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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祸害大清txt下载     祸害大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巡抚来了

    第八十六章巡抚来了

    当卢胖子还在曲靖县的农田里指导百姓们开展春耕工作的时候,二月二十五这天,咸鱼翻身重新出任云南巡抚林天擎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云贵交界处的胜境关。这是一支颇为庞大的队伍,除了护送林天擎上任的三百精兵之外,还有上百个由丫鬟婆子、师爷、书办、长随和仆人组成的杂色队伍,簇拥着林天擎的绿呢大轿和四顶内眷坐的小轿,浩浩荡荡的登上位于山麓顶上的胜境关口。

    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关口,关名牌坊下有两对石狮子,面向云南这边的石狮子,长年累月披满干燥的薄土红尘,面向贵州这边却长满郁郁青苔,相隔不到三尺却泾渭分明,而在石狮子的脚下,则是自然形成的、更加鲜明的土壤分界线,云南这边是红土,贵州这边则是褐土,象一条线一样翻山越岭,穿河过溪,绵延数百里,整整齐齐将贵州与云南两省分开,大自然之鬼斧神工,着实叫人叹为观止。

    沿着驿道从平关坝子慢慢登上山脊中唯一地势较矮的胜境关,舍轿乘马的林天擎第一眼就看到了胜境关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迎接队伍,为首的还是自己上一次出任云南巡抚时的老朋友曲靖知府李率祖。看看熟悉的老部下,再看看熟悉的云南山水,林天擎不由又是得意又是感慨,“四年了,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啊。”

    “奏乐奏《凯旋令》”专门从曲靖府城跑来胜境关拍马屁的李率祖迫不及待大喊,两旁的乐队赶紧丝竹齐鸣,演奏起热情欢迎林中丞归来的欢悦乐章。李率祖又领着一大帮曲靖府的文官武将上前,必恭必敬跪于关名牌坊下,齐声高叫道:“卑职等,恭迎本省中丞林大人走马上任。”

    “素园,快快请起,各位大人,也快快请起。”林天擎翻身下马,亲自搀起李率祖,笑道:“素园,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干嘛还这么客气,亲自来胜境关迎我?这曲靖城到胜境关可不近,足足有一百多里啊。”

    “中丞大人客气了。”李率祖假惺惺的说道:“林中丞再次出任云南巡抚,司牧滇地,这是云滇百姓的无上福份,卑职等能在中丞的英明领导之下传播圣恩,造福安民,这也是卑职等的无上福气,那有不远迎边境的道理?”

    “呵呵,素园还是这么会说话。”林天擎开心笑笑,抬头去看李率祖背后的曲靖文武官员,从中找到了不少当年的旧部,却惟独不见新近结识的忘年交,林天擎便又随口问道:“素园,卢一峰呢?他怎么没来?”

    “林老头怎么主动问起卢一峰?”李率祖一楞,他这次为了拍林天擎的马屁,特意带着曲靖文武官员跑一百多里来迎接林天擎,当然不肯带着碍眼的卢胖子,还准备着找机会在林天擎面前上点眼药,说卢胖子是怎么怎么的目中无人,怎么怎么的狂傲自负,让林天擎对卢胖子产生不满,然后好便宜行事。只是李率祖说什么也想不到的是,林天擎这个一省之长竟然会主动问起卢胖子这么一个小小县长,口气还这么亲切。

    “禀林中丞。”归林天擎直接统属的曲靖绿营总兵刘文进站了出来,老老实实说道:“出城时,卢一峰托卑职禀报中丞,他只是曲靖县令,不敢擅立职守,还有现在是春耕时节,卢大人忙着组织监督百姓开展春耕,就不来胜境关迎接你了,请你多多恕罪。”

    “林中丞,你别听卢一峰那个家伙吹。”李率祖乘机下烂药道:“说起这个卢一峰,他可是不只一般的狂,向来就是目中无人,他到曲靖上任一月,连例行的拜见上司之礼都不肯行,又怎么会跑这么远来迎你?依下官看来,这个卢一峰,压根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三好不是这样的人。”林天擎摇头,微笑说道:“三好这人老夫我很了解,持才傲物或许有点,可是对待长辈上司,还是很恭敬尊敬的。而且他也说得很对,眼下正值春耕,他身为曲靖知县,是应该把组织百姓开荒播种放在第一位,不来迎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率祖目瞪口呆,刘文进张口结舌,同知张皋谟偷偷擦了一把汗,暗暗庆幸自己从没招惹过卢胖子这个瘟神。林天擎则又说道:“素园,文进,你们俩和一峰同城为官,又是他的上司,对他要帮着一点,有什么错处要及时指出,帮他改正,他即便有什么冒犯你们的地方,也请你们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忍让一点。当然了,他如果实在做得太过份了,你们也放心,老夫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李率祖继续目瞪口呆,刘文进则见风使舵道:“中丞大人训示得对,卑职用心记住了。其实不用中丞大人说,卑职也这么做了,前几天卑职部下有几个纵马踏苗的,卑职也马上把他们捆了,送去交给卢大人处治——中丞大人如果不信,尽可以为李大人和张大人他们,他们都是亲眼目睹的。”

    “是吗?”林天擎十分高兴,说道:“文进你能如此放下身份维护法纪,老夫十分高兴。看来四年不见,文进你长进了不少啊,已非吴下阿蒙了,以后曲靖府的军务兵事,老夫可以少操不少心了。”

    听到这话,刘文进当然是笑得连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张皋谟和剩下的文武官员个个面面相觑,个个都在心里警告自己——少招惹卢一峰那个瘟神李率祖则是差点吐血,忍不住问道:“林中丞,卢一峰卢大人,是你的门生子弟?”

    “都不是。”林天擎摇摇头,随口说道:“虽然他一直把我当长辈侍奉,可老夫是把他忘年交对待。”说罢,林天擎又看看天色,催促道:“天色不早,大家都别楞着了,那些虚礼也该免就免了吧,再耽搁下去,天黑前就没办法到平彝过夜了。”

    “谨遵中丞号令。”众官员一起答应,赶紧簇拥着林天擎穿过关口,争先恐后的套近乎拍马屁,热情无比。惟有手机看李率祖呆立原地,一动不动,脑海里翻江倒海,“这个卢胖子,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林天擎老东西这么偏向他,以至于刚一见面,就警告我们必须忍让卢胖子一些?我和他翻脸决裂,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事情到了这步,李率祖虽然后悔当初为了小舅子和卢胖子翻脸的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也在肚子里把小舅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果他不是为了几十亩地,把自己硬生生的推到卢胖子对立面,事情会闹成这样?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率祖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准备着和卢胖子拼个你死我活了。盘算到这里,李率祖咬了咬牙,一跺脚也追上林天擎拍马屁去了。

    还好,天色将黑之前,林天擎的队伍总算是及时抵达了当时还没有立县的平彝(今富源),平彝土县丞兼头号地头蛇大土司龙阔也很给面子,在竹园村设宴款待了林天擎和李率祖等人,还安排了一大堆漂亮妹子来给这些官员献舞献酒。宴会期间,龙阔土司竟然也提起了一下卢胖子的话题,向林天擎好奇的问道:“林大人,你们汉人那个曲靖县令卢一峰,是怎么回事?”

    “卢一峰怎么了?他有什么地方冒犯龙阔土司吗?”林天擎有点紧张,龙阔这个土司可不是什么善茬,有人有刀有地盘,还卡住了云贵咽喉,如果卢胖子和他起了冲突,自己还真不方便调解偏袒。

    “冒犯倒没有,他派来的信使也挺和气的。”龙阔土司非常爽快,直接说道:“我就是奇怪,他怎么会派人来劝我种阿芙蓉?还给我送来了五十亩地的阿芙蓉种子,说是我只要象种麦子一样把这些阿芙蓉种了,半年之后,他就会拿我想象不到的那么多银子把这些阿芙蓉买回去,林大人,卢一峰是不是在吹牛?这些比芝麻还小的东西,真那么值钱?”

    “哦,原来是这样。”林天擎松了口气。

    “说起来,林中丞,关于这事,卑职也要弹劾一下卢一峰。”李率祖乘机说道:“卢一峰接管曲靖县后,也是大肆鼓动曲靖百姓种植阿芙蓉,鼓吹说种阿芙蓉可以帮助曲靖百姓脱贫致富,发大财——老百姓不肯种,他还强迫老百姓种。本来种药材倒没什么,可是阿芙蓉这种东西向来就是从西洋进口,大清各地百姓从来没人种过,万一土壤气候什么的不适合,老百姓们岂不是要血本无归了?到时候酿成民变,可就大事不妙了。”

    “卢一峰真的强迫百姓种植阿芙蓉?”林天擎鼓起眼睛,严肃的瞪着李率祖问道。

    李率祖当然想说卢胖子是强迫百姓种,甚至还想说有老百姓不愿意种,结果被卢胖子抓进大牢活活打死。可是考虑到林天擎提到卢胖子时的亲切口气,李率祖还是把这些鬼话咽回了肚子里,含糊说道:“好象有吧?卑职也是听衙役们禀报的,具体不清楚。”

    “那你去查实吧,如果卢一峰强迫百姓种阿芙蓉,那本官当然不会轻饶了他。”林天擎又松了口气,说道:“可如果百姓是听了他的劝说,自愿种阿芙蓉,那本官就不管了。”

    “林大人,你还没说这阿芙蓉到底值不值钱。”龙阔土司抗议道。

    “龙阔土司放心,这东西岂止是值钱,简直就是价比黄金”林天擎捻着花白胡须微笑说道:“早在唐朝,这阿芙蓉就是治病良药了,只是这东西中国不产,只能向外藩购买,价格高得十分离谱,而且听说现在西洋诸国也十分兴时用阿芙蓉治病,价格更是一涨再涨。所以龙阔土司你完全可以放心,先少种一点,如果真能在曲靖的土地上长得好,那么龙阔土司你就等着发财吧,比你种粮食划算几倍。”

    “真的?”龙阔土司大喜过望,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有的是土地和娃子,所以那五十亩阿芙蓉种子,我也全都种下去了,就是想如果真能换到那么多银子,到了明年,我就多种一些,甚至全部种上阿芙蓉都行”

    “只能用空余的土地种,全部种可不行。”林天擎还算冷静,提醒道:“不管怎么说,都要保证种出的粮食够百姓吃,要是种阿芙蓉种得太多了,粮食不够吃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以后说。”龙阔土司大笑,压根就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当然了,如果龙阔土司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为了种这玩意,将要被鼓动他种这玩意的卢胖子的子孙后代杀掉无数并且抄家灭门的话,肯定会把林天擎的忠告记在心里的。

    ………………

    愉快的宴会结束,献舞献酒的漂亮妹子们搀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下去休息了,林天擎带有家眷又自持身份,也就谢绝了龙阔土司的一番好意,领着心腹幕僚杨如杞单独回到了龙阔安排的房间,在那里休息过夜。但回房后林天擎还在喝茶解酒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人悄悄敲响,“林中丞,中丞大人安歇了吗?卑职曲靖知府李率祖,有一些小事想要单独禀报中丞大人。”

    “我就知道,卢一峰到了曲靖,肯定会和李率祖针尖对麦芒,果然如此。看来,老夫也得当和事老和稀泥了。”林天擎叹着气低声嘀咕了一句,向杨如杞使了个眼色,杨如杞会意,忙出去打开外房房门。门外的李率祖则迫不及待的向杨如杞拱手道谢,又向后面招招手,师爷毕篙斌立即领着四个仆人,抬着沉甸甸一个箱子跟了进来,一直抬到林天擎所在的内房,放下箱子磕头告退,留下林天擎、杨如杞、李率祖和毕篙斌在房中密谈。

    “卑职李率祖,给中丞大人请安。”李率祖先跪下磕了个头,又起身打开箱子,露出满满一大箱白花花的银子,谄媚的说道:“中丞大人官复原职,再次出任云南巡抚,卑职无以为敬,纹银两千两,不成敬意,还望中丞大人笑纳。”

    林天擎在这方面可是一个屁股严重不干净的主,所以对李率祖的举动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眼皮动了动,便说道:“李府台,你这是干什么?本官一向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是不收这些东西的,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他**的,你要是真的两袖清风的话,上次当云南巡抚的时候,就不会前前后后从老子这里弄走五千多两了”李率祖心中咆哮,嘴上则谄媚道:“中丞大人教训的是,但卑职绝没有玷污中丞大人官箴的意思,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只是卑职对中丞大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中丞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那么……,就下不为例吧。”林天擎哼了哼,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李率祖的这点心意。

    “肯收就好。”李率祖松了口气,知道林天擎还是挺讲信义的——起码,不象自己这样经常收了银子都不办事。暗暗庆幸之后,李率祖忙又说道:“中丞大人,卑职这会拜见中丞大人,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弹劾一个人……。”

    “想弹劾卢一峰是不是?”林天擎打断李率祖,说道:“还想让我请王命旗牌,先斩后奏砍了卢一峰对不对?”

    “中丞大人,你怎么知道的?”李率祖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颤抖着问道:“难道,卢一峰和中丞大人有书信来往?”

    “这倒没有。”林天擎摇头,苦笑说道:“只是本官早就料定,以你和卢一峰的性格,两个人放在一座城里,必然会针尖对麦芒,斗得天混地暗,不可开交——今天你两次在老夫面前说卢一峰的坏话,老夫就知道,老夫的预料准了。”

    “**,吓死老子了。”李率祖又松了口气,忙说道:“中丞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卑职这次确实是准备弹劾卢一峰,想请中丞大人重处于他。可是卑职绝不是为了个人私怨,而是这个卢一峰确实太欺人太甚了,顶撞上司也就算了,还捏造谣言污蔑卑职,当街殴打卑职手下差役,随意捉拿卑职衙门部属,目无上宪,猖狂之极卑职也是忍无可忍了,这才和他翻了脸。”

    “他做这些事,占理吗?”林天擎慢悠悠的反问道。

    李率祖无言可对,只得把脑袋低下。林天擎叹了口气,说道:“老夫就知道,你没法子回答老夫这个问题。卢一峰做事,向来就是滴水不漏,不把法理占个十足,绝不冒昧行事他对你说的做的,也必然是拿到了真凭实据,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和顶子开玩笑。”

    “可是,可是……。”李率祖想要狡辩。

    “可是什么?”林天擎打断李率祖的话,摇头说道:“素园,你想说什么,老夫很清楚。不错,老夫是有权摘掉卢一峰的顶子,也可以先斩后奏,请王命旗牌斩了卢一峰,可是,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可以让老夫这么做吗?”

    “我有,我已经把石人埋在曲靖八达河边了。”李率祖在心里小声说道。

    “当然了,你也可以给他捏造罪名,伪造一些罪证。”林天擎接着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卢一峰背后的靠山绝不止吴应麒一个?实话告诉你吧,卢一峰这次进京陛见,是和老夫一起住在平西王世子府里的,平西王世子还非常想把卢一峰留在京城给他当帮手,皇上和鳌中堂也都想越级提拔卢一峰,让他出任两淮巡盐道——那可是天下扳指头数得着的肥差,可卢一峰都谢绝了。”

    “你想想,卢一峰这样的人,你用捏造罪名和伪造罪证这些手段对付他,是扳得倒他?还是会自取其祸?”

    好不容易等林天擎说完,李率祖的牙齿都已经在打战了,颤抖着说道:“皇上和鳌中堂都赏识他?都想把两淮巡盐道那个天下第一肥缺赏给他?那他为什么还要拒绝?”

    “为什么拒绝?难道你还不明白?”林天擎反问道:“如果不是目光长远,目标远大又有一定把握,他会放弃那个肥缺?你自己说说,换成你,你在没有把握将来更有光明前途的情况下,会舍得放弃正四品的天下第一肥缺两淮盐法道,自愿跑到曲靖来当一个七品县令?你和他斗,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中丞大人明鉴,卑职也不是存心想和他斗啊。”李率祖哭丧起了脸,老实说道:“卑职对中丞说实话吧,卑职和他起冲突的起源,是因为卑职的小舅子不争气,贪图百姓的二十几亩良田,他秉公执法,卑职想救小舅子,所以才翻了脸。”

    “象这种情况,你就别指望救小舅子了。”林天擎抬头,看着房顶说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别徇私,也别枉法,杀头都别救他。素园,我们是老交情了,我也是为你好——悄悄告诉你一句,卢一峰的折子可以绕过你我、甚至可以绕过六部和上书房,直接送到皇上面前,更甚至能直接送到太皇太后老佛爷面前在这种他完全占理的事上和他斗,你除非是活腻味了。”

    李率祖不光是牙齿打架了,全身都象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其实这也算是好的了,如果李知府知道水师提督施琅和弘文院大学士图海什么的,也都是倒在心狠手辣的卢胖子屠刀之下,那么李知府当场就能尿了裤子。

    同情的看了李率祖一眼,林天擎又说道:“所以啊,老夫劝你一句,素园你就忍了吧,别和卢一峰斗了,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那怕他是想当曲靖的太上知府对你指手画脚都行,你也得忍着,因为你就是想和他两败俱伤的资格都没有反正以他自身的才具,还有皇上、平西王府和鳌中堂他的赏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高升调走,到时候你不但可以重新当你的曲靖土皇帝,还可以继承他给你留下的大好局面,所得更多,岂不是两全其美?”

    “中丞大人,你的苦心,卑职明白了,也谢谢了。”李率祖差点没流下眼泪,哭丧着脸说道:“卑职可以不救小舅子,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卑职也可以向卢一峰低头——其实卑职也这么做过。可是,卢大人他不饶卑职啊,这些天,他已经收了好几十道状告卑职的状子,也掌握了不少真凭实据,卑职去给他送礼,攀亲戚,他却用刻薄言语把卑职大大羞辱了一通,摆明了是想和卑职拼一个你死我活啊。”

    “这么说来,卢一峰倒是有点做得过了,太得理不饶人了。”林天擎也不怕李率祖伤心,当面就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老夫见到他以后,得骂这小胖子一顿——象他这么做,在官场上是很得罪人的,对他的前途不利。”

    “那卑职呢?”李率祖快要哭出来了——林天擎的话里,可没一点为他着想啊。

    “老夫出面,替你求一个情吧。”林天擎无可奈何的说道:“等到了曲靖,老夫带你去给他登门赔罪,看在老夫这张老脸面子上,想来他也会放你一马,不会和你继续斗下去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你小舅子那件事老夫可不管,卢一峰依法行事,就算给你小舅子定一个腰斩绞刑,你也别想找老夫求情撞木钟。”

    “谢中丞大人,谢中丞大人开恩。”李率祖连连磕头,发自内心的说道:“只要能让卢大人不再针对卑职,卑职可以不救小舅子,也可以不再干涉他的一切政务,更不敢给他穿小鞋,那怕他想当曲靖的太上知府,都行”

    “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就行。”林天擎很是满意自己的恐吓威胁效果,欣慰的说道:“估计你也猜出来了,老夫与卢一峰关系非浅,有老夫出面,他不会不给老夫这个面子的。”

    堂堂巡抚林天擎的面子,卢胖子当然不能不卖,可是不板倒李率祖,不把这个告密专家兼铁杆汉奸置于死地,卢胖子的很多大事又不敢放手去干,等林天擎到了曲靖城带着李率祖求情,卢胖子又该如何应对呢?欲知后事如何,请准备币订阅下章,《巡抚来了也没辙》

第八十七章巡抚来了也没辙

    第八十七章巡抚来了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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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一六零六年,大明万历三十四年,明总兵李成梁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把辽东重镇抚顺、清河一带的六个重要堡垒给扔了,连同这一带十几万大明汉人百姓也给扔了,从此之后,大明就丧失了对通古斯野蛮人的唯一屏障,辽东的汉人百姓也就成了蛮夷的砧上肉,盘中餐,被杀得直到一八六零年才允许汉人居住。

    接手这些遗产的,是李成梁的干儿子,叫爱新觉罗.努什么哈赤。

    李率祖,字克承,字素园,李成梁之孙李耿忠之子,长女嫁同旗阿达哈哈番张新德之子、正白旗步军协领张旭,与杀得大同城只剩下六个人的曹振彦家联姻。

    顺便说一句,正白旗在努儿哈赤年代叫正黄旗,皇太极后来改了一下,黄白之物对调,所以李率祖家先是正黄旗,后是正白旗。

    秦桧家的子孙非常丢脸,秦桧的曾孙秦钜就是典型代表,大清主子的先祖大金们攻打蕲州时,秦钜率军抵抗,大金主子们欢天喜地的招降,秦钜却不识时务的砍了大金主子的使者,带领全城军民抗拒民族融合,逆天行事,罪该万死

    结果很自然的,蕲州城破,抗拒民族融合的民族罪人秦钜被大金民族融合的正义刀枪重伤却仍然冥顽不灵,明明有逃的机会都不逃,带着儿子秦光等一家七口投火自杀,死无尸骸,坚持拒绝大清祖先和汉人们的民族融合,活该啊

    确实活该,放着一位光荣祖先不效仿,偏偏要学抗拒民族融合的大罪人岳飞岳武穆,简直就是丢光了祖宗的脸

    相比之下,身为李成梁曾孙的李率祖就光辉伟大得多了,在查如龙案中更是大放异彩,对大清的功绩直追先祖

    查如龙本是南明官员,南明覆灭后流落江湖,四处奔走以反清复明为己任,康麻子元年,查如龙伪造全国各省督、抚、提督的书信,其官封、印信、花押、图章,均可以假乱真。他伪造的信中,都有“联络声气,共图举事,恢复中原”的内容。他将这些东西汇为一册,随身携带,前往云南。后栖身于宿于离昆明不远的一座寺庙中,给吴三桂写了一封血书,大意是:

    天下督抚提镇及朝中大臣,皆有同心,待王为盟津之会(武王伐纣,会八百诸侯于河南孟津渡口)。大王,您是汉人人,当年之事(指降清),出于不得已。今天下之机杼把握在王的手里,王如果出兵以临中原,天下响应,此千古一大时机

    很不幸的是,因为种种原因,查如龙的这些东西和血书都没能送到吴三桂面前,反在曲靖府不幸被捕,这些东西和学术一起落入了李率祖手中。

    身为大清早期功臣,爱新觉罗家老主子的嫡系后裔,李率祖就从没服气过吴三桂——自己家为大清建立的功劳可不比吴三桂的功劳小多少,凭什么他吴三桂位高权重,赐封藩王?自己却只能在鸟不生蛋的曲靖府当一个从四品知府,还得听吴三桂这个家奴的家奴指挥调派?

    所以得到这些东西后,李率祖当然没有迂腐不化的学秦桧的子孙背叛先祖大业,为了继续抗起先祖民族融合的大旗,也为了随带着整治一下奴才家的奴才吴三桂,让吴三桂知道自家的高贵血统,李率祖一把火把查如龙伪造的各省督抚提督书信烧得干干净净,然后把血书上交给了鞑子朝廷——李率祖可不笨,如果这些书信都交上去,不仅牵连太广得罪全天下的巡抚总督,还指不定就真的逼反了几个督抚提督,那可就是大事不妙了。

    末了,李知府又故意把查如龙移交给吴三桂,一下子就把吴三桂给逼到了无比尴尬的境地。结果很自然的,因为血书已经被李率祖公诸于众又上交给了鞑子朝廷,吴三桂就算是吃错了药想救查如龙也无法救了,只得老老实实的把查如龙交给螨清朝廷凌迟处死,既招来全国汉人的骂声,又招来螨清朝廷的更进一步猜忌,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灰头土脸之至。

    相比吴三桂的灰头土脸,李知府可就风光多了,不仅再一次证明了铁岭李家对爱新觉罗家的忠心耿耿,还摇身一变,成了螨清掣肘和监视吴三桂的一枚重要棋子,在曲靖再怎么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和怎么贪污**、草菅人命也无人敢动,名利双收,可喜可贺之至啊。

    “少爷,你怎么还在看案卷?”肖二郎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卢胖子的复习案卷,肖二郎擦着汗水说道:“衙役来报,林大人的队伍就快到沾益了,再不动身,就来不及抢在林大人前面到交水关迎接了。”

    “没事,反正没多远,我们这边又尽是平地,路好走。”卢胖子懒洋洋放下陈年案卷,揉揉发黑的眼圈,更加懒洋洋的说道:“不复习一下李率祖的罪行,酝酿酝酿情绪,一会我怎么办大事?”

    “那现在少爷的情绪酝酿好了没有?”肖二郎哭笑不得,催促道:“少爷,别怪小的罗嗦,你再耽搁下去,可就真赶不及了。”

    “那好,走吧。”卢胖子终于站了起来,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问道:“怎么样?我交代你们去办的事,都准备好了没有?”

    “少爷放心,都准备了。”肖二郎拍着胸膛保证,又好奇问道:“少爷,你要我们把那些人带去干什么?万一他们在现场闹事怎么办?”

    “我要的就是他们闹事还要带着他们闹事”卢胖子语出惊人,阴阴的说道:“林天擎对我一直不错,现在又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如果开口替李率祖求情,调解我和李率祖的冲突,我还真还不好拒绝。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林天擎没法开这个口”

    ………………

    交水关位于曲靖城与沾益州之间,也是曲靖县与沾益州分界处,向南是卢胖子控制管辖的地盘,向北则是沾益土知州安民的老巢,距离虽然极近,不过家中内乱不断的安民土司在理政方面十分糟糕,就连李率祖都比不上,投降吴三桂七八年下来,沾益城仍然是又小又破,连个象样的城墙都没有。所以林天擎的队伍到了沾益之后,也就是象征性的停留了一下,和安民土司客套了几句,马上就继续南下,到相对富庶的曲靖城中休息过夜。

    过了交水河,交水关牌坊就耸立在桥梁之旁,而在牌坊之下,也早已聚满了前来迎接的曲靖府的大小官员士绅,还有吴三桂右镇军区的一些将领,而出乎林天擎意料的是,在场的除了这些官员士绅之外,竟然还有着数以千计衣衫褴褛的曲靖百姓,也是赶到了现场迎接林天擎这个巡抚大人,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扶老携幼,拖妻带儿簇拥在道路两旁,显得声势十分浩大,这也让林天擎得意万分——自己在云南,还是很得民心的嘛。

    “奏乐,恭迎巡抚大人。”当林天擎的座骑走下交水石桥的时候,卢胖子举起肥手一挥,两边喜乐顿起,锣鼓喧天,丝竹悦耳,卢胖子又在当道带头双膝跪下,背后的无数官员士绅和普通百姓也乌压压跪下一大片,跟着卢胖子杂七杂八的喊道:“恭迎巡抚大人。”那边王辅臣和吴国贵等右镇将领则单膝跪下,抱拳行军礼。

    “三好,你太客气了。”林天擎抚着胡须哈哈大笑一声,翻身下马走到卢胖子面前,亲自来搀卢胖子,笑道:“快起来,老夫不过是上任路过你这里,犯不着行这么大的礼,也用不着带这么多百姓来迎接老夫。快起来,快起来。”

    象征性的一托卢胖子后,林天擎又转向王辅臣等人笑道:“王军门,吴章京,多年不见,都还是英武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啊,快免礼,都请起来吧。还有曲靖的桑梓父老们,你们也都请起吧。”

    “谢巡抚大人。”杂乱的答应声中,众人陆续起身站直身体,惟有卢胖子跪在林天擎面前,低着头一动不动。林天擎身后的李率祖、刘文进和张皋谟等人还以为卢胖子没听清林天擎的话,赶紧上前谄媚道:“卢大人,林中丞让你起身了。”“是啊,卢大人,是不是累坏了行动不便,要不要末将搀你一把?”“卢大人,可以了,快请林中丞到曲靖城歇息吧。”

    卢胖子还是不动,林天擎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忙也问道:“三好贤侄,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

    “回中丞大人,卑职没有那里不舒服,只是卑职有事要禀奏中丞大人。”卢胖子抬头,严肃答道。

    “什么事?”林天擎隐隐产生一个不好的预感。

    “朱师爷,去把那些苦主请上来。”卢胖子根本不给林天擎反应的时间,马上回头命令。那边朱方旦答应,伸手向远处的刘真兄弟一招,那边刘家兄弟马上带了五六十名老幼不等的百姓上来,跟到卢胖子的背后跪下,杂乱不堪的磕头行礼,“草民等,拜见巡抚大人。”

    “三好贤侄,你这是干什么?这些曲靖百姓是什么人?”林天擎心中叫苦,硬着头皮向卢胖子问道。

    “回中丞大人,这些百姓都是饱受曲靖知府李率祖荼毒的苦主,有状纸要呈交给中丞大人。”卢胖子语出惊人,大声说道:“他们中间,有父母亲人被曲靖知府李率祖迫害而死者,也有妻子儿女被李率祖欺凌残害致伤致者,有身负千古奇冤、却因李率祖收受嫌犯贿赂或涉及李率祖亲眷而无处伸冤者,更有妻女被李率祖奸污霸占者他们的状子送到卑职县衙,卑职无权传讯审问上司,只能斗胆带着他们拦马告状,请中丞大人为曲靖百姓伸冤做主”

    说罢,卢胖子回头向众百姓一努嘴,五六十个百姓纷纷捧出状子举过头顶,哭天嚎地的喊道:“请巡抚大人给草民做主啊,请巡抚大人给草民做主啊”“巡抚大人,我的女儿死得好冤啊”“巡抚爷爷,我爸爸是被活活打死的,求你给我爸爸报仇啊……”

    卢胖子这一闷棍可算是把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员给敲傻了,个个呆若木鸡,楞在当地。本打算调解卢李冲突的林天擎更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林天擎总不能当着成千上万百姓的面子对卢胖子说,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和我们的交情上,这些事就算了吧?以后老夫保着你,压着李率祖不再和你顶牛了吧?

    表情最精彩的还是李率祖本人,先是从过河后就一直努力堆出来的对卢胖子的笑容堆积在干瘦老脸上,然后干瘦老脸慢慢转白,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个卢胖子疯了,老夫到底是那里得罪了他?他怎么就死死揪着老夫不放?还摆出这样玩命的架势?”

    “不愧是刘玄初的学生,手段果然高明。”在场第一个醒悟过来的是吴国贵,心道:“林天擎对他有恩,交情也极深,林天擎如果在背底里开口替李率祖求情,卢胖子根本无法拒绝但是抢在前面把事情当众捅破了,林天擎就没办法开这口了,既不得罪林天擎,又完成王爷交代的扳倒林天擎的命令,一举两得这个卢胖子,果然够狠”

    “除此之外。”乘着林天擎等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卢胖子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双手举过头顶,大声说道:“卑职还有一道奏折,弹劾曲靖知府李率祖贪赃坏法、横征暴敛、草菅人命、行贿受贿、残害百姓与执法枉法等诸项罪行,请中丞大人查实并转呈朝廷,将李率祖绳之以法,逮捕问罪,还曲靖百姓一个公道”

    事情到了这步,官场老狐狸林天擎也多多少少猜出了卢胖子此举的目的——堵自己的嘴,但苦于百姓军民众多,林天擎纵然有千言万语的劝解之词,也没办法当众说出来,更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卢胖子的这个折子。

    “卢一峰你这是挟民要胁”李率祖忍无可忍,跳出来指着卢胖子的鼻子,铁青着脸大吼道:“你是故意鼓动百姓作乱,拦截中丞大人车驾,挟民逼上,造反谋逆”

    “李大人,你这话下官就不理解了。”卢胖子冷冷的反问道:“下官是带着百姓拦马告状不假,可是大清律令有那一条不允许这么做?下官一切都是按照大清的规矩行事,又怎么鼓动百姓作乱了?又怎么挟民逼上了?至于造反谋逆,下官着五十六名百姓苦主拦马告状,那条王法裁定为造反谋逆了?”

    “五十六名百姓?”李率祖大笑,指着不远处的几千曲靖百姓,疯狂的大吼道:“卢一峰,你可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啊那些是什么?难道这么多百姓,不是你鼓动来的?”

    “他们是我领来的。”卢胖子毫无惧色的说道:“不过本官是带着他们来迎接本省巡抚上任,造福云滇,蒙曲靖百姓错爱,对本官还有一点信任,本官叫他们来,他们就自愿来了你如果不信,中丞大人就在这里,马上就可以问出一个究竟”

    说罢,卢胖子又转向林天擎,拱手说道:“林中丞,请你即刻派人查问,倘若在场百姓之中,有一人是下官派人逼迫而来,卑职甘愿领罪。”

    林天擎苦笑着不说话,那边林天擎的心腹杨如杞则上前几步,在林天擎耳边低声说道:“中丞,今天的事绝对要闹大,按规矩走才能万无一失,其他的可以慢慢再说。”林天擎一想也是,忙回头命令亲兵上前,盘问众百姓来意。

    老百姓们的来意很快就问出来了,结果也不出预料,因为春耕已经接近尾声,百姓们稍有空闲,又感激卢胖子的清廉爱民,主持公道,所以卢胖子派衙役下乡邀请组织百姓到交水关迎接林天擎车驾,这些百姓就自愿来了,另外还有一些从附近跑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没有一个是卢胖子强迫了来了。林天擎收到回报不敢怠慢,先让杨如杞按规矩记下回报,这才苦笑着冲李率祖说道:“李大人,现在情况很明显了,你指责卢大人挟民要胁完全是误会,本官不能治他的罪。”

    “中丞大人——”李率祖大吼。

    “律法如此,本官不包庇,也不偏袒。”林天擎摇头,又从卢胖子手里接过奏折,说道:“卢大人,你按规矩递交的弹劾李率祖奏折,本官接了,本官会派员查实,也会按规矩把奏折递交给通政使司,奏请朝廷派员查实。倘若你奏报如实,本官当然会依法惩办李知府,可你如果奏报不实,本官也要依律严惩你的污蔑上司之罪,绝不偏袒。”

    “还有你们。”林天擎又指指卢胖子背后的告状百姓,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们的状纸,本官也接了,本官也会派员查实,倘若所查如实,本官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谢中丞大人。”卢胖子拱手,又回头向自己鼓动而来的百姓们叫道:“乡亲们,林中丞已经接了你们的状纸了,还不快谢谢青天林老爷?”

    “谢青天林老爷,谢青天林老爷。”百姓们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把状纸交给林天擎带来的亲兵长随,登记造册。

    看到林天擎无可奈何的表情和曲靖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模样,李率祖一阵接一阵的天旋地转,知道以自己在曲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如果真的严格查办,依法处置,即便定一个秋后问斩的罪名,也是老天爷不开眼绝望之下,李率祖索性也是豁了出去,招手叫毕篙斌拿来早已备好的奏折,双手捧过头顶,大声叫道:“启禀中丞大人,卑职李率祖也也本呈上,弹劾曲靖知县卢一峰贪赃枉法、栽赃诬陷、无故捉拿曲靖商人任兴来制造冤狱等等罪行,请中堂大人查实严办”

    “你胡说,胡说”没等卢胖子和林天擎开口,卢胖子背后的百姓们已经愤怒的大叫起来,“胡说八道卢大人是好官,卢大人是好官,卢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吼叫间,还有不少百姓涌上来准备揍李率祖,还好在场的衙役官差极多,总算是把这些愤怒的百姓拦住。李率祖却视若无睹,只是瞪着林天擎大吼道:“中丞大人,下官依律弹劾卢一峰,请中丞大人将卢一峰依律逮捕,以正国法。”

    “卢一峰,李率祖也弹劾你,你怎么说?”林天擎叹着气向卢胖子问道。

    “回中丞大人,卑职是冤枉的。”卢胖子大声答道:“但是依大清律,李大人也确实有资格上本弹劾卑职,卑职只请中丞大人主持公道,还卑职一个清白。”

    “那好。”林天擎也死了和稀泥的心思,从李率祖手中接过奏折,说道:“李大人,你的奏折,本官也接了,本官也会派人查实的。——不过,李大人你可考虑清楚了,倘若所查不实,你可又要多一条污蔑同僚的罪名了。”

    李率祖昂起脑袋,绷紧嘴唇,半晌才蹦出一句,“林中丞,你查都还没查,就想一口咬定卑职污蔑同僚么?”

    “老子是想救你,你还想反咬老子一口么?”林天擎也被李率祖的语气激怒,冷哼道:“那好吧,等本官到昆明正式接了印,马上就派人详查”

    “老东西,老子再也不上你的当了”李率祖也是狗急跳墙,在心底恶狠狠的说道:“既然你和卢胖子穿一条裤子,那么这件事只局限于云南省内,吃亏的只会是老子与其如此,老子不如把这事闹大,回去就写一道奏章,弹劾你林天擎老东西收受卢胖子贿赂,故意包庇,让你也牵扯进这个案子,按律避嫌退出查办这个案子,逼着朝廷直接派人查案”

    计划着狗急跳墙把林天擎也咬进去当然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就是斩首变成凌迟,一人变成满门——不过这也正是李率祖的目的李率祖在心底恶狠狠的说道:“康亲王爷,你也不想看着你的亲儿子和老子一起被砍头吧?老子这几年帮你养的儿子,难道是白养的?”

    …………

    林天擎这会当然不知道李率祖已经计划把自己也咬进去了,草草结束欢迎仪式回到曲靖城后,林天擎还好心叫来卢胖子,单独对卢胖子说道:“一峰,你今天可闹得太不象话,象你这么做,名声传出去了,在云南还好点,老夫还可以明里暗里的帮着你护着你,可是万一你调到了其他省份,你可就得处处碰壁、举步维艰了。这个道理,你到底懂不懂?”

    “林伯父,这道理小侄当然懂。”卢胖子无可奈何的说道:“可是曲靖的老百姓实在被李率祖坑得太惨了,王爷又密令小侄抓住机会扳倒李率祖,一雪康熙元年之耻——小侄不这么做,难道要学前任知县程封那样,闷着脑袋不理县事,再修一部《曲靖府志》出来?那小侄怎么向朝廷交代,又怎么向王爷交代?”

    “这么说来,你也确实难以抉择。”林天擎对卢胖子确实不错,很快就接受了卢胖子的解释,体谅了卢胖子的两难处境。稍微沉吟了片刻后,林天擎又说道:“可是,一峰,李率祖的背景和靠山也不简单,你就算扳倒了他,自己多少也会吃一些亏,何必这样呢?”

    “不要误会,老夫没有为李率祖开脱的意思,老夫也是为了你好。”林天擎补充道:“你看这么办行不行?老夫和云贵总督卞三元也算是有点交情,老夫去和他协商一下,把李率祖降一级或者平调到贵州去,让他滚出曲靖府,不把他逼上死路。这么一来,你既完成了王爷的差事,又不至于把李率祖逼得狗急跳墙,垂死挣扎咬你一口,那滋味可不好受。”

    “林伯父,你的好意,小侄明白。”卢胖子点头,又说道:“可是林伯父,小侄认为这已经晚了——不知伯父注意到没有,今天的事情到了最后,李率祖看你的眼色已经变了,尽是杀气小侄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这次十有**要把你也咬进去”

    “就凭他?”林天擎不屑的说道:“他有那个胆子?除非他想杀头变成凌迟,一人变成满门”

    “这也正是他的目的。”卢胖子冷冷说道:“如果小侄和他互换位置,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反咬伯父你一口,把伯父你也给拖下水这么一来,伯父你因为涉案必须回避,自然无法继续查办此案,这个案子也可以继续向上闹上去,闹到了京城,他背后的康亲王和正白旗主子也不得不出面了,这些大人物插手,他不就有了一线生机了?”

    林天擎不说话了,许久后,林天擎坐直身体命令道:“杨师爷,马上派人,把李率祖送老夫的那些东西,退回去。”

第八十八章回昆明

    第八十八章回昆明

    :纯洁狼身体有些不舒服,好象病了,所以今天情节和字数少一些,请朋友们原谅。)

    虽然卢胖子成功的阻止了林天擎为李率祖开口求情,也让本就打算偏袒自己的林天擎立场更加倾向于自己,但林天擎始终还没有正式接印上任,好不容易咸鱼翻身的官场老狐狸林天擎也不可能因为卢胖子的三言两语,就拿自己的前程和仕途开玩笑,直接就动用极招忌讳的先斩后奏方式收拾李率祖,所以林天擎也只能按着规矩走程序过场,这样才不会给别人抓住把柄。

    林天擎这也是真的没办法,李率祖出身于铁岭李氏,这个家族在本朝的身份十分敏感,既注定不会被过于重用,可也不能随便欺负,而且李率祖背后还站着一个康亲王杰书,这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身居亲王还是小麻子的堂哥,如果他出手全力支援李率祖,林天擎就是想不投鼠忌器也不行了,当然更不敢留下把柄让别人抓,林天擎还没那么蠢。

    卢胖子当然不想给李率祖喘息之机,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三月初一这天林天擎从曲靖启程赶往昆明接印,卢胖子也必须得跟着去,一是去参加林天擎的上任仪式,二是得去拜见吴三桂、吴应麒和刘玄初等靠山和师长,这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推脱的事,还有第…,那就是得去昆明和尚婉欹正式完婚——这点更没办法推脱。

    所以没办法,卢胖子只得把县事暂时放下,又把一些关键的人证物证暂时委托给云南副将王景保护,预防李率祖杀人灭口,然后就带着未婚妻尚婉欹和朱方旦、肖二郎、方世玉等狗腿子离开了曲靖城,跟着林天擎去昆明城上任了。经验丰富又老练沉稳的李天植则带着刘家三兄弟留在了曲靖城,一是监视李率祖的举动,二就是配合王景保护人证物证,最大限度减少万一情况发生。

    除此之外,林天擎还在卢胖子的劝说下,秘密召见了长期以来一直被李率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曲靖同知张皋谟,密令他监视李率祖,并且承诺扳倒李率祖就把张皋谟扶正,在李率祖身边又埋下了一颗钉子。但不管怎么说,李率祖还是获得了极其宝贵的喘息机会,也让他的把事情搅大打算看到了一线希望——当然了,事情搅大赢得一线希望的同时,李率祖自己也多了一分危险,稍有不慎,下场只会更惨。

    三月初一这天和林天擎的队伍一起出了曲靖城,卢胖子忽然发现吴国贵竟然也带着妻小和几百亲兵离开了曲靖城,加入到了林天擎的队伍之中,卢胖子不由大为好奇,刚开始上路就找机会向吴国贵问道:“吴将军,你不是代表平西王爷巡视右镇军务吗?怎么,差事办完了?”

    “办完了。”吴国贵点头,微笑说道:“王军门带兵是没说的,其实我也就是走一个过场,现在过场走完了,我也该回去交差了,顺便在路上办另一件差事。”

    “随便在路上办另一件差事?”卢胖子一楞,问道:“什么差事?曲靖到昆明之间,好象没有大的城池和大股的驻军了啊?”

    “什么差事?当然是保护你和你的小格格啊”吴国贵没好气的说道:“你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拐到云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平南王爷气得当场就吐了血,这些天王爷天天上折子和平南王爷吵架,以平南王爷那种德行,你就不怕他派刺客干掉你?王爷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你刚回曲靖,马上就让我带人过来了。”

    “谁说我不怕?否则我随时把方世玉带在身边干什么?”卢胖子心里嘀咕,脸上则赔笑道:“原来吴将军还有一个秘密差使就是保护下官啊,下官何德何能,竟敢劳动将军大驾,实在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你知道就好。”吴国贵毫不客气的说道:“等到了昆明,好好给王爷多磕几个头感谢吧,这事如果不是王爷护着你,你有几个脑袋都被砍了你以为平南王府是能吃哑巴亏的主?”

    “那是,那是。”卢胖子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答应,心里则嘀咕道:“这事其实应该赖你——如果你早让我看到你的女儿吴小菟长那么漂亮,我会对尚婉欹动心?我肯定早就求老师做媒上门提亲了,还用得着闹出这么大动静?”

    心里嘀咕着,卢胖子的眼珠子情不自禁的又悄悄瞟向吴国贵身后的马车,希望能再一次看到吴小菟的俏丽容貌,也是天遂人愿,恰在这时,吴小菟恰好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先是礼貌的向卢胖子一笑,又转向吴国贵说道:“爹,我一个人坐在车里太无聊了,想到小格格的马车里去和她聊聊天,可以吗?”

    “你去吧。”吴国贵点头,一口答应。吴小菟大喜,赶紧在丫鬟的搀扶下下车,快步跑到后面上了尚婉欹的马车,那边尚婉欹也是欢天喜地的搀起车帘,亲自把吴小菟拉上了马车,显得十分之亲热。卢胖子不由又是一楞,疑惑说道:“这两个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你不知道?”吴国贵先是一楞,又说道:“也对,这些天你一直在衙门里和田地里瞎忙,也应该不知道我家小菟这段时间天天去找你家的小格格,她们好象很谈得来。”说罢,吴国贵还不放心的补充一句,“不过本将军可警告你,管好点你那个老婆,我家小菟还小,别把我家小菟带坏了。”

    卢胖子苦笑着不说话,也无话可对,吴国贵则喋喋不休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小格格这件事,你捅出了多大的篓子?平南王爷连上三道奏表,弹劾王爷纵容下属诱拐他的女儿,要求朝廷惩办王爷。还有那位可怜的平南王二王子,也算是被你给坑惨了,回到广东就被收缴了所有兵权,还挨了平南王爷的耳光,也是把你恨到了骨子里了。这还不算,还有消息说,有一些平南王府的将领,都已经自告奋勇要带兵过来找你算帐了”

    “那平南王世子呢?”卢胖子唯一担心的是尚之信的反应,至于尚之孝和平南王府的其他人是做何感想——卢胖子管他们去死他们真要敢背着谋反嫌疑带兵越省,那卢胖子更会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平南王世子倒是没表态。”吴国贵笑着说道:“听我们在平南王府的眼线报告,平南王世子这次还落井下石狠狠收拾了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兄弟一通,当面指出小格格其实是被尚之孝气走的,鼓动着平南王爷把怒气好好的象尚之孝发泄了一把。看这架势,尚之信最起码不会恨你,反倒可能有点偷偷感谢你。”

    “只要尚之信不火大就行。”卢胖子稍微松了口气——卢胖子倒不是怕尚之信和自己翻脸,关键是到了下半年,要想打开八旗福寿膏在海外的销路,就一定得借到尚之信在广州的力量。

    好不容易等颇有点嘴碎的吴国贵念叨够了,卢胖子赶紧找借口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又借口探视未婚妻的情况摸到尚婉欹的马车旁边,掀开车窗帘,冲着里面正聊得起劲的尚婉欹和吴小菟傻笑问道:“婉欹,车里还舒服不,要不要加些棉褥?曲靖到昆明两百多里,得走两天,你习不习惯?”

    嘴上关心着尚婉欹,卢胖子的一双小眼睛却色眯眯的偷偷盯着吴小菟,悄悄直咽口水,心里也开始幻想起来,“如果能同时和这两位小美人一起上床,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没事,车里挺舒服的。”尚婉欹没察觉到卢胖子的险恶用心,只是颐指气使的命令道:“去,把我从曲靖带来的蜜饯和瓜子拿来,车里的已经被我和小菟妹妹吃完了。还有,让丫鬟在车上烧开水泡一壶茶来,要你们云南的普洱茶。”

    胖子顺口答应,一双贼眼仍然盯在吴小菟已经初具规模的小胸脯上,身体不肯动弹。尚婉欹也终于发现情况不对,赶紧用身体把卢胖子的视线一挡,伸手出窗,一把揪住卢胖子的耳朵,把卢胖子揪到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压低声音喝道:“死胖子,眼睛在看那里?是不是活腻味了?”

    尽管尚婉欹皮笑肉不笑的阴险模样还是那么动人,闪烁着杀气的美目也光彩依旧,可卢胖子还是被吓得全身的肥肉都抖了起来,战战兢兢的说道:“没……,我没乱看那里啊?”

    “没乱看那里?”尚婉欹笑得益发阴冷,但考虑到吴小菟就在身后,旁边还有无数的军士和官员,比较理智的尚婉欹终于还是压住了怒火,把卢胖子的耳朵揪到面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人太多,给你一点面子,等晚上再找你算帐顺便给你一个忠告,小菟妹妹才刚满十四岁,乱打她的坏主意,老娘第一个掐死你听明白没有?”

    “明……明白。”卢胖子颤抖着答应,心里却有情不自禁的琢磨,“刚满十四岁?这么说来还比较小了,难道我还有机会?等我有权有势有枪有炮有地盘了,还怕吴国贵不乖乖的把女儿嫁过我?”

    “眼珠子转什么转?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了?”好歹陪着卢胖子睡了两个月了,尚婉欹一眼就看出卢胖子心里又在憋坏,愤怒之下,尚婉欹狠狠一拧卢胖子的肥耳朵,低声喝道:“还不快滚?是不是想让我晚上把你揍得更惨一些?”卢胖子全身颤抖,终于还是乖乖离去。

    尚婉欹有没有说到做到,这点别人都不太清楚,总之当天晚上易龙堡休息过夜的时候,易龙堡中忽然响起一阵极其恐怖的惨叫声音,不仅一声高过一声足足惨叫了半宿,吵得整个易龙堡的人都睡不着觉,还一举解决了困扰易龙堡多年的野兽伤人问题——什么老虎、豹子和野狼,全都吓跑了

    ………………

    三月初三上午,林天擎和吴国贵、卢胖子的队伍终于顺利抵达了昆明城下,昆明城中众官出城迎接,吴三桂也派来了吴应麒和刘玄初做代表,欢迎林天擎的再次走马上任。时隔半年再次见到领自己上路的刘玄初,卢胖子既是兴奋又是激动,马上就拉着尚婉欹下车,到刘玄初和吴应麒面前行礼,原本卢胖子还想向刘玄初行跪拜礼,刘玄初却抢先一把拦住,微笑说道:“这里人多,回去再说。”

    “哈哈”吴应麒可不象刘玄初那么镇定,刚一见面就一把抱住卢胖子,直接把卢胖子给举了起来,托着卢胖子二百来斤的身体摇晃着大笑说道:“好你个卢胖子,总算是回来了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啊我亲手提拔的这么多官员里面,也就是你最给我争气了”

    吴应麒也确实是把卢胖子给感激坏了,因为他亲手提拔的卢胖子办事连连得手,一件比一件艰难的差事也一件比一件干得漂亮,不光是平西王府上下都从中获得益处,吴三桂更是赞不绝口,爱屋及乌之下,‘慧眼识珠’的吴应麒也大得老爸夸奖,也肩负了更多重担获得了更多权力,对卢胖子这个得力干将的态度还能差了去?兴奋之下,吴应麒干脆说道:“一峰,你知不知道?托你的福,父王已经允许我选派府州级别的官员……。”

    “二王子,慎言。”还好,旁边有个特别冷静的刘玄初,及时阻止,又向旁边努努嘴,低声说道:“二王子,在场人太多,机密的话等回到王府再说。”

    “那……,好吧。”吴应麒无可奈何的答应。那边卢胖子也怕吴应麒这个大嘴巴胡说八道误了大事,赶紧把尚婉欹拉了过来,介绍道:“婉欹,这位是刘玄初刘先生和吴应麒二王子,当初如果不是他们力荐,我也没机会到广东见到你,我和你回到云南后,也靠他们在王爷面前替我们周旋,我们才能一直平安无事。他们都是我们的恩人,快给他们行礼。”

    听到卢胖子的这些话,尚婉欹粉脸一红,也不知道是该感谢刘玄初和吴应麒,还是应该痛恨他们——怎么偏偏就派了卢胖子这么一个自己的克星去了广东?但尚婉欹还是老老实实的向刘玄初和吴应麒都福了一福,红着脸说道:“小女尚婉欹,见过刘先生,见过二王子。”

    “小格格不必客气。”刘玄初恭敬还礼。吴应麒则象征性的拱拱手,毫不客气的仔细打量了尚婉欹一通,然后就冲着卢胖子坏笑起来,“卢胖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这么漂亮的小格格,竟然也能拐到云南来。不愧是我们平西王府出去的人才,没给王府丢脸,也没给我丢脸”

    卢胖子傻笑,尚婉欹小脸更红,羞得简直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刘玄初看出尚婉欹的尴尬,用旱烟杆挥挥,说道:“别在这里说话了,林大人的接印仪式要在明天举行,一峰你过去对林大人打一声招呼,我们一起回五华山吧,王爷已经在那里准备了宴席,准备亲自给你们小夫妻接风洗尘。”

    胖子答应,正想转身去和林天擎打招呼。但就在时候,五华山那边忽然奔来几匹快马,打头一人长袍青襟,美目修眉,却是卢胖子在平西王府中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对头汪士荣,卢胖子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心说今天恐怕不会只有高兴事了。

    果不其然,汪士荣果然是冲着卢胖子来的,直奔到卢胖子近前才翻身下马,沉着脸直接走到卢胖子面前。刘玄初怕两人冲突,忙说道:“良臣先生,有什么话回王府再说。一峰,你也别乱开口。”

    “茂遐先生,你以为汪士荣心胸真那么狭窄,这次是来给卢大人难堪的?”汪士荣不悦的反问刘玄初一句。

    “那你来做什么?”刘玄初楞了一下,说道:“之前老夫邀请你来迎侯林大人和一峰,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

    “之前我身子是有点不舒服,但现在出了点事,我就不得不来了。”汪士荣冷冷的答道。

    “出什么事了?”卢胖子终于开口,心中也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和李率祖的事闹大了。”汪士荣将一根小竹管扔到卢胖子怀里,转身就走,“贵阳刚来的飞鸽传书,李率祖用六百里加急,越极上报云贵总督卞三元,弹劾林天擎收受你的贿赂,故意偏袒污蔑于他,要求卞三元出面干涉。”

    说到这里,汪士荣已经重新骑上了战马,冷冷说道:“另外还有消息,你们离开曲靖的当天,李率祖的妻子任泽玉就启程去了京城,速度很快,昨天已到安顺——真不知道你和林天擎两个蠢货怎么搞的,既然要对李率祖下手,为什么还要给他喘息的机会?”

    说罢,汪士荣头也不回的拍马离去,卢胖子则和吴应麒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一直不爽卢胖子的汪士荣怎么会变成这样。倒是刘玄初笑了笑,拍着卢胖子的肩膀说道:“良臣向来就是这脾气,心胸虽然狭窄了点,但是在事关平西王府的大是大非上,立场还是非常坚定的——否则的话,他只要把你的身份稍微对朝廷透露一点,你的差使就不那么好办了。好了,去把这东西交给林天擎,让他也做好准备吧。”

第八十九章鼠目寸光

    (PS:一张月票对大神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纯洁老实的新人狼来说,却可以在月票榜上前进一步甚至几步。所以,朋友们就不要锦上添花了,还是雪中送炭吧。)

    李率祖狗急跳墙把林天擎也给咬上了,直接把事情闹到云贵总督卞三元那里,这点卢胖子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也就没有太过紧张——卢胖子现在是平西王府里的大红人,卞三元又是吴三桂的心腹走狗,还能让卢胖子吃了亏?至于再往上闹,等于就是把卞三元和林天擎一起给拉下水,天塌下来有他们个高的顶着,卢胖子也就更不用担心了。

    火大的是林天擎,好不容易重新出山再次担任云南巡抚,刚到昆明接印就碰上这样的事,被一个下属‘污蔑’自己贪污受贿,滋味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百倍,饶是林天擎脾气再好也憋不住火气了,当场就表示要动用自己在朝廷里的力量,和李率祖拼一个你死我活。不过卢胖子这会可没时间去陪林天擎骂娘,和林天擎打了一个招呼,领着尚婉欹和肖二郎等狗腿子就跟着刘玄初和吴应麒赶往五华山,去给老汉奸吴三桂请安。

    这一次有刘玄初和吴应麒带路,卢胖子不仅再也不用给五华山下的守卫送银子了,半年前那些耀武扬威的平西王府侍卫还在山下列队迎接,其中又还包括孔凡林、罗克敌等护送卢胖子到广州的老熟人,事隔半年再次见面,身份地位大相径庭,着实让卢胖子嘘唏了一通,也让经常逼着卢胖子请客**的孔凡林和罗克敌等人感慨万千——这个死胖子,昨这么快就混得风生水起了?

    让卢胖子受宠若惊的还在后面,听到侍卫飞报之后,吴三桂竟然亲自领着吴三枚、胡国柱、郭壮图、夏国相、方光琛、马宝和高得捷等一大帮子的心腹走狗到王府大门前迎接,老汉奸这么给面子,人在屋缘下的卢胖子也只好老老实实的拉着尚婉欹上去行礼,以晚辈身份拜见吴三桂老汉奸。吴老汉奸则十分亲热的亲自搀起卢胖子,又向尚婉欹虚托一下,大笑说道:“贤侄女快快请起,老夫上次见到你时,你好象还不到五岁吧?记得当时还拖着青鼻涕,这一转眼,都成标致大姑娘了。”

    “让伯父见笑了。”尚婉欹红着脸说道:“婉欹这次冒昧而来,还拖累了伯父被父王弹劾,实在罪该万死。”

    “小事一桩”吴老汉奸得意的一挥手,微笑说道:“你和一峰侄儿两情相悦,又不嫌贫爱富嫌弃他现在还是官卑职微,自愿放弃荣华富贵跟着他到穷乡僻壤的云南吃苦受罪,此等风骨,足可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做伯父的,那还有不成全你们的道理?你们放心,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们这对患难鸳鸯”

    还别说,吴老汉奸在在方面还真有几点足以让人称道的地方,对陈圆圆的事就不说了,吴老汉奸年轻时有一个姓王的同僚,因为关系亲近,吴老汉奸就答应有女儿就嫁给同僚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王永宁,后来吴三桂得势,而王永宁家道中落,父亲也已过世,三十岁了还没娶上了老婆,无意中在父亲遗物里找了吴三桂当年立下的婚书,就壮着胆子一路要饭来到云南,也不敢要求吴三桂真把女儿嫁给自己,只求吴三桂能稍微周济一下自己。只是王永宁做梦没有想到的是,吴三桂看到婚书之后,竟然立即把女儿吴梅嫁给了他,还给了一大笔嫁妆,另外又在王永宁的老家苏州买下著名园林拙政园送给女儿女婿居住,王永宁也凭此脱贫致富,摇身一变成为苏州一霸。此事传为一时美谈,为吴老汉奸长脸不少,也把暴发户耿继茂和尚可喜两个老汉奸给彻底比了下去。

    闲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在王府门可和卢胖子夫妻客套了几句后,吴老汉奸让丫鬟把尚婉欹送进后花园去拜见老婆张氏和陈圆圆,又亲自拉起卢胖子的肥手入府,到设好酒宴的银安殿上入席,亲自为卢胖子接风洗尘。席间,吴老汉奸还把卢胖子正式介绍给了自己的一干心腹走狗认识,并且夸奖卢胖子为智勇兼备、忠义无双,要求众多心腹走狗向对待兄弟一样对待卢胖子。末了,吴老汉奸又让刘玄初给卢胖子一一介绍在场众人,让卢胖子尽快熟悉和融入平西王府。

    给卢胖子一一介绍在场众人的时候,刘玄初着重给卢胖子介绍了两个人物——胡国柱和马宝,并且找机会解释道:“一定要和胡国柱、马宝处好,别人也就罢了,这两个家伙可是坚决把平西王府放在鞑子朝廷之上的人物,他日若有大事,此二人必是骨干中坚”

    “多谢恩师指点。”卢胖子点头,暗暗佩服刘玄初的识人之明——历史上,吴三桂能够下定决心反清,确实是胡国柱和马宝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胡国柱联络鼓动吴三桂部下将领反清,马宝干脆就直接砍了被包衣螨遗捧上天的老汉奸朱国治朱白地,逼着吴三桂不得不起兵反清。答应了,卢胖子又压低声音问道:“恩师,那学生应该怎么和他们相处,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这两个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的脾气——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刘玄初微笑答道:“你只要能吃亏,能让他们占便宜,他们就会把你当兄弟看待了。”卢胖子会意,与刘玄初对视奸笑,心领神会。

    要想一下子就和吴三桂的帮凶走狗们打成一片结成生死兄弟显然不可能,卢胖子这会所能做的,也就是和他们熟悉一下,先保持以后有一个见面点头的交情,再慢慢和他们建立友谊,乃至结成利益联盟——还好,手里握有八旗福寿膏这个大杀器的卢胖子对这点倒是极有信心。所以卢胖子这会只能跟在刘玄初屁股后面不断点头哈腰,一点不敢摆平西王府新红人的架子,累得是筋疲力尽,行礼请安问候得嗓子几乎都快冒烟,好不容易才算是把这些歪瓜裂枣给打发过去。

    用过酒宴,天色已然全黑,吴老汉奸的心腹走狗们或是逐渐散去,或是已经喝得天旋地转仍然还凑在一起吆五喝六,尚婉欹却还在后花园陪着张氏和陈圆圆,看模样不到深夜不会回来和卢胖子见面。卢胖子正觉得无聊时,刘玄初忽然走到卢胖子面前,向卢胖子使了一个眼色,卢胖子会意起身,跟着刘玄初出了银安殿,一路进了银安殿右侧花园,来到卢胖子第一次与吴老汉奸见面的列翠轩中。

    列翠轩中备有茶水灯火,刘玄初并不说话,只是打手势让卢胖子坐下,自己也端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片刻后,吴老汉奸领着胡国柱和方光琛两个智囊也进了列翠轩,卢胖子忙和刘玄初起身行礼,吴三桂坐到主位挥手说道:“不必多礼了,都坐下吧,本王酒有些高了,想找你们聊几句闲话。”

    众人答应,规规矩矩的坐到吴三桂的下首,刘玄初年长坐下首第一位,年龄次之的胡国柱坐次席,卢胖子则老老实实的抢先坐到了末位上,年龄比卢胖子大不了多少的方光琛笑笑,坐到第三位。吴老汉奸也不急着说话,先端起茶水喝了几口,驱驱酒意,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京城里的情况,真有那么糟糕么?鳌拜和皇上,真的已经彻底翻脸了?”

    卢胖子知道吴三桂是问自己,便老实答道:“回王爷,目前京城里表面上还是很和气的,但是在暗底下,鳌相爷和皇上都加快了控制京畿防务的步伐,证据之一是,卑职离开京城的同一天,鳌相爷让他的心腹兵部尚书噶褚哈出面,上表举荐九门提督吴六一升任两广提督,九门提督一职由鳌相爷的弟弟靖西将军穆里玛接任——当然了,这个条陈理所当然的被皇上驳了。”

    “这个我知道,可是,这万一只是寻常的职务变迁怎么办?”吴三桂追问道:“究竟有什么确凿证据证明,皇上和鳌拜已经彻底的翻了脸,已经憋足了劲把对方扳倒?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一峰,这事开不得玩笑。”刘玄初开口说道:“鳌拜的密使已经来到云南了,王爷现在担心的是,这会不会是鳌拜和皇上联手下的套,专门给王爷和我们平西王府布下的陷阱?”

    “确凿证据?”卢胖子搔了脑袋,这才想起自己做为穿越者,当然明白小麻子和鳌老头迟早要拼一个你死我活,可是吴老汉奸和刘玄初这些人又怎么能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认定鳌拜和小麻子一定要翻脸?又凭什么相信自己的没有真凭实据的一席话,就拿整个平西王府为筹码,搀和到麻鳌相争这个大赌场中去下注?

    “回王爷,卑职没有确凿证据。”盘算了片刻后,卢胖子无可奈何的回答,又说道:“但是卑职捏造的那个子虚乌有的计划,鳌相爷既然信之无疑,这也足以证明,鳌相爷也在防着皇上了。”

    “卢大人,你对王爷的忠心,我们都明白。”方光琛插话说道:“可是兹事体大,万一鳌拜兄弟只是假装相信你的话,目的是为了钓出你背后的王爷怎么办?”

    卢胖子差点吐血,也这才想起吴三桂和他的智囊团在历史上还有一个致命弱点——多疑寡断,瞻前顾后,严重缺乏勇往直前的勇气,这才最终致使反清计划功败垂成还好,这次卢胖子的好老师刘玄初在场,出言为卢胖子帮腔道:“王爷,学生认为一峰言之有理,从世子和一峰的报告来看,结合京城里的种种迹象观察,这一次鳌拜和皇上联手给皇上下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王爷不应该错过这个与鳌拜结盟、共图大事的大好机会。”

    “茂遐先生,在这事上,可容不得你念及师生情谊。”方光琛不服气的反驳,又说道:“光是在去年,朝廷就对王爷又是削权又是削饷,对王爷的猜忌和提防已经昭然若彰,在这种情况下,王爷如果再行差踏错一步,不慎落入朝廷陷阱,招来滔天大祸,这后果谁来承担?”

    方光琛的主张虽然谨慎得太过小心,但是卢胖子和刘玄初考虑到吴三桂的鼠目寸光,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可就在这时候,列翠轩的屏风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来承担我就不明白了,这事会铸成什么大错?是朝廷在广西布置了重兵,还是朝廷在湖南和四川布置了重兵,可以把王爷一口吃掉?”

    “汪士荣?”卢胖子差点没跳起来,这才发现汪士荣竟然也在场,只是一直躲在屏风背后。刘玄初则微微一笑,说道:“良臣先生,出来说话吧,老夫就不明白了,一峰当初不过是和你开一个小玩笑,把你比做绣花枕头,你怎么就这么对他怀怨在心,连和他同坐品茶都不肯?”

    “谁对他怀怨在心了?”汪士荣冲了出来,涨红着脸向刘玄初质问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是”在场的卢胖子、吴老汉奸、刘玄初、方光琛和胡国柱几人一起在心里异口同声的回答。

    看到吴三桂等人的苦笑表情,猜出他们心中所想的汪士荣有些尴尬,只得转移话题道:“王爷,虽然学生与茂遐先生一向不和,但是在这件事上,学生得支持茂遐先生的观点学生认为,方廷献的担心固然有理,但是眼下的种种迹象却足以证明,鳌拜这次并不是和皇上联手给王爷下套”

    “何以见得?”吴三桂坐直身体问道。

    “很简单的道理,鳌拜如果和皇上联手下套,王爷你就算上当中计,他们又能把王爷你怎么办?”汪士荣严肃说道:“鳌拜他们如果真想给王爷下套,打算对王爷下手,那么他们起码得在广西、湖南和四川等地部署重兵,只等王爷一上当,就立即发动毒计,把王爷你围困在云贵境内,不致酿成大乱——可是他们现在并没有这么做,这不恰恰证明了,鳌拜这次是真心想和王爷结盟,共同对抗皇帝?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王爷你岂能错过?”

    “咦?汪士荣这家伙虽然有点小心眼,可是头脑很清楚啊,大事也半点不含糊啊。”卢胖子忽然对汪士荣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觉得这个家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令人憎恶。

    “有道理。”吴三桂被汪士荣的话打动,也看破了目前的一些迷局——毕竟,吴三桂铁定不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货色,在没有布置下万全之策预防万一的前提下,鳌拜那条老狐狸除非是傻了,否则绝不会下套来逼反吴三桂。

    盘算片刻后,吴三桂把目光转到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婿胡国柱身上,问道:“贤婿,你怎么看这事?你认为本王应不应该答应与鳌拜结盟?”

    “回岳父,小婿认为,应不应该与鳌拜结盟并不重要。”胡国柱不慌不忙的答道:“关键是,和鳌拜结盟,对岳父来说,能有多少好处?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果然是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张口就是弊大于利,利大于弊。”卢胖子再一次暗暗佩服刘玄初的识人手段,认为他对胡国柱的评价果然是一针见血。同时卢胖子暗暗犯愁,“和这些人搭伴反清,以后有得累了。”

    “那你认为,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吴三桂继续问道。

    “弊大于利”胡国柱斩钉截铁的答道:“鳌拜虽然手握大权,但他毕竟不是皇帝,关键大事他做不了主,而且皇帝的年龄也越来越大,控制的权力也越来越多。由此可见,与鳌拜结盟,虽然一时半会能捞到一些好处,可是长远来看,我们吃的亏就大了所以小婿认为,与鳌拜虚与委蛇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托心”

    吴三桂又不说话了,刘玄初和汪士荣却都急了,一起站了起来,刘玄初说道:“王爷,胡将军的话虽然也有道理,可是和鳌拜联盟搅乱朝政,削弱皇上对朝廷的控制力度,将朝廷的力量分而化之,这样才对王爷你更有利啊。”

    “王爷,这是鼠目寸光之见”汪士荣可不象刘玄初客气,直接就说道:“就象胡国柱将军说的那样,皇上的年龄越来越大,控制的权力也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鳌拜一旦被皇上扳倒,皇上独控朝政,那么皇上的下一个目标,也就轮到王爷你了所以学生认为,支持鳌拜与皇上分庭抗礼,甚至支持鳌拜效仿霍光尹伊,行废立之事,让朝廷乱起来,这才对王爷更加有利。”

    “茂遐先生,良臣先生,你们就不要开玩笑了。”胡国柱反驳道:“鳌拜对朝廷忠心耿耿,会行废立之事吗?别支持鳌拜没把皇帝废了,反倒招来滔天大祸”

    “胡将军言之有理,事关重大,王爷应该慎重行事。”之前被驳倒的方光琛理所当然的站到胡国柱一边,支持他和刘玄初、汪士荣针锋相对。

    正反双方各说各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争执得不可开交,卢胖子虽然在场,却并发言插话——这倒不是卢胖子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不敢随便开口,关键是,卢胖子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吴三桂,看看他在下属意见截然不同时是什么反应,到底有没有当机立断和力排众议的魄力。可惜让卢胖子大失所望的是,吴三桂显然没有卢胖子所期盼的当机立断魄力,而是表情异常犹豫,阴晴始终不定,优柔寡断的性格显露无遗。到了最后,吴三桂甚至还指着卢胖子问道:“一峰,你怎么看这事?”

    “回王爷,卑职人微言轻,不敢随便参议军机。”卢胖子大失所望的回答——卢胖子确实太失望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吴三桂竟然主动向自己这么一个七品芝麻官征求意见,虽然从侧面证明吴三桂对自己已经是十分重视,可是卢胖子还是能够想象得到,今后到了战略决策的关键时刻,说服吴三桂采取正确但又冒险的战略决策,将是多么艰难的任务。

    “没关系,孤想听听你的意见。”吴三桂拿出礼贤下士的架势。

    “卑职认为,应该虚与委蛇,静观其变。”无可奈何之下,卢胖子只得学着林天擎和起稀泥,振振有辞的说道:“眼下朝局未明,鳌相爷和皇上究竟谁能最终占据上风,还谁都说不准。所以卑职认为,对鳌相爷的要求,不能立即答应,更不能一口拒绝,只能虚与委蛇,随便给鳌拜一点甜头,怂恿他和皇上继续斗下去,然后再静观其变,看准了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卢胖子的话看似有理,其实是胡说八道之至——昆明和北京隔着几千上万里,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电话,全靠快马信鸽传递消息,等京城局势明了再下注,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卢胖子话刚说完,汪士荣和刘玄初都瞪起了眼睛,开始对卢胖子大失所望。而吴三桂一听正对脾胃,马上一拍大腿说道:“一峰之言,正对孤意就这么办,先和鳌拜虚与委蛇,不拒绝也不答应,等他们分出上下风再做决定。”

    “卢大人果然少年英雄,此见甚妙,小婿也赞成。”胡国柱也十分满意的附和——卢胖子的所谓意见,其实只是他的建议的变种,只是更委婉一些,也更对吴三桂优柔寡断的脾气一些。

    吴三桂和胡国柱都同意了卢胖子的意见,开始和胡国柱站在一边的方光琛当然是兴高采烈的附和,当下平西王府在小麻子和鳌拜斗争中的基本立场也定了下来——虚与委蛇,静观其变,看准了再下注。做出了这个决定,吴三桂当即派出方光琛去和鳌拜密使交涉,给出一些象征性的承诺与鳌拜虚与委蛇,暂时两边都不得罪。

    面对吴三桂的这个决定,平西王府的保守派代表胡国柱和方光琛倒是欢天喜地了,激进派代表刘玄初一言不发,另一个激进派代表汪士荣则火冒三丈,抓住机会在卢胖子面前压低声音骂道:“鼠目寸光蠢货”

    “真是鼠目寸光吗?”卢胖子毫不理会汪士荣的指责,仅是在背后单独向满脸不悦的刘玄初吐露了自己的心迹,“恩师,学生知道,你肯定觉得学生是鼠目寸光——可是,恩师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成功说服了王爷与鳌中堂结盟,并且帮着鳌中堂行废立之事,那后果才危险”

    “为什么这样的后果才危险?”刘玄初疑惑问道。

    “以王爷得过且过的优柔寡断性格,如果不把他彻底逼急了,那么王爷会举大事吗?”卢胖子严肃反问道:“以鳌拜的老奸巨滑,在废立皇帝人心不稳的情况下,会对王爷采取过激手段么?还有鞑子皇帝那边,假如鳌拜在王爷的支持下和他斗得两败俱伤,就算鞑子皇帝也会元气大伤,太皇太后那条老狐狸也必然会阻止鞑子皇帝把王爷逼到绝地那么王爷在没有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情况下,他会冒险起事?恩师和学生的心愿能够得偿吗?”

    刘玄初许久不语,再开口时,刘玄初之前尽是不悦的老脸上已经尽是欣慰微笑,“你比我们看得更远,我和汪士荣才是鼠目寸光。”V!~!

第九十章坚决不要

    也许卢胖子天生就是一个忙碌命吧,在曲靖组织百姓开荒暮耕忙,和李率祖争权夺利斗得你死我活忙,来到了昆明,卢胖子照样是忙得不可开交。回到昆明的第二天上午,卢胖子先是到昆明城中参加了林天擎的接印仪式,然后谢过了林天擎的宴会邀请好意,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马上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五华山,把正在书房里搂着漂亮小妾午睡的吴应麒从被窝里给拖了出来。

    “一峰啊,你急匆匆的找我干什么?”看在卢胖子这半年来给自己争光不少的份上,睡眼惺忪被从被窝里揪出来的吴应麒也没发火,只是揉着眼睛说道:“如果是你亲事的事,那你去找杨山梓,我记得父王是交代他安排的。”

    “二王子,如果是为了亲事安排这样的小事,我会来麻烦你吗?”卢胖子苦笑,又问道:“二王子,卑职敢问一句,王府军队所用的火药,是自己配制还是向商人采买?”

    “都有。“吴应麒打着呵欠说道:“自己配和向商人采买都有,不过自己配的要多一点,你问这个干什么?”

    “二王子,那卑职再问一句,我们平西王府自己配火药,那土硝是从那里来?”卢胖子追问道:“是在云南就地开采?还是向商人购买?”

    “你傻了?南酸北碱,云南那来的硝土?”吴应麒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深山老林里有点硝土,也要挖山钻洞才能开采出来,谁肯去费那么大劲?”一一顺便说一句,云南其实也有硝矿,只是这个时代的技术还没办法大量开采而已。

    “这么说来,云南的土硝全是向北方采买的了。”卢胖子继续追问道:“价格贵不贵?”

    “怎么不贵?”吴应麒越听越是火大,“一两土硝一两银,从北方运来更贵,我们平西王府每年为了采买土硝,都得花出二三十万两银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没其他事我可要回去睡午觉了!”

    “二王子,如果你少睡这一次午觉,郴E每年省下这二三十万两银子,你乐不乐意?”卢胖子满脸神秘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吴应麒终于来了点兴趣。

    “是这样的。”卢胖子神秘兮兮的说道:“卑职奉命出使广东期间,见西洋外藩的商人军士喜用火器,火药耗费巨大,便设法打听了一下他们的火药来源,这才知道他们西洋军队有一个非常神奇的法子可以造出土硝,不分季节和地域,只要有人有六畜的地方,都可以造出大量土硝,质量比我们大清的土硝质量还要好。卑职觉得此法或许对二王子就用,就花了大力气研究从他们那里买来的西洋书籍,找出了这个西洋制硝的法子,准备献给二王子。”

    “还有这事?”吴应麒眼睛一亮,紧张问道:“真的还是假的?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二王子请放心,卑职已经试过了,绝对能造出土硝。”卢胖子从袖子里抽出几页纸,双手捧到吴应麒面前,满脸谄媚的说道:“西洋造土硝的法子全写在上面,请二王子过目,原料虽然臭了点,可我们云南贵州到处都是,只要用这个办法造土硝,我们平西王府就再也不用为了火药不足而困扰了,每年买土硝所用的几十万两银子,也全部可以省下来……。”

    卢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吴应麒就已经把那几页纸给抢过去了,而上面写的其实就是卢胖子当初教给陈近南的那个厕土制硝的法子,利用厕所马厩土富含硝酸钙的特点,用水溶出硝酸钙,再加入富含碳酸钾的草木灰,加热制成水硝再熬成土硝。唯一不同的,就是卢胖子在这几页纸加上了一条土硝更进一步提纯为高纯度硝酸钾的办法卢胖子这倒不是偏心吴老汉奸,关键是郑经控制的台湾军队和日本来往太多,卢胖子可不想把这个办法流传到偻寇那边。

    “真有用吗?”吴应麒又是欢喜又是惊奇,“照这个法子造土硝,岂不是说,就在我远个小院子里,就能熬出不少的硝了?”

    “千真万确。”卢胖子拍着胸口说道:“卑职已经亲手试验过了,二王子如果想亲眼目睹,可以马上找几个军队里的火药工匠来,卑职把这个法子教给他们,让他们依法而行,然后最多到了晚上,第一批上好土硝就能造出来了。

    “还教什么教?”吴应麒极没良心的嚷嚷道:“我马上叫人去准备工具和材料,再找几个工匠来给你当帮手,你一边教他们一边造土硝,如果真能造出上好土硝,我重重有赏。”

    “完了,今天晚上婉欹那个鬼丫头绝对又不准我上她的床了。”卢胖子心中叫苦,可是人在屋檐下,也由不得卢胖子推辞,卢胖子只得无可奈何的提醒道:“那好吧,不过二王子,不要怪卑职罗嗦,你调的工匠可一定要可靠,否则的话,这个法子流传了出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那是当然。”吴应麒哼哼道:“这么好的法子,白白流传出去,那我们平西王府不就亏大了?”

    于是乎,在吴应麒的亲自指挥布置下,很快的,平西王府里就开始鸡飞狗跳开了,一个个平西王府的仆人拿着锄头、撮箕和柳筐,骂骂咧咧的钻进厕所马厩,挖杳陈年厕土,装筐搬到平西王府西侧的开阔地带堆积,弄得大半个平西王府都是臭味熏天,骂声不绝,而吴应麒倒是躲在熏香的房间里避臭躲味了,可怜的卢胖子却还得身临其境,指挥更可怜的仆人甄选厕土,招来无数白眼与臭骂。

    这样的动静当然把吴三桂给惊动了,问了侍卫说是吴应麒和卢胖子搞的鬼,吴三桂立即火冒三丈的把吴应麒和卢胖子叫来臭骂。而当听说这是为了制取土硝时,也一直为云南火药产量稀少而头疼的吴三桂先是大喜过望,然后又把卢胖子和吴应麒臭骂了一顿,“你们两个蠢货,搞这种东西不会到军营里去?干嘛要在王府里试验?现在好了,老子今天晚上连晚饭都吃不去了!”

    卢胖子和吴应麒都是哑口无言,这才想起平西王府确实不是搞火药实验的好地方。还好,吴兰桂显然更关心电脑访这个法子到底能不能生产出土硝一些,又说道:“算了,反正整个王府也都被你们两个笨蛋给搞得臭烘烘的了,今天你们就接着搞吧,一会搞出来的时候过来禀报一声,我也要亲眼去看看。还有,只有这一次,下次再这么在王府里瞎搞,就都给老子滚出去住!”

    收集了足够的厕所土和马厩土,又找来大量含钾最多的棉杆和荞麦杆烧成灰,卢胖子又捂着鼻子指挥工匠把这些东西按八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淹没再加热,搅拌十五分种后停止加热,放置澄清,然后涛出硝水抛弃料渣不用,又将硝水加热搅拌,熬成水硝再过滤一道,再加热一次蒸发水分,取最浓的卤水冷却,分析出结晶,造火药最重要的原材料硝酸钾就滚出来了。

    第一批大约二十来斤土硝制出来时,吴三桂老汉奸还真的捂着鼻子过来参观,同来的还有平西王府的四大智囊刘玄初、汪士荣、方光琛和胡国柱,理财专家刘沂,吴三桂的女婿夏国相,另外大将马宝、高得捷和吴国贵等人这些人也是被熏来的。而当卢胖子将一把硝酸钟粉末撒在烧红的木炭上时,木炭上立即爆出一大团鲜亮的火花,显示出了高纯度硝酸钾助燃的优良特性,吴三桂和胡国柱、马宝等人先前的怒气也就立即一扫而空。

    “好东西啊!”刘沂第一个惊呼起来,“我们花大价钱从北方买来的土硝,还没有那一批能赶上这种土硝好,可以想象,如果用这种土硝配置火药,火药的质量也肯定比以前的好!如果这个法子能大量制造土硝,那我们今年准备用来采买土硝的二十五万两银子,就可以全部省下来了!”

    “刘大人,这个法子绝对可以大量制造土硝。”卢胖子捂着鼻子,愁眉苦脸的说道:“下官听西洋的商人说,万里之外的英吉利国,十几万的军队全都是用火器,火器用的火药也都是这么造出来,为了保证火药来源,英吉利国的国王还特别任命了一个厕所官,专门负责收集厕所土和马厩土制造土硝,另外规定不管什么人家,厕所里都只能铺土。”

    说罢,卢胖子又补充道:“那个英吉利国的人口,实际上和我们云南贵州加起来差不多,所以下官认为,只要王爷效仿那个西洋王爷任命一个厕所官,在云南的各个大城市专门收集厕土,产出来的土硝就足够我们平西王府用了。如果能把云南和贵州的厕土都收集起来,那么就算把我们平西王府的军队全部武装成火器兵,火药也绰绰有余了。”

    “王爷,这是好主意啊。”高得捷兴奋的说道:“有了这么便宜的火药来源,省下来的银子可以造出无数火器,我们的火器兵数量就可以提升好几倍了。”

    吴三桂捂着鼻子和嘴巴一边听,一边拼命点头,就是不肯张口说话一这一带实在太臭了。倒是刘玄初、汪士荣和胡国柱等人不嫌臭,迫不及待把首先造出来的白色硝酸钾抢过来争过去的看,还抓了扔进火堆实验。末了,胡国柱才又说道:“岳父,这个办法好倒是好,可是这么一来,我们这么大的举动不可能不被朝廷察觉,万一走漏了风声让朝廷知道,那麻烦可就大了。”

    “胡大人,卑职已经想好办法了。”卢胖子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指着远处的料渣说道:“王爷,胡大人,你们请看,卑职看西洋书籍记载说,这些厕所土马厩土用来造出土硝以后,剩下的废渣可以拿去当做肥料,让土地变得更肥沃,种出来的粮食更多。王爷完全可以借口造这种肥料给军屯用,或者卖给百姓用,这样既悄悄造出了土硝,不引起朝廷猜忌,又提高了云南贵州的粮食产量,一举两得。”

    “好主意。”精于理财的刘沂第一个同意,附和道:“王爷,把剩下的料渣拿去给百姓当肥料,我们连人工费都可以节约一大笔。另外我们还可以在云南贵州多修一些厕所给百姓用,既方便了百姓,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收集土硝。哈,卢大人,想不到你对西洋学问这么精通,这一次,你可是为我们云南贵州立下盖世奇功了。”

    “回去,回去再说吧。”吴三桂终于开口,哭丧着脸说道:“都先回去,等洗了澡换了衣服再说。还有,赶快派人把这些东西都搬走,要不然老子明天都吃不下饭去了!”

    把善后工作扔给仆役下人后,一大堆平西王府的精蝇都匆匆离开了现场,各自回房洗澡更衣,又熏了一会的香,这才赶到银安殿去与吴三桂见面,而吴老汉奸洗澡更衣之后,这会也神清气爽了许多。刚一见面,吴三桂就指着卢胖子说道:“一峰,看不出来你对西洋学问也这么精通,还肯下这么大的苦工夫钻研,给本王立下了大功,也让我们平西王府再也不用为火药不足而头疼了。心一当然了,臭是确实太臭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卢胖子也是傻笑,颇有点尴尬的说道:“王爷,实在对不住,卑职之前也没想到会这么臭,可能是材料准备得太多了吧。”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就算了。”吴三桂挥挥手,大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给本王立下了大功,本王要重重赏你!这样吧,你不是替本王省了二十几万两银子吗,本王赏你纹银万两,表彰你对本王的忠心!”

    “如果把吴小菟赏我就好了。”卢胖子在心里嘀咭一句,行礼说道:“谢王爷赏,但卑职斗胆,不想要这个赏。”

    “怎么?你嫌必”吴三桂一楞。那边吴应麒则赶紧过来往卢胖子脚跟上踢一脚,压低声音说道:“别犯傻,我父王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收回去的先例。”

    “二互子,王爷,你们都误会了。”卢胖子解释道:“卑职是不想要这个赏,想求王爷赐给另一个恩典。”

    “哦,那你想什么恩典?”吴三桂问道。

    “回王爷,曲靖西面五十里外,有一座叫做怒勒峰的山峰。”卢胖子说道:“卑职听说,那一带方圆几十里,都是王爷你当年圈下的藩地,只是地方偏僻,土地贫瘠,一直没有开垦播种,卑职想求王爷把那块土地借给卑职一段时间,不用很长,三五年就行了。”

    “本王在那里还有一块藩地吗?”吴三桂有些惊奇,说道:“如果真有,那别说借你几年了,本王把那个山头和那块地赏给你都行,可是你要了做什么?”

    “想必王爷已经听说过了,卑职对西洋的学问很感兴趣。”卢胖子沉声说道:“卑职研究西洋学问,对他们的螺丝机械十分入迷,想要试验仿造却又找不到地方,所以卑职斗胆,想请王爷把这个地方借给卑职,再借给卑职一些工匠和几百人的军队,在那里设立一个小小的军营,让卑职可以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为王爷造一些西洋机械。”

    “什么西洋机械?要这么麻烦?”吴三桂一时没醒过味来,有些糊涂的问道。

    “很普通的西洋机械,还有一些奇巧淫技。”卢胖子恭敬答道:“比如更透明更漂亮的西洋琉璃,威力更大的火药,更轻更薄但更坚韧的刀夕,比鸟铳打得更远更准的西洋火铳,还有,比红夷大炮更轻更灵活、但是比红夷大炮打得更远更准的新式西洋礼炮。有了这些东西,以后王爷想上山打只鸟,迎接那位贵宾放些礼炮什么的,就比以前更方便了和更威风了。”

    银安殿中鸦雀无声,在场的几个吴三桂绝对心腹都是面面相觑,却并不言语,而吴三桂虽然十分心动,也见识了卢胖子在西洋学问上的造诣,知道卢胖子绝不敢拿自己对他的信任吹牛皮开玩笑,可是造这些玩意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吴三桂再位高权重也不敢随便下顶决心。

    许久后,刘玄初忽然骂道:“大胆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本朝不许私铸火器,你想被抄家灭门么?”

    “王爷,老夫教导无方,教出来的学生胡说八道,惹王爷生气了,请王爷恕罪。”刘玄初转向吴三桂拱手,又说道:“不过老夫这个学生喜欢钻研西洋学问,也是好事一件。老大认为王爷可以借他一些人手,在怒勒峰那一带搞一些西洋琉璃工坊,还有搞一个鞭炮爆竹工地和几个铁匠工坊,为云贵百姓们造些过年用的鞭炮和耕田用的农具,还是完全可行的。”

    “卢大人,你说的那种西洋礼炮,真的可以造出来么?”高得捷不动声色的向卢胖子问道。

    “有七八成把握。“卢胖子严肃答道。

    “那么造上一两门,也没什么嘛。“高得捷笑笑又转向吴三桂拱手说道:“王爷,既然卢大人这么喜欢钻研西洋学问,那么就让他试试吧。末将听吴国贵将军说,卢大人在曲靖搞的琉璃工坊,已经造出一些上好的琉璃来了这样的好东西,可不能外人偷学了去,断了我们云贵军民百姓的财路。

    所以末将建议,王爷可以派三五百军队过去,在怒勒峰那一带建一个小军营,专门腾出一块地方给卢大人造琉璃,免得别人偷学我们云贵的技术。”

    “还有刘大人。”胡国柱也转向刘沂问道:“上次听你说,怒勒峰那一带好象有什么矿我们怎么不派人去找一找?”

    “没错,听说那一带好象有媒矿。”刘沂心领神会向吴三桂拱手说道:“王爷,怒勒峰那一带的矿产,是该仔细勘探一下了,既然卢大人这么喜欢研究西洋学问,那干脆就派他去勘探怎么样?”

    “对对对。”马宝也不笨,转向卢胖子说道:“一峰,如果你能在怒勒峰那一带找到上好精铁,干脆给我打一把上好的马刀怎么样?还有你刚才说的那种鸟铳,能不能给我也打一把?”

    “马将军放心,只要给下官时间、人手和地方下官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卢胖子恭敬答道。

    “那就好。”马宝满意点头,转向吴三桂说道:“王爷,那干脆,就把怒勒峰借给卢大人吧,反正那里空着也是空着。”

    “没错,王爷,就把怒勒峰借给卢大人吧。”方光琛和吴国贵等人纷纷附和,“造一些琉璃农具什么的出来,也是好事一件。”

    “我反对。”唯一持反对意见的是汪士荣,不过汪士荣可不是反对卢胖子造农具和找煤矿,说道:“曲靖距离昆明始终远了一点,朝廷的眼线李率祖又在曲靖蹲着,万一打造新农具和造琉璃法子被他知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依学生看来,可以把这些工坊搬到滇池边上来,辛苦卢大人来回多跑几趟,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汪先生,不是下官怕受那点奔波之罪。”卢胖子沉声说道:“只是铸造新农具不比研究怎么制造土硝,必需要无数的时间和无数次实验,不是来回跑那几次就能办到的。而且滇池这一带人口众多,远比不上地广人稀的怒勒峰安全。”

    “可是李率祖那里?”汪士荣担心的问道。

    “汪先生放心,王爷也请放心。”卢胖子沉声说道:“卑职是这么想的,等卑职先把西洋的琉璃镜仿造出来,卖到了大价钱,到时候王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项技术收到手里,然后又借口技术保密,在怒勒峰那一带建立军营工地造琉璃镜,卑职再慢慢带着平西王府的工匠,一边生产琉璃换本钱,一边给王爷造新农具和新鞭炮。而且到了那时候,卑职和林天擎也应该能联手把李率祖赶出曲靖了。”

    “那就这样吧。”吴三桂终于点头,说道:“等你把西洋的琉璃镜成功的造出来,李率祖也滚出曲靖了,本王就把怒勒峰借给你,再给你提供足够的军队和人手,让你在那里制造琉璃和别的东西。一一当然了,只准造新农具,西洋鸟铳和西洋礼炮什么的,本王可不要,你造出来本王也不要,坚决不要!”

第九十一章 魔影再现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卢胖子从曲靖出发赶往昆明拜见吴老汉奸顺便举行婚礼的当天夜里,当卢胖子开始在易龙堡里杀猪一样惨叫的同时,一只展翅翱翔的灰色信鸽已经穿过了广西的崇山峻岭,飞入广西庆远府境内,笔致插向庆远府西北端的南丹城,最终飞进城中最为豪华那座宅院落下,信鸽腿上捆绑的细小字条,也迅速被送到这个宅院里的一个房间之中,送到了一对正在坦诚相对和深入了解的年青男女面前。

    这对正在坦诚相对和深入了解的青年男女,女的叫孔四贞,因为自告奋勇代表广西军队议饷惨败,磨磨蹭蹭不敢回桂林。男的叫周昌字培公,因为被某个祸害的祥瑞光环荼毒,惨遭发配充军到了广西南宁,幸得同病相怜的老情人孔四贞相助,在南丹把总萧迟的军营里当了一个书办,侥幸摆脱了劳役之苦。为了报答老情人的援手之恩,周培公当然得以身相谢,鞠躬尽瘁的满足孔四贞近乎无穷无尽的**了。

    “四格格,末将方便进来吗?”南丹把总潇迟在门外敲门,小心翼翼的说道:“曲靖那边有消息过来了,末将也按你的吩咐,第一时间把消息送来了。”

    房间里的呻吟喘息声并不停歇,直到孔四贞又发出几声歇斯底里的无意识呐喊之后,又过了片刻,孔四贞才在房间里哼哼道:“进来吧,门没闩。”潇迟答应,赶紧推开外房的房门,又直接进到内房,却见男女衣服散落一地,孔四贞瘫软无力躺在床上,单薄被子随意盖在身上,露出许多雪白的**肌肤,披散的头发被汗水沾湿,紧贴在肌肤之上,黑白分明,诱人无比。周培公则穿着一条短裤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休息。

    “他娘的,到底还是小白脸吃香,天天晚上都可以陪四格格过夜。”潇迟羡慕的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这才把信鸽带来的小纸条双手捧起,毕恭毕敬的递到孔四贞面前,说道:“四格格,这是你布置在曲靖那边的眼线刚刚用信鸽送过来的,看模样,曲靖知府李率祖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培公,你看了说过我听,我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了。”孔四贞呻吟着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色已经有些苍白的周培公更加有气无力的答应,从箭迟手里接过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仔细看了片刻后,周培公说道:“回四格格,从李率祖管家李景福的报告来看,李率祖的情况确实不太妙,因为被卢胖子当众弹劾,林天擎又公然偏袒卢胖子,李率祖已经把林天擎也咬上了,一边上表云贵总督卞三元,弹劾卢胖子贿略林天擎,一边把他的老婆任泽玉也派往了京城活动,还带上了任泽玉五年前给康王爷生的儿子,看模样,李率祖是打算动用他在朝廷里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把林天擎也咬上了?”孔四贞冷哼起来,“李率祖那个老小子是老糊涂了,连林天擎都敢咬?虽然林天擎那个老东西平时不哼不哈,只喜欢和稀泥,可这个老东西实际上和朝廷六部的大员都有密切联系,人脉深厚无比,李率祖咬上他,简直就是叫花子端碗进茅厕找死!

    四格格,学生到认为李率祖做得很对。”周培公说道:“李率祖这一步虽然是险棋,可是他也是看准了才走了。既然林天擎故意偏袒卢胖子的迹象很明显,李率祖如果只是在云南境内和卢胖子斗,那么他必败无于,轻则降级调任,滚出云南,重则就是杀头抄家,成为卢胖子的又一块垫脚石。”

    说到这,筋疲力尽的周培公顿了一顿,拿起床头的茶杯喝了几。水,这才接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李率祖唯一的法子,就是把林天擎也拖下水,把这场争斗扩大化,这么一来,林天擎因为涉案需要避嫌,无法继续偏袒包庇卢胖子,李率祖就搬掉了地方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同时又争取到了一定的宝贵时间,让他的老婆任泽玉有时间进京活动,把康亲王这座强硬靠山搬出来,这样李率祖才有希望反败为胜啊。”

    “当然子,李率祖这一步也是非死即生的险棋!成功了,他反败为胜,卢胖子轻则丢官免职,重则杀头抄家。”周培公补充道:“可如果这一步李率祖如果赌输了,那他也就彻底的万劫不得翻身了。在官场上,卢胖子和上司针锋相对确实不招人喜欢,可是李率祖这种把上司拖下水的作法,更是招人嫉恨口不管什么样的上司,对待这样的下属都只有一个策略,让这样的下属死无葬身之地!”[祸害大清]123读首发祸害大清91第九十一章魔影再现

    “有道理。“孔四贞恍然大悟,抬起白生生的大腿,用小脚丫子在周培公脸上轻轻一点,娇笑道:“不枉我疼你一场,果然头脑清醒,看事清楚,你这番见解,比起你先前那个主子图海来也不遑多让了。”

    谢四格格谬赞。”提起之前的主子图海,周培公语气异常低落,叹息道:“可惜学生无能,至今都想不明白,图中堂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抄家入狱,还全家都住进了刑部大牢,天天饱受末等小吏折磨凌辱,学生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啊。”

    “图中堂的事,我也非常痛心,可是也是无能为力。”孔四贞有些心虚一图海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可也是出了一分力落井下石的。当下孔四贞急忙转移话题说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图中堂蒙冤入狱,八成又和这个卢胖子有关,所以我们要想为图中堂翻案,要想找出他蒙冤入狱的真相,就一定得先把这个卢胖子收拾了,至少得先让他丢官罢职,沦为平民,这样我们才可以对他下手,查出这一切的真相。

    说罢,孔四贞赶紧又问道:“培公,你说说,李率祖这一招险棋,能不能把卢胖子给收拾了?要不要我们帮他一把?”

    “很难,学生认为,如果光凭李率祖一人之力,这一着险棋很难成功。”周培公摇头,沉声说道:“为什么说李率祖这一着险棋很难成功呢?这其中有三个关键,第一个关键是云贵总督卞三元,卞三元很听吴三桂老东西ω~W}。o的话,又和林天擎颇有私交。如果卞三元为了讨好吴三桂和林天擎也偏袒卢胖子的话,那么他大可以把这个案子压在云贵境内,以云贵总督的身份查办此案,抢在朝廷做出反应之前,定李率祖一个污蔑上司的罪名,将李率祖捉拿下狱,把案子给结了!那么李率祖再想翻过案来就更是千难万难了。”[毛送万岁]

    “第二个关键,康亲王的态度。”周培公接着说道:“倘若康亲王不肯为了李率祖得罪林天擎,不肯得罪林天擎背后的庞大人脉关系网,对李率祖见死不救,那么李率祖更是得死无葬身之地。”

    “说得很对,第三个关键是什么?”孔四贞追问道。

    “第三个关键,是皇上。”周培公压低了声音,更加严肃的说道:“如果皇上继续被卢胖子的虚伪面目所骗,决心要用卢胖子在曲靖监视吴三桂,那么不管李率祖翻起多大的风浪,都伤不到卢胖子的一根毫毛了。”

    孔四贞不说话了,因为孔四贞实在太清楚小麻子对卢胖子的宠信了,而且孔四贞更知道,就连之前对卢胖子保持高度警惕的太皇太后孝庄老妖婆,现在也一改初衷,对卢胖子赞誉信任有加,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过气家族出身的李率祖,能把卢胖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盘算了许久,孔四贞用被子半掩着酥胸坐起,沉吟着说道:“这么说来,李率祖这一次注定是又要倒在卢胖子脚下了?”

    “如果光凭李率祖一人之力和卢胖子抗衡,失败的可能性确实极大。”周培公阴阴的说道:“但是,如果四格格你在这件事向李率祖伸出援手,给他一点帮助和指点,那么李率祖扳倒卢胖子的成功希望,也就大大增加了。”[祸害大清]“我向他伸出援手?”孔四贞眼睛一亮,忙说道:“快说来听听,我该怎么帮李率祖那个老东西?怎么给他帮助和指点?”

    “四格格,如果你想为傅弘烈和图中堂报仇的话,可以分两步走。”周培公竖起两根棒头,表情无比阴狠的说道:“第一步,四格格你出面向云贵总督卞三元施压,不让他把这个案子压在云贵境内,得把林天擎受贿案上报朝廷,更不能让他抢在朝廷做出反应之前迅速结案,要让他稍微拖一些时间,给李率祖的老婆在京城活动争取时间。”

    “这个主意好!”孔四贞大为兴奋,说道:“我和卞三元老东西还算有点交情,又拿得有他的一点把柄,我写封信给他,应该有希望说服他。”

    “四格格,为了稳妥起见,给卞三元的压力不能太大,也不要逼着他和林天擎老东西翻脸。”周培公建议道:“只要他把这个案子拖上两三个月时间了,反正要调查一个巡抚的受贿案,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轻率定案的,最多只要他拖上三个月,李率祖那里就有希望了。”

    “反正这里离贵阳没多远,明天,老娘亲自去一趟贵阳!”孔四贞哼道:“老娘亲自出马,就不信卞三元老东西不给这个面子!老娘不但要他拖上三个月,还得让他把这个案子上报给朝廷!

    “谢天谢地,明天晚上终于可以解脱了,否则的话,再这么下去,老子非得精尽人亡不可。”周培公心中暗喜,忙又说道:“四格格如果下定了决心,那么第二步就是该指点李率祖了一一学生建议,四格格可以立即写一封信送去给李率祖,教他怎么告卢胖子。”

    “教他怎么告卢胖子?”孔四贞追问道。

    “很简单,只要让他在弹劾卢胖子的奏章加上一句话就行了。”周培公语气益发阴冷,“这句话是一一卢一峰回云南之后,每每向人夸耀,称今上中其反间之计,玩弄于鼓掌之间,蔑君之意,溢于言表。如此狂悖犯上,不惩之恐有玷圣威!”

    “这话什么意思?”孔四贞大为惊奇,“你还没级取图海的教训?又想说卢胖子实际上是吴三桂老东西的反间了?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四格格,错了。”周培公阴阴说道:“不是学生说,也不是四格格说,是李率祖说!四格格你和学生说,皇上也许不信,会怀疑我们是对卢胖子坏恨在心,诬陷报复一一可是李率祖并没有参与京城的议饷之争,他对皇上说,卢胖子得意忘形,回到云南就到处吹嘘说皇上中了他的反间计,皇上会怎么想?还会继续完全倒向卢胖子一边吗?”

    孔四贞沉默不语,许久后,孔四贞忽然展颜一笑,伸手一把将周培公拉到自己身上,用春葱一样的手指连戳周培公的小白脸,娇笑道:“你这条小色狼,可真够狠的!这道奏章送上去,皇上想不猜忌卢胖子也不行了

    谢谢四格格夸奖,学生也不过是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三人成虎这个道理。”周培公满脸得意的答道。

    “这个灵机动得好啊!”孔四贞娇笑着在周培公脸上捏了几把,笑容又忽然停住,犹豫说道:“可是李率祖会听我们的吗?他就不掂量一下这么做的后果?”

    “四格格请放心,李率祖己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周培公沉声说道:“学生建议,四格格这村信最好派一个口齿伶俐的信使送去,向李率祖说明各种情况,告诉他,他除了破釜沉舟告卢胖子这一个刁状之外,已经注定不可能打赢这场官司!学生认为,以李率祖的性格,听从我们这个劝告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那你去吧。“孔四贞又活动起来,把小手伸进周培公的短裤之中,熟练的挑逗捏摸着,娇笑道:“你口齿伶俐,熟悉情况,又是图海身边出来,再拿着我的介绍信去,李率祖不会不相信你的话。

    “学生不是推脱。”周培公有些为难,抬头向一直在旁边垂涎三尺不说话的南丹把总萧迟一努嘴,说道:“关键是,现在学生还在是待罪充军之身,要想离开南丹去给四格格办差,必须先得潇把总同意和准假。”

    四贞嫣然一笑,抬起另一只小手向萧迟招招,让萧迟走到自己面前,又伸手去抚摸肃迟早已支起帐篷的裤裆,娇笑说道:“萧把总,奴家求你给周昌准几天假,能答应吗?”[毛送万岁]

    “四格格开口,末将那有不许之理?”萧迟涎着脸说道:“能为四格格效劳,这是末将的荣幸,末将愿意鞠躬尽瘁,竭尽全力。”

    “是吗?”孔四贞笑容益发娇媚,吃吃笑道:“那奴家今天晚上可要看看了,潇将军你是怎么为奴家竭尽全力的。”说罢,孔四贞又向萧迟抛个媚眼,娇声说道:“还不脱衣服?看在你给奴家办事尽心的份上,奴家今天晚上要好好的奖励一下你和培公。”!)

第九十二章事闹大了

    第九十二章事闹大了

    卢胖子和尚婉欹的婚礼是在三月初八这天举行的,在这方面一向大方的吴三桂为了收买人心,同时为了打老对头尚老汉奸的脸,不仅自掏腰包承担了婚礼的一切费用,还在平西王府里腾出了一个院子给卢胖子当新房,另外又把平西王府的点翠厅借给了卢胖子当彩堂,捞足了爱才惜才的面子,也把老对头尚老汉奸的老脸打得是啪啪作响。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婚礼贺客之中,竟然出现了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的影子,靖南王府那边是耿精忠派来的使者,代表耿继茂和耿精忠父子给卢胖子送了一份不厚不薄的贺礼,并且言明仍然承认尚婉欹这个亲戚,也承认卢胖子这个拐弯抹角的亲戚,给足了卢胖子面子。而平南王府那边,则是尚之信以个人身份给卢胖子送了一份厚礼,言明不管尚可喜老汉奸和尚之信的其他兄弟怎么看,尚之信都认尚婉欹这个妹妹和卢胖子这个妹夫,着实让尚婉欹感动了一番,觉得尚之信这个大哥虽然心肠狠毒残暴了一些,但还是要比其他兄弟姐妹更有一点人情味。

    婚礼的男方长辈代表是卢胖子从大理赶来的舅舅秦川武——他也是卢胖子唯一在世的亲戚了,女方长辈代表则是吴三桂的弟弟吴三枚——他也是吴三桂特意安排了来打尚老汉奸脸的。婚后第三天,因为尚婉欹的娘家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吴三桂的原配张氏和陈圆圆把尚婉欹接去她们的院子住一天,权作回门礼,卢胖子则得开始张罗返回曲靖的准备了,另外还得抽出时间去拜见刘玄初,与他单独共商大事——准确来说,应该是商量怎么干一些理应被大清朝廷抄家灭门的大事。

    这次师徒密谈是在刘玄初的小院中举行的,赶走了书房中侍侯的丫鬟仆人后,刘玄初开门见山的向得意门生问道:“一峰,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干?”

    “回恩师,当然是积极着手准备。”卢胖子恭敬答道:“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火器的问题。托恩师和二王子的福,学生已经秘密参观了王爷的军队火器装备,发现王爷军队装备的火枪倒是和朝廷的火枪一样,都是相对比较先进的火绳枪,但是在火炮方面就差太多了,不要说鞑子军队里已经普遍装备的红夷大炮了,就连前朝嘉靖年间就已经有的佛朗机炮都少得可怜,装备得最多的火炮,竟然是前朝洪武年间铸造的铜炮。”

    “这样的火炮笨重巨大,射速慢,射程短,威力也小得可怜,将来到了战场之上,必吃大亏。马宝和高得捷这些将军支持学生在怒勒峰搞火器工地,也是明白这个弱点。”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不过没关系,以学生对西洋学问的了解,只要给学生足够的人手和一两年时间,学生一定能为王爷铸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炮,一举解决将来的攻坚难题,在战场上和鞑子火炮对射也绝不吃亏。”

    “不错,如果你真能做到这点,是能解决我们在火炮方面吃亏的大问题,也能给王爷增加不少的信心。”刘玄初点头,又问道:“那么在应付朝廷方面,你又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虚与委蛇了。”卢胖子笑了,说道:“之前学生已经秘密向恩师禀报过了,鞑子皇帝其实很欣赏学生的,还想把学生留在他的身边重用,但是在学生自己的要求下,鞑子皇帝还是把学生放回了曲靖,为的就是利用学生监视王爷的动静,还给学生了密折直奏权,急报可以绕过地方督抚和朝廷六部,直接送到他的心腹索额图手里,再由索额图直接送给他或者太皇太后那个老妖婆。”

    “在这种情况下,学生不和鞑子皇帝秘密联络是没办法交差的,所以学生打算采取避重就轻的法子,一边向鞑子皇帝鼓吹王爷的忠心,一边适当的禀报一些关于军队调动、将领升迁和财税收入这方面的不轻不重的关系,关键时刻,还可以扔一些鞑子皇帝喜欢的消息给他,免得他对学生产生疑心。”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学生得求恩师一件事,学生如果在曲靖干出了政绩,王爷想要给学生升官调任,学生倒不是怕别人摘桃子,就是怕在曲靖做的大事前功尽弃。”

    “这是当然,怒勒峰火器工地一旦顺利建成,我当然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调任,王爷也没那么蠢。”刘玄初点头,又严肃说道:“不过你打算和鞑子朝廷虚与委蛇这点,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和朝廷虚与委蛇是大错特错?”卢胖子有点怀疑自己的老师是老糊涂了,苦笑说道:“可是向鞑子朝廷报告云南贵州天下太平,鞑子朝廷能信吗?学生总不能对鞑子朝廷说,王爷成天里秣马厉兵、积草屯粮,准备造反驱逐鞑虏吧?”

    “不错,你就应该这么向鞑子朝廷报告”刘玄初语出惊人,无比严肃的说道:“老夫今天约你单独密谈,就是要命令你,务必要把王爷那些不当举动向鞑子朝廷如实禀报,甚至可以夸大一些,夸大王爷的兵力,夸大王爷的野心,夸大王爷对鞑子朝廷的怨恨”

    “恩师,你疯了?”卢胖子怀疑自己听叉了,压低声音惊叫道:“这么做,王爷不就更被鞑子朝廷猜忌了?还有,让王爷知道学生这么做,还不把学生给剐了?”

    “你不如他知道不就没事了?你和索额图是单线联系,你向鞑子皇帝说了什么,除了你和鞑子皇帝、索额图知道,还能有谁知道?”刘玄初冷笑,又压低声音说道:“至于这么做,导致王爷益发被鞑子朝廷猜忌——这也正是我的目的”

    “恩师这么做的目的……。”卢胖子并不笨,很快就猜出刘玄初的真正用意,“莫非是想借鞑子的手,把王爷逼反?”

    “聪明。”刘玄初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为师跟着王爷也快有二十年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为师对王爷的了解,甚至还在王爷自己对自己了解之上。他这个人啊,十分之不争气,打仗的本事有点,但野心和魄力都远远不足。说客气点是得过且过混日子,说得不客气点,那就是鼠目寸光逆来顺受,典型奴才,不被真正逼得狗急跳墙了,绝不敢反咬主人一口”

    “但是没办法,他也是我们汉人最后的希望了。”刘玄初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尚可喜和耿继茂你也见过,是不是觉得他们比我们的王爷更烂,更没指望?至少老夫是这么认为的,耿继茂的亲爹耿仲明因为收容逃人,被鞑子朝廷逼得上吊,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每天里只会欺负欺负老百姓,横征暴敛,奢靡无度,比我们的王爷更不成器。至于尚可喜,那就更不用说了,卖国求荣卖得连裤子都不要——老夫甚至可以肯定,要是鞑子皇帝那天痔疮犯了要用到他,他肯定会伸出舌头去给鞑子皇帝舔**,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当然了,台湾郑经或许在气节志向上比王爷强点,但是台湾的内乱太过严重,郑经连个台湾都控制不好,就更别说反清复汉驱逐鞑虏了。”刘玄初的笑容益发苦涩,“正因为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更烂,所以为师也就死了指望他们反清复汉的心思,全心全眼辅佐王爷,希望有一天他能够幡然悔悟,高举大旗反清复汉,驱逐鞑虏,光复我们华夏江山。”

    说到这里,刘玄初又摇了摇头,叹息道:“现在,你该明白为师为什么要您这么做的原因了吧?我已经老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如果能在死前看到这一天,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玄初感叹的时候,卢胖子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日益苍老的老师,看到刘玄初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的落寞表情,还有白多黑少的辫子,卢胖子忽然有些鼻子发酸,便点了点头,略带哽咽的说道:“学生明白,请恩师放心,学生一定不会让恩师失望,一定会让恩师看到这么一天。”

    说罢,卢胖子还抹了抹眼角,刘玄初不由笑道:“眼窝子怎么这么浅?这可不是好现象。总之有你说的这些话,为师就欣慰许多了,为师能在垂暮之年收到你这么一个有骨气有志向的学生,也是上天垂怜,给我最大的安慰了。不过……。”

    说到这,刘玄初换了一副疑惑表情,问道:“不过为师很奇怪的一点是,你在文章文笔方面是一塌糊涂,怎么又那么精通西洋学问?为师还在世子的信上看到说,就连正宗的西洋神甫,都对你掌握的西洋学问惊叹不已,佩服之至,你说老实话,你到底是在那里学到的这些东西?”

    “恩师,学生不想骗你,所以学生不说可以吗?”卢胖子犹豫着反问道。

    “你不愿说或者不方便说,为师当然不会强迫你说。”刘玄初很是通情达理,叹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反清义士之中能出现你这么一个学究中西的全才,是我们汉人之福,华夏之福。还有,也是鞑子的丧钟,螨清的灾难。”

    “恩师过奖了。”卢胖子难得的肥脸一红,正要谦虚。刘玄初却忽然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卢胖子不要说话,又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卢大人,卢大人。”果不其然,院子里响起了平西王府下人的声音,“卢大人,听说你在这里,林巡抚林大人派人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要你马上去昆明城里的巡抚衙门见他。”

    “林天擎这么急着找我干什么?”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转向刘玄初说道:“老师,看样子八成是学生和李率祖那件事闹大了,学生得立即去一趟巡抚衙门,就先告辞了。”

    “小心些。”刘玄初本想和卢胖子同去,但考虑到自己名声颇响,贴了铁杆平西王府支持者的标签,和卢胖子一起到已经不可靠的林天擎巡抚衙门去,只怕会招人怀疑。无奈之下,刘玄初只得叮嘱道:“小心行事,李率祖的背景也不简单,你虽然不输给他,可还是小心两败俱伤。如果需要为师帮你做什么,只管开口,为师尽力而行。”

    “多谢恩师,但没关系,学生早就在李率祖身边埋伏得有棋子了。”卢胖子拱手道谢,又微笑说道:“而且只要学生在曲靖撑过了半年,无论是谁,都扳不倒学生了。”

    “自信是好事,可过于自信就是狂妄了,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刘玄初笑笑,说道:“快去吧,林天擎还算有点良心,对你不算差,你也要对他尊敬一点。”卢胖子答应,这才出门匆匆而去。

    ………………

    骑了一匹快马离开五华山,没用多少时间,卢胖子就顺利进到了昆明城,又一路来到了巡抚衙门前。刚到衙门口,卢胖子就看到云南布政使崔之瑛,看到卢胖子,前几天还卢大人长卢大人短亲热无比的崔之瑛马上发挥墙头草特长,把脑袋一缩,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钻进轿子就连滚带爬而去,就好象生怕自己沾上什么霉运一样。不过卢胖子也懒得理他,上前递了名刺,又直接进了巡抚衙门。

    “一峰,情况不太妙啊。”在巡抚衙门的二堂见到林天擎,林天擎立即就劈头盖脸的对卢胖子说道:“一峰,你和李率祖的事彻底闹大了,老夫这次也彻底陷进去了,你可要做好事情闹到朝廷上的心理准备了。”

    “怎么?卞部堂的门路,林伯父你没走通?”卢胖子好奇问道:“卞部堂不是伯父你的好友吗?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老夫也奇怪这事。”林天擎满头雾水的说道:“按理来说,以老夫和卞三元的交情,李率祖又是很明显的污蔑诬陷,老夫要求他把这个案子压在云贵境内解决,他没理由不答应老夫的这个请求,也不应该不给老夫这个面子的。可很奇怪的是,卞三元刚刚用六百里加急送来急报,告诉老夫,他已经决定把这个案子上报朝廷,请朝廷派遣钦差大臣调查了。”

    “用的什么借口?”卢胖子追问。

    “自请依法回避。”林天擎顺手把卞三元快马送来的公文递给卢胖子,皱着眉头说道:“依大清律,查案人与被查者有恩怨过节者和有血缘亲属关系者,必须回避。卞三元借口自己与李率祖曾有旧怨,还有借口自己与老夫相交多年,情同手足,关系非浅,所以恳请朝廷允许他回避此案,另派钦差大臣调查此案。”

    “卞三元和李率祖有过什么旧怨?”卢胖子惊奇道:“别是卞三元来曲靖的时候,李率祖没出城迎接的借口吧?”

    “相差不多。”林天擎苦笑说道:“康熙二年,卞三元带着李率祖重修曲靖城墙,有大约二十两银子的帐目出入,卞三元为了讨好王爷乘机弹劾了李率祖一次,恶心了李率祖一把,结果不了了之。”

    “他娘的,这摆明了是没借口找借口吧?”卢胖子骂了一句,又问道:“林伯父,那依你看来,卞部堂这次是为了什么不肯帮这个忙?是不想卷进这个漩涡,还是惧怕李率祖背后的康亲王?”

    “关于这点,老夫也拿捏不准了。”林天擎沉吟道:“按理来说,卞三元用不着太过忌惮有名无权的康亲王啊?难道是李率祖用银子走通了卞三元的门路?或者说,又有人给卞三元施加压力了?还有,李率祖的老婆已经北上进京活动了,卞三元拖着不结案,不是给李率祖夫妻争取时间么?”

    掌握的情报不足,卢胖子再机灵、林天擎官场经验再丰富,也没办法分析出卞三元忽然帮李率祖这个大忙的原因。无奈之下,林天擎只得要求道:“一峰,看来这事已经注定要闹到朝廷上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老夫已经准备上一道奏表弹劾李率祖污蔑上司,你也得马上写一道奏折,说明事情原委,通过你的渠道直接送到皇上面前,只有皇上站在我们这边,李率祖背后的靠山才翻不起风浪。”

    “这是当然,小侄回到平西王府,马上就让师爷代拟一道奏章递给皇上。”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林伯父请放心,李率祖的家族早就过气了,所谓的靠山康亲王又没有掌握实权,只要伯父和小侄一道奏章上去,包管他李率祖死得更惨”

    ………………

    卢胖子自信过头了一些,也实在太低估了李率祖的能量一些,当他的奏章和林天擎的奏章送到京城时,李率祖在周培公指点下修改的第二道奏章也已经同时送进了京城之中,并且由李率祖的老婆任泽玉直接送到了螨清康亲王杰书的手里,又向杰书哭诉了卢胖子在曲靖是怎么怎么的横行霸道,怎么怎么的倒行逆施,要求杰书帮忙活动,重重惩治卢胖子这个无君无父无上司的大逆不道之徒。

    虽然李率祖白白帮自己养了几年的儿子,杰书也从没把卢胖子放在眼睛里过,可是李率祖这次连林天擎也咬上了,深知林天擎在朝廷里有着深厚人脉的杰书还是有点想打退堂鼓,言语之中颇多推辞,不想搀和进这个案子。但就在这时候,杰书忽然注意到了李率祖奏章里的这句话——卢一峰回云南后,每每向人夸耀,称今上中其反间之计,玩弄于鼓掌之间,蔑君之意,溢于言表。如此狂悖犯上,不惩之恐有玷圣威

    “玉儿,卢一峰回到云南之后,真的到处向人吹嘘,说皇上中了他的反间计?”杰书指着那段文字向任泽玉严肃问道:“说实话,不得打诳语”

    “说了,说了。”差不多已经绝望的任泽玉见转机到来,赶紧说道:“女儿不敢撒谎,那个卢胖子到了云南之后,天天对人吹嘘,皇上怎么怎么的上他的当,被他蒙得昏头转向,还说了无数的对皇上不敬的话,还有对干爹你不敬的话。干爹,你可千万要替女儿做主啊。”

    其实光以年龄而论,任泽玉还比杰书大着七岁——不过,人家杰书辈分大不是?所以任泽玉不仅一口一个干爹的叫得亲热,还把李率祖给杰书养那个便宜儿子拉出来,跪在杰书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苦苦哀求杰书出面收拾卢胖子。而杰书仔细盘算许久后,终于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好吧,我替你把这道奏表直接送到皇上面前,如果卢胖子真在议饷一事中骗了皇上,那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按理来说,招惹上卢胖子这个大清第一祸害的大清官员,基本上就没有一个不倒大霉的,但李率祖在周培公指点下告的这一状实在过于刁毒,大大出乎卢胖子事前的一切预料。接着究竟是卢胖子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呢?还是咱们可怜的杰书王爷步前辈后尘,又被卢胖子的祥瑞光环普照,悔青肠子又霉掉裤衩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三好有好报》

第九十三章三好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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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定了决心替干女婿除掉政敌之后,当天下午,杰书便拿着李率祖的第二道奏章出了康亲王府,一路来到东华门外递牌子求见。也是凑巧,今天在东华门外站值的侍卫恰好是小麻子的心腹亲信之一的李煦,与杰书甚是熟稔,所以杰书刚在东华门前站定,李煦马上就过来打千,谄媚的说道:“奴才李煦,给康亲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李煦?快快请起,用不着这么客气。”杰书知道李煦是小麻子的心腹,不敢摆架子,赶紧亲自搀起李煦,又好奇问道:“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象一直是在养心殿和乾清宫当值吧?怎么调到东华门来了?”

    “王爷,别提了。”杰书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李煦眼睛中就有泪花闪烁,哭丧着脸说道:“也不知道那个天杀的小人眼红,妒忌奴才在皇上身边得宠,就造谣说奴才在背底里给奴才的祖父设灵祭奠,这话还不知怎么的传到了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噶大人耳朵里,又恰巧宫中侍卫班值调整,奴才就被调整到东华门来了。”

    “你给你祖父设灵祭奠是好事啊?碍着什么事了?”杰书听得满头雾水。

    “王爷有所不知,奴才的祖父不太争气。”李煦有些扭捏,但还是红着脸老实说道:“奴才本姓姜,祖籍山东昌邑,祖父叫姜演,是昌邑大族的族长,大清崇德七年(1642年),大清兵围昌邑,奴才的祖父不仅没有顺天行事迎接大清八旗入城,反而率领全族壮丁帮助昌邑县令李萃秀守城,与大清军队对峙八日,杀害了我们大清不少的将士,罪该万死”

    说到这,李煦更是扭捏,“城破之后,奴才的祖父仍然不肯投降,投火自残而死,奴才的一个伯伯和三个叔叔也是执迷不悟,誓死不降,被我大清军队正法,惟独奴才的父亲归顺了大清,又拜大清汉军正白旗佐领李西泉为父,全家都改姓了李,将祖父逐出宗谱……。王爷,现在你该明白噶大人为什么这么在意奴才给祖父设灵祭奠了吧?不过奴才确实是冤枉啊,奴才恨逆天行事的祖父入骨,怎么可能给他上香跪拜呢?”

    “原来是这样。”杰书哑然失笑,说道:“这个噶布喇还真是,祖上不光彩,不识时务逆天行事,关后人什么事?照他这么定罪,那朝廷里该被收拾的官员能有多少?算了,不说这事吧,李侍卫你快给本王递一下牌子,本王有急事进宫,改明儿本王有机会见到噶布喇,替你喊喊冤。”

    “谢王爷,真能如此,王爷你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李煦大喜过望,赶紧跪下磕头——在远离小麻子的东华门当差,不仅远没有在养心殿和乾清宫当差威风,升官外放的机会更是渺茫得可怜啊。

    磕头之后,李煦接过杰书的腰牌就要进宫,不曾想远处又快步过来一个官员,远远就叫道:“李侍卫稍侯,本官也要递牌子进宫,麻烦顺便把我的牌子带上。”李煦和杰书一起回头一看,却见来人是刑部尚书兼弘文院大学士——纳喇.明珠。

    “明相爷也来了。”李煦慌忙停住脚步,上前给明珠打千行礼,又双手过顶去接明珠的腰牌。那边明珠则一边递上腰牌,一边向杰书打招呼道:“康王爷,少见啊,你也递牌进宫?今儿个来宫里,不会是为了你义子李率祖和卢一峰互相参劾的事吧?”

    “明中堂怎么知道?”杰书惊讶问道。

    “果然被我猜中了。”明珠无可奈何的说道:“这几天时间里,通政使司已经接到好几道关于这件事的奏章了,李率祖弹劾林天擎和卢一峰,卢一峰又和林天擎联手弹劾李率祖,卞三元找借口推脱不敢搀和,正白旗的官员又火上加油,帮着李率祖弹劾林天擎和卢一峰,罗圈架打得不可开交。我知道李率祖是你义子,看到你这会进宫,就猜到你难得进这次宫,十有**是为了这事了。”

    “卢一峰?”也是恶有恶报,听到这个令人恶心的名字,受害者之一的李煦立即就立起了耳朵,心头也燃起怒火——如果不是卢胖子在酒楼上那番鬼话,深得小麻子宠信的自己能被别人墙倒众人推?噶布喇又敢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就调离养心殿,到这个东华门来担任跑腿苦差?

    “明相真不愧是三只眼,见微知著,果然厉害。”杰书一笑,坦然说道:“不错,本王今天求见皇上,确实是为了这件事。不过那个卢一峰也确实闹得太不象话了,仗着有点小靠山,就在曲靖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欺压良民,作恶多端这些还不算,我那个干儿子李率祖是他的上司,他不仅不尽下属的礼仪,反而对李率祖口出恶言,污言侮辱见微知著,这样的人,能对皇上和朝廷尽人臣之礼吗?”

    “不见得,卢一峰我见过,很好的一个人,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是他的做人准则,人送外号卢三好,说他顶撞上司我相信,可是说他无缘无故污辱上司,我第一个相信。”明珠摇头,又好心说道:“康王爷,奴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别生气——奴才斗胆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搀和进这件事里,对你没好处。”

    “为什么?”杰书有些惊奇的问道:“听口气,明中堂你好象比较站在卢一峰那一边?”

    “王爷误会了,奴才不是站在他一边,更不是想包庇偏袒他。”明珠继续摇头,又极其神秘的说道:“奴才是为了王爷你好,那个卢胖子的运道非常邪,凡是和他做对的,没有一个不倒大霉,倒邪霉图海、傅弘烈、四格格和尚之孝这些人都是证明,就因为和他做对,都稀里糊涂的吃了大亏倒了大霉还有王煦,开始对卢胖子态度极其恶劣,结果就稀里糊涂的下了大牢,直到对卢胖子的态度变了,马上就出了大牢又官复原职。所以奴才认为,王爷你如果不想沾上霉运,就最好别搀和进这件事里。”

    “胡说八道”杰书那里肯信,冷笑着不屑说道:“世上还有这么邪门的事?本王坚决不信本王今天不仅要试一试,还要重重告他卢胖子一状,把他送进大牢,送进天牢”

    “信不信随便王爷你,反正奴才信了。”明珠无可奈何的说道:“反正奴才是说什么都不搀和进这个案子,不去碰卢胖子那一身的霉运。”

    说了几句闲话,明珠和杰书一起催促李煦进宫递牌请见,那边李煦虽然一直不敢开口插话,表示自己的意见看法,可这会也忍不住开动起了小脑筋算计卢胖子,心说你明珠不是偏向卢胖子吗?老子偏不把你牌子和康王爷的牌子一起递给皇上,不让皇上一同召见你和康王爷,不给你为卢胖子说话的机会

    盘算一定,李煦当即赶到养心殿,故意先把杰书的腰牌送进养心殿中,直到小麻子下旨召见了杰书。又过了片刻,李煦才把明珠的牌子又递进养心殿中,这么一来,小麻子先单独召见了杰书,比较偏向于卢胖子的明珠自然就得干等着了,再没机会在关键时刻为卢胖子说好话了。

    靠着李煦的故意帮忙,杰书单独先进了宫,也顺利进到了养心殿中,与正在殿中与索额图说话的堂弟皇帝小麻子见了面。见杰书进来磕头行礼,小麻子甚是高兴,忙说道:“王兄平身,赐座。”

    “谢皇上。”杰书磕头道谢,坐到了曹寅搬来的椅子上。

    “王兄,你在这里可是稀客。”小麻子亲热的笑着问道:“今天进宫,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打算邀请朕去郊外射兔子?”

    “皇上误会了,奴才今天进宫,不是来请皇上出城射猎的。”杰书摇头,也不忌讳,开门见山就说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奴才今儿个进宫,是为了曲靖知府李率祖的事来的,李率祖的妻子是奴才的旗下人,又拜了奴才做干爹,他被人欺负了,也牵扯进了案件,奴才不能不出面管一管。当然了,如果罪责是在李率祖身上,奴才也不会包庇偏袒,一定会支持皇上将其严办。”

    “是为了这事啊。”小麻子一笑,说道:“其实王兄不说这事,朕也会抽时间和你谈谈这件事的。在这几天时间里,朕先后收到了好几道关于这事的奏折,李率祖告卢一峰横行不法,污蔑上司,又告新任云南巡抚林天擎收受卢一峰贿赂,包庇偏袒;林天擎告李率祖污蔑上司,一口咬定自己没收过卢一峰一两银子;卢一峰告李率祖为害乡邻,贪污受贿,纵容妻舅为害一方;正白旗的张旭、曹振彦和袁文弼给李率祖助拳,上表要求朕严惩卢一峰;偏偏云贵总督卞三元又上了折子,说自己与李率祖有旧怨,与林天擎有旧恩,请求回避避嫌。罗圈架打得天昏地暗,朕都快给烦死了。”

    “让主子烦恼,皆奴才等的罪过。”杰书跪下请罪,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从李率祖妻子的哭诉来看,那个卢一峰做得确实十分过份,李率祖的妻舅任兴来明明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卢一峰索贿不成,就故意污蔑他强占百姓农田,将任兴来强行收监,又唆使一大堆刁民诬告,意图置任兴来于死地,霸占他的家产。”

    “还有,李率祖为了避嫌,没有用知府身份强压卢一峰,只是私下里与卢一峰协商,要求他公正办案,谁知卢一峰胆大包天,竟然向上司索贿,要求李率祖出钱赎出任兴来,李率祖当然不给,卢一峰仗着他背后的平西王府和林天擎两座靠山,居然出言侮辱李率祖,又收买了许多刁民栽赃诬陷李率祖,无法无天之至种种恶行,骇人听闻,闻所未闻”

    说到这里,杰书又怒气冲冲的补充了一句,“这还不算,那个卢一峰竟然连奴才都不放在眼里,不仅扬言说就算奴才插手,他也要继续收拾李率祖,还出言污辱奴才,说李率祖的儿子,其实是奴才的……。总之,不重重惩处这个卢一峰,国法难正,民怨难平,奴才也难息心头之怒。”

    “王兄,这里没有外人。”小麻子微笑说道:“索额图也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亲戚,朕就说一句家里人说的话——卢一峰说到的你和李率祖妻子的风流韵事,难道是假的吗?”

    “皇上,你都知道了?”杰书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王爷,什么事能瞒得过圣明烛照的皇上?”索额图笑嘻嘻的插话说道:“这件事,皇上其实早就知道了,不过无伤大雅,也不失为一段美谈,所以皇上一直没有声张追究而已。”

    “奴才荒唐,请皇上治罪。”杰书老脸更红,赶紧磕头请罪——不过爱新觉罗家向来如此,杰书的亲爷爷代善还和继母公然通奸,所以杰书也没害羞和担心到那里去。

    “算了,过去的事就算了,卢胖子也有点过分,打人那有这么打脸的?”小麻子宽宏大度的一笑,又严肃说道:“不过,王兄,朕认为你还是偏听偏信了——李率祖弹劾卢一峰什么罪名,朕都可以相信,可以派人调查,惟独弹劾卢一峰贪贿受贿,朕不信太皇太后老佛爷也不信”

    “为什么?”杰书惊讶抬头。

    “卢爱卿不是贪财的人。”小麻子摇头,更加严肃的说道:“王兄,实话告诉你吧,在卢爱卿赴曲靖上任之前,朕和鳌拜其实都打算把两淮巡盐使那个天下第一肥缺赏给他,可是他为了替朕秘密监视吴三桂,都毅然拒绝了,自请从穷乡僻壤的曲靖七品县令做起,要一步步用政绩换取朕给他的赏赐你说说,这样的官员,可能会为了银子丢了自己的前程么?”

    杰书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卢胖子在堂弟面前居然还有这样的精彩表演,也开始有些后悔贸然为老情人出头了,但转念一想,杰书忽然又恍然大悟,忙从鞋筒子里抽出李率祖的奏折,严肃说道:“皇上,奴才与卢一峰接触不多,他的这番举动,奴才不知道他是不是发自真心。不过皇上如果看了李率祖的这第二道奏章,或许就能猜出卢一峰的真正目的一二。”

    “李率祖的第二道奏章?他怎么不递给通政使司转呈?要麻烦你转呈给朕?”小麻子惊讶问道。

    “回皇上,因为这第二道奏折中,有一段话,实在不方便让外人知晓。”杰书阴阴的答道。

    小麻子不说话了,向旁边的张万强一努嘴,张万强赶紧上前,从杰书手中接过那道奏章,又转呈到小麻子面前。小麻子接过,打开只看了片刻,小麻子就张口结舌了,然后麻脸猛的一下涨得通红,心里狂吼道:“难道前段时间议饷那件事,朕真的被那个卢胖子给骗了?中了吴三桂老东西的反间计?卢胖子得意忘形,回到曲靖就四处宣扬?”

    三人成虎,图海和孔四贞等人先前怀疑卢胖子是吴三桂的反间,小麻子觉得他们是嫉妒卢胖子得自己的宠爱,说什么都不信。孝庄老妖婆也有点怀疑卢胖子的真正立场,小麻子将信将疑,后来孝庄自己的立场首先动摇,小麻子就更不信卢胖子其实是吴三桂的反间了。但是现在,一个从头至尾都没有搀和进议饷之争的李率祖也这么说,还特别指出卢胖子是在得意忘形之下说出这番话,就由不得小麻子不产生动摇了。

    “皇上,奴才也知道李率祖有诸多不是,可是他对皇上和对朝廷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杰书察言观色,见小麻子动摇,便乘机煽风点火说道:“康熙元年,李率祖不惧吴三桂阴威,毅然将前明逆贼查如龙献给朝廷,丝毫不顾吴三桂的威胁利诱,这足以证明他对皇上和对朝廷的忠贞不二。而那个卢一峰呢,本来就是吴三桂的嫡系西选官出身,对皇上的忠心多一些,还是对吴三桂的忠心多一些,就谁也说不准了。”

    小麻子益发动摇,也益发震怒,把那道奏章往探头探脑的索额图面前一扔,起身背着手就在养心殿里飞快转起圈来。杰书听说过小麻子的习惯,知道小麻子在震怒之中喜欢转圈思考,而且转得越快就越是震怒,杰书心中不由暗喜,也忍不住嘲笑起之前的明珠来,“狗奴才,亏你把卢一峰的运道吹得那么邪门,现在怎么样?本王已经和他作对了,怎么不见他给我带来的霉运?”

    咱们的康亲王爷高兴得似乎太早了一些,旁边的索额图飞快看完李率祖的第二道奏章后,忽然说道:“主子先请息怒,李率祖所言,通篇都是具报,并没有真凭实据,不排除栽赃污蔑的可能。”

    ——顺便罗嗦一句,咱们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卢胖子卢三好,在即将离开京城正式上任的最后时刻,可是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索额图的。

    “污蔑栽赃?”小麻子停住脚步,咬着蜡黄牙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当时李率祖远在云南,根本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能捏造出这样的话栽赃污蔑?”

    “回主子,如果有人指点指使呢?否则的话,李率祖为什么不在第一道奏章里就提到这事,偏偏要在第二道奏章里才提起?”索额图硬着头皮又反问了一句,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卢胖子,就凭这两句话,老子欠你的人情已经还完了接下来皇上如果还揪着你不放,老子可不管了,老子总不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你担保吧?”

    还真是歪打正着,索额图这句话不仅恰好言中事实,也一下子点醒了小麻子,素来狡诈多疑的小麻子一下子把眼珠子转到杰书身上。杰书有些傻眼,赶紧磕头说道:“回皇上,奴才敢拿脑袋担保,奴才绝对没有指点过李率祖半句,就连卢一峰怎么对皇上用的反间计,奴才也不明白。”

    小麻子不说话,继续凝视杰书,直到杰书战战兢兢、全身汗出如浆,小麻子才把目光转开,放缓口气说道:“王兄起来吧,朕不是怀疑你,而且李率祖的前后两道奏章相隔不到十天,你就算想给他指点,时间上也来不及。”

    “谢皇上明查。”杰书松了口气,这才爬了起来,又说道:“皇上明鉴,奴才窃以为,没有人敢这么指点李率祖欺君妄上,也没有人能这么指点李率祖这么欺君妄上,唯一的可能,就是李率祖是如实奏报。”

    “是吗?”小麻子又开始动摇。

    “皇上,你想想啊。”杰书阴阴的说道:“卢一峰的这件事,只有京城里的人知道,李率祖又一直远在云南,他和卢一峰发生争执冲突的消息,也是不到十天前才传到京城的,京城里的人就算想指点李率祖污蔑栽赃,时间上也怎么来不及啊?难道说,云南的人能知道这些内幕,能给李率祖这样的指点?贵州和广西的人能知道这样的内幕,给李率祖这样……。”

    “等等”索额图忽然心中一动,忙打断杰书,问道:“康王爷,你最后一句是什么?”

    “索大人,你问这干什么?”杰书满头的雾水,“我刚才说云南、贵州和广西的人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内幕,也不可能给李率祖这样的指点。”

    “广西”小麻子和索额图异口同声的惊叫一声,又迅速对视一眼,心头也一起浮现出一个妩媚而又**的影子——她在给卢胖子下套方面可是有着无数前科的,有时间有动机更有能力

    “皇上,广西怎么了?”杰书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语已经让自己和李率祖的前功尽弃,还满头雾水的问道。

    “没什么。”小麻子摇头,不想让堂兄知道孔四贞和卢胖子的那些龌龊事,只是吩咐道:“王兄,你跪安吧,这道奏章朕收下了,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本来还想继续给卢胖子下点烂药的杰书无可奈何的答应,老老实实的磕头告辞而去。

    杰书退下了,明珠也终于登场了,进到养心殿后,明珠第一眼就看到小麻子正在拿着李率祖的第二道奏折细读,就连自己的磕头请安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明珠大为好奇,忙向旁边的索额图问起原因,而索额图这会还没有开始和明珠斗得你死我活,犹豫了一下后,索额图还是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又问道:“明中堂,你是刑部尚书,办案经验丰富,你认为李率祖的奏报有几分可靠性?”

    “无法判断。”明珠摇头,低声答道:“李率祖和卢一峰都是具报,都没有出示关键证据,除非责令云贵总督详查或者派钦差大臣下去详查,否则不可能分辨出他们谁说了假话。”

    “那依你看,应该是勒令卞三元详查好?还是派钦差大臣去云南详查好?”小麻子忽然开口问道。

    “主子都听到了?”明珠有些尴尬,忙答道:“回皇上,奴才觉得,最好还是派一名可靠的钦差大臣去云南详查比较好。因为皇上也知道,卞三元是吴三桂的人,又和李率祖相交多年,和两边都有交情,这次他主动上表请求避嫌,足以证明他已经不敢搀和进这件事了,如果勒令他调查此案,只怕交上来的奏报,只会是平西王府施压或者康王爷和正白旗施压的结果,不会是事情真相。”

    “有道理。”小麻子点头,又问道:“那依你们看来,应该派谁担任这个钦差大臣比较合适?”

    “这个就比较难找了。”明珠哭丧着说道:“如果主子一定要知道事情真相,那么这个人一定得办案经验丰富,又得无所畏惧,既不惧怕平西王府的压力,更不会惧怕康王爷和正白旗施加的压力——说白了,这个人就必须得是一个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愣头青,但还不能太笨,以免被假象迷惑……。”

    说到这里,明珠忽然灵机一动,忙磕头说道:“皇上,奴才举荐一人,定可担此重任,不会受任何外部压力左右,破开迷雾查出真相。”

    “主子,奴才也想到一个人。”索额图也醒悟过来,忙磕头说道:“奴才可以担保,派这个人去调查此案,既不会冤枉忠良,也不会包庇偏袒卢一峰和李率祖其中任何一人”

    “哦,你们分别举荐的是谁?”小麻子好奇询问,然后小麻子一拍额头,笑道:“朕知道了,你们两个狗奴才举荐的其实是同一个人派他去当这个钦差大臣,朕也放心”V!~!

第九十四章神秘钦差

    第九十四章神秘钦差

    听到了小麻子决定派遣钦差大臣南下查办曲靖知府李率祖与曲靖知县卢一峰争斗案的消息,已经被赶出了养心殿发配到东华门当差的李煦大喜过望,下了差连饭都顾不上吃上一口,回家急匆匆换了一套衣服,又骑了一匹快马,一路赶往位于西直门内大酱坊胡同的康亲王府报喜——顺带着建议让杰书和李率祖做好准备,看看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好计划,才能把那个该天杀的卢三好送上断头台,抄家灭门诛九族。

    到了康亲王府塞了门敬递上名刺,没过多少时间,王府的下人就出来说王爷召见,李煦大喜,赶紧随着仆人进了康亲王府,一路进了中门到得王府的后花园,却见杰书正在和一个风姿绰约的美貌**听戏饮酒,一男一女并肩而座,挨得极近,那美貌**丰满的胸脯几乎都完全贴到了杰书身上,与杰书谈笑甚欢,直到李煦走近才坐直身体,摆出一副端庄模样。

    “李侍卫,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专门跑到这里来求见本王?”见李煦穿着便衣进来,已经喝得薄有酒意的杰书知道定然不是公事,便也懒得起身,直接就招手笑道:“快过来坐,陪本王好好喝上几杯。”

    “谢王爷,不过陪王爷喝酒的事稍等一会,奴才得先给王爷道喜。”李煦满脸的谄媚,忽然向杰书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奴才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奴才刚听到消息,皇上已经决定派遣钦差大臣南下,专职调查李率祖与卢一峰互相攻讦的案子了”

    “这么快?”那美貌**眼睛一亮,脸上尽是喜色。

    “哦,这么快?”杰书也是喜上眉梢,说道:“本王前天才把折子递进宫里去,皇上今天就决定派钦差大臣去查办卢一峰了?这个钦差大臣是谁?”

    “这个钦差大臣是谁?”李煦一楞,这才想起自己听说卢胖子就要倒霉了过于欢喜,竟然忘记了打听小麻子究竟是派谁去查办这个案子。无奈之下,李煦只得如实答道:“回王爷,奴才糊涂,忘记打听皇上是派谁去负责督查这个案子了。”

    “糊涂。”杰书把脸一沉,呵斥道:“怎么连派谁担任钦差大臣这么大的事都不打听清楚?这个可是一个关键人选,皇上怎么处置这个案子,和他向朝廷的奏保密切相关,成败关键基本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你都不明白?”

    “奴才糊涂,奴才已经被调离养心殿了,皇上下旨时奴才不在现场,消息是从曹寅嘴里知道的,就忘记打听派谁担任这个钦差大臣了。”献媚不成反挨训的李煦垂头丧气答道:“奴才一定尽快问明这个钦差是谁,回来向王爷禀报。”

    “这位大人,兹事体大,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就去打听一下?”任泽玉不敢象杰书那么摆架子训斥人,只是放缓口气,向李煦抛了一个媚眼,哀求道:“这事拖不得,要是钦差大人离开了京城,很多话就不方便提前对他说了。”

    “这位夫人是……?”李煦试探着问道。

    “奴家是李率祖的妻子,叫任泽玉。”那美貌**嫣然一笑,答道:“康亲王爷,是奴家的干爹。”

    “原来是姑奶奶驾到,侄孙李煦失礼。”李煦赶紧又单膝跪下行礼,向满脸疑惑的任泽玉解释道:“姑奶奶大概有所不知,侄孙是正白旗统领李西泉将军的孙子,李西泉将军的女儿、也就是侄孙的姑姑,嫁给了李率祖大人的堂兄李显祖之子李键,所以论辈分,小侄应该称你为姑奶奶。”

    “原来我们还是亲戚啊。”任泽玉又惊又喜,赶紧起来亲自搀起李煦,心说这个侄孙子好,比卢胖子那个远房侄子强一百倍。

    “行了,我们旗人本来就亲连着亲,都能扯上一点亲戚关系,辈分根本就算不清楚,用不着这么多礼了。”杰书不耐烦的催促道:“想要叙旧等一等,先去派钦差人选打听出来,今天晚上我们好行事。否则的话,钦差大臣接到差使,通常都是第二天离开京城,到时候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李煦无可奈何的答应,只得又匆匆离开康王府,骑上快马赶往紫禁城寻找好友曹寅打听消息。还好,曹寅这会也已经下了班值,可以自由活动,所以李煦很轻松就找到了他,不过在李煦问起钦差人选时,曹寅却摇头说道:“李煦兄弟,十分抱歉,派谁担任这个钦差大臣,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李煦惊讶问道:“当时你不是在场吗?皇上派谁当这个钦差大臣,你能没听到?你该不会是怕担责任吧,咱们兄弟这么熟悉,你还怕我把你卖了?”

    “李兄弟,你把我曹寅当什么人了?会怕你把我卖了?”曹寅有些不满,说道:“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明相爷在上书房拟好了任命钦差的圣旨,请皇上过目,皇上又让张公公用印就交给了明相爷,从头至尾都没说过到底派谁去当这个钦差大臣,我敢当着皇上的面偷看吗?”

    “糟糕,这事麻烦了。”李煦大感头疼,为难说道:“这么说来,究竟派谁当这个钦差大臣,只有礼部负责存档的官员、张公公和明相爷知道了,他们几个的门路,我可都走不通啊。”

    “礼部和张公公那边,你想都别想,你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不敢泄露一字半句。”曹寅好心建议道:“如果你们一定想知道这个钦差大臣是谁,只能去走明相爷的门路,你可以求康亲王爷出面,想来明相爷也不会不给康王爷这个面子的。”

    “没办法,也只好这样了。”李煦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对卢胖子也更加愤恨——如果这个死胖子把自己霉成这样,自己会被调出大清第一重地养心殿吗?

    当下李煦又匆匆告别曹寅,怀着对卢胖子的无限仇恨,以最快速度返回康亲王府向杰书和任泽玉报告消息。而杰书和任泽玉虽然极度不满的李煦的办事无能,但考虑到这个钦差大臣在这件事中将要起到的关键作用,杰书还是架不住干女儿的苦苦哀求,随便带上一点礼物就赶来明珠府邸,想找明珠打听这个重要消息。只是杰书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的轿子刚在明珠府大门前停稳,又有一顶一品大员的轿子也停到了明府大门前,轿子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平西王府长驻京城的头号人物——平西王世子吴应熊

    “糟,怎么在这里碰上他?”竟然在这里碰上了杰书,吴应熊心中难免有些叫苦,赶紧给来杰书行礼请安,“奴才吴应熊,给王爷请安。”

    “糟,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麻杆打狼两头怕,心中同样有鬼的杰书也是心中叫苦,赶紧还礼,“世子免礼,不必客气。”

    “世子(王爷),你这是……?”杰书和吴应熊异口同声向对方问道。

    “访友。”杰书和吴应熊又异口同声答道:“许久没见明相,甚是想念,今儿个凑巧路过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

    “咦?这家伙怎么和我说的话一模一样?他来明珠这里究竟想干什么?”杰书和吴应熊又异口同声的在心里惊讶自问一句。

    “王爷,世子爷,你们二位怎么联袂来了?叫明珠怎么敢当?”收到消息出府迎接的明珠打破了尴尬场面,不过明珠也是十分惊奇——杰书和吴应熊可都是公认深居简出不喜欢招惹是非的主,怎么今天一起跑来找自己了?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杰书、明珠和吴应熊三人基本上就是虚情假意的废话套话包围中度过,或是互相请安,或是互相问候,要不然就是问问杰书近来的身体如何,再不然就是夸奖一下明珠接管刑部之后,大清全国的犯罪率下降了几个百分点,再或者就是打听吴应熊今天午饭有没有吃饱,明珠家要不要提前开饭免得吴应熊饿着?废话连篇,就不一一用笔墨叙述了。

    明珠毕竟是聪明人,虽然杰书和吴应熊都在对方面前极力掩饰自己的真正来意,可是在花厅里说了许多废话后,明珠还是中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了这两个活宝的目的。当下明珠笑笑,开门见山的说道:“康王爷,吴世子,你们两位,该不会都是为了曲靖府那桩公案来的吧?”

    杰书和吴应熊一起哑然,终于闭上了滔滔不绝一直在说着废话的嘴。稍微沉默后,杰书和吴应熊又一头,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明相不要误会,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给李率祖(卢一峰)说情的,我只是想拜托明相,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如果罪在李率祖(卢一峰),请明相千万不要因为李率祖(卢一峰)是我的干儿子(我们平西王府的西选官)而顾忌,一定要重重处置,以正国法。”

    “这家伙怎么又学我?”杰书和吴应熊又看了对方一眼,心里开始有气,“这家伙,今天该不会是故意来给我难堪的吧?”

    “哈哈哈哈……,康王爷,世子爷,你们别怪,明珠实在是忍不住了。”饶是明珠城府极深,这会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被杰书和吴应熊联手逗得忍俊不禁,杰书和吴应熊则异常尴尬,无比后悔偏偏挑这个时间段来拜访明珠。

    好不容易止住大笑,明珠揉着眼角,说道:“王爷,世子,你们的意思,明珠都明白了,请你们放心,明珠与李知府和卢知县都无冤无仇,也知道他们都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大清栋梁,所以明珠在这件事一定会秉公而断,绝对不会包庇偏袒纵容一方。只等皇上钦点的钦差大臣从云南查案回来,明珠就一定会给两位一个公道的交代。”

    “是吗?皇上已经钦点钦差大臣了?”杰书假惺惺的问道:“那皇上点了谁去查办这个案子?本王也想去找他打个招呼,让他不用顾忌本王,故意偏袒包庇,务必要秉公而断,千万不能误了国法律法。”

    吴应熊这次终于没再和杰书异口同声,但吴应熊也一下子竖起了耳朵,等待明珠的回答——吴应熊这次来明珠家里,其实目的也是想刺探一下查办这个案子的钦差大臣究竟是谁,否则的话,万一这个钦差站在李率祖那边,把卢胖子收拾了事小,还又把平西王府拖下了水,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王爷,世子,你们是不是已经到礼部去打听过这个钦差大臣是谁了?”明珠不答反问,又微笑说道:“是不是在礼部那边也查不出这位钦差大人的身份,所以才来明珠这里来打听?”

    “在礼部那边也查不到钦差的名字?”没有去过礼部活动的杰书一惊。吴应熊则不动声色——因为吴应熊之前已经走过礼部尚书黄机的门路,却愕然发现礼部的存档之中,圣旨上竟然没有这个钦差大臣的名字和职务身份所以吴应熊难免更加的惊讶和惧怕,冒险来知道内情的明珠家里刺探消息。

    “查不到。”明珠摇头,沉声说道:“王爷,世子,明珠必须得向你们告罪,因为应这位钦差大人的要求,皇上金口玉言答应为他保密,所以礼部记档的圣旨之上,已经暂时抹去了这位钦差大人的姓名职务,只要那份正式圣旨才写有钦差的姓名职务,证明他的身份。同时万岁又颁下严旨,勒令明珠和几个知情人保密,不许泄露关于这位钦差身份的一个字,明珠不敢违旨,所以对不起两位了。”

    “还有这样的希奇事?”杰书怀疑的打量明珠,说道:“明相,你该不会是开玩笑吧?从古自今,除了主上要求密查才不公布钦差身份姓名的,还没有那个钦差自己要求保密身份姓名的吧?”

    “可这位钦差就这么要求了,理由还非常充分,直接说皇上如果不答应他这个条件,他就宁死不接这个差事,所以皇上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明珠苦笑着说道。

    杰书和吴应熊的眼珠子瞪得更圆,心中都益发惊疑不定。明珠察言观色,大概猜出这两个活宝的心事,便坦然说道:“王爷,世子爷,这位钦差大人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好,李率祖是王爷你的门人和干女婿,卢一峰是世子的门人,世子亲弟弟亲手提拔的亲信,这位钦差大人怕你们贸然插手,影响到他办案,也把他逼得不得不弹劾你们一本,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一点,皇上出于保护你们的心思,也赞同了。”明珠又强调了一句这是出自小麻子的意思,这才说道:“好了,明珠能说的,都已经说了,王爷和世子爷如果体谅奴才,就请不要再问了,奴才真的不能再说一个字了”

    虽然没有强迫明珠,杰书的脸色却益发阴沉,心道:“他娘的,这个钦差到底是那个狗奴才?干嘛要提这个狗屁条件?为了什么目的?他到了吴三桂的眼皮子底下办案查案,万一经不住吴三桂老东西的威胁利诱,那本王的干女婿不就吃大亏了?不行,老子得另外准备对策”

    脸色同样更加阴沉的还有吴应熊,吴应熊心里琢磨,“这个狗屁钦差这么神秘,到云南真的只是为了卢胖子的案子?该不会是想帮李率祖狗东西一把,和李率祖联手针对我们平西王府吧?上次查如龙那个案子如果再来一次,父王的老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不行,老子得另外准备对策”

    天色将黑,明珠假惺惺的邀请杰书和吴应熊留下共进晚饭,各怀鬼胎的杰书和吴应熊却那里还吃得下去,理所当然的谢绝了明珠的热情挽留邀请,一起告辞各自回府。吴应熊回府之后,当然是把情况连夜写成书信,用六百里加急送去云南,警告老爸吴三桂和卢胖子做好准备,提防这个神秘莫测的钦差大臣出阴招。而杰书回府之后,也是叫来师爷准备纸笔,不过杰书可不是给李率祖写信叫他做好准备,而是让师爷代拟奏折,请旨出京——到云南省亲

    一时冲动把奏折递进皇宫后,杰书很快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立场鲜明,小麻子答应让自己去云南的可能性不大,只是杰书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还不到半个时辰,小麻子就下旨给出了答复——同意他去云南

    “哼,想去云南帮你干儿子向钦差施压?做梦那个家伙连朕都拿他没辙,更别说你了”小麻子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自愿跑一趟云南贵州也好,呵,云南贵州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朕派你去还怕你闹情绪不愿意,现在你自愿去,朕当然求之不得了。一是让你看看云南贵州的真正情况,回来向朕禀报,让朕多一条了解云南贵州情况的渠道。二嘛,让你熟悉一下云南和贵州的山川地形,风俗民情,接触一下云南贵州的文武官员,将来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处。”

    ………………

    同样主动送上门被卢胖子祥瑞的不只咱们可怜的康亲王一个,靠着十三衙门的绝密高效渠道,身在广西的孔四贞比吴三桂还早几天知道小麻子派出钦差赴云南查案的消息,不过很遗憾的是,孔四贞的情报力量同样无法查出这个神秘钦差究竟是谁。

    所以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孔四贞难免也是又喜又忧,喜的当然是自己和周培公的计划终于奏效,小麻子终于对卢胖子产生了疑心,派遣钦差到吴三桂的大本营调查卢胖子,自己和周培公只要再给李率祖一些指点和建议,干掉卢胖子这个极度无视自己花容月貌的祸害灾星大有希望。

    除此之外,孔四贞忧的则是这个钦差大臣的立场和人品——万一这个混蛋被吴三桂和卢胖子收买,或者这个家伙立场太过坚定,被卢胖子忠君爱清的虚伪面目欺骗,又看到李率祖在曲靖的累累罪行,向朝廷如实奏报又要求把李率祖绳之以法,那么不仅李率祖死定了,孔四贞自己也说不定会再度被牵扯进去。

    “不行,老娘得亲自到曲靖去坐镇”反复盘算权衡许久,孔四贞终于下定决心,“老娘亲自到了曲靖,不仅可以指点李率祖随机应变对付卢胖子,还可以第一时间找出那个混帐钦差,把他拉到老娘这边来哼,老娘就不信了,天下的男人除了卢一峰那个瞎了眼的死胖子,还能有谁不乖乖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

第九十五章开张大吉

    第九十五章开张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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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宜人的春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滚了过去,炎热似火的酷暑贼头鼠脑的爬了过来,几场雷雨之后,一朵朵火焰一样嫣红的花朵就在曲靖的田野之中绽放开来,婀娜多姿的迎风飘荡,散发着神秘的醉人香味,提前两百多年将曲靖大地上点缀得姹紫嫣红。又过了几天,鲜红的花朵又渐渐的爬满漫山遍野,形成花的海洋,益发的灿烂壮观。

    提前出现在曲靖土地上的不只这种邪恶的花朵一样,还有玉米、辣椒、南瓜、土豆和地瓜等等等等新近传进中原的农作物,这些东西也是卢胖子尽全力鼓动百姓试验性种植的,还好,随着这些年来的人口流动和文化交流,曲靖境内也已经有少部分百姓接触或者见识过这些农作物,又听说这些新式农作物不占熟田良田,在无法种麦种稻的山地生地上也可以种植,就都或多或少的尝试着种了一些,抵触与质疑远比那种邪恶的花朵为少。

    这么一来,被后世鼓吹的地瓜盛世或者康乾盛世,也在卢胖子这只妖蛾子的翅膀煽动下,提前在云南的土地上出现了开端。

    当然了,罗马不是一天可以建成,种子也不是一天就可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卢胖子不仅要腾出时间精力和对头李率祖周旋,还得承受着来自百姓们担忧的质疑。也正因为如此,饱受贫苦百姓痛恨的李率祖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垂死挣扎的时间和机会。

    康麻子七年四月上旬,在昆明完婚刚回到曲靖没几天的卢胖子就遭遇了一次重大考验,沾益土知州兼大土司安民的长子安世基在李率祖的挑唆和收买下,故意挑唆沾益的彝族百姓强占曲靖的汉人百姓土地,两边发生争执斗殴,安民土司的一个娃子(奴隶)在斗殴中神秘死亡,导致安世基率领营火(土司统辖下半军事化的彝人武装组织)兵临曲靖城,要求卢胖子交出凶手,否则就要杀进曲靖城中自己找凶手。

    要换了别的县令,遇到这样的场面早就吓瘫了,六神无主了,也让李率祖这个上司抓住把柄予取予夺了。可是让李率祖和安世基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安世基的人刚冲到曲靖城下不到半个时辰,吴三桂右镇的军队就在云南副将王景的率领下赶到现场,迅速维持住了次序,同时卢胖子也派李天植和方世玉从李率祖府中抓出了两个下人,押出城外交给安世基,一口咬定是这两个混蛋王八羔子杀害了安世基的娃子,又要和安世基办理手续,把这两个杀人凶手移交给安世基处置。

    闹事恶心卢胖子变成了恶心李率祖,安世基当然不干,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这两个李率祖的下人是杀人凶手,可就在这时候,安世基同父异母的弟弟安世显站了出来,带着一帮娃子做证,一口咬定这两个下人就是杀人真凶,还拉出沾益的彝族百姓做证,证明这两个下人当时在场,有作案嫌疑——顺便说一句,安世基的弟弟安世显和尚之孝、耿聚忠都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喜欢和自己哥哥的对着干,做梦都想扳倒哥哥取而代之。

    而且在历史上,安世显因为这个坏脾气,还被安世基在继承了土司之位后处于血囚之刑(血淋淋的关着)

    当然了,历史是历史,在卢胖子这只妖蛾子的翅膀影响下,安世基这次还真被弟弟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大怒之下,安世基简直想把安世显撕了的心都有,可是更让安世基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混乱中,安世基忽然发现,杀害那个娃子的真正凶手——同时也是安世基的亲信心腹,居然神秘失踪了同时王景也出面打招呼,笑着问安世基要不要继续把事闹大,要不要请平西王府出面调查,还有要不要把安世基的老爸现任土司安民请来,协助调查?

    笑着问着,王景还悄悄向安世基出示了一面腰牌——安世基那个奉命杀人的心腹亲信的腰牌,安世基额头上的汗水也一下子流了下来——吴三桂和尚可喜、耿继茂、孔有德不同,对汉人不搞屠杀,在对付土司方面却是一向下得了死手的,四年前滇东土司王耀祖乘吴三桂征战水西之机起兵叛乱,一度威胁到昆明城,结果吴三桂迅速回师,可是把王耀祖全族杀得鸡犬不留的跟着王耀祖作乱的大小土司也无一幸免,家家族族都被吴三桂杀得血流成河,包括襁褓中的婴儿都没能幸免。

    那一年,安世基的老爸安民和母族禄家土司也是运气好,惧怕吴三桂的兵威没敢跟着王耀祖捣乱,这才侥幸逃过了灭门之祸,否则的话,吴三桂从贵州回师云南的路上,沾益安家和宜良禄家可是头两个枪靶子也正因为如此,安家和禄家才更不敢招惹吴三桂这个杀神,在吴三桂的yin威下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不过和贵州水西土司们比起来,云南的土司们真的幸运很多,在吴三桂的屠刀下,在明朝称霸西南数百年、曾经一度把贵阳围杀得全城只剩两百多人的水西土司们,可是被吴三桂杀得几百年都没缓过气来。

    闲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安世基也不是傻蛋,看到王景出示的腰牌后,安世基立即明白事情如果再闹下去,不仅再捞不到半点好处,反倒惹火上身把自己也陷进去。当下安世基立即当机立断,接受了卢胖子满面笑容开出的条件,也就是认定李率祖府的那两个下人是杀人凶手,要求卢胖子依法严惩,同时自掏腰包给了那个娃子的家人一点抚恤,带着队伍灰溜溜离开曲靖城,留下弟弟安世显和卢胖子在曲靖烧黄纸拜兄弟,李率祖好不容易挑拨起来的汉彝之争也随之平息。

    王景和安世显当然不是白帮卢胖子这个大忙,当李率祖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卢胖子为什么能未卜先知时,卢胖子出钱出技术、王景出人出地方联手搞起来的琉璃工坊,终于产出第一批成品——二十五面脸盆大的玻璃镜,还有六十多件玻璃器皿。

    成品产出那天,卢胖子故意把产品拿到曲靖城最著名的小爨碑下展出,曲靖全城轰动,曲靖府全府轰动,无数军民百姓争先恐后涌到小爨碑参观。而当看到汞锡法制成的玻璃镜中反射出的清晰影象时,无人不是目瞪口呆,无人不是赞不绝口,纷纷都道这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也是凑巧,西藏和谐喇叭麾下的商人有几个恰好路过曲靖,见到如此异宝,便当场凑银六千两,买走了一面玻璃镜和四个玻璃杯,准备带到西藏献给和谐喇叭。而周围的禄家土司、安家土司和龙家土司也花了高价,从卢胖子这里买走了三面玻璃镜和十几个玻璃杯玻璃瓶,让卢胖子和王景赚了一个盆满钵溢,捞了一个开张大吉。

    冤大头们倒是小心翼翼的捧着玻璃镜、玻璃杯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卢胖子和王景也两个大老板却笑歪了嘴巴,制造玻璃的两种主要原材料中,石英砂曲靖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成本几乎为零,高纯度苏打把海藻晒干一烧就是,同时市面上也买得到做馒头用的烧碱,实在不行还可以从草木灰里提取,成本也低得可怜,再除去人工成本和燃料成本,卢胖子和王景的利润之丰厚,足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眼红发狂。

    展览了三天,又以天价卖了两面玻璃镜和七八个玻璃杯、玻璃瓶给土司冤大头们,卢胖子又留下五面玻璃镜和五件玻璃制品,剩下的十四面玻璃镜和其他玻璃制品则全部交给卢胖子的亲舅舅秦川武,让秦川武创办的大恒商号运到外地贩卖。而剩下的东西中,四个玻璃杯和一个玻璃瓶全部被卢胖子送给了安世显,以报答他的卖兄之恩,嗓子眼里都快伸出爪子的安世显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告辞而去,也奠定了卢胖子和安世显长达数十年的联盟基础。

    打发走了安世显,卢胖子开始分配剩下五面玻璃镜了,其中特别订制那面龙形镜——乘热切割加工,当然得送去北京打发小麻子,两面虎形镜则一面送给吴三桂,一面派刘旭送去打发老丈人尚可喜,借以缓和翁婿关系。而最后的两面圆形玻璃镜,一面被卢胖子和王景联手送给了王辅臣,安抚这条眼睛里都在射绿光的饿狼,王辅臣则毫不客气的收下,又乘机提出入股的要求,好在卢胖子和王景也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当场答应给王辅臣一份干股,把王辅臣绑上了自己们的利益战车,可怜的李率祖李知府在曲靖也益发的孤立无助了。

    五面礼品琉璃镜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面了,平西王府里大大小小的恶狼们也全都盯上了这最后一面琉璃镜,吴应麒来信打听卢胖子的琉璃工坊要不要帮助,表示无论人手、地盘和原材料,只要卢胖子开口,吴应麒都可以尽力帮忙驻扎楚雄马宝派兄弟马俊过来问候,问卢胖子在曲靖有没有被人欺负,如果有,马将军马上带弟兄过来砍人胡国柱和夏国相姨兄弟更绝,干脆就找了个借口直接跑到曲靖城来请卢胖子吃饭。还有曲靖府境内的两个总兵刘文进、狄三品和一个守备谢春也假惺惺的跑来嘘寒问暖,和卢胖子套交情拉关系——幸亏卢胖子刚上任就和李率祖翻了脸,否则敲诈勒索的人绝对还要增加一个。

    其实打这最后一面玻璃镜主意还有云南巡抚林天擎和云贵总督卞三元,另外还有云南布政使崔之瑛和按察使李应元,也都心直痒痒,只是卢胖子这会正在和李率祖打罗圈架打得不可开交,卢胖子就算送他们,他们也不敢要,所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压住心中瘙痒,只等风头过去再找卢胖子慢慢商量。但饶是如此,这么多条饿狼盯上唯一一面玻璃镜,卢胖子还是应接不暇,焦头烂额兼哭笑不得,王景也是万分为难,不知究竟该讨好谁和得罪谁。

    无可奈何之下,卢胖子和王景只得大撒银子,让工匠们日夜赶工,生产出了一批工艺比较简单的玻璃器皿,用来打发这些饿狼,暂时安抚住他们,同时保证下一批玻璃镜生产出来之后,绝对少不掉他们一面,这些饿狼们才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而最后一面玻璃镜,也被卢胖子送给了吴三桂的干儿子吴国贵,用来报答他前段时间的保护眷顾之恩——当然了,卢胖子此举绝对与吴国贵的漂亮女儿吴小菟无关,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生产玻璃镜如此一本万利,赚得连嘴都笑得合不拢的王景王副将狂喜过望之余,除了硬拉着卢胖子烧黄纸拜兄弟之外,还有就是找卢胖子商量如何扩大生产规模和提高产能了。本来以王景的意思,应该是乘着现在能卖高价,赶紧多造一些卖银子,赚多少是多少,等赚到一辈子吃不完用不完的银子,就可以收手享福了。

    对于王景的鼠目寸光,胸怀大志的卢胖子当然是嗤之以鼻,说道:“王二哥,你有没有听说过物以稀为贵道理?荒年的粮食价格是多少,丰年的粮食价格又是多少,这你总该知道吧?我们多造多产琉璃镜倒是容易,可是琉璃镜的价格拉下来了,我们吃什么去?琉璃镜这东西本来就是针对有钱人卖的,他们买了也是拿去炫耀用的,你造得多了,家家户户都有了,他们还出高价买了干球?”

    王景打仗还算靠得住,对朋友也还算讲义气,但是在搞经济方面实在就差得太多了,所以足足琢磨了半柱香时间,王景才算明白卢胖子话里的意思,先点了点头,又说道:“卢兄弟说得有道理,这东西是不能造得太多,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分两步走,第一步是严格限制琉璃镜的产量。”卢胖子竖起两个指头,说道:“琉璃镜我们绝对不能多造,每两个月只造二十面,一面就算只买三千两,我们每两个月都可以挣六万两,一年下来也是三十六万两。但是普通的琉璃杯和琉璃瓶我们可以放开了造,还可以把技术教给曲靖本地的百姓,让他们也跟着造,一是多赚点银子,二是让曲靖的百姓和工匠也跟着沾光,让他们也发点小财,念我们的好,也免得他们把技术外流,断了我们的财路。”

    “卢兄弟不愧是读书人,有道理有道理,就这么办。”王景连连点头,又问道:“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当然是改良技术了。”卢胖子拿出一块锡汞玻璃镜的边角废料,振振有辞的说道:“王二哥请看,其实我们的第一批琉璃镜只是稀奇,质量并不是特别的好,琉璃不够透亮,镜子里的人像也不够清晰,背后的水银和锡也不够牢固,用上几年就会脱落,和从西洋外藩进口的其实没多少区别,只能卖在大清国内,卖不到西洋,当然就赚不到西洋那些土财主的银子了。”

    “那怎么办?”王景紧张的追问道。

    “兄弟我研究西洋学问,找到了一种更好造琉璃镜的法子,只是需要时间慢慢试验。”卢胖子严肃说道:“这种法子造出来的镜子,不仅质量更好,而且成本更低,工期更断,我们如果能试验成功这种法子,那么造出来的新琉璃镜,不仅别人绝对学不去,在大清国卖出更高的天价,还可以卖到西洋外藩去,赚西洋土包子的银子,赚扶桑土包子的银子和高丽土包子的银子,赚全天下的银子那时候,王二哥,你说我们兄弟和我们的子子孙孙,这银子还花得完吗?”

    “没错,就这么办”王景激动万分,一把按住卢胖子的肩膀,“好兄弟,当二哥的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造新琉璃镜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那怕是王母娘娘用的洗脚水,二哥我钻山打洞也要找出来”

    “别急,这事急不出来,得慢慢试验,慢慢等。”卢胖子苦笑,说道:“这样吧,王二哥,我知道三岔口堡西南面有一座无主荒山,山上尽是石英石种不了地,那里靠近煤矿又有水源,是搞琉璃工坊的好地方,你先去带一些人把那里搞一个营地出来,炉子工具什么的都搬过去,原材料准备充足,让搞琉璃的工匠们也都住那里去,可以让他们拖家带口,但不许他们随便离开,等我在曲靖招募一些学徒过去,然后我们就开始搞的。”

    “成,三天之内,我给你全部搞定”王景一口答应。

    “用不着这么急。”卢胖子摇头,说道:“慢慢来,兄弟我最近几天还得专心准备应付朝廷钦差,先把李率祖那个老东西给收拾了,否则也抽不出时间过去搞新琉璃镜。”

    “他娘的,李率祖老东西,怎么还没去死?”王景破口大骂,说道:“卢兄弟,干脆这样得了,兄弟我安排一些人手装扮成苗子或者彝子,等李率祖老东西出城的时候,一刀把他给砍了,省得他老是给你添乱。”

    “千万别,李率祖老东西的背景和靠山都不简单,不能来硬了。”卢胖子摇头,说道:“如果这个法子管用,王爷早就用了。对付李率祖这种癞皮老狗,只能按着朝廷的规矩来,用朝廷的法子把他斗倒,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否则的话,只会惹祸上身,自招祸患。”

    “他娘的,老东西,迟早有一天干掉你quan家”王景又粗俗的骂了一句,可是也不敢对李率祖随便乱来,只得说道:“那好吧,听卢兄弟的安排,不对他来硬的。卢兄弟你对付他什么地方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兄弟我尽全力帮忙。”

    王景这话卢胖子当然信——现在卢胖子的利益已经和王景完全捆绑在了一起,王景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卢胖子被李率祖扳倒。但是要王景这样的粗俗武夫在官场争斗上帮忙,实在又让他勉为其难了一些,所以卢胖子思来想去,这才说道:“那这样吧,王二哥你这段时间让军队把大小关口盯紧一点,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人物出入,尤其是那种说京城口音的外乡人,一有发现就给我盯紧了,调查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就通知我。”

    “成,兄弟我在曲靖驻扎这么多年了,也算半个地头蛇了,这事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王景一口答应,又好奇问道:“不过,卢兄弟你查这个干什么?”

    “就在今天,平西王世子用六百里加急给我送来一封书信。”卢胖子脸色阴沉的说道:“李率祖那个*子老婆进京之后,成功说服了康亲王出面,在皇上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状,皇上震怒,已经派出钦差大臣南下曲靖,专职查办兄弟我和李率祖相争的案子。”

    “钦差是谁?”王景有些紧张,说道:“要不让琉璃工坊赶紧赶造一面琉璃镜出来,专门用来打发他,只要他肯收,卢兄弟你就可以轻松点了。”

    “也不知道这个钦差搞什么鬼,竟然要求皇上不得在朝廷邸报和礼部存档中公布他的名字和官职。”卢胖子苦恼的说道:“这么一来,兄弟我就被动得多了,万一这个钦差是站在李率祖那边的,或者本来就是正白旗的人,那兄弟我就完全被动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请你帮忙,尽快帮我把这个钦差找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景恍然大悟,又一拍额头说道:“等等,怪不得王老大的儿子王继贞今天主动请令去胜境关,他可是被李率祖老东西早就用银子和女人喂饱了的,莫非他也是帮李率祖去找这个钦差?”

    “有这事?”卢胖子一楞,惊奇说道:“难道说,李率祖也不知道这个钦差是谁?这个钦差大臣到底打算干什么?怎么对我和李率祖背后的靠山都隐瞒身份?”

    ………………

    当卢胖子和李率祖都为这个神秘钦差的身份惊疑不定琢磨不透的时候,同一时间,湖南进入贵州的必经之路玉屏关下,忽然来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队伍,为首一人三十来岁,相貌平常,态度和蔼,还亲自向守关将士出示了通关文堞。但很不巧的是,今天玉屏关的守关哨官大字不识一个,只是见那通关文堞上的印章很大,还是极为尊贵的朱砂印,明显不象是地方官府开出的通关路引,似乎来历非凡,那哨官便赶紧行了个礼,恭敬问道:“这位大人,你可别怪,小的不识字,请问你姓甚名谁,从那里来?到何处去?”

    “我叫于成龙,汉军镶黄旗人。”那中年男子微笑答道:“从京城来,到云南去办一点公事。”

    “于成龙?这名字好象在那里听过?”那哨官搔搔脑袋,忽然惊叫道:“于成龙?大人,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清官于成龙于青天?”

    “军爷误会了。”中年男子笑笑,说道:“那位于成龙于大人,是我的同族兄长,他现在是四川合州知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察院御史。因为我和他同宗同族,又不巧取了同一个名字,所以很多人都叫我小于成龙。”

第九十六章山雨欲来

    第九十六章山雨欲来

    :鬼节,家里有事所以字数少些,请朋友们原谅。)

    在一些人有意无意的散播下,螨鞑子朝廷派钦差南下曲靖、专职查办卢胖子和李率祖互相攻讦案的消息,终于还是在曲靖城内外和曲靖府上下传开了。

    听到这消息,饱受李率祖荼毒的贫苦百姓们欣喜若狂,奔走欢呼,因为打螨清顺治年间李率祖就职曲靖知府以来,把无数曲靖百姓坑成了黄连地里的没娘孩子——苦到了家,可是不管穷苦百姓们如何的求神拜佛、上下告状,李率祖就是稳如泰山,扳也扳不倒,撼也撼不动,既不升官也不降级更不调任,甚至连个伤风感冒都没有,良心奇黑却身体贼棒,让老百姓们期盼他早登天堂快下地狱的希望也是遥遥无期。

    也许是上天终于看到了曲靖百姓们过的苦日子,穷苦百姓们的希望来了,新来的县太爷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胖也胖得有点夸张,还喜欢鼓动老百姓们种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可是对老百姓还是相当不错的,不仅不许曲靖县衙的衙役官员欺负百姓,还不许他顶头上司知府衙门的人欺负残害百姓,为此和知府衙门的人大打出手,把知府衙门那帮衙役差役打得是满地找牙,气焰全无,对待老百姓也不敢那么穷凶极恶了。

    另外,新县太爷火耗也收得极低,差不多等于没收,到他的衙门告状也不用塞银子了,特别是刚上任就抓了曲靖土霸王李率祖的小舅子任兴来,那更是让曲靖百姓商家拍手称快,直呼上天开眼。而现在,而现在,昔日遥不可及的朝廷终于注意到了曲靖,也终于发现了李率祖这个曲靖土霸王的部分罪行,派戏文里执法如山、清廉如水的钦差大臣下来查办李率祖了,曲靖百姓们那还能不拍手称快?期盼李率祖早日被绳之以法?

    和被戏文评书洗脑了的穷苦百姓们不同,曲靖官场和云南官场上的人可不敢随便下注,就此认定李率祖必败无疑,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李率祖背后的靠山太强硬了,有皇帝的亲堂哥康亲王,有铁岭李氏家族,还有正白旗的无数官员,再加上他们各自的靠山亲友,加在一起是一股何等庞大的势力?吴三桂算位高权重了吧,被李率祖整得灰头土脸还没能把他怎么样,更何况卢胖子这么一个刚刚踏入仕途的七品芝麻官?

    有百姓恨李率祖,自然就有人喜欢李率祖,李率祖在曲靖经营多年,和无数的云南官员早已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一起发财一起享受,这些人当然不愿意看到李率祖被卢胖子扳倒,只是前些日子惧于卢胖子背后的吴三桂和林天擎,所以才没敢跳出来和李率祖联手收拾卢胖子。而现在,钦差大臣的到来,同样让这些人看到了希望,盘算着只要这个钦差大臣能够吓退吴三桂和林天擎,自己们就马上一起扑上去,把卢胖子这个官场二百五生吞活剥,既保住了自己们和李率祖的共同利益,又卖一个天大的人情给李率祖,一举两得。

    本来就复杂的局势因为一个消息变得更加复杂,也为李率祖一方增加了一块重要砝码——这个消息,当然就是康亲王杰书到云南省亲探望干女婿的消息了。平民百姓们信息闭塞,不明白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云贵官场上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却都心知肚明,知道杰书这次是挽起袖子亲自上阵给干女婿擂鼓助威了,卢胖子背后的吴三桂的地头蛇优势,将要被抵消大半了,同样从京城出来的钦差大臣,怕是很难为卢胖子主持公道了。而当事人卢胖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愁得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知道事情肯定要更麻烦更复杂了。

    “少爷,这是林中丞刚派人送来的书信,来人骑的是六百里快马,肯定是急事。”

    肖二郎跑进卢胖子的书房,将一封书信双手捧到了卢胖子面前,卢胖子不敢怠慢,赶紧接过书信打开,却见信是林天擎亲笔,内容则是向卢胖子发出警告,直接指出杰书此次南下云南省亲定是借口,实际上必是为李率祖和卢胖子相争而来,目的是威慑卢胖子背后的平西王府和他林天擎本人,还有不能排除杰书利用亲王身份威压钦差、逼着钦差做出有利于李率祖决定的可能,要卢胖子务必小心行事。

    除此之外,林天擎还给卢胖子指点了一条明路,建议卢胖子打李率祖一个时间差,利用钦差大臣轻车从简先到云南的机会,抢在杰书抵达曲靖之前坐实李率祖的罪名,让钦差越早结案越好,这样卢胖子才有一线全胜希望。否则的话,案子拖得越久,对卢胖子越不利

    “东家,林中丞的指点是上策。”看完书信后,朱方旦当即说道:“只有抢在康王爷抵达曲靖之前让钦差大人结案,这样你才有胜算。”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可是太清楚那些京官欺软怕硬墙头草的德行了。”卢胖子双手拇指按住太阳穴,苦苦思索对策,“可是,我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这个钦差尽快结案呢?还有,这个钦差到底是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不肯公布姓名官职,这让我怎么投其所好?”

    “东家,学生倒有一个主意。”朱方旦说道:“东家你到任以来,惩治恶霸清理冤狱,深得民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百姓组织和发动起来,在钦差抵达曲靖的当天就给他一个下马威,拦马拦轿告李率祖的状,制造舆论压力,逼着钦差当场表态收拾李率祖,然后再想其他办法投其所好,让钦差大臣站在东家你这一边。”

    “虽然是一个好法子,可是我上次已经用这个法子对付过林天擎了。”卢胖子沉吟道:“李率祖不是傻蛋,应该不会不准备对策,而且他还有一个优势,他是知府,只要发现钦差踪迹,可以抢在我前面抵达胜境关迎接钦差,制造先入为主的印象。而我呢,没有他李率祖的允许,不能随便离开曲靖县境,最快也只能在交水关见到钦差,这点可大大不利。”

    朱方旦皱起了眉头,也十分头疼这个不利因素。这时,肖二郎忽然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林中丞的信你看完了没有?林中丞的信使说了,林中丞要求你看完这封书信之后,请把书信原样退还,由信使带回昆明交还给他。”

    “把信还他?”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醒悟过来,冷笑道:“不愧是老狐狸,怕我这次失手被抄家,抄出这封书信,对他不利。”

    “东家,把这封信誊抄一份,留下抄件。”朱方旦阴阴说道:“免得这个老东西墙头草两边倒,在情况不妙的时候对我们落井下石。”

    “不用了。”卢胖子摇头,把书信交给肖二郎,让他退还信使,说道:“林老头对我不错,能给我这样的指点已经很够意思了,如果再阴他一把,我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话虽如此,卢胖子心里还是非常的不痛快,也更加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官场上,绝对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同时卢胖子也陷入了深深的担忧,就连和自己有恩有旧的林天擎都做好撇清关系的准备了,云贵官场上那些墙头草又会怎么看自己,到了情况不妙时又会怎么对自己,那就是可想而知了,

    “怕他个**,没有金刚钻,不揽这个瓷器活。”卢胖子又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还好,我棋高一着,已经在李率祖身边安插了一个内线,孔四*子和姓周那个小白脸不管给李率祖出了什么样的馊主意,最迟一天我就能收到消息,知己又知彼,我还怕他干什么?”

    ………………

    卢胖子还是稍微有些轻敌和大意了一些,之前的争斗卢胖子能够完全占据上风,把李率祖的各种反击手段扼杀,主要是靠着收买的李率祖师爷毕篙斌泄露消息,对此李率祖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替小麻子掌管长江以南情报力量、十三衙门出身的孔四贞抵达曲靖之后,稍做研究就得出正确结论——李率祖身边出了叛徒,把李率祖的一起计划都卖给卢胖子否则的话,安家土司故意闹事那件事,李率祖绝对不可能输得这么惨

    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然孔四贞和李率祖一时半会还揪不出叛徒是谁,可还是大大加强了保密力量,尤其是在制订计划收拾卢胖子和讨论重要情报的关键时刻,女特务头子孔四贞更是不允许任何不可靠的人在场,被卢胖子收买的毕篙斌也不例外。所以卢胖子说什么也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和朱方旦讨论林天擎的书信同时,他的敌人们,已经在孔四贞的情报网络支持下,知道了小麻子这次派出的钦差究竟是谁,还有到了什么地方。

    “什么?钦差是于成龙?”听到这个可怕的名字,李率祖当场就吓瘫了,面无人色的惨叫道:“这个老东西可是一个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狠角色,他在广东合城当知县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二百五不怕死,他的上司没有一个不怕他的,听说就连平南王爷都要让他三分,他当这个钦差查这个案子,我不是死定了?”

    “四格格,会不会搞错了?”周培公也是心惊胆战的问道:“于成龙不是升任四川合州知州了吗?怎么又变成钦差大臣了?”

    “瞧你们这样,这个于成龙不是你们怕那个于成龙。”孔四贞妩媚一笑,娇笑道:“这个于成龙是小于成龙,是合州那个于成龙的同族兄弟,汉军镶黄旗人,去年年底由左都御史王煦举荐,进了都察院当了一个御史,这次来云南,也是他第一次出京办差。”

    “啊,不是合州那个于成龙?”李率祖又惊又喜,彻底松了口气,说道:“吓死奴才了,谢天谢地,如果来的是合州那个老于成龙,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那个老东西又难缠又了解民情,喜欢深入民间,到时候听到那些刁民对奴才的污蔑诬陷,奴才可就惨了。”

    “你是该谢天谢地。”孔四贞白了李率祖一眼,说道:“本来我还一直担心,如果皇上这次派王煦当这个钦差,那你才是真正死定了那个老东西才更不好对付,就算是康王爷出面,和本格格联手施压,也休想动摇他一丝半点”

    “四格格,你对这个小于成龙了解有多少?”周培公精细的问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立场上可能会倾向那一方?”

    “从没见过。”孔四贞摇头,无奈的说道:“这个家伙是去年十一月才进都察院的,没上过几个条陈,也从没办过任何案子,目前还看不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这家伙是旗人,想来应该偏向我们一些。”

    “四格格,不能轻敌,你刚才说了,这个家伙是王煦那个老东西亲自提拔的。”周培公提醒道:“人以类聚,虽然王煦那个老东西很少提拔人,但只要是他提拔上去的,就没有一个不是难缠的。李知府在曲靖的官声实在太差了一点,如果这家伙和王煦、还有和他的同族兄长老于成龙是同一类人,那我们的事情就难办了。”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孔四贞反问道。

    “具体怎么办,奴才现在也说不清楚,必须得掌握他的性格脾气,才好对症下药。”周培公沉吟道:“不过既然这个小于成龙是第一次办差查案,那么经验不足是肯定,我们应该抓住他这个弱点不放,先给他竖立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具体怎么做?”孔四贞继续追问。

    周培公没有急着回答,苦苦思索许久后,周培公这才竖起两个指头,“奴才觉得,可以分两步走。第一步,四格格你的人一定要盯紧小于成龙,掌握他在贵州的行踪,然后李知府你去组织一批可靠的人,扮成喊冤叫屈的百姓,等于成龙一到胜境关,李大人你在迎接他的同时,就让这些人到于成龙面拦马喊冤,告卢胖子的刁状,让于成龙产生卢胖子横行不法的先入为主印象。”

    “好,周先生妙计,本官马上安排人去办。”李率祖大喜答应。

    “不能在曲靖县组织百姓。”周培公警告道:“最好是从宣威罗平这些卢胖子目前手还伸不到的地方组织,或者从王继贞那里借一些云南本地士兵过来,装成百姓到于成龙面前告状。否则的话,一旦让卢胖子有了警觉,制订了对策,那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了。”

    “去办这事一定要可靠,不能太多。”孔四贞也警告道:“而且从今天开始,替你办这些事的人都要集中起来,由我的人监视,不让他们和外界接触,免得泄密老娘也是服了你了,上次沾益安家土司闹事的事,摆明了是有人泄密,让卢胖子提前有了准备,布置好了陷阱等你跳,你这个蠢货竟然还怀疑卢胖子会未卜先知,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是,是,四格格教训得是。”李率祖老脸通红,点头哈腰的说道:“奴才以后一定严格管教下人,不让他们在胡来瞎来。”

    “希望如此。”孔四贞冷哼一声,又转向周培公问道:“培公,你的第二步又该怎么走?”

    “第二步是一个字——拖”周培公阴阴的说道:“等于成龙到了以后,一定要暂时稳住他,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把他包围起来,切断他与外界联络的渠道,让他无法和曲靖府那些刁民穷鬼接触,如果可能,最好是让他无法和卢胖子接触。这一步如果成功,我们进则可以把他收买过来,让他直接做出对我们有利的决定;退则可以争取时间,等到康王爷的队伍抵达曲靖,我们就更多几分胜算了。”

    “总之一句话,时间拖得越久越好。”周培公声音益发阴沉,“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只要能拖到康王爷抵达曲靖,给李大人擂鼓助威,那么象小于成龙这样刚入仕途的人,就算有满腔抱负,对李大人在曲靖的所作所为心里不满,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得罪康王爷的后果。同时有康王爷坐镇,卢胖子背后的靠山吴三桂老东西,也不会不掂量掂量继续把事闹大的后果,指不定就会生出卸磨杀驴、弃卒保车的念头”

    “到了那时候,卢胖子再不被千刀万剐,灭族抄家,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第九十七章钦差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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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境关,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关口,关名牌坊下有两对石狮子,面向云南这边的石狮子,长年累月披满干燥的薄土红尘,面向贵州这边却长满郁郁青苔,相隔不到三尺却泾渭分明,而在石狮子的脚下,则是自然形成的、更加鲜明的土壤分界线,云南这边是红土,贵州这边则是褐土,象一条线一样翻山越岭,穿河过溪,绵延数百里,整整齐齐将贵州与云南两省分开,大自然之鬼斧神工,巍峨壮观,着实叫人心醉神迷,叹为观止。

    ……上面这段话,好象是从那里抄袭来的,不过原作者肯定不会追究更不会起诉,所以咱们就当没抄袭了。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正午,胜境关的天空上就忽然是乌云密布,朔风劲起,眼看就要降下雨来,惊得路上行人纷纷奔走,四处寻找避雨之处。可就是在胜境关牌坊之下,却有那么一大群人纹丝不动——其实是想动不敢动,因为就在他们前方的遮阳伞下,就站着坐着一大堆的曲靖文武官员,还有云南按察使臬台李兴元和千娇百媚、堂堂正正的大清格格孔四贞两个大人物在场,没有他们发话点头,谁敢乱动?

    “四格格,钦差大人怎么还没来?这都快下雨了。”看看天色,被孔四贞和李率祖联手请来擂鼓助威的云南臬台李兴元有些担心,转向旁边的孔四贞问道:“四格格,你肯定钦差大人今天到胜境关?会不会白等了?”

    “绝对没错,于成龙昨天晚上是在普安厅(今盘县)亦资孔驿投的宿,今天早上又出发往胜境关这边赶来。”孔四贞点头确认,又说道:“算路程,今天中午他肯定能够抵达胜境关,再耐心等等,天要下雨,他肯定也会加快路程。”

    李兴元无可奈何,只好再耐心等待,可是左等右等,胜境关山下的山道上不见有钦差模样的队伍上来,天空的乌云却越来越密,越来越浓,风声中也已经夹上了一点雨丝。这么一来,遮阳伞下的孔四贞也有些坐不下去,寻思着这场暴雨下来,头顶上的遮阳伞肯定是起不了什么用,不想被淋成落汤鸡的孔四贞也没了办法,站起来说道:“都暂时进守关营房里去躲雨吧,等雨住了再出来。”

    官员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争先恐后的涌往营房面避雨,惟有周培公向孔四贞建议道:“四格格,我们可以进去避雨,这些由娃子、士兵和差役假扮的百姓就不必动了,让他们淋一身雨再到钦差面前告状,效果更好。”

    反正不是让自己淋雨,对这样的好建议孔四贞当然是一口答应,当下孔四贞叫来李率祖、狄三品和安世基等人,让他们命令麾下的娃子、士兵和差役等人继续当道等待,不许四散避雨。李率祖等人依令而行,假扮成曲靖百姓的娃子、差役和绿营兵个个心里破口大骂,可又不敢不听命令,只好眼睁睁孔四贞和李率祖等大人物进关房避雨,自己们则留在原地等着挨雨淋。

    惊雷炸响,蚕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时,假百姓的队伍后方,一个一直躲在路旁树阴下乘凉的乞丐跑了出来,蓬头垢面的冲着那些假百姓问道:“各位爷,你们怎么还不躲雨?天快下大雨了,还傻站着干什么?”

    “躲个球没看到爷们在这里办差?”一个差役假扮的百姓没好气咆哮,“滚远点,臭要饭的,别在这里碍眼”

    “办差?”那中年乞丐若有所悟,正要走开寻地方避雨。不曾想队伍中又出来一个脸上尽是横肉却穿着破烂兽皮的壮汉,招手叫道:“要饭的,站住,想不想挣十文钱?”

    “挣十文钱?”那乞丐先是一楞,然后又面露喜色,忙说道:“想,想,这位爷,你想要叫花子干什么?”

    “不要你干什么,给你占个大便宜。”那满脸横肉的壮汉说道:“你就在这里站着,一会有个大官来了,别人跪你就跪,别人磕头你就磕头,别人喊冤就跟着喊冤,其他的一句话都不用说,等大官走了,就给你十文钱,你干不干?”

    “好,好,我干,我当然干。”那乞丐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跟着那壮汉混进了假百姓队伍,藏进了大堆人群之中。也就在这时候,天空又是一道接一道的惊雷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刹那间就把天与地变成了白茫茫的水的世界,也把官道上的假百姓们一个个全部淋成了落汤鸡。

    还好,云贵高原上的夏天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了小半个时辰,暴雨便即收住,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上了东边天穹,孔四贞、李兴元和李率祖等大人物也终于大摇大摆的从房中出来,重新坐到了遮阳伞下。看看被淋得狼狈不堪的假百姓队伍,孔四贞十分满意,点头说道:“好,就要这个效果,这样才能让钦差大臣看到曲靖百姓对卢胖子的愤恨嘛——为了拦马告状,被雨淋成落汤鸡也在所不惜。”

    又过了一刻多钟,山脚下终于出现了一支队伍,一共一十三人还全骑着马,与孔四贞收到的线报一般无二。孔四贞等人不敢怠慢,赶紧让众人做好准备,又互相对证了一通口供,只等这支队伍上山。而当这支队伍来到胜境关前时,孔四贞和李率祖等人赶紧一起迎上前去,冲着那支队伍拱手行礼,孔四贞还娇声叫道:“敢问各位爷,其中可有京城来的都察院御史于成龙于大人?”

    “下官就是于成龙。”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答应,翻身下马到孔四贞面前打千,恭敬说道:“都察院监察御史于成龙,见过孔四格格,给四格格请安。”

    “你认识本格格?”孔四贞微笑打量于成龙,发现这个小于成龙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体形偏瘦,相貌平常,但一双眼睛十分明亮锐利,显得颇为精明强干。

    “回四格格,今年大年初一那天,卑职随百官进宫给皇上拜年,见过四格格。”小于成龙解释道:“当时四格格一身戎装,十分醒目,所以卑职印象非常深刻。记得当时在宫门之外,卑职还随着都察院的一些御史给四格格请过安。”

    “是吗?怪不得本格格觉得你有点眼熟,原来咱们见过面还说过话。”孔四贞小嘴象抹了蜜一样,心里却十分得意——自己到底是魅力非凡啊,天下的男子只要见过自己的,就没有不惦记住自己花容月貌的。

    “于大人,自我介绍一下,下官是曲靖知府李率祖。”李率祖凑了上来,先行了个礼,又试探着问道:“敢问于大人一句,这次来到云南,可是为了下官与曲靖知县卢一峰互相弹劾一案而来?”

    “原来是李府台,于成龙失礼。”于成龙还礼,又点了点头,坦然说道:“不错,蒙左都御史王总宪举荐,皇上恩准,于成龙这次南下曲靖,就是来查办你与卢大人互相攻讦弹劾一案。”

    “原来是钦差大人驾到,卑职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李率祖假惺惺的一惊,又赶紧给于成龙打千。

    于成龙笑笑,拦住李率祖,微笑说道:“李府台不必客气,于成龙虽然品级稍微比你高一些,可是在官场上始终还是你的晚辈,你还是直接叫于成龙的名字吧,这样习惯一些。”(注:清代监察御史品级变化频繁,初为正三品,后改正七品,又依次改正四品、正七品、正五品、正六品,最终定为从五品。康麻子六年至九年间监察御史为正四品,所以于成龙官职品级此时在李率祖之上。)

    “不敢,不敢。”李率祖连声谦虚,说道:“钦差大人驾到,卑职那敢冒昧直呼钦差大人名讳?”

    “那么就叫我的官讳吧。”于成龙甚是谦虚,又好奇问道:“四格格,李府台,你们这么多人来胜境关干什么?看你们周围的各位大人,好象都是云南本地的地方官员吧?”

    “当然是来迎你了。”孔四贞娇媚笑道:“钦差大人驾到,地方官那有不百里相迎的道理?呵呵,说句玩笑话——如果地方官员怠慢了你这位钦差御史,你一道奏疏上去,御史台十五道监察御史一百二十支笔一起擂鼓助威,那个地方官能担待得起?”

    “迎我?”于成龙十分惊奇,说道:“四格格勿怪,卑职这次奉旨出京,行踪十分保密,廷发邸报上也没有公布卑职姓名职务,卑职也打算着不惊动地方官府,悄悄查案。四格格和李大人你们,是怎么知道卑职今天抵达胜境关?又是怎么知道皇上派来查案的人就是卑职?”

    “关于这点……,当然是天机不可泄露了。”孔四贞笑得花枝乱颤,心说你小子到底是嫩了一点,想悄悄查案微服私访,关防路引就应该做一张假的带在身上,否则的话,你过那个关口不暴露身份?

    “好了,好了,于御史就别问这些小事了。”孔四贞又转移话题,给于成龙一一引见在场官员,首先介绍的就是云南按察使李兴元,“于御史,让奴家为你介绍一下这些位大人。这位大人,就是云南按察使李兴元李大人,他可是专门从昆明赶来迎接你的。”

    “原来是李臬台,给臬台大人请安。”于成龙赶紧行礼。

    “不必客气。”李兴元老脸上露出些笑容,说道:“于御史,听说你是镶黄旗人?老夫也是,今后,我们两个镶黄旗的奴才,可要多多亲近亲近。”

    “那是,那是,卑职以后一定向李臬台多多请教。”于成龙连声答应,态度万分恭敬。那边孔四贞和李率祖又给于成龙介绍了狄三品、刘文进、张皋谟和谢春等等官员,于成龙一一行礼还礼,直到最后,于成龙才好奇的向孔四贞和李率祖问道:“四格格,李府台,怎么不见卢一峰卢大人?他没来吗?”

    孔四贞和李率祖飞快交换了一个眼色,由孔四贞首先开口说道:“于御史,你就别指望他来迎你了——说一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奴家身为格格,到达云南之后,那个卢一峰都没把奴家放在眼里过,更何况你?”

    “卢一峰向来就是这个脾气。”李率祖也煽风点火道:“林天擎林大人走马上任,那可是本省中丞,二品大员,他都没有出城迎接,尽下属之礼——钦差大臣你才是正四品,他当然更不放在眼里了。”

    “是吗?”于成龙不动声色,又问道:“既然卢一峰如此怠慢上司,那李府台你为什么又弹劾卢一峰贿赂林中丞呢?这岂不是有点矛盾?”

    率祖有些傻眼,还好李率祖的官场经验也算是十分丰富,赶紧就辩解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就是因为卢一峰怠慢上司,惹恼了林中丞,林中丞发了火,卢一峰才干了些鸡鸣狗盗的事补救。还有,卑职只是弹劾卢一峰行贿、林中丞涉嫌受贿,可没敢直接说卢一峰向林中丞行贿。”

    “涉嫌?”于成龙冷哼一声,语出惊人,“如果只是涉嫌的话,卢一峰如此怠慢上宪,林中丞还会偏袒回护于他?”

    “咦?有戏啊”孔四贞和李率祖等人都眼睛一亮,听出了于成龙话里的不满之意。于成龙又哼道:“既然卢大人不肯来迎接本官,那本官也不勉强他,本官虽然是第一次出京办差,可也不想摆官威压人,坏了京官的名声。”

    听到这话,孔四贞乐得差点当场抱着于成龙亲几口,大喜之下赶紧向李率祖使几个眼色,李率祖会意,悄悄发出信号,后面的两三百号百姓马上就参差不齐的跪下大喊起来,“冤枉冤枉啊”“冤啊钦差大人,我们冤啊”“冤枉啊,求钦差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于成龙显然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场面,马上被吓了一大跳。

    “钦差大人勿怪。”李率祖假惺惺的说道:“这些人都是曲靖本地的百姓,因为曲靖知县卢一峰上任之后横征暴敛,荼毒生灵,害得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就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受害者。这次下官和四格格们前来胜境关迎接钦差大人,不知是谁不小心走露了一点风声,这些百姓就自发的跟了过来,一定要当面向钦差大人陈述冤情,控诉卢一峰的累累罪行——下官把他们赶也赶不走,惊扰了钦差大人,请钦差大人恕罪。”

    “百姓喊冤,为何要赶?”于成龙反问一句,又细心观察了一通前方拦道喊冤的大群百姓,点了点头,道:“刚才下这么大的雨,这些百姓都不肯散去,被淋得这么可怜还坚持要拦道告状,看来卢一峰在曲靖的所作所为,差不多已经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了。”

    “钦差大人明鉴,曲靖的百姓确实是被卢一峰坑得太苦了。”李率祖心中暗喜,嘴上却哀叹连连。末了,李率祖又假惺惺的问道:“钦差大人,你看这些百姓怎么办?你是去见见他们的代表?还是让卑职把他们的状纸收集起来,你到了曲靖再慢慢看。”

    “那我去见见他们的代表吧。”于成龙到底是一代名臣,办事十分认真,领着几个随从就走到了那群百姓面前。而在李率祖等人的暗号示意下,那群百姓号哭喊冤的声音立时更大,之前那个用十文钱雇乞丐助威的横肉壮汉还膝行出来,含着眼泪喊道:“钦差大人,我们冤,我们冤啊,求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那个叫卢一峰的县太爷,把我们坑得太苦了啊。”

    “哦,卢一峰是怎么坑害你们的?”于成龙认真的问道。

    “他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横行霸道,贪得无厌,把我们曲靖刮得天高三尺。”那横肉壮汉满脸泪水,说道:“草民叫陈二,是曲靖猎户,前些天在怒勒峰猎到了一只老虎,运到曲靖城里去卖虎皮、虎肉、虎骨和虎鞭,不幸在城外被县太爷卢一峰撞到,他硬要用两文钱买走虎鞭去泡酒,还要把虎皮收走当税。那头老虎是草民豁出性命才猎到的,草民当然不给,他就叫他手下的差役打草民,硬是把草民的老虎抢走了,还把草民也给打伤了啊。最后他还说,如果草民敢闹下去,他就要把草民抓进大牢,活活打死啊”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于成龙勃然大怒,跺着脚喝道:“你可有人证?”

    “有横肉壮汉连声答应,又向后面招了招手,后面很快爬出了几个男子,一起嚷嚷道:“钦差大人,我们可以给陈二做证,草民们亲眼看到了县太爷抢走了陈二的老虎,还看到他手下叫方世玉那个黑胖子衙役打陈二。”

    “你们的状纸在那里?”于成龙更是大怒,伸手接过横肉壮汉递来的状纸,怒气冲冲的低头看了起来。李率祖和孔四贞等人则心中暗喜,自知第一步已经基本成功。可就在这时候,远处的树林之中,忽然奔出来两人,却是卢胖子的走狗刘真和刘旭兄弟,一起快步跑向于成龙这边过来。孔四贞心知不妙,忙向旁边的狄三品使个眼色,狄三品会意,立即挥手,指挥身后的绿营兵上前拦住刘家兄弟。

    “钦差大人。”刘真和刘旭兄弟远远打千,抱拳由刘真大声叫道:“曲靖县典狱刘真、衙役刘旭,拜见钦差大人。我等奉曲靖县令卢大人之命,前来禀报钦差大人,只因我家老爷身为曲靖县令,不敢擅立职守,故而不能前来胜境关迎接钦差大人,请钦差大人恕罪只等钦差大人的仪仗到了交水,我家老爷必然倒履以迎。”

    “不用了。”于成龙铁青着脸,冷冷喝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于成龙不敢当,不用麻烦他迎接了。随便再告诉他一句,于成龙奉旨来曲靖查案,一定会秉公而断,没罪的,于成龙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有罪的,于成龙也一定不会轻饶”

    “钦差大人,小的再斗胆说一句。”刘真又大声说道:“如果钦差大人不想坏了你同族同名兄长于青天的大名,就请不要听信了一面之辞,这些所谓的曲靖喊冤百姓,也请钦差大人仔细调查他们的身份,只要随便查明三五个这些百姓的真正身份,钦差大人就一定会明白他们所谓喊冤的原因。”

    “坏了,听口气,卢胖子也已经知道这个于成龙的身份了——否则肯定会把大小于成龙给搞混。”孔四贞心中叫苦,“小于成龙的行踪如此保密,卢胖子一个七品县令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又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嗯,有这个可能,而且这个通风报信之人,肯定是在老娘和李率祖离开曲靖之后才向卢胖子泄的密,否则的话,卢胖子肯定早就组织百姓来这里提前准备了。”

    众目睽睽中,于成龙对刘真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冷哼说道:“承蒙指教,本官当然会调查这些百姓的身份”说罢,于成龙又转向李率祖命令道:“李府台,烦劳你把这些喊冤百姓的状纸都收集起来,本官要一张一张的看,一个一个的审,一定要为他们伸冤做主还有,一定要安排人手保护好这些告状人,千万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率祖欢天喜地的答应,心说你一张一张的看、一个一个的审最好,我们再请你喝点酒吃点肉玩点女人,时间就拖长了,等我的干岳父康亲王到了,你就算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百姓们感恩戴德的呼喊声中,李率祖派人将状纸一一收起,又请于成龙重新上马,出发赶往平彝休息过夜,那边刘家兄弟无法接近于成龙,又怕李率祖的人乘黑下毒手,只得贪生怕死的夹着尾巴跑回曲靖去向卢胖子交差了。也是乘着这混乱的机会,孔四贞单独向周培公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小于成龙靠得住不?”

    “四格格心里已有主张,何必问奴才?”周培公微笑反问道:“铁面王煦调教出来的人,会有这么简单吗?”

    “狗奴才,真是奴家肚子里的虫子”孔四贞千娇百媚的抛给周培公一个白眼,又压低声音说道:“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当然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了。”周培公冷笑说道:“如果他是在存心演戏,那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在私底下取得联系,还有就是甩开我们单独查案。对付这样的人,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他盯紧,寸步不离的盯住他,还有他手下的十二个随从,也得全部盯紧了,一个都别放松只要拖住一段时间,等王爷到了,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御史,就是小水沟里的泥鳅——翻不起大浪了”

    “聪明。”孔四贞嫣然一笑,低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和李率祖一起,寸步不离的盯着于成龙,再按计划逐步向他施加压力,其他的事本格格办。”

    周培公点头,与孔四贞对视得意狞笑。

    ………………

    又过了片刻,于成龙和孔四贞、李率祖等人的队伍一起离开了胜境关,赶往平彝聚宴休息了。等到他们走远之后,李率祖暗中组织而来的假百姓们也开始四散各回各家了,之前被那横肉壮汉临时组织而来的二十几个乞丐则又找到横肉壮汉,向他伸手讨要工钱,而那横肉壮汉也十分慷慨,大大方方的就付了之前说好的工钱——每人五文

    “爷,不是每人十文吗?怎么才给五文了?”一个乞丐怯生生的问道。

    “是每人十文,不过老子照顾你们这么好的差使,不该收你们一点劳务费?”那横肉壮汉大模大样的反问道。

    “爷,你刚才说好十文的……。”一个小乞丐可怜巴巴的哀求,“我们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了,你就再赏两个给我们买点吃的吧。”

    “滚你母亲的蛋”那横肉壮汉一脚把那小乞丐踢开,凶神恶煞的骂道:“你们这帮臭要饭的穷鬼,今天赚到五文是你们命好了,要是换成在去年前年,你们这些臭要饭的,老子们每天都要收你们每个人三文钱的税,现在不收你们的税,偷着乐去吧。”

    “爷,你是衙门里的人?”最后加入队伍的那个乞丐问道。

    “当然。”横肉壮汉得意洋洋的说道:“别看老爷我现在穿成这样,其实老爷我以前是曲靖知府衙门的副捕头,随时可以把你们抓进大牢打上几十大板怎么样?吓到了吧?”

    “哦,原来是捕头老爷。”那中年乞丐点头,收起被克扣了一半的劳务费,拉起之前那个小乞丐就往南走,又说道:“小兄弟,走吧,别让捕头老爷发火了,我们到别的地方搭伙要饭去。这里我不太熟悉,你认识去曲靖的路吗?”

    “认识,大叔,你也要去曲靖要饭吗?我是从宣威要饭来的,听说曲靖那边新来了一个好县太爷,日子好过了,去那里找得到事做,饿不死。”V!~!

第九十八章见微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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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率祖这件事上,我是不是过于轻率了?在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前,直接就和李率祖翻脸决裂,公然宣战,是不是太轻敌和太冒失了一些?”

    仰面躺在交水河石桥的河滩上,看看后方官道两旁成千上万的穷苦百姓,看到他们扶老携幼、拖儿带女自发来到这里,顶着烈日酷暑等待钦差队伍,卢胖子既是感动,又是愧疚。擦去一把额头上的油汗,再转目去看天空的蓝天白云,卢胖子开始自我检讨起和自我审视起自己在与李率祖决战一事的功过得失来。

    也是到了这一刻,卢胖子才开始意识到,在官场决战的正面交锋中,拥有民心和掌握证据并不是绝对优势,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官场上正面较量中唯一能打败敌人的只有两个字——上意

    你就是有着再充足的证据、再充分的证据、有着再多的民众百姓支持、再巨大的民心所向,只要上面的人不愿意看到你的敌人输,不愿意看到你的敌人完蛋,被你打败,这些东西就是两个字——狗屁

    就好象某县给鬼子立碑一样,犯了那么大的众怒,国人皆曰立碑人该杀,可是立碑人又被怎么样了?上面不点头,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李率祖一案也是明证,李率祖在曲靖为非作歹、荼毒百姓这么多年,云贵官场就真的没一个人知道?就没有一个人想扳倒李率祖?就算这些人真的不知道,全都不想扳倒李率祖,那么被李率祖整得灰头土脸的吴三桂总不会不想报仇雪恨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位高权重的吴三桂又把李率祖怎么了?是吴三桂怕背上报复嫌疑不敢对李率祖下手,还是上面有人不想让李率祖倒台?象李率祖这样听话孝顺的忠心走狗,又肩负着监视吴三桂一举一动的重任,螨清朝廷舍得随便动他?

    在此之前,卢胖子也不是没有顾忌过李率祖的出身背景,可是看到曲靖百姓控诉李率祖的累累罪行,又考虑到不扳倒李率祖就不敢放手大干,再加上吴三桂在背后怂恿默许,卢胖子就有点头脑发热了,在曲靖立足未稳就冒冒然向李率祖宣战,决心和这个老东西拼个你死我活,除掉这个铁杆汉奸、鞑子眼线,华夏败类

    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卢胖子被之前的一连串胜利冲昏了头脑,觉得自己已经接连扳倒了施琅、傅弘烈、图海、岳升龙和赵良栋等一大帮螨清名臣良将,把孝庄、小麻子、鳌拜、索额图和王煦等等等等名人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收拾一个名声奇臭又官卑职微的李率祖还不是手到擒来?能有多大难度?

    可是直到今天,卢胖子才猛然醒悟,自己以前之所以能够连战连捷,完全是因为自己掌握历史,知道这些名人牛人的**机密,能掐住他们的七寸,自己又是躲在背后放冷箭捅刀子,箭箭刀刀正中要害,逼得他们的上司主子不得不对他们下手,不按官场的正规套路行事,自己才能连连得手——可是在李率祖这件事上,自己是和李率祖公然斗争,正面决战,一切都是按着官场上的套路来,经验严重不足不说,又拿到了李率祖的什么致命把柄?

    贪污**?荼毒百姓?狗屁这些罪名都能扳倒官场敌人,那这世上早就没有官员了,早就全部死光死绝了

    头脑发热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轻敌大意,林天擎刚刚抵达云南上任又公然表示了对卢胖子的偏袒回护态度后,卢胖子已经料定了李率祖必然会不择手段把事闹大,借以自保和制造机会让后台靠山出面干预,可卢胖子却没有抓住林天擎站在自己一方的大好机会给李率祖致命一击,又因为要赶到昆明正式完婚,给了李率祖一个喘息的机会,也给了死对头孔四贞、周昌插手干预的机会,带来了无穷的后患。

    头脑发热又轻敌大意带来的后果当然是惨痛的教训,一个孔四贞突然半路杀出干涉施压,一下子就把立场中立还稍微偏向己方的云贵总督卞三元压得不敢动弹,不敢把案子压在云贵境内处治,也把重要盟友老狐狸林天擎逼得被迫避嫌,不敢公开搀和,甚至都做好了留一手弃卒保车的打算。然后李率祖的背后靠山康亲王又出乎预料的强势登场,强行为李率祖出头施压,在本已严重偏向卢胖子的斗争天平增加了一块重要筹码,一下子就把形势逆转了过来,胜利的天平,也逐渐偏离了卢胖子的一方。

    “唉,轻敌大意啊。”总结出了自己的冒失与失误,卢胖子忍不住长叹一声,在心底自责道:“愧对前辈啊,要是秦桧、来俊臣和李林甫这些前辈知道我这个学生学了他们这么久,做起事来还有这么多失误失策,铁定会从坟墓里气得爬出来啊。这也是血淋淋的教训啊,我要是能够侥幸过了这一关,以后一定要汲取这件事中的一切教训啊”

    “少爷,申时二刻了。”肖二郎的声音打断了卢胖子的自我检讨,肖二郎担心的说道:“沾益离交水关没多远啊,就是乌龟爬也该爬来了,怎么钦差大臣的队伍还没来,会不会今天不来了?”

    “八成是孔四贞那个*子和李率祖那个王八蛋搞的鬼。”卢胖子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说道:“听说曲靖百姓们自发的前来交水关迎接,准备拦马喊冤告李率祖的状,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于成龙留在沾益城,不让百姓们有向于成龙告状的机会。”

    “那现在怎么办?”肖二郎擦着汗水说道:“天气太热了,百姓们已经有二十几个老人和孩子中暑了,朱师爷虽然把他们都救了过来,可又说如果再这么下去,一会中暑的老热妇孺肯定更多。”

    “那不等了。”卢胖子当机立断,站起身来说道:“再让百姓们在这里等下去也没用了,孔四*子和李率祖这帮人既然不想让于成龙和百姓接触,百姓们在这里等也没用,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于成龙留在沾益的。”

    “那我带人去劝百姓们回家?”肖二郎试探着问道。

    “嗯,劝他们都回去吧。”卢胖子点头,又命令道:“还有,让沈欣在城门口的施药摊上多熬一些解暑降温的药材,招呼百姓们过去领药。”

    肖二郎领命而去,李天植那边也开始带着衙役收拾鼓乐器械,还有就是派出衙役们深入百姓人群,劝说自发前来拦轿告状的百姓解散回家,可是这些劝说效果竟然出人预料的效果不大,只有少部分百姓依法散去,大部分百姓还是不肯动弹,坚持要等于成龙的队伍到来,然后到于成龙面前拦马告状,控诉李率祖的种种恶行,尽全力保护卢胖子这么一个难得的好官——当然了,至少目前来看还是好官。

    李天植带着衙役说干了嗓子都劝不走百姓,无奈之下只好来向卢胖子求援,卢胖子也没其他办法,只好亲自来到百姓队伍之中,向众百姓抱拳行礼,大声喊道:“各位乡亲,各位曲靖的父老乡亲,你们对卢一峰的好意和好心,卢一峰都心领了但是不必了,豺狼当道,有些人,是不想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到钦差大人面前告状的,你们留在这里也没用,天又这么热,再这么晒下去只会晒出病来,都回去吧,回去吧。”

    “卢大人,没关系,我们不热”之前受过卢胖子大恩的罗雷生带头大喊,“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让钦差大人看看我们曲靖百姓的心声,让他知道李黑心究竟有多黑心,你对我们老百姓有多好我们不走”

    “不走,我们不走,我们要等钦差大人”无数百姓跟着嚷嚷起来,坚持要继续等下去。

    “各位乡亲,各位曲靖的父老乡亲,不必如此。”群情激愤,卢胖子也只好安慰一下百姓也同时安慰一下自己,大声喊道:“你们放心,朝廷这次派来的钦差大人叫于成龙,是个大清官,他是不会包庇偏袒那些贪官污吏的,他的同族大哥也是叫于成龙,是广东和四川大名鼎鼎的清官,钦差大人不会给他们于家丢脸还有,我是平西王爷提拔的人,有平西王爷在,也不会看着我被那些赃官贪官害了”

    “谢谢你们了,但钦差大人今天有事要在沾益耽搁,暂时来不了曲靖了,所以你们都回去吧,别在这里让毒日头晒了,都回去吧还有,我已经让人在老地方熬了解暑降热的药,觉得不舒服的都可以去领一碗药喝,别落下了病根是朱师爷开的方子,你们都知道,他的方子最管用了,都回去吧……”

    好说歹说,剩下的大部分百姓才陆续散去,被晒得全身直冒油汗的卢胖子也带着狗腿子们回曲靖城去了,只剩下极少数不肯死心或者家就住在附近的百姓还留在现场,躲在树阴下聊天等待,期盼奇迹出现。而其中,就有三天前在胜境关出现那个中年乞丐,还有那个和他搭伙要饭的宣威小乞丐。

    “大叔,我们走吧。”小乞丐十分遗憾的对中年乞丐说道:“我还以为,今天在这里站大半天,又可以拿五文钱了。”

    “呵,如果这里的人每人都发五文钱,那姓卢的县太爷就惨了,今天起码得发出几万文出去。”那中年乞丐笑笑,转向旁边的一个曲靖本地乞丐问道:“这位兄弟,打听一下,刚才县太爷说在老地方施药,是什么意思?”

    “城门口施药。”本地乞丐懒洋洋的说道:“卢老爷当上县太爷以后,就在曲靖的北门旁边开了一个药棚,熬药发给我们治病,姓朱那个师爷那经常去药棚坐堂,免费给我们治病。托这个福,我们曲靖今年夏天总算是没发瘟病了。要不然,换成往年,那年夏天不被瘴气毒死几十上百人?”

    “县太爷是经常发药?还是偶尔发一次?”中年乞丐追问道。

    “半个月发一次,入夏的时候连开了十天,专门发治瘟的药。”本地乞丐打着呵欠说道:“前段时间,县太爷还让人把药用麻袋装了,每口水井里扔一袋,说是喝了井水就可以治瘟防病了。反正县太爷管着收税,有的是银子,使劲折腾吧。”

    “呵呵,如果县太爷敢随便动库银,那你们的知府大人早就乐疯了。”那中年乞丐自言自语的又笑了笑,拉着搭伙要饭的小乞丐站了起来,说道:“走,小背心,我们到发药的地方看看去,随便也给你领一碗药。”

    “大叔,我们不要饭了?我可饿了。”乞丐小背心抗议。

    “哈哈,放心,不会让你饿着,大叔身上还有几个铜钱,一会给你买肉包子吃。”

    交水关距离曲靖城并没有多远,还不到二十里路,所以那中年乞丐虽然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太阳落山前还是赶到了曲靖城下,也寻到了那个免费施药的药摊。还好,这会药摊前领药的百姓大都已经散去,只有几十个百姓还在排队领药,另外还有两个大姑娘小媳妇坐在药棚侧面,正在接受朱师爷的切脉诊断——众所周知,朱师爷在给大姑娘小媳妇切脉诊断时总是速度极慢的。

    轮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领药时,施药的曲靖县衙役给这两个乞丐端来两碗避暑药,那中年乞丐却摇头说道:“差爷,一碗就行了,我身体壮,扛得住暑气,剩下的留给其他人吧。”

    “呵,难得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不错。”施药衙役笑笑,还真把另一碗递给排在后面的百姓,又把剩下的一碗递给小乞丐,催促他乘热快喝,然后又打量了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一通,说道:“小的这个是你儿子?我看你们有手有脚的,干嘛还要四处要饭?想不想靠自己的手脚挣吃的,爷我有个好差使给你们,干不干?”

    “差爷请说。”那中年乞丐不动声色,又说道:“不过这个小孩不是我的儿子,他爹娘去年都饿死了,和我搭伙要饭的。”

    “孤儿?可怜。”那施药衙役摇头叹息,又说道:“不过这样你们就更没牵挂了,想不想到我们县太爷搞的琉璃工坊去干?那里正缺人手和学徒,你年纪大了可以去干些杂活,小的这个可以当学徒,学门手艺,将来有个出路,天干饿不死手艺人嘛。”

    “哦?那工钱是多少?”中年乞丐又好奇追问。

    “管吃管住,每天两顿饭管饱,一个月三钱银子的工钱。”那衙役随口回答,又补充道:“学出手艺来就不得了了,工钱比我们还高,最高的一个月有十两的。”

    “真的?”小背心十分动心,又怯生生的问道:“差爷,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象胜境关那个捕头老爷那样,说好十文又变成五文了?”

    “小家伙,连老爷我的话也敢怀疑?”那衙役有些生气,抬手想要吓唬,不曾想后面的其他衙役提醒道:“小包,忘了李捕头是怎么交代的了?是不是想学老陈挨咱们家老爷的板子?”

    “逗他玩玩,这么小的小东西,我打他不是找扳子打么?”施药衙役尴尬笑笑,放下手,换了一副和蔼笑容,摸着那小乞丐的脑袋说道:“小东西,咱们曲靖县衙不是府衙,不会欺负你们,懂不懂?你想学手艺,明天就赶紧去校场报名,那边正在报名,最喜欢招你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半大小孩,管你们吃,也管你们住,不会克扣你们工钱,等你们长大了,还会给你们找媳妇,懂不懂?”

    小背心似懂非懂的点头,那中年乞丐眼中却有泪光微微闪烁,轻轻念了一句,“见微知著,见微知著啊。”

    ………………

    到了第二天,知道孔四贞和李率祖等人绝对不会让百姓接近的卢胖子死了发动群众的心,干脆就扎头于公务政务之间,还有就是抽出时间到琉璃工地指导技术,开发生产硝酸和硫酸两种重要化工原料,加紧生产玻璃瓶玻璃罐以盛酸之用,还有就是派出衙役指点百姓准备粗针、锥子和小刀等特殊工具,以备即将开始的割汁之用,忙得不可开交。

    卢胖子死了发动百姓的心思,曲靖百姓们却不肯失去卢胖子这么一个难得的好狗官,没有人组织和鼓动,仍然有数以千计的百姓赶往交水关等待钦差队伍,还有大量的百姓直接进了沾益城中,希望能够到于成龙这个朝廷钦差面前陈述冤情。但很可惜也很自然的,对付群众上访经验丰富的孔四贞和李率祖注定了不会给他们机会,不仅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于成龙和曲靖百姓见面,还找借口抓了好几十个上访态度坚决的曲靖百姓,关进沾益大牢杀鸡儆猴,恐吓上访百姓。

    百姓无辜被抓,当然就有家属跑来曲靖县衙告状,卢胖子当然不能不管,同时也寄希望于借这个机会和于成龙直接接触,立即准备了正式公文,派李天植送去沾益交涉,要求李率祖这个知府出面干预协调,阐明在沾益被抓的曲靖百姓的罪名,有罪依法治罪,无罪必须立即释放。但卢胖子的这点小心眼立即被孔四贞、周培公和李率祖识破,李率祖一个依法责令沾益土知州查办就化解了卢胖子的反击,既拖延了时间,又打击了曲靖百姓喊冤鸣屈的不法势头。

    对于李率祖这招,卢胖子恨得牙痒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些曲靖百姓是在沾益被捕,那里的归沾益土知州安民管理,卢胖子想要干涉,就必须要求李率祖出面,就算李率祖故意包庇偏袒沾益官府,卢胖子也只能按着规矩一层层向上报,什么云南臬台衙门、云南巡抚衙门、云贵总督衙门,等走完这些程序,黄花菜也都凉了。

    另外,在心细如发的周培公建议下,孔四贞和李率祖还联手收买了平西王府右镇总兵王辅臣,让王辅臣故意找借口把卢胖子在右镇的铁杆盟友云南副将王景派往天生关公干,王景虽然明知王辅臣是故意调开自己,以免自己向卢胖子伸出援手,可是吴三桂军队的军纪严明,直系上司王辅臣的命令王景也不敢不听,也只好再三叮嘱卢胖子小心保重,气呼呼的去曲靖府最南端的天生关视察军务去了。失此强援,卢胖子在曲靖城中自然也是益发孤立。

    就在卢胖子的注意力被曲靖百姓在沾益被捕和王景被调离曲靖城二事转移的时候,也乘着曲靖百姓告状喊冤势头被麻痹打压下去的机会,到了第五天,孔四贞和李率祖终于是带着于成龙的队伍进了曲靖城了——为了避免意外,孔四贞还让新相好刘文进和狄三品调来了大批绿营兵,荷刀持枪的护送于成龙的队伍进曲靖城——还是在下午出发,傍晚入城,然后直接住进李率祖的知府衙门。

    于成龙终于进了曲靖城,卢胖子也算是逮到了与他正式接触的机会,于成龙进城的第二天早上,卢胖子就穿上正式官服去知府衙门递牌子求见了,听到消息的曲靖百姓也纷纷来到知府衙门喊冤,要求面见钦差于成龙。但是让卢胖子怒满胸膛的是,李率祖竟然调派了八百全副武装的绿营兵将知府团团包围,不仅不许百姓接见打扰于成龙休息,还不许卢胖子依法拜见于成龙。

    “钦差大人驾到,本官为何不能拜见?”知府衙门前,卢胖子怒气冲冲的冲台阶上的李率祖嚷嚷道:“大清律法有明文规定,钦差进城公干,地方官必须依法拜见,听从调遣,你凭什么不许我见钦差于大人?”

    “卢大人,用不着背大清律法,我比你熟。”李率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按规矩,你是应该拜见钦差大人,可是人家钦差于大人远来疲惫,在路上又偶染风寒,贵体有恙,所以谢绝会客,等他的身体康复,才能接见你。”

    “我是郎中,我去给钦差大人治病”朱方旦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烦劳府台大人进去通报一声,问问钦差大人,有没有听说过荆湖朱二枚的名字”

    “朱神医的大名,钦差大人当然是如雷贯耳。”朱方旦笑得益发得意,“不过钦差大人说了,老夫在知府衙门后院之中女眷众多,就不敢劳烦朱神医了。”

    “李府台,捏造钦差大人命令,可不是闹着玩的噢。”卢胖子冷笑起来,“李大人,你可不要忘了,钦差于大人可是铁面王总宪亲手提拔举荐的门生,你用来对付其他钦差上司的那一套,在他那里未必行得通。”

    “呵呵,多谢卢大人指教,本官用心记住了。”李率祖狞笑,说道:“本官转达的话,是不是钦差大人的原话,将来你一问便知,这会老夫可没时间陪你罗嗦,还得回去探视钦差大人病情,就不送卢大人回府了。”

    说罢,李率祖转身就走,卢胖子则心里疑惑,“难道这些真是于成龙的原话?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清官,怎么会和李率祖、孔四*子这些人打成一片?难道我又被螨遗洗脑了,小于成龙在历史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对了,顺便再告诉卢大人一件事。”李率祖忽然又转过身来,冲着卢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康亲王爷刚派人送来公文,他得圣上恩准南下省亲,算路程四天后就能抵达胜境关,届时曲靖府上下官员都要去迎接,省里也要来一些官员去迎接,到时候你也去吧——本官改天派人把正式公文送到你衙门里,你到胜境关去迎接王爷,就不算擅离职守了。”

    “杰书狗鞑子四天后到胜境关?来得好快难怪李率祖老汉奸这么得意”卢胖子心中一惊,知道这次自己的压力势必更为沉重了。但卢胖子也是输人不输阵,马上大声答道:“多谢了,秋收将近,下官还要组织百姓抢收秋粮,斗胆告一个假,不想去胜境关迎接王爷,望府台大人恩准。”

    “成,本官准你这个假。”李率祖满面笑容的答应,看向卢胖子一双浑浊老眼中,射出来却尽是怨毒之色。

    “笑吧,尽情的笑吧。”

    卢胖子背后的人群之中,一个中年乞丐拉着一个小乞丐,也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剑拔弩张的李率祖和卢胖子这对冤家对头,低声喃喃说道:“笑吧,乘着这会笑开心点,看谁笑到最后康亲王爷,不想倒霉的话,你就最好给我老实点”V!~!

第九十九章这次是王爷驾到

    亲王出京探亲,还是到云南这种天高皇帝远又穷山恶水的鬼地方探亲,排场自然非同凡响。不过由于咱们的康亲王爷杰书是一位爱民如子、忠君报国的好王爷,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没摆什么架子要什么排场,一路只是紧赶慢赶,日夜兼程,一直到了贵阳城里,康王爷才拗不过云贵总督卞三元卞部堂代表受宠若惊的云贵百姓集体提出的诚意恳求,摆起排场拉起依仗,带着卞部堂亲自率领的护送队伍,浩浩荡荡杀向云南而来。

    康王爷来了,云贵总督卞三元也亲自来了,云南官场上的大小官员当然不敢怠慢,巡抚林天擎、布政使崔之瑛和按察使李兴元等云南三大巨头联袂出马,带着数以百计的文武官员一起杀向胜境关迎接;吴三桂那边虽然明知杰书来者不善,可是面子上的事也不敢不走走过场,派出了吴三枚和胡国柱两人出面,到胜境关迎接杰书的仪仗队伍,同时准备邀请康王爷到昆明一游,欣赏一下滇池风光。

    这次终于被周培公算准,吴三桂和平西王府智囊团其实就是用膝盖头思考都明白杰书此来的真正目的——给干女婿李率祖擂鼓助威,收拾卢胖子这个藐视康亲王权威的王八蛋,顺带着亲自探视一下平西王府动静,为小麻子的云贵政策制订近一步资料。但周培公所料定的一样,优柔寡断的吴三桂绝没有胆子为了卢胖子这么一个七品官和康王爷翻脸,与康王爷硬扛到底,只会采取独善其身甚至丢卒保车的策略,坐看杰书怎么收拾卢胖子,让卢胖子自求多福。

    卢胖子的好老师刘玄初比任何人都了解吴三桂,也迅速看穿了李率祖一方的猛龙强压地头蛇策略,还有料定吴三桂在这件事中将要采取的软弱立场,但刘玄初也非常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说服吴三桂为了卢胖子和杰书翻脸对立的。所以刘玄初也没了办法,只能尽力劝说吴三桂保住卢胖子的小命,争取只让卢胖子丢官罢职即可,然后再把卢胖子带回昆明,在昆明发挥他精通西洋学问的长处,其后再慢慢想办法让卢胖子重新出任官职——关于这点,刘玄初还是有不少把握的,也如愿以偿的说服了吴三桂接受自己的主张,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卢胖子的狗命。

    正邪各方运筹谋定之时,大清康麻子七年七月初八这天,康王爷的队伍终于抵达了胜境关,刹那间,胜境关前鼓乐齐鸣,鞭炮震天,上百官员和他们的近千随从一起跪于道路两旁,齐声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场面蔚为壮观。也让头一次出京巡视的康王爷万分满意,大感威风,心说怪不得京城里的御前侍卫和王公卑职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出京外放,原来王公贝勒和御前侍卫到了外面能有这么威风得意,有无数人磕头请安还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送银子,看来我以后也要想办法多出京几次差,帮这些地方官们花一点地方上的银子。

    也有让康王爷非常不满意的,那就是云南和贵州实在太穷了一点,道路两旁的汉彝苗侗白各族百姓大部分都是衣不遮体,面黄肌瘦,手里还大都拿着锄头、粪叉和扁担等劳作工具,十分碍眼,给大清盛世脸上抹黑,那比得上咱们大清八旗子弟的衣着光鲜、红光满面又大腹便便?手里的东西,当然更比不上咱们满州八旗男儿手里的鸟笼、烟壶和蟋蟀罐了

    “狗奴才,都滚远一点,别在这里煞风景,赶快种地纳税去,我们八旗满人还等着吃铁杆庄稼”康王爷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

    让康王爷更不满意的还在后面,云南三大巨头和大部分能来的云南官员来了,钦差大臣小于成龙来了,平西王府的代表也来了,还是吴三桂的弟弟吴三枚和长女婿胡国柱,就连驻地不在云南的美人儿孔四贞四格格和长驻贵阳的云贵总督卞三元都来了,干女婿曲靖知府李率祖更是点头哈腰得让人怀疑他想舔康王爷的鞋子,可是康王爷十分留意的一个王八蛋却没有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当然就是咱们的卢大胖子卢三好了。

    “林中丞,你过来。”康王爷到底是天潢贵胄,久经场面的大人物,发脾气也会找准对象,首先就把林天擎叫到面前,冲着林天擎冷哼道:“林中丞,听说曲靖知县卢一峰是你的亲眷子弟?有这事吗?”

    “不,不是。”官场老狐狸林天擎知道康王爷这是想给自己下马威,赶紧擦着汗水声明,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下官与卢大人只是曾经一起在平西王世子府中住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比较熟稔,他敬下官为长辈,下官当他忘年之交,并没有特别亲近的关系。”

    “是吗?”康王爷冷哼道:“那你这个做长辈的,对晚辈的教导看来远远不够啊,连起码的礼仪也不会遵守,本王亲临云南省亲,他竟然连迎都不来迎一下?这是地方官员的威风吗?”

    “这位王爷还是嫩了点,你是省亲,又不是奉旨办差,卢一峰别说不来接你,就是你在曲靖他连见不见你一次,他也占着全理——律法上可没有规定地方官员一定要迎接和拜见省亲大员的,你如果闹到朝廷上去,倒霉的也只会你自己。”林天擎心里嘀咕,脸上则赔笑道:“回王爷,这可怪不得下官,下官是要求卢大人前来迎接,可是卢大人说秋收在即,他要忙于组织秋收,已经向上宪李府台告了假,就不来了。”

    “忙于秋收?”康王爷冷笑得更加大声,说道:“怕不是仗着林中丞你的袒护与眷顾,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所以故意不来的吧?”

    “王爷冤死下官了。”林天擎喊起冤来,说道:“王爷误会了,下官那敢对他有什么袒护包庇?下官和他只是普通的忘年之交,那敢为了交情枉了国法?王爷如果不信,可以去问李府台,看看卢一峰是不是自己向他告的假?”

    康王爷继续冷笑,转目去看旁边稍远处的吴三枚和胡国柱,见二人面沉如水,却没有任何言语,对康王爷故意刁难西选官的挑衅举动不敢有半点表态。康王爷得意笑笑,这才又把目光转向李率祖,李率祖会意,忙说道:“回岳父大人,林中丞所言不误,卢一峰确实是自己向小婿告的假,时间在林中丞抵达曲靖之前,似乎并不是出自林中丞的指点。”

    “这样就好。”康王爷满意点头,又转向林天擎冷笑说道:“林中丞,念在你与我这女婿同省为官的份上,以前的事就算了。不过以后,你如果再有什么故意偏袒包庇的举动,可不要怪本王不念旧情噢?”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林天擎连声答应,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并在心里说道:“三好贤侄,不是做伯父的不管你,康王爷已经公然这么说了,省里这些墙头草骑墙派就更不敢站在你那一边了,伯父也得明哲保身了,你自求多福吧。——当伯父的,总不能自己的身家性命当赌注,为你贤侄和一个亲王翻脸火并吧?”

    果然被林天擎料中了,康王爷如此旗帜鲜明的站在干女婿一边,云南另外两个巨头李兴元和崔之瑛马上象苍蝇见到血一样,领着一大堆墙头草势利眼扑上来,投其所好一个劲的‘夸奖赞美’卢胖子,康王爷则连连点头,显得十分满意。见此情景,林天擎又悄悄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到一直被孔四贞和周培公包围的正牌钦差小于成龙身上,却见小于成龙面带微笑,还笑得十分开心,似乎对杰书之前那些有**份、逾越干政话语充耳不闻。

    “三好贤侄,你运气不好啊。”林天擎又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如果来的钦差是另一个于成龙,那你的日子肯定要好过一点,那个老于成龙可是一个敢和王公贝勒玩命的主呵呵,如果来的是王煦,那你的日子就更好过了,那个二楞子,就凭康王爷今天的这些话,就能把康王爷的亲王帽子给参飞可惜,你没这个运气啊。”

    ……………………

    有了皇帝的亲堂哥康王爷坐镇,孔四贞和李率祖等大清忠良们的底气顿时充足了许多,也用着担心康王爷和曲靖的刁民百姓直接接触了——康王爷总不会为了几个穷酸刁民就杀了自己的干女婿吧?而康王爷也极度看不起云南这些少数民族土司,仅是在平彝过了一夜就继续启程南下,一路直奔沾益曲靖,让本打算巴结王爷的平彝大地头蛇龙阔很是恼火了一通。

    也有时刻保持小心警惕的,周培公就是其中之一,在这段时间里,周培公一直带着孔四贞秘密调来的十三衙门好手死死盯着小于成龙,防着这个手里拿着圣旨和尚方宝剑的二五仔与卢胖子取得联络,更防着这个二五仔忽然倒戈,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家伙如果真的捧出尚方宝剑和杰书死扛,康王爷也得掂量掂量强行干涉钦差执法的后果了。

    周培公的小心终于还是收到了丰厚回报,离开平彝第二天下午,当队伍抵达白水关,乘着大股队伍过关的混乱机会,小于成龙从京城带来的两个随从忽然脱离了队伍,骑着快马先行赶向了曲靖。周培公闻讯飞报孔四贞,孔四贞当即派出十三衙门好手追赶拦截,终于还是把他们追上,借口云南汉夷杂居,道路不够安全,要求他们返回大队同行,两个于成龙的随从则解释说自己们是去沾益为于成龙打前站,准备住所,以免大队抵达沾益之后无处下榻。

    沾益土知州安民家里房子再少,也不可能让钦差大臣露天过夜吧?对于于成龙随从如此粗浅的借口,孔四贞手下的十三衙门好手虽不当面揭穿,却也笑着保证,说于成龙一行到了沾益必然有地方下榻,生拉活扯着不让这两个随从先行,一直坚持到康王爷的队伍赶到现场,奸计未能得逞的小于成龙才讪讪的叫回两个随从,让他们与大队重新会合同行。

    为了打压小于成龙的这种二五仔举动,当天夜里在沾益过夜的时候,康王爷和孔四贞联手把于成龙叫进房间,当面向于成龙发出警告。首先由康王爷唱红脸,冷笑道:“于大人,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好象是镶黄旗旗下的奴才吧?本王的女婿李率祖虽然是正白旗和你不是一个旗,但我们旗人之间,是不是应该互相眷顾帮助一点?少闹点窝里横?”

    “王爷,你说什么?卑职怎么听不懂?”于成龙假惺惺的疑惑反问道。

    “少给本王装蒜,你今天派人先去曲靖,是打算干什么?”康王爷一挥手,恶狠狠问道。

    “王爷误会了,下官是派人到沾益打前站,准备过夜的事,可没派他们回曲靖。”于成龙辩解道。

    “王爷,依奴家看来,于大人既然这么说了,也就绝对错不了,没其他意思。”孔四贞唱白脸,娇滴滴的说道:“再说了,自打于大人抵达曲靖以来,与我们还有和李府台相处还是极好的,于大人当然不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于大人,你说对不对?”

    “那是当然。”于成龙赶紧点头,说道:“四格格所言极是,于成龙虽然不才,但出卖朋友的事,是万万不会做也不敢做的。”

    “于大人说得对,是这个道理。”孔四贞打蛇随棍上,娇笑道:“官场上做事,讲究的是和光同尘,于大人当时明白这个道理的——也绝计不会象于大人那位恩师王总宪一样,到处得罪人,等到了出事的时候,上面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于大人,你说对不对?”

    孔四贞的话里带上了对小于成龙有知遇之恩的王煦,小于成龙当然就不说话了,瘦脸也有些拉长。孔四贞察言观色,知道摸到了于成龙的逆鳞,便起身走到于成龙旁边,紧挨着于成龙硬挤在一张椅子里坐下,小手按在小于成龙大腿上,轻轻摩擦着,娇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奴家不小心辱及了于大人的恩师,于大人就生气不说话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奴家这就向于大人道歉。”孔四贞笑容益发妩媚,轻轻捏着于成龙大腿,娇声说道:“不过呢,奴家倒是觉得自己说得不错,奴家就不明白了,于大人你就这么死心眼干什么?不错,李率祖是有一点不象话,于大人你派部下悄悄深入民间,收集到的李率祖罪行也一件不假,全是真的……。”

    “四格格,你全都知道了?”于成龙吓了大跳。

    “当然知道了,奴家可是在广西替皇上管着南方的十三衙门,于大人明面上和奴家虚与委蛇、暗底里派随从部下悄悄查访,这点小花样,还能瞒过奴家的眼睛?”孔四贞笑得花枝乱颤,很是不屑于成龙查案的粗浅手段。末了,孔四贞又凑到于成龙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不过呢,于大人是否知道,李率祖李府台在曲靖,其实也悄悄担着和十三衙门差不多的差使,你知道他是什么差使吗?”

    “监视平西王爷?”于成龙沉声反问。

    孔四贞终于收起妩媚笑容,难得露出些严肃神情,郑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于大人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李率祖有那么多错处,那么多不是,皇上和朝廷一直舍不得对他下手的原因了吧?扳倒李率祖容易,可是扳倒了他之后,谁来替皇上和朝廷监视平西王府?谁来替皇上和朝廷控制滇黔咽喉曲靖府?这些,于大人你想过没有?”

    于成龙又不说话了,孔四贞向杰书使个眼色,杰书会意,马上说道:“于大人,实不相瞒,其实听到四格格向本王秘密禀报的关于李率祖的事后,本王也是气愤填膺,也是想把李率祖千刀万剐,还曲靖百姓一个公道可是,杀了李率祖容易,上那里找一个对皇上和朝廷都忠心耿耿的人来接替他呢?而且,人都会犯错,犯错不可怕,怕的是错了没有改正的机会,你就不想给李率祖这么一个机会改正?”

    “于大人,算奴家和康王爷求你了,暂时放李率祖一马吧。”孔四贞几乎依偎进于成龙怀里,在于成龙耳边轻轻说道:“你看看,王爷南下省亲,来探望的就是李率祖,你这会把李率祖的罪定了,叫王爷的面子往那里搁?奴家的十三衙门,有很多情报消息都要从李率祖这里收集,你把他扳倒了,奴家上那里收集情报去?”

    “所以,于大人,算奴家求你了,放过李率祖一次,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让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行不行?”孔四贞的声音象是掺了蜜糖一样,又甜又糯,“奴家猜想,就算于大人你的恩师王总宪在这,或者与你同名同姓的同族兄长于成龙在这,也会深明大义,给李率祖这个有功又有过的奴才一次改正的机会的,于大人,你不是异常崇拜你的恩师和你的同族同名兄长于成龙于大人吗?你就不想向他们学学?”

    “当然了,事成之后,本王和四格格都定有厚报”杰书许诺道:“回京之后,本王会秘密向皇上禀明于大人你的深明大义,会如实阐述你的各种功劳,请皇上重重嘉奖于你除此之外,本王还会让李率祖准备一份厚礼,重重酬谢于大人你的救命之恩。”

    “奴家也会谢于大人噢,不管于大人想要什么,奴家都不会拒绝……。”孔四贞千娇百媚的横了一眼于成龙,又在他大腿上轻轻捏了一把,**之意,溢以言表,心说,勾搭不到老于成龙,老娘还勾搭不上你小于成龙?

    “这个……。”盘算了许久,于成龙终于放松口气,低声无力说道:“王爷,四格格,请容于成龙考虑一夜。”

    “还考虑什么?”孔四贞娇嗔,“于大人,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云贵总督卞部堂、云南布政使崔藩台和按察使李臬台他们,都已经决定站在我们这一边了,于大人那还打算力挽狂澜,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么?就算你有这个心,帮了那个卢胖子一把,又有什么用?他又能为你做什么?是能帮你升官,还是能帮你改善家境?而且揪出了卢胖子欺君之罪,对你来说,不也是大功一件么?”

    “没错。”杰书大力点头,说道:“卢胖子对皇上用反间计,欺骗皇上在云贵军饷一事上让步,皇上已经是十分震怒,于大人你如果能够揭破这个真相,揪出卢胖子的罪行,就是盖世奇功一件啊”

    于成龙面沉如水,闭上眼睛内心天人交战,足足盘算了小半个时辰,于成龙才嘴唇微动,低声说道:“王爷,四格格,卑职暗中收集那些东西,一会就叫人给你们送来。你们说吧,你们要我怎么办?”

    唯一的指望钦差大臣于成龙也被拖下水了,大奸似忠的卢三好卢祸害终于也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吧?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有个胖子耍无赖》

    ……………………

    注:上一章的章节名《见微知著》中有一个错字,‘著’字变成了‘着’字,但这并不是纯洁狼的错,而是纯洁狼上传之后,系统自动把字改变了,也无法修改章节名,所以请朋友们原谅和理解。另求月票和推荐票安慰纯洁狼无辜蒙冤的纯洁心灵。V!~!

第一百章有个胖子耍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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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王爷庞大而又奢华的队伍即将踏进曲靖县境内的时候,曲靖县土地上第一批八旗吉祥花也已经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候,风中摇拽的吉祥花褪去美丽花瓣,露出一颗颗一枚枚墨绿色的饱满果球,沉甸甸的微微下坠,散发出阵阵神秘的诱人香气,展现出一种特殊的魔力,引人入胜的魔力。

    当天上午,在受过卢胖子大恩的小地主罗雷生的土地上,卢胖子带着朱方旦亲自下到了田间,在无数闻讯赶来参观学习的百姓紧张注视,指导罗雷生的家人和佃农收割吉祥之花,让他们用粗针、锥子和小刀等物割破吉祥花果实的果皮,割出一道小小的、浅浅的伤口,果实伤口中也逐渐渗出了点点白色浓汁,汇聚成滴,象眼泪一样缓缓流淌,再被小刀刮下,装入小小陶罐之中。

    “看明白没有?就这么简单。”卢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冲着罗雷生和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嚷嚷道:“每个果实,每天可以割一刀收一滴药汁,也可以当天下午割了,第二天上午再来收汁。收到的汁水装进罐子里,等累积到一定时候,就可以按着朱师爷教你们的法子熬药了,等药再熬出来,就可以送到城里卖过大恒商号,或者直接送到县衙里,卖给县衙门,明白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众百姓纷纷点头,把卢胖子的用心指点用心记住。但越是到了这个地步,在土里刨食的老百姓们就越是担心,尤其是小地主罗雷生——为了感谢卢胖子,他可是把一半还多的土地都拿出来的种吉祥花的。

    “太尊,朱师爷,现在你能告诉我,草民家种的这三十亩阿芙蓉,到底能换到多少铜钱了吗?”罗雷生近乎哀求的向卢胖子和朱方旦问道。

    卢胖子和朱方旦对视一笑,故意卖起来了关子,卢胖子说道:“罗乡亲,实在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要等你这三十亩地里的吉祥花都收上来,熬成了药,称出了重量,本官才能给你估算价格。”

    “没错,曲靖这里是第一次重,一亩地能收多少,我们现在也没办法估算。”朱方旦点头附和,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这三十亩阿芙蓉,最好留半亩地的阿芙蓉别收割,等长成果实收种子,那些种子也能卖到银子,还能卖到你想象不到的那么多银子。”

    “那到底是多少银子?”罗雷生哭丧着脸问道。

    卢胖子和朱方旦两个坏种都不说话了,只是对视大笑,卢胖子还拍着罗雷生的肩膀说道:“罗乡亲,这个我们也不能告诉你,到时候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免得现在告诉你了,把你给吓坏了。”

    说罢,卢胖子又转向旁边探头探脑的百姓们张望,大声叫道:“各位乡亲,你们都记好,阿芙蓉种得多了,一定要记得留两三分地的阿芙蓉别收割,留着长种子,免得你们来年有钱都买不到种子。种得少的,比如只种了一分地半分地的,还有只种了几十棵的,干脆就别收割了,留着长成种子卖种子吧——不过到时候,本官可以保证,就算有人拿着刀子和银子逼着你们卖,你们恐怕都舍不得卖了哈哈哈哈……。”

    百姓们将信将疑的点头答应,又把卢胖子的这些话用心记住,将信将疑的记在心里。这时候,一个曲靖县衙役骑着快马冲来,远远就大叫道:“太尊,太尊,康王爷的队伍从沾益出发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交水关了,李捕头请你快做好准备。”

    “很好,正主终于来了。”卢胖子冷笑,吩咐道:“朱师爷,二郎,赶快拾掇一下,招呼一些愿意去的百姓,马上就去交水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率祖今天该用他早就准备好的那招了。”

    “好,我这就去给少爷拿官服。”肖二郎答应,转身要去拿官服。

    “不用了,就这么去。”满脚泥土又满身尘土的卢胖子摇头,说道:“既然已经借口组织秋收不去胜境关迎接他了,那就干脆让他看到我刚从田里出来,免得他又挑刺找借口。”

    “话虽然是这个道理,可东家你还是要小心点。”朱方旦担心的说道:“康王爷在胜境关已经挑明态度了,这次来曲靖就是给李率祖擂鼓助威的,省里那些墙头草势利眼也大都站到了他那一边,现在的局面,已经对东家你还不利了。”

    卢胖子何尝不明白眼下的情况已经演变得对自己极度不利,可是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退路了,再怎么不利也只能和李率祖硬拼下去,拼下去还有一线反败为胜的希望,别人也会顾忌我的靠山背景不敢太过放肆。”

    “可如果不硬抗下去,稍有让步,态度稍一软弱,李率祖、孔四*子、康亲王和无数的墙头草势利眼就会象豺狼饿虎一样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生吞活剥,让我死得更惨”

    朱方旦沉默不语,半晌后,朱方旦才叹道:“那就听东家的吧,如果将来有机会,学生一定要帮东家把孔四贞那个*子生吞活剥,千刀万剐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她忽然横插一杠,给李率祖争取到了时间和拉到了人脉,那会弄成这样?”

    “朱师爷,其实有一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卢胖子好奇问道:“孔四*子虽然生性**,但容貌确实不错,她悄悄来到曲靖之后,曾经秘密见过你一次,你怎么就对她的美色不动心?不仅拒绝了她的笼络和收买,还主动把这事禀报给了我?这好象不太象你平时的脾气吧?”

    “东家,这个问题等以后再回答你好不好?”朱方旦反问,非常诚恳的说道:“现在学生还不想告诉你这个原因,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行不行?”

    卢胖子凝视朱方旦,直到朱方旦心虚的把目光转开,卢胖子才笑了笑,说道:“那好吧,随便你,朱师爷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再告诉我不迟。”朱方旦拱手道谢,神情却甚是落寞。

    ………………

    罗雷生的田地是在三岔口堡附近,距离交水关稍微远了一些,所以等卢胖子一行赶到交水关时,杰书的庞大队伍已经过了交水关,正式踏入了曲靖县境。而因为卢胖子没有及时赶到交水关迎接的缘故,康王爷又正在大发脾气,“姓卢的这个狗奴才太狂妄了,不去胜境关迎接本王就算了,本王进了他的曲靖县,他竟然也不来迎接,他到底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王爷,卢胖子来了,快看,打头那个大胖子就是他。”孔四贞娇笑着往官道上一指,康王爷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子穿着便服,戴着一个破旧斗笠,满身泥土尘土的骑在马上正向这边过来,身后还跟有成百上千的衣衫褴褛的曲靖百姓。康王爷不由更是大怒,冷哼道:“终于来了,队伍停下,告诉前面拦住,叫他爬到本王面前来。”

    孔四贞等人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把杰书的命令传到前队,让卢胖子爬到康王爷的车驾前请安。旁边平西王府的吴三枚则气得脸色发青,想要发作却被林天擎和胡国柱死死拉住,一起低声说道:“老将军息怒,和康王爷硬抗对我们平西王府没有半点好处,丢点面子就丢点面子吧,我们只要能保住卢一峰的小命就行了。”

    庞大的队伍依令停下,前队护卫也命令卢胖子下马爬行,爬到康王爷八匹骏马拖拉的车辇之前磕头请安。卢胖子听了,也不动声色更不下马,只是拨转马头,把马骑到路边,又回头命令道:“都左右散开,站在两边,让出道路,让王爷的车驾过去。”后面的朱方旦、李天植和肖二郎等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令而行,让百姓们左右散开,让康王爷的队伍通过。

    “卢胖子搞什么鬼?”卢胖子的反应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都摸不清楚卢胖子究竟打算干什么,也都全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僵持了片刻后,康王爷沉不住气了,向李率祖挥挥手,李率祖会意,越众而出,拍马跑到卢胖子面前,凶神恶煞的问道:“卢一峰,你搞什么鬼?王爷叫你下马爬过去请安,你怎么反倒路边来站着了,你没听到王爷的命令?”

    “听到了。”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烦劳李府台回去反问王爷一句,那一条律法规定,知县拜见王爷是要爬过去请安的?还有,王爷这次是到曲靖探亲,并非公干,按律地方官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到他驾前请安或者拜见,所以下官这会决定不去拜见了,他如果想见下官,可以直接过来,也可以让李府台下一道正式公文,强行命令本官过去拜见——当然了,爬是绝对不可能的。”

    “够胆子,确实够胆量。”李率祖大声狞笑一句,掉转马头,跑回康王爷面前添油加醋去了。而康王爷听到卢胖子的话后,气得差点就当场跳下车来冲过去把卢胖子掐死,铁青着脸转过头,冲着车后的林天擎和胡国柱等人冷笑道:“林中丞,这就是你治下的知县?吴老将军,胡大人,这就是你们平西王府的西选官?如果皇上知道你们联手调教出这样的好知县,一定会高兴得好好赏你们的吧?”

    林天擎缩起脑袋,吴三枚脸色更是铁青,胡国柱则死死拉住吴三枚,都是没有吭声。那边于成龙却笑了笑,说道:“王爷息怒,让下官过去看看,给你出这个口气。”说罢,于成龙拍马上前,那边孔四贞和周培公则对视一眼,一起拍马跟了过去。

    到得卢胖子面前,于成龙清清嗓子,冲着卢胖子拱手说道:“卢大人,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于成龙,都察院监察御史,这次蒙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总宪举荐,吾皇万岁错爱,奉旨南下来调查你与李府台互相攻讦的案子。”

    “原来是钦差大人。”卢胖子赶紧下马,冲于成龙打千行礼,“卑职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钦差大人。”

    “卢大人免礼,不必客气。”于成龙在马上虚托,微笑说道:“卢大人,你和李府台之间的那些事,本官已经调查了解了一下,你对上宪的态度实在有点过份,执法施政方面,也有不少偏颇之处。不过现在本官不想追究这些,你对王爷无礼的事,本官也不想插手——本官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到曲靖上任之后,是否常在旁人面前吹嘘,说当今万岁中了你的反间计,被你肆意戏耍愚弄?”

    “于大人,卑职与你的恩师王总宪颇为熟稔,你可以回去问问他。”卢胖子悲愤喊道:“你问问他,我卢一峰会不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

    “卢大人,国法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人情友情,所以请不要提起在下的恩师与你的交情。”于成龙摇头,认真追问道:“本官现在问的是,你到底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卢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

    “他胡说。”李率祖一蹦三尺高,嚷嚷道:“钦差大人,你不要听卢一峰胡说八道,下官已经找到了人证,证明罪官卢一峰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人证在那里?”于成龙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在曲靖城里,钦差大人需要,随时可以传讯。”李率祖得意答道。

    “很好。”于成龙点头,转向卢胖子说道:“卢大人,实在对不住,你虽然矢口否认,但是李府台已经找到了人证,证明你确实有过欺君之举。所以没办法,本官现在只能把你立即拿下,带回曲靖城升堂审问,你可服气?”

    “当然不服”卢胖子一蹦三尺高,大声嚷嚷道:“就算他李率祖有什么胡说八道的人证物证,在没有确认下官罪证是否属实之前,钦差大人你最多只能传讯下官,而非逮捕。”

    “很好,卢大人果然精通律法。”于成龙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我现在就宣布传讯于你,在曲靖知府衙门开堂审理你与李府台互相攻讦、涉嫌诽君欺君一案,你现在跟我们走吧。”

    “审就审”卢胖子把肥脑袋一昂,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却着实紧张——如果这个镶黄旗出身的小于成龙也彻底倒向了李率祖和孔四*子那边,那自己也就只能考虑如何保住脑袋了,这半年来在曲靖所做的一切,也都注定要前功尽弃了。

    “很好。”小于成龙回头,冲李率祖等人吩咐道:“李府台,烦劳你派人带卢大人回曲靖知府衙门等候,顺便安排香炉供坛,本官今天要请圣旨和尚方宝剑,依法审理卢一峰诽君欺君一案。切记,不可让卢大人与外人接触,以免串供。”

    率祖欢天喜地答应,赶紧一挥手,前些日子一直被卢胖子手下狗腿子打得抬不起头来的李率祖狗腿子们更是欢天喜地,迫不及待的扑上前去把卢胖子包围,还有人准备给卢胖子戴脚镣手铐。还好,于成龙及时喝道:“住手,在职官员受审期间,未曾定罪的,没有逃跑反抗企图的,不得上刑具”

    “钦差大人,你和他还讲什么客气?”李率祖压低声音说道:“先给他把刑具戴上,让王爷先出一口气。”

    “你急什么?”于成龙横了李率祖一眼,向后面一努嘴,低声说道:“没看到云南这么多官员在场,还有平西王府的人也在场?不按规矩来,他们向朝廷参奏一本,我怎么向朝廷交代?”

    李率祖无奈,只得按吩咐让衙役把卢胖子先行带走,到曲靖城准备开堂审问,孔四贞和周培公这才松了口气,基本相信小于成龙是站在自己们这一边了——以孔四贞和周培公的多疑狡诈,想要彻底相信一个人当然不太容易。而后面的云南文武官员看到于成龙让人押走卢胖子,个个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于成龙这个钦差肯定也是站到李率祖一边了,也个个打定主意,一会一定得多向掉进井里的卢胖子砸几块砖头石头,免得康王爷和钦差大人疑心自己们和卢胖子是一伙的。惟有林天擎、吴三枚和胡国柱三人脸色发青,知道平西王府这次扳倒李率祖的计划注定又将失败了,而且还见将赔上一个平西王府难得的后起之秀。

    “呸打不死的老蟑螂”胡国柱冲着李率祖得意洋洋的模样暗暗唾了一口。

    和官员权贵们的心思各异截然相反,在场的曲靖百姓们却是群情激奋,不断的大声喊冤,控诉李率祖的罪行,称赞卢胖子的爱民美德,更有许多百姓痛哭失声,跪在路边拼命磕头,要求老爷们主持公道,不要冤枉了面恶心善的卢胖子卢青天。但很可惜的是,从古至今,屁民们的心愿从来就影响不到达官显贵的心思,有李知府的干岳父在场威压,包括平西王府的人在内都不敢声张,就不敢说别的官员了,对百姓们的喊冤痛哭全都是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只是簇拥着康王爷的仪仗继续南行,赶往曲靖城下榻。

    王爷进城究竟有多威风,那绝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所能说清楚的,所以这里就不一一言表了。但康王爷确实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王爷,进城之后,也不急着去李率祖等人为自己准备的行辕下榻,而是直接去了曲靖知府衙门,要亲自监督观看于成龙审理卢胖子一案——顺带着施压,防着有二五仔帮卢胖子说好话,更防着于成龙当二五仔。

    康王爷的一行到得曲靖知府衙门时,知府衙门前已是人山人海,听到消息的百姓们全都自发的赶来曲靖知府衙门观审,为卢胖子鸣冤叫屈,把现场挤得是水泄不通,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以至于康王爷和于成龙等人进场之时,只能让衙役和绿营兵驱逐清道,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一条道路,让康王爷和于成龙一行进了公堂。但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又挤出几人,为首一名美貌**大声喊冤,“冤枉冤枉啊钦差大人,我的相公他冤枉啊”

    “你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现在的卢夫人吧?”于成龙打量着来人问道。

    “奴家是卢大人的妻子。”尚婉欹含泪点头,大声说道:“钦差大人,我相公他冤枉啊,我可以做证,我相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没有说过一句诽君谤君之言,我是平南王府的小格格,我的话总有点分量吧?”

    “卢夫人,十分抱歉,依大清律,你是卢大人的夫人,你的话不能当做审案辨罪证词,请恕下官无能为力。”于成龙摇头,满脸遗憾表情。

    “还有,顺便告诉卢夫人一句。”被尚婉欹抽过耳光的孔四贞满脸狰狞,狞笑说道:“卢夫人你现在已经不是格格了,你的父王已经上表宗人府,把你从格格名单中划掉了,也不再认你这个女儿了。”

    “臭*子就是你这个臭*子搞鬼”仇人相见,格外眼红,尚婉欹马上象发狂的狮子一样扑上去,张开十指就要去抓孔四贞的脸。孔四贞则早就领教过尚婉欹身上流淌的尚家血液,双手一把抓住尚婉欹的双手,又飞起一脚,有意去踢尚婉欹已经开始隆起的怀孕小腹。还好,尚婉欹旁边有身手高强的李天植和方世玉护卫,两人各出一脚,抢先踢中孔四贞的小腿,把孔四贞的小脚踢飞,李天植也就算了,方世玉一脚下去,可是疼得孔四贞都流出了眼泪,嚎叫道:“疼死老娘了,来人啊,给老娘把这些袭击格格的贼人拿下”

    知府衙门的差役依令上前,可是被李天植和方世玉眼睛一瞪,这些早就被打怕了的知府衙门衙役都是把脑袋一缩,不敢上前。而旁边的杰书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说道:“四格格,你也太过分了,就算是打架,也别打去人家孕妇的肚子吧?起来吧,进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不干,老娘一定要这个*子死,要这个*子死”孔四贞更加发狂的嚎叫,跳起来一瘸一拐的又要扑向尚婉欹,吓得李天植、方世玉和肖二郎等人赶紧护在尚婉欹面前。旁边的周培公赶紧拉住孔四贞,低声说道:“四格格,你疯了?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百姓为卢一峰喊冤吗?你还想打她怀孕的妻子,你真想激起民变?”

    被于成龙提醒,孔四贞这才想起在场还有成千上万群情激愤的曲靖百姓,如果真的闹出民变,自己就算不被这些愤怒百姓生吞活剥了,将来到了小麻子那里也交不了差。这时,崔之瑛和李兴元等人也上来安慰,都说,“四格格,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等一会把卢胖子先收拾了,然后再收拾他们不是易如反掌?”

    左劝右劝,孔四贞总算是暂时压住怒气,恶狠狠瞪一眼尚婉欹,昂首进了知府衙门大堂,那边于成龙则乘机向尚婉欹等人挤了挤眼睛,打着官腔说道:“小格格,李捕头,你们且请稍安勿躁,这审理还没有开始,罪也还没有定,你们急着喊什么冤?你们放一百个心,本官一定会秉公而断,不会冤枉无辜的。”

    “还有,李捕头,你可把次序维持好了。”于成龙又指着李天植说道:“如果一会百姓有什么骚动,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老爷身为曲靖知县,可是要担责任的。”

    说罢,于成龙转身就走,尚婉欹、肖二郎和方世玉都想上前去拉他,还好比较精细的李天植一把拉住他们,低声说道:“小格格,你们稍安勿躁,于大人刚才的表情不对,这事怕是还有意外,先等等再说。世玉,二郎,你们赶快带着衙役维持秩序,千万被出民变,对少爷也不太好。”

    有了曲靖县衙的衙役帮着维持秩序,在场开始出现民变势头的百姓秩序总算是稍微安定下去,而于成龙大步进到衙门时,康王爷和孔四贞等一大帮文武官员已经表情各异的依次坐到两旁,卢胖子则高昂着头站在大堂中间,等待审讯。惟有大堂正中的主审官位置空着,上面还放有香炉香案,等待供奉圣旨和尚方宝剑。于成龙点点头,转身向李率祖问道:“李府台,都准备好了吗?”

    “钦差大人放心,都准备好了。”李率祖狞笑答道:“还有各种刑具,也都准备好了,用刑的人个个经验丰富,就算是铁打的罪犯,也能把嘴撬开。”

    “那就好。”于成龙点头,又转向杰书打千问道:“康王爷,那下官可以请圣旨和尚方宝剑了吧?”

    “于大人请随意,本王只是听审。”康王爷微笑点头,很是满意于成龙的恭敬态度。

    “谢王爷。”于成龙拱手道谢,又向在场众官员抱里一个四方拳,说道:“各位大人,那下官就僭越了。来人,请圣旨,请尚方宝剑”

    成龙带来的一个随从答应,从背上解下宝贵,从中取出黄绫包裹的圣旨和尚方宝剑,双手捧到于成龙面前,于成龙双手接过,又小心翼翼的捧着圣旨和尚方宝剑放到正中的香案上供上,作了一个揖,又退到一旁站定。

    “于大人,你怎么不升座?”云南布政使崔之瑛疑惑的问道。

    “崔大人,我为什么要升座?”于成龙更加疑惑的反问。

    “你是钦差大人啊?”崔之瑛满头的雾水,说道:“你是钦差大人,你应该坐到正中,先朗读圣旨,然后再开堂审案啊?”

    “谁说我是钦差大人了?崔大人,各位大人,还有康王爷、四格格,下官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钦差大人了?”于成龙反问。

    “什么?”话音未落,满堂皆惊,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卢胖子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于成龙搞什么鬼。孔四贞更是惊叫出声,“什么?你不是钦差?”

    “哦,怪下官没有说清楚。”于成龙清清嗓子,说道:“这里说明一下,在下确实是皇上派来调查此案的,不过在下于成龙不是钦差,只是副手,真正的钦差大人,另有其人。”

    “那钦差是谁?”孔四贞忽然生出一种不吉的预感——严重不吉的预感

    “四格格认识,康王爷也认识,卢大人更认识,在场诸位大人就算不认识,也肯定听说过他的大名。”于成龙笑笑,走到大堂门口,冲着大堂外的百姓人群大声喝道:“有请钦差大人升堂——”

    “有请钦差大人升堂————”于成龙带来的十几个随从整齐长喝。

    “钦差到底是谁?”孔四贞紧张得心脏得差点跳出喉咙,赶紧拖着被方世玉踢伤的脚一瘸一拐冲到大堂门口,往百姓人群中张望。却见百姓的人头涌动,十几个叫花子逐渐挤上前来,为首一个中年乞丐拉着一个小叫花子,身材清瘦,昂首挺胸大步上前,想来就是真正的钦差无疑。而当仔细看清那钦差的容貌时,孔四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耍赖……,耍赖—,钦差怎么会是他?这个老东西连吴三桂和鳌拜都不怕,我拉来的帮手康王爷还能有什么屁用?”孔四贞痛苦的流下了眼泪,含泪仰天,绝望长呼,“老天爷,卢胖子他耍无赖啊,老娘好不容易把他逼到绝境,好不容易把能争取的人都争取过来。可皇上派来的钦差,怎么会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王煦?”

    就象那首歌里唱的那样:

    “不是我不明白,

    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不是我不明白。

    即将迎来新的时代。

    不是我不明白,

    噢,有个胖子他耍无赖。

    不是我不明白,

    噢,噢,他将踏上新的舞台……。”V!~!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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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90/ 第一时间欣赏祸害大清最新章节! 作者:吴老狼所写的《祸害大清》为转载作品,祸害大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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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害大清介绍:
卢一峰是我大清第一祸害!不杀此贼,朕誓不为人!——某个自称在一天之中射死三百一十八只兔子而被誉为兔子终结者的小麻子如是说。卢一峰是个大祸害!这个祸害不除,我们大清永无宁日。——包衣奴才和铁杆汉奸们都如是说。卢一峰就是祸国殃民的千古奸臣典范,吃着我大清的禄米,拿着我大清的薪俸,可是每干一件事,都是为了挖我们大清王朝的墙根,掘我们大清王朝的屋基,祸害我们大清王朝的每一位良善臣民,忠心奴才!强烈建议当局给这个奸臣贼子铸一座跪像,跪到我大清太祖太宗陵前,让我们大清子民鞭笞唾骂!——某个无比吹捧大清酋长的清史砖家痛哭流涕的这么说。卢胖子是好人。——普通老百姓这么说。祸害大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害大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害大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