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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txt下载     征服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一章 海峡风云(三)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一章海峡风云(三)

    由特里布斯审评宣布的尊号,是在第三天的夜晚突然送到阿赛琳的别墅的。

    和带来“罗马的海上保护人”尊号的使者一起来到别墅的,还有罗马皇后给塞浦路斯女伯爵送来的一封私人信件。

    按照罗马宫廷礼仪,使者原本应该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出现在受封者的面前,这不但预示着一天的好运,也预示着对受封者的注视,以至任命是在早晨就被送到的,尽管事实上签署任命的时候也许要早的多。

    不过让罗马人感到意外的是,从圣宫中出来的使者却在那之前到了特里布斯宫,在经过了由特里布斯的用玺签署之后,这个授封名册才被送过海峡来到了阿赛琳的住处。

    这让那些之前从早晨就做好准备迎接名册的别墅随从们吃尽了苦头,当他们忍耐着饥饿在已经开始变得炙热起来的中午阳光下等待那始终不见踪影的使者时,阿赛琳真躺在自己的卧室里,难得悠闲的看着书。

    这个举动让很多熟悉阿赛琳的都不由大吃一惊,特别是那些对自己的“老大”有多少分量一清二楚的海盗们,看到阿赛琳那好像还颇为着迷的样子,那些人不禁在远处暗暗推测,她手里拿的那本书里,究竟有什么内容。

    “胖子,来告诉我这个怎么念。”

    阿赛琳头也不抬的向坐在不远处百无聊赖的打盹的海军统帅说着,当米利厄诺斯慢吞吞的走过来看到阿赛琳指给他看的那段话后,他嘴里含糊的念着:“以鱼梭般的锋利和狂风般的速度令敌人胆寒……上帝,这些东西您是看不懂的,也许等皇帝回来,他可以给您好好讲一讲。”

    “伦格不会让我看这些东西的。”阿赛琳把那本厚实的大书摆放在膝盖上,她因为蜷起的双腿露出的大片肌肤让米利厄诺斯看了心头发慌,他转过头向房间的一个角落走去,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女伯爵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彻底的文盲,而不得不靠他来给她讲解那些书里的内容,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

    皇后忽然宣布授予阿赛琳尊号的消息的确让很多人大吃一惊,他们对想象中原本应该势如水火的两个女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妥协感到意外,不过和这些牵扯到皇帝的风流韵事相比起来,真正让罗马人为之震动的,是第一次明确的在得到特里布斯承认,同时经过了元老院授权之后,才由枢密院发布皇后的命令。

    这个在很多人看来只是颇为繁琐的举动,在一些一直深深关注着罗马宫廷的人看来,就如同被一个投石机抛射出的巨大石弹砸中般为之震动。

    第一次,皇后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向罗马昭示了早已由皇帝确定,却在这时显示出巨大作用的变革的结果,元老院与特里布斯所拥有的巨大的权力也经过这刻意的渲染被人们彻底认识。

    尽管之前人们早已经意识到特里布斯的重要,可是当这个命令公布出去之后,君士坦丁堡的贵族们才真正意识到,依照罗马公法所建立起来的分权确立已经开始深深的扎入了这座城市,甚至这个帝国的根基,就如同皇帝和皇后也必须要遵循这其中那不可跨越破坏的法典一样,罗马人将在这部法典之下迎来罗马的未来。

    而埃罗帕西娅对阿赛琳的授封,显然也是在向那些一直在暗暗揣测着一切的贵族们一个颇为明显的暗示,那就是皇后显然不会因为皇帝的原因而与女伯爵产生什么重大的冲突,因为如果有谁仔细精研罗马那悠久的历史,就会发现很有一些可怕的事情,是由于女人之间的嫉妒和仇恨而引发的。

    随着那份授封名册一起到来的,是埃罗帕西娅邀请阿赛琳都圣宫游玩的私人信件,尽管那封信是皇后为了表示重视女伯爵亲手所写,不过埃罗帕西娅也并没有指望阿赛琳能够自己看懂那份用拉丁文写就的私信里的内容,所以那封信更大的作用,不过是为了让那些给阿赛琳读信的人能把她与女伯爵之间的“亲密关系”透露出去而已。

    不幸的是,读这封信的任务最终落在了海军统帅米利厄诺斯的身上。

    对于皇后的邀请,阿赛琳难得的显出了一丝气馁,她有些懊恼的拒绝了米利厄诺斯试探的询问她十分愿意去圣宫和皇后作伴的询问,然后在好像颇为生气的随手砸坏了几件让米利厄诺斯看了心头发痛的雕塑之后,她一个人气呼呼的走进了卧室。

    “看来即便是最可怕的海盗女王也摆脱不了一个女人的诅咒,”米利厄诺斯无奈的说着,他知道阿赛琳显然是不愿意看到再次就要成为母亲的埃罗帕西娅的得意表情,尽管他很清楚皇后这么做并没有多少试图炫耀的意思,不过当他看到被阿赛琳随手扔在桌子上的那份盖着特里布斯印玺的名册时,海军统帅心里不禁暗暗琢磨“不过看来罗马真的要发生变化了。”

    正如米利厄诺斯说想的那样,埃罗帕西娅的举动的确让罗马人感到了震动,当听到这个消息时,首席元老米蒂戈罗斯甚至因为意外而不得不再次认真审视当时由使者送到元老院的名册,而做为特里布斯的首领,阿莱克修斯也第一次从妻子给他带来的重大打击中振奋了起来。

    自从安露蓓尔的丑闻传出去之后,阿莱克修斯就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毁了,他并不在意妻子与她那个情夫之间都有过什么令人丢脸的事,可是他知道安露蓓尔与瑞恩希安之间的勾搭,不但让他彻底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也彻底失去了再次重新崛起的机会。

    虽然他认为皇帝不会就此把他重新送进雷克雷监狱,但是在皇帝的心目中他显然已经成了一个连老婆也管不好的傻蛋。

    这样的想法也许会比认为他是个野心家对他的伤害更大,因为阿莱克修斯知道,皇帝也许不会在意他的野心而重用他,但是如果他是傻蛋,那么对皇帝来说,他也就从此再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不过让阿莱克修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自认可能就此后半辈子再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时候,皇后的授封名册却突然送递到了特里布斯。

    没有人比阿莱克修斯更早的意识到皇后这么做的用意了,他甚至可以自信的告诉自己,从这次授封当中能够闻到那个法兰西斯的味道,他相信这一定是法兰西斯向皇后提出的建议,同时这也是皇后借以向整个帝国,特别是那些以狄奥多为首的外省贵族们展示她全身心的支持自己丈夫变革罗马的决心。

    那么,在这样的变革中,谁会成为最大的胜利者?皇帝?贵族们?元老院还是特里布斯?

    一想到这个就立刻变得精神起来的阿莱克修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再次来了,这一次的机会不但能够让他振奋得到皇帝的重新赏识,甚至也许能让特里布斯获得之前都未曾得到过的影响和权力。

    阿莱克修斯相信自己这一次再也不会猜错,在想到这些之后,这位一度一蹶不振的亲王忽然变得积极起来,他不但立刻召开特里布斯会议认真审评皇后的授封名册,最后颇为郑重其事的在上面用了印玺予以承认,而且就在名册通过特里布斯的授权之后,他立刻向元老院和枢密院递交了一份以皇后的授封名册为例本的授权通报。

    “按照罗马公法所宣示的权力,显而易见特里布斯拥有着通过罗马法律的权力,尽管这个权力来自皇帝的恩准,但是以公法所拥有的崇高而不可剥夺的地位推断,这个权力无疑已经变为了现实,而且皇帝和皇后陛下显然已经默许和遵从了公法所赋予特里布斯的这个神圣的权力……”阿莱克修斯在写下这份通报时,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因为剧烈跳动而有些发痛,他知道自己也许已经抓住了一个千年难逢的绝好机会,如果顺利他不但能够重新获得之前失去的一切,也许随着这令人振奋的变化,他会成为一个新的时代的缔造者之一。

    米蒂戈罗斯显然被秦王这不但大胆狂妄,甚至已经有些疯狂可怕的举动吓到了,他立刻给阿莱克修斯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甚而近乎到了指控地步的回信。

    在信中,首席元老毫不留情的指责亲王的这个举动充满恶意,在质疑他试图遏夺原本属于元老院的权力之外,他还对亲王的本意产生了怀疑,当他说到特里布斯居然要夺取属于皇帝发布命令的权力时,米蒂戈罗斯的用词变得锋利无比,甚至其中一个个足以致命的字眼也在他的字里行间表露无遗。

    “我很不愿意这样形容,不过看到您的这封信,我觉得就如同看到了叛乱者的匕首一样令人可怕,这是公然的试图夺取帝国权力的背叛行为,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阴谋,特里布斯如果不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地位,那么这将是十分可怕而且可悲的。”

    米蒂戈罗斯显然已经吓到了,埃罗帕西娅的举动让他感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正在悄悄的离他而去,关于皇帝所进行的变革,如果说之前还因为有所怀疑和犹豫让他猜测不定,那么现在通过皇后那个看上去好像只是安抚情敌的授封名册和阿莱克修斯近乎大胆妄为的通报,他已经知道,皇帝显然真的要对罗马进行一次巨大的改变了。

    令人气恼的授封名册带来的第二天,一个客人光临了阿赛琳的别墅,看着翩翩走来,在初夏的风中如同一株芊芊细柳的丁璇,阿赛琳不能不为自己究竟是不是该生埃罗帕西娅的气感到疑惑了。

    对于这个东方少女和伦格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阿赛琳并不想多管,在她的心目中,伦格与其他任何女人之间发生过什么都好像与她无关,尽管一想起埃罗帕西娅可能要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和越来越圆鼓鼓的肚子向自己炫耀就感到莫名的气愤,可是一想起眼前这个东方女孩甚至被伦格的母亲赶出圣宫,阿赛琳忽然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至少伦格的妈妈没有渡过海峡来找我的麻烦,否则也许我会把她从窗户里扔出去,要知道还没有人能够在厄勒冈的女主人面前耀武扬威。”

    阿赛琳用一种肯定的口气向坐在对面的丁璇说着,她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听得懂,也不管那个女仆来不来得及把她的话翻给对方听,只是一个人独自说下去。

    “我想我还是要回到塞浦路斯去的,在罗马我呆不惯,”阿赛琳略微有些失落的看着四周“伦格给我做的很多了,这座宫殿就是他送给我的,而且他居然还允许安露蓓尔来陪我,不过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只要我的伤势完全好了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地中海上的阿赛琳怎么能在陆地上成为别人的囚犯呢?”

    “他说你是他的妖精……”

    丁璇把脸颊贴在叠放在靠榻一边高背扶手的双手手背上,歪着头看着这个大概能让半个罗马的男人为之着迷的美丽海妖,她的少女心思中,第一次暗暗揣测伦格与这个动人的海妖在一起时,会是种什么样的情景。

    丁璇刚刚直起腰身,却看到阿赛琳忽然转过身来望着她,似乎被人戳破心事的丁璇立刻感到脸颊一阵发热,但是当她听到内娜转述的阿赛琳的话后,她却又是一阵愕然。

    “和我一起去圣宫吧,”阿赛琳用一种恶作剧般的神色看着丁璇“要知道你的确被伦格的母亲赶了出来,不过她却没有禁止你做为我的朋友一起回到圣宫去吧。”

    丁璇有些愕然的看着向她露出奇怪表情的阿赛琳,在明白了她的话的意思之后,丁璇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不要怕那个老女人,也许对她来说,能给她生孙子的她才会喜欢,就如同当初玛蒂娜一样,据说那老女人当初对玛蒂娜也并不很好,如果不是玛蒂娜能给她生孙子,也许她会怂恿伦格找别的女人呢,”阿赛琳一边说,一边走上去一把拉起丁璇,在仔细打量着这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东方女孩好久之后,阿赛琳终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我真不知道伦格喜欢你的什么,要知道你看上去真是瘦瘦弱弱的。”

    阿赛琳边说边随手从靠榻边突然拽出一柄长剑,在内娜惊恐的低喊声中,她把剑柄塞进了丁璇的手里。

    “拿着这个,也许你应该让他看到你挥剑的样子。”阿赛琳一边说一边笑着,不过很快她就不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同时她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你的伤还没有好吗?”丁璇立刻让内娜帮着阿赛琳躺好,看着阿赛琳不住的喘息好久之后才慢慢缓过气力来,她不由担忧的问着。

    “没有关系,不过这是我受的最厉害的一次伤了,”阿赛琳微微苦笑了起来“以前这伤对我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可是现在……看来我真的变得柔弱了,厄勒冈的阿赛琳居然因为这点伤势就受不了了。”

    阿赛琳有些沮丧的抱怨着,不过很快她就好像变得愉快起来,虽然在丁璇看来她似乎并不是真的忘记了烦恼,可至少外表上看上去她开朗了许多。

    “和我一起去圣宫,让那些罗马的宫廷贵妇们看看我们,如果她们喜欢胡言乱语就让她们说去,或者她们自己其实更希望取代我们爬上伦格的床呢。”

    阿赛琳讥讽大胆的话丁璇不由脸上一阵通红,她有些责怪的看着忠实的把那些话转述给自己的女仆,看到内娜有些无奈的耸着肩膀,她不禁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哦,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我们这就做好准备,不论埃罗帕西娅是不是愿意见到我们,可她已经邀请了我,所以我也不会随便就放弃这个机会,要知道也许下次进入圣宫的时候我也已经向她一样怀上伦格的孩子了。”

    “你要为他生孩子吗?”丁璇有些好奇的问着,她不能不佩服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尽管她自己抱着虽为女儿身却绝不屈居他人妾滕的孤傲之心,但是对于这个毫无名义,却大胆的爱着伦格,甚至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从心中感到既惊讶又佩服。

    “让我们一起去君士坦丁堡吧”明显已经好转的阿赛琳忽然走到窗边用力推开两扇紧闭的木窗,随着海峡中的夜风吹进房间,丁璇看到阿赛琳身上宽大的衣服立刻随风飘扬,那样子让她不由想起了人们对这个美丽而又可怕的女人的形容——“地中海上的海妖”。

    黑色的厄勒冈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般停靠在小港湾里,和这个可怕的庞然大物比较起来,四周的那些小船就如同一群可怜的侏儒般毫不起眼。

    因为很久以来已经没有再次出海,当看到被粉刷一新的掌门官时,阿赛琳嘴里发出了一声充满兴奋的呼哨。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接受皇后的邀请渡海赴约,可是厄勒冈上的水手们还是决定要让罗马人好好见识一下那个驰骋地中海的海上巨霸,所以当厄勒冈缓缓开出小港湾时,随着看到这条堪称举世闻名的巨船的人们发出的声声惊叹,厄勒冈忽然升起了所有的船帆。

    伴着船帆似一副副巨大的黑色翅膀展翅张开,如同从海底忽然浮出水面的可怕巨船已经破开海水,斜斜的向着海峡对面驶去。

    阿赛琳站在她心爱的船艏像上,看着下面那翻起的雪白浪花,一时间似乎回到过去那自由驰骋的心情让她发出了欢快的高呼。

    “厄勒冈我的厄勒冈”

    在海峡中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厄勒冈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向着君士坦丁堡另一边的的金角湾中驶去,它的这个样子甚至在经过港湾时惊动了守卫城墙的士兵和城墙上正在干活的民众,就在人们向着这条预示着罗马海军无上荣耀的巨船发出欢呼的时候,几乎是和厄勒冈迎面而来的一支小小的舰队正急匆匆的向着马尔马拉海的西方海峡的方向驶去。

    在一条同样颇为巨大的海船上,一个罗马海军正一边看着错身而过的厄勒冈,一边向向米利厄诺斯报告:“大人,我们的舰队发现威尼斯还有撒丁人的船队似乎有些异常的举动。”

    “那我们就去看看那些讨厌的法兰克人要干什么,”米利厄诺斯嘴里咕哝着说着,然后让挪动笨拙的身子来到船舷边,向着远处的阿赛琳大声喊着“玩的快活点,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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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二章 海峡风云(四)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二章海峡风云(四)

    恰纳卡莱海峡外爱琴海的海面上,几条随意游弋的海船在水面上上下荡漾着。

    从远处众多的岛屿影子间望过去,海面上的那些岛屿就好像铺洒在平坦平原上的点点碎石,而且事实上整片爱琴海也的确是被这无数的大小岛屿所点缀衬托,而且正因为这样,这里也成为了最为繁忙的海上道路之一。

    在这样一个季节里,是以捕鱼为生的沿岸渔夫们最悠闲的时候,虽然还有一些常年能够捕获的海货,但是这个季节更多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好收获的。

    几条把破烂的渔网联接在一起的小平底船上的渔民们有气无力的把渔网扔到海里,至于最终能够捞上什么,却没有人太过在意。

    远处海面的天空中出现的一片阴云预示着可能会有一场不小的暴风雨,这也让渔民们感到很无奈,他们知道这个季节的地中海是最难伺候的,是不是的刮起的大风就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威胁,这也是渔民们在这个时候不愿意轻易出海的原因。

    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一条罗马海军的战船慢悠悠的经过,虽然随着罗马海军,或者干脆说是那位可怕的海上女王在地中海的横冲直闯,已经让法兰克人变得胆战心惊,不过自从十字军重新圣地发动了战争和塞浦路斯之战后,罗马海军已经不再如之前那样甚至有时候会向着阿拉贡国王的边沿进攻了。

    在皇帝的命令下,罗马海军尽量让自己显得和缓了许多,不论是威尼斯人,热那亚人还是撒丁人,他们显然也从皇帝与理查的协议中多少得到了些好处,那就是罗马已经不再那么强硬的拦截他们通向东方的船只,尽管很多关乎到罗马切身利益的商品依旧要受到罗马人态度强硬的拦截,甚至缴获,不过至少那些地方的商人们,不用再为整天盯着空荡荡的海港一筹莫展了。

    不过尽管这样,罗马海军还是在爱琴海上有着一支不小的舰队,他们紧密的监视着来自东方的商船,特别是按照皇帝的命令,对那些来自埃及的叫做“咖啡”的深色作物进行了严厉的盘查。

    按照《塞浦路斯协议》,罗马人放松了对法兰克人在海上贸易的森严遏制,在允许一些普通货物可以无偿的通过之外,甚至允许一些对那些城邦和其他法兰克宫廷来说异常珍贵的商品在付出一笔不菲的佣金之后,可以自由通过。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对于那种叫“咖啡”的作物,罗马皇帝却毫不留情的予以禁止,不论是在协议中还是在海面上,伦格都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而且在经过几次罗马海军无情的进攻之后,随着几条偷运夹带的法兰克商船被俘获或者是直接击沉到海底,法兰克人终于明白了罗马人的强硬态度。

    所以尽管随着十字军在东方的战争让来往于地中海上的船只变得越来越繁忙,可是罗马人依旧坚持派出在海上巡视的战船,丝毫没有放松的监视着那些试图乘着这种混乱偷偷来往与海上的法兰克商船。

    远处的天空变得越来越暗淡了,这就预示着暴风雨显然就要来临,渔夫们不得不放弃手头的工作,他们一边有些慌乱的收着渔网,一边注意着远处的海上的变化。

    和渔民们一样,小战船上的罗马士兵也从半掩的底舱里爬出来,他们慌乱的把船帆收起来,同时爬伏在船帮上注意着从西边上来的天气。

    “哦,看来今天可以早些回去了,这样的天气应该不会有人冒险旅行了,”一个士兵对身边的小队长说着,当他看到小队长因为之前喝了太多的酒而眼睛发花的不住揉着眼皮时,他嘴里暗暗低声咒骂着这个愚蠢而且贪杯的傻蛋“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到岸边去,这天气可是太糟糕了,我可不想因为翻船轻易死在海上。”

    “哦,那就……回去吧,我看这天气也……”小队长随声附和着,其实他这个时候已经因为酒劲和船身的不住颠簸头晕目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就在他用力揉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时,他忽然听到身边的士兵发出了诧异的喊声:“那是什么?”

    这声大喊让还在揉着眼睛的小队长不由一惊,当他顺着同伴的手势睁大眼睛仔细看去时,从远处已经变得漆黑一团的天空下,他看到起伏波荡的海面上的点点黑影。

    “那应该是岛屿的影子,这种天气里那些影子看上去和船是分不出来的,你这个傻蛋。”队长不满的叨咕着,当他转过身摇摇晃晃的要缩回到用木板遮盖的底舱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抓住,然后在他愤怒的叫喊声中,他被同伴强行拉回到了船帮边。

    “看清楚点,队长那些岛难道能自己动吗?”

    士兵愤怒的叫声让小队长的精神不由一震,他再次仔细看着,当终于发现情况不妙时,他立刻喊着让人帮自己扶稳帆杆,然后他踉跄着爬上不高的杆顶。

    当他透过海面上那不住起伏跌宕的浪头渐渐看清远处的情景时,小队长不由发出一声低喊:“上帝,这可不妙。”

    他惊慌的向甲板上抬头看着他的同伴们大喊着,要他们立刻调转船头,不过没喊两句他忽然停了下来,随着有所感觉的慢慢转过身向着身后另一个方向看去,小队长的脸上霎时出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上帝呀……”

    看着因为所有人都被远处的情景吸引,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得很紧的两条战船,小队长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呻吟。

    ………………

    远处的滚滚雷声也传到了君士坦丁堡,看着不久前还晴空万里,可很快就变得黑漆漆的天空,正在街道上无所事事的渡过一个悠闲下午的君士坦丁堡人不禁发出了一阵抱怨。

    几个自认颇有文采的无聊诗人似乎因为因为这瞬息间的风云变化而触动了灵感,他们不顾刮得越来越大的海风,纷纷登上面对海峡的城墙,在附近士兵们的大声嘲笑中,这些诗人摆出古代希腊先哲们的手势,开始用他们那似是而非的韵脚填起了颇为贫乏的诗歌。

    自从某位以大胆的讽刺和嘲笑而著名的诗人与世长辞之后,君士坦丁堡里就刮起了一阵争夺继承这一诗人宝座的风气。

    很多人都渴望自己能成为继安图维索之后的伟大诗人,所以每当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时,这些总是笔不离身的“诗人”们就会立刻蜂拥而至,用他们那蹩脚的词句记录下各种或者苍白或者绚丽的灵感。

    不过君士坦丁堡的民众们却很少有人愿意和这些人一样发疯,所以当看到远处天色变得昏暗起来之后,人们立刻纷纷向着个自己的家里跑去,一时间很多街道上变得空空荡荡。

    不过,在圣宫里,一场盛大的宴会却没有因为突然变坏的天气受到影响。

    按照埃罗帕西娅的命令,当阿赛琳同意赴约之后,圣宫里的人们就早早的开始忙碌了起来,虽然召开宴会已经成为了罗马宫廷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过在得到皇后特意关照之后,人们还是小心翼翼的做了各种工作,然后就开始等待着塞浦路斯女伯爵的光临。

    尽管按照罗马的习俗,受到晋封恩典的人应该圣宫那著名的黄金大门下接受来自皇帝或是皇后的恩赐,不过埃罗帕西娅却以自己怀孕不适的名义取消了这个礼仪,而是改在了圣宫里进行这一授予。

    尽管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可是很多还是希望能看到那可能会是戏剧性的一幕,想象着皇帝的情人不得不被迫跪在情敌面前接受授予仪式时的样子,很多人就不禁感到异常兴奋。

    尽管也有人猜测以阿赛琳的性格绝对不会甘愿向情敌下跪,那么甚至可能会出现一些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情景,不过当他们听说皇后居然巧妙的回避了这一尴尬的局面之后,还是有很多人不禁感到颇为失望。

    而且另外一个让人们感兴趣的消息也在暗暗传播,当有人看到那个颇为引人注意的东方女孩和阿赛琳一起出现在圣宫里时,一些对宫廷秘辛十分清楚的人立刻意识到,也许另外一出好戏就要上演了。

    “如果亲王夫人看到那个被她赶走的东方女人回到圣宫里,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哦,那个老农兵的老婆可能真的会干出些什么,看来要有麻烦了。”

    “大概圣宫里的‘战争’也许比和科尼亚人的战争还要让皇帝头疼呀。”

    人们幸灾乐祸的低声议论着,当看到在女官的“追逐”而不是陪伴下兴冲冲的走进大门的玛丽时,整个宫殿里霎时变得一阵安静。

    “女伯爵在哪?我想我应该向她表示庆贺。”

    玛丽笑呵呵的对向旁边闪开的贵族们问着,对于埃罗帕西娅居然那么大度的对待阿赛琳,玛丽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媳妇不但能为儿子不停的生孩子,而且居然还有那么宽容的心胸,这让玛丽甚至觉得埃罗帕西娅要比玛蒂娜还要让她放心。

    至于阿赛琳,如果不是女官告诉她皇后请她去表示祝贺,玛丽甚至不想见到这个女海盗,她对这位塞浦路斯女伯爵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虽然很多人对她说过这个女人都干了些什么让儿子心满意足的事,不过对于玛丽来说,一个既不能陪伴在儿子身边,又不能给儿子生个孩子的情妇,是没有什么值得让她注意的地方的。

    而且玛丽脸上原本就无所谓的笑容很快就随着看到与阿赛琳站在一起的丁璇而凝固住了,她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站在一起的那三个儿子的女人,在丈夫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袖之后,她才收起有些瞠目结舌的表情,脸色沉沉的走了过去。

    “看呀,这位夫人都不知道掩饰一下。”有人偷偷的说着,随着玛丽走去,贵族们纷纷站在远处注意起可能随时会出现的难得的戏剧。

    “你怎么又回来了?”玛丽毫不留情的看着丁璇,她健壮的身子站那里把丁璇纤细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瘦弱,这就让玛丽的心里感到更不喜欢,她的嘴里低声唠叨着,如果不是因为有埃罗帕西娅站在一边,她可能已经要大声喊出来:“我儿子不需要你这种一看就不能生孩子的废物。”

    “玛丽,璇小姐是阿赛琳邀请来的客人,”埃罗帕西娅低声提醒着,对于这个农妇出身的婆婆,埃罗帕西娅虽然无奈却并不讨厌,说起来她更愿意和玛丽相处而不是和那些虚伪的贵族们周旋“请你对她保持起码的礼貌吧。”

    “哦,看来麻烦真是不少,”玛丽好像有些懊恼的看着阿赛琳,看到女海盗望着她的那种狂野的眼神,玛丽的鼻子里又发出了重重的哼声“伦格怎么总喜欢这样的女人,看看呀,她们都是些什么人。”

    “这样的女人的确让人不高兴,不过你儿子喜欢,”阿赛琳忽然凑近玛丽耳边低声说“也许你应该为伦格找个农家丫头,不过现在这里的三个女人都是你儿子自己选择的。”

    “上帝,看看她都在说什么呀,”玛丽回头向丈夫不满的嘀咕着,当看到老贡布雷闷闷的样子后,她有些气恼的一边向旁边的座位走去,一边重重的嘀咕着“我不管了,以后有什么麻烦让伦格自己去解决吧。”

    “你就不该管,”老贡布雷跟在妻子身后走向座位,依旧闷声闷气的说“儿子知道怎么做,他已经是皇帝了。”

    这忽然出现,可接着很快就悄无声息的一幕让那些宫廷贵妇们一阵失望,虽然这短短的一会已经足以让她们向亲朋好友说上几天,而且这个话题很快就能风靡全城,不过还是有人不无恶意的盼望着能看到更加戏剧化的场面。

    远处的沉闷雷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一些站在窗边的贵族不由看着远处漆黑的天空,虽然还不到夜晚,而且白天也已经很长,可是变得暗淡下来的天色还是让人觉得就好像夜晚提前来临了一样。

    埃罗帕西娅坐在椅子里看着那些向阿赛琳表示着祝贺的贵族们,就在刚刚阿赛琳还没有到来之前,那些贵族中的一些人用颇为婉转隐晦的口气向她表示了对阿赛琳的不满,而且还有一些人在不得不承认了阿赛琳给罗马带来的巨大功绩的同时,却又向她表示了他们个人对皇后的忠诚和尊敬。

    而其中最为明显,甚至有些过于直接的,就是特里布斯首席元老阿莱克修斯。

    这让埃罗帕西娅不得不承认,做为被伦格倚为臂助的法兰西斯的确拥有着旁人所不能比拟的智慧,就是他那一个小小的建议,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向特里布斯提出的授权晋封让特里布斯的地位上升到了出人意料的地步,至于这个请求是由皇后而不是皇帝提出,则又无形中为皇帝保留了足够的尊严和权力。

    埃罗帕西娅心中暗暗琢磨着法兰西斯所做的一切,不过在为自己能够帮助伦格高兴的同时,她也因为法兰西斯之前的一些话感动心底里被一团阴影笼罩着。

    好像感觉到了埃罗帕西娅那若有若无的阴郁,丁璇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对于那些因为她的举动而不由看过来的眼神,丁璇并不十分在意,既然已经决定孤此一身,又何必在意他人的赞美毁誉。

    “陛下,您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好,是否身体感到不适?”丁璇轻声问着,她不知道埃罗帕西娅是不是因为阿赛琳而感到不快,不过看着皇后本能的按在小腹上的手,她不禁为未出世的孩子有些担心。

    “璇小姐,”埃罗帕西娅抬起头,她似乎一时间有些失神的看着丁璇,过了会后才用无奈的声调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没有成为皇后,而伦格也不是皇帝,那该多好。”

    当内娜用透着愕然的口气把皇后的话转述给丁璇时,丁璇那如细瓷般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丝略微的诧异,随即她微微苦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难掩的无奈,同时她的嘴里轻轻吐出透着淡淡愤懑的自语:“你身为皇后却盼望平凡,而我空有满腹经纬却枉为女儿身,真不知是否上天的戏弄。”

    丁璇的声音很低,低到内娜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而埃罗帕西娅这时的眼神也已经看向缓缓走来的阿赛琳,当她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时,人们不由立刻向他们注意了过来。

    “看看他们,就如同一群嗜血的鲨鱼,不过他们想尝到的是我们的那些流言蜚语,”阿赛琳把晶莹剔透的杯子举到面前,当她仰头喝下杯中泛着淡绿色泽的苹果汁时,因为那修长脖颈和胸脯的微微蠕动,让离得较近的几个贵族眼中不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哦,看看这些贵族,他们现在的样子可不比一个卑贱的农夫好多少,”内娜在旁边低声嘀咕着,她不忿的打量着那些人,当她看到阿莱克修斯走来时,内娜本能的要张嘴继续讽刺,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亲王却在向皇后行礼后,转身向她看了过来。

    “我想你就是陛下所说的那个里昂穷人派的女人吧?”阿莱克修斯有趣的问着。

    “哦,我的殿下,您也要讽刺我吗?”内娜有些气愤起来,她不知道这位亲王怎么会知道自己,就在她想着可能是伦格或是他的手下的恶意取笑时候,阿莱克修斯却出人意外的向她微微致意。

    “我听说你有些朋友是各个行省特里布斯大会里的成员,我想你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他们需要帮助,可以直接来君士坦丁堡找我,做为帝国特里布斯首席元老,我很愿意帮助他们。”

    阿莱克修斯的话让要顶撞他的内娜一下楞住,这个直爽的里昂穷人派的姑娘愣愣的看着罗马的亲王,她一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阿莱克修斯当着皇后的面对她说的这些话,有着什么样的特殊意义。

    不过,不论是内娜还是埃罗帕西娅,甚至是阿莱克修斯本人都已经没有时间去解释这其中隐藏着什么,因为就在亲王转身要再次向阿赛琳表示他的友谊时,一个侍从匆匆走到了埃罗帕西娅身后,在她耳边低声禀报:“陛下,赫克托尔大人来了,他请求立刻单独觐见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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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三章 海峡风云(五)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三章海峡风云(五)

    听到侍从带来的消息,埃罗帕西娅的心不由猛然一跳,她到这时才想起来,一度以来不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在君士坦丁堡还有那么一个人,虽然并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是在内心深处,埃罗帕西娅实在不希望听到关于赫克托尔的消息,特别是这种突如其来,令人不安的要求觐见。

    她尽量让自己的外表显得沉稳些,尽管已经猜到可能会有不好的消息等待着自己,可她还是让自己稳健的站起来,在向四周的人微微致意之后,随着那个侍从沿着一扇小门向较为僻静的侧厅走去。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白化病人那看上去好像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出现在面前时,从他的神色上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只有当侍从悄悄退下,只有当房间里两个人时,赫克托尔那显得无神的眼中才显出一丝疲惫。

    “陛下,请原谅我要向您报告一个坏消息,”赫克托尔低声说着,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似乎因为焦虑而显出些许无力的声调让人觉得他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是从耶路撒冷来的消息。”

    “发生了什么?”埃罗帕西娅诧异的看着赫克托尔,虽然从没喜欢过这个人,但是埃罗帕西娅却不能不承认,自己很佩服这个好像从来不知道疲倦的白化病人,至少他你看上去好像永远用不完的精神让她感到由衷的敬佩,可是现在赫克托尔让人看上去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耗尽了一切气力的争斗。

    “陛下,就在不久前,圣地的救赎骑士团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不论是耶路撒冷,考雷托尔还是其他地方的所有救赎骑士都遭遇到了袭击,驻守圣地的骑士团已经全部蒙了圣召。”

    赫克托尔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当他看到埃罗帕西娅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微微发愣,接着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后,他好像忽然说完一切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向后坐去。

    埃罗帕西娅愣愣的看着坐在椅子里的赫克托尔,在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事实上她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于救赎骑士团她并不比别人更加熟悉,她只知道那是由伦格建立起来的,不论是对伦格自己还是对整个祈祷者教团都有着无比重要意义的一支军队,不论是在耶路撒冷,在君士坦丁堡或是在色雷斯,甚至是在保加利亚,救赎骑士团都应该在当地拥有着举足轻重,毫无争议的重大影响。

    所以赫克托尔的带来的消息让她一时间感到难以置信,她在深深呼吸之后用一种怀疑的声调轻声问:“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不是不相信这个消息,可是这怎么可能……”

    “陛下,是伊莎贝拉,”赫克托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当提到伊莎贝拉时他看到皇后的眼睛微微一眯,可是这时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寻思埃罗帕西娅听到这个名字是什么心情,他迎着埃罗帕西娅苍白的表情缓慢的说“伊莎贝拉和在圣地的十字军一起袭击的救赎骑士团,这个消息是那些从圣地回来的商人传来的,就在不久前,他们的借口是救赎骑士团试图背叛女王。”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背叛她,是伦格命令他们向伊莎贝拉效忠的,是他把自己最信任的骑士团送给了那个女人”埃罗帕西娅激动的喊了起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不忿和愤怒,到了这时她才忽然发现,原来在她那似乎并不在意的恬静之下,却有着一股始终隐藏着的强烈嫉妒。

    埃罗帕西娅身子微微晃动,她向远远的站在门口的侍从招手,在她终于慢慢缓过一口气后,她用颤抖的声音吩咐着:“去把法兰西斯大人请来,还有……”

    “恩特克劳威尔总主教和法尔哥尼。”赫克托尔这时好像已经从疲惫中缓了过来,虽然他那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表情,可是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冷静有力。

    “大人,军团总主教和大区总督大人现在并不在君士坦丁堡。”侍从小心翼翼的回答,当他看到赫克托尔看过来的透明眼睛时,他立刻畏惧的向外退去。

    “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埃罗帕西娅的声音依然透着轻轻的颤抖,她对骑士团并不十分熟悉,可是这个消息却还是让她觉得难以接受,她一想到丈夫把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那支不论是在宗教还是在世俗中都拥有着巨大影响的骑士团,是因为对那个女人的爱,这就让她觉得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嫉妒和愤怒,虽然她知道伦格这么做肯定还有着其他的用意,可是伊莎贝拉的举动却彻底令她感到如同自己受到了背叛一样。

    “陛下,事情也许还不止是那样,也许还有更出人意料的事情……”看着愤怒的埃罗帕西娅,赫克托尔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可是他接着停下来,那双略显失神的眼睛看着敞开的房门微微出神,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法兰西斯时,他透明的眼睛忽然微微一眯,接着恢复了原来那毫无表情的神色。

    和埃罗帕西娅不同,听到噩耗的法兰西斯的表情是平静的,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个时候在想什么,他只是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窗外,甚至连埃罗帕西娅因为身子疲惫被闻讯而来的女仆搀扶着躺在靠椅上都没有注意。

    按照皇后的命令,一些正在君士坦丁堡里的祈祷者教团的高级教众已经纷纷赶来,虽然他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当他们聚集到房间外的走廊里,等待着皇后召见的命令时,消息最终还是透露了出去。

    这样可怕的消息一旦传出就再也无法阻拦,几乎就在法兰西斯还在沉思冥想的时候,整个圣宫里已经开始到处流传来自圣地那令人不能置信的噩耗。

    原本举行的宴会已经停了下来,贵族们纷纷聚集在一起,神色愕然甚至是隐约充满惶恐的议论着这个可怕的消息,而就在圣宫外,原本随着阴郁的天空而变得沉闷的君士坦丁堡城,已经隐约引起了一阵沸腾

    不知道是从那里开始,君士坦丁堡的祈祷者们开始向圣宫聚集起来,在街道上,在小巷里,大群的祈祷者开始缓慢却有力的向圣宫下围来。

    颇为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如一些人想象的那充满愤怒仇恨甚至是歇斯底里,可是那种令人压抑的巨大力量却可以从沉默的人群中感觉的到,当一些被君士坦丁堡里各个教区推举出来的德高望重的布道者,手举着用简陋的木头和破烂的亚麻布绑成的是十字架来到已经关闭的圣宫门下时,登上宫墙的近卫兵们看到的是那些被他们尊重的布道人脸上无声的流淌的泪水。

    “受到怜悯者经受折磨,这折磨来自骨与肉,他的血成为甘甜的美酒,他的肉化为美食,这酒与这肉净化罪人的灵魂,这骨与这肉成为拯救世人的灵餐……”

    一阵阵低沉的祈祷向着圣宫里飘荡过去,即便身在宫殿中最深处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玛丽双手和丈夫紧紧抓在一起,她原本健康红晕的脸色异常苍白,当她轻轻念出伊莎贝拉的名字时,老贡布雷用眼神制止了她。

    “上帝呀,那位女王,那个孩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蠢事,她不是爱着伦格吗?为什么要干那种事?”玛丽茫然的看着丈夫,她觉得自己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些在她看来不过是因为与儿子有着各种错综复杂关系而牵扯到一起的女人,怎么会转眼之间就成为了可怕的敌人。

    “玛丽不要说了,”老贡布雷低声阻止着妻子,他用力揽着妻子的肩膀向角落里走去,同时他的嘴里轻轻念叨着“也许我们根本不该到君士坦丁堡来,我不懂都发生了什么。玛丽,这不是我们能明白的。”

    整个圣宫似乎都因为这个可怕的消息压抑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郁,所以当人们看到忽然穿过一道道回廊和花园走过的阿赛琳时,不禁立刻被她的举动吸引了。

    不顾那些侍从和女官的阻拦,阿赛琳强横的走进了侧厅,当她看到安静的房间里围拢在靠椅前的那些教团的高级教众时,她鼻子里发出的哼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看向擅自闯进来的阿赛琳,望着这个嚣张可怕的女海盗,在这一刻有的人心头不禁闪过当初她与伊莎贝拉在圣宫主厅里挥剑决斗的情景。

    “那个女人终于下手了吗?”阿赛琳用一种透着讥讽的声调问着,她似乎并不指望谁能回答她的询问,当她走到埃罗帕西娅面前时,看着依旧因为这个噩耗而微微喘息的皇后,阿赛琳略微沉吟,随即向埃罗帕西娅伸出右手,同时她大声的说到:“把我的舰队还给我”

    房间里的人被阿赛琳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惊得不由一阵愕然,他们相互看着,可是一时间却不知道是该为了维护皇后的尊严呵斥这个皇帝宠爱的女人,还是沉默下去,对这种局面不闻不问。

    “你要干什么?去找伊莎贝拉交战吗?”埃罗帕西娅有些疲倦的抬头看着阿赛琳,她这个时候发觉自己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法兰西斯一直沉默,似乎他的灵魂都已经随着这个消息沉沦下去了,而阿赛琳这突然的要求,也让埃罗帕西娅觉得自己好像完全失去了做为皇后的冷静,她想让自己尽量平和下来,可是一阵阵的烦躁却怎么也无法令她冷静。

    “告诉我你们都要什么吧,”埃罗帕西娅忽然用很高的声音向阿赛琳喊着“伊莎贝拉拿走了伦格的骑士团,可是她并不珍惜他们,现在你要他的舰队,那么好吧,拿走吧都拿走吧只要你们把我丈夫给我留下来”

    埃罗帕西娅激动的情绪霎时吓住了人们,女侍们立刻围拢过来,在向着阿赛琳充满敌意的瞪视下,她们围拢在皇后身边尽量安慰着她。

    “殿下,请您过来一下。”一直沉默的法兰西斯忽然开口了,一时间房间里霎时一静,所有人都望向转过身来看着阿赛琳的法兰西斯,在这一刻多年来所树立起的威望,让所有人不禁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位皇帝的智者身上。

    “殿下,您认为如果现在使用罗马军队对伊莎贝拉和十字军予以惩罚,有多少胜利的把握?”法兰西斯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那些喊着要对那些背信弃义的敌人派出骑士团予以复仇的祈祷者,当他看到阿赛琳眼中闪起的炙热神色时,他低声说“殿下也许不需要我提醒您,您将带领的并不是祈祷者的教团舰队,而是属于罗马帝国的舰队,所以如果您要发动一场战争,那么这就将是罗马与十字军之间的战争。”

    阿赛琳微微歪着头看着法兰西斯,她对这个人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她显然知道这个人在伦格心目中的地位,这让她觉得有必要认真的回答这个人的问题,而不是如同之前对其他人那样可以不予理睬。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会让那个疯女人为她的举动付出代价,”说到这里阿赛琳向法兰西斯微微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说“不过我要提醒你,那是我的舰队,是伦格许诺过我的玩具。”

    听到阿赛琳的话,法兰西斯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不知道皇帝那么做究竟对不对,把强大的海军和骑士团做为玩具和礼物送给心爱的女人,可是接下来发生的却是眼前这种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陛下,十字军和伊莎贝拉侮辱了祈祷者……”

    法兰西斯终于抬头向着望着他的埃罗帕西娅和那些教团领袖们开口说话,他的声音略显苦涩,正如同阿赛琳说的那样,在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法兰西斯觉得伊莎贝拉真的发疯了,可是随着回想自己离开圣地之前伊莎贝拉的那些举动,和许久以来救赎骑士团在圣地的经历,法兰西斯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理解伊莎贝拉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隐约的,他对那个终于彻底背叛了伦格的女人,有着一种淡淡的怜悯。

    还有什么比背叛了自己心爱的人更加悲伤的呢?即便能够想象到那位来自英格兰的贵族能够殷勤的博取伊莎贝拉的欢心,可是法兰西斯却并不相信凯斯内斯能够真的得到伊莎贝拉的爱。

    法兰西斯还能记起每当伦格的消息传来时伊莎贝拉那掩饰不住的兴趣和喜悦,甚至有时候她会反复的阅读来自君士坦丁堡的信件,至于那些带来关于罗马各种消息的商人,她都会很慷慨的给予他们丰厚的赏赐,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一个人。

    但是,伊莎贝拉最终还是背叛了伦格

    “祈祷者的血让我们看到了丑恶和背叛,殉道者升上了天堂得到上帝的佑护,那么现在就应该是让那些背叛者得到惩罚的时候了,”法兰西斯的声音在人们耳边回荡的时候,他已经走到窗边用力推开虚掩的木窗,一时间从圣宫外传来的祈祷声立刻传了进来“听到了么,祈祷者们的痛苦声是对我们的申斥,这是上帝在经过他们想我们发出警示。”

    “向圣地进发,进军耶路撒冷”

    一个官员发出了大声的吼叫,在人们先是感到愕然,随即紧跟着发出同样怒吼的同时,法兰西斯忽然向他们抬起了手:“不”

    房间里霎时变得一片安静,人们愕然的看着走向埃罗帕西娅的法兰西斯,一时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阻止。

    “陛下,请原谅我不得不向您请求,虽然现在皇帝陛下并不在这里,但是做为帝国摄政,我想您有权力把罗马舰队的指挥权赋予佐薇女伯爵。”

    “大人,您是要我把指挥罗马的海军权力交出去吗?”埃罗帕西娅看着法兰西斯,她知道一旦阿赛琳拥有了罗马海军,那么她势必会向圣地进发,而她不明白的是,这和祈祷者们所说的要惩罚十字军又有什么区别。

    “陛下,惩罚十字军和伊莎贝拉的罪行将由祈祷者教团进行,而不是罗马帝国,”法兰西斯看着埃罗帕西娅认真的说“不论是在罗马还是在塞浦路斯,都有祈祷者和救赎骑士,这就让我们拥有了为在圣地牺牲的同伴复仇的理由,但是不论如何这支舰队都不应该是属于罗马。”说到这里的法兰西斯回头看着房间里这些同时身为祈祷者领袖和罗马官员的人们重重的说“任何时候,这都是一场属于耶路撒冷的虔诚祈祷者的战争,而不是罗马帝国的战争。”

    有的人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明白法兰西斯的话,可是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的赫克托尔已经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哦”声,就在人们向他望去时,白化病人慢悠悠的走到埃罗帕西娅身边,在向皇后略微行礼后,他看着那些人:“在皇帝没有发布命令之前,罗马的任何举动都只是祈祷者们自己做出的决定,祈祷者可以派出舰队,骑士,甚至是军团,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教团为了给上帝虔诚的仆人复仇,至于皇帝会如何决定,这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赫克托尔的话让人们终于明白了法兰西斯在说什么,不过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中间的埃罗帕西娅,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真的如赫克托尔所说,那么甚至可能就会有一支新的东征大军在罗马诞生了。

    “派出祈祷者的军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埃罗帕西娅盯着远处的房门,眼中透露出浓烈的恨意和怒火“如果需要发布命令,以皇帝的名义向色雷斯调动骑士团总团,”说到这里埃罗帕西娅在女仆的搀扶下站起来,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院子里已经聚集起来,等待着消息的人群,发出了命令:“以祈祷者教团创立者,救赎骑士团总团长和上帝宠爱的圣子的名义,进军耶路撒冷”

    埃罗帕西娅的命令瞬息间在院子里引起了一阵高呼同时这个宣布顷刻向着圣宫外早已等待消息的祈祷者们传去

    震天的呐喊声从圣宫外传来,而在这时,埃罗帕西娅已经命令人取来了那根被伦格从阿赛琳那里收回的雕刻着赫尔墨斯塑像的海军权杖。

    当再次握紧象征着海军权力的权杖时,阿赛琳眼中那炙热的气息似乎就要喷薄而出,当她站在阳台上把权杖高高举过头顶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更大声的呐喊:“厄勒冈”

    震天的吼声在宫殿外此起彼伏,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赫克托尔正走到法兰西斯身边,用很低的声音说到:“大人,我想有些事情要很您单独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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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四章 雾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四章雾

    海面上漂浮的薄雾让远处的的情景看起来映入一片迷茫之中,白蒙蒙的气息在海面上轻轻飘荡,这让人很难看清更远处的地方。

    “这种天气真是魔鬼出没的日子,米利厄诺斯嘴里低声嘀咕着,不知道为什么,当听说在马尔马拉外海的海面上连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海船之后,他的心里就隐约有一种不安。

    这让米利厄诺斯感到有些忐忑,自从在阿赛琳的指挥下罗马海军开始在地中海上逐渐恢复当年那令人陶醉的风光时起,米利厄诺斯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上一次让他有这种不安,那还是艾萨克忽然要召见他的时候,就是在那一次的召见中,他按照艾萨克的命令把塞浦路斯海军用巧妙的方法困在了金角湾中,那让米利厄诺斯几乎就获得了艾萨克的宠信。

    不过也只是几乎获得而已,米利厄诺斯比很多人都更加清楚自己这个表哥是个样子,这让他在取得了胜利之后却始终谨慎的处置着和艾萨克的关系,而且也就是在那一次之后,他被困在金角湾里的厄勒冈蒙骗,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小心了起来。

    就是从那之后,米利厄诺斯再也没有象现在这样感到心头不安,这让他不禁觉得似乎就要发生什么事。

    “真是魔鬼出没的天气。”米利厄诺斯又一次低声嘀咕着,除了生活颇为混乱,如同艾萨克所说的那样和他的父亲和祖父一样是个喜欢花天酒地的浪荡子之外,米利厄诺斯也还是喜欢看一些庞杂甚而是不那么符合教规的书籍的。

    所以当看到海上漂浮着的雾气时,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关于古代异教神话中的传说。

    在那些传说中,当海上起了浓雾之后,就是魔鬼循着那雾气降临的一刻,遇到那种浓雾的船会就此消失不见,而魔鬼将带着他的战利品随着散去的浓雾隐向海底,直到有一天再次出现在海上。

    米利厄诺斯并不想把自己的这些让人害怕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当他多喝了几杯之后,站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看着远处越来越浓密的雾气的他,就不由自主的对身边的人说出了那些可怕的故事。

    于是,整个舰队很快就被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笼罩,当米利厄诺斯终于察觉到自己惹的祸事时,士兵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已经有些奇怪了。

    “你们这些胆小鬼,要知道在上帝面前哪里还有魔鬼能展示他们的力量,十字架能够让一切邪恶的东西远远逃开,上帝,如果大牧首知道你们居然流传那种异教徒的东西,他会狠狠惩罚你们的。”

    好像丝毫不记得就是自己开始传播那些谣言的海军统帅不耐烦的对被他抓住正在小声议论的几个水手训斥着,不过就在他还没有说完时,一阵钟声忽然从最前面的哨舰上传来。

    “大人,海上好像飘着什么东西。”一个水手趴在船帮上弯腰看着,然后大声喊叫。

    他的喊声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们纷纷跑到船帮一边,当看清随着海流飘来的是什么之后,士兵们中有人发出了惊叫:“大人,是船的残骸”

    喊叫声立刻引起人们的注意,米利厄诺斯立刻笨拙的走到船舷边,当他眯着细缝般的眼睛仔细看向逐渐飘来的那些东西时,他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捞上些东西看看,还有仔细注意一下是不是有活着的人。”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可米利厄诺斯还是希望能够发现些什么,关于马尔马拉外海忽然出现比平时更多的法兰克船只的消息一直让他觉得有些异样,虽然知道随着十字军在圣地的战斗,法兰克人对补给和援军的需求越来越多,而且根据那些商人从沿海各地带来的消息,似乎欧洲的一些国家正有人在游说再次聚集起一支新的十字军去援助远在圣地的同伴,但是米利厄诺斯却并不认为突然出现的这些残骸只是遇到海难或是海盗的不幸者。

    果然,当水手们刚刚捞上来一些杂物不久,他们就惊愕发现,这些船只残骸正是罗马舰队派往地中海的哨船。

    “大人,那是我们的哨船,而且看来是被烧毁之后才沉没的。”一个水手把一截焦糊糊的木头残片递到米利厄诺斯面前,同时他不由自主的回头向着海上那片阴沉的雾气看去,那些残骸恰好是从那个方向漂来,这让水手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关于魔鬼随着浓雾出现的传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米利厄诺斯喃喃的低声自语,他用肥胖的手指撵着那截焦黑的木头,当一些软趴趴的碎屑从木头上脱落时,他把木头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看来没有多长时间,这些木头还没有发卤,看来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米利厄诺斯一边说一边向着船台走去,他在向自己带领的船队看了看之后,回头向身旁的侍从吩咐着:“你去准备一条小船立刻返回君士坦丁堡报告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他向等在一旁的海军将领大声下令“命令舰队做好准备,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

    一波海浪忽然从船头激起大片碎花,随着发出的响亮的声响,微微沉浸在深思中的阿赛琳一下被惊醒了。

    在圣地的救赎骑士团的噩耗传来之后,原本为阿赛琳准备的宴会不得不就此停止,不过让她感到颇为高兴的是,这个噩耗却为她换来了重新指挥罗马舰队的权力。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宣布收回阿赛琳指挥海军的权力,更多的是因为对她负伤的担忧,甚至有人暗中揣测这不过是皇帝试图要把这个总是到处乱跑的爱宠揽在身边的小小借口,不过按照一旦真的按照罗马公法所昭示的皇帝的威严,阿赛琳指挥海军的权力的确已经被收回。

    所以当再次握住那柄权杖时,阿赛琳觉得就好像再一次紧紧握住了趁手双剑的剑柄,而且从整个君士坦丁堡里发出的愤怒吼声,也催促着她立刻返回到了厄勒冈上。

    再也不用让自己喜爱的战船如同游艇般在海峡里游荡的喜悦让阿赛琳甚至不顾几个贴身女侍的劝阻,脱下了奢华繁琐的长裙,在穿上了令男人们为之炫目的舒适的阿拉伯长筒裤后,她动作矫健的沿着桅杆的绳索爬到了桅顶的吊篮里。

    对于救赎骑士团,阿赛琳事实上并不十分关心,不论是对正教还是公家,她都有着莫名的厌恶,虽然已经继承塞浦路斯,可是她却从不认为自己也继承了父亲的信仰,而且如果仔细回忆就会发觉,雷蒙自始至终也没有要求阿赛琳以一个基督徒的身份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可是阿赛琳却依然认为伊莎贝拉应该受到惩罚,一想到伦格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痛心,阿赛琳就觉得伊莎贝拉真是给她自己惹了个烦。

    “这一次你可是真的做错事了,。”阿赛琳站在高高的吊篮上发出呵呵的笑容,她从不认为伊莎贝拉是个傻蛋,可是这时她却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女人究竟因为什么干出这种事来。

    城里的教堂里传来了安魂曲那虽然平静,却充满忧伤的曲调,阿赛琳知道那是祈祷者们在为自己死难的兄弟们做安魂弥撒,随着歌声越来越响亮,城里很多教堂都开始传出咏唱的歌声,这将是世间活着的人们与那些已经升入天堂的兄弟间最后的联系,当歌声结束时,那些受到祝福的灵魂将永伴上帝。

    因为消息传来的太过突然,很多教堂在没有任何准备下就已经涌入了大批的民众,人们跪在圣像前哭泣着,祈祷着,同时请求上帝惩罚那些真正的罪人。

    异教徒,萨拉森人,甚至是不久前还和罗马人殊死大战的科尼亚人在这时都显得不再令人憎恨,人们怎么也想不到做为守护神殿而勇敢的留在耶路撒冷的救赎骑士团最终却是倒在了同为基督徒的法兰克人手中。

    当随着那些更加详细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当人们听说那些守卫神殿的骑士至死不降,最终被活活烧死时,即便是那些轻易不会流泪的人,眼中的泪水也已经难以遏制的流淌下来。

    期盼惩罚的喊声在整个城市上空盘旋,当有人举起红色的黑十字旗时,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道跟随在旗帜下的人流。

    埃罗帕西娅已经换上了一身素服,她在一些宫廷贵妇的陪伴下坐车向索菲亚大教堂驶去,在路上大批的民众默默的跟随在皇后队伍的后面,当看到身体不便的皇后在女仆的搀扶下从马车里下来时,人们立刻让出一条道路,让以皇后和老贡布雷夫妻为首的贵族们走下已经敞开的大教堂的门口。

    已经闻讯站在教堂门口的约翰.可马特与走来的皇后默默对望着,大牧首脸上的神色与皇后一样显得异常凝重,当他就着火把火光看到埃罗帕西娅那有些难看的脸色时,大牧首立刻吩咐人们把皇后接进了大教堂。

    在已经点起了墙壁上的火把的大教堂里,可马特与埃罗帕西娅对面而坐,他的嘴里发出轻轻叹息,似乎在为那些救赎骑士团的不幸祈祷,也似乎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可能带来的动荡担忧。

    “陛下,已经有人在发动民众组成讨伐的军队了吗?”可马特低声问着,当他看到埃罗帕西娅似乎在想了想之后才微微点头,他不禁开始怀念那位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在这种时候绝对会当机立断的小皇后。

    “法兰西斯大人认为必须对伊莎贝拉和十字军的举动予以惩罚,但是这也必须以祈祷者的名义进行,而不能用罗马的名义,”埃罗帕西娅看着可马特担忧的脸低声回答着,她对可马特与玛蒂娜之间那私人间的友谊早有所闻,一想到这个,她就有些沮丧,她知道可马特对她成为皇后一直颇有微词,据说这甚至导致他与伦格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些疏远,这就让埃罗帕西娅更加感到无奈“我已经决定让佐薇女伯爵以色雷斯和塞浦路斯祈祷者教团的名义出兵,而且我也已经下令让色雷斯的骑士团总团派出他们的骑士。”说到这里,埃罗帕西娅用略显无奈的声音低声说“那个伊莎贝拉真的发疯了,她把自己和皇帝的关系毁了,所以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听到皇后的话,大牧首微微抬起头,就着闪烁的灯光,他看着脸色略显疲惫的皇后,在这时他忽然觉得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时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也变成了那个因为因为听到丈夫的外遇而忐忑不安,甚至虽然暴跳如雷却又心慌意乱的小皇后。

    “这可真是上帝的安排……”可马特心里暗暗自语,他觉得现在皇后的忧虑就如同她正在说着的报复一样,也在暗暗的惩罚着她,就在她怀孕的时候,甚至也是在她为皇帝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这位皇后也迎来了令她心慌意乱的事情。

    “大牧首大人,舰队不可能那么快就做好准备,而且只有海军也不能对十字军和伊莎贝拉产生真正的威胁,所以要在组织起一支远征的军队的同时,必须让祈祷者平静下来,”埃罗帕西娅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可马特“我已经派急使给皇帝送信,我希望陛下能够尽快班师回朝。”

    “的确如此……”可马特微微点头,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大教堂外面,就在他要继续说什么时,一个牧师带着个官员惊慌的奔进了房间。

    “陛下,大牧首大人,不好了”官员一脸慌张的喊着“民众开始砸城里法兰克人的店铺,而且已经有人在喊着要杀光法兰克人”

    “我的上帝”埃罗帕西娅的脸色一下变得异常苍白,虽然也想到可能会出现一些动乱而不惜身份的向可马特求助,试图通过大牧首的威严和影响约束可能会出现的混乱,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动乱却这么突如其来的迅速降临了。

    “必须约束民众,不能让他们对法兰克人发动袭击,”埃罗帕西娅焦急的吩咐着,然后她不顾身子的沉重在向可马特略微行礼之后,在女仆们的搀扶下向着教堂外面匆匆而去,同时她大声向跟随在身后的侍从下令“命令警戒军团去阻止那些暴民,不要骚乱扩大。”

    “陛下,如果民众不肯听从命令呢?”侍从有些为难问着,他一时间不明白该如何把皇后的命令传达出去,在无法得到皇后明确的指示后,他不得不小心的向皇后询问“陛下,如果民众依然继续袭击那些法兰克人,我应该告诉鲁普大人您有什么样的命令?”

    埃罗帕西娅微微一呆,她实在无法现象如果君士坦丁堡人开始向全城的法兰克人发动袭击,自己是不是应该下令警戒军团予以严厉的惩罚,而不论如何决定所带来的后果,都是埃罗帕西娅一时间无法想象的。

    “上帝呀,伦格你怎么还不回来”埃罗帕西娅近乎绝望的在心里呐喊着,直到她看到法兰西斯和赫克托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才发出一声松了口气的低吟。

    “陛下,民众正在袭击法兰克人,”赫克托尔用一种简直让埃罗帕西娅怀疑是在幸灾乐祸的口气说着,他那双透明的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兴奋,这种神色如果只有在当初铲除瑞恩希安时才出现过“不知道您有什么样的命令。”

    “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埃罗帕西娅焦急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可是当她看到他们脸上那似乎不为所动的神色时,她的心头忽然一跳。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可即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其中些许的颤抖“告诉我,民众不是你们发动起来的,对吗?”

    “陛下,我想您一定知道皇帝在登基的时候,为了让罗马从窘迫的财政困境中解脱出来向法兰克人借贷了一大笔利息不菲的借款,”赫克托尔用很低的声音向埃罗帕西娅说着,他透明的眼睛里那种戏谑的神色让埃罗帕西娅一阵不舒服,那让她想起了自己见过的一种可怕的毒蛇“陛下,即便现在罗马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起来,但是依然不容乐观,所以陛下为了能够改善这一切不惜封锁法兰克人的海上商路,不过即便这样一旦法兰克人提出偿还这笔借款,那也势必会让罗马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除非……”

    “除非,出现什么能够让这些法兰克商人自愿放弃这些债权的变故。”法兰西斯从旁边接着说,他的神色依旧平静,似乎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和他无关,不过埃罗帕西娅却从眼前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中看出,他们显然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告诉我你们要怎么做?”埃罗帕西娅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知道眼前这两个人不但是伦格身边的重臣,更重要的是在伦格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漫长历程中,似乎随处都有着这两个人那若有若无的影子,至少当初法兰西斯单独一个人来到君士坦丁堡的壮举,为伦格后来进入这座千年古城奠定了不可动摇的根基。

    “我们会把法兰克人居住的地区包围起来,而且鲁普的警戒军团随时可以出动,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动法尔哥尼的卫戍军,那些法兰克人商人将成为我们的人质,”赫克托尔淡然的说“我们只要让他们看到那些愤怒的民众就可以了,然后一切将由我们来决定。”

    “可是这样做会引起那些国家对罗马的敌视,”埃罗帕西娅有些难以决断的犹豫着“而且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平息民众,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陛下,当皇帝陛下决定借那笔钱的时候这个结果已经注定,”法兰西斯无奈的暗暗叹息一声,和可马特一样他的心头闪过了玛蒂娜的影子,不能不承认,和才智超群却只热衷知识的埃罗帕西娅比较起来,脾气暴躁却有着坚定性格的玛蒂娜,更适合成为这个时代的罗马皇后“事实上现在的罗马不可能承担得起那么巨大的借贷回利,我相信皇帝自己比任何人都熟悉这种情况,但是他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所以现在该是我们为皇帝解决这个难题的时候了。”

    听着法兰西斯的话,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在经过了许久的沉默之后,埃罗帕西娅终于下定决心的向着他们轻轻点头:“法兰西斯大人,赫克托尔大人,我以罗马帝国摄政的身份授权你们解决现在的这个事情。”说到这里她略微放低声音“我希望你们能让事情完满的解决。”

    “遵命陛下。”得到命令的两个人同时向着埃罗帕西娅微微躬身行礼,随后转身向正喧嚣一片的教堂外走去。

    是夜,法兰克商人的居住区被愤怒的罗马民众团团包围,满腔怒火的民众再次用马车和石头封锁了街道,而就在法兰克人惶恐不安的向罗马官员们发出求救后不久,警戒军团突然出现在了法兰克人居住区外。

    不过,那些刚刚安下心来的法兰克商人还没来得及擦干头上的汗水,一个可怕的白化病人已经出现在那些商人代表的面前,而这一次他给他们带来的,是一份用那笔数额巨大的借款债权,换取安全和自由的协议书。

    这一天,是一一九一年五月十五日,也是在同一天,罗马海军统帅米利厄诺斯的出巡舰队在遭遇到了浓雾后发现了漂泊在海上的巡逻船的残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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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五章 乱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五章乱

    在令人感到动荡的五月十五日的两天之后,“法兰克亚银行”再次敞开了大门,这座原本由法兰克人从一个破产的罗马富商手中买下的硕大的宅子,在两年当中曾经成为过很多法兰克人梦想获得财富的天堂。

    那些法兰克人从遥远的地中海另一边来到罗马的第一站,往往就是这个已经颇有名气的地方,在那些威尼斯人,热那亚人,比萨人和撒丁人,或是更远一些地方城邦商人们来来往往之中,法兰克亚银行的名气已经传得很远,甚至是一些更远的欧洲北方的商人,在来到罗马之后,也可是愿意尝试着与这个地方打交道。

    按照罗马与法兰克亚银行之间的协议,在当初接过艾萨克那财政窘迫的帝国之后,罗马人从这里开始获得能够让罗马的生活重新走向稳定的大量贷款,而法兰克人从罗马人那里获得的,是多年来一直盼望已久的内陆省份商埠的开放,以及用一部分税权做为的抵押。

    在这一段时间里,法兰克亚银行里的法兰克人甚至觉得罗马要比他们的故乡还要好,在他们看来源源不断的黄金显然要比做为一个城邦居民更有吸引力,而且他们也在为那些由罗马人担负的巨额利息欣喜不已,所以虽然随着罗马海军逐渐强大开始封锁法兰克人与东方的贸易商路,但是那些在法兰克亚银行里的商人们却并不感到气愤,至少对他们来说,罗马聚集的财富越多,那么他们能够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大,至于那些城邦国家,却是很少被他们想到的。

    可是这样的美好日子也只维持到了五月十五日这一天而已。

    当十字军在圣地屠杀救赎骑士团的消息传来时,法兰克商人们就已经意识到灾难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他们还空的纷纷逃回个自己的家中,可是不久他们居住的地方就被愤怒的罗马民众包围,当警戒军团终于到来之后,他们迎来的除了罗马军队的保护,还有一份无比苛刻的协议。

    按照那份协议,罗马将向他们提供保护,而他们要向罗马支付一笔多得难以接受的酬金,同时他们必须承诺从这个时候起,凡是与那些参与了东征的国家做生意,都必须缴纳一笔占例颇高的额外酬罪税,这笔税金将是做为向祈祷者教团所在的教堂和救赎骑士团缴纳的教税,而在两天之后,当法兰克亚银行终于在罗马士兵的保护下敞开大门时,按照那份协议中最后,也是让法兰克商人们感到最为残酷的条款,所有法兰克商人都必须重新在在法兰克亚银行的安排下,重新与罗马签订属于他们各自的无限延期的募商条款。

    这就意味着,之前法兰克亚银行与罗马之间的那些债权虽然依旧存在,但是随着一个没有限期的新条款的确定,已经在无形中成为了一堆废纸。

    这一切都是在财政大臣康尼努斯的努力之下完成的,只有两天的时间要做这么多事情显然让康尼努斯受了不少罪,当他眼神恍惚甚至有些摇摇晃晃的出现在利奥厅里时,是他的助手替他逐条念出那些新条款的项目的,而在匆匆签署这些条款之后,就在法兰克人商业协会的长老们刚刚走出利奥厅,康尼努斯顾不上皇后的赞许,已经随便找了个角落的椅子躺在上面睡了过去。

    而在这两天中,阿赛琳则在为她的出征做着准备,因为地中海上的局势,罗马的战船总是尽量让自己的舰队做好能够随时出海的准备,而两天的时间已经足以让阿赛琳认为自己已经有用了一支能调动使用的舰队。

    来自色雷斯和保加利亚的骑士团是无法尽快到达的,而且阿赛琳也从不认为那些骑士在将来能对自己有什么帮助,她更愿意用自己那些野蛮而又勇猛的罗斯人,对于惩罚十字军的罪行阿赛琳事实上并不十分热衷,她只想让那个愚蠢的伊莎贝拉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所以阿赛琳决定不再等待救赎骑士总团的援军,而且她从不认为那些高举十字架的笨拙骑士,在战场上能有比自己的士兵更精彩的表现。

    唯一让阿赛琳感到有些不满的,是米利厄诺斯自从带领舰队从马尔马拉海驶出恰纳卡莱海峡之后一直没有消息,这让她不禁觉得有些不便。

    不能不承认,米利厄诺斯是一个虽然外表笨拙,可脑筋却绝对灵活的奇人,对于他当初巧妙的困死塞浦路斯舰队的举动,即便是阿赛琳也不能不承认那是个再妙不过的好办法。

    不过这个人真正让阿赛琳认为有用的原因,还是那令她感到颇为意外的对海战颇为新颖的想法。

    阿赛琳不能不承认,自己在有些地方的确受到了那个胖子的影响,一想到自己心中一直酝酿的那些想法中,多多少少都有着米利厄诺斯的影子,她就不禁有些怀念起那个胖子来了。

    可是阿赛琳还是决定尽快出动,等待让她觉得不耐,而且隐约的,她觉得十字军不止会只是在圣地屠杀救赎骑士团。

    “那个女人真的发疯了,”阿赛琳站在船头看着已经陆续上船的罗斯士兵们,自从当初因为埃罗帕西娅哗变之后,虽然依旧有一批罗斯士兵因为没有参与哗变而存活下来,可是罗马人显然已经吸取了教训,按照伦格的命令,罗斯人的营地被安置在君士坦丁堡大区军营中紧靠岸边的一个小城堡里,在这个三面环水,一面还要面对罗马军营的城堡中,罗斯人不得不变得老实了许多。

    他们天生的野性让他们迫不及待的盼望着每一次的出海,而阿赛琳的海军给他们带来的,除了一次次的杀戮之外,还有掠夺抢劫的机会。

    “阿赛琳,都准备好了”一个高瘦的海盗走到船头下抬头看着阿赛琳,他嘴里黑黄丑陋牙齿露在外面,就好像要撕扯开什么似的发出兴奋的笑容“真怀念在海上的日子,阿赛琳我看你变胖了。”

    听到手下放肆的话,阿赛琳并没有生气,她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在歪头想了想之后同意的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变胖了,我不喜欢现在的样子,”说到这儿她弯腰向亲信低声说“你知道吗,伦格也不喜欢我变胖的样子,所以如果我再听到你和别人说我变胖了,我就让你和那些罗斯人住在一起。”

    说完,阿赛琳转身用力一拉缆绳,随着身子如同风车般猛然向上一翻,她已经跃上了横在头顶的一根梁木,当她站在那高高的横梁上看着远处深绿璀璨的海水时,她深深的吸进一口长气,然后拿起挂在腰间的号角放在嘴边,吹出了悠长的号声。

    一个接一个,所有听到这号声的战船上都响起了相同的号声,当那声浪覆盖整个海湾上空时,在岸边的城堡里,罗马士兵也吹起了映衬的号角。

    “陛下,是佐薇女伯爵的舰队。”坐在埃罗帕西娅对面的大牧首侧耳倾听一会后,向皇后轻声说,同时他微微侧脸看着桌子另一边的阿莱克修斯。

    “陛下,您的决定十分正确,完全以祈祷者教团的名义出动的军队,将不会让罗马直接卷入和法兰克人之间的战争。”

    阿莱克修斯向皇后微微鞠躬,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可以说完全毫不犹豫的站在了皇后,或者说是皇帝的一边,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随着罗马的变革走得越来越远,特里布斯和他本人才能够拥有一个真正获得权力的机会。

    号角声还在响着,埃罗帕西娅不由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从这个并不能看到金角湾的全貌,不过听着那号角,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海盗站在那艘巨大的掌门官的船头,在她的战船边,无数罗马战舰已经整装待发

    “愿上帝保佑,”埃罗帕西娅低声祈祷,她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不过她相信阿赛琳自己也愿意去做这样的事“也许对我们来说,这一切真的都是上帝的安排。”

    “升帆”

    阿赛琳的命令立刻在甲板上引起一阵混乱的喊叫,伴着这喊叫船帆在吱呀作响的闷声中被紧绷的绳索拉起,厄勒冈可怕的船艏像下的青铜包角开始在海水中斩出一条细细的波纹,随着这波纹逐渐扩大,一朵朵的浪花开始翻卷起来。

    厄勒冈黑色的庞大船身在那些娴熟水手的控制下,如同一个从沉睡中苏醒的巨人般开始向前迈进,随着在它面前的海水被劈斩开,巨大的掌门官开始在已经逐渐形成队形的舰队让开的道路上前进。

    “升起圣十字旗。”阿赛琳向身边的士兵发出命令,当猎猎的海风把飘扬的旗帜那红黑相间的色彩在映衬在船上时,阿赛琳抬起头看着那面属于伦格的旗帜,口中轻轻念着心爱男人的名字。

    所有战船都徐徐升起了红色的黑十字旗,在阳光的照射下那旗帜就如同一片片被撕裂开的染血的大地般,在港湾上空飘扬。

    “那荆棘的路就在脚下,那流淌的血将成为滋润我们喉咙的甘泉,在黑暗中那天使降临,那是有着四面的脸和四面的轮的启示,那脸是痛苦,,罪恶和向善……”

    一个老人站在城墙上低低祈祷着,当《以西结书》可怕的预言在聚集在城墙上的人们当中流传时,人们开始纷纷发出祈祷,这是祈祷者们的祈祷,也是他们为即将出征者的祝福。

    站在厄勒冈高翘的船艏像上,看着四周海面上的舰队,手臂高高举起,阿赛琳先是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迎面而来熟悉的海风,随后她睁开眼睛,伴着手臂用力挥下,一声高呼从她嘴里迸发出来:

    “出航”

    掌门官的甲板上再次响起了号角,破开万顷碧波,厄勒冈坚硬可怕的船首迎着海湾外吹来的海风,出发了

    埃罗帕西娅站在窗边看着那陆续从眼前经过的舰队,当看到厄勒冈时她微微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她平静了下来,她知道那同样是阿赛琳自己的决定,或者阿赛琳根本就是为了去和那个她从没见过面的伊莎贝拉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那个女人真的爱过伦格吗?”埃罗帕西娅心头忽然闪过这么个奇怪念头,她不认为阿赛琳是因为嫉妒才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她却又不知道除了这样解释,还有什么能让阿赛琳决定惩罚伊莎贝拉,但是伊莎贝拉所做的一切,又让埃罗帕西娅实在无法理解,难道权力真的能让一个女人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或者说是干出那么大的蠢事?

    但是一切现在已经无法得到答案,埃罗帕西娅知道在伦格返回罗马之前,自己将要承担起多么重大的责任,当她回头看到站在面前的那些大臣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成为一位皇后。

    “陛下,法兰克人对救赎骑士团的暴行要受到惩罚,不过令人担心的还有其他的事,”法兰西斯走了过来,他这个时候并不再忌讳阿莱克修斯,就如同他向埃罗帕西娅进言按照罗马公法赋予特里布斯应有的权力一样,他知道亲王显然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如果说对于权力的追逐能让伊莎贝拉干出可怕的事情,那么同样对权力的热衷,也可以让阿莱克修斯做出明智的选择“我们不知道十字军的这个举动是否受到了梵蒂冈的允许,如果他们是在教皇的授意下这么干的,那么就意味着这是一场灾难。”

    法兰西斯的话让房间里所有人都不禁大吃一惊,事实上很多人都早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却没有人敢于把这个可怕的猜想说出来,而现在当身为法兰克人法兰西斯终于提到这个时,大臣们的脸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法兰西斯大人,您在暗示什么?”埃罗帕西娅低声问着,她知道有些事情她并不熟悉或者说不愿意去想,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并不知道其中隐藏了些什么。

    “陛下,也许您应该下令让色雷斯大区和保加利亚做好准备,如果不幸真的如法兰西斯大人所说的那样,也许我们将要面临的就将不止是来自法兰克人对救赎骑士团的迫害,而是对罗马的战争,”阿莱克修斯有些艰难的说,他那不太健康的身子微微颤抖,额头上已经渗出淡淡的汗水“那将是十分可怕的,那的确很可怕。”

    “法兰克人……公教徒会对罗马宣战吗?”埃罗帕西娅的身子不由一颤,她死死攥住手里的手帕,在过了许久之后她看着那些大臣“如果那样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为了可能会发生的战争,必须做好调动君士坦丁堡大区军团的准备?”

    “是的陛下,只要皇帝陛下返回君士坦丁堡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做好更坏的准备,请不要忘了,我们曾经和德意志人发生过战争,虽然梵蒂冈与霍亨斯陶芬家族一直矛盾重重,甚至经常发生战争们但是他们却始终都是公教徒,所以他们向我们发动一场战争并非不可能,而现在皇帝陛下还没有回来,这对罗马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一直沉默的米蒂戈罗斯忽然开口,自从埃罗帕西娅承认特里布斯的权力之后,首席元老变得沉默了许多,不过现在他的话却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意,甚至即便是阿莱克修斯也不能不承认米蒂戈罗斯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一阵阴沉的气氛之中,想到刚刚开始复苏的罗马可能就要再次面对一场来自新的敌人的战争,而正在与可科尼亚作战的皇帝却还在小亚细亚,人们就不禁为埃罗帕西娅能否对付眼前的局面感到担忧。

    “传令,召开御前会议”埃罗帕西娅终于打破了这令她感到压抑不适的气氛,她能感觉到人们对她的不信任,这虽然让她感到恼火可是却没有办法,到了这时她甚至开始有些嫉妒那个在十六岁就安静的躺在了大教堂里的小皇后,她嫉妒她在丈夫心目中永远也不会再改变的容颜和她那无私的爱,还有就是她那种近乎天生的对权力的运用和果断。

    不过埃罗帕西娅的命令还是立刻得到了执行,当枢密院官员们奉命聚集到利奥厅时,他们看到的是穿着正式的宫廷盛装,坐在书桌后的皇后。

    “我已经再次给皇帝写了急信,而且皇帝很快就会赶回,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埃罗帕西娅说话的速度很慢,她的眼睛在大臣们的脸上缓缓扫过,在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她也在心中暗暗问着,在这些人当中自己能够信任什么人,罗马枢密院官员的产生与其说是遵循皇帝的命令,不如说是各种势力角逐妥协的结果,就在这些人中,既有如狄奥多那样在外省拥有巨大背景的显赫贵族,也有如阿莱克修斯这样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当年权贵,更有着随着贡布雷王朝的建立而崛起的那些如米利厄诺斯那样的帝国新贵,这让埃罗帕西娅不能不小心谨慎的做出自己的决定。

    不过,罗马皇后第一次召开的这个御前会议很快就被打断,当伴着一阵低声吵闹逐渐变成了大声争执的声音从关着的房门外传来时,一个出去不久的侍从立刻匆匆的返了回来。

    “陛下,有一个急使请求觐见,”侍从压低声音在埃罗帕西娅耳边说,当他用更低的声音说到那个使者来历的时候,站在对面的那些大臣看到皇后的脸色霎时微变“他说他是从特拉比松来的。”

    当使者出现在大厅里时,人们不由屏住呼吸,随着大步走到皇面前匆匆行礼,那个使者立刻说出了一个让人们大吃一惊的消息:“陛下,特拉比松发生叛乱”

    ………………

    瑞恩希安盘腿坐在骆驼背上看着远处的群山,从那里继续向前,就可以进入罗马的小亚细亚边境。

    “如果是不久前,那至少还要再走大半个月才能到达边境,”瑞恩希安对旁边的一个亲信随口说着“现在那片土地属于罗马了,这都是罗马皇帝和他伟大的军团的杰作,是罗马的荣耀呀。”

    “大人,罗马的荣耀来自您”

    亲信用充满坚定,甚而是肯定的口气说出的话让瑞恩希安微微一笑,他一边摇头否认这种明显是阿谀奉承的赞美,一边发出一声深深的感叹:“这是罗马的荣耀,不论它属于谁,都是值得赞美的。”

    说到这儿,瑞恩希安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他用一种不容质疑的口气继续说:“可正是为了罗马,我必须阻止那个贡布雷,他不是圣子,他已经让罗马陷入最大的危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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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六章 择敌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六章择敌

    整个宫殿里一片安静,人们愕然的看着那个来自特拉比松的使者,当他说出那个消息时,一些人甚至希望自己听错了,可是事实上他们从别人的脸上看到神色告诉他们,特拉比松的确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埃罗帕西娅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要面临什么样的可怕事情,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显得惊慌失措,那么不但会令所有人失去信心,更会给整个罗马带来不可想象的灾难。

    如果伦格在这里会怎么办?如果是玛蒂娜会怎么办?埃罗帕西娅强迫自己去想象这些,当她看着使者时,她的眼睛中透出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这个时候,狄奥多家族的骄傲和自身责任让这位一直对权力充满淡薄的皇后看上去更像一位皇后。

    “陛下,特拉比松的一些城堡里的士兵发动了叛乱,他们占领了城堡而且还封锁道路,现在特拉比松将军已经派兵平息,不过因为叛乱的士兵很多,所以将军派我来向君士坦丁堡求援。”使者焦急的向皇后禀报着,他一边说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形容着在特拉比松正在发生的那些动荡,当人们听说叛乱的军队居然占领了被特拉比松当地人视为神圣的石头上教堂时,他们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

    “陛下,我们必须立刻平息叛乱,要知道……”出乎人们意料的是,首先这么焦急的提出平叛的居然是阿莱克修斯。

    当刚刚听到关于特拉比松的动乱时,人们首先看的正是这位前王朝的亲王,在人们心目中如果说特拉比松的叛乱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受益,那么就非阿莱克修斯莫属了。

    做为安德鲁斯家族在君士坦丁堡的最后一个人,阿莱克修斯在他的哥哥和同父异母的弟弟相继消失之后,这位之前被艾萨克拘禁起来的亲王却奇迹般的获得了比在前王朝时代更加显赫的权力和地位,特别是随着罗马公法的推行,人们忽然发现,这位曾经一无所有甚至险些送了性命的亲王,居然成为了可以和元老院抗衡的帝国重臣,而他所带领的特里布斯,则正在以一种令人炫目的光彩在罗马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不过现在人们认为这一切显然就要过去了,特拉比松的叛乱无疑会让这位亲王再次变得一无所有,甚至可能会就此丢掉性命。

    所以当阿莱克修斯急匆匆的提出平息叛乱的时候,更多的人脸上露出的是一种奇怪的表情,人们纷纷向着皇后看去,不知道这个时候皇后会如何处置。

    “陛下,应该派出我们的军队立刻平息叛乱,”显然已经豁出去的阿莱克修斯以一种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激烈情绪大声建议着,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不知道是要为了给自己分辩还是真的对那些叛乱者深恶痛绝,他的眼睛中透着一股和他那略显单薄的身体截然不同的罕见杀机“不要对他们有任何怜悯,石头山教堂对特拉比松人来说太重要了,如果不能立刻把他们从那里赶走,后果会变得很糟糕。”

    “是的陛下,的确如此,”康尼努斯慢慢走了过来,这位财政大臣这个时候眼睛还是有些影影绰绰,不过他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当他走过来时,在同样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阿莱克修斯之后转身向着埃罗帕西娅说“陛下,石头山教堂是当初特拉比松人第一个在那里建造起来的圣母教堂,那对特拉比松人来说是神圣的地方,甚至是和索菲亚大教堂以及圣地的圣墓教堂一样的神圣,所以叛乱者占领石头山教堂对我们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必须尽快收复那些地方,否则叛乱者可能会借着这个机会煽动当地的民众……”说到这里的康尼努斯停了下来,他微微回头看着旁边的阿莱克修斯,在这时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这位安德鲁斯家族的亲王,究竟在这次突然发生的叛乱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阿莱克修斯微微吸了口气,他微微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然后他缓缓的把手里紧握的权杖放在了埃罗帕西娅面前的书桌上。

    “陛下,请允许我暂时放弃做为特里布斯首席元老的权力,我会依旧为帝国服务,但是请允许我在这个时候不能为您承担我自己应尽的义务。”

    埃罗帕西娅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权杖,她知道阿莱克修斯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权力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他与特拉比松的叛乱事件没有任何关系,虽然这样做在有些人看来不过是装模作样,但是做为最有嫌疑的人,埃罗帕西娅知道他也只有这么做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埃罗帕西娅的眼神在权杖和不远处的米蒂戈罗斯身上略微晃过,她知道如果接受阿莱克修斯的建议,那么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特里布斯的权威可能就会荡然无存,甚至可能会有人借此机会指控特里布斯当中有人与叛乱者相互勾结,毕竟在特里布斯中不但有来自特拉比松的成员,还有着来自与这些地方有着各自关系的其他行省的成员。

    “陛下,按照罗马公法的法典条款,特里布斯有权以自己的名义宣布剥夺那些叛乱者所拥有的任何权力。”法兰西斯忽然在皇后耳边低声说着,当他看到埃罗帕西娅眼中闪过的激动时,他不禁轻轻微笑。

    “亲王,我现在以帝国摄政的名义向特里布斯授诏,由于对做为圣地的石头山教堂的亵渎,我,罗马帝国的摄政女王埃罗帕西娅.朱利安特.贡布雷宣布,所有参与叛乱者都将不在罗马公法所赋予的做为罗马人的权力保护之下,他们将不被承认为拥有权力的罗马人,将被视为暴徒和盗贼受到应有的惩罚。”

    埃罗帕西娅一边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权杖,就在枢密院官员和两院元老们的注视下,她亲手把权杖放到了阿莱克斯修斯的手中。

    亲王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权杖,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低头行礼,当他向后退下去时,人们从他那低沉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表情,不过就在人们为皇后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还在暗暗揣测时,一直沉默的米蒂戈罗斯终于开口。

    “陛下,我们必须尽快平息叛乱,如果再这样下去一旦那一起被人利用就会出现不可想象的灾难,”他低沉的说着,虽然他没有说出任何人的名字,可是大臣们却不由得心中暗暗揣摩首席元老是否要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多年来的大敌乘机打击,不过让人们感到意外的是,米蒂戈罗斯接下去的话却让很多人大感意外“瑞恩希安曾经是特拉比松的总督将军,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策划,那么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那么大人,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呢?”埃罗帕西娅低声问。

    “派出军队立刻平息叛乱,”米蒂戈罗斯用肯定的声调说“君士坦丁堡大区的军团足以能够平息那些叛乱者,既然我们已经认为他们是盗贼和暴徒,那么军团完全没有必要把他们当成和我们一样拥有荣誉和地位的敌人,彻底铲除他们,如果需要对那些和他们一起参加叛乱的城市予以同样的惩罚。”

    米蒂戈罗斯的话让埃罗帕西娅心头不由一跳,她知道元老所说的对那些城市的惩罚意味着什么,虽然她从来没亲眼看到过发生在那样的城市中的惨剧,但是在边疆行省的时候,她曾经从那些将领们的议论中听到过他们对那些叛乱的罗斯城镇的行为,那将是毫不留情的残忍屠杀

    “陛下,不能仁慈。”康尼努斯似乎看到了皇后眼中的犹豫,他一边看着在这时奇怪的闭上眼睛,似乎没有听到发生了什么的法兰西斯,一边用一种尽量放慢,似乎怕要惊吓到皇后的声调缓缓的说“那些人会把瑞恩希安视为他们的主人,然后特拉比松人就会跟着一起暴动,这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埃罗帕西娅缓缓点头,她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摆放在书桌上的印玺,当她在羊皮纸上写下一道命令,然后把沉重的印玺按在诏书上时,她似乎听到自己内心深处发出的一声叹息。

    “以摄政女王的名义,”埃罗帕西娅终于拿起了手中的诏书大声下令“传命君士坦丁堡大区总督法尔哥尼出兵平叛”

    五月十七日,就在罗马海军出征的第二天,君士坦丁堡大区总督法尔哥尼按照罗马皇后,摄政女王埃罗帕西娅的命令开始调动他的军团,在他下令带着自己所属的军队准备离开君士坦丁堡时,看着那个和他一样身材高大,但是却要比他聪明得多的罗马军团总主教,法尔哥尼闷闷的说:“我把君士坦丁堡和皇后都交给你了,但愿你不要让皇帝和我失望。”

    听着如此沉重的重托,恩特克劳威尔轻轻一笑,他伸出手在胸前微微划个十字,在法尔哥尼翻身跳上他那匹异常硕大的战马之后,他抬头看着这个粗鲁的阿拉贡人:“但愿上帝保佑你,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要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命运虽然都在上帝安排之下,但是上帝并没有剥夺别人杀死我们的权力。”

    “哦,你太多虑了我的朋友,能够杀死法尔哥尼的武器还没有造出来呢。”法尔哥尼大声喊了一句,他用力带动战马,在向前冲了几步之后他用力拉住马缰回头看了看恩特克劳威尔“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向皇帝要求去圣地,那个伊莎贝拉发疯了,我想圣地的十字军已经堕落了,上帝会惩罚他们”

    说着法尔哥尼催动战马,带着自己的亲兵队伍向前奔去,按照皇后的命令他将带领君士坦丁堡大区军团的一半讨伐叛乱,而与此同时,按照埃罗帕西娅给他的另一道密诏,他将在平息叛乱之后,宣布取消特拉比松行省,把特拉比松并入属于皇帝直接管辖的总督区之中。

    “特拉比松必须尽快解决,可是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再让这里成为那些叛乱者的温床。”这是埃罗帕西娅在经过康尼努斯和法兰西斯的建议后,做出的她的第一个国政决策。

    ………………

    从博尔普鲁斯海峡最狭窄的地方航行,在天气不错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两岸岸上的人影,不过按照一些古老的传说,凡是能够被在船上看到的陆地上的人,总有一天都会成为海峡中的冤魂,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充满异教徒气息的传说故事,沿着整个海峡边沿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建筑,那些建筑的对着海峡的一面虽然都有窗口,但是却都千篇一律的关得死死的,看上去让这一段的海峡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感觉。

    事实上这样的结果要上述都当初被阿拉伯人肆虐之后的可怕境遇,那时的阿拉伯帝国的舰队不但突破了防守着马尔马拉海的罗马海军,甚至先锋一直进入到了博尔普鲁斯海峡最狭窄的海道里。

    就是在那之后,那些透着荒诞的传说开始到处流传,不过这也显露出罗马人对当时的阿拉伯舰队的畏惧。

    对于已经进入马尔马拉海的阿赛琳来说,之前那充满气势的出征很快就变成了熟悉的海上生活,当远处的季风迎面出来,而整个舰队不得不逆风请进时,即便是厄勒冈也只能无奈的收起它那显得异常招摇的黑色船帆,依靠水手们不同摇动的长桨前进。

    “十字军是不是已经想到这个时候正是对我们不利的季节?”阿赛琳看着迎着海上吹来的强风向旁边的亲信低声询问着,当看到旁边的人看上去有些不知所以的样子,她微微苦笑一声继续去想那些别人无法想到的东西“如果十字军想到我们会发动对他们的讨伐,那么他们会怎么做?”

    这样的想法让阿赛琳有些疑惑起来,她不喜欢这种需要不停的费力寻思的事情,她更愿意挥动双剑在海上用自己战船强大的冲角撞烂敌人的船身,然后在狠狠教训敌人的同时也让自己从当中获得那种独特的快感。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她现在能够做的,她知道自己显然已经不能如同以前那样妄自胡来,而是要为整个舰队考虑周旋,而且说起来她也真的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迎风前进的舰队速度很慢,当太阳已经向着前方那显得一片殷红的海面上落下时,舰队才刚刚经过那座著名的几乎完全由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比于克阿达岛。

    不过当太阳还在海面上露出一小半,看上去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时,在已经一片红色的海面上,一条小船出现在了罗马舰队前方。

    登上甲板的使者几乎是晃晃荡荡的来到了阿赛琳面前,当看到阿赛琳时他立刻向女伯爵转述了米利厄诺斯的话,当他说到在海上发现了罗马巡逻船的残骸时,阿赛琳忽然打断他,让他重复之前所说的一切,然后她认真的问到:“告诉我,当时你们注意那片海水的水流方向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当然殿下,我们注意到那是从西北方的流向,而且您也知道在那些地方因为有很多的岛,海水是不可能一点变化没有的,所以我的大人认为那应该是来自色雷斯西边,甚至是从那些法兰克人的城邦沿岸来的。”侍从肯定的说着。

    “法兰克人?威尼斯还是热那亚人?”阿赛琳看着已经逐渐变得暗淡的海面,心中第一次不由为米利厄诺斯感到担忧起来。

    对于法兰克人,阿赛琳知道实际上米利厄诺斯要比自己更加熟悉,如果说阿赛琳对于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拥有着比任何人都更加热忱的希望,那么对米利厄诺斯来说,如何让这支海军变成罗马的一柄利剑而不是随处乱飞的流弩,就是让这位海军统帅为之懊恼的事情了。

    这就需要米利厄诺斯如同一头嗅觉灵敏的猎犬般不住的去注意他将来的那些敌人,而对于那些城邦,不论是阿赛琳自己还是米利厄诺斯都从来没有加以轻视。

    即便狠狠的打击了撒丁人,即便让威尼斯和热那亚人的海上贸易受到了很大的重创,但是他们所拥有的舰队和雄厚的财力依旧令罗马人视为大敌,而现在突然出现的关于城邦舰队的异常举动,则更是在这样一个时候引起了阿赛琳的猜疑。

    “难道法兰克人要对罗马有不利的举动吗?可是这需要足够多的舰队,他们从哪来那么多的船?”阿赛琳心头不住的寻思着“而且他们的船不是都已经派往圣地了吗?那么他们要干什么?”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阿赛琳心头晃过,而面前那个焦虑的侍从则还在不停的唠叨着:“殿下,请您快去帮助我的主人吧,他只带了一支小舰队,如果遇到敌人他就要危险了。”

    “住嘴,蠢货”阿赛琳没好气的打断了侍从的唠叨,她低着头在甲板上慢慢走着,随着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心中的疑惑也在不停的盘旋。

    不过当她看到那个侍从带来的那些巡逻船的残骸碎片时,看着木板上断裂的缺口,她不禁暗暗想象那条船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遇难,同时这让她不禁慢慢下定了决心。

    “让舰队改变方向”阿赛琳向着等待在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我们沿着恰纳卡莱海峡右边纵列航行,舰队驶出海峡之后,立刻改为分队横列,向色雷斯海岸前进”

    “遵命殿下”在大声应卯声中,传令兵立刻转身离去。

    “胖子,让我看看你发现了什么,不过可别让我失望。”阿赛琳看着已经漆黑一片的海面,在那里,徐徐升起的月亮正带着一团银亮的光辉在海面上投射出片片碧波,那让整个恰纳卡莱海峡看上去显得平静却又是神秘。

    ………………

    皎洁的月光在照到地中海上的时候,也落在了远在小亚细亚的草原上,在那月光下,看着手中由丁涉派人寄来的密信,伦格这时正陷入一个对他来说颇为艰难的选择。

    “涉以商贾之身窥探敌酋之事,闻得图戈里者似有与乌古斯部瀣沆一气之势,如此杂局,但盼定夺……”

    就在看着密信微微皱着双眉的伦格正在沉思时,一个侍从匆匆走进房间:“陛下,皇后从君士坦丁堡派来了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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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七章 消息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七章消息

    伦格看着手中的密信,眼睛定定的,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底里居然有些空落落的。

    信的字迹显得稍微凌乱,这显然因为埃罗帕西娅在遇到了那意外时心烦意乱才会有些失神,不过这不是让伦格感到意外和失落的真正原因,当看到心中所描述的那些事情时,伦格的心头不由浮现起一丝说不出的悲伤。

    “伊莎贝拉,你真的是权力的妻子吗?”伦格微微仰起头,那封密信正是埃罗帕西娅给他写来的关于圣地的消息。

    在小亚细亚的草原上无疑是十分闭塞的,这甚至让耶路撒冷的重大消息只能通过君士坦丁堡传来,不过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其他地方的人所想不到的,就在罗马帝国新的行省曼苏尔,伦格这时正面临一个对他来说不论如何决定,在很久以后都会产生令人难以想象的后果的选择。

    做为密使被派往乌古斯人那里的丁涉派人送回来的消息,让伦格意识到那个图戈里不止是一个有着试图复辟的科尼亚叛乱王公,同时他的野心丝毫并不比阿诺伊少。

    图戈里正在和乌古斯人暗中勾结的消息让伦格不得不对小亚细亚的未来有了新的认识,在为曼德索城下的胜利感到喜悦的同时,伦格却又不禁为阿诺伊现在所面临的局面感到分心。

    在伦格的想象中,不论是阿诺伊还是图戈里,如果要让他们在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成为罗马的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两个人成为相互撕咬的对手,却又不能有任何一方吃掉另一方。

    按照这个想法,伦格在从阿诺伊那里获得大量赔偿的同时,也把那些会影响科尼亚未来发展的赔款年贡向后推延,他知道要给阿诺伊一个虽然依旧紧绷,但是至少能够稍微缓过一口气的机会,在让这位苏丹向罗马不停的付出代价的同时,也必须保证他不会就此倒下,而让图戈里成为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胜利者。

    而图戈里可能会提前把乌古斯人引入科尼亚的消息,又让伦格不得不更加注重对新的边疆军区的重视,而且正如法兰西斯所猜想的那样,正因为是重新收复的土地,伦格才希望能够趁着这里还没有与罗马的各个势力建立起错综复杂的关系,在曼苏尔展开他那早已酝酿已久的行省变革。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接到了埃罗帕西娅这样一封信。

    “骑士团,我的骑士团……”伦格手中紧紧攥着密信,在刚刚看到信中内容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他真的希望这不过是些谣言,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这其实并不奇怪,甚至在仔细想过伊莎贝拉的性格之后,伦格觉得也许这样才是真正的伊莎贝拉。

    “我怎么会真的认为她会因为爱我而愿意放弃她最喜爱的权力呢,我又怎么会愚蠢到自认自己在她心目中和别的男人不同呢?”

    伦格自嘲的低声苦笑,一直以来虽然他帮助伊莎贝拉在圣地所做的一切同样是出于罗马的利益,但是在心底里,他还是认为自己对伊莎贝拉来说是特别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但是当看到密信中的内容时,看着埃罗帕西娅转述那些在圣地牺牲的救赎骑士们的惨象,伦格不禁为自己那一厢情愿感到可笑,更为那些救赎骑士们的死亡感到内疚。

    伦格深吸一口长气,他觉得心中如同压着一块难以消去的重石,就在他终于发出一声充满愤懑的低吼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独特的吱呀呀的声音。

    即便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汉弗雷坐的那辆轮车发出的特有的声响,事实上那辆轮车还经过了他的改造,在为伦格装上了两个带着木头齿轮的手柄之后,汉弗雷推起来已经比以前要轻松得多。

    不过让伦格略微感到意外的是,轮车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急促,就在他刚刚回过身来时,他看到一个仆人正推着汉弗雷的轮车,在车旁一个让他大感意外的人正陪着汉弗雷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伦格,你的老伙伴带来了个消息。”汉弗雷虽然说的似乎很轻松,但是他脸上那严峻的神色已经把他心底里的焦虑暴露出来,当来到伦格面前时,他双手撑着轮车的两臂,身子用力向前倾向伦格“似乎是关于瑞恩希安的消息。”

    “塔索,”伦格沉沉的念着老兵痞的名字,他打量着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苦修士外袍的塔索,在看着那张已经略显老迈的脸许久之后,他问到“你要告诉我什么?或者说瑞恩希安又让你给我带来什么消息?”

    “不,我的陛下,”塔索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他用一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人能用的眼神打量着伦格,那样子不像是在看着一位皇帝,而是一个工匠在看着自己造出的最为喜爱的产物“是我自己要见您的。”

    说着,塔索向前走了一步,当他看到伦格身边的两个卫兵立刻向前迈步时,他停下来只是认真的打量着伦格:“陛下,我有些消息要告诉您,我不会要您的任何报酬,这是我自愿告诉您的。如果我不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但是那样我的良心,但愿我还有那些东西,会让我没法入睡。”

    “塔索是从特里布松来的。”

    汉弗雷急切的向伦格说,当他看到伦格微微点头之后,汉弗雷向伦格身边的近卫兵微微挥手,在示意他们离开之后,由塔索推着车子陪伴着伦格缓缓的向前走去。

    “汉弗雷,我不知道你们带来了什么消息,不过我过会要告诉你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事情,”伦格的手里攥紧密信,当他停下来后他看着塔索“好了,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

    “你看上去真象位皇帝,”塔索用一种透着感慨的声调轻声说“看看你,多漂亮,多有气魄,我想我这辈子没有过其他得意的事,可最得意的就是为罗马发现了一位皇帝,”塔索说着发出呵呵笑声,然后他压低声音说“我的确是从特拉比松来了,你当初放过了我,我觉得那几乎就是来自上帝的救赎,而我再也不想回到安达契去了,所以我就去了特拉比松……”说到这儿塔索自嘲的微微一笑。

    “其实我虽然想着从此度过安静的后半生,可到特拉比松还是因为瑞恩希安老爷当初许诺过我,可以在为他服务完后在特拉比松拥有一小块土地,不过我因为是自己擅自离开的,所以我就只能在特拉比松的石头山教堂度过我的后半辈子了。”

    “你当了苦修士?”伦格看着塔索的服饰问着。

    “也不算是,只是想随时听到上帝的声音,要知道我做过的坏事太多了,我自己都认为上帝不会原谅我,你更不会原谅我,可我却最终得到了一位圣子的宽恕……”塔索先是陷入迷茫般的自语,过了一会他才醒过来似的继续说“不过我在石头上教堂没有听到上帝的声音,却听到了一些传言,”他的眼睛向着四周看了看,那种样子让伦格不由想起,早年间他为了蒙吃蒙喝到处编造故事时的故作神秘“瑞恩希安会在特里布松发动叛乱,”说到这里,塔索稍微停一下看看伦格微微皱起的双眉,然后才继续说“而且在君士坦丁堡里应该有他的内应。”

    塔索的话让即便已经听过这个大致消息的汉弗雷还是为之一惊,他愕然的看向伦格,当看到伦格脸上没有表情的神色时,汉弗雷回过头狠狠的瞪着塔索:“你这个老猪猡,快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不是你的这些消息还有用,刚才我已经让人把你活埋了。要知道你干过的那些坏事足够让你下地狱了。”

    “我知道,我从不认为上帝会宽恕我,可我真的得到了宽恕,而且是一个被我背叛过的人的宽恕,”塔索并没有因为汉弗雷的呵斥显出胆怯,他只是看着伦格,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个木头十字架,在看到伦格向他望来的眼神时,他平静的笑了笑“我不希望得到任何回报,那不该是我得的。可是如果我不能得到良心上的平静,给我再多的财富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场空梦。”

    “塔索,告诉我你知道的吧,我会认真听的。”

    伦格开口了,他这时的脸色平和,看上去并没有因为塔索带来的消息引起太大的变化,但是当汉弗雷无意中低头看去时,却看到伦格攥紧的拳头突出的关节已经因为过于绷紧泛出淡淡的白色。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怎么干,有些教堂里的修道士和他们勾结起来,不过那应该很快就会发生了,也许就在我离开的这个时候已经发生,我只知道在大贵族里有人和瑞恩希安有关,那些人说‘不用惧怕皇帝的军队,因为瑞恩希安大人有着真正有权力的人支持。’,”塔索低声嘀咕着,接着他立刻说“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伦格默默的转过身,这个时候他有一种自己似乎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里,被忽然间束缚住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与科尼亚人交战时的自由和洒脱,虽然那个时候要面对强敌,但是他却从心底里有种自己可以面对一切,即便敌人再强大也毫无顾忌勇敢面对的决心。

    但是现在,接踵而来的坏消息却让他觉得自己忽然失去了目标,或者说那些坏消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应对。

    “伦格,怎么办?”汉弗雷略显焦急的问着,他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塔索,可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决定选择相信这个人。

    “汉弗雷,我刚刚接到了埃罗帕西娅的信,”伦格转过身,他望着自己的好友,在略微沉思一下后决定告诉他圣地发生的事情“伊莎贝拉与萨拉森人一起,屠杀了驻守圣地的救赎骑士团。”

    汉弗雷脸上刹那间变得一片苍白他呆愣愣的看着伦格,在嘴巴张开之后,可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个含糊的“哦”声之后许久,才终于喃喃的说了一句:“这个疯女人。”

    圣地传来的消息和塔索带来的关于特拉比松的传闻,让伦格一时间如同陷入了一阵迷雾之中,虽然并不认为这两件事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却从其中深深的感觉到了来自瑞恩希安那似乎总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影子。

    “如果特拉比松发生叛乱,就必须尽快予以平息,”伦格不能不为可能会发生的事感到担忧,和科尼亚人的入侵不同,特拉比松的叛乱带来的不会是罗马人同仇敌忾的决心,却只能是可能会导致发生分裂和动乱的根源。甚至伦格认为这一切是瑞恩希安早已安排好的,一旦自己与科尼亚人发生战争,那么他就可能会乘机在罗马内部发动叛乱。

    “可是伦格,科尼亚人……”汉弗雷有些焦虑的问着,虽然成为曼苏尔的总督没有多久,但是他却已经颇为熟悉这个地方,让汉弗雷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多年来罗马居然能在曼苏尔陷落之后依旧能够抱住小亚细亚那点领土,这不能不让他在开始对罗马人的轻视之后,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有着非凡的坚韧和毅力。

    “汉弗雷,我这个时候不能离开曼苏尔,不论是对科尼亚人的威慑还是正在进行的行省变革,都让我不能离开这里。”

    伦格忧虑的说着,不过在这些理由之外,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虽然没有说,但是汉弗雷却十分清楚,那就是既然伊莎贝拉已经能于萨拉森人一起屠杀救赎骑士团,那么也许十字军也已经于萨拉森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样一来,整个东方的局势可能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至于究竟会再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将会是任何人都不能想到的。

    “我去”汉弗雷忽然开口,他望着伦格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轻轻笑意,而且在终于说出这句话后,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也许对很多来说我已经是个残废了,可是我自己知道我还行,博特纳姆家族从来没有孬种,我父亲不是,我也不是。”

    伦格默默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希望的。

    从曼苏尔出发,在到达海边之后,只要沿着黑海岸边向东航行就可以进入特拉比松行省,但是这却是在没有发生叛乱时的路线,一旦如塔索所说叛乱已经发生,那么平息叛乱的军队即便进入了特拉比松,那也将势必要经过很多可能会引起当地民众骚乱的地区,才能到达塔索说的,叛乱者可能会聚集的位于内陆的石头山教堂所在地。

    那么唯一能够尽快从曼苏尔进入特拉比松的方法,就是从陆地翻越哈里斯山脉,出人意料的直接进入特拉比松的南端

    “那会是很糟糕的一条路,”伦格对汉弗雷说,他蹲下来轻轻抚摸着汉弗雷膝盖下那空荡荡的袍角,过了一会轻声说“你知道在这个时候我不能排出任何人,那些将军可能无法面对一位以前的皇帝,虽然我信任他们,但是却没有人能保证他们能平静的对待一位罗马的前皇帝,而这次平叛战不但要成功,而且一定要迅速而又有力”

    说到这里,伦格的眼中掠过一丝冷漠,他站起来看着汉弗雷的眼睛,过了好一阵后弯下腰伸出右手揽着汉弗雷的脖子,让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我真的不想这么说,可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那是叛乱,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我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汉弗雷笑了起来“我只希望在我回来之后能在曼苏尔过上一段平静的生活,不过在那之前你同样要为我做很多事情。”

    “我会让曼苏尔成为罗马最值得骄傲的行省,”伦格再次用力揽了揽汉弗雷的脖子“我会在这儿等着你,然后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曼苏尔。”

    伦格的话让汉弗雷呵呵笑了起来,他忽然双手用力转动手柄,在那阵独特的吱呀呀声中,轮车向后缓缓退去,同时汉弗雷向着站在旁边似乎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塔索大声说:“你这个老痞子还在等什么,我要你和我一起去特拉比松,可如果我到了那里之后发现你是在说话,我会让人把你的血放干,然后钉在石头上教堂的大门上,那时候你会为自己说的谎言后悔的。”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上帝总是给人一些光,那光也总有一天会照到坏人身上。”塔索低声嘟囔着,不过在他要跟着汉弗雷离开时,他慢慢走到伦格面前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在想了想之后他终于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捧起伦格的手轻轻吻着“上帝保佑你,罗马的皇帝,上帝保佑您,神圣的圣子。”

    “我要在出征之前去见见我母亲”汉弗雷在远处回头向伦格大声说“伦格,别忘了你的许诺,要知道我还想成为安条克的公爵呢”

    “你会成为安条克公爵的,我的朋友,”伦格低声自语着,当回过头看着窗外那透着暗红如血色般的夕阳时,伦格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同样的殷红“伊莎贝拉,真的值得这么做吗?你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吗?你这是在彻底毁了耶路撒冷,也彻底毁了你自己。”

    ………………

    乌云暗涌,夜色如墨,汹涌的海面上不时发出的沉闷的声响让人们心头涌动着不安的情绪,一阵阵似乎是从深不见底的海底发出的暗潮翻滚的声音让甲板上的水手感到惊心,他们相互看着,在注意到好像同样已经注意到这异常情况的阿赛琳时,水手们更加小心谨慎。

    “那不是暗潮,”一个趴伏在甲板上的水手在仔细倾听之后抬起头看着阿赛琳“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

    “小心”一声凄厉的喊叫忽然从桅杆顶上的吊篮里发出,随着放哨的水手指向前方,在黑乎乎的海面上,伴着涌起的海浪,一大团漆黑的东西从水下猛然涌出

    “真的是,”之前那个水手看着远处那黑漆漆的一团喃喃自语“那是沉到海底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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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八章 阿赛琳之战(一)

    阿赛琳神色严峻的看着远处海面上因为风浪被从海底卷起的那些船只残骸,因为是在深夜根本无法看清具体的样子,所以一时间不能知道那些残骸究竟有多大的规模,但是从对这片海域熟悉的上看,阿赛琳却知道那应该让人不容乐观。

    在这片由一些小岛屿组成的群岛的海底,常年来沉没着众多海船的残骸,因为在水下生长着大片繁茂的海藻,船只一旦沉下去就往往会被那些海藻牵绊住,这样一来残骸很少能够再从海底漂浮上来。

    但是如果在一些天气恶劣的时候,就会因为海面上的海浪和海底的暗流而把一些沉没不久,还没有被海藻覆盖的船只卷上水面,这甚至让一些人一次次的看到过据说很早之前已经消失的那些亡灵般的船只。

    不过熟悉这片海域的水手们却知道,能够被重新卷上水面的残骸往往就是刚刚不久才出事的船只,而米利厄诺斯的侍从带来的消息,让阿赛琳立刻肯定,水面上那片看上去黑乎乎的东西,应该与不久前带领船队出海的米利厄诺斯有关。

    “让舰队以横列前进,小心注意水面,当心被海里浮上来的杂物撞伤。”阿赛琳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不过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总是并不在乎,而且偶尔还带着讥讽的神色,她知道如果那些残骸真的是来自米利厄诺斯的好惨对,那么就意味着不但米利厄诺斯处境危险,即便是自己的舰队,也正在面临一个也许并不熟悉的强敌。

    做为海盗,阿赛琳曾经因为在海上的肆虐而被人们视为地中海上最为可怕的危险之一,不过她多年来能够一直顺利而很少失败,那是因为在每一次出动前,她都对要对付的敌人仔细了解,她不但清楚的知道那些要被抢劫的商船都是什么样子,而且还能大体上了解到他们都有什么样的守卫和能够对自己产生多大的威胁。

    可是现在,眼前的敌人却是她不了解的,这让阿赛琳感到很不适应,而且她相信之前的米利厄诺斯应该也是如自己一样的感觉。

    虽然从没有承认过,但是阿赛琳却知道那个看上去笨拙讨厌,连游泳都不会的胖子,其实是一个难得的海军人才,他有时候想出的奇思妙想让阿赛琳也不由为之叹服,而且在那他看上去显得迟钝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警惕机灵的心,当初在伦格潜入君士坦丁堡时,真是他那异于常人的灵敏嗅觉,让他早早意识到艾萨克已经失去了民心和贵族们的支持,从而在那个关键时刻及时投向伦格。也是这样的举动,让他在艾萨克被推翻后,成为了与前朝关系密切的贵族中,不但能够继续存在,甚至比阿莱克修斯更早成为新朝显贵的家族之一。

    “小心一些,我们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我们,”阿赛琳压低声音向身边的人说,那样子就好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这让那些水手也不由变得紧张起来,可随即阿赛琳嘴角挂起了一丝淡淡浅笑“不过要想和我的厄勒冈对抗,那些人至少还要再来一支舰队。”说着,她用力拉住绳索,踩着湿滑的桅杆缆绳向上攀去“下令这个舰队贴着海岸航向,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在等着我。”

    阿赛琳的命令立刻让甲板上一片混乱,因为在黑夜中航行而不得不用各种方式联系的呼唤声和用灯火做为信号的大声传令声此起彼伏,而阿赛琳已经不再管这些,看着远处一直在海面上时沉时浮的残骸,她向更远处整个舰队右翼前方黑暗中的海岸边看去。

    在那里,是一大片突出的海角,环抱着色雷斯海岸的爱琴海,似乎在那里被拦腰截断,而一旦拐过那片海角,舰队要面对的就是地中海通向意大利海岸一望无际的广阔大洋。

    “阿赛琳老大,”一个之前的海盗一边习惯的叫着,一边顺着绳子攀到桅杆的横梁边,他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到的问“你说如果米利厄诺斯真的遇到麻烦了,那可能会是在哪?”

    “不会是在这一带,”阿赛琳仔细注意着远处,虽然在这样的天气上实在看不了多远,不过她的口气里透着自信“命令我们的船队贴着海岸前进,不过我不相信有人敢在爱琴海上找我们的麻烦,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敌人,我想应该是在过了希腊之后。”

    “克里特岛那边吗?”水手本能的向着不可能看到的远方望了望,然后他所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如果他们在这里闹事,随时都会被我们踩上的。”

    听着手下还用之前当海盗时的习惯说话,阿赛琳不禁微微一笑,不过她的笑容里却又隐约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不要小看我们的敌人,也许他们同样把我们当成他的猎物,”阿赛琳叮嘱着手下“告诉所有战船以纵列贴近右侧海岸航行,同时严密监视左舷海上。”

    “知道了老大”水手嘴里吆喝一声立刻手脚麻利的向甲板上滑去,当他大声喊叫着传达命令的时候,阿赛琳向桅杆更高的地方爬去,直到来到摇晃的吊篮边。

    “你要支起耳朵睁大眼睛注意海上的东西”阿赛琳向爬在吊篮里正在抹着脸上水渍的瞭望哨大声喊着“做的好我会奖赏您,如果搞砸了我就把你钉在吊篮上”

    瞭望哨蠕动了一下喉咙用力点了点头,在他眯起眼睛仔细盯着远处一片漆黑的海面上,他听到阿赛琳向甲板上发出的大声呐喊“都快一点懒骨头们,你们这个样子一点不像厄勒冈上的海盗”

    咆哮的海面上空,漆黑的乌云间依旧闪动着道道闪电,在湿润的空气里,人们却能感受到充满紧张的气氛。

    整个舰队在经过了波涛汹涌的海上略显慌乱的整顿之后,终于开始按照阿赛琳的命令,以纵列沿着右侧色雷斯的海岸向着远处那片突出的海角驶去,尽管知道要完全绕过那片海角甚至不是今天夜晚能够完成的事,不过人们还是按照阿赛琳的命令小心翼翼的向前航行,同时在这样一个令人不安的夜里,整个舰队的左舷都灯火通明,守夜的人不停的更换,没有人能在这样一个时候安稳的睡着。

    疲惫和依然略显虚弱的身体让阿赛琳终于没有能够忍耐住,当天际拂晓的淡淡白色隐约露出时,她终于在人们的劝说中回到了自己的舱房,窝在铺着舒适薄毯的角落里,阿赛琳很快沉沉的睡去。

    在克里特岛与伯罗奔尼撒半岛之间,有着一片颇为广大的海峡,这条海峡在历史上成为了希腊人一次次向克里特岛发起侵略的必经之路,不过当古希腊的文明湮灭在悠久的历史尘埃之下后,这里演变成了地中海上最为繁忙的水道之一。

    也许是出于对敌人的猜测,或者也许纯粹只是直觉,阿赛琳相信如果这一切有个答案,那么这个答案就应该是在通过这里通向意大利半岛的海峡附近。

    当通红的晨光刚刚越过船舷落在甲板上时,阿赛琳已经早早醒来,多年来养成的警醒的习惯让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心里有一种奇怪预感,也许就在这一天可以得到那个答案。

    五月二十日的清晨,当肆虐了一夜的海面上变得一片平静,朝阳把海水涂抹上一层耀眼绚丽的玫瑰红时,阿赛琳攀上了厄勒冈的桅杆。

    远处海上美丽的景色并没有吸引阿赛琳,当她神色严峻的看着一脸疲惫的瞭望哨时,她看到手下给她指出了远处的一个方向。

    回头循着那个方向看去,海面上似乎依旧一片平静,不过阿赛琳知道这的确不那么寻常,当她仔细的,让自己随着绳索晃动的身子稳下来之后向远处眺望时,透过那一望无垠的广阔海面,她看到了海平线上一片隐约凸起的黑点。

    “什么时候出现的?”阿赛琳平静的问哨兵。

    “已经有一会了,不过之前我怕看错,所以一直盯着,”哨兵略显急促的回答“看上去数量不少,这不会是商船,他们看上去显然不想让我们靠近,可也不想和我们错过。”

    “在yin我们?”阿赛琳轻声自语,她那好看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然后忽然用力拉住缆绳向下荡去。

    落在甲板上的阿赛琳眼中流露着些须的激动,这是许久以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当她重围塞浦路斯女主人的同时,她却始终觉得自己缺少了些什么,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缺少的是什么了。如果说对大海的执着让她不肯轻易让自己蜷伏在伦格怀中去享受那她自己一直渴望的温存,那么伦格为她在海边建立的宫殿足以能够让她变得安静下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始终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平静。

    现在,当瞭望哨向她报告说发现了海上的异常情景,而这一切让她不由为之激动时,阿赛琳才终于完全明白过,自己所需要的除了大海,还有另外一个令她为之激动,更是无法忘怀的东西,那就是对血与火的渴望

    驾驶厄勒冈驰骋大海,这是当初阿赛琳之前的愿望,可是现在,当她看到厄勒冈周围那些跟随着自己劈波斩浪的舰队时,她已经完全被那种令她无比激动的景象所吸引。

    她渴望战斗,渴望那血与火的海洋,更渴望能够在那种充满令人激动的情景下展示真正的自己

    “传令,升帆”

    阿赛琳看着西方还略显暗淡的天空下那隐约可见的影子高声命令着,当她回过头时,她看到从身后的东方天际冉冉升起的朝阳,那闪着金光的红彤色彩把厄勒冈完全包裹在其中,完全展开的船帆四周的闪光看上去,让这条可怕的黑色掌门官如同映衬上一幅金色翅膀。

    “不过我可不是带来上帝福音的天使,”阿赛琳脸上再次浮现起一丝嘲笑,她轻盈的跳上船帮,看着远处稍微变得清晰些的那些帆影,她的嘴里轻轻蹦出一声透着兴奋的自语“我是阿赛琳,地中海上的女王。”

    以厄勒冈为首,罗马舰队的战船在东方朝阳的映衬下纷纷升起了风帆,船头撕裂开蔚蓝的海水,向着远处的海峡的航行让整个舰队在海面上耕犁出条条白色的浪痕迹,伴着阵阵沉闷的吱呀作响的声音,沉重的战船开始转向。

    “他们想要让我找到他们吗?那好吧,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找到了什么。”

    罗马舰队循着伯罗奔尼撒半岛突出在大洋上的海角向着前方驶去,当为了让整个舰队能够迅速展开,终于离开希腊海岸开始向着海洋深处驶去时,阿赛琳再次回头向东方看去,这个时候的海面上闪动着明亮璀璨的反光,让远处影绰中的东方看上去遥远神秘。

    “伦格在干什么呢?”阿赛琳心头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在这一刻她不由有些想念自己心爱的男人,不过很快她的心思就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据。

    当舰队开始进入伯罗奔尼撒半岛和克里特岛之间的海峡时,随着瞭望哨的大声呐喊,罗马舰队发现远处那些一直若即若离的海船似乎正在放慢速度,而且随着其中一些海船开始沿着海岸向着突出的海角背后行驶,阿赛琳知道,他们yin自己的任务终于已经完全。

    “那么说现在就要见分晓了,”阿赛琳用一条手帕轻轻擦着双手,她的双剑就立在身边的船帮上,当她伸手握住剑柄时,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让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谁在等着我们。”

    五月二十日的中午,罗马舰队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航行之后,终于来到了突出与爱琴海和通向意大利的亚得里亚海之间的伯罗奔尼撒海角顶端。

    当罗马舰队经过海角与克里特岛之间的海峡时,远处海上那些似乎试图要yin罗马人的船只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在罗马人的注意下,这些战船中的一部分并不慌张的向着南方的克里特岛方向驶去,而另一部分则用一种透着明显挑衅的气势,在距离罗马舰队不远处的前方海域随意的徘徊一阵后,开始沿着海岸向海角背后行驶。

    让罗马人感到气愤的是,那些船只落在最后的几条船上,俨然把船帆降了下来,这种如同是在蓄意羞辱的方式让那个罗马人第一次为敌人的举动感到懊恼。

    自从阿赛琳开始带领舰队在地中海上肆虐,从没有人能够这样羞辱,更没有人敢于如此羞辱罗马的舰队,可是现在的这种举动却让人不禁怀疑那些船上的敌人是否已经彻底疯了。

    “看来他们真的是有所准备呀,”阿赛琳笑了起来,她并不为敌人的挑衅感到生气,相反她的眼中迸发出兴趣盎然的神色“就是这样了吗,那就让我看看究竟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吧。”

    五月二十日傍晚,当太阳开始从西方那被染红的海面上徐徐落下时,罗马舰队已经完全经过了海峡,按照阿赛琳的命令,舰队没有对那些向克里特岛撤去的敌人予以追击。她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只会得不偿失,因为当她从瞭望哨那里知道那些船只完全是一些速度很快的轻型战船时,她就已经知道,如果自己去追击那些敌人,唯一获得的只能是因为追击而把整个舰队脱得四分五裂的结果。

    而且她也知道敌人显然更希望她能跟着另一部分诱饵向亚得里亚海方向前进,而她决定遂了敌人的这个心愿

    当夜色再次降临时,出人意料的是天空中升起了一弯皎洁的新月,缓缓散去的乌云让大片的月光洒落在水面上,如同一条铺就银光的道路。

    异常的安静让整个罗马舰队感到隐约不安,士兵似乎知道第二天将要面临着什么,他们纷纷从自己的底仓里出来,有的聚集在甲板上,有的则在只要掀起木板,就完全敞开的船舱里磨着自己的武器。

    阿赛琳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厚腥味的海风,这让她想起了让她不是很习惯的君士坦丁堡里透着糜烂堕落的熏香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阿赛琳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对丁璇说过的那些话,一想到自己所说的关于玛丽渴望拥有更多的孙子的话,阿赛琳微微有些好笑。

    她从没想过自己和伦格会有孩子,或者说在之前她不敢去想,她知道一个孩子对伦格将意味着巨大的麻烦,也许他们的孩子将成为有人攻讦伦格的最大借口。

    不过现在她觉得已经不需要再畏惧那些,随着对科尼亚人的胜利,伦格将会成为罗马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那样的结果足以让他们毫无顾忌的拥有自己的孩子。

    “和伦格的孩子?”阿赛琳微微笑了,她用那握紧双剑的手微微抚摸自己平滑的小腹,想象着在那里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看来为了这个也要取得胜利,”阿赛琳低声笑着,随后她回头向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命令的侍从说“去把所有分队队官都召来,我要向他们下达命令。”

    一一九一年五月二十一日清晨,天气晴朗,虽然有些风浪,但是海面上却还算平静。

    这个时候的季风从欧洲大陆带来的尘沙让远处的天空看上去不是很清晰,那些做为诱饵的船只在头天傍晚的时候已经忽然加快速度远远离开,这让罗马舰队已经知道,敌人已经就在附近。

    当清晨的曙光从东部海角后冉冉升起驱赶走了黑暗之后,已经早早聚集在甲板上的罗马士兵们看到了在逐渐清晰的海面上出现的敌人。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敌人显然要比罗马人想象的多上很多,而且当他们逐渐靠近时,从他们那造型迥异的外观上可以看出,那并不是由一个国家的舰队所组成。

    “看他们的旗帜,”一个罗马士兵认真的注意着“威尼斯,热那亚,西西里,居然还有撒丁?”

    “上帝,他们什么时候聚集起来的,”来到阿赛琳身边的海盗亲信愕然的问着。

    “也许是在我们抢他们之后不久就开始了吧,”阿赛琳微微笑着“他们对我们的仇恨要比对异教徒还深。”

    “殿下左翼敌人”站在吊篮里的瞭望哨大声喊着。

    听到喊声,阿赛琳立刻来到左舷,当她看到透过薄雾从地中海的深处徐徐出现的船影时,她的嘴角再次翘起。

    在正面,由城邦国家组成的虽然庞杂去十分强大的舰队正迎面而来,在右边,突出的海角隐约可见,而在左边,隐藏的敌人也终于靠近。

    罗马舰队,已经被包围在亚得里亚海岸边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九章 阿赛琳之战(二)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二十九章阿赛琳之战(二)

    红彤彤的朝阳从右边的峭壁上照来,刚刚掠过峭壁顶端的太阳如同一个硕大的火球般散发出鲜红的光芒。

    高大直耸的峭壁被那片光芒涂抹上一层金色,让这片海角看上去就好像被包裹在一团金光之中。

    “真是个好天气”

    阿赛琳回头看了看舰队右侧的海岸,当她看到正在顺着从大陆方向顺风逼来,而从左侧也正在向着自己方向靠近的舰队时,她已经知道了法兰克人的意图。

    “殿下,他们要把我们逼到海岸边上去,”一个罗马军官走到阿赛琳身边开口说。

    这个军官是阿赛琳从米利厄诺斯那里要来做为传令官的,而按照阿赛琳的说法,之所以选择这个人,只因为他“很蠢”。

    马尔基利当然并不蠢,甚至在很多罗马海军将领里,他还有比别人更机灵的地方,不过正是因为他的小聪明,在经过了几次阿赛琳别墅里的那个“地中海”演习之后,他荣幸的被女伯爵挑选为了自己的传令官。

    “这样对我们太不利了,”马尔基利有些焦急的说“也许我们应该立刻掉头,风是从大陆吹来的,只要我们来得及回头,他们就没有办法追上我们。”

    “如果来不及掉头呢?”阿赛琳侧脸看着自己的传令官,她知道马尔基利并不是个胆小鬼,不过对于这个总喜欢耍小聪明的手下,阿赛琳觉得他还是缺少点什么。不过缺什么呢?想到这个阿赛琳看着传令官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年轻的海军军官似乎感到了什么,当他看到阿赛琳望着他的眼神时,他不由微微有些发愣。

    “马尔基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当我的传令官吗?”阿赛琳向旁边的人挥手要过自己的双剑,随后腰身用力,一下跳上船帮,她在狭窄的船帮上用那种令人炫目的步伐缓缓走着,同时眼睛紧盯远处正在缓缓逼近的法兰克舰队。

    “不知道殿下”海军军官在甲板上一边跟着阿赛琳走着,一边抬头看着这位令无数男人为之痴迷的海上女王。

    “因为你是我见过的和那个胖子一样狡猾的人,如果不出意外你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海盗,不过就因为你太狡猾了,所以总是想靠自己那点小心思去面对难题,”说到这里,阿赛琳忽然双手交叉从腰间的剑鞘中抽出双剑,随着两道寒光在眼前掠过,阿赛琳回头向甲板上的水手大声说“现在如果我们向后退缩那就会彻底失去取得胜利的机会,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逃跑,而是为了能够胜利”

    说着阿赛琳的双脚在狭窄的船帮上微微一转,面对着远处的法兰克人舰队,她的嘴角向上翘起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我们曾经无数次的击败过他们,他们是我们的手下败将,那就让我们看看聚集起来的羊群和狮子有什么不同。”

    说着阿赛琳抬头向早已经站在桅杆吊绳上,手里握着各种旗帜的水手下达了命令:“升战旗准备交战”

    老奥利库尼站在船上尽量让自己的显得稳健些,不过即便是这位撒丁岛的老领主,在这个时候也并不比自己的儿子的心情平静许多。

    自从罗马人到来之后,撒丁岛就遭遇到了比当初被比萨人统治时还要糟糕的局面,上百万居尼特的赔偿让撒丁人几乎彻底破产,而且更糟糕的是,罗马人的舰队彻底封锁了撒丁与其他地方的商业道路。

    在不得不向罗马,或者干脆说是那个女海盗缴纳不菲的大笔酬金之后,撒丁人才得以从罗马人那里买到那些海路的使用权。

    已经将近两年这样的折磨让撒丁人已经苦不堪言,岛上的民众在开始对罗马的憎恨逐渐变的无用之后,开始对那些贵族充满了愤怒,人们指责贵族和总督们的懦弱无能,这让老奥利库尼和他的家族几乎被推翻。

    不过现在,老奥利库尼相信终于有了一个能够报仇雪恨的机会,当他看到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两个堪称世仇的城邦使者居然相继赶来撒丁岛时,他就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撒丁人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在这样下去我们大家可能都会破产,”这是老奥利库尼在试图说服那些贵族参与到威尼斯人的冒险中时说的话“我们穷的要死,那都是因为罗马人,现在我们有机会了。威尼斯人不会容忍罗马人成为地中海的主人,虽然他们和罗马做生意可是他们比我们更恨罗马人,所以我们应该出兵”

    “父亲,罗马人的舰队”

    安东尼的喊声在老奥利库尼耳边响起,看着儿子脸上那已经跃跃欲试的样子,老贵族不禁暗暗为儿子担心起来。

    “小心点安东尼,那个女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老奥利库尼低声叮嘱着儿子“不要当英雄,记住你将来要成为撒丁的总督而不是只被怀念的英雄。”老头看着甲板上那些同样已经陷入一片兴奋中的士兵们压低声音。

    “我知道父亲,我不会那么蠢的去冒险,”安东尼说着,可随后他舔着嘴角用一种难掩的兴奋说“不过父亲,那个女人会在船上吗,她的那条厄勒冈应该在那里吧……”

    “忘了那个女人吧,”奥利库尼忽然生气的打断了儿子的话,他用力扳着安东尼的肩头让他看着自己“你记住了那个女人是属于罗马皇帝的,你可以击败她但是却绝对不能对她有任何妄想,如果别人有这种想法你就要离他们远远的。记住,永远不要去真正触怒罗马皇帝,你要夺回的是撒丁人的自由,不是贡布雷的女人”

    “罗马人”

    一声大喊从吊篮里响起,老奥利库尼父子立刻向远处看去,他们看到原本在想象中在如此不利局面下应该掉头撤退,或者也许已经开始慌乱的罗马舰队却并没有如他们想的那样,虽然因为依旧十分遥远无法看清,但是从那在阳光的照射下不住晃动的黑影看,罗马舰队却丝毫没有要就此撤退的迹象。

    “这该死的太阳。”安东尼气恼的喊了一句,在这个时候,正冉冉升起的太阳正在罗马人的背后如同一张张开的巨大光网,在把耀眼的光芒洒向海面的同时,也把恰好背对太阳的罗马舰队完全包裹在了那片光芒之中。

    海上的风开始变得大了起来,从迎面吹来的海风把降下紧束在一起的船帆吹得发出阵阵闷响,面对迎面而来看上去在顺风之下似乎越来越快的城邦舰队,罗马战船上的士兵开始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随着阵阵此起彼伏的叫喊,水手们在一声声的吆喝声中已经把换好的长桨顺着舱口推出船外,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两侧几十副船桨同时翘起,随后同时落在水中的拍打水面的响声霎时从整个舰队里响了起来。

    当一面面双头鹰旗升起时,号角声也随之响起,这样的信号无疑是在告诉对面的敌人,罗马舰队将接受敌人的挑战

    “太多了,他们比我们要多太多了。”一个水手看着对面越来越清楚的法兰克舰队有些惊恐的的低声说着,不过他很快就被一条粗壮的手臂推开,当看到那是个在这样的大热天依然穿着厚实的皮革甲胄的罗斯人时,那个水手立刻闭上了嘴巴。

    “船呀,真是很多的船,”一个罗斯大汉嘴用还没有学得很好的希腊语对旁边的人说着,然后他低头向还在向甲板上爬的伙伴们大声喊了起来“快看呀,那些船在等着我们呢,这次足够我们好好抢一次的了。”

    大汉的喊声立刻引来了其他罗斯人的吼叫,这些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甚至有的称不上是武器的彪形大汉们兴奋的紧贴在船帮上,当他们的看着远处已经可以看清轮廓的法兰克战船时,他们的眼中透出的除了杀戮前的凶悍,还有就是那似乎天生贪婪的眼神。

    阿赛琳身边的人们这时已经有些焦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阿赛琳在下令应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命令,她只是紧盯着那些正面的法兰克舰队,当他们开始升起半帆,甚至一些热那亚战船已经把他们那刚刚发明不久的长帆完全展开,就着从背后吹来的海风向着罗马舰队破浪而来时,阿赛琳也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人们的额头开始出现汗水,他们焦急的相互望着,传令官马尔基利甚至已经几次要张口说话,可是看到阿赛琳原来那些海盗手下似乎并不十分慌张的样子,马尔基利不得不让自己尽量显得稳健些。

    “热那亚人……”阿赛琳脸上的笑容微微变得浓重起来,她侧脸看着从远处海面上包围过来的撒丁舰队,她知道撒丁人将是防止他们试图逃跑时做为夹击的力量,不过也必然是这支法兰克舰队中最为薄弱的一环。

    因为她深深的知道,自从被索取了那大笔的赔偿之后,撒丁人是不可能那么快的就能重新建立起一支足够强大的舰队的。

    “他们是要合围我们,我们也许还来得及……”马尔基利终于忍耐不住的开口了,他略显焦急的声音让阿赛琳微微皱起了双眉,如果说对这个传令官有什么不满的,那就正如阿赛琳所说的,他太相信自己的小聪明能够解决一切,却因此恰恰缺少了那种与敌正面一战的勇气和决心。

    “我们的确还来得及,”阿赛琳打断了马尔基利的话,随即她就向早已等待的号手发出命令“吹响号角,各分队纵列前进”

    一阵低沉有力的号角声从厄勒冈上响起,当这号角声从各个战船上延续着向四周海面蔓延时,罗马舰队就如同一条条在海上摇摆起巨大尾巴的海鳗般缓慢的向法兰克人迎头而上。

    罗马人不退反进的举动显然彻底激怒了热那亚人,他们的战船的主帆在这一刻纷纷张开,在强烈的海风推动下,战船劈开海面向着罗马人的舰队凶猛的冲了过去。

    庞大的船身,强劲的力量,就着那顺风而下的气势,热那亚人相信自己的舰队完全可以冲散那些逆风而上的罗马舰队,而只要罗马人陷入纠缠,后面的舰队就可以把他们彻底包围。

    整齐的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似乎在这时盖过了海浪,掀起的巨大水花如同洁白的裙摆一样衬托在船舷两侧,而在这时,乘风破浪而来的热那亚战船已经越来越近,当他们终于出现在相互已经可以看得十分清楚的距离上时,甲板上那些早等待得不耐烦,武器已经被手中的汗水浸湿的水手们,听到了阿赛琳熟悉的呐喊:

    “蝎子锤,准备”

    “吱扭扭”的压抑响声在顷刻间传进人们的耳朵,急促的呼吸在这一刻让所有人都觉得胸口似乎就要炸开,随着阿赛琳再次发出的一声清晰而又充满力量的大喊,底舱里与敌舰相反一侧桨手们在头领的指挥下忽然间整齐划一的拉住了各自身边的一根绳索,伴着一声凄厉的哨声,桨手们几乎同时把那根绳索狠狠的向着自己怀里拉去。

    “轰隆隆”的声响霎时从底舱传来,随着水花四溅,与敌船错舷一旁的船桨已经随着那些绳索的绷直被猛然拽进船舱,与此同时,伴着头顶上人们早已熟悉的一声带着恐怖呼啸的巨响,安装在船身侧旁的蝎子锤已经带着一团巨大的黑影向着冲在最前,错身而过的敌船狠狠甩去

    不过蝎子锤的可怕威力却还稍微慢了一下,真正首先响起的,却是热那亚人战船伸到船外的那些船桨发出的断裂声响,就在两船交错的时候,除了来不及收起的几个船桨之外,早已准备好的罗马战船已经纷纷迅速收起了与敌船错舷一面的木桨,而就在同时,热那亚人的船桨却在相互交错中伴随着一阵阵的噼啪乱响发出了一片碎裂声。

    一时间迸溅起来的碎渣断木到处飞溅,船舱里来不及躲避的水手则被木桨握柄猛烈的横扫乱撞惨叫连连。

    “轰”到了这时,一声可怕的响声才在与厄勒冈错身而过的战船侧舷响起,而伴着这声令人胆寒的巨大响声的,是整个战船居然在水上猛的一滞。

    比之前更加粗壮,也比之前更加恐怖的蝎子锤挂着倒钉的巨大锤头在木头绞盘带起的挥力下毫不留情的撕扯过敌船的侧旁,在这一刻发生的可怕情景即便是那些早已熟悉蝎子锤威力的海盗也不由为之愕然。

    热那亚人最新式的曼托托船中间那根引以为豪的龙骨柱梁居然在顷刻间伴着蝎子锤的扫过被猛然砸断

    突然失去支撑的海船在被击中的那可怕一滞后忽然从中间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吱呀”长响,随即正面甲板就如同被撤去了支撑的陷阱般忽然向着中间陷落下去,那种巨大的力量以至两端都不由得向上一翘

    可怕的一起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从中间断裂的甲板如同一片锋利的刀锋般瞬间把不幸的人彻底切开,那些向着中央滑到的人,一边发出凄惨绝望的喊叫,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可怕的锋利的碎口向着迎面扑来,然后他们的身子立刻被戳穿挑吊起来。

    不过热那亚人的海船在这一刻发出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声响甚至还没有完全落下,厄勒冈已经于那条冲在前面也是最早受到打击的敌船交错而过。

    而在这时,随后而来的那些热那亚战船却已经接踵而至,他们在海风和桨手们的推动下如同一条条出现弦的利箭般不可阻挡的向前冲来,他们显然已经看到了前面那条战船的遭遇,这让甲板上的水手们发出一阵惊恐意外的叫喊声。

    一片混乱的大叫从船上传来,热那亚人在这一刻完全被那条可怕的,简直如同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黑色战船吓到了,可是他们却已经停不下来,而且与此同时,随着后面几条海船的冲来,热那亚人的惊慌喊叫随即变成了激奋的怒吼。

    时间是那么短暂,蝎子锤的绞盘甚至来不及重新收紧,但是这对阿赛琳来说却已经足够。

    热那亚人战船的速度让他们成为了冲在法兰克人舰队最前面的先锋,而对阿赛琳来说这则是一个她正需要的绝好机会

    “继续前进”

    即便迎面而来两条敌船向着厄勒冈猛扑而来,阿赛琳依然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而按照她的命令四周的罗马战船几乎和厄勒冈并驾齐驱的迎着对面的热那亚人冲上前去。

    “咯吱”

    大响声在那一刻突然从厄勒冈的两侧响起,两条几乎同时向着厄勒冈斜刺冲来热那亚战船坚固的船身几乎是夹着厄勒冈向中间挤去,掌门官两侧的船舷下霎时间响起了可怕的断裂声,就在整条战船巨大的晃动还没结束,而热那亚人的喜悦的高呼还在嘴里翻滚时,一个对他们来说,听上去颇为甜美,而且还带着些奇特口音的女人的呐喊声已经响起:“抛钩,接舷战”

    顷刻之间,漫天飞舞的抛钩划着混乱的弧线同时向两侧的热那亚船上扔来,尽管早已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甚至那些热那亚人也早已做好了要进行登船近战的准备,但是当随着一阵迎头而来的强弩过后,看清那些向着自己船上冲来的敌人时,热那亚人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从罗马人船上冲过来的,居然是那样一群身穿皮甲,发出可怕吼叫的野蛮人。

    整个海上,这时冲在最前面的热那亚船队已经终于于罗马的先锋紧紧绞杀在一起,而这恰恰就是法兰克人所需要的,尽管热那亚人因为迅速冲在最前面而把同伴远远扔在背后,但是当看到远处海上终于开始的战斗时,站在一条硕大的敞口战船上的一位威尼斯将军终于露出了笑容。

    “罗马人完了,”这位将军回头向身边的人微微笑着说“热那亚人的坏习惯就太性急了,不过我喜欢现在的他们。”

    说完这句自认幽默的话后,这位将军向身后的号手微微点头。随着他这个示意,号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双嘴牛角号,吹起了整个舰队发起进攻的号角。

    几乎与此同时,长剑顺势在失手的对手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的阿赛琳也向着紧随身后的马尔基利发出了命令:“吹响号角,分对横列,前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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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章 阿赛琳之战(三)

    浓烈的劲风由对面吹来,身后桅杆上的船帆在这一刻发出噗噜噜的大响,整个船头因为随着不时浮起落下而上下起伏,虽然船帆已经完全落下,但是因为逆风而缓慢的船身依旧几乎是在海上原地激烈的荡漾着。

    法兰克人的舰队主力这时已经开始靠近,和热那亚人的曼托托船不同,其他的海船显然没有那样足以傲人的速度,或者说他们其中有些并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么引人注意的角色,当热那亚人迫不及待的顺风向前冲去时,随在后面的其他船只依旧以一种不紧不慢但是却充满压迫的样子向着罗马人张帆而来。

    不过这时的海风已经变得越来越猛,张开风帆的海船即便尽量试图控制速度,可还是以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向前冲去。

    前方热那亚人的战船与罗马人绞杀在一起的情景让那些城邦舰队看到了希望,虽然他们看到罗马舰队后面的战船正在以一种他们从没见过的方式以一种相互交错的纵队向着他们迎面而来,但是就着那猛烈前冲的力量,冲在最前面的一条威尼斯战船上的将军发出了激动的大吼:“罗马人就在前面,他们已经跑不了了”

    这声大喊虽然没有被其他船上的人听到,但是由此响起的钟声却让所有威尼斯战船上响起了激烈的吼叫,而就在他们的发出这吼叫的同时,站在船头上的威尼斯将军看到那些原本因为逆风速度缓慢的罗马战船忽然纷纷奇怪的向着侧面倾斜过了船身。

    随即发生的事情让法兰克人不禁为之愕然,就在对面宽阔的海面上,从罗马战船的一侧忽然升腾起了一片黑影,在身后的阳光把整片海洋涂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映衬下,从罗马舰队中升起的这片黑影就如同一道道撕开这片金色光幕的阴影般向着对面的海面上掠来。

    “轰隆”的大响几乎在所有战船上同时响起,相互交错的战船纷纷从各自交替的缝隙间向着前面抛射出了道道的黑影,随着因为逆风比原来要短上很多的弯曲弧线,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呼啸着向着舰队面前的海面落去,伴着纷纷落在海中,法兰克舰队前面的海面上霎时激起了前后不一的成排水柱。

    威尼斯人被罗马人这种近乎笑话的举动惹得大笑起来,他们想不到罗马人居然会愚蠢或者慌乱到这种地步,居然在敌人还没有靠近时就发起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进攻,尽管他们那种看上去从没见过的同时投出石头的方式看着令人大吃一惊,可是除了激起了大片浪花之外,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过,当他们的嘲笑还在喉咙里回荡,而水上被激起的大片浪花还在不停翻滚时,伴着从罗马舰队的方向升起一团团夹带着逆风飞散的浓烟的巨大火球,拖曳着曲折弧线的火球向着之前那些礌石落下的地方翻滚而至。

    “咚咚咚”

    成片的火焰落在了海面上,可是那火焰却并没有因为落在水中瞬间熄灭,就在同样激起了大片水柱的同时,那些向着四周飞溅而起的火星散落着向四面八方爆裂开来,当火星落在水面上时候,顷刻间整个水面就如同沸腾的火油般燃烧了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战船上的法兰克人立刻发出了一阵惊呼,他们不知道前面的海水怎么会突然燃烧起来,而真正糟糕的是,他们发现之前那不可阻挡的风势这时却成为了他们最可怕的杀手,随着在鼓足力量的强风的推动下,很多船只难以阻止的向着那片燃烧起来的火海扑了上去。

    大叫声霎时在甲板上响起,之前的喜悦很振奋这时变成了惊慌失措,在喊叫声中,法兰克人疯狂的降下风帆同时向着后面纷纷响起警钟和号角,而冲在最前面的几条战船,已经在一阵难以抑制的叫喊声中冲进了火海,很快消失在海面上的滚滚浓烟之中。

    “希腊人的魔法,这是希腊人的魔法”疯狂的叫喊着要降下船帆的威尼斯将领爬在船帮上大吼着,他向着前面的海水挥舞拳头,可是这并不能阻止火焰还在水面上燃烧,当他奔到桨手们中间试图命令他们停下来时,他看到就在自己右舷的一条战船正在奋力的改变方向,随着那条体型庞大的敞口宽锷船一方的水手用足全力滑动船桨,整条船身在水面上迅速的向着一侧横了过来。

    “上帝啊,那个蠢货……”

    威尼斯将军嘴里发出一声喃喃自语,他甚至不需要去想象也能知道随后会发生什么,当看到那条还在奋力打着盘旋的西西里海船的侧舷把海水划出一片水浪时,紧接着他就看到伴着那条敞口宽锷船的船身猛然的一晃,一个硕大可怕的船头已经从这条西西里船另一侧的上空出现,随着从海面上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撞击破碎声,后面那条因为过于猛烈直接撕裂开西西里战船的海船船头,已经怪异的顺着被破开的缺口从中间一路向上,骑在了西西里战船的船身上。

    两条战船只在顷刻间翻滚在了一起,当西西里海船因为船身猛然灌进海水再也无法承受那巨大重量猛然向着中间对折挤压去时,后面那条撞击上来被夹住船头的战船就如同一个让人狠狠打了一拳的巨汉般,随着两条船撕咬在一起的地方突的向下一坠,整个船身顷刻倒立起来,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一起向着海底沉去。

    所以人都被这可怕的一幕吓住了,那两条船沉没的未免太快,那甚至让船上的人根本来来不及准备逃跑,还在他们惊慌的躲避碰撞带来的灾难时,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船身已经好像被一股来自海底的巨大吸力牢牢的抓住,随后被生生拽进了深不见底的亚得里亚海底。

    海面上剧烈燃烧的海水划出的那条炙热的死亡屏障在熊熊燃烧,浓烟和火焰在空中向着罗马人的方向吹动,当火焰中几条已经被燃烧起来的战船终于出现时,就如同来自地狱般的可怕嘶嚎声也从船上传来。

    整条战船上到处都是被点燃的火苗,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风帆这时就如同巨大的火把在海上挥舞着可怕的光影向前冲去,在这时有几条船上的水手在拼命试图灭火,而有的船上的水手则奋进全力,向前冲去。

    他们的海船已经燃烧了大半,在这个时候已经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力量能够帮助他们,这种情景让这些原本因为贪婪和开战的法兰克人却在这一刻奇迹般的激发了起了那难以想象的勇气。

    在这一刻,他们如同一群真正的勇士一样,驾驶着已经无法拯救的战船破开重重烈火浓烟,这些火焰另一边的罗马人冲去。

    阿赛琳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前面的火焰,在她四周的海面上,以分列向后延续延续的罗马舰队这时已经做好准备,当那些冒着浓烟的影子骤然出现时,几乎不用阿赛琳的命令,队列最前的罗马战船上已经再次升腾起了一片黑影。

    “疏列”“疏列”

    叫喊声在这一刻此起彼伏,罗马战船以一种与迎面而来的敌人针锋相对的方式向着那些燃烧起来的敌船迎去,当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排战船与燃烧的敌船交错而过时,伴随着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呐喊,一条熊熊燃烧的威尼斯战船终于努力从斜刺里把它的冲角狠狠撞上了一条罗马战船的尾部。

    两条战船瞬间在海面上如同纠缠在一起的怪兽般在水面上盘旋起来,海水被举起巨大的浪花,被撞击破碎的船身碎片到处横飞,因为巨大冲力直接被甩出船身的水手喊叫着在空中翻滚,当他们纷纷落水时,倾倒的桅杆也吱呀作响的向着他们头顶上砸落下来。

    “前进”阿赛琳甚至不肯去看一眼那些在和敌船交错时被不幸撞中的战舰,她不顾身边人们的劝阻固执的再次跳上船头,当她的手臂向着整个舰队的左方用力挥下时,传令官听到了她大声下达的命令:

    “不要管那些船罗马人,转向”

    随着手臂挥舞的影子在船艏像的头顶闪过,阿赛琳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太阳已经完全从右边的海角上升了起来,当看到那正在从背后向前,在海面上把自己舰队的影子投向前方的太阳后,阿赛琳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笑容。

    位于两片半岛之间的亚得里亚海,就如同一个被从大陆两侧探出的手臂包裹一起的深深的水池一般,不过这个水池在很多时候却并不为人所喜。

    常年的西北风让这片海域成为了让许多航海着为之苦恼的地方,离开大陆时的顺畅往往会被回到大陆时的阻隔所取代,而且不论是在半岛上的城邦国家,还是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希腊人,他们发现往往当自己从半岛上向对方那里出发时,总是会遇到这种看上去颇为让人烦恼的事情。

    亚得里亚海上,有着从各自半岛一方吹过去的海风而决定这个风向的正是头顶上那炙热耀眼的太阳

    “左翼转向”

    阿赛琳的命令在这时已经下达,从越过伯罗奔尼撒半岛海角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等待这个时刻,虽然法兰克人的舰队让她的确感到颇为意外,但是她却丝毫不惧,她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时刻,甚至在知道敌人已经在前方布下陷阱时,她也毫不畏惧的接受了挑战。

    罗马舰队开始缓缓转向,虽然依旧没有升起风帆,虽然在整个舰队中已经有几条船因为与法兰克人战船的碰撞而起火甚至燃烧,但是整个罗马舰队却仍然按照阿赛琳之前在头天夜里就已经确定下的计划开始向着西北方改变方向,依然是逆风前进,当透过阵阵浓烟看到前面海面上出现的已经绕过那片火海的法兰克船影时,阿赛琳下达了船上的那些罗斯和罗马士兵早已等待的命令:“准备登船,接舷战”

    ………………

    墨绿色的海水起伏荡漾着,在与伯罗奔尼撒半岛成为海峡的克里特岛的另一边,地中海的海水有着完全不同的颜色。

    有人说这是因为海底那过于丰茂的水底海草的缘故,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认为那是上帝的安排。

    凯斯内斯并不很关心这些东西,从安条克港出发的十字军舰队这时正在他的指挥之下,这才是他最为感到欣喜的。

    如果说之前做为理查的舰队指挥官他还要接受国王的指使,那么现在随着他地位的变化,即便是理查在对他的态度上也要有所收敛了。

    东方法兰克女王的未婚夫,这个头衔让凯斯内斯的身份不但一下变得高贵了很多,而且也让他的意见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按照之前理查的想法,贪婪的英国国王是不会愿意轻易放弃塞浦路斯这个对他来说即意味着财富,又意味着雪耻的岛屿的,不过在卡斯内斯的坚持下,理查经过深思熟虑终于还是决定暂时放过塞浦路斯。

    凯斯内斯从不认为占领一座没有海军驻守,只有一支陆上军队把守的岛屿是个明智的选择,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彻底消灭保卫这个岛屿的海上舰队,那么这个岛屿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不过那支被他视为必须击败的舰队显然并不在塞浦路斯,所以踌躇满志的英国勋爵和即将登基的女王未婚夫决定直接向罗马进发,去寻找那个他心目中的敌人。

    不过在这之前,卡斯内斯却做了一件让很多十字军,特别是那些亟不可待的德意志人不以为然的事。

    他命令舰队从塞浦路斯西北角的海上向着地中海前进,而不是沿着海岸从塞浦路斯人南方海岸直接向恰纳卡莱海峡进发,当看到位于塞浦路斯外海一个小海岛上,警惕的监视着自己舰队的哨兵时,凯斯内斯不由发出了轻轻的微笑。

    “这会让我们多绕上几天的路程,”理查对凯斯内斯的决定显然不是很满意“如果你认为沿岸会遇到罗马人的舰队,那么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没有胆量去和他们作战。”

    “陛下,事实上我从不认为在过于广袤的地中海和罗马人作战是个好主意,”卡斯内斯不以为意的向理查微微一笑,他从身边靠角落的地方拿出了几张卷曲起来的地图铺展开,看着上面虽然简陋却已经初具规模的地中海海图,勋爵眼中露出了隐约的激动“陛下您能想象罗马人是靠什么获得他们在地中海上的特权吗?”

    说到这里的凯斯内斯没有等国王询问就自己说下去:“他们并不是靠数量众多的战船,要知道任何一个重视地中海的国家都有着自己数量不菲的船只,所以罗马的海军在数量上并不具有多大的优势,他们之所以能够得到现在的辉煌,是因为他们拥有着任何国家都没有的罕见的纪律和训练。”

    “我的士兵同样拥有训练,”理查不以为意的说“我知道在海军上也许希腊人有着别人难以比较的优势,不过只要让我的军队在这……”随着他的话,理查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用力一点,同时他的眼睛认真的在地图上寻找着,直到他的手指有力的固定在一个地方“你只要能保证让我军队在这里顺利登陆,我就可以向君士坦丁堡进军。”

    “陛下,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要避开可能会遇到的罗马海军的原因。”凯斯内斯微微一笑,他知道理查并不完全认同他的话,或者说这位国王因为对海军的偏见,并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选择是多么重要,可是他自己却知道,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罗马海军异于其他国家海军的训练和那种他为之痴迷向往的纯粹的为了海战而组建的舰队方式,让他清楚的明白,绝对不能在辽阔的海面上与罗马人正面交锋,而他也相信只要自己能够进入恰纳卡莱海峡,那么即便罗马人拥有再强大的舰队,自己也可以依靠在海峡狭窄海域的有利方式,迎击那支训练有素的罗马海军。

    “在那种地方,即便是地中海的女王也不可能想出任何其他方法对付,那个时候的海战将是真正依靠力量的决斗,而我们是不会惧怕这种决斗的。”卡斯内斯向理查说着。

    “看来你有些害怕那个女人,是吗?”在听了凯斯内斯的解释之后,略微沉吟的理查忽然问道,然后他一边做着安抚的手势一边继续说“我并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不过你的确是惧怕和她在海上决战,这让你甚至不惜决定避开她,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认为那个女人能够在海上击败我们吗?”

    “陛下,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女人,”凯斯内斯淡淡的说,他并没有因为理查略带嘲笑的语气感到气愤,相反当他提到阿赛琳时脸上露出了认真思索的神态“我不知道那个贡布雷是个什么人,但是我知道那个叫阿赛琳的女人的确是个罕见的人,如果现在罗马海军所拥有的一切真的是她一个人做到的,那么这个女人也许就是个海上的凯撒,或者说是未来的凯撒。”

    理查原本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停滞了下来,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凯斯内斯,他似乎为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宠臣居然如此盛赞一个女人感到意外,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凯斯内斯,你告诉我罗马人的舰队会不会给我们找麻烦?”理查看着地图沉沉的问着“我要你向我保证能够守住海峡,你知道君士坦丁堡并不那么容易攻破,可是现在罗马人和科尼亚人之间的战争足以让我们有这个机会,”说到这儿理查压低声音在凯斯内斯耳边低吼“你知道我把一切都押上了,为了这个我甚至和萨拉丁媾和,我想梵蒂冈知道这个之后一定会气疯的,不过只要我们攻下君士坦丁堡,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所以我要你向我保证,一定不会让海峡落在罗马人手里。”

    “陛下只要我们能占领海峡,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失败,”凯斯内斯低声回应“因为这个时候罗马人应该正忙着呢。”

    在航行了四天之后,五月二十日的夜晚,十字军舰队终于顺风向东,沿着克里特岛南端不远处向着恰纳卡莱海峡进发,在这个时候,不论是罗马舰队还是十字军都没有想到,隔着一个克里特岛,他们双方却错身而过……

    而在五月二十一的曙光从海平线下升起时,站在吊篮里的瞭望哨向着甲板发出了大声的呼喊。

    当来到船头看到远处那深深凹陷进去的海峡入口时,凯斯内斯终于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恰纳卡莱,你是我的了。”

    ………………

    接近尾声了,大家顶起来吧。V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一章 阿赛琳之战(四)

    恰纳卡莱海峡在欧洲的一边,有一处如同一段断墙般深入海峡的悬崖,从很早时候起,从很早时候起这里就建立起了守卫海峡的城堡,在东罗马帝国早期的时候,为了防范阿拉伯人而在沿岸建造的各种城堡在整个峭壁上鳞次栉比的排列起来,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城堡已经逐渐没落,甚至很多已经消声灭迹,但是依然有一些留下来成为了证明这片海峡辉煌和沧桑的证人。

    恰纳卡莱城堡在海峡里是最为出名的,这座城堡建立在深入海峡的峭壁上,正片峭壁的两侧就好像经过刀削般的陡峭,通向城堡的峭壁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一条容几个人并排行走的小路,两边就是那可怕的悬崖和下面嶙峋的礁石。

    守卫城堡的是一小队罗马色雷斯军区的士兵,自从色雷斯的叛乱被平息之后,大批的色雷斯当地强盗被征召进了军团,彪悍的民风让这些士兵显得比其他任何地方的人都显得更加难以驯服,不过这也让色雷斯军团成为了之前抵抗保加利亚,而现在则是防范来自欧洲大陆深处的法兰克人的重要屏障。

    站在石头塔楼上的两个士兵百无聊赖的靠在城垛上,其中一个人背对海峡,而另一个人则向远处望着,从他这里可以看清海鲜对面的小亚细亚朦胧的景色,虽然因为风沙看看上去有些模糊,不过那种景色还是深深的吸引了这个士兵。

    “听说皇帝在小亚细亚取得了胜利,”这个士兵有些兴奋的对同伴说“如果我们也在那里就好了,据说整个罗马军团都已经被财富淹没了,他们占领了很大一片土地,每个人的腰包因为鼓起来不得不用靴子装那些撑不下的黄金。”

    “哦,我也听说过,”背对城墙的士兵嘀咕着回应着“不过我想那也应该是很残酷的战斗,据说军团损失不小,连皇帝的近卫军也有很大的伤亡。”

    “可是他们得到了财富和荣誉,”之前的士兵激动的低声喊着“我真希望自己在那里,那样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足以能向所以人炫耀了,难道我们就这样永远守在这片土地上,守着这堆烂石头,然后等到了期限就回到家里去?我可不想就这么浪费我的时间,我一定要想办法到小亚细亚军团去,如果可能也许还有机会成为近卫兵。”

    “哦,如果那样倒也不错,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好好盯着下面的大海,否则你可能就要吃棍子了。”同伴哈哈笑了起来,他回过身也趴伏在墙垛上一起看着外面,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慢慢隐去,同时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看,那是什么?”他指着远处通向爱琴海辽阔的海面上的时隐时现的一片黑点。

    “好像是舰队,是罗马舰队回来了?”之前的士兵同样有些疑惑的问着,在之前两天的夜里罗马舰队就是从这个城堡下的海峡里进入了爱琴海,当时那种在深夜中却被灯火映照得整片海峡如天上繁星般的盛况,曾经让这些士兵兴奋不已。

    “罗马舰队怎么会那么快就回来?”两人有些疑惑的对望一样,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却并不十分焦急,在他们的心目中这片海上除了罗马舰队再也不会有其他的海军经过,而看着那片规模庞大的船影,他们自然认为那应该是刚刚离去不久的罗马舰队。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远处的船队影子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时塔楼上的两个士兵正在为接替的人还没有来哟写气愤,他们一边低声唠叨着一边无所事事的盯着远处逐渐接近的船队,随着越来越近,因为无聊而认真看着那些船只的一个士兵开始感到不安起来。

    “纳力托,你说我们的舰队都是些很大,而且样式相同的战船吧?”那个士兵有些犹豫的问着同伴。

    “当然,特别是那位佐薇女伯爵的战船,有人说将来也许皇帝会把那条厄勒冈当成他的海上行宫,”另一个人依然饶有兴趣的看着远处的船只,当他无意中回头看到那个士兵脸上充满疑惑的表情时,他先是好笑的推了一把说到“哦,看你呀,为了当英雄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呀,”可是当他看到同伴默默抬起手向着远处指去时,这个士兵顺着手势望去,却看到远处已经变得颇为清晰的舰队看上去怎么也和他所说的罗马舰队有着颇为迥异的外观。

    “上帝,这些是从哪来的?”开始不安起来的士兵忙乱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还在仔细看着观察着前锋已经快要接近海峡的船队,而另一个士兵则跑进塔楼,开始用力拉拽一根很粗的麻绳。

    “来帮帮我纳力托,这太重了”士兵向同伴大声喊着,当两个人终于用足力气拽动绳索时,随着一阵绞轮发出的吱呀闷响,一根竖杆狠狠向着塔楼下的直通过峭壁外两侧悬挂的两口大钟砸了过去。

    “嗡”一阵沉闷的钟声开始在悬崖上响起,因为峭壁的作用而显得比之前更大的回音霎时以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巨大轰鸣开始在陷入海峡的凹口峡谷中回荡起来,敲响钟声的士兵因为这巨大的声响不得不用力堵住耳朵,可紧接着他们就一边撕下衣服上的碎片塞进耳孔,一边再次用足力气拉动绳索。

    那巨大洪亮的钟声开始在峭壁两侧的凹谷中一声声的响起,伴随着这多年来都没有响起过的警钟声,驻守在海峡一侧的色雷斯军队立刻被惊醒了。

    中午时候,当前锋已经可以看到恰纳卡莱海峡两边高耸海岸顶端的城堡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海峡让凯斯内斯不由心头一阵激动,虽然在早就看到海峡影子却没有看到出击拦截的罗马舰队时他已经知道海峡即将落在自己手中,但是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彻底掌握了这座通向君士坦丁堡的咽喉要隘。

    自从几个世纪前阿拉伯帝国的海军曾经经过海峡,然后在马尔马拉海上狠狠教训了罗马人的舰队之后,恰纳卡莱海峡就一直被罗马人守护得严严实实,即便是几次十字军东征时,经过这片海峡的十字军船队也只能在罗马海军的陪伴或者说是监视下进出海峡。

    对于君士坦丁堡来说,这里就如同那座城市最柔软的下腹部一样,只要能够控制这里,那座号称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市就完全袒露在了自己的面前,那就如同一个女人卧室的房门就在面前,唯一要做的就是打开房门冲进去彻底征服她。

    “船队越过海峡之后我们就可以向君士坦丁堡进军了,”凯斯内斯掩饰不住激动的向同样紧盯着海峡里的局势的理查低声说“陛下,我们只要扼守住恰纳卡莱,就意味着可以对退路毫无影响,您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向君士坦丁堡发起进攻,不过在这之前我请求您能允许我指挥您的所有军队,我必须保证他们能按照我的命名顺利的登岸。”

    理查没有犹豫的点头同意,事实上在他看上去颇为稳健的向神色激动的凯斯内斯点头的同时,内心中也和凯斯内斯一样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喜悦。

    君士坦丁堡,这座许多个世纪前就已经被视为世人在这个世界上所建造的最恢弘的城市,有着太多的传说和神话。

    在那些传说中,这不但是一座受到上帝眷顾,展示了上帝神圣意志的宗教圣地,在这里能够得到信仰和财富上的无限满足,更重要的是这座城市本身就是财富和权势的象征。

    大理石铺就的街道,用珍贵石材建造的宫殿和喷泉,堆满珠宝的皇宫和据说完全用黄金铸造的金门,这一切都让来自穷乡僻壤的法兰克人为之着迷。

    如果说之前那些都只是传说,可是凡事真正到过君士坦丁堡的人却都无一例外的说,那些传说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一伟大城市的万一,这让更多的人不由浮想联翩,他们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样的奢华在等待着他们,那座由荣耀和财富堆积起来的城市将会向他们献出什么样的妖娆身姿。

    “我让所有的军队听从你的指挥,不过我要你尽快让他们都能登岸,”理查按着凯斯内斯的肩膀沉声说“你知道君士坦丁堡向我们露出了她的身段,可是要彻底征服这个高傲的女人,还是要在君士坦丁堡的城下。”

    “是的陛下,我知道该怎么……”

    凯斯内斯点了点头,不过就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时,伴着着甲板上传来的一阵喊叫声,船队前面的海面上随着一声巨响忽然喷起一个巨大的水柱

    “发生了什么事?”卡斯内斯大声喊着,可是当他听到一阵呼啸声忽然从远处响起时,他不由立刻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呻吟“怎么可能……”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从距离船队不远的海面上响起,随着白色水柱冲天而起,随后又四散溅落,十字军船队的士兵们不禁露出了惊愕慌张的神色。

    “是投石机,可怎么会这么远?”理查看着距离船队不远处海面上那还在翻滚着的海水,在为罗马人设置在岸边的投石机居然拥有这么大的威力大感意外的同时,不禁又露出了充满兴趣的神色“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不过我们现在要先离开这里,卡斯内斯,这都要靠你了。”

    “是的陛下”卡斯内斯发出一声大喊,这位勋爵到了这个时候脸上的激动神色不禁完全暴露出来,随着他用力翻上桅杆,抓着缆绳发出大吼的命令,十字军船队开始在他的指挥下向着海峡中顽强的前进。

    这时在岸上的罗马守军已经终于发现那些突然出现的船队的确有着敌意,在用投石机警告似的投射出两个石弹之后,看着那些不但没有停下,相反开始以单行的方式试图从海峡中间航行的船队,岸上的守将发出了命令:

    “不论他们是谁,没有得到允许都是不能通过海峡的,投石机,射“

    一时间整个海峡上空发出了阵阵沉闷的呼啸声,巨大的投石机开始向着海峡里投射出大批石弹,虽然那些石弹很多都在很远的地方就落在水中,但是依旧有些出人意料高高掠过空中的石弹向着那些最外围的十字军战船上落去。

    “轰隆”一声巨响,一条小型的平底船直接被投石机击中,随着整个船身蒙的向着中间一折,平底船如同掉进陷阱里的野兽般狠狠的向下沉去,接着又立刻被海水向上拱了起来,而在一阵凄厉的喊叫声中,被石弹砸飞的人体则挥洒着大片血水向着四周抛出残肢断臂。

    “小心”凯斯内斯这时已经满头汗水,他没有想到罗马人居然会有这么强大可怕的武器,据他所知,能够制造出这种可怕武器的,似乎只有听说过在包围圣地时的萨拉丁。

    “是井锤,”理查忽然低声说“他从那些留在圣地的人那里听说过,贡布雷手下有一个制造了一种很可怕的武器,”理查眯着眼睛仔细琢磨着“如果真是井锤,也许这条海峡对我们来说就是条地狱之路了,前面应该还有更狭窄的地方,那时候也许罗马人完全能从两边的岸上向我们发起进攻。”

    说到这里的理查,忽然用力拉住凯斯内斯的袖子:“听着,我要你保证把船队送过海峡去,特别是在那些最危险的地方,绝对不能因为混乱而发生意外。”

    说完,他转过身一把抓起身边随从手里抱着的一柄沉重的长柄斧:“我已经当了很长时间国王了,现在我要让自己成为一个骑士。”

    “陛下,这太危险了,”凯斯内斯略显焦急的说“如果您在这个时候上岸,你不能带着足够多的军队的。”

    “可是难道他们能有很多人守着这片海岸吗?”理查用力一指远处的岸边“只要让我能站到岸上,还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的前进,凯斯内斯,让他们放下小船。”

    “遵命陛下。”知道已经无法阻拦的卡斯内斯转身命令水手们放下小船。

    与此同时理查的吼叫声已经在甲板上响了起来:“士兵们,君士坦丁堡的财富就在那里等着你们,可是现在那些卑鄙懦弱的希腊人却要把我们阻拦在这片水沟里,我要你们跟我一起去铲除那些障碍荣誉是属于你们的财富更是属于你们的”

    “上岸”“冲呀”

    大喊声在甲板上响起,随着理查奋力跳进一条小船,他的手臂用力挥舞起来,在他的带领下,大群小型船只随在国王的后面向着远处的海岸疯狂冲去。

    “国王就在最前线,我们自己应该知道做什么”凯斯内斯大吼了一声,他的眼睛紧盯着远处狭窄的水道,他知道那里显然是最危险的,如果按照现在两岸城堡里所拥有的投石机那可怕的射程和威力,在最狭窄的地方,罗马人完全可以用那些武器在海峡中编织一张死亡的大网。

    “继续前进,只要冲过最狭窄的地方,胜利就是我们的了,”凯斯内斯向身边的人们喊着,随着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啸,他看到一颗石弹轰然落在正向岸边冲去的船队中间,在水中激起的巨大水柱把附近一条小船掀了起来,在人们手舞足蹈的挣扎中,小船在空中翻了个身,立刻在水面上打起了盘旋。

    “大人,这太危险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冲过最危险的那段水道。”一个骑士惊恐的看着水面上挣扎的落水者,对于这些在陆地上驰骋凶猛的骑士来说,一旦到了水里他们就会变成一群毫无用处的废物,即便没有沉重的盔甲装备,也很少也有人能在这样的情景下得以幸存。

    “我们还有机会,”凯斯内斯向有些慌乱的手下喊着“别忘了罗马人并不知道我们的到来,他们的要塞有些根本就来不及准备,只要我们冲过最危险的地方就可以。”

    凯斯内斯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攀上桅杆,当他站在高处看着远处水道中的阴影时,他用嘴紧紧咬住胸前的十字架,从心底里发出祈祷:“上帝保佑,让我能冲过去”

    理查激烈的吼声在石弹不停的落在水里的轰响中激荡着,他直挺挺的站在船头,丝毫不惧那些随时可能会落在头上的石弹,当一个石弹突然落在不远处的水中,激起的漫天海水瓢泼般的落在他头上时,他的身子只是微微晃动,当小船稳下时,英国国王把手中沉重的利斧高高举过头顶。

    “跟着我跟着你们的国王那些卑鄙的希腊人就在你们面前,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他们惧怕异教徒,也同样惧怕我们,冲上岸去”

    理查的嘶吼声在海面上回荡,看着他那勇猛如狮的样子,法兰克士兵们发出了阵阵震天的欢呼。

    “罗马人绝对不会想到我们的到来,我们一定能冲过去”凯斯内斯低头向着甲板上的人们大声命令,在他亲手敲动桅杆上的挂钟后,四周的海船立刻响起了一片钟响。

    岸上的投石机依然向着十字军船队不停的投出可怕的石弹,可是在水面上不住激起的浪花中,凯斯内斯的海船却冲在最前面,他紧紧盯着远处那片看上去就好像要完全合拢在一起的海峡,头上的ha汗水在这一刻甚至因为流进眼睛而刚拿到一阵刺痛。

    卡斯内斯知道如果理查不能迅速的占领海岸上的那些堡垒,那么当船队行进到那片最可怕的水道上时,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在海峡中如果停止前进,那么就意味着任人宰割。

    船队中靠近最左侧的一条海船忽然被投石机直接击中,在被霎时间砸得稀烂的船头因为进水向着水面扎去时,凯斯内斯看到了一面德意志人的旗帜飘摆着向水中落去。

    “上帝,如果再等等就好了,如果腓特烈的死讯能传到德意志人那里就好了,”凯斯内斯在心中无奈的寻思着,乘着罗马皇帝与科尼亚人鏖战时向君士坦丁堡进军的决定,让腓特烈死亡的真相无法立刻传到霍亨施陶芬家族“如果德国人知道了这一切就可以从陆地上向罗马进军了,也不会象现在这么糟糕。”

    凯斯内斯心中刚刚掠过这个念头就让一阵激烈喊声惊醒,他立刻顺着喊声向岸上看去,当他看到一面英格兰的王旗正在岸上猎猎飘扬时,勋爵立刻发出了喜悦的呐喊:“国王已经登陆,士兵们,海峡是我们的了”

    凯斯内斯的喊叫在船上响起的时候,在还齐膝深的海水里,理查一边大声喘息一边挥舞起手中的战斧,向着最先向他们冲来的几个罗马士兵砍杀过去,同时他也发出了激烈的吼叫:“杀光这些希腊人”

    ………………

    阿赛琳之战即将迎来**,大家的支持也请给力。V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二章 阿赛琳之战(五)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二章阿赛琳之战(五)

    又是一阵令人可怕的巨大轰响从侧前不远处的一条战船上传来,阿赛琳甚至能感觉到那船上凛冽的火焰向着自己迎面扑来。

    当法兰克人的舰队因为受到前方火海的阻拦,不得不试图转向绕过那片燃烧的海洋时,阿赛琳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仔细的观察着前方根本看不清情景的海面,除了大片不住燃烧的海水,还有就是正顺着改变了风向向着地中海深处漂浮的强烈浓烟,这让那片阻隔双方的障碍看上去变得向着地中海的远处延伸出出去,当以威尼斯人为首的法兰克舰队在火焰和浓烟中试图奋力寻找迂回的方向时,远在整个战场西面的撒丁人正看着海面上那片浓烟感到莫名其妙。

    安东尼不住的在甲板上奔跑着,不过他不知道究竟怎么办,虽然他决定听父亲的话,可是看着远处正在燃烧战斗的海上战场,他还是不由跃跃欲试。

    “让我去和那个女人打一仗,只要让我看到她的船被击沉就可以,”安东尼向旁边的伙伴不满的嘀咕着“我只想看到那个女人倒霉的样子,那样我才能感到出了一口气。”

    “你其实是想得到那个女人吧,”同伴低声问着“安东尼别否认,我分得清你看她时的那种眼神,不过你必须听你父亲的话,你可以去击败她,可是如果你打她的主意,你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该死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女人,她狠狠的羞辱了我,如果不能征服她我会寝食难安的。”安东尼气愤的在

    船帮上捶了一下“威尼斯人一定已经趁着顺风向罗马人发起进攻了,如果我在那一定会让那个女人见识到我的厉害。”

    “不过看上去真的好可怕,到处都是火”同伴嘴里喃喃的说“如果我们在那里也许更糟糕,我更愿意在这里远远看着……咦?那是什么?”

    听到同伴的诧异的声音,安东尼顺着他的手势向远处望去,在被大片的浓烟笼罩的海面上,一片正在移动的影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是威尼斯还是其他人?”安东尼有些不安的问,他的心头有着某种不妙的预感,当看到那些船帆时,许久前在撒丁岛上曾经看到过某个梦魇的印象在他心头盘旋,接着就在吊篮里的瞭望哨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时,他已经大声喊叫了起来“罗马人是罗马人”

    四周的人们被他这突然的喊声不由吓了一跳,就在听到喊声的老奥利库尼还没来得及呵斥儿子时,安东尼已经指着远处还被浓烟笼罩下的最前面的一条巨大战船发出嘶吼般的叫嚷:“我认识那条船就是它下了地狱我也认识那是厄勒冈”

    安东尼的喊声霎时让撒丁人慌乱了起来,即便是奥利库尼也不由的身子微微一晃,之前撒丁人在罗马舰队的蹂躏下付出的巨大代价如同不可抹去的阴影般笼罩着他们,而最为可怕的,就是那条在他们心目中如同魔鬼化身般的黑色掌门官。

    “他们怎么会在这?”奥利库尼难以置信的问着,他也不知道究竟自己要问的是谁,但是当他看到儿子虽然惊慌却难以抑制的露出的兴奋神态时,他立刻冲上去几步一把抓住安东尼的肩膀让他转过头看着自己“听着,立刻后退,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父亲那是厄勒冈,我们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和罗马人交战吗?”安东尼不忿的质问着。

    “你到这里来是为了让教皇知道我们并不是和霍亨施陶芬家族有什么关系,”奥利库尼向儿子低吼着“别忘了德意志人和教皇之间的恩怨,如果你不想因为这个受到教皇的敌视,那就别干蠢事。”

    奥利库尼训斥了儿子之后一把把安东尼向前推去,他还需要儿子指挥船队,这位老贵族虽然在玩弄手腕上颇有一套,但是对如何进行海战却一窍不通。

    “立刻转向,我们不能和罗马人正面交战,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奥利库尼大声命令着儿子,可是当他看到安东尼和那些水手脸上露出的无奈表情时,他不禁一愣。

    “父亲,我们跑不过厄勒冈,现在他们是顺风。”安东尼用一种与其说是无奈更不如说是兴奋的口气向父亲说“我们必须和他们战斗”

    奥利库尼在这一刻有一种要杀了儿子的冲动,他甚至不想掩饰自己这种冲动,对于罗马人愤怒和畏惧让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直接面对罗马人,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内心里有着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想法。

    但是这一切现在却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在安东尼已经叫喊着吩咐做好应战准备的同时,他无奈的看到正如儿子所说,顺风而来的罗马舰队这时已经从大片浓烟中缓缓出现,随着越来越多的战船出现在眼前,奥利库尼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阻止儿子与罗马一战了。

    “上帝保佑我们能躲过这场劫难,教皇也不会因为这个对我们进行惩罚,上帝呀,霍亨施陶芬家的人会因为这个奖赏我,可教皇会给我下诅咒的。”奥利库尼低声自语着,他知道一切已经没有退路,更重要得是看着那些迎面而来的罗马舰队,他不知道该如何回避,而让他愤怒的是,难道威尼斯人居然能够看着敌人从他们的面前过去,而宁可牺牲撒丁人吗?

    老奥利库尼显然误会和冤枉了威尼斯人,这个时候的威尼斯人已经终于越过了那片不停的随着风势向着西方升腾起的浓烟,但是当最前面哨船上的水手向后面的战船传来不得不继续循着与远处已经转向的罗马人并行的信号时,满腔怒火的威尼斯将军不由愤怒得用力踢着眼前的木栏。

    “我们的船不能这么直接冲过前面的暗礁,大人”旁边的手下极力阻止着试图继续前进的将军,望着远处就在自己船队前方双列前进的罗马人,威尼斯人向着他们发出了阵阵大喊。

    可是罗马人却显然并不想理会已经无比愤怒的法兰克人,当看到那条黑色的掌门官从远处的海面上掠过时,威尼斯将军伸出手指着那个方向,嘴里迸发出一声狠狠的大喊:“不要以为你能跑掉我不会让你跑掉的”

    大喊过后的将军向着手下厉声下令,以冲在最前面的威尼斯人为首,法兰克人开始在混乱中继续向着西方前进,已经变向的海风这时帮助了他们,随着战船的船首破开海浪,两支巨大的舰队隔着一片透着深绿色痕迹的海域并向前进。

    这个时候,罗马人的目标,是正不知所措的撒丁人,而城邦舰队的目标则是罗马舰队

    即便在发现被敌人诱惑时依然坚定不移的前进,在被包围时不愿就此撤退,而在关键的时刻,宁可逆风使用可怕的火焰,这一切的目的在这个时候终于完全暴露了出来。

    “罗马人,前进,前进”阿赛琳的喊声在喉咙里迸发,她的长发这时已经撒开在脑后飞扬,就在这一刻,她的眼中有的只是对无尽战斗和渴望。

    在她的指挥下,罗马舰队除了在与热那亚人纠缠时损失掉队的战船之外,以双列并行的方式,如同两条巨大的海鳗般顺着风势迎头向着已经知道无法逃脱的撒丁人的阵线冲了上去。

    还在很远的地方时,撒丁人就听到了罗马人顺风而来的那充满斗志的呐喊,而当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后,随着从靠外的一支舰队已经开始散开的战船上升腾起的一片火焰,罗马舰队对撒丁人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第一颗借着风势袭来的冒着火焰的石弹在撒丁人前面不远处的海面上炸起一团水柱,随后紧跟着飞来的第二颗则向着更远处的后面飞去,在船队中间激起了大片浪花。

    但是就在最前面战船上的撒丁人为自己的好运感谢上帝时,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啸声,一个用绳网捆绑着的巨大火球已经向他们迎头飞来。

    船上的水手本能的抬头看着那越过空中向头顶上落下来的可怕死神,当发现那火球正向着头顶落下时,水手们在发出惊恐叫声的同时立刻向着船外跳去。

    “嗵~”几乎是直上直下的火球直接砸穿了甲板落进底舱,随即伴着一声沉闷的“轰隆”巨响,战船从船肚内部的中间瞬间向四周炸裂开来,整个船身在同时怪异的前后一顿,就在人们惊恐的注意下分成两截,向旁侧倒。

    刚刚还一脸兴奋的安东尼的表情一下凝固在了脸上,他仗着嘴巴看着前面那条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炸开的战船,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因为这可怕的情景失声叫喊时,从罗马舰队的方向,漫天火焰已经向着他们迎头袭来。

    “撒丁人……”阿赛琳看着横在眼前的一个木衡梁微微笑了起来,随即她向身边的发出命令:“就这样用石榴弹打沉他们”

    “阿赛琳威尼斯,威尼斯人”

    一个海盗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当阿赛琳回身看去时,她看到之前与罗马人并排前进的威尼斯人这时显然已经冲过了那片海域,这个时候正在从侧旁向着他们冲来。

    “米利厄诺斯,你这个该死的胖子跑哪去了?”

    阿赛琳说出了一句旁人一时间不知所谓的话,可接着她立刻甩甩脑袋驱赶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在看着远处正在向着自己冲来的城邦舰队,她向着站在桅杆上等待命令的旗手用力向下挥动手臂。

    “马尔基利,现在一切就靠你了”

    年轻的海军将领这时正站在双列的罗马舰队右侧的一条硕大的战船上,因为略显激动而有些紧张的拍打着船栏的马尔基利正在急切的等待一个命令。

    他知道自己能够指挥这支分队的原因只是作为阿赛琳副手的米利厄诺斯并不在这里,否则女伯爵一定会把如此重大的重任交给那个她其实十分信任的海军统帅。

    在整个罗马甚至是塞浦路斯海军中,没有人否认米利厄诺斯在舰队中的地位,如果说阿赛琳是因为她那异乎寻常的疯狂令人难以忘记,那么米利厄诺斯则是以他那与众不同的想法让原本对他怀疑的人为之诧异。

    从没有人想到这个连站在甲板上都还晃荡荡的破落肥胖的贵族,却在贡布雷皇帝独特的赏识下成为了与地中海的海妖一起掌握罗马海军的人,更重要的是,阿赛琳显然要比任何人都更加信任他,或者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一种旁人所无法理解的默契,那是对大海和对罗马海军的默契。

    “也许现在该是我展现才华的时候了,”马尔基利露出了笑容,他不时的望向城邦舰队,当身边的人向他示意远处厄勒冈桅杆上升起的信号时,马尔基利嘴里呼出了一口拥堵了很久的长气。

    “罗马人迎击”

    马尔基利向着自己的舰队发出了命令,随着城邦舰队迅速靠近,整个舰队的战船上纷纷响起了相同的怒吼:“投石机,射”

    顷刻间,与阿赛琳的队列并行前进的罗马舰队的上空霎时飞起了大团闪烁的火光,同时从船的两侧随着人影晃动,城邦舰队船上的法兰克人看到了一个个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了罗马战船的船边。

    似乎在这一刻有些印象的法兰克人在看到那些如同鼓起的风囊般的东西不由脸上开始变色,而还明白即将发生什么的人则还在发出阵阵叫喊。

    不过飞腾在空中的火光却并不让他们有任何试图躲闪的机会,随着掠过头顶的大团烟雾,火焰立刻纷纷向着城邦舰队中间落了下去。

    “投石机,射”

    马尔基利的喊声在甲板上回荡,他的眼睛紧盯着法兰克船队中一条外形巨大,似乎就如同一头野兽般向前猛冲的战船,当伴着他的命令燃烧着的石弹翻滚着向着敌船飞去时,他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大笑。

    不过这一次显然并不十分走运,石弹呼啸着落在距离敌船不远处的海面上,随着溅起的巨大水柱的水雾还没有落下,从对面的法兰克船上已经同样飞起了一片礌石,法兰克的战船终于靠近到了可以使用船上投石机的距离。

    “罗马人,准备战斗”马尔基利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当法兰克人开始靠近时,他知道一场不可避免的近战即将展开,不过他丝毫不为这种局面感到担心。

    相反,看着冲上来的敌船,马尔基利感到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罕见的激动。

    “横帆”伴着马尔基利的一声呐喊,他的战船从右侧带头向着法兰人的战船冲了上去,当可怕的撞角就在眼前越来越大,即将与敌船狠狠撞击在一起时,马尔基利心底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祈祷“上帝保佑……”

    随即,在如同一阵地动山摇似的巨震下,罗马战船坚固沉重的撞角如同撕裂开一片羊皮纸般毫不费力的撕扯开了对面那条法兰克战船前侧舷加固的木板,伴着巨大的轰鸣和两条战船上来不及抓牢站稳的人因为震动纷纷倒在地上,一场残酷而又血腥的海上近战终于开始了。

    而在这时,阿赛琳带领的队列已经如同一柄锋利的利刃斜斜的向着撒丁人船队的中央刺去,不过这些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还在很远的地方,从罗马舰队一侧不停呼啸而起,一旦击中就会顷刻间四下炸裂开的可怕礌石,已经纷纷向着他们最接近的撒丁人狂袭击而来。

    安东尼在这时已经想不起曾经如何着迷般的对那个被他憎恨的女海盗所吸引,每当看到从厄勒冈那黑色的庞大影子里掠起的一道火光,他的心都不由因为恐惧而不住颤抖,当厄勒冈那恢弘可怕的身躯几乎完全占据了他眼前的一起时,他终于回头向着老奥利库尼发出了哀求:“父亲我们撤退吧”

    奥利库尼嘴角不住颤动,他看着儿子,在这个时候他不想痛斥安东尼的懦弱,事实上他希望儿子更加懦弱一点,如果撒丁舰队的位置这个时候能够比现在更加遥远一些,他甚至愿意把整整一年受到的税金奉献给教堂。

    可是现在奥利库尼却比儿子更加明白自己绝对不能逃跑,如果在这个时候一旦动摇,那么撒丁舰队就会彻底陷入可怕的劫难之中。

    “坚持住撒丁人只要我们坚持住就就可以”奥利库尼从高处几步跑下来,他一把推开已经变得惊慌失措的安东尼,迎着越来越近的罗马船队,他干瘦的手里握紧了早已多年不用的佩剑“罗马人和我们一样危险,威尼斯人会从他们背后攻过来,我们只要坚持住”

    于此同时,在厄勒冈上,阿赛琳已经缓缓抽出双剑,在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正向着城邦冲去的马尔基利的分队之后,她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随即向已经站在身边,嘴里发出了如同野兽般低鸣的罗斯士兵们平静的说:

    “该是用得到你们的时候了。”

    ………………

    继续前进,不停的前进,凯斯内斯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已经紧张如同小河般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恰纳卡莱最狭窄的地方才不到一千五百千罗马尺远,架设在两岸的投石机足以让罗马人彻底封锁这条狭窄的水道,甚至其中一方的投石机可以直接向对岸发起进攻。

    如果理查不能夺取城堡呢?如果罗马人彻底封锁了水道呢?退回去?可能吗?

    凯斯内斯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停留在水道里,那么整个十字军船队就会成为罗马人的目标,甚至没有任何逃跑希望的结果让凯斯内斯第一次为自己这鲁莽的举动感到畏惧。

    如果继续前进,那么十字军的船队将会遭遇到来自两岸的守军的进攻,当终于看到小亚细亚右岸城堡的影子时,凯斯内斯知道一直幸运的自己,这一次的运气已经即将用完。

    水道已经变的越来越狭窄,当船队不得不做出究竟选择向海峡哪一边靠拢躲避进攻是,“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火球从凯斯内斯头顶飞过。

    勋爵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不过伴着远处似乎是重物被击中发出的一阵震天的大响,四周的船上立场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凯斯内斯立刻睁开眼睛,当他刚刚愕然看到右岸的城堡上升起的一团烟雾时,从左边海岸的城堡里,已经再次向着对岸飞过了大团的火球。

    一时间对岸的城堡完全笼罩在一片片的烟雾火光之中,被击中的城墙上大片的碎石沿着峭壁跌落在海里,因为没有准备而一下混乱的士兵再也来不及向海峡里的法兰人发起进攻。

    “上帝,恰纳卡莱真的是我们的了。”凯斯内斯发出了一声充满激动的叹息,然后他用力向后一挥手臂,眼睛紧盯着前面狭窄的水道狠狠的吼着:“冲过去冲过去等待你们的就是无尽的财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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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三章 阿赛琳之战(六)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三章阿赛琳之战(六)

    一一九一年五月二十二日,这一天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

    当人们从初夏的晨风中醒来时,原本应该晴朗无垠的天际却有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红晕,那并不是朝霞特有的红色,却是一种有些奇怪甚至让人略显忐忑的殷红。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的时候,那种透着鲜艳的颜色却又令人感到为之夺目。

    早晨的祈祷还没有开始,教堂里的晨钟也还没有敲响,这个时候的君士坦丁堡还颇为宁静。

    一向喜欢在深夜才会睡下,而却又喜欢睡懒觉成了这座城市的特点,和其他很多地方的人不同,君士坦丁堡人往往要到太阳升得很高的时候才会起床,出门,做事。

    至于圣宫,原本已经逐渐养成随着伦格总是早起办理国务的习惯,也暂时因为皇帝出征,而皇后怀孕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这个时候的圣宫除了必要的司职官员士兵,整个皇宫都显得静悄悄的,人们都还在睡梦之中。

    慵懒似乎成了君士坦丁堡人一种很难改掉的毛病,在这座城市里人们总是疯狂的享受一切,然后再疲惫的去享受那疯狂过后的慵懒无力。

    埃罗帕西娅躺在用薄丝铺就的竹榻上,她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毡毯,当她身子移动时,她会因为一时间难以动弹发出微微的呓语。

    她已经很累了,突然发生的特拉比松的叛乱让她的精神一下变得紧张起来,虽然并不认为那样的动乱会对罗马造成什么太大的危险,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她的精神显得颇为紧张疲劳。

    之前一天埃罗帕西娅和枢密院官员们进行了将近一天的会议,尽管对于那些令她不快的政事没有兴趣,可是做为皇后的职责还是让她尽量打起精神倾听大臣们的述说,同时在一旦发生不同的争论时,她将做为平叛的仲裁,甚至要做出最终该如何做的决定。

    这一切都让埃罗帕西娅感到十分疲倦,在终于完成了一天的事情之后,当她疲惫的躺在床上时,她立刻沉沉的睡去。

    在睡梦中,埃罗帕西娅梦到了伦格,梦到了狄奥多,也梦到了自己那几乎已经印象模糊的父亲。

    不过,当玛蒂娜的身影出现在她的梦境中时,她立刻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恐惧之中,在梦中玛蒂娜没有血色透着青白的阴沉脸上用一种沉默却令人恐惧的神色盯着她,然后那位已经死去许久的前皇后向她走来,用一种让人胆寒的声音问着她:

    “你发过誓,你好好照顾我的儿子了吗?你会让他得到她应该得到的一切吗?我把皇冠给了你,你会遵守誓言吗?”

    睡梦中的埃罗帕西娅感到无比恐惧,她要大声呼喊,但是却发出不声音,四周漆黑的一切让她畏惧,而当她要向那位死去的前皇后辩解时,玛蒂娜却又向后退去,让她怎么也无法走到她的面前。

    “我真的在好好对待亚历山大,我有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我的儿子也要降生了,可对亚历山大还是如同对待亲生儿子似的……”埃罗帕西娅不停的为自己辩护,可是却又发现那些声音只能在自己心里呼喊,怎么也无法让玛蒂娜听到,而那个似乎已经永远不会再改变的十六岁的小皇后,却依然用一种怨恨的眼神望着她。

    “你永远不会代替我的,我把后冠给了你,可是你在伦格的心目中永远不会和我一样,我是唯一的,是伦格一生中唯一能够帮助他,和他一起统治帝国的罗马皇后,你有什么?你只能给他带来麻烦,你会给他带来麻烦的,还有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会给我的儿子带来麻烦……”

    睡梦中的玛蒂娜用一种厌恶的口气不停的说,甚至后来在说些什么都已经听不清,可是埃罗帕西娅能够从那张让那个她感到畏惧的脸上看到深深的敌视,那不是当初把丈夫,儿子和帝国托付给她的那位濒死的小皇后,而是一个一直隐藏在埃罗帕西娅心中,始终不愿意去触及的玛蒂娜的影子。

    “我的儿子有什么错,为什么会是亚历山大的麻烦,为什么你的儿子就一定要获得一切?”虽然发不出声音,可埃罗帕西娅还是在心底里大声呐喊,然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能够说话了,随即她发出了一声激烈的大喊“为什么我的儿子不能成为皇帝?”

    喊声让面前神色可怕的玛蒂娜的表情霎时变得更加令人畏惧,她的眼睛大大的睁开,眼中的那种似乎就要吞噬掉自己的神情让埃罗帕西娅试图转身逃跑,但是她的双脚却无法移动,当那个小皇后冰冷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脖子用力摇晃时,埃罗帕西娅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叫喊。

    “陛下,皇后陛下”

    激烈的摇晃仍在继续,睁开眼睛的埃罗帕西娅看到几个惊慌的女官正站在床边,与此同时寝宫外这时却是一片混乱

    “发生了什么事?”埃罗帕西娅刚刚从睡梦中惊醒松弛的心立刻再次抽紧。

    “陛下,恰纳卡莱海峡告急,法兰克人偷袭海峡了”一个女官尽管想要平静下来,可是她的嘴唇在不住颤抖,同时她回头向着身后的门口看去“枢密院大臣们正在赶来,法兰西斯大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您了。”

    “上帝”埃罗帕西娅苍白的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愣愣的看着女官,在立刻挥手示意让法兰西斯进来的同时,她在女官们的搀扶下艰难的坐起来,当她刚刚在身上披上一件外袍,法兰西斯和早早赶来的阿莱克修斯已经急匆匆的走进了寝宫。

    只是匆匆行礼之后就开始让赶来的使者禀报的法兰西斯看着脸色苍白的埃罗帕西娅,当那个使者禀报说,十字军已经占领了恰纳卡莱海峡两个最重要的隘口水道中的前恰纳卡莱水道时,埃罗帕西娅霎时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怎么可能,那些沿岸城堡里设置的投石机在干什么?那是由巴布罗亲自设置的,那些投石机甚至可以直接打到对岸,足够封锁整个水道的了。”

    埃罗帕西娅激动的喊着,当她看到听到自己说的这些话之后,面前的两个人脸上露出的忧虑神色时,她稍微一愣,随即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沉声问:“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了,做为帝国皇后我有责任知道一切。”

    “陛下,正如您说的,投石机足以能够封锁水道,不过据我们所知,十字军已经夺取了位于恰纳卡莱城堡上威力最大的几台投石机,他们就是用这些武器向对岸的称霸发起突袭,结果在毫无防备之下,海峡对岸小亚细亚一方的城堡上的投石机被彻底摧毁。”阿莱克修斯脸色难看的看着皇后,他在略微沉吟之后微微回头看着旁边的法兰西斯,在得到对方微微点头首肯之后,亲王略舔了舔嘴唇,用很低的声音说“陛下,我们有理由相信法兰克人不可能那么容易攻破城堡,虽然按照使者的叙述是理查亲自带领军队登上海岸,可是我们的城堡的坚固是人所共知的,即便是当初最勇猛的萨拉森人也没有能够完全攻下那些城堡,所以……”

    “你是说有人在暗中接应吗?”埃罗帕西娅愣愣的看着阿莱克修斯,当看到眼前两个人都微微点头后,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微的呆滞“会是谁,你们认为会是谁?”

    “陛下,也许是瑞恩希安,或者也许是其他人,不过真正重要的是,前恰纳卡莱的失陷已经让整个君士坦丁堡陷入惊慌了,”法兰西斯沉声说,他一直显得颇为沉稳随意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严肃,当在埃罗帕西娅时说话时,他不时会看向旁边的阿莱克修斯,这让埃罗帕西娅不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这个时候法兰西斯对这位前朝亲王,有着比别人更多的信任。

    “陛下现在您有两个选择,”听着走廊里远远传来的脚步声,法兰西斯略微加快声调“立刻派遣君士坦丁堡大区军团到海峡沿岸布防,把十字军阻止在后恰纳卡莱隘口,那里狭窄的水道依然能够对十字军造成威胁,然后您立刻下令调动色雷斯军团勤王,”说到这里,房间外已经传来了女官的询问和传令官的回应声“另外就是立刻调动恩特克劳威尔进驻君士坦丁堡防守城市,保卫圣宫。”

    “那么我该怎么办?”埃罗帕西娅焦急的问着,不过当她看到面前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然后同时用充满忧虑的眼神向自己看来时,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法兰西斯要向她提出后面这个建议。

    前恰纳卡莱隘口的失守正如阿莱克修斯所说,如果没有人帮助法兰克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攻破那些要塞,而如果是这样,后恰纳卡莱隘口是否能够真的守护的住就同样成了疑问,而更加重要的是,如果这个时候把卫戍军团调走,那么君士坦丁堡就有可能会变成一座空城,如果在这个时候那些隐藏的敌人发动叛乱……

    女官已经走进了房间,在她的引领下,首席元老和其他闻讯而来的官员已经把皇后寝室外的小起居室占得满满的,人们的脸上都流露着难以置信和担忧的神色,当米蒂戈罗斯和几名枢密大臣一起走进寝室时,看着已经在这里的两个人,他们也只是相互微微点头,随即就都把焦虑的眼神投向了皇后。

    自己该怎么办?埃罗帕西娅的心头飞快的寻思着,她知道不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将可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如果派出军团,那么谁能保证警戒军团能够顺利的平息那些隐藏的叛乱者,一旦君士坦丁堡陷入骚乱,那么即便伦格及时带兵回援,巨大的损失和可能会带领的更糟糕的结果也是让人无法现象的。

    可是如果让卫戍军团立刻驻守君士坦丁堡,那么就意味着可能会做为最后屏障的后恰纳卡莱隘口落入十字军的手中。

    如果是玛蒂娜会怎么做?埃罗帕西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位年轻任性却充满勇气和决断的前皇后,可是她立刻就明白这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

    她能想象如果是玛蒂娜,那就一定会派出军团主动向法兰克人发起进攻,而她能够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是因为她所拥有的巨大声望。

    在玛蒂娜的时代,当伦格一次次出征时,皇后摄政已经成为被罗马人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甚至即便是出现了很多危机,玛蒂娜还是以她那看似强硬却令人不得不叹服的残酷手段一次次的挫败了她的对手,甚至平息了一次次的动乱,可是自己却显然还没有玛蒂娜那样的威望。

    如果卫戍军远离君士坦丁堡,接着会发生什么……埃罗帕西娅的心头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不禁微微感到一阵畏惧,她的双眼在那些大臣的脸上慢慢掠过,虽然她并不肯定这些人当中是否有人和瑞恩希安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有着勾结,但是她却无法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

    “命令军团总主教带领卫戍军进驻君士坦丁堡”

    埃罗帕西娅在那些大臣到来之后,没有等他们开口说话手下下达了这样一个让人们不禁吃惊的命令,就在米蒂戈罗斯刚刚开口要说什么时,阿莱克修斯已经首先微微躬身,同时挥手向已经等在旁边的宦官拿来纸笔。

    亲王立刻迅速在羊皮纸上记录下皇后的口诏,当他看到埃罗帕西娅亲自把印玺压在诏书上时,他微微出了一口长气。

    “陛下,我们应该立刻向各个边境行省派出使者,色雷斯,北方行省还有小亚细亚,”阿莱克修斯一边亲手用蜡油封上诏书一边略显焦急的对埃罗帕西娅说“只要我们坚持到皇帝的军团回来,那么法兰克人就会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

    “你认为呢元老,我们应该怎么应对这一切?”埃罗帕西娅抬头看着米蒂戈罗斯,当她看到首席元老脸上阴沉的表情时,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有什么不妥吗?”

    “陛下,我们的确应该立刻向各个行省派出使者,”米蒂戈罗斯沉沉的回答着,不过他看向埃罗帕西娅的神色中却充满了忧虑“不过我也请求陛下在这之前下达手谕,命令卫戍军只是驻守君士坦丁堡外墙各个要隘和必要的军事门,”说到这里,元老脸上的忧虑显得更加明显“陛下,只要我们能够尽快调集各个行省的军队,法兰克人是不足以对罗马构成威胁的……”

    说到这里的米蒂戈罗斯停了下来,他看着已经在吩咐旁边的等待的侍从把调兵诏书送出去的阿莱克修斯,脸上不禁匆匆掠过一丝懊恼。

    埃罗帕西娅看着原来的神色眼中同样闪过一丝忧虑,她当然知道米蒂戈罗斯在担心什么,即便很早之前自己还在北方行省,但是她也已经听说过关于玛蒂娜为了镇压针对她的骚乱和乘机压制元老院,毅然下令法尔哥尼带军入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玛蒂娜第一次真正展现出了她拥有的对统治非凡的驾驭。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从此之后元老院与前皇后之间再也没有复合。

    那次刻骨铭心的教训让罗马元老院的元老们对罗马皇后的威严从心底里感到畏惧,而且对于卫戍军和近卫军在罗马的影响也变得警惕了起来。

    甚至可以说,元老院之所在在关于伦格颁布罗马公法时不但不予阻碍,甚至还用颇为默契的方式予以支持,与他们亲身经历了拥有着军队支持的皇权令他们感到的巨大威胁,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而做为特里布斯的元老,阿莱克修斯在这个时候却坚定,甚至是绝不退缩的站在了皇帝,或者说是皇后的一边。

    正是因为这个,当看到他积极支持调动卫戍军进入君士坦丁堡时,米蒂戈罗斯才会显出那种忧虑,在这样一个对罗马人来说充满意外和变变故的时刻,军队似乎再次成为了决定罗马帝国命运的关键,而谁能拥有军队,谁就可能会成为对罗马的未来拥有着巨大影响的人。

    不论是米蒂戈罗斯本人还是元老院,显然并不希望看到一个与军队有着良好关系的特里布斯,不过埃罗帕西娅却清楚的明白,这个时候的自己,只能按照阿莱克修斯所建议的那样,让卫戍军进驻,然后依靠君士坦丁堡坚固无比的城墙做为后盾,在抵御外敌和防备内乱的同时,等待丈夫的回来。

    “我已经做出决定,”埃罗帕西娅向面前的大臣们下达了命令“按照罗马公法和做为帝国摄政赋予我的权力,我授予军团总主教恩特克劳威尔临时官的权力,由他统率所有君士坦丁堡的军队。”

    埃罗帕西娅的命令让房间里的大臣们都不禁大吃一惊,人们相互看着,一时间脸上纷纷露出了各种古怪的表情,当米蒂戈罗斯因为意外和震惊脸色变得苍白时,他对面的阿莱克修斯脸上却露出了难掩的喜悦。

    而在这时,法兰西斯看着年轻的皇后,心中却没来由的掠过一丝阴影。

    不过皇后的这个命令送达到被罗马军团总主教手中时,在闻讯后已经集结好军队的恩特克劳威尔却发出了一声透着愤懑的唠叨,他用粗大的手掌把那份赐予他巨大权力的诏书狠狠的揉成一团,在向着马尔马拉海的西方看了很久之后,终于无奈的猛一摇头,转身向身后的将领们下达了命令:“传令军团向君士坦丁堡出发。”

    原本做为君士坦丁堡大区常备军的罗马卫戍军,在得到法兰克人进攻恰纳卡莱海峡之后,并没有如之前他们所训练的那样立刻增援海峡,而是向着君士坦丁堡城里退去。

    这个结果让很多军团将领感到难以置信,虽然总主教拥有着巨大的权威,但是那些将领还是不由纷纷提出了质疑,但是当他们看到盖有皇后印玺的诏书后,将领们终于沉默了。

    而当恩特克劳威尔以皇后的名义宣布,卫戍军将在君士坦丁堡里与留守圣宫的近卫军一起接管城内的权力时,即便是那些只知道打仗的将领,也终于意识到也许卫戍军进驻君士坦丁堡,并不只是因为皇后对法兰克人感到畏惧而已。

    “陛下,已经派出了更多的使者,相信很快色雷斯就会有援军来了,”阿莱克斯修斯向埃罗帕西娅躬身禀报着,不过当他看到皇后脸上微微变化的神色时,他脸上不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陛下您怎么了?”

    “看来我的情况不是很好,”埃罗帕西娅脸上泛起一丝艰难的苦笑,她示意身边的女官搀扶着自己向靠榻走去,当她躺下之后过了一会,脸色才略显好转,随即她向露出担忧神色的亲王轻轻一笑“我想我能挺过去的,不过我相信只要伦格回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是的陛下,我们完全可以抵挡住法兰克人,而且一旦色雷斯和北方行省的军队支援,甚至即便不用皇帝赶回来,法兰克人也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亲王的话让埃罗帕西娅心头微微放松,不过当她看到匆匆赶回一脸懊恼的巴布罗时,她不禁又露出了一丝忧虑。

    “怎么样巴布罗,前恰纳卡莱城堡究竟发生了什么?”

    “陛下,法兰克人用海峡左岸的井锤摧毁了右岸的工事,”巴布罗用一种透着愤怒和无奈的口气回答着“我相信一定有人帮助了他们,如果是那样我想后恰纳卡莱隘口也一定十分危险了。”

    ………………

    本月最后一天了善始善终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四章 阿赛琳之战(七)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四章阿赛琳之战(七)

    太阳已经从头顶向着西方斜去,海上的风浪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大起来。

    阿赛琳不但已经感到一阵疲惫,而且她原本没有感觉的小腹上也开始发出阵阵疼痛。

    撒丁人的顽强或者说是复仇心让她感到意外,也许是当初被强迫赔偿的一百万居伊特和随后强制制定的那些苛刻条款的耻辱让他们无法忘记,或者是清楚的认识到,只要有一天罗马人依旧在地中海上横行,那么就永远不会有他们复兴出头的日子,撒丁人以一种让不但出乎敌人,也出乎他们自己意料之外的勇猛与迎面而来的罗马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海战。

    当撒丁人意识到面对顺风而来的罗马舰队无法逃脱的事实后,他们立刻变得充满了力量,随着从主舰上下达的命令,当罗马人那可怕的投石机终于因为相互接近无法使用后,他们立刻向着敌人发出了激烈的挑战。

    而且让撒丁人感到欣喜的是,他们看到罗马的一支数量庞大的队列不但为了抵抗随后追开的城邦联军分离出去,而且看着他们完全降下风帆的举动,富有经验的撒丁人立刻明白,那些罗马人显然已经做好了与随之而来的城邦舰队殊死缠斗的准备。

    安东尼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大喊,他知道这样一来撒丁人所面对的将只是阿赛琳带领的一部分罗马舰队,看着迎面而来的厄勒冈,他原本悬着的心不由放下许多。

    可是随即发生的一切却让撒丁人大吃一惊。

    不论是在过去还是这个时代,甚而是在随后的很长时间里,海军所起到的作用更多的是为远征的军队运送兵力,不论是古代迦太基令人叹服的远征,还是近百年来一直兴盛不衰的十字军,海军虽然在不停的把渴望战斗的军队送到遥远的大陆上,但是海军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一支足以自豪的军队。

    即便是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战斗的也只是战船上的水手,而海军会拥有足以与陆地上的军队抗衡的力量,这却是迄今为止各国海军将领们还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不过这样的没有,也只是在罗马人与撒丁人交战之前。

    当一群魁梧健壮,全身透着嗜血的野蛮和残忍的罗斯人随着飞来的搭钩和钉板迎面扑来时,撒丁人甚至有那么一阵不禁呆住了。

    敌人的强悍令他们为之愕然,可是那异乎寻常数量也不禁让他们大吃一惊。

    如果说之前罗马舰队袭击撒丁岛时登陆士兵可怕的进攻令撒丁人为之胆寒,那么他们现在怎么也没想到罗马舰队居然在海战中也带有如此数量众多专门做为近战的士兵。

    粗糙却颇为坚固的皮甲,趁手的长短兵器和显然是做为近战,而不是做为远袭使用的手弩,撒丁人见到的就是那样一群完全为了海上接舷战而准备的“陆战队”

    突如其来的迎面袭击甚至让最近几条撒丁战船上的水手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砍杀得一片大乱,那些常年在水上的水手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要面对的并不是那些和他们一样,身材不高却颇为灵活的对手,而是一群纯粹是为了杀戮和战利品而疯狂了的北方强盗。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安东尼亲眼看到旁边一条刚刚被罗马人跳帮的战船上立刻变成了一片杀戮的屠宰场,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的野蛮人在用手斧狠狠砍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后,为了能把斧子从被卡住的颈骨中抽出,居然挥舞着斧子带着那还在不住颤抖的身体,向着另外一个人狠狠砸去。

    而更加可怕的是,当他还没来得及因为这可怕的一幕发出喊叫时,他看到一条罗马战船在被己方的战船撞中侧帮后,居然没有立刻因为那巨大的力量在海水中原地打转,而是摇摇晃晃的向着自己的一侧撞击了过来。

    在那一刻安东尼觉得自己的咽喉都会要因为绷紧而窒息了,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一个横梁,就在那可怕的撞击就要发生时,那条罗马战船却再次猛然一顿,随着从船身另一侧传来的破碎断裂的大响,安东尼看到一条撒丁方头船笨重的船头已经深深的插进了罗马战船的船帮,因为低矮而只陷入下半截的船头这时正随着罗马战船那不住激烈摇摆的身子来回晃动,而罗马战船上的士兵在再次遭遇到这巨大冲击之后,有的翻滚在地,有的则直接从船上栽进海里。

    “哈”安东尼终于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大喊,他向身后的水手们挥舞手臂要他们向落水的罗马人用弓箭乱射,但是伴着从已经破裂不堪的罗马战船上晃过的一团火焰,安东尼愕然发现罗马人居然自己点燃了和两条撒丁船搅在一起的海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老奥利库尼父子听到了从厄勒冈上响起的一阵他们所不明白的,但是对罗马海军来说却异常熟悉的尖利短号声。

    “火箭,密涅瓦”“火箭,密涅瓦”

    大喊声几乎是同时在后面逐渐靠近的罗马战船上响起,就在这一声声呐喊刚刚爆发出来时,从已经冲入撒丁队形的罗马战船上瞬息间飞腾起了大片熊熊燃烧的烈火。

    顷刻间已经绞杀在一起的双方舰队的的海面上立刻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被带着倒钩的利箭射中的船帆瞬间起火,而那些被用由绞盘上弦的重弩投射出去挂着火罐的投枪,在猛烈刺透了船板之后火油立刻引燃了四周的一切。

    “奥利库尼,”阿赛琳站在船头盯着前方正在几条战船中间摇摇晃晃的撒丁主舰,她已经认出那条船显然就是奥利库尼父子所乘坐的战船,这让她立刻向旁边下令,在摆脱了一条从不远处正在向着他们射着乱箭的撒丁船之后,立刻命令桨手们用力摇桨向着撒丁人船队的纵深扑去。

    不过在下令向着撒丁船队的深处发起进攻之后,阿赛琳忽然微微回头向正与城邦舰队作战的马尔基利舰队的方向看去,看着身后那同样冒出熊熊火光的远处,阿赛琳不由在心底里祈祷,但愿马尔基利能够坚持得住。

    可是马尔基利这时显然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在命令船队调转方向,甚至降下船帆迎击法兰克人时,马尔基利已经明白自己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残酷无比的大战,阿赛琳是否能够顺利的消灭撒丁人,是否能够及时回援自己,决定这一切的并不是阿赛琳,却恰恰就是他自己。

    “如果我要让那些法兰克人知道厉害,就绝对不只是击败他们,我要让他们的船在海上燃烧,要让他们都沉入海底,如果罗马舰队会因此受到损失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如果是那样,我就会让地中海至少在几年之内既看不到罗马船,更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船。”

    这是阿赛琳在刚刚越过伯罗奔尼撒海角时的那个夜晚对所有分队队官们说的话,当她这么说的时候,那种迷人的样子让很多人为之分神,很多人难以想象阿赛琳在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露出的那种微笑的表情看上去显得多么奇特,这甚至让马尔基利总是不禁在心中暗暗问着:“她那个时候究竟是在想着什么呢?”

    不过让马尔基利略微感到不满的,是当他按照阿赛琳的命令接受指挥最大的一支分列船队时看到的阿赛琳的那种表情。

    他知道阿赛琳并不信任他,虽然做为罗马人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是阿赛琳曾经对他毫不留情的评价却总是让他无法摆脱。

    “我选你,是因为你蠢,”即便是在即将分开时,阿赛琳还是如此丝毫不客气的对他马尔基利说着。然后,让马尔基利永远忘记不了的,是那个令无数男人为之痴迷的海妖,忽然伸手紧紧拥抱了他“帮我挡住身后马尔基利,如果你垮了我们也就完了,一切全靠你了。”

    马尔基利就是那样在喜悦和忐忑中来到自己的战船上的,他知道如果海军统帅在这里,那么这个位置绝对轮不到自己,而这个拥抱可能也永远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我会让你看到你并没有选错人”

    马尔基利在命令舰队迎着敌人冲去时,心中激荡着这样的念头,他告诉自己要让阿赛琳明白她并没有看错自己,更要让所有人明白,自己同样拥有能够成为罗马统帅的资格“如果米利厄诺斯大人真的出了意外,也许这就是我的机会了……”

    不过当法兰克人的舰队乘风破浪迎面而来后,马尔基利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选择自己的时候,阿赛琳眼中露出了那种无奈的神色。

    “罗马人火箭”

    马尔基利和阿赛琳发出同样命令的时候却充满焦虑,几乎是顺着法兰克人左翼逆向前进的罗马舰队所射出的火箭大部分落在了水里,而就在这时法兰克人那明显数量多过他很多的船队已经从侧面深深的扎进了罗马舰队的行列,随着最先几条船还能相继错身而过,后面的战船立刻不可避免的迎着敌人撞击了上去。

    一条,两条,三条……罗马舰队的战船在数量众多的敌人面前依旧向前冲去,借助着船上比敌人数量众多的士兵,罗马战船在明显数量趋于弱势下,纷纷向着靠近自己的敌人船抛出了搭钩。

    “轰”的一声巨响,让下令接舷战的马尔基利感到意外的是,他看到一条刚刚贴近敌船的罗马战船被从另一侧冲来的一条曼托托战船狠狠撞在了腰身,上,随着那条罗马战船的船身猛的向另一边的敌船一斜,因为巨大震动而冲中间拱起的甲板立刻因为承受不住那可怕的挤力“咔嚓”断裂

    更可怕的是,敌人显然并不因此罢休,随着一阵阵的喊叫,从敌船上立刻投来了大蓬的火把,这一刻那些城邦舰队丝毫不顾自己友军不但已经与罗马战船紧紧贴着,甚至因为刚才的倾斜,两条船的桅杆也已经绞在一起。

    “法兰克人”马尔基利愤怒的吼声在甲板上回荡,他知道那些法兰克人也许正是因为对罗马的憎恨才会最终决定联合起来,可是他们之间的仇恨也丝毫不会因此减少多少,这让他们在作战时可以丝毫不顾陷入危险的友军,而自己之前认为只要能够和敌人接舷作战就能避免遭遇数量众多的敌人围攻的方式,显然是彻底错了。

    “上帝,我该怎么办?”马尔基利慌乱的在心中呐喊着,到了这时他终于明白阿赛琳为什么会那么看重那个肥胖笨拙,甚至连游泳都不会的海军统帅,想起他曾经封锁塞浦路斯舰队的方法,和在的黎波里协助阿赛琳击败西西里人的举动,马尔基利的心里不得不无奈的承认,自己与米利厄诺斯的确差得太远了。

    “大人法兰克人在越过我们的舰队”

    瞭望哨的喊叫声惊醒了已经开始不知所措的马尔基利,当他意识到那些法兰克人显然已经决定牺牲和自己纠缠的那些船只,试图从背后与撒丁人一起夹击阿赛琳的舰队时,马尔基利不由发出了一声痛苦绝望的呻吟。

    随后,马尔基利听到了桅杆上的瞭望哨喊出的一声透着难掩兴奋的大喊:“大人,东北方,法兰克的后面舰队,我们的舰队”

    瞭望哨的话让马尔基利全身一震,他几步奔到船舷边,看着远处那难以看清的海面,当他看到一条熟悉的战船正乘着顺风劈开海浪向着法兰克人背后冲来时,马尔基利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呼喊:“米利厄诺斯大人”

    “哈哈,看来这个指挥的是个蠢小子,”站在有些狼狈混乱的甲板上的米利厄诺斯看着远处正在鏖战的海面哈哈大笑着,他用绷带吊在肩膀上的手臂晃晃荡荡,不过这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前进,罗马人”

    ………………

    君士坦丁堡城原本繁荣喧闹却又不是慵懒的懈怠被打乱了,自从保加利亚人曾经试图围攻这座城市以来,在两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君士坦丁堡人早已经忘记了敌人是什么,虽然几个世纪来边疆的动荡从没停歇,而近百年来这种动荡甚至变得更加让人担忧,但是君士坦丁堡却始终悠闲的坐落在博尔普鲁斯海峡边,除了罗马人自己,从没有外敌对这座城市里的人造成过任何伤害。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当十字军进攻恰纳卡莱海峡的消息刚刚传来时,虽然意外却并没有显得慌张的君士坦丁堡人依旧悠闲的过着他们的日子,甚至还有人为此立刻跑到元老院外的石廊上,却即兴发表演讲,用各种带着韵脚的诗歌来称赞恰纳卡莱城堡将士们的勇气和攻击,不过随着前恰纳卡莱隘口要塞的突然失陷,罗马人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不禁开始惊慌起来,而随着皇后的命令,当看到卫戍军进驻了君士坦丁堡外城之后,君士坦丁堡人终于开始紧张了。

    埃罗帕西娅在几个女仆的搀扶下有些艰难的来到了利奥厅,自从头天听到关于十字军攻陷恰纳卡莱外隘口之后,她已经因为焦急而显得有些虚弱,这让玛丽感到十分担忧,虽然埃罗帕西娅看上去并没有变得太糟糕,玛丽最终能够还是答应了让丁璇带着几名医生进了圣宫,这还让她一直抱怨为什么之前要把丁泓轻易放走。

    当之前巴布罗赶回来报告关于那些城堡被攻陷时的消息后,埃罗帕西娅就认为自己决定命令卫戍军守城而不是出击显然是正确的。

    埃罗帕西娅既不如玛蒂娜那样热衷于统治,也从没有幻想过自己拥有如同玛蒂娜那样巨大的声望,想起人们向居停在索菲亚大教堂圣海伦娜祈祷室里的玛蒂娜灵柩许愿的情景,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超过玛蒂娜在罗马人心目中的地位。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埃罗帕西娅才决定采取虽然被动,却显然更加稳妥的方法,把能够忠于自己的卫戍军调入城里,让他们与警戒军团和守卫圣宫的近卫军一起谨守城市,等待伦格的归来。

    利奥厅里已经站满了人,当恩特克劳威尔出现时,那些大臣不由自主的向旁边让开,虽然这位罗马军团总主教常年来一直在军营里,有些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他那异乎寻常的巨大身影,但是当看到他手里握着的权杖时,那些原本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在这个时候还是纷纷退让,在他面前显得小心谨慎起来。

    就在头一天,埃罗帕西娅以帝国摄政女皇的身份宣布授予了恩特克劳威尔临时官的大权,这让很多人在大吃一惊之后暗暗琢磨,皇后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卫戍军将守卫君士坦丁堡,”埃罗帕西娅坐在椅子里说着,连夜的疲劳让她感到全身乏力“我已经下令向色雷斯和北方军区调遣援军,只要我们的援军到来一切就会对我们有利,而一旦皇帝带领的军团从小亚细亚返回,法兰克人将会为他们的愚蠢行径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陛下,如果我们现在就把军团调到恰纳卡莱……”一个大臣有些焦急的一边问一边看上不远处的康尼努斯“现在正是就要进入夏季税收的时候,法兰克人给我们带来的损失会很大的。”

    “是的陛下,我们不能不想到这些。”

    当财政大臣开口说话后,很多大臣不由立刻纷纷附和,虽然其中很多人因为并不是军人只能用各种理由予以坚决反对,但是这已经足以引起阿莱克修斯的不满。

    他立刻站出来与那些建议出兵的大臣们针锋相对,当他最终喊着这是皇后陛下的决定时,所有人不由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了埃罗帕西娅的脸上。

    埃罗帕西娅的头已经微微发痛,她没有想到在自己已经下达了命令之后依旧有人如此顽固的予以反对,这让她不禁在想,如果换成是玛蒂娜,也许那些大臣早已经不敢提出异议了。

    “这就是我的决定,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继续商量的了,”皇后的透着烦恼和愤怒的声音让大臣们微微感到意外,当埃罗帕西娅随即以身体不适的名义,把剩下的事物都交给法兰西斯和恩特克劳威尔,以及枢密院大臣们之后,她在丁璇的陪伴下坐上肩辇返回寝宫。

    “如果是玛蒂娜,也许他们就不会那样对待我了,”埃罗帕西娅侧着身子向坐在旁边肩辇里的丁璇轻声抱怨着“我知道他们认为我当不好皇后,更担心我这么做是想乘机为我的家族和所谓的皇后派铲除敌人。”

    埃罗帕西娅轻声苦笑,她觉得有些好笑的是,就在一年多以前,很多人还曾经拥护自己与玛蒂娜的皇后派争权夺利,而现在她自己却也成为了所谓皇后派。

    “法兰克人会攻陷恰纳卡莱海峡吗?”埃罗帕西娅微微回头向着西方看去,她的眼神中不经意中流露出了丝丝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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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五章 阿赛琳之战(八)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三十五章阿赛琳之战(八)

    原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这时已经变成了映衬着整面天空的红彤彤的火球,东方在时看上去已经坠入了暗淡的夜色之中,西方那如血残阳下的云彩则散发出暗紫色的点点斑痕。

    整个海面上这时已经被越来越明显的火光照亮,不论是正在与撒丁人鏖战的阿赛琳舰队,还是苦苦抵抗城邦舰队的马尔基利的战场上,两边的战场这时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和火海。

    城邦船队显然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消灭更远处的阿赛琳,不论是遇到罗马人拦截还是迎面而来的袭击,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助那些被纠缠住的敌人,他们如同一群饥饿的狼群般向前冲着,闯着,当有些出战船无法躲避开时,就在他们用撞角和所能使用的所有武器向罗马人发起进攻的同时,他们的同伴却立刻从双方鏖战的缝隙间毫不停留的继续向前冲去。

    马尔基利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阻挡不住敌人,他用绝望的喊声不停的催促罗马船队不惜一切代价迎着敌人冲上去,甚至即便是在数量明显少于对方时,也要正面迎击,甚至用战船向着敌人主动撞击,即便一旦和敌人绞杀在一起,就往往会因为在兵力上的劣势,而受到更多敌船的围攻。

    米利厄诺斯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远处海上的。

    当看到远处那十几条看上去似乎并不十分让人乐观,当行近的时候甚至要让人为那些船上似乎破破烂烂的局面感到担忧的战船从法兰克人的后方靠近时,马尔基利开始的激动心情很快就被眼前的糟糕局面压抑下去了。

    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即便出现了米利厄诺斯那样的援军又会有什么用,而且海军统帅自己的局面看上去也是糟糕之极,那样子就好像是经刚刚被人洗劫了一通似的。

    “大人,我们的舰队在和敌人缠战”一个脸上一片红肿,右眼因为半边脸上的伤势几乎挤成了一条缝的海军将领向肥胖的海军统帅喊着,疼痛让他微微抽气,不过看着米利厄诺斯那种看上去就好像是见到了ji院中漂亮娼ji的样子,他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再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去支援他们。”

    “你认为我们只是这么一拥而上的冲上去有什么用处吗?”米利厄诺斯看了一眼旁边的军官,在看着对方不知所措的表情后,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而且嘴里还不停的低声唠叨着什么,随后他向旁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传令,主船在前,纵列竖队,依次升帆”

    米利厄诺斯的命令让站在他身边的几个手下都不由一愣,他们先是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海军统帅,可还是立刻各自奔跑着去做自己的事情。

    很快,米利厄诺斯的座船在所有风帆高高升起之后立刻冲在了最前面,而在他的座船后面,十几条罗马战船以排成一条直线的队形从背后向着法兰克人的船队中冲来。

    被马尔基利阻挡住的法兰克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这并不是只是因为他们无法与敌人交战,更重要的是按照他们之间的协议,能够消灭那个横行海上的女海盗的人,才能够在未来分割战利品时得到足够多的好处,对那些城邦来说,那条乘着黑色掌门官的女海盗已经成了所有人心目中的梦魇,不论盼望着从东方获得财富的商人,还是希望通过征服东方,获取更大权势利益的贵族,那个女人都成了阻挡在他们面前不可逾越的障碍,这让他们在不停的因为遭受到海上的损失,而丧失巨大利益之后,宁可暂时放弃重重矛盾,共同对敌。

    法兰克人的船队狠狠的向前冲去,他们的眼中只有面前的敌人,所以直到米利厄诺斯的船队从侧后方向已经接近时,才有人发现了这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的船队。

    可是不过这似乎明显已经晚了一些,当法兰克人发现他们看到的居然是自认之前已经yin消灭的罗马舰队时,他们看到的,是随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米利厄诺斯座船上忽然升起的大片火光而被照亮的海面上黑乎乎的可怕影子。

    “不要犹豫,直接向前从法兰克人中间冲过去,就从他们的船队中间冲过去”

    米利厄诺斯用即便是他那肥胖的身子也无法承受的声音大声呐喊着,他胖胖的手臂向着两边分开,随着他指向两翼船舷的手指所指的方向,当他的船队开始从法兰克人的侧后方如利剑般刺入时,从首船的两舷开始,霎时间大团的火焰夹杂在碎石,投枪和封闭的火油瓶的抛射中向着两侧的敌人发起了猛烈袭击

    “火箭,密涅瓦”

    顷刻间,法兰克人的船队从背后开始爆发起了一片混乱,因为被突然袭击而被打乱了的法兰克人不得不一边向前猛冲一边纷纷回头去注意那支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却因为过于突然而引起骚乱的小船队,当他们发现突然出现的敌人只有十几条战船时,冲在最前面的米利厄诺斯的坐船已经突破了法兰克人后面船队,向着前面正在于敌人绞杀在一起的马尔基利的方向会合。

    马尔基利完全被米利厄诺斯那出人意料的举动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看上去肥胖笨拙的海军统帅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举动,看着那些罗马战船完全没有按照平时海战时所应该有的那种排成横列队形进攻敌人,却竟然用一种近乎送死般的方式以一列纵队从敌人背后插入敌群,甚而是好多次居然从随时会被夹击的敌船中间穿插进来,马尔基利就完全被他所看到的这一幕惊住了。

    “上帝,他发疯了,这个样子简直是……”马尔基利心里喃喃自语,与此同时伴着一条冲在最后的罗马海船被两条从侧旁追上的敌船狠狠夹击撞中发出的破碎响声,那条不幸的罗马战船已经在水手们纷纷慌乱跳海的同时,随着整个船身被两侧的巨大冲力挤得向中间一拥,霎时间船头就向着一旁的海水里倾斜下去。

    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马尔基利不由把心里在想着的话说了出来:“找死……”

    马尔基利的“诅咒”声还在嘴里嘀咕的时候,米利厄诺斯的船队已经在那他完全出乎法兰克人的意料和不但大胆,也明显已经疯狂了的举动之下,在从背后吹来的风势之下冲入了罗马与法兰克人双方交战的前队之中。

    法兰克人的确被这令人意外的一幕吓住了,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出现的居然是自认已经用一支原本埋伏好的数量更多的船队偷袭成功的米利厄诺斯时,他们不禁因为这个意外吃惊不小。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即便有了米利厄诺斯的意外支援,面前的罗马舰队也明显数量居于劣势而无法阻拦自己时,法兰克人立刻从惊慌意外中清新过来。

    虽然因为一时间的惊慌,船队后方陷入了一团混乱,而前队则在后方突如其来的敌人冲击下变得局促不安,可是法兰克人还是在惊慌过后一边纷纷联系,一边开始向着已经穿过自己船队,却也已经在这短短的路上损失了两条战船的米利厄诺斯的背后追去。

    “吹响金号。”

    站在船头上的米利厄诺斯一边让自己站稳,一边尽量遏制着因为之前张帆前进和不同的在敌船中摇晃冲击引起的阵阵恶心,当站在他头顶上桅杆上的号手鼓足气力吹响了那独特的金号号角时,米利厄诺斯先是看看似乎已经从之前的慌乱中慢慢清醒过来,正在匆匆整顿,似乎随时都会冲上来的法兰克人,随即回头看着远处同样陷入一片混乱的罗马船队。

    “不论指挥这支舰队的是谁,可是只要让我见到他,我都会狠狠教训他一番的。”米利厄诺斯嘴里一边说一边向显然已经听到金号声,同时也用号角做为回应的罗马船队笨拙的挥了一下肥胖的手臂,随后他根本不管那些战船上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这个动作,回头向旁边的传令官下令:“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我接管船队,听我的命令,罗马人,侧风向,纵列后退”

    虽然对米利厄诺斯之前那出人意料的举动感到意外,但是当这传令兵传来海军统帅的命令时,马尔基利还是不禁大感意外。

    他不明白为什么米利厄诺斯会下令向后退却,按照阿赛琳之前的命令,马尔基利知道自己的责任是多么重大。如果让法兰克人在阿赛琳彻底击溃撒丁人之前赶到,那么将要受到前后夹击的罗马舰队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这个想法让马尔基利不禁为是否该执行这个命令霎时犹豫起来,可是看着四周其他战船已经纷纷按照命令调转船头,马尔基利不得不下令跟随整个船队一起向后退去。

    “罗马人逃跑了?”终于从混乱中挣扎出来的城邦船队意外的看着敌人的举动不禁莫名其妙,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在引起如此大的混乱之后罗马人没有乘胜追击,或者至少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方式就开始顺着夜晚逐渐吹起的东北风向后退去,不过远处海面上看上去异常耀眼的燃烧着的火光却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前进,进攻罗马人的主船队”

    眼前一时间没有了障碍的法兰克人霎时变得兴奋起来,击败罗马人的舰队,击沉可怕的厄勒冈,俘获那个女海盗的冲动让法兰克人霎时忘记了眼前的敌人,他们纷纷下令升起风帆奋力划桨,向着远处那片遥远的火光鼓足力量靠近过去。

    法兰克人的船队在海上伴着起伏的波浪前进着,冲在最前面的尖头船如同一条条的箭鱼般刺开海浪穿梭在水面上冲在最前面,由两侧的桨手滑动的威尼斯人的战船则一边发出阵阵整齐的拍打水面的巨响,一边上下起伏着紧随其后,而更多的战船在这个时候则纷纷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火光虽然看上去颇为遥远,但是总有最终接近的时候,当同样顺着风势向前狂冲的尖头船上的水手终于看到海上那看上去如同一片地狱火海般的情景时,他们并没有发现,就在随着这一路的前进而逐渐拉长的法兰克人船队的侧面,原本在他们之前转向退去的罗马人的船队,因为逐渐缓慢下来已经被他们赶过,而现在这支纵列前进的船队不但再次与他们并行前进,同时随着逐渐接近,整个船队的一侧,已经于法兰克人船队后方那些外形笨重,速度缓慢的战船离得越来越近。

    “愚蠢的法兰克人,”因为之前挥动手臂而引起疼痛的米利厄诺斯不得不再次用一块肮脏的破布把手臂吊在肩膀上,不过他那透着油亮的脸上这时却洋溢着掩盖不住的得意微笑,当他向传令兵微微点头,随即从甲板上立刻飞起一道挂着闪亮的火磷的飞箭后,原本已经暗淡下来的罗马船队的侧船,立刻亮起了一片火光。

    “罗马人密涅瓦”

    “轰”

    几乎如同一条直线般同时从船头上升腾起的火焰在已经暗淡下来的海面上空划起了一条条美丽的弧线,那片弧线在空中上升,飞翔,随即落下。

    瞬息之间,远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同样耀眼的狭长火线,这火线看上去似乎有些断断续续,不过在那些有的落在水中,有的虽然击中目标却没有引起太大破坏的黑影中,更多的却是被击中之后四下迸溅的火星和就此引起的更大的灾难。

    一枚燃烧着的石弹几乎是擦着船帆的顶端飞了过去,掠过的火星和浓烟甚至在船帆上擦出了一团小小的烟雾,这让遇到袭击的法兰克船上的水手们不禁在恐惧过后高举双手发出一阵叫喊欢呼,可是他们的欢呼声还没有从嘴里完全喊完,紧跟其后的另一颗石弹已经呼啸而至。

    而这一次直接落在船身中间的,是一颗可怕的石榴弹

    落在船上随即砸穿船板的石榴弹并没有落尽底仓,因为巨大的撞击而在甲板上就整个解体的用网绳束住的碎石和包裹在其中的锋利的蒺藜瞬间横扫了甲板附近的所有人。

    离得最近的几个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碎石打得血肉模糊就此丧命,远处的人则在被击中之后发出了阵阵痛苦的惨叫。

    可是噩梦对这条船上的人来说只是刚刚开始,到处乱飞的带着无法扑灭的火焰的石头四下飞溅,当几块石头忽然以巨大的力量砸开了安放在船尾的几桶做为引燃火箭的火油后,先是燃烧,随即因为陶瓷罐子的封闭而引起的巨大爆炸声即便远在罗马战船上也能够听到。

    “法兰克人有火油?”米利厄诺斯细眯在一起的眼睛先是微微一睁,然后他向离得最近的一台投石机前的士兵下令“用投石机向他们的船尾进攻,告诉所有人尽量向法兰克人藏货的船尾进攻,谁能打中我会奖赏他们”

    大团的火球再次从罗马船队的一侧飞腾而起,在这个时候,那些虽然威力巨大,却因为速度缓慢而落在后面的法兰克人战船终于发现了一个让他们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那就是虽然那些罗马人的战船数量明显少于他们,但是不论是罗马人船上的投石机那出乎人意料的射程还是那种令他们感到如同地狱般可怕的火焰,都是他们所无法对抗的。

    在遥远的距离上,罗马人已经就能够把巨大的石弹或是另一种一旦击中就会炸裂开来的礌石抛向法兰克人,可是法兰克人船上的投石机却在那样的距离上根本无法对罗马人造成威胁,而让法兰克人感到恐惧的,是罗马人投石机投射的速度之快让他们大吃一惊,往往在上一轮石头刚刚落下不久,新的进攻已经再次来临,这让法兰克人甚至怀疑也许罗马人的船上到处都布满了这种可怕的武器。

    可是真正让他们畏惧的,还是那令人丧胆的火焰。

    那是一种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无法扑灭的地狱之火,即使是落在水中,那种泛着黄色光芒而且透着古怪气味的火焰都会顽固的燃烧个不定,而一旦落在人的身上,那种顷刻间就会点燃衣服,甚至侵蚀皮肉的“魔法”立刻就成为了法兰克人的梦魇。

    “既然我们无法在数量上获得优势,那就让罗马人发挥自己擅长的优势。”

    米利厄诺斯看着远处不住受到袭击的法兰克战船嘴里低声自语,直到瞭望哨向他大声报告着:“大人,法兰克人向我们靠近了”

    “那我们就向后撤退吧,”米利厄诺斯颠着肥大的屁股向旁边一块木板上坐下去,同时他转头看着远处正熊熊燃烧冲天火光的战场,发出一声带着无奈的自语“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阿赛琳。”

    ………………

    又是一道在火光中闪过的雪亮剑光,阿赛琳的身子随着向后一闪立刻躲过了这个偷袭,而她左手长剑在这时乘着对方还没有收回武器向着敌人的胸口狠狠戳去。

    惊恐的敌人使足全力格挡住了阿赛琳的长剑,但是一阵刺骨的疼痛在这一刻从脚面上传来,阿赛琳右手的剑尖已经把他的脚钉在甲板上,随着左手用力横遭,一蓬血水立刻从面前敌人的脖颈上喷溅出来。

    当挡在面前的尸体缓缓倒下,阿赛琳看到了那人身后对面船上那对已经吓呆了的父子,看着老奥利库尼那呆滞的眼神和安东尼抽搐的嘴角,阿赛琳用剑尖把他们微微举了起来。

    “殿下,看是我们的舰队”

    一声大喊从远处响起,阿赛琳立刻回头,当她看到远处海面上那纷纷升腾起来,划过暗淡夜色的火光后,她的双眉先是微微一挑,然后露出了笑容,她收回双剑举起右手,在老奥利库尼父子惊恐的注视下,一排可怕的手弩已经对准了他们。

    然后她就听到了老奥利库尼嘴里发出的一声绝望的喊叫:“我们投降”

    法兰克人冲在最前面的尖头船上的人已经看到了一条传说中全身黑色的掌门官的影子,可是就在这时,他们也听到了从那条船上响起的响亮的海螺号声。

    当号角响起后,距离最远的罗马战船这时并没有掉头,而是开始顺着风势向前驶去,与此同时罗马舰队开始纷纷越过那些在他们之前猛烈的进攻下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撒丁战船,同样划动木浆开始移动。

    “罗马人要逃跑”法兰克人当中立刻响起了一阵兴奋喜悦的大喊,他们开始疯狂的加快速度,没命的划动木浆向前追击。

    而在厄勒冈上,一直看着法兰克人右翼发生的一切的阿赛琳在稍微沉思之后开口说:“我想那不应该是马尔基利会做出来的,不过既然他们进攻法兰克人的右翼,那么我们就进攻他们的左翼,罗马人右舷投石机准备夹击法兰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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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77/ 第一时间欣赏征服天国最新章节! 作者:实心熊所写的《征服天国》为转载作品,征服天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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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介绍:
实心熊的架空历史小说新书----
一个现代的中国年轻人,当他在举世闻名的圣城意外身亡之后,经由神秘的力量,他的灵魂跨越千年来到了战乱纷争的欧洲中世纪。
在那个时代,他亲眼看到了历史上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骑士,也亲眼看到了一幕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
在这副几乎左右人类文明展的画卷中,这个重生的中国年轻人,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等待他的,是天国?还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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