碑文肯定有蹊跷。”仔细想了想，露西娜觉得越发莫名其妙起来：“虽然这诗歌写的不错，但总感觉违和啊……是我理解不了艺术吗？”
“绝对不是。这不单单是诗歌，还是密语。”将“密语”这个词说的非常重，德尔诺呆呆的望着碑文，突然说道：“这里每句话中都有两个词彼此矛盾。虽然在诗歌里如此处理很正常，但从解密者的角度来看就别有韵味了。”
“这个我会找点。”很感兴趣的搂紧妹妹，露西娜清了清嗓子，摆出严肃的表情：“冰焰冷得要命，我这寒冰法师再清楚不过。”
“第二句就需要本地常识了。”站起身子，德尔诺锤了锤小腿：“这里圆月的时候不会有雪雾的。”
“第三句很好理解，差不多就是说……失语的人没法说话来歌颂吧？包括第四句也是这样，地宫应该在地下，怎么飞上去？”
“说白了，就是处处矛盾。最后两句应该就是规则提示。”沉默片刻，疯狗指了指墓碑前的地面：“你们看，这有好几块并排的钢砖，上面画着不同的符号。”
还真是这样，之前都没注意……顺着疯狗的视线望去，露西娜惊异不已：这些钢砖每块只有巴掌大，一共有四块。分别画着冰焰、圆月、音符、地宫的象形图案。
“最后一句说的很明确了，一旦选择错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咳嗽了一声，疯狗眯起眼睛：“所以必须选正确的地砖才行……”
“就是选个正确的踩一踩？那估计早就被触发了。”听得一头雾水，露西娜苦恼的想了想，视线落在了碑文上。随后她灵感一现，和精灵同时叫道：“我明白了！”
“那、那我先说。”赶忙清了清嗓子，露西娜兴奋地高声说道：“一点都不难啊！就是找准地砖后不间断的跺它三分钟就好了！因为结合‘不断冲突’与地砖不允许被误触发的原则，肯定就是要这么操作才行啊！不然万一有石头压住它不就废了。”
“有道理，跟我猜的一样。”赞许的望了望露西娜，精灵补充道：“踩错机关肯定就完了，某个地下通道就会被封住。如果只是那样还可以找人抛开，但万一触发机关摧毁了关键物品可就糟了。”
“可该踩哪块砖啊？”瞅着四块砖，露西娜发起愁来：“一点提示都没有，怎么——”
“不，有的。都写在里面了。”苦思冥想了一下，德尔诺突然发话：“前四句话每句都有矛盾。只要找出与众不同的某句就好了。比如说……换个角度想就可以成立的话。”
“说白了，就是有一句实际上不矛盾。也就是要寻找有歧义的词。”接过话茬，精灵缓缓说道：“这应该不难，仔细想想就好了。”
哪有歧义啊？我怎么没看到……看得一头雾水，露西娜困惑不已：“呐，露莎你找到没？”
“没有。”拉低了兜帽，妹妹稍微摇了下头：“感觉都没什么问题啊？”
“呵，老子找到了！”正当几人还在苦苦思索时，塞雷斯亚得意的嗓音便出现在了墓碑旁。纷纷望向疯狗，几人的表情都很意外。
“很简单。第三句是这么说的——即使被失语的少女歌颂。我们之前认为这个‘失语’和‘歌颂’矛盾。然而真是这样？”拨弄着飞刀，塞雷斯亚眯起眼睛：“歌颂又不仅仅体现在咏唱出来，也可以在心里默念啊！”
“疯狗说的有道理。”赞许的点了点头，骑士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前的护符：“就跟祈祷一样，可以在心底复述而不出声。”
那不就是静默施法吗？被这番话弄得很意外，露西娜十分佩服的望着疯狗：“有道理喔。可我们难道不应该再考虑下别的可能……”
“不需要。错了算我的。”不知哪来的自信，疯狗大步上前，一副死不回头的气势：“你们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