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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漠然旅者     沉寂之旅txt下载     沉寂之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A节十四章:侵袭(阿努斯恩)

    阿努斯恩狂奔向通往大厅的门。在他抬起脚步的那一刹那,周身突然被蒙蔽双眼的黑暗笼罩。

    一团团更为纯粹的暗影从黑暗中分离出来,伴随着空灵的搅动声。被分离开的暗影渐渐在原地现出身形——除了闪烁着红光的双眼和暗紫色的利爪。它们的周身一片黑暗,轮廓不断清晰。

    每个暗影成型前都在原地静止不动短短几秒,待身形的轮廓完全清晰,铸造了实体后才开始敏捷的行动。

    凭着印象,他在第一个暗影扑向自己之前便已撞到通往大厅的门。迅速关闭大门,他听到了大厅壁炉旁洛洛的呼唤声:“爸爸?怎么了?”

    女儿没事——她似乎刚刚被洛洛叫醒,正抬起头来。阿努斯恩悬着的心虽没有放下,却轻松了不少。

    我需要盾……没有盾的话,我一分钟都坚持不了。

    “没时间解释——洛洛,帮我把盾拿来!”阿努斯恩双手紧握长剑——周身的空间再次被黑暗笼罩,他一步步退后到女儿身边。而快速飞离大厅的洛洛看起来就如同一束光线。

    “女儿……拿着这两样东西。”阿努斯恩将护身符和水晶塞到女儿的小手中:“它们非常重要……明白么?绝对不能弄丢喔,要一直随身带着。”

    她点了点头,有些发抖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角。为了安慰她,阿努斯恩笑着拍了拍女儿的头。在这之后,他再次以严肃的表情转身来严阵以待——他完全没法再笑得出来。明知道女儿看不见自己的笑容,可他也不知自己出于何原因,总是在女儿面前露出微笑。

    暗影魔——构造了身形,他紧紧盯着那些黑暗之子。它们已然陆续成型,却没有一个独自扑过来。

    很难对付的物种……阿努斯恩大脑飞速运转,用曾经的实战经验对比着它们与血兽的区别:虽然胆量不足,但是足够谨慎。虽然力量,防御与敏捷等无数方面都比不上血兽……但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数量无穷无尽,打包围战术利用无尽的增援总能压垮最强大的敌人。

    阿努斯恩紧张的数了数他们不断增加的数量:四个……五个……数量在不断增多。

    就在它们似乎开始准备行动时,洛洛飘进了房间,泛光的盾牌从天花板落到阿努斯恩面前。捡起盾牌,阿努斯恩架起了一直未疏于练习的姿势。

    “不能被困在死角里……”阿努斯恩突然意识到:如果困守大厅的壁炉,自己的体力很快会被消耗殆尽。并且此地点留给暗影魔的攻击角度太多。

    “带艾尔莉娅去正门,洛洛!”阿努斯恩端起盾牌,挡在轮椅前方:“我们一起撤退,到大街上会有周旋的余地。而它们也不会跟得上轮椅的速度——如果走廊前方也有暗影魔的话,就交给你了洛洛!”

    暗影魔的数量已经停止增长……十二只暗影魔,或许十三只。它们毫无声息,如同不存在于一般——这也是暗影魔们最可怕的地方之一。除非你用眼睛确认,否则你不会知道下一个拐角是否有埋伏。而那恰恰是暗影魔们最喜欢的战略。

    “喔……喔喔!”洛洛似乎已经开始有些害怕。轮椅泛起光芒行动的一刹那,暗影魔们一齐奔涌向阿努斯恩。

    “关键时候别害怕啊,洛洛!”听着轮椅远去的声音,阿努斯恩扬起盾牌,挡住了挑起的一只暗影魔,一剑划开扑向了他腰间的另一只。暗影魔的身体十分脆弱,长剑都可以轻易地划断它们的身体。然而每只‘死去’的暗影魔都会化作纯粹暗影,再度重生于附近的任何方位。

    那只暗影魔在原地重组,身形再次膨胀开来。

    用盾再次挥开攻击,阿努斯恩出剑刺断了一只暗影魔的喉咙。感受到了利爪挥舞的风声,他向后划了一步避开侧翼包围的暗影魔。借着上身偏移的反作用力,稍稍低下身躯平衡重心的阿努斯恩向前挥出了大弧度的剑。

    感受到暗影魔消散的声音,他接连几次闪避。在一个右后跳后,曾被消灭的所有暗影魔的轮廓都再度变得清晰。

    他缓缓的移向走廊门,提起盾牌严阵以待。

    在用盾挡住了一次冲撞后,一只暗影魔借着上扬的盾牌跳跃至阿努斯恩上方,巨爪在骑士的头顶深深的留下了一道血痕。咬着牙顶飞体重极轻的暗影魔,依靠本能用长剑挥开身边敌人的阿努斯恩感到越发疲惫。

    长剑在应对这种极易近身的敌人时并不算太好的武器……他暗暗想到了那件自己发誓不再使用的圣女护身符:它必须在今后用来拯救天使之子的危机。

    敌人太多了,要提防各个方向的攻击,使阿努斯恩力不从心——如果有一个帮手……只要有一个帮手背靠背战斗,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最起码,也会让只会以多欺少的暗影魔的攻击不再那么凶残。

    这已经比血兽好对付多了……即使是阿努斯恩,如果这里的是三只血兽,他也怕早就倒在血泊中了。

    说不定还会被同化……他心想。

    头部受的撕裂伤令鲜血模糊了双眼,俯身小跨步躲过飞扑,阿努斯恩半转身子,划破了两只暗影魔的胸腔。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痛感袭来——一只巨爪划过他的后背,他感到伤口如此之深,以至于瞬时开始流血。趁着疼痛还未完全扩散开来,他用盾猛压,砸碎了暗影魔的头颅。

    忍着剧痛,阿努斯恩就地翻滚躲过两次爪击。因为目睹了自己的受伤,决定抓住机会的暗影魔们一起疯狂的扑向自己。起身狂奔向走廊。

    关上身后的门,加急呼吸的阿努斯恩靠在门前恢复了些许体力。灼烧般的痛感与潮湿的触感提醒着自己——自己在大量的失血。

    倾听着巨大的砸门声响,他稍稍挺起身来。

    踉跄的拖着武器,阿努斯恩尽其所能的快步走向大门的方位。

    再拐过两个走廊就是了……

    不知是因为头上不断流下的鲜血遮蔽了视线,还是因为后背的伤口,亦或是因为中年的身体不再能如年轻时一般适应战斗后的疲惫,他感到自己的双眼模糊,身体越发沉重。

    无法再拿住盾牌,它咣当的落在了地上。骑士拖拉着武器,只能扶着墙前行。

    女儿应该已经安全了吧……他满脑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暗影魔都在我身边重生,而已经构筑了身形的暗影魔若想在消散后再度重组,可要花很久。他不愿去想另一种可能:还有更多的暗影魔并未成型,而是在等待着他的女儿。

    洛洛应该做得到……他胡乱的思考着:许多事情都能……

    没有稳住脚步,阿努斯恩摔倒在地。试图以剑来支撑身体的阿努斯恩没有成功,他再次摔倒在地上。

    还想再挣扎却再有没有力气的阿努斯恩,只是安静的看着不断蔓延出的大滩血迹。

    恍惚之间,身前的圣女向他伸出了纤细的手。

    没有去接那只幻觉中的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A节十五章:温泉旅馆(露莎)

    “呼……吃饱了吃饱了!”露西娜拍着肚子,满足的叹着气。

    早已吃过半碗面条的露莎缩在一旁,安静地喝着温牛奶。团子米妮亚则被老板娘温蒂·诺恩养的三只猫当做玩具,在地上被推来推去。玩得似乎很高兴的团子正欢快的“啵哩啵哩”地叫着。

    走出武器铺后,露莎曾感觉到的一丝不安在一瞬间便完全消失了。这种不安感在路上总是会有,但是露莎觉得这一次一定是由于自己刚稍稍摆脱担惊受怕的生活,还有些不适应罢了。

    在永冬城的生活让露莎很安心: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幸福感,但这种轻松的生活很久没有过了。上一次遇到对艾亚如此友善的国度可是三年前了。

    若是没有诅咒……想必自己会和露西娜一样兴奋。露莎稍稍掀开兜帽,看着胖乎乎的大妈:这个女人散发出轻松的气场,这让自己很喜欢她——她给人的感觉如同自己家对面那个卖蛋糕的胖阿姨一般。

    “露西娜胃口可真好啊……”诺恩大妈很吃惊的看了看露西娜身前堆得六只海碗。每只碗内都曾经满登登的装着青菜面。“不过,没尝尝野猪真是太可惜了——今天早上才从猎人手里买到的。这猪强壮的很,足足用了六发弓箭才干掉它。在我们雪地,这样强壮的野猪烤好后味道都很好的。”

    “谢啦,大妈!不过我们艾亚一般不吃肉的。”露西娜很开心的说道:“不过没想到洗洗衣服就能每天给我们100洛斯还供吃住呀……”

    “因为永冻地洗衣服还是很困难的,更何况艾亚的净化力还让衣服不沾水就能洗干净。这样当场就能取走衣服……”诺恩大妈再次给露西娜填满了杯中的牛奶。

    “这里的人要洗衣服的话,都得去温泉洗。但是家里有温泉的还是少数,而露天的公共温泉池和喷泉也经常因为天气原因而无法使用,没人会在下着大雪的时候在外面洗衣服的。”大妈稍稍停顿了一下,喝了口啤酒后继续说道:“况且啊,就算是在外面洗好了衣服,在家里放上一个月也很难晾干的——但是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又因为外来的人很少,所以一到晚上就没有几个住店的人。收入也几乎全靠洗衣——大家都叫它温泉洗衣店,连我都考虑这么叫了。”

    说完这些,大妈有些奇怪的望了望露莎:“这孩子不爱说话啊,一直沉默不语的。”

    “嗯,她性格很内向的。”露西娜抢先解释道:“我们继续聊吧,大妈?”

    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和大妈聊的火热的露西娜,难过的露莎低下了身子抱起团子。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抑制不住的想这么做。

    米妮亚是粉色的豆沙馅团子……她捏了捏柔软而有弹性的团子,团子用眼睛好奇的望着她。

    和米妮亚对视是露莎最喜欢做的事之一,这让她能获取少许的安慰。甚至于,通过长久的练习,露莎已经能分辨出团子的数种表情——许多人以为只有嘴(团子只在吃食物时会张开嘴。并且喂甜食会让团子很高兴,以及加速恢复身形)和眼睛的团子只有一种表情。

    团子是可以吃的。吃掉多少后,团子的体型便会重新变化为剩余的量,椭圆的半径随之减少。这些损失的量会在一段时间里涨回来——具体什么速度她也不清楚,她尽量不会去吃团子,因为变小后抱着就不舒服了。

    在路上,团子通常被用来作为枕头使用。又软又有弹性,枕上去十分舒适。

    再次看了看正在谈论艾亚体重问题的姐姐,低下头的露莎捧起温牛奶一饮而尽。

    “露西娜可真轻啊……艾亚的身体还真是奇特。”大妈开玩笑道:“按照我刚才抱的那么一会儿来看……也就四十多磅吧?像你们这些艾亚,永冻之地的一阵大风都能吹跑你们咯!哈哈哈……”

    露西娜也大笑起来,随后两人继续了天南海北的讨论。因为话很投机,所以露西娜看起来心情很好。她开始说起旅途上的不少新鲜见闻。

    许多话题都让露莎很感兴趣,但她却必须强忍着不发话。

    诅咒的威力依旧没有被露莎很明确的量化得知。她不能让亲近她的人冒险,因此便不加入任何亲密的活动。

    “露莎,你跟露西娜是什么关系呢?”大妈突然发问,这问题让露莎稍稍抬起头来。

    “主仆,姐妹加情侣的关系喔……”露西娜很开心的说:“从露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

    “……嗯。”露莎稍稍有些脸红。几乎只有女性,被作为宠物族的艾亚从被创造的一刻起就是双性恋。而露莎从很小起便和露西娜在一起睡,关系一直很亲密。自踏上这条诅咒之路后,两人更是相依为命,互相支持着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露莎一直很感激露西娜,最近越发如此——露西娜实际上本没必要陪她离开的,她在艾洛亚拥有一切艾亚都梦寐以求的生活。只要露西娜厌倦了这种逃亡的生活,她完全可以回到艾洛亚去的。

    “就算不提我走了你骑什么,也不提我们的感情,更不提你是我的主人——我半途而废回去艾洛亚,怎么跟你父母交代?”露西娜曾经发了很大的火:“所以别再提这事!”

    “这样……还真看不出来呢。”大妈很是惊异,又大笑起来:“两人的性格真是相差许多啊!”

    “啊哈!是啊——”说起这个的露西娜更加兴奋:“很多人都这样说喔!我跟你讲哈,露莎小的时候,有一次她爬到了房顶上——”

    “姐姐……”露莎脸红的发烫,急忙阻止了正在兴头上的两人:一位正说的开心,另一位正听得入迷。并且按照露莎的经验,接下来要说的话题必须要就此打住。

    “时候不早了。”大妈看了看钟:“都已经十一点钟了喔……去泡泡温泉吧?”大妈说完后,又开了个玩笑:“而且,早睡不仅对女孩的皮肤好,还会长点个子喔!在这随便挑个十二岁的女孩都比你们高上一头。”

    露西娜再次开心的大笑,和大妈笑声的频率完美契合:谁都知道十五岁后的艾亚长不了个子,艾亚的皮肤也不需要保养。

    就在露西娜跳下椅子,准备和露莎穿过西门去泡温泉时,旅店的大门在三声有节奏的响声后缓缓开启。

    永冻之地独有的冰月月光随着大门的开启而慢慢挥洒入市,地面被渲染成了冰蓝色。

    一位男性从月光中步入,身影越发清晰。

    “打扰了,希望还没有打烊。”随着身影在月光下的展现和来人开口的声音,露莎激动地起身。

    “赛博达特……”她的脑袋有些发晕。

    “呦!”精灵微微举起右手。

A节十六章:重逢(赛博达特)

    二楼的一间房内,赛博达特正整理着行囊。

    竖琴,弓,长鞭,箭囊——他数了数箭囊内的弓箭:只有十四支,看来需要补充了。

    搓了搓冻得发硬的手,他才发现在室外冷习惯了还好,但是一到室内暖和下来,整个身子便开始发痛。他决定一会好好泡泡这里的温泉——老板娘说永冬城的温泉是有治愈冻伤的作用的。有些在冰原受了冻疮的人,在温泉里泡一泡就会消去冻疮。

    住宿费是每晚150洛斯,如若走时结账,便先付100洛斯的定金。于是赛博达特选择了便用事先在酒泉镇酒馆跟行商换好的洛斯提前支付了:他只付了一晚的钱,因为刚刚露莎向他提出了这五年来她越发了解的诅咒威力,赛博达特这样跟露莎关系亲密的人只能短暂的与露莎相接触。此外,他也想在城内好好逛逛,永冬城实在太大,不能只在一个地方留宿。

    将匕首抽出刀鞘,仔细地擦拭后重新插回。在缜密的观察了一下腰间的短刀后,他决定在睡前将其好好打磨——近身搏斗中,短刀的锋利程度攸关性命。

    将需要换洗的衣物全部装入一只布袋中,他打算明天拜托露莎清洗一下——永冻之地随不需要频繁的换洗衣物,但是一旦真的要换洗就变得十分麻烦。趁这个机会早点解决掉为好。

    在这个第十三世界,他旅行了三年之久。——而就在他暂时都留在卡尔特斯,打算前往东方的卓尔卡尼亚城时听到了身材娇小的骑手与冰蓝天马的传闻。

    他觉得十分激动——那听起来就是因为诅咒离开家乡的露莎。于是便当即决定向西北前行,抵达酒泉镇后在打探情报。而在那里确信了露莎二人前往了永冻之地后,便认定了她们的目的地是永冬城或者冰岩城——六百万平方公里的永冻之地只有两座城市,去过距离酒泉镇90公里的永冬城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靠近冰海与黑暗冰川的冰岩城了。

    冰岩城太过遥远,于是赛博达特便先来到了永冬城,用猫头鹰确认了在大街上骑行的二人。

    第一次看见永冬城的城门时,即便是将足迹遍布多个世界的赛博达特也十分惊愕——那完全就是纹理精密的冰铸城门,从远处来看,城门浑然如同一头侧卧沉睡的冰龙。

    战火从未侵蚀过永冬城……赛博达特对如同永冬城这般古老的国度都抱有着一丝敬意:未被欧亚征服过的国度,每个世界都屈指可数。

    永冻之地的居民世世代代便受到寒冰龙神与古树之灵的庇护——这些古老神灵从未言语,但是它们一直守望着冰之子的后裔。可当地的战斗民族并不会为此而依赖神灵:他们坚信只有在黑暗的凛冬降临时,龙神才会睁开双眼。

    神木林倾听到预言的一位祭司声称,龙神再一次苏醒之时,即为凛冬降临之时。届时,自黑暗冰川中再次复苏的冰冷死神将获得无可阻挡的力量。它将率领死者吞没整个永冻之地,并逐步将凛冬之息扩散到整个世界,十三世界将迎来属于它的末日。

    事实上,许多人坚信欧亚那数万人的大军就在一个不合适的时候进入了永冻之地:据说欧亚的军队遭遇了眼冒蓝光的死者袭击,残存者也已经被黑冰所污染、腐化。为阻止其转化为亡灵与结束被腐化的痛苦,龙神将吐息化作暴风雪将其冰封。

    赛博达特解下腰间的皮带,望了望窗外再次降下的大雪,心想:或许我该去看看那些冰封荒原上的那些冰雕。

    冰龙至今仍守护着永冬城,时而可见天空中呼啸而过的蓝色身影。当地人认为这是寒冰龙神的使者,及其后裔。

    不同于其他国度,这里的人祈祷时没有什么祷词,也无需出声。你只需在内心默默的向古神倾诉,并且许下愿望。

    在神陨日后的千万年间,龙神依旧曾被人们目击——那遮蔽天空的身躯,冰冻火焰的吐息。然而在龙神陷入沉睡的今日前往冰龙聚集的冰龙谷的人,也曾声称目击到龙神,他们声称那整座山即为龙神所化。将衣物换至内衣,在走出房门时赛博达特不由想到——假如那整座山真的是龙神所化,那么沉睡的龙神若是苏醒,岂不是要摧毁许多冰龙巢穴?

    他听到了许多关于此地的有趣传闻,并且打算好好和两位艾亚聊一聊——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五年来二人的经历。

    走下楼梯,赛博达特回忆起些许从前的事情——他也是看着露莎长大的一员,在得知露莎沾染上诅咒印记后,本就打算再度出发旅行的自己曾提出跟在露莎身后一段距离来同行。这个建议没有被露莎拒绝,但是就是打算动身的前一天夜里,两人提前离开了。

    赛博达特很清楚这是因为露莎尚不清楚诅咒的威力,害怕波及自己。而拒绝的话,自己也一定会偷偷跟上来——这才在夜里离开。

    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赛博达特还是感到很失落——这是因为他居然没想到这一点。露西娜十几年前曾经就这么做过,自己和卡拉玛尔等人当时就中了招,自己却这么久就给忘了。(赛博达特诞生于月影之森的月影城,当地精灵的平均寿命是一千三百年左右。如同艾亚,伯龙坦,精灵等埃博恩的长期记忆力不可与短命的埃博恩种族相比。)

    下到了一楼,他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大厅:老板娘似乎已经去休息了。

    他还不清楚温泉在哪,因此决定先从左手边的门找起。

    由于一共就只有几个门,他便在走错了厨房和通往厕所的走廊后找到了温泉。

    待他脱下衣服,围着浴巾浸入蒸汽弥漫的室内温泉后,长舒了一口气。团子从水下蹦出,顶在了赛博达特头上。

    “喔喔,赛博达特!”有些飘飘然的露西娜泡温泉似乎有些上头:“这的水连艾亚都觉得热啊……呼哈……”

    “赛博达特……”露莎微微张口,但是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片刻后才凑出这样一句。

    “大概是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吧……”赛博达特感到身体内有一股寒气正在散发:“穿过那条冰谷真是艰难……难怪这地方很少有旅者来。”

    “不过,居然能再遇到啊……”露西娜一把抱住露莎,将她搂到自己怀里:“呐,你还没说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啊,这个说起来可要点功夫。”赛博达特看着两个孩子,舒适的呼了一口气,说起了这三个月找寻露莎二人的经历。

    在听完之后,与露莎的反应完全不同。露西娜感叹的是赛博达特居然也买了假地图。

    “露莎都扔了两张了!两张啊!一张足足三十法尔啊!”露西娜痛心疾首的再次搂紧露莎,后者有些喘不过来气。

    泡了许久温泉后,露莎已经有些困得犯迷糊。赛博达特将她抱回了床上,再将一直顶在自己头上的团子也放在了露莎的枕旁。

    露西娜解下自己与露莎的浴巾,躺到露沙身边。

    “明早跟我一起去拜访学士吧。”赛博达特关上身后的门:“晚安。”

    听着两只艾亚含糊不清的“晚安。”他转过身子,走入隔壁自己的房间。

A节十七章:传说与痛楚(露西娜)

    打开旅馆大门的一瞬间,被突然灌入的冷风与夹杂的散雪灌了个透心凉的露西娜缩了缩身子: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轻轻拍打了一下短裙与丝袜沾的雪,为自己作为能适应严寒的艾亚(艾亚没有汗腺和诸多毛孔,调节体温靠的是血液。对温度的忍耐力异于其他种族)而感到庆幸的露西娜抬起身子来:她忘了在永冬城室内若是许久没开门,而门口又没有铺上化雪石的话,开门时一定要小心——第一阵入内的寒风有可能会将开门的人全身灌满雪花。

    没有化雪石的街道两旁被厚重的积雪所覆盖,旅店门口的积雪足足没过了露希娜的鞋子。如刀锋般凛冽的寒风穿梭于城市的每个角落,席卷起地面的积雪,为永冬城的每一处空气都平添了一丝白蒙蒙的雪雾。密集而不间断的降雪,则使整个永冬城的一切事物在一夜之间被纯白所涂抹。

    就如同我头发的颜色……她心想。

    这样的大雪在永冻之地是常事……大娘曾跟露西娜提起:“这次是你们的运气好:若是去年以同样的时间出发,估计连续三个月被暴风雪困在雪谷里。冻死可不是最舒服的死法,但是起码在死前的一刹那你不会那么难受。”

    我想总比热死好……一直很怕热的露西娜揉了揉飘入雪花的右眼,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喊道:“赛博达特!太慢了啊,快点快点!”

    “我得吃点早饭啊!要不你上楼再陪露莎睡儿?”精灵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露西娜很确定那就是厨房,原因是昨晚骑过露莎之后她觉得还是想再吃点东西,于是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妈却还是溜进了厨房。

    “快点啊!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了。”露西娜稍稍踮起脚抖了抖身子:才站了不一会儿,她的脚就已经几乎

    被吹来的雪埋没了,而身上也已落上积雪。

    “哇……”望着被纯白雪雾遮蔽的天空,她在心里默默感叹着在艾洛亚的冬季从来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

    雪花随着常年肆虐的北风的轨迹而飘落,冰蓝大街上方正演绎着梦幻般的场景:被融化的雪花正冒着不间断的蒸汽,白雾足有半只艾亚高。

    她情不自禁的跑入大街,感受着温暖的蒸汽。

    人们走在上面,完全不用担心冷着啊……露西娜摸了摸略有潮湿的冰蓝街面,柔和的热流冲击着手掌。

    尽管早就听说过永冬城独特的雪景,而露西娜也曾竭力想象过这场景——但是这等景色的却是无论如何想象也无法接近真实的。

    露西娜曾听马努斯·纳维给她讲过一个关于冰之城的传说——书中的冰之城位于十三世界黑暗冰川的冰谷内,一些黑暗冰川的原住民生活在其中。城市整个格局成金字塔状向上层层突起,在最顶层矗立着一座数百米的水晶塔。它在夜晚泛着黑紫色的光芒,吸引着迷失于此的旅者。所有看到光芒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前往冰之城——最终会有大部分死在路途中。

    而他们进了城后,就再也不会出来——就跟马努斯知道的许多老掉牙故事的结局一般。

    “既然看到的人都死了,那这个故事又是怎么流传下来的?”那一天,听完故事的露西娜又提出了这个百提不厌的问题。

    “所以它们终究只是传说——”马努斯则会抬抬眼镜,笑着摸摸露希娜的头:“但是,再怎么离奇的传说也不会是人们完全虚构出来的。万事皆有因,虚构的传说也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而实际上,我们甚至无法证明它们不是真实的。要知道这些流传了上百万年的传说是无法靠双眼来分辨真伪的,你不能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就说它不存在。那样的话,就不足以称之为传说了。”

    那时躺在被窝里,露西娜抱着团子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大堆话,于是她问道:“可是,传说为什么不能完全是虚构的?”

    “因为没亲眼见过类似的东西,大脑是无法形成对形象的构造的。”马努斯轻抚着露西娜,在思考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道:“比如,你觉得天生的盲人能看见色彩吗?亦或是,当你跟某个完全没见过雷亚斯(一种冒着数种磷光的凶残猛兽,肉食,长相诡异。主要栖息于第十七世界塞法洛亚大陆中西部的磷光谷地,当地人用图腾来防止它们进入村落。)的人谈论雷亚斯,你觉得他会想象出雷亚斯的具体形态吗?”

    “不会。”露西娜记得自己摇了摇头。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你跟没见过艾亚的兽人(有着兽耳和尾巴的亚种人类,自人类后被神创。品种诸多。)谈论艾亚,他会不会在脑中想象出艾亚具体的形态?”

    露西娜记得自己又点了点头——一般她听睡前故事的时候都很喜欢点头。

    “那、那为什么不能以双眼来判断呢?”露西娜想了想,追问到。

    “因为总有些无法被双眼得知的不可名状之物,亦或是蒙蔽了你双眼的现象……”马努斯搂了搂露西娜:“那些远古而黑暗的力量,虚幻又无法捕捉的残影,缥缈却无法触及的光晕……日后,你可能会遇到它们——自第一团火焰于世界树根部的深渊燃起,生命与神灵诞生之际,它们就在火焰投下的阴影中滋生,于吞没光明的深渊底部涌现……”

    突然,马努斯停止了接下来的话,他拍了拍听得入迷的露西娜:“时候不早了,孩子。快去睡吧……实际上,我也不能再说更多了——传说的美,就来自于它的模糊性。”

    “喔喔……晚安,马努斯……”露西娜有些失望,她想听接下来的故事。

    “晚安。还有……”马努斯吹熄了蜡烛,走向门口。在关上房门前,他微微回过头来:“若是露西娜以后想要去看看这世界树的诸多世界的话,终归要遇到这些无法用双眼辨识的东西吧?”

    “马努斯!”望着在马努斯提灯照耀下的黑色长袍,露西娜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孩子?想听故事的话,明天接着给你讲喔。”

    “你相信传说吗?”露西娜突发奇想。

    “是啊……我相不相信传说呢?”马努斯微微闭上双眼,在片刻后睁开:“大概是相信的吧。传说的精妙之处就在于你不能完全的相信或无视他。即使是最相信传说的人,也会对它的部分内容保有质疑。而即便是声称完全不在意传说的人,在做许多决定时还是会受到传说的影响——尤其是那些攸关自己性命的。”

    每次想起这些曾和养父马努斯度过的愉快时光,露西娜的心里都暖暖的——事实上,如果马努斯没有收留晕倒在大街上的自己,恐怕如今叫露西娜的这只艾亚早就到天国见真正的父母了。

    而如今的十七世界……一想起家乡,露西娜就倍感酸楚和自豪:她也跟随亚沙和杰欧斯等人加入艾洛亚反抗军,以十五年之久的时间在整个以人类为主要种族的十七世界挣得了艾亚与诸多种族的生存利益,却在战争结束二十年后再度离开了安全的家,踏上不知何时会丧命的旅途。

    露西娜不止一次的想到这一点:她认为自己早已忘却了那段被当做采血工具和研究对象、长达两个多世纪的灰暗生活。而实际上,这段回忆一直深埋于脑中,不时浮现出记忆之海。

    这曾经导致她无比厌恶关押过她的人类,直到遇见了收养她、成为自己养父和魔法导师的马努斯。

    她得到了自己的新名字,一个让她彻底告别过去的名字——露西娜。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她决定不在自己的名字后添加姓氏。

    也正是那时候起,露西娜才一步步学到新的东西——说话,识字……还有,魔法。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露西娜都在钻研冰属性魔法与契约系魔法。她渐渐有了使魔来保护自己——然而,十七世界的那些让她无比怀念的使魔们无法在其他世界召唤,她为此曾大哭一场:她以为在旅途上还会有使魔来陪她。

    只是过了短短一段思考的时间,露西娜的身体便再次覆盖起积雪,她跳了一跳,积雪便纷纷落到化雪石上变为蒸汽。

    看着化雪石,她的心头突然冒出一种新奇的想法:化雪石的颜色跟我变成鬼灵战马的形态很像,那我若是趴在上面的话是不是会和地面浑然一体?想到这里,她决定一会儿等赛博达特出来后再试验一下。

    在周围踱了几步后,露希娜的注意力再次被积雪吸引:女孩注意到道路两侧的积雪十分松软厚实,且有着源源不断的补给。

    四下望了望呼啸的寒风,她突然有了个好主意:堆个雪人会很不错。

    然而正当她弯下腰准备动手时,大门再次被推开,赛博达特的声音传来:“露西娜,走吧?”

    “等我堆个雪人……”露西娜专心致志的将大滩的积雪堆到一起。

    “再等的话就要错过午饭了。”赛博达特提醒。

    这戳中了露希娜的软肋,她赶忙挺起身子,在寒光闪烁后,一匹符合、精灵身形的战马凌空闪现:“那还等什么啊?快去找学士吧!”

    “就知道吃……鬼灵战马不是没必要吃饭吗?”赛博达特骑上马背,拉了拉缰绳。

    露西娜呼扇着翅膀:“可是艾亚要吃啊!”

    “走吧,旧城区知道在哪吗?”赛博达特拉紧风衣。

    “不知道啊。风这么大也不能飞。”露西娜有些诧异:“干嘛啊?你都不知道旧城区在哪就说带我去啊。”

    “我没说带你去……我说的是和你一起去。”赛博达特的口吻有些无奈:“那先跑起来吧,先去中央城区。”

    “喔喔……”露西娜扬起马蹄,奔跑起来。

    风越来越大。

A节十八章:雪人(露西娜)

    在雪雾中奔跑了不知多久,露西娜有些分不清方向。

    扭过马头,她望了望身后的街区:街道的可见度很低,如此浓密的雪雾使百米外的景物模糊不清。

    “赛博达特……”露西娜在跑过曾和露西娜光顾的武器店时才恍然醒悟,急停下来:自己居然跑到了西城区。这样离城中心就越发遥远了。

    “嗯?怎么了?”赛博达特勒住马缰。

    “我们跑到西区来了……”露西娜十分懊恼:大街上怎么都没个指路牌?

    她已经想象出背上的赛博达特叹气的样子了:足足跑了一个钟头,反而越发偏离目的地。

    虽说她从没去过那,但是按理来说城中心应该很好找的,在雪天怎么就走不明白了……露西娜向右方望了望武器铺的大门:“呐,赛博达特……你可以去敲门问问路啊?”

    “好吧,在这等我。”精灵从马背翻身而下。在扑打了身上的积雪后,他走向武器店的屋门。

    说起来,我还没进去过……露西娜想了想:自己身上又没有行李,干嘛不进去?于是,她变回艾亚后起身跟在赛博达特身后。

    “喔,你也一起来吗?”赛博达特回身看了看露西娜。“见见莫尔斯嘛,那大叔送了露莎一副雪鹰手套呢——居然是那种女式的小号手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进那么小号的货,哪能卖的出去啊?”露西娜想起露莎的那双手套,不禁有些好奇。

    “谁知道呢?那手套贵的要命。”赛博达特抖落头上的积雪,敲响了房门。

    没有回应。在再次敲了几次门后,他便直接去拧动把手。

    上锁了。看来今天是暂停营业,莫尔斯可能醉了酒正昏昏大睡。

    “再去问问其他人吧?不可能家家都没人。”露西娜提议道:“今天的雪不算很大,但是风实在太大了。人们应该都在家里——你看,我们这一路上只碰到几个路人。”

    “算了,不必。”赛博达特考虑了一会儿:“我用猫头鹰看看吧。”

    “喔喔!说起来,你上次就是用猫头鹰偷窥到我们的。”

    “那不是偷窥……”赛博达特叹了口气,全神贯注的施法。他的右手微微握紧,翠绿色的光芒渐渐从掌心溢出,在翠绿色的光芒达到顶峰时,他张开了双手:光芒已然化作翠绿色灵体状的猫头鹰。片刻之后,便缓缓飞入天空。

    “这种风速,恐怕飞不快……”精灵闭上双眼:“而且雪雾很浓……不知道高空视野如何。”

    “喔……”露西娜全神贯注的盯着飞远的猫头鹰:她不由得想起和赛博达特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和亚沙正在等杰欧斯采水果回来,有一只碧绿的猫头鹰飞至自己与亚沙面前。由于猫头鹰是灵体状态,所以露西娜十分好奇的想要过去摸。但是在露西娜刚刚起身时,那只猫头鹰便分解为一团淡绿色光晕,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男性精灵。(月影之森的精灵男女比例为1比15,已经远远高于艾亚的1比450)

    露西娜还记得自己的第一反应——她抱着赛博达特要他变回猫头鹰,直到赛博达特再次放出那只猫头鹰后,她才转而去抱它:她从得知猫头鹰是使魔起便对它有了浓厚的兴趣——尤其那叫纳洛的猫头鹰还是元素魔法而非单纯契约系法术的产物。

    法术这东西,几乎只能靠每个人对法力网的操纵程度与元素亲和力。一些法师在学院直到毕业也学不到什么像样的法术,因为学院只能教给学员如何训练操纵能力与提升自己的法力强度,只有极少数的法术在释放时拥有量化的施法过程——那些需要吟唱咒语的古老法术要么需要庞大的仪式,要么就是被淘汰,亦或是失传了。

    没人会愿意傻呵呵的在施法前吟唱咒语,亦或是大声宣布自己释放的是什么法术——那样不仅对法术的释放毫无半点帮助,更让人觉得愚蠢无比。

    不过她也见过这样声东击西的疯狂家伙——大喊着火焰之后,从法杖中释放出的却是冰冻光束。依靠这个,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那样的家伙毕竟是少数……露西娜心想:如果真敢有法师在施法前还装模作样的吟唱那些毫无意义的咒文,那么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一开口就被拿着刀剑的人砍死——谁会给你时间施法?

    当然,是有例外的——那些真正需要吟唱咒文的法术在释放时,法师必须额外耗费法力与集中力来维持围绕在周身的防护罩。如此虽往往不能防御近身攻击,但起码能够折断弓箭与震开子弹。

    与人类这种数量上占绝对优势而法师极其稀缺的种族相反,几乎每个精灵的体内都有着或稀疏或密集的法力网。对此马努斯曾调侃到:精灵中不会法术的人与人类中的法师都跟艾亚的男性一样稀少。

    露西娜望了望紧闭双眼来截取视线的赛博达特,又抬起头来:猫头鹰早已不见踪影。

    好无聊……露西娜感到很没意思,于是便坐在武器店门口。

    说起来……她刚刚注意到一个问题:跟‘翻倒的麦芽’一样,莫尔斯的店门口也没有招牌。甚至于,它连名字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居民数量实在太少了吧……露西娜感叹着:早就听说过永冬城地广人稀,每家的房子都大得要命——但是这人数也太少了吧?搓着雪球的露西娜双腿摆动,思考着:肯定还是因为外面太冷,人们不愿出来吧?

    她想起了昨天露莎在买东西时,自己卧在这里被俩熊孩子扯翅膀的事——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子,已经比自己这145cm的身高高得多:永冻之地壮硕的冰之子果然不辱盛名。

    没有生过孩子的艾亚们147cm左右就是最高了……露西娜想起了从142cm长到146cm的亚沙:生过孩子后,艾亚妈妈还会再长五年。但是艾亚们生长速度很缓慢,加上这五年的二十年生长期也就相当于人类女孩的十五岁左右。更别提绝大多数没生过孩子的艾亚们了。

    生过孩子的艾亚妈妈会在孩子十五岁生日那晚陷入沉睡,传递艾亚的永生与不老的美貌是需要代价的。然而男性主人和宠物之间的契约会阻止艾亚怀孕——本就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宠物艾亚生孩子。

    但是亚沙能怀孕是个特例,杰欧斯和她之间的契约曾经很不稳定。——因为她曾经拥有幻翼。但她也因此没有坠入纯白梦境。然而自从生下露莎之后,亚沙的身体便赢弱不堪,难以离开居所。

    露西娜则代替亚沙为露莎做了不少事情——喂奶,陪她去外面玩之类的。艾亚与许多埃博恩不同,要到五岁才能断奶。

    想起小时候的露莎,露西娜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每只艾亚长大后,几乎都和母亲一模一样,甚至细致到白发被风吹起的样子。但是继承父系血统却在外观上来看不是很明显,更多是体现在能力上。

    譬如……杰欧斯在月圆之夜总会失控,兽化为狼人。然而露莎就不会——她甚至能随意变为他爹这辈子都变不成的阴影之狼。

    然而无论与任何埃博恩结合,生下的都是女艾亚——除非和伯龙坦,否则会有一半的几率是男伯龙坦。

    思维极具跳跃性的露西娜突然又想要堆雪人。于是她再次开始聚拢雪堆,并决定这次一定要把雪人堆好。

    沿着街边低身小跑,在一次折返后,露西娜滚了一个小雪球出来。她很开心的抱起雪球,将它放置到了莫尔斯门旁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她决定把这个雪球当作脑袋。

    如法炮制,她又准备滚一个数倍于脑袋的大雪球充当身子。想到这里,她有些苦恼:雪人眼睛什么的怎么办?

    想到了赛博达特身上的袋子,露西娜小跑到由于原地静止不动而身上覆盖了积雪的赛博达特身边,解下了腰间的小袋。

    “喔喔……”看着袋子里的东西,露西娜十分激动。

    一刻钟后。

    “我找到方向了,露西娜……”赛博达特抖掉了身上厚重的积雪:“我们走——喂,那不是?”

    “雪人喔!”露西娜张开双臂抱住一人高的雪人。

    “我不是说这个……”赛博达特望着雪人上镶的一只马洛果和两颗冰葡萄。

    还有两把插在雪人两侧充当双臂的短剑。

A节十九章:旧城区(露西娜)

    在抵达城中心后,二人打算先去拜访中央高塔的学士。然而在守卫口中得知中心高塔已在两个月前禁止进入后,二人径直前往了旧城区。

    旧城区,即为旧永冬城。大约在三万年前左右,永冬城的内外城与郊区的总范围扩张到了原来的二十七倍之多。

    以万年为单位计算历史的古老国度……露西娜暗暗称奇。

    飞驰的露西娜因勒紧的缰绳而停住脚步,一座远处的高塔在雪雾中依稀可见。

    “看来方向没错……”背上传来赛博达特的声音:“下个街区口右转直行。”

    并不急着走的露西娜呼了呼气:“赛博达特你闻闻!有烤饼的香味哦,还撒了甜香料——”

    “你又来啊?”赛博达特没好气的拍着马头。

    “我想吃那个,老大!”露西娜厚着脸皮要求。

    “回来给你买……”赛博达特哀叹着:“我没多少钱给你吃了啊露西娜……拜托你不要每次在确认方向的时候都闻到香味好不好?平时也没见你鼻子这么灵啊?!”

    “胡说!只要有食物的味道我的鼻子都很好使!”露西娜决定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再说了,我也不能白让你骑吧?你也不是露莎和亚沙。”

    “那杰欧斯呢?”赛博达特有些无力的回道。

    “杰欧斯供我的伙食绝对良心啊!”露西娜决定忽视杰欧斯无数次对自己伙食费的抱怨。

    “好吧好吧……”精灵决定结束这场必败的争论;“但是今天不能再像我要别的吃的了啊……”

    “哦哦!那我要吃三只饼,说定了喔。”露西娜再次深吸了一口香气,快步奔跑起来。

    “三……三只……”赛博达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接下来的话——马背上的寒风实在是令人难以开口。

    突然,赛博达特紧勒缰绳,露西娜急停稳住前蹄。

    “又怎么了啊?”露西娜呼扇着翅膀,机警的扭过马头紧盯着赛博达特:这人难道想抵赖?

    “跑错了,你走的是左边。”赛博达特也盯着鬼灵战马的幽兰双眼:“还有,别给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想说不给你那三只饼。”

    “啊哈哈哈……不用重申也行的,我也没说不相信你。”赛博达特怎么总看得出我在想什么……

    露西娜调转身子,奔向另一个岔路口。

    在赛博达特不断的指引下,那座高塔越来越近。直到它从雪雾中隐藏的身影完全暴露在了露西娜眼前。

    灰色的高塔,披着雪白的外衣。塔顶平台上冰龙的轮廓在雪雾中依稀可见。

    她很确信那是冰龙,因为永冬城理应只有这一种龙才对——但是马努斯说过,黑暗冰川内可能还有骨龙等等存在。露西娜想象着骨龙的样子——大概跟缇加贝拉用死灵法术弄出来的骨龙差不多样子吧?

    雕像吗?……露西娜惊讶的望着那巨大的冰龙轮廓。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的下一刻,那雪影中的身躯微微晃动,抬起身子以后腿站立。

    “是活的冰龙啊……”刚刚跳下马背的赛博达特很是吃惊。

    露西娜俯下身子,在寒光闪烁后还原为艾亚的身形,再次站起身来。

    雪雾笼罩下的冰龙似乎在起身后并无离开之意。相反,在扇动了几下翅膀,发出一阵懒洋洋的叫声后它又再次卧在了平台上,一动不动。

    许多品种的龙都喜欢睡觉……露西娜心想:似乎它又去睡觉了。

    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不清楚的龙,露西娜希望它能再动一动——然而它看起来又已经完全如同栩栩如生的雕像了。

    冰龙是怎么做到在睡觉时纹丝不动的?露西娜又开始胡思乱想,但是却被赛博达特打断了思绪:“行了,先走吧露西娜?雪雾这么大,也看不清楚冰龙的样子。”

    “喔……”露西娜的好奇心已经被全然勾起,她觉得十分扫兴——她很想看看冰龙的样子。

    “如果今天雪雾没那么大就好了……”露西娜的脚边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旧城区的地面翻新进展缓慢,许多街道都没有铺上化雪石。而如今脚下的地面便积雪深厚。

    这里的雪很适合堆一个大雪人……露西娜俯身摸了摸松软的积雪。

    “若是雪雾没那么大的话,你可能连冰龙的影子都见不到。”赛博达特提醒到:“它们最喜欢在这种天气出来。”

    “这样啊……”露西娜很苦恼:“那我岂不是很难看到它们的长相了?虽然艾洛亚的龙满天都是,但是没有这么罕见的冰龙啊……”虽然有同样罕见的黑炎龙。

    “总会有机会的。”赛博达特走向院内:“或许你们可以去冰龙谷看看?那里有许多冰龙,应当很容易看到。”

    “呼啊……也是。”露西娜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而且而且!和露莎一起看冰龙好像很浪漫喔!”

    这座灰蒙蒙的高塔没有卫兵,约有40码高的塔身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台阶上堆积着大滩的积雪。

    用脚扫开门口的积雪,赛博达特轻轻推开了门。露西娜尾随其进入,关上了门。

    灰暗的大厅内只有一位穿着同样灰暗大衣的卫士。他坐在长椅上,用一柄大木勺喝着从身旁火炉上煮好的热汤。

    “请问?”露西娜抢先开口。

    “哦,等等——”那卫士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又喝下一木勺汤:“是梅斯让你们来的吧?纳迪亚学士就在顶层——等我先把这刚煮好的汤喝完哈,现在的火候刚好,一会儿再回来的话,里面的鸡肉就炖烂了。”

    “那不用劳烦您引见了。”赛博达特决定:“而且我们不认识梅斯。”

    “哦?啊,那敢情好。”卫士喃喃自语:“那你们赶紧吧?不快点的话,一会梅斯的人就来了。”他抽出一只手,指向那螺旋状的石质楼梯。

    对话就此结束,整个对话过程,那卫士都忙着在喝汤,没有抬头,更是看都没看二人一眼。

    “走吧。”赛博达特率先走向楼梯。忙着往头顶看那有40码距离远的楼顶的露西娜赶忙追上赛博达特,走在他前面。

    “梅斯是谁?”露西娜问到。

    “我怎么知道?”精灵踏了踏右脚:楼梯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示了它无与伦比的坚实程度。

    “呜啊,态度好散漫的人。”露西娜一边扶着冰冷的楼梯扶手,一边四处张望:“这楼梯整个都是用石头做的喔……话说怎么感觉这座塔看起来好奇怪啊?本来的用途绝对不是给学士做学问……”

    “快走吧。”赛博达特提醒:“这楼梯很长的。”

    “喔喔……”露西娜再次探出脑袋,看了看下方的大厅。

    那人还在喝汤

A节二十章:塔顶(露西娜)

    顶层,学士的房间外。

    “呜……好长的楼梯啊!”总算到达顶层的露西娜疲惫的坐在了门旁的一张黒木椅子上。

    “这么没活力不像你啊。刚才在外面就感觉你有点气喘吁吁的。”赛博达特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呼……还不是驮你累的啊?”露西娜白了他一眼:“当马和刚刚解除的时候觉得还算可以。可是不一会儿就开始累了——哦对了,我还得给露莎带巧克力蛋糕吃呢,因此回去的时候你帮忙买了咱就一笔勾销。”

    “等等,我才骑了你几小时,露莎每次骑你都是一整天——”

    “什么啊……你比露莎沉多了!”露西娜抗议:“露莎跟我一样是艾亚,也就四十多斤——你呢?起码得是三四倍重啊!我都五年没驮过别人了,肯定不适应。而且我——”

    “——停。就此打住。巧克力蛋糕是吧?没问题!那烤饼就——”

    “不行,烤饼也得买。”露西娜慌忙抢先说道:“你看,烤饼主要是我想吃的……”

    “那你不给露莎带点?”精灵提出质疑。

    “谁说我没给她带?有我的一口就要有露莎的一口。”露西娜得意洋洋的解下自己背后的一个小袋子,展示给赛博达特:“你看哈,这些蛋卷、饼干、布丁、蜜渍桃子……等等的一大堆东西我都给妹妹留了一份。这就是为啥我什么吃的都买三份了哈!”

    “等会儿……巧克力蛋糕也是三份?”

    “不用啊,买一大块就行了。可能的话我想让露莎自己都吃掉。”露西娜脸色有些泛红:“你想想,抱着露莎喂她吃……啊啊,我都不敢往下想。”

    “好吧……不过你就不能自己也只吃一份吗?这样我什么吃的都能少花一份钱……说起来为什么一直是我在付钱啊?”

    “不愿意就别骑我啊。”露西娜看着包里的东西,突然觉得有些馋。

    “好吧……那露莎吃得了这么多吗?”精灵倒抽了一口冷气。

    “妹妹吃不了或者吃剩的东西当然姐姐来了!”露西娜觉得自己继续看这个小包会忍不住偷吃,于是将它重新系上,背在背后。

    “好好好。”赛博达特决定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要敲门了,露西娜。想想你要问的问题。”

    我要问的问题……露西娜仔细想了想:似乎只有那些关于如何破解孤独诅咒的传闻了。可是她越发怀疑这传闻的真实性——她问了许多人,竟没有一个知道的。

    赛博达特敲了敲那扇厚重的木门:“纳迪亚学士?我们是两位旅者,想来向您请教些当地的问题。”

    希望纳迪亚学士的耳朵还管用……露西娜心想:否则只能自己开门进去了。

    “噢!外乡人吗?”学士的声音有些模糊:“真是稀客啊……嗯,进来吧!门没有锁。”

    “打扰了。”赛博达特推了推门,门没有动。这扇门是向外拉的。

    站起身来,露西娜跟着赛博达特走入房门。

    房间内杂乱不堪,地面有着数个大小不一的书堆。房屋的三面墙壁都排放着一个又一个的大书架,中央有一扇宽大的书桌。上方堆着小山一般的书籍——都是些露西娜看着便头痛的大部头。

    书,书,都是书……露西娜感到有些头晕。

    她很喜欢听故事,但是从来不愿意去读它们。马努斯曾为教露西娜识字着实头疼了一番。

    然而她很感激这一点——虽然花了好大的力气,但是自己最终还是学会了识字。露西娜承认这项技能是很有意义,必不可缺的。

    “学士?”露西娜看了看整间屋子:连学士的影子都没有。

    “这儿呢这儿呢……我刚刚在卧室。”学士细小的声音传来。露西娜循声望去:一位穿着厚长袍的老头正从那一排书架后方走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那排书架是没有贴墙放置的。它们与那道安了卧室门的墙壁之间有数寸之隔,仅容体型偏瘦的一人从中通过。

    “把卧室门建在这排书架后面,不会很不方便进出吗?”赛博达特诧异的问到。

    “因为这些书架实在没地方放了,我又不想把它们放在楼下……”学士抬起脚来,迈过地上的一只铁桶:“否则的话,要随时找它们就太困难了……”

    在再次绕过几堆书堆后,学士才走到两人面前。直到学士站在了自己眼前,露西娜才发现学士的身材多瘦削:这符合露西娜心中多数老学士的样子。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如何称呼我了,那么……该如何称呼二位?我相信既然我们要讨论问题的话,称呼是必不可少的。”

    “赛博达特·埃伦斯。”

    “露西娜。”露西娜想了想,又补充道:“没有姓氏,也不用加上小姐。叫我露西娜就行。”

    学士很感兴趣的望着露西娜:“哦……喔喔,艾亚……嗯,不错。可爱的孩子……我上一次见到艾亚可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娜梅迪亚——她的这个名字我还记得……啊,抱歉。埃伦斯先生,能麻烦你把门关一下吗?冷风有些大。”学士裹着长袍,缩着身子。

    娜梅迪亚?露西娜有些吃惊:之前那个签证员跟露莎提过这名字。

    “露西娜,你后进来的怎么不关门?”赛博达特关上微微敞开的门,责备露西娜道。

    “咦?奇怪,我明明记得我顺带着关上了门啊!?”露西娜很诧异:这门很厚重,风应当吹不开才是。

    “没事没事……二位来坐着说吧。”微微闭目的学士再次精准的绕开书堆,仿佛他了解书堆旁每一本散落的书的位置。

    “哦,对了……尽量小心点别踩到书。”学士扭过头,提醒刚刚踩到一本书的露西娜。

    露西娜尴尬的笑了笑,全神贯注的绕开每一本书籍。

    “为什么不把它们从地上捡起来啊,学士?”露西娜发问。

    “不必不必……这样就挺好。”学士侧身挤过两只箱子的夹缝,坐回到那只大桌子后:“这还有三只凳子……随便坐吧。”

    “喔……”露西娜看了看那三把椅子,拉过其中最矮的一把坐下。

    但还是太高了……露西娜心想:不过这样也挺好。我可以自由的晃腿。

    学士挪动自己的沙发椅,使其与露西娜二人相对。

    “那么……二位有什么当地的问题要问呢?”学士搓着双手:“这屋子还真是有些冷……”

    “我去把炉火点着吧?”赛博达特提出。

    “哦,不用不用……”学士望了望火炉内不知年份的炉灰:“我卧室里有火炉……最主要的是,我怕点炉子会把那些宝贝书籍点着啊。”

    “喔……那要是您觉得冷的话,我们去您屋里谈吧?”露西娜看了看火炉边堆得那一大摊书,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卧室的话,大概就容不下三个人坐在一起谈话了。”学士捶打着自己的腰:“嗯……我们从哪谈起?”

    “露西娜,问吧。”赛博达特建议:“问你想问的问题,我就听着好了。”

    “嗯……”露西娜想了想,觉得先问一些问题来作铺垫:“学士,刚刚我们来的时候看到这塔顶有只冰龙喔……它们总是在那吗?赛博达特说只有雪雾天它才会出来。”

    “喔,这个啊……”学士笑了笑:“没错没错……因为塔顶特意设计成了平台状,所以总有只冰龙喜欢在雪雾天卧在那里。我估计是同一只……起码我每次出门的时候都看得到它,它很喜欢冲我叫。”

    他咳嗽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是最近我越来越少出门了,虽然身体还一直都不错,但是我必须着重与我的研究,不能耗费精力去做这些事情。”

    “什么样的研究啊?”露西娜很是好奇:“魔法之类的?”她对魔法很感兴趣。一想到这屋子里的书都是魔法书,露西娜便觉得头痛稍有缓解了。

    “大概有所联系吧……”学士摇了摇头:“凛冬——是关于凛冬的来临啊……”

A节二十一章:凛冬的预言(露西娜)

    “凛冬……?”露西娜有些不解:“可是,这里似乎一直都是冬季。”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那个‘凛冬’可不是寻常的冬季。”学士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黑暗寒冬的死神?”

    “黑暗冰川的死神。”赛博达特突然开口:“龙神再度苏醒之日,即为十三世界世界湮灭之时。”

    “喔……”露西娜回忆起了马努斯给她讲的故事:“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

    “嗯,那就好说了……”学士的表情有些忧虑:“最近的气候十分诡异……在这半年内已经有六次连小雪都没有的晴天了……从前的永冬城,五年中都不会有一天是无雪的晴天——最好的天气,便是小雪。”

    “这样不是挺好吗?”露西娜有些不解:“偶尔有个无雪天。”

    “不……”稍有沉默的学士望了望窗外,那俨然是暴风雪的架势:“按照我研究的古老文献……七次无雪天后,永冻之地便即将面临凛冬之息——就在下一次无雪天结束后的傍晚。无雪天,即为暴风雪前的宁静。”

    “哎?”露西娜有些惊愕:“这是真的?”

    “我希望不是真的……”他眉头紧锁:“在昨天的无雪天后,我终于意识到必须重视这研究的成果——尽管它还未严谨。我向梅斯领主发出了警告……今天他应当会来跟我面谈。”

    “假如这是真的……”学士欲言又止。但是在思考了片刻后又再次开口:“是真是假,在下一次‘无雪天’便能见分晓了……那一次无雪天,不会是如同前六次一样短暂,只有一天——它会持续一周之久。那是我们采取对策的最后机会……”

    “民众还不知道这些吧?”赛博达特有些忧虑的开口。

    “是啊,是啊……”学士叹着气:“我的研究进展实在太缓慢……没有助手,整理文献可是个体力活……如果能早点得出结论的话,我们的准备时间还会更加充裕。”

    “梅斯领主会相信这一切吗?”露西娜问到。

    “也许不会吧……但是梅斯家族守护永冬城千万年了,他定会保护自己的子民……为此,他一定会着手准备储藏物资——在能冰冻心灵与火焰的凛冬中,雪地的作物也无法存活。在亡者的侵袭下,无论多少铁器也只能抵抗一时……”学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而且……龙神此次无力帮助我们。他的力量已然消耗殆尽,然而黑暗冰川的凛冬死神将脚踏黑冰,以无人可以对抗的黑暗力量复苏……”

    “这么一来……”学士放下水杯,双眼凝视着窗外愈发浓厚的雪雾;“永冬城恐怕会被埋葬于黑冰之下……在无雪天到来之前动身吧,旅者们……你们没必要留在这里。”

    “可是……这里的人不离开吗?如果是无法对抗的力量……”露西娜发问。

    “冰之子永远不会放弃家园……”学士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自豪:“永冬城屹立于此已有千万年之久,今后也应当永远屹立下去——即使是黑冰腐蚀城墙,凛冬冻结心灵。”

    “但是……”学士自豪的口吻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忧虑的口气:“豪情壮志不能成为冰雪中不灭的火焰,一旦凛冬到来,最基础的取暖和食物都很成问题,他们什么都不做,即可击垮我们——更别提一旦发生攻城战,我们该如何应对了。”

    “这里的人们还知道怎样对抗那些于黑暗冰川苏醒的邪恶力量吗?”赛博达特的声音拉回露西娜偏离现实的思绪:她在紧张的思考冰之城中的居民——还有那冰城中心泛着黑紫光芒的塔。

    “没有……”学士叹息着:“最为可怕的就是这一点……人们只把他们当做传说,而他们确实已经消失了数十万年……”

    “据说欧亚的军队遇到了死者。”赛博达特想起他听到的故事。

    “亦或是黑冰……”学士显得十分焦虑:“跟你们说说也无妨——我曾去观察过冰封荒原,那里有整支化作冰雕的军队……”

    “腐化……”学士轻轻说道;“很难看清冰雕内腐化程度,但是确实存在……黑冰的烙印,逐渐夺走它们的灵魂。”

    “在那一次冰封了数万人的腐化大军后,龙神的身躯和它的神迹便没有被再度目睹过,没人知道它去了哪——虽然有人声称他见到过龙神,可那不足以作为参考。”

    气氛有些紧张,而正在这时,露西娜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露西娜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学士,你听说过能破解孤独诅咒的传闻吗?”

    “嗯?孤独诅咒……人们通常是这样称呼它,但是它实际的名字叫做阿姆雷亚之锁。被诅咒者,将为了完成某种使命而踏上旅途。”学士皱皱眉头:“倒是看到过类似的文献,上面记载过曾经有七位被诅咒者完成了使命,击破了命运之门阿姆雷亚的七道枷锁、结束了轮回……可是那只是一笔带过,没什么详细说明。”学士再次闭上眼睛想了想:“最近这几十年,永冻之地都没有孤独诅咒的传闻了……只有学城偶尔传来消息。都是些与破解诅咒无关的信息。”

    “这样……”露西娜感到很失望:“但我和露莎明明在酒泉镇听到了传闻啊?”

    “传闻……?”学士沉默了一会儿:“是谁告诉你的,孩子?”

    “一个……一个男人,全身都裹着厚重的大衣,戴着兜帽……”露西娜仔细的回忆着两个多月前的回忆:“他看上去很可疑,但是我们整整五年都没听到过半点关于如何接触诅咒的传言了,无论如何都得来这边试一试啊?所以……”

    “你的朋友是被诅咒者,没错吧?”学士的表情有些紧张:“恐怕你越快动身越好了,孩子。”

    “哎?露莎她不会给别人来带麻烦的。”露西娜赶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学士猛然回头,细微的门缝无声关闭:“看来一直有人在偷听……你们恐怕必须今晚就动身了,趁着夜色离开。”

    跟踪者……露西娜感到浑身发寒:露莎的预感是对的……即使她没有在空中飞行,也没能摆脱掉。

    那人想做什么?恐怕他就是告诉他们虚假传言的那人,也正因此才戴着兜帽,不让我们窥见他的面容……露西娜胡思乱想着:如果是单纯的想得到艾亚来获利的话,怎么可能追这么远,又特意用这方式把我们骗来?

    “……感谢您告诉我们这么多。”神情复杂的赛博达特起身,拍了拍露西娜的头:“走吧,露西娜。”

    “……喔。”露西娜起身,一阵慌乱感充斥内心:这恐怕更多是来源于无法理解那人这么做的意义。

    “再见,学士。”露西娜走出房门,回身鞠了个躬。

    “走吧,孩子……”露西娜关上房门,在房门闭合之前,学士的又一句话传入耳中:“小心那些雪雾中的东西。它们会蒙蔽你的双眼……”

    厚重的木门闭合,露西娜也凑到了赛博达特身边,向下望去。

    刚刚偷听的人,不见踪影。

A节二十二章:苏醒者(艾尔莉娅/兜帽人)

    伴随着轻微的头痛与林间树叶抖动的响声,少女的感官逐渐清晰。

    那种被凝视的不安感与焦虑的情绪已然烟消云散,只留下些许的余悸感。

    她很确信这一切是真实的,昨夜她一直能够感受得到——那些融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魔物。

    那在幽深的暗夜中爬动,用双眼窥视自己的居于黑暗者……

    在逃离托梅卡城时,爸爸与洛洛看到的是暗影魔——那种爸爸总闭口不提的魔物。可是艾尔莉娅知道,她的恐惧与不安感来自于无法被双眼察觉的不可名状之物。

    它们仅仅是注视着你,仅此而已。但是这远比暗影魔们给艾尔莉娅带来的恐惧更深厚,它们的目光能刺穿所有心灵的防线,直入灵魂。

    稍稍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无神的瞳孔无法映射出世界的倒影。

    一阵冷风袭来,衣着单薄的女孩抱紧了散发出热量的光球。稍稍撑起了身子,背后传来稍带粗糙的坚实触感使她发觉自己正靠着一颗大树。

    爸爸不知怎么样了,他没有跟上来……女孩不断地想着这件使她不安的事情。在追击者的气息消失后,取而代之的则是失去爸爸音讯的焦虑。

    也没来得及再见莱格里学士一面……她很思念那位老人,他总是喜欢为艾尔莉娅讲他年轻时在旅途中的有趣见闻——他曾在年轻时去过许多个世界。

    “洛洛……醒醒。”艾尔莉娅拍着光球:每次洛洛需要睡觉的话,就说明它体内的光能耗费了太多。

    连夜在暗影魔的追杀下逃出城市,不善战斗的洛洛显然耗尽了全力。

    “喔……主人。”洛洛的声音有些疲惫:“呜啊……我整个身子的光都好暗……”

    “我们睡了多久了……现在是白天吗?”感受不到阳光的高度与热能,艾尔莉娅感到越发寒冷——一夜之间,城郊的树林居然降温如此巨大吗?

    “呜……看起来是的。”洛洛的声音依旧无精打采:“主人,到现在都好累啊……要让轮椅跑得那么快,比想象中要艰难。”

    不善言辞的艾尔莉娅只好用脸蛋蹭了蹭光球,以抒发自己的感激之情。

    “呼……”被脸蛋蹭的光球显得很舒适,但是随后又失望的说道:“可是,这只有我们两个啊……”

    “爸爸没跟上来……”艾尔莉娅十分担心:“我们得回去找他,洛洛……暗影魔们应当不会再出来了。”

    “说的也是呢……”洛洛无精打采的声音响起片刻后,惊讶的声音立刻传来:“咦?主人……”

    “怎么了,洛洛?”艾尔莉娅吸着清新的空气:就如同那个在大厅内做的梦一般。

    “昨晚我们不是睡在轮椅上吗……?”洛洛圆球状的身体在轮椅方向出现了一层光弧,这表示洛洛她正注视着某个方向:“而且……这好像不是托梅卡城的城郊啊。”

    “哎?”艾尔莉娅的脑中一片空白:自己确实是坐在轮椅上入睡的。

    “你再仔细的看一看,洛洛……”艾尔莉娅的身躯发抖:这绝对不是因为冷风。

    “可,可是……”洛洛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周遭的环境:“周围到处都是这种古树……这么巨大的树冠,托梅卡城的城郊绝对是没有啊。”

    “古……树……?”大厅中的梦境与现实越发重合。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显然这是真实的。

    “怎么回事……”过于复杂的突变让艾尔莉娅无法理清思路:那三十五声钟响,洛洛无法看见的那团生物,暗影魔……

    她总觉得这一切本来是一个预兆——爸爸不在哀嚎声传出的房间内,很可能是躲过了一劫。尽管她深信自己感知到的一切,但是她无法令自己相信。

    前所未有的慌乱感——她更希望是自己变得不正常了,而不是这个世界。

    在这个时间,自己应当和洛洛在读书,爸爸大概会在厨房做饭……吃过午饭,爸爸大概会去练剑,亦或是全家人一起出门玩……

    想起最后一次听到爸爸声音的时候,爸爸盾牌上复数的撞击声,艾尔莉娅越发不能让自己去相信爸爸会没事的。

    “洛洛,你觉得我疯了吗?”艾尔莉娅觉得自己在问一个疯子才会问的问题:“昨天的一切……我从没想过……”

    “可是,我也看见了……”洛洛试图安慰她,可自己的声音也很紧张:“还……还是别多想了吧?”

    “但是……”艾尔莉娅依旧试图以提问的方式来缓解不安:“你觉得爸爸会没事吗?”

    “……大概。”洛洛欲言又止,但是随即又以颤抖的音调说道:“爸爸的实力我们都知道嘛……你看,他每天都有练剑喔。”

    “……洛洛,告诉我。那时候,大厅内有几只暗影魔?”

    “大……大概……”洛洛犹豫了一番:“三、三只左右吧……?”

    “你骗我,洛洛……”片刻后,她开口反驳:“我听到了……它们像我扑来时,屋中至少有十只。”

    “抱歉……”洛洛泄了气:“我不想让你担心,主人。”

    “……嗯。”艾尔莉娅很清楚爸爸的能力,她也愿意相信爸爸会没事,可理智却在不断否定她的情感。

    “……”洛洛沉默不语:她也很清楚这一点。

    两者心照不宣,良久沉默后,艾尔莉娅的眼泪打破了沉寂,她将身子压在洛洛上,紧紧搂着她。

    哭泣却发不出声音,艾尔莉娅已经习惯无声的宣泄情感。

    而每当这种时候,洛洛能做到最好的安慰,就是让她抱着自己大哭一场。

    “好些了吗,主人?”洛洛拿不出安慰的话。

    艾尔莉娅点了点头,紧抱着光球的双臂稍有放松。

    “总,总之……”也有些哽咽的洛洛望了望四周:“先回到轮椅上吧,主人?我飞高些看一看周围的地形。”

    “嗯。”艾尔莉娅感到自己被托起,片刻后坐回到了柔软的轮椅上,腿部上方的挡板被再次闭合。“这附近……恐怕都是森林吧?”

    感受到泪水被逐渐风干,她意识到这是广阔林地特有的林地风。

    “有事的话,就在心里大声喊我喔,主人。”已经带着哭腔的洛洛从艾尔莉娅身边飞走,光弧闪动的声音愈发遥远。

    猛然想起了爸爸托付给她的护身符和水晶,她从轮椅腿边部位的储物包中将它们拿出,握在手心。

    眩晕感传递开来,她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这是爸爸的遗物。

    必须把它们保护好……艾尔莉娅拉了拉护身符上栓的绳子,在确认其有些长后抽出了轮椅上的一把匕首,割下了部分绳子。

    在将其放到自己脖子上确定了大小后,艾尔莉娅将其系了一个结,护身符被牢牢地拴在了脖子上。

    抚摸着那圆形的护身符,她回忆着爸爸试图为她描述的复杂图案:她只记得中央有一位伸展双翼的天使。

    她不清楚护身符的来历,只知道那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握着那无法被拴住的水晶,艾尔莉娅犹豫片刻,将其塞回了远处。

    只要洛洛在的话,这台特制的轮椅就不会出什么问题……艾尔莉娅很相信这轮椅的性能:正如她相信设计它的爸爸一样。

    只要……洛洛在的话。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恐慌,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洛洛不会出事的,她很清楚……艾尔莉娅缩紧因洛洛不在而浑身发凉的身子。一个名词浮现于她的脑海:“死亡”。

    死亡只是迟早的事,可艾尔莉娅害怕它的到来。各种书籍中,都将死亡描绘成极其恐怖的存在。

    有时她会想: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这样的想法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灵:自己死后将拥有能走动的双腿,能发生的声带,能看看这世界的双眼。

    正在恍惚之间的少女,被一丝冰凉的触感所惊醒。

    如同梦境中一般。

    一朵雪花落在了少女的银发上,闪耀着光芒。

    一个戴着兜帽斗篷的人缓缓走近了女孩,站在她的身后伸出右手。

    他的掌心,闪耀出预言水晶一般的漆黑光晕。

A节二十三章:沉寂(艾尔莉娅/兜帽人)

    雪花随风而下,飘落入少女的衣裙。又因体温而融化于肌肤,只留下一丝寒意。

    雪……如同梦中一般,艾尔莉娅将双臂伸开,拥抱着纷飞而下的雪花。

    风速越发猛烈,越来越多的雪花随风而落。浸染全身的寒意,使她躁动不安的内心逐渐平息。

    周身的环境如此静谧……轮椅上的少女静静的倾听着风声吹动树叶的萧瑟,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古树的低语。

    托梅卡城的城郊……怎么可能在这个季节下雪……?

    她已经明白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可她还留有一线希望:她希望洛洛告诉她,这只是一片没来过的树林罢了。

    这怎么可能?沉默的理智一直在否定这一切。

    抚摸着浸染雪水的头发,艾尔莉娅扭了扭自己略感僵硬的脖子。

    明知是徒劳,她却依旧怀有一丝期待的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同样黑色的世界。

    他们告诉我雪是白色的……纯洁的白色。她渴望着见到这与黑色完全相反的颜色。

    感受到冷风灌入眼窝,少女的双眼因许久不曾长时间睁开而流出泪水。在揉了揉双眼后,她再次将其睁开。而眼泪依旧源源不断从眼窝产出。

    一片雪花浸入左眼,冰凉的刺激感使眼睛条件反射般的闭合。雪水混杂着眼泪,在每次眨眼时缓缓流出——她一直对眨眼的这一生理反应感到十分困惑。正如她不理解为何每次她尝试睁眼时,眼睛总会因外界的刺激而流泪。

    不知为何,她的心灵总渴望喜欢在有风吹拂的野外睁开双眼——或许是因为,这也是用瞳孔感知自然的一种方式。

    光弧跃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洛洛从树冠的方向飞回了艾尔莉娅怀中。内心已经平息的少女轻抚着洛洛:“有什么发现吗,洛洛?”

    “喔喔,有的有的。”洛洛想了想:“怎么说呢……我飞到很高的地方,然后向下看。”

    “然后呢?”艾尔莉娅抱着不断升温的洛洛,十分舒适的感觉到了体温的回升。

    “雪雾太浓了,所以我只能又飞低了些,视野减少了许多……”洛洛的声音十分忧愁:“我们在一座巨大的山脉里,到处都是参天古树……这森林看不到边界啊。”

    “没再飞远点吗?”艾尔莉娅不安的摸着她:托梅卡城城郊乃至整个托梅卡平原都没有高山存在。

    “因为下雪了,觉得主人会冷所以提前回来了。”洛洛有些沮丧:“我不知道这是哪,主人……但是肯定不是托梅卡城的城郊。”

    “……”艾尔莉娅感到自己比洛洛更加沮丧:她从没思考过发生这种事该怎么办。

    艾尔莉娅突然有了丝不好的预感:我们是否还在十六世界?即使还在,那么这个季节会下雪的,除非是布雷纳顿大陆东侧亦或是托梅卡城所在的卡雷亚大陆南方。

    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南方……可即使那样,要回到位于东部的托梅卡城也要经过数百里的旅途。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真的是很古老的森林。”洛洛的体型涨了涨,发出了更多热量:“这些树的树冠都巨大得可怕……”

    “你见到过类似的树吗,洛洛?”

    艾尔莉娅突然有了丝不好的预感:我们是否还在十六世界?即使还在,那么这个季节会下雪的,除非是布雷纳顿大陆东侧亦或是托梅卡城所在的卡雷亚大陆南方。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南方……可即使那样,要回到位于东部的托梅卡城也要经过数百里的旅途。

    “从没有……”洛洛有些迟疑的说道:“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觉得……我们不在十六世界。”

    “哎?为什么?”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设想,但是从洛洛那里听到还是令艾尔莉娅很吃惊。

    “雪雾啊……”洛洛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说道:“在小雪来临前都如此浓厚的特殊雪雾,即使是十六世界的严寒之地也不存在。它只存在十三世界独有的气候系统。”

    “……永冻之地吗?”艾尔莉娅突然想起了莱格里学士给她讲过的故事:莱格里学士年轻时曾去过永冻之地,并亲眼目睹了黑暗冰川的黑冰。

    “大概……我觉得是的。”洛洛的语气十分犹豫:“如果是永冻之地的话,我们很可能在最边界的神木林。否则雪不可能这么小,地面还没有积雪和冻土……”

    “这样啊……”艾尔莉娅感到一丝安慰:如果洛洛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起码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但是她无法压抑内心的疑惑,再次提出问题:“可是,十六世界到十三世界,把我们扔在这里的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她不是真的希望获得答案,只是以提问来消解一丝忧虑。她只是希望说出来而已。

    “我也想知道啊……”洛洛也不知所措:“通常来说,要从十六世界到十三世界,需要经过多个路途遥远的关口……比如纳卡洛通天塔,泰坦阶梯,法雷亚遗迹的这个路径……不可能在我们没发觉的时候通过这么多地方啊。”

    “……传送术。”艾尔莉娅想起了杰欧斯曾跟她提到过的一次战役:“艾洛亚的起义军就曾经用传送术将法师渗透入城中,摧毁了结界发生器。”

    “但是我们这个也太离谱了!”洛洛依旧十分不解:“足足跨越了三个世界啊……”

    “算了,洛洛。我们还是别想了……”艾尔莉娅捏了捏洛洛,纷飞的雪花使她的心情不断平息。

    “这片区域大概会有多大?”尽管徒劳无功,但是艾尔莉娅希望借此分散下自己内心的注意力。

    “我记得莱格里学士说……永冻之地占据了卡诺雷亚大陆八成的面积,而十三世界其他的三块大陆加起来的面积也不及卡诺雷亚大陆的三分之二。所、所以……”洛洛紧张的回忆着:“卡诺雷亚……大概多大来着?我记得最小的纳弗雷亚大陆是一点六千万平方公里来着……”

    “大概是十一千万平方公里,永冻之地的面积大约九千万平方公里……”艾尔莉娅绞尽脑汁的想象着这数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她知道这片区域很大,可是很大究竟有多大?从没看到过这个世界的女孩对于空间毫无概念,更无法理解所谓的雪雾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这么大……”洛洛有些怯生生的说:“我们不知道该往哪边走能够离开神木林啊?万一我们越走越深入……”

    “若是找得到永冬城倒还好。”艾尔莉娅感到飘落到长发的雪花越发寒冷。

    “可永冬城所在的方位已经深入永冻之地了啊……”洛洛似乎有些害怕:“我们连地图都没有。”

    “……爸爸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来这。”想起爸爸,艾尔莉娅不觉又沮丧起来:“他要是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呜……”洛洛的语气听起来比艾尔莉娅更加沮丧:“总之,我们先行动起来吧?一直待在这里也什么用都没有。”

    良久的沉寂后,抱紧洛洛取暖的女孩点了点头,轮胎缓缓转动起来。

    两者许久没有交流,雪水之外的温暖液体滴落在洛洛身上。

    一直旁观于侧的兜帽人摘下了头顶的兜帽。

    银白色的长发抖落而出。“他”变换了身形,成为娇小的少女模样。

    注视轮椅良久,她转过身来。重新戴上兜帽,女子的身躯化为灰色烟雾,消散于天空。

A节二十四章:卡雷索总督(塞雷斯亚)

    昏暗的灯光下,塞雷斯亚坐在硬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斜眼瞄着卡雷索。

    “我不记得我下过这样的命令给你,疯狗。”坐在疯狗对面的卡雷索总督盯着塞雷斯亚的视线。

    “哦,你好像确实没有。”塞雷斯亚从地上拎起酒瓶,扯下木塞。

    “你应当听我的命令行动。”

    灌下一大口蜜酒,塞雷斯亚抹了抹嘴巴;“一般来说,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疯狗?这么关键的事件,为何不向我汇报?”卡雷索臃肿的身躯在烛光下显得越发肥胖,这令塞雷斯亚不禁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明知故问?塞雷斯亚一口气灌下整瓶蜜酒,将酒瓶拎在手里摇晃。

    “在笑您臃肿的身材啊,卡雷索总督。”塞雷斯亚拍着脑门:“啊,对了——或许您可以尝试着不穿那件白色的外衣?它使您看起来跟一坨烂肉一般恶心。说实在的,白色不适合你。”

    “我看你没必要总提醒我身材的事。”卡雷索总督依旧保持着耐心。

    “无趣的家伙……”塞雷斯亚闭上双眼,打算养养神。

    我来看看你引以为傲的耐心究竟有何种程度?这么想着,塞雷斯亚故意忽视了卡雷索总督之前的提问。

    “哦?那你新认识的有趣家伙是谁啊?”

    “喔,那可多的是了。”塞雷斯亚不假思索的提出:“今天早上我碰到个卖蟾蜍的呆子,你猜猜他只会说什么?”塞雷斯亚决定说些没用的东西来消磨卡雷索的耐心。

    见到卡雷索总督丝毫不感兴趣,更加兴致勃勃的疯狗便公布答案:“我去跟他搭话,他只会呆呆的看着你说:蟾蜍!”疯狗比划了一下,学着呆子的表情:“但是,当你问多少钱的时候,他还会说另一句话:“一只十法尔!啊哈哈哈哈!”疯狗大笑起来。

    “笑够了吗?”卡雷索依旧绷着脸。

    “喂,喂……我还以为我的幽默感够低的了。”塞雷斯亚眯着眼睛:“一直板着脸的话,可是找不到知心朋友的喔,卡雷索大人?”

    “你只会耍贫嘴吗,疯狗?”卡雷索丝毫反应都没有。

    “不不不,我还会把人揍到下不了床。总督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我看看你能忍到什么地步……疯狗决定继续将话题偏离轨道来激怒他:他会很享受那铁板一般的脸上出现暴怒神情的。这会让他高兴整整一天,并干掉整整一升蜜酒。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下不了床的会换成你。”卡雷索拍了拍双手,房门同步开启,走入两名全身钢甲的护卫。

    “喂,喂……随便带着武器进别人家门?这样真的好吗?”疯狗不经意的瞥过一眼,两人的面容隐藏于钢盔之下:算你们有点脑子,否则我会把你们的门牙都用剑柄给敲下来。

    “我想你明白现在的处境,疯狗。”

    “喔,不能再明白了。”塞雷斯亚干笑一声,看了看挂在墙上远在房间另一侧的长剑:“不过我还是先提醒一下我们的两位新客人,注意点别碰到老子墙边摆的花瓶。里面的花可是很贵的,把你们俩连人带铠甲都给卖了也赔不起,知道吗二货们?”

    “里面的花早就枯萎了。”一位护卫发出抗议。

    布林斯的声音……疯狗在心里狂笑:他什么时候买得起这么贵的铠甲了?卡雷索老狗真是竭尽全力使自己身边的一切看起来光鲜无比。

    “哦?你们俩打算怎么赔我啊?”塞雷斯亚厌恶的揉了揉眼睛:“一进门就把我的花丑蔫了!”

    “别说废话,疯狗。”另一位护卫开口,本就沉闷的声音在罐头般的头盔中回响。

    这个声音没听到过,但是我记住了。塞雷斯亚轻蔑的哼了一声:“看到了吗,总督大人?就你挑的这两个废物护卫,能有什么作用?如果你打算用他们来威胁我这种疯子,还是奉劝你重新换俩不会轻易开口的护卫会更好——当然,哑巴是最棒的选择。”

    “闭嘴吧,疯狗。”卡雷索微微坐直肥胖的身躯,这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对这样的对话不耐烦了。

    “偶尔也叫叫我的名字如何?天天疯狗疯狗的叫,不烦吗?”塞雷斯亚观察着烛光下总督的脸色:“你不烦我都烦了——塞雷斯亚·利斯恩。免费帮大人您复习一下我的姓名,不用谢。”

    “一条又疯又蠢的狗而已,哪需要名字?”卡雷索轻蔑的哼着气。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每个人都一样。“真感谢这友善的提醒。可是似乎这条疯狗并不蠢。”塞雷斯亚抛起酒瓶,又在半空中接住:“至少,比某个满脑肥油的家伙要强。”

    “你这家伙,居然侮辱卡雷索大人!”那个声音沉闷的护卫大声喝道。

    “总督大人,您新弄的护卫居然讽刺您是满脑肥油。”塞雷斯亚放声大笑起来:他注意到卡雷索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

    “少开那些毫无价值的玩笑,疯狗……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呵……是啊,不能给您带来利益的都毫无价值。”塞雷斯亚哼了一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问;‘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话拐弯抹角的,想问什么能不能直接说啊,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的卡雷索大人?还是说,你觉得这么个莫名其妙浪费时间的问法能套出些子虚乌有的情报或仗着自己的地位来升华自己的威严感?屁用没有的问法,我也只能跟你说些屁用没有的东西。”塞雷斯亚满意地看到卡雷索的脸色越发铁青:自认为很高明威严的身居高位者被激怒的样子绝对是一大看点。

    “昨天,你去见了阿努斯恩·雷亚诺。而现在他和天使之子都不知下落。屋内只留下了战斗的痕迹和鲜血。”一向竭力维护自己道貌盎然形象的卡雷索,语气中已经掺杂了不耐烦:“有人还声称在雷亚诺家附近目击到了通体漆黑的生物……”

    “哦,那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看错了。”塞雷斯亚轻描淡写:“没想到连您都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我会弄清楚……”卡雷索盯着他:“谁派你去的雷亚诺家?很显然那人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什么时候我有必要事无巨细的把一切行动都告诉您了,我亲爱的卡雷索大人?”塞雷斯亚用双指夹着酒瓶摇晃:“而且,为何我一定是受人指使——莫非我都不能决定自己想做什么了?”

    “因为你就是条只会听主人命令的疯狗。”

    “显然这条疯狗并不是这样,而是条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自由自在的野狗。”扔下空酒瓶的塞雷斯亚话锋一转:“那么莫非您就那么希望雷亚诺一家死掉?”

    “阿努斯恩毫无利用价值,只会碍事。”卡雷索的耐心似乎已经被消耗殆尽:“他女儿,天使之子艾尔莉娅才是我们计划的关键——而现在那两人一夜之间全都不见踪影。”

    “计划?我倒是一直很感兴趣你想拿那个所谓的天使之子做什么。”塞雷斯亚换了个坐姿,打开了另一瓶蜜酒:“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人在你打算采取行动的前一晚放出了暗影魔,干扰了你的整个计划。”

    “果然是这样……”卡雷索勃然大怒:“你居然背叛我,塞雷斯亚!”

    “啊,咱们得纠正一下——我从来也不是你的人啊?”疯狗不屑的瞥了一眼那两位握住剑柄的骑士。

    “你当了多久卧底,疯狗?”

    这表情真不错……疯狗抑制不住的大笑,在灌下另一口蜜酒后,他悠然说道:“别误会啊总督?我可没给任何人卖命,一切都是为我自己啊……”

    “最后问你一次,疯狗……”被愤怒淹没的卡雷索缓缓起身:“你究竟从哪知道的这消息?老实告诉我这一点……我只会把你驱逐出境。”

    “哦,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但是不得不谢绝您的好意。”塞雷斯亚摇了摇还有半瓶的蜜酒:“因为我实在是懒得再重复一次啊——完全是我一时兴起。”

    屋内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压抑。屋内只听得见塞雷斯亚大口灌酒的声音。

    “动手。”脸色铁青的卡雷索缓步走出屋门。

    两把长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塞雷斯亚将喝干的空瓶随手甩向沙发后方。

    听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塞雷斯亚站起身来,癫狂的大笑。

A节二十五章:冲突(塞雷斯亚)

    捡起地上的另外两瓶蜜酒,塞雷斯亚猛然将其抡向两位卫士那铁桶般的头盔。

    蜜酒砸碎在其中一位的面罩上,而另一瓶则被另一位护卫的钢护手挡开。在保持着一定的间隔下,将盾举起的二人先后冲向疯狗。

    一个急速的后退,塞雷斯亚躲过迎面而来的两次刺击。翻过沙发,疯狗紧盯着两人肘部的动作。

    一名护卫首先行动,他从右手方向快步突进。而另一位则从左手方向绕向沙发后方。

    身躯后倾,长剑于咽喉前飞速划过。疯狗径直撞向他的盾牌,侧身冲过人体的封锁。

    保持着面对冲向自己的敌人,塞雷斯亚飞速后退。

    我没有铠甲,在正面战斗中很吃亏……塞雷斯亚思索着:但是,这可以用速度来弥补。

    我会很快耗尽他们的体力,他断定——在耐力无法补充的战斗中,要避免一切可能额外消耗体力的的行动。尤其是无谓的奔跑,那不仅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同时也会为自己的行动制造出致命的破绽。

    穿着铠甲行动,本身就要消耗诸多额外体力……疯狗保持着高速的行动,诱使敌人作出不理智的跟进: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便能让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慢并最终无力挥动长剑。

    再次侧身躲过一次斩击,塞雷斯亚踢翻了餐桌,使其砸倒了一位护卫。抓住其中一人行动减缓的片刻机会,疯狗立时转身奔向客厅的尽头,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长剑。

    迅速的转身,格挡住没被阻挡行动的护卫劈来的一剑,疯狗一记重拳打向了护卫的面罩,斜过身子躲过了本能反击挥出的长剑。借着躲闪带来的动能,他猛然踢向盾牌,制造了攻击间隙。

    未能冒险刺穿敌人的胸膛,疯狗选择了后跳来防范冲向自己的另一位护卫——在拔出沾满鲜血的长剑时,他势必会留给敌人攻击的间隙。

    后退了几步,疯狗推到了墙角柜子旁的狭窄地带。盘算着退路,他瞄了瞄右手边门旁的花瓶。

    连续发动了两次挥击,疯狗的长剑都被敌人的长剑招架住,在进行了最后一次的猛力挥击后,借着敌人举盾承受冲击的空档,塞雷斯亚迅速与其拉开距离,并后跳使另一位护卫的刺击落空。

    抓住举起武器挥砍的间隙,疯狗踢翻花瓶砸向护卫。在花瓶碎裂的声音消散前,塞雷斯亚脱离了敌方的攻击范围,使两名敌人都处于自己的前方视线中。

    看来下次再有类似事情的时候,我真得把它放在我身边才是……单手握剑,塞雷斯亚侧身而立:不过,它挂在墙上看起来才更有品味。

    “来啊,热情的朋友们!?”塞雷斯亚抖了抖武器:“都陪你们做好热身了,还在等什么呢?”

    没有回应,两位护卫只是端起盾剑,一步步谨慎的挪向疯狗。

    塞雷斯亚注视着他们的脚步,和二人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

    不断地周旋,疯狗决定打破僵局。

    “怎么了,孬种?”塞雷斯亚大声挑衅,等待沉不住气的家伙在先一步的攻击中露出破绽:“卡雷索总督的护卫就这个德行?他是不是还打算册封你们为骑士啊?”他尖刻的笑着:“就你们这两个胆小鬼?二打一来对付一个没有护甲和盾牌的人,都不敢主动进攻?莫非是因为愚蠢的骑士精神吗?可就你们刚才对手无寸铁之人的表现来看,你们脑子里装的荣誉还没我夜壶里装得多呐!”

    挑衅起了作用,一位先沉不住气的护卫挺盾冲向疯狗。

    方形盾,中央的突起有利于冲击和滑开箭矢……疯狗预判着盾牌挥击的轨迹:在这种只有五步之远的短距离冲锋中,盾牌的冲击往往比用剑来攻击拥有更多的优势:更小的破绽和命中率。

    后退躲过盾牌,在用长剑挡开弧形的挥击后,塞雷斯亚踢翻了这位护卫。没来得及结果他,另一位护卫的长剑便刺向了自己的眼窝。半蹲下身体躲过这一击,为了规避起身的护卫刺出的一剑,疯狗就地翻滚,重新起身。

    二人的攻势迅猛起来,找不到攻击破绽的疯狗接连躲闪着越来越慢的攻击,同时不断的调整闪避角度来确保自己依旧在开阔的场地周旋,而且没有敌人绕到自己后方。

    终于,左手方向的敌人出现了一次巨大的攻击破绽。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突进的长剑刺穿咽喉,疯狗迅速的拔出武器,闪开右后方传来的刺击。

    解决掉一位敌人后,疯狗便转而对体力消耗殆尽的另一面护卫开始了迅捷的猛攻,终于在片刻后刺穿了敌人的胸膛。

    战斗的刺激仍未消散,他迫不及待的打算在这亢奋中享受战后属于胜者的权利。赛雷亚斯蹲下了身子,开始摸索死者身上的值钱物品。

    战利品是两小包钱袋……他打开钱袋,满意的在烛光下观摩着金灿灿的欧亚金币。

    清一色的欧亚金币?他大笑起来:看来卡雷索给了他们不少钱来收拾自己,大概是因为善解人意的总督知道自己打算远走高飞,怕我的路费不够才特意差使这两人送来吧?

    在衣角上擦了擦剑锋沾染的的血液,塞雷斯亚将其插回剑鞘。

    解决穿护甲的家伙就是得加倍小心……大脑逐渐冷静下来的塞雷斯亚坐回沙发,又开了一瓶蜜酒一饮而尽:在见血的战斗后灌下的酒,一直让他觉得美味无比。

    在连续喝了三瓶后,疯狗一枚枚数的金币终于被计算完毕:每一袋总共三十金币,共计六十金币。

    十八万法尔吗?塞雷斯亚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嚓的声响:价钱还算公道。

    将两袋金币统统倒入自己腰间的皮包,塞雷斯亚咬开另一瓶蜜酒的木塞,走入地下室。

    打开上了门栓的木门,他点燃了屋内的油灯。一位打着绷带的男人正趴在床上,看起来仍在昏迷。

    坐在床边,塞雷斯亚灌下一口蜜酒,查看着男人后背的伤势:很严重的撕裂伤。

    不知道蟾蜍混合纳兰草的偏方管不管用?他想着自己蹩脚的治疗方法:起码伤口没有感染,大概是绷带绑的很好吧?

    看着仍未苏醒的男人,塞雷斯亚思索着自己为何要去救他:他觉得自己必须好好思考下这个问题了,因为等会儿他醒来后绝对会问的。

    然而他完全想不出理由,因为思考这些太费脑力,他便不再思索,转而专心的灌起蜜酒来。

    大概今晚就会醒了吧,阿努斯恩?他斜眼瞄着男人:如果今晚再不醒来,恐怕我只能把你扔这了——不管怎样,我是必须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了。

    所以,与其漫无目的的离开,还不如去找你那失踪的女儿……

    白天花的力气太多了,稍稍休息一下好了……我不适合做熬药的工作。

    叹了口气,塞雷斯亚缓缓闭上眼睛。

A节二十六章:动身(阿努斯恩)

    梦境中,童年时期的阿努斯恩在旷野中醒来,四周的天空中充盈着着朦胧的光晕。

    如同羽毛般的白色花绒在天空中飞舞,整个平原都被这种白羽花所铺满。

    我在白羽原……。阿努斯恩呆滞的起身:初次遇到圣女的地方。

    缓缓站起身来,他踉跄的沿着小路前行。

    圣女就在前方……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远处圣女朦胧的身影。

    童年时期,仅年长我两岁的欧尔佳·艾斯洛……

    不顾一切的冲向那身影,然而圣女的身躯化作了白光,与阿努斯恩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化作白羽消散。

    失神的阿努斯恩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漫天飘散的羽毛。

    混乱的意识回归现实,昏迷了数小时的骑士微微睁开双眼。后背那灼烧般的疼痛感迅速传来,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绷带的束缚感扩散开来,骑士将左手探到身后,摸了摸自己后背的抓伤。

    厚重的绷带下,摸不到深深的爪痕。

    想起刚刚的梦境,他叹了口气:总是梦到白羽原,按理来说再次进入梦境时,应当清楚这是虚幻的梦境才是。

    然而梦中的他十分清楚圣女已死,可是每次仍旧不由自主的向欧尔佳的身影狂奔。

    如同磁铁一般……他悲哀的想到:我如同被吸附的铁器。

    强忍疼痛,他撑起身子坐立,循着房间内唯一光亮的所在,望向烛火的阿努斯恩惊讶的叫到:“疯狗?”

    “呦?!”刚刚还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疯狗立刻抬起头来:“叫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骑士被这一句反问噎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是在装睡?”

    “喔,真是无聊。”疯狗扬起眉毛,嬉笑着:“我还以为从昏迷中醒来的人,第一句话绝对会是以下三种模板啊……换成你的话应该是:这里是哪?你怎么在这?我女儿呢?——不对吗?”

    “……”阿努斯恩居然无言以对:“我晕过去——”

    “——十几个小时而已。”疯狗接过话茬:“好吧,我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个问题。”

    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痛痒感,骑士不由自主的再次去抚摸伤口:原本因爪痕而外翻的伤口如今已经趋于闭合:“你给我上了药?”

    疯狗哼了一声:“那是我们亲切的卡雷索总督给你上的?”

    “你怎么会——”骑士很不解。

    “——出于一时兴起。我干脆直接把你的三个老套路问题都给回答了算了。”疯狗转了转脖子:“最近的颈椎越来越僵硬了啊……真是真是。”

    “第一个问题……”疯狗拎起脚边箱子内的两瓶蜜酒,将其中一瓶递给阿努斯恩:“这里是我家的地下室

    兼酒窖。”

    “看出来了……”阿努斯恩接过蜜酒,打量着昏暗无窗的四周与成堆的酒瓶。

    “或许你会想问我为什么这里有张床?”疯狗饶有兴趣的咬下软木塞。

    “我不感兴趣——”骑士刚刚开口,疯狗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那是因为我经常在这里喝酒,醉了的时候还要回卧室会很麻烦,就干脆把床搬到这里来啦!”疯狗大声狂笑。

    我不明白这哪里好笑……阿努斯恩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不喜欢喝酒吗,爵士?”疯狗灌下又一瓶:“昨天也是,在你家谈了那么久都没有一瓶酒,真是无聊啊。”

    “酒精会让身体迟钝。”阿努斯恩将蜜酒放在身旁。

    “可是我觉得,酒精非但不会让身体迟钝,反而是关节与大脑的润滑油才是。不喝酒的话,我的身体都没有力气去揍人。”疯狗眯着眼睛提出:“这种酒的度数低的要命,否则我怎么可能一张嘴就干掉一瓶?跟巴尔达老爷子喝烈性酒的时候,我一杯就不行了……莫非是因为天翼教的神殿骑士不允许喝酒吗?”

    “不,并非如此。”骑士看了看那瓶酒:“习惯而已。”

    “好吧,我们保持着良好习惯的高尚爵士……”

    “别叫我爵士,叫我阿努斯恩。”

    “还是爵士顺口些。”疯狗想了想:“算了,还是叫你骑士吧。”

    总比功利性强的爵士来得好。“那么,利斯恩——”

    ”叫我塞雷斯亚。”塞雷斯亚打断他。

    “好吧,塞雷斯亚——”

    “——你还是叫我疯狗吧。”疯狗做呕吐样:“听你嘴里说出来的塞雷斯亚还真是令人作呕。”

    这家伙欠扁吗……“我们的谈话又偏离轨道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疯狗干脆的回答:“因为是我把你从你家的走廊里拖出来了,所以我在这。”

    “什么跟什么啊……”阿努斯恩感到巨大的沟通困难:“问题不应该是这个吧?你救我干吗?”

    “不是说了嘛……我一时兴起啊!一时兴起!”疯狗似乎亢奋起来:“不过似乎令我更加兴起的是拿碾碎的蟾蜍加纳兰草的配方真的好用啊?我本来还打算好好看看这药方能不能弄死人来着。”

    “你这……”骑士感到有些恼火:“弄不清效果的药方你也用啊?”

    “嘛,别这样别这样——人生总是充满着艰辛与挑战的嘛!正如人生充满惊喜一般啊……”疯狗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嗯,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阿努斯恩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什么。昨晚跟他对话的时候,整个对话过程就是疯狗不断地在跑题,试图偏离对话的轨道。而阿努斯恩就一直在纠正谈话的轨迹。

    “好了,我们的骑士先生似乎已经对最后一个问题充满了期待。”疯狗继续调侃道:“我想想,怎么来跟你陈诉呢?嗯……”

    我女儿的消息……阿努斯恩焦虑的等待着疯狗接下来的话。

    疯狗托着下巴,似乎思考了许久;“嘛,总的来说就是我也不知道。”

    这个混蛋!骑士愤怒的起身。

    “嘛,别慌别慌。”疯狗得意洋洋的说:“看!你的伤好了这么多了,都能起床发火了!真的不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吗?”

    “……”阿努斯恩泄气的坐回床上,刚要开口便被疯狗抢先:“等等,我们提前说好了啊,可别用肉麻的话来感谢我,我会把今天喝的酒都给吐出来。”

    “那么……虽然不知道你女儿具体去哪了……”疯狗站起身来:“不过,或许我们去永冻之地找找看比较好。”

    “永冻之地……”骑士抬起头来:“我们本来就是要动身去那的。可是无法确定她们从哪个关口离开了十六世界。”

    “确实不知道确切的路线,因此我们直接去永冻之地找她们要更好。”疯狗提议。

    “等等,你刚才说‘我们’?”骑士诧异的指出。

    “啊,没错。”疯狗悠然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卡雷索的人……?”

    “昨天就跟你解释过了,我不听命于任何人。纯粹是一时兴起”疯狗看了看手里空荡荡的酒瓶,将它摔在地上:“尤其是我刚刚宰了卡雷索的两个护卫之后。今晚你就算醒不了的话,我也会自己离开的。”

    “卡雷索来过?”骑士厌恶的问到:“他就没怀疑你把我们藏在家里?”

    “哦,他当然怀疑了。只不过没有提出来而已。”疯狗大笑起来:“他太相信那两个半吊子护卫了。”

    “那你完全可以自己离开,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走?”

    “大概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旅行很无聊吧?”疯狗摇了摇手里的酒瓶:“而且啊……酒一个人喝实在没啥意思。”

    “说得像我们很熟一样……”阿努斯恩皱了皱眉头:“昨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错——是你第一次见到我,深居简出的骑士先生。”疯狗点了点头:“但是这不重要。”

    沉默了片刻,骑士再度开口:“你究竟为何离开?这城里你拥有的一切——”

    “哦,是啊!这一切——每天干杀人灭口的脏活?早就腻歪了……”疯狗不满的哼了一声:“待在这城里,我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要烂掉了……”

    “我没想到……”骑士从内心感到一丝震惊:这完全不像是外界流传的嗜血好斗的疯狗能说出的话。

    “喂喂喂……”疯狗苦笑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干着脏活陶醉其中?眼光别那么世俗嘛,骑士先生。民间的流传可是以讹传讹啊……只不过我不否认我是个满手沾血不干不净的疯子罢了……而且偶尔砍翻两个家伙也挺有意思的嘛。”

    “我可能误会你了,塞雷斯亚·利斯恩……”阿努斯恩看着走向门口的疯狗,承认。

    “首先,你没误会我。至少你心中绝大部分关于我的不良印象没错。”,打开了那扇木门,疯狗继续说道:“其次,都说了叫我疯狗。”

    望了望门外,疯狗悠然问到:“我现在就打算离开——你怎么说?”

    “……走吧。”阿努斯恩拎起床上的蜜酒,走向木门。

    筋疲力尽的少女瘫倒于地,绝望的看向永无尽头的黑暗长廊。

    缓缓闭上双眼,她被后方袭来的黑雾吞噬于其中。浑身的血管爆裂开来,女孩痛苦的哆嗦着身子,等待鲜血流尽。

    轮椅上的娇小身躯再度起身,微微睁开血瞳。

    两樽男性石像在刚刚浮现出了身形与容貌。恍惚的凑近其中一座手持盾剑的雕塑,她摸着石像放声大哭。

    “意外吗……”脑海中那扭曲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也是缚命者的一员。”

    “前四名缚命者……已经集齐。”

    “我的棋子……马上就会在永冻之地的棋盘上展开博弈。”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三十七天。

A节二十七章:信(露莎)

    趴在卧室的窗前,露莎静静的望着昏黑的夜色。

    窗外的街区一片昏黑,只能在隐约间窥探到雪雾中的黑影。

    没想到永冬城的雪夜这么黑……露莎有些担心还没回来的二人:室外的能见度极低,她害怕两人无法分辨回来的方向。

    永冻之地的白昼比其他地区都要短暂许多,越是北上至冻土深处便越是如此。

    露莎回忆着今早自己起床的时间:她七点钟左右醒来,而直到九点钟才迎来黎明。

    而现在,天刚刚完全黑下来……她看了看床头柜上摆放的机械时钟:指针显示四点一刻。

    望了望锁紧的卧室门,露莎抱起团子凑近床边的火炉。

    虽然身子并不是很冷,但是果然还是喜欢暖和些的地方……舒适的蜷缩起身子,露莎将自己的整个身躯遮盖在斗篷中。

    刚刚泡过的温泉让女孩全身心地放松下来,听着团子的叫声,她微微闭上双眼。

    白天的工作很轻松……露莎恍惚的想着:清洗衣服对艾亚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一整个白天都没看到姐姐和赛博达特先生,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孤独……抚摸着头上的诅咒印记,露莎沮丧的想象着二人愉快交谈的样子:本来我也应当加入的,从前都是这样。

    好漫长的一天……如果姐姐今天没有问出结果的话,明天也会是我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吧?露莎觉得越发难过:而且,赛博达特先生也很快就要动身了。否则诅咒……她打了个寒颤,尽量不去想赛博达特被诅咒害死的场景。

    露西娜会不会给我带蛋糕来?好几个月没吃到了……露莎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妈妈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妈妈只要是想吃,爸爸总是会给她做。而从小受此影响,露莎也喜欢上了它。

    散发出甜蜜香气的巧克力蛋糕……望着火炉的光,露莎觉得有些神情恍惚——在独身一人时,她总会有种错觉:这一切都不真实。

    然而这五年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静静倾听着木柴爆裂的声音,孤独带来的脱力感使露莎痛苦不堪——她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习惯这能令心灵冰封的孤独感。

    房门响起了敲门声,露莎微微起身。

    “孩子,我给你带了杯冰牛奶。”大娘温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泡过热温泉后来一杯冰牛奶再好不过了。”

    有些感动到不知所措,已经不擅长独自面对外人的露莎不由得想起了昨天的莫尔斯大叔——他热情得令露莎无法组织语言。通常和外人交流的场合都交给了姐姐,疏于交谈的露莎不由得有些紧张。

    “……来了。”最终只憋出一个词的露莎从床上起身,放下了怀中已经闭眼睡着的团子。

    拉低了兜帽,露莎打开门闩,轻轻推开房门。

    接过了杯子,露莎微微抬起头来望向大妈:“谢……谢谢。”

    “不客气,孩子。快喝吧。”

    喝下一小口冰牛奶,惊讶于冰牛奶美味的露莎迫不及待的将其一饮而尽。

    “呜……”露莎意犹未尽的用双手攥着杯子:她很懊恼自己犯了跟姐姐一样的毛病。

    “味道怎么样?”大妈笑着接过杯子:“虽然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是似乎很喜欢吧?”

    “……嗯。很美味。”微微低头,露莎小声说道。

    “是吗?那就好。”大妈半蹲身子:“工作辛苦了,孩子。去休息吧?晚餐准备好了就叫你。”

    “嗯。”露莎只能进行这样的对话感到泄气:但是这样保持距离的交流最有利于抑制诅咒的发生。

    回到房间内,重新锁上了门。艾亚靠在门前失神的回忆着刚刚的短暂谈话。

    我不能亲近大妈,不能交流……她垂着头,心情越发沮丧。

    失神的扑回床上,缩起身子的露莎紧紧搂住团子。

    孤独诅咒……它为被诅咒者带来的,是长久而愈发深远的痛楚。心灵阵痛,露莎不由自主的思考着诅咒所带给她的一切影响:它会渐渐让你的心灵如同冰石一般坚硬,渐渐地走出人们的视线,封锁所有的情感。

    渴望接近人们,得到陪伴的心情与不想为他人带来厄运的理智会不断的冲击着被诅咒者的心智与灵魂,最终彻底的击垮一个无论多么坚强的人。

    将头移到团子上枕住,露莎困倦的闭上眼睛。

    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凝视着火炉内跃动的火星,露莎有些犯困。

    好无聊……先睡一会吧?

    困倦感侵袭了全身,露莎蜷缩身体,陷入沉睡。

    昏昏沉沉中,卧室的门外似乎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被敲门声所惊醒,露莎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起身。

    姐姐回来了……她欣慰的想着,走向房门。

    “姐姐?”露莎解下了门栓,握在了扶手上。

    没有回应。

    “姐姐……?”露莎感到有些不安,没有拧开房门。

    依旧没有人作答。

    敲门声再度响起,那人就站在门外。

    虽然直觉上觉得不对劲,但是露莎依旧觉得她应当开门。拉低兜帽,她拧开了房门。

    打开了屋门,可门外空无一人。

    望了望四周,走廊内毫无人影。露莎所在的二楼只有排成一字的五间房间,而正对着房间的护栏下,可以将整个大厅的景象一览无遗。

    倚在栏杆前,感受到如同昨晚一样的不安感的露莎向下望去。

    大厅内只有大娘和三位正在吃饭的客人。看了看餐桌的位置,露莎觉得不可能是那三人做的。

    也不会是大娘,她没理由这么做……露莎疑惑的转身走回房间。

    突然,女孩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她的左脚踩到了什么。

    向后退了一小步,露莎蹲下身子捡起了那样东西:一个深棕色的信封。

    刚才那人留下的信……我出门时怎么没有踩到?露莎很清晰的记得自己没有过离门口如此近的距离。

    再度警觉的望了望四周,不安感促使露莎退回屋内,重新锁好了房门。

    坐回床上,露莎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用匕首划开了密封的火漆,然而在视线落到切口的横断面上时,她注意到一件事情——火漆底部与信封连接的部位有着不自然的残存,这很可能是因为有人曾揭下了原本的火漆,又再次用新的火漆封上了信。

    有人偷看过……露莎不安的看着火漆纹章的图案:被七道锁链封锁的门。

    孤独诅咒……她抚摸着自己额头上的诅咒印记,呼吸有些急促。

    抽出折叠的信纸,情绪因纹章的图案而极度紧张的露莎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将其展开。

    信纸以孤独诅咒的印记为背景,上方只写着几个醒目的单词:不要离开永冻之地。

    署名是……

    露莎将信纸翻到背面:已死之人。

A节二十八章:归来(赛博达特)

    周遭的环境无比昏暗,呼啸的风雪不断冲击着骑手的身躯。不断呼出水汽,赛博达特抓紧缰绳的手已经有些僵硬。

    寒风鸣动的声音就如同某种语言……赛博达特不由得想起了风语崖上那些潜心于听懂风语并与自然交流的风语者们。

    他见过一位真正的风语者……那是一位总坐在崖边的一棵大树下的兽人女孩,总是摇动着她的猫耳和尾巴。

    自从为了寻找露莎二人而踏上永冻之地的冻土带以来,已经有一个多月。雪不算很大,但是还没遇见过这么大的风……精灵稍稍抬起了身子,立马被露西娜高速奔跑带来的气流与逆向风所造成的冲击感所折服,重新伏在了马背上。

    脑海中不断出现纳迪亚学士的话:凛冬之息即将来临。

    凛冬之息(nenins·borne·ase·fourues)……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四个单词,赛博达特不断联想到那些关于黑暗冰川的传闻:那是生者无法涉足之地。

    露西娜说了些什么,可猛烈的风声使声音变得格外细小。

    “你说什么,露西娜?”赛博达特连一个单词都没听清。

    露西娜重复了一遍,可是声音还是太小。

    “我还是听不见!”赛博达特大叫道。

    当露西娜再次重复了两遍,而赛博达特却还是没有听清后,露西娜便选择了沉默。

    想了想,赛博达特也放弃了询问:风声实在太大,难以对话。

    还有几条街道?赛博达特感觉露西娜已经跑了好久。在给露西娜买了烤饼吃之后,风速便越发猛烈。为此,露西娜一直在尽力的急速奔跑。

    变成鬼灵战马的时候,似乎就连对大风的抵御能力也强化了许多啊……他端详着露西娜,疑惑的思考着只有四十多斤的艾亚们是如何用天使之力抵御大风的。

    看了看露西娜冰蓝色的翅膀,赛博达特又想到了艾亚们纯白的羽翼——只在需要时会从背后伴随白光长出的天使之翼。也正是因为这个,所有的艾亚服装都是露背装,艾亚们也在传统上不愿穿不能让翅膀自由伸展开来的衣服。

    就在昨晚泡温泉的时候,露西娜还一直在抱怨这个——她抱怨因为怕被追捕者发现,导致自己好久都没痛痛快快的飞过了:“不论是艾亚的身躯还是幽灵马的身躯——倒是让我自由自在的飞一下啊!”

    长着翅膀却不能飞吗……赛博达特心里犯着嘀咕:虽然自己可以将精神转移到纳洛上来操控它的身体飞行,可那感觉毕竟不是自己在飞。

    自己要是也有翅膀就好了——出生在月影城(位于月影之森,距离艾洛亚很近。),他从小就很羡慕自己身边那些能飞的埃博恩:艾亚,小仙子,飞天魔,龙人……

    就是因为这些,他才不断地完善自己与纳洛之间的亲和度——然而那种体验终归不是自己在天空中翱翔。

    再次转过一个拐角,露西娜在一段加速狂奔后缓缓停下脚步。

    总算到了……看了看这家同样没有招牌的温泉旅馆,赛博达特疲倦的跳下马来,靴子在化雪石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几乎没见到永冬城内的哪家店有招牌——这似乎都已经成了不成文的传统了。由于这里十分闭塞,地广人稀,因此人们提起某家店时总是说:(某人名字)的店。

    踢开门口的积雪,赛博达特打开屋门后刚想进入,便被已经变回艾亚的露西娜从身边钻过抢了先。随后进入旅馆内的赛博达特立刻关好屋门,他不想让外面寒冷的空气破坏了屋中的暖意。

    踏了踏靴子,赛博达特抖落大衣上的积雪:“刚刚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想跟你说快到了!”露西娜白了他一眼:“我都听得到你说什么啊!几年没见你耳朵怎么不管用了?”

    “不,你说话声音太小了而已……”赛博达特辩解道:“风声那么大,我怎么听得见?”

    “你又不是露莎能和我心灵沟通。所以我只能开口说话——而边顶着大风跑又要边说话,还得算上载你这个家伙多耗费的三倍力气,所以——”

    “好好好……”赛博达特抓住露西娜转折话锋的机会将其赶紧打断:“赶快去找露莎吧?我们得告诉她关于诅咒的事。”

    “喔喔……”露西娜抖了抖身子:“露莎应该待在自己的房间吧?我们先去看看好了。”

    和大娘打了招呼,二人走向楼梯。

    “说起来,我在跟你说快到了之前的一段时间还说了一句话喔,你不会彻底没听见吧?”露西娜转了个圈,问到。

    “啊?”赛博达特竭力回忆:“还有这事?”

    “有的啊!”露西娜很不满:“就在路过莫尔斯店的时候,我跟你说到:‘快看!我的雪人先生!’”

    “这么大的雪雾,真亏你看得清…………”

    “哈啊?有什么看不清的啊……就在街边。”

    “好吧,也是……”赛博达特发觉自己居然认真想了想后觉得雪人还是能看清的。

    “不过,你居然没看到啊?真是可惜……雪雾中的雪人可是很有神秘感的啊!”

    仔细想了想,赛博达特恐惧的发现似乎真的是这样。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露西娜东张西望。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

    “我当然知道!”露西娜自信满满的反驳。

    “嗯……我和露莎的房间是……”左顾右看了一番,露西娜才迟疑的说:“第三间吧?”

    “不是。那是我的房间……”

    “啊哈……我说的是左数第三间,所以——”脸色不改的露西娜立即试图解释。

    “二楼一共五间房……”赛博达特鄙视的瞅了她一眼:“你先去找露沙吧,我回屋一趟。”

    “呜……”露西娜失落的走向左数的第二间房。赛博达特立马将她拉住,转了个个:“是右数第二间。”

    这一次露西娜真正的沮丧起来,看起来已经想哭。

    “你方向感不是挺好的嘛?”赛博达特皱皱眉头:“外面雪雾那么大,还是晚上。你都找得到路线……”

    “可是昨晚泡了温泉和骑过露沙后都晕晕乎乎的,所以……”

    “那你出去偷吃之后怎么回来的?”

    “啊,我没关房间的门……”

    “……好吧。”已经无言以对的赛博达特打开自己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包已经清洗干净的衣物。打开袋子,抓起一件裤子的赛博达特试了试手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衣服似乎比之前新了。

    将背包放下,精灵解下了腰间的钱袋仔细数着剩余的钱财:只是掂一掂便能够清晰地觉察到:露西娜吃掉了他的多少钱。

    这混蛋看到吃的就停下来管我要……还从来不是只要一份。

    不由得有些犯愁,赛博达特只得考虑明天和露莎二人分开后该如何赚些钱来——若是这里有个赌场,这一切都不成问题。从前他也正是通过这些获得高额的收入,从而养活另一只艾亚的:他收养的妹妹莉娅。

    也正是因此被许多赌场禁止进入了……赛博达特有些尴尬的回忆着自己曾经出老千的事实。

    卸下箭筒,赛博达特惊愕的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记买箭了。

    叹了口气,他决定明天一早便去买些箭矢。在城内想办法赚些钱后便向西到冰封荒原看一看那些他无比好奇的冰雕——然后便向西南走,一直到神木林外围。如此一来,即便凛冬之息到来也不会很快波及到他。

    打开房门,他在敲门后进入了露莎姐妹的房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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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之旅介绍:
A:这是许多平凡的生命因诅咒而踏上危险旅途的故事。 B:本书采用视角人物POV写法。 C:祝您愉快。沉寂之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沉寂之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沉寂之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