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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txt下载     征服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六章 逝者如斯夫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六章逝者如斯夫

    从东方传来的消息总是能够引起人们的注意,尽管罗马在这场战争中似乎置身事外,但是只要稍微清醒的人,就都知道罗马与这场从百年前就已经开始的旷日持久的宗教战争,有着错综复杂难以割裂的联系。

    正因为这样,十字军在圣地的远征成为了罗马人平时最为关注的话题之一,特别是当人们听说了理查到达阿卡后的那些故事之后,人们更是对这位国王带领的十字军的一举一动,有着巨大的好奇。

    在这个时候,有人开始为他们失去了那位早早死去的讽刺诗人感到惋惜,他们相信如果那个人活着,一定会用他那辛辣的笔触让人们听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东征故事,而现在人们能够听到的,却只是那些举着十字架的骑士们如何与异教徒之间的战争,而不是一些让他们更加感兴趣的事。

    这些事情其中包括譬如盖伊是如何成为了建立耶路撒冷王国的鲍德温家族最后的一个倒霉鬼,还有就是关于腓力与理查之间那早有耳闻的勾心斗角。

    不过相对于那些喜欢听野史故事的人来说,罗马的那些贵族们却对这场战争有着另外的想法,他们绝对不会认为那场战争已经于自己无关,特别是一些曾经跟随伦格经历过进军曼齐克特的人,他们深深的明白,这个时候的皇帝正仔细的注意着东方发生的一切,不过让他们感到不解的是,他们不知道皇帝究竟在等待什么。

    不过这个猜想对于监察大臣赫克托尔来说却并不困难,当他拿着一沓整理出来的呈报走进利奥厅时,他望着皇帝看过来的眼神,苍白的脸上挂起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陛下,请允许我向您禀报一件事,是关于科尼亚和埃及的。”赫克托尔把那些呈报轻轻放在伦格的桌子上,看着皇帝拿起来观看时脸上细微的变化,白化病人暗暗揣测,皇帝这个时候是否在心里已经因为喜悦而激动不已了。

    呈报上写的很简单,只有一个时间和一个人名,不过这个消息却的确让伦格的内心中涌起了巨大*澜——“十月五日,驻守科尼亚边界的埃及将军麦提尼调动军队,向圣地进发。”

    这个消息让伦格能够猜想到正在发生的事情,尽管他对这位将军也只是有所耳闻,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人是阿迪勒身边几个最受信任的将军之一。

    做为萨拉丁最被信任的将军,阿迪勒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亲信,而这位麦提尼将军则是这些亲信中与他关系最深,而且拥有着巨大实权的一个人。

    早在当年出使大马士革的时候,伦格就已经对这个有所印象,在那个铲除拉赫曼势力的新月之夜,麦提尼就成为了即便是萨拉丁也颇为赞赏的将领。

    正是因为这个,阿迪勒很快就让自己这个亲信拥有了颇为巨大的权力,在发生了与科尼亚人的战争之后,阿迪勒把他调任到与科尼亚对峙的边境上,借以让他成为了整个叙利亚北方最有权力的部落将领之一。

    现在,麦提尼的军队被忽然调动,那究竟意味什么呢?

    伦格知道在别人看来,这也许只是萨拉丁为了对付十字军而做出的决定,但是深深熟悉阿迪勒的他却绝对不会轻易的这么认为。

    一想起就在很快之后不久的将来,萨拉丁这位萨拉森人的伟大君主就要结束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传奇一生,伦格就不禁在唏嘘的同时,对麦提尼的突然调动隐约意识到了其中的那些奥秘。

    阿迪拉的确是个勇敢而忠诚的人,不过这并不是说这个人就没有野心,相反,这个人有着丝毫不弱于萨拉丁的雄心壮志,如果他生得早些,也许就会做出和萨拉丁一样的这些壮举,而即便是在几年之后,面对那些继续从东方涌来的十字军,他也表现出了丝毫不逊于现在的埃及苏丹的勇气与智慧。

    “萨拉丁调动了他在科尼亚边境的军队,陛下这是不是意味着萨拉丁的局势不太妙?”赫克托尔低声问着。对于他来说,即便拥有着天生对于秘密探究的**,可是他也不可能完全看清一切事,所以做出这种顺理成章的判断就变得颇为自然,不过虽然没有猜到真正的关键,可赫克托尔还是隐约意识到了其他事情的关键“那么说,科尼亚人会不会有所举动,毕竟对他们来说,来自南方的威胁已经变得少了许多。”

    “那么你认为科尼亚人是会乘机进攻北方还是南方?”伦格微笑着问,他知道赫克托尔对那个科尼亚苏丹同样颇为注意,这固然和他的职责有关,更重要的应该是他自己经历让他始终无法忘记。

    “阿诺伊.亚尔斯兰这个人对罗马有着一种近乎仇恨般的喜爱,”赫克托尔说了这么一句似乎自相矛盾的话之后停下来,他的手本能的微微摸了摸肩膀,那上面有着当初在科尼亚被戴上木枷后留下的伤痕“他痛恨罗马的一切,不过却又羡慕罗马的文明和财富,他甚至知道梅塞大道上的大喷泉是个什么样子,而且我发现他的王宫里很多的建筑都拥有着罗马风格,这是当初我对他印象最深的一点。”

    “看来你那一次的科尼亚之行并不是毫无收获,”伦格对赫克托尔露出了笑容,不过看着似乎因为想起了那个时候的磨难而变得脸色阴沉的白化病人,他相信那次的旅行对他来说显然让他终身难忘“赫克托尔,如果我让你到南方去,你会怎么做?”

    听到皇帝的话并没有赶到十分意外的赫克托尔认真的想了想,他知道这个时候被派到南方并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固然他要面对来自科尼亚人的威胁,而且做为南方行省总督的狄奥多,似乎也不会忘记在自己被劫持时,赫克托尔刻意对他的生死不闻不问的那种态度。

    “陛下,如果我到南方去,您会给我多少军队?”赫克托尔沉声问着,他知道这次的南方之行可能要比之前那次的旅行更加凶险,自己不但要面对外敌,还要和身边的“敌人”周旋,那将是一场十分艰苦的经历。

    “罗马的所有军团都是效忠于罗马帝国的。”

    伦格的回答让赫克托尔露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那就是说您不会给我一个士兵了。”

    听到白化病人那诉苦似的话,伦格先是一笑接着微微摇头:“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时候我不可能让你带着军队进入南方行省,那样会让很多人胡思乱想。”伦格停了下来,望着白化病人他略微沉吟,随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的朋友,你知道自己担负着什么样的责任,你要做的不只是面对可能会出现的来自科尼亚的变故,还要替我注意那个不安分的瑞恩希安,我相信他一定会在这种时候做些什么的。”

    “遵命陛下,我明白自己的职责。”赫克托尔最终还是接受了独自一人进入南方的使命,他向着皇帝微微行礼,在沉寂了一下后,赫克托尔抬起头平静的说“陛下,我想知道您希望未来的罗马变成什么样,要知道不论是君士坦丁还是查士丁尼,他们都因为拥有自己心目中的罗马才会那么奋斗,那么您认为您的罗马应该是什么样子?”

    听着赫克托尔的询问伦格坐直了身子,在稍微思考之后,他开口反问:“那么你认为上帝在人间的天国会是什么样子呢?”

    赫克托尔有些诧异的望着伦格,他并不是为伦格居然会把罗马与人间天国相提并论感到意外,而是因为皇帝的心里居然有那样的心思。

    “赫克托尔,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天国,这是上帝赐个我们每个人自己独一无二的财富,不过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心中的天国其实和我的一样,不过也许永远不一样,这就是上帝给我们每个人的启迪。”伦格说完静静的看着白化病人,他知道在关于罗马未来的命运上,很多人依旧感到迷茫和难以摸索,不过他知道这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甚至即便他把自己的想法完全袒露在人们面前,也可能不会得到很多人的理解。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伦格独自坐在利奥厅里,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或者说是一种说不出的迷茫和无力。

    利奥厅一侧的一扇小门轻轻打开,在女仆的引导下,一个让伦格略显意外的人儿走了进来。

    丁璇看着把头靠在椅子里远远望着自己的伦格,脸上不禁略微有一丝微红,虽然这里面那些过于深邃的角落可能是她一生都不会游历的地方,不过对于利奥厅她却已经颇为熟悉。

    不知道为什么,在走进来的那一瞬间,看着硕大宫殿里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的伦格,丁璇的心头莫名的微微一痛,看着这位年轻的过分,即便是在自己的家乡也完全可以堪称睿智进取的少年君主,丁璇在这一刻却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说不出的孤独和寂寞。

    手里握着的那一份诊文让丁璇攥的很紧,她知道四哥没有亲自给皇帝送来皇后的诊文而是托故让自己送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借口,也许这一切都是哥哥丁涉在背后的安排,或者说当初决定以路途艰险让自己随着皇帝的队伍返回君士坦丁堡,就是哥哥那从不坦露出来的心思的一部分。

    “陛下,这是皇后陛下的诊断勘文,请您过目。”丁璇远远的把诊文举起,但是她很快发现整个利奥厅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让她不禁先是微微有些诧异,接着脸上的红晕变得更深。

    内娜当然知道并不需要她这个翻译,而那些仆人似乎知道自己和皇帝也并不需要他们在身边,这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呢?丁璇不愿意去想。

    君士坦丁堡人那喜欢流言蜚语的习惯她早已领教,甚至就是内娜似乎也感染上了那个坏毛病,而做为一个里昂穷人派中颇有名望的人物,内娜绝对不缺少关于那些流言蜚语的话题,她总是喜欢没事的时候向丁璇说这说那,所以即便很少离开自己的住宅,可丁璇还是能很快听到那些各种各样的谣言传说。

    她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关于阿莱克修斯的妻子和人通奸杀人灭口的事情,也知道那位似乎生活颇为荒唐的安露蓓尔是怎么被送到了海峡对面的阿赛琳那里。

    而这又不禁引出了关于皇帝决定斥巨资要为他的情人建造一艘海上行宫的传言,尽管很多人说那笔钱毕竟是由阿赛琳自己出,可更多的人还是愿意相信,为了讨得美人的欢心,皇帝这次肯定要如当初讨好皇后一样自掏腰包了……

    总之,关于皇帝,关于皇帝和他的情人,以及关于那些贵族们的各种谣言,几个世纪以来已经成为了君士坦丁堡人最感兴趣的话题,而现在丁璇有些忐忑的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也成了这些谣言中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在利奥厅里这短短的时间会被外面传成什么样子,至少对于内娜来说,一切已经足够她浮想联翩的了。

    “璇小姐,这样很累的。”伦格看着双手托着诊文愣愣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丁璇笑着说,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对这位璇小姐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思,每当看到她那熟悉的东方美人的轮廓和让人不禁浮现连篇的精致容貌,伦格就有一种自己是生活在梦幻中的幻觉。

    先是略显失神的丁璇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她慢慢走到桌前把诊文放在桌子一角,当她要向后退去时,看到了伦格向她望来的那奇特的眼神。

    丁璇的心微微有些紧张,她并不畏惧这位皇帝,和他接触的越多她越能感觉出这个人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可正是因为这种不同,丁璇才会感到紧张。

    做为一位如此年轻就成了皇帝的人,这个人应该感到得意和自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时,丁璇却总是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那种旁人可能永远无法明白的孤独。

    那是一种她十分熟悉,或者说恰恰就和她一样的那种孤独,就如同她在拒绝了族里给她安排的婚事之后,毅然决定跟随兄长远赴异域,甚至在心中暗暗发誓,即便丫角垂霜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时的那种骄傲和孤独。

    丁璇脸上慢慢浮起一丝悲伤,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的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也许就是在刚刚进来看到伦格的这个样子,也许是在平时那若有若无的相遇中,或者就是在玛蒂娜辞世时,听到伦格那令人黯然**的吟诵中,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已经悄无声息的为之颤动了。

    “皇后的身体很好,而且因为已经生育过一次,所以风险就要小得多了。”丁璇开口说着,她知道自己这些话其实在诊文中都有更详细的注解,不过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打破这令她感到难以适应的沉默,看着那双只是凝望自己的眼睛,她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正在向自己诉说别人永远无法懂得的事情,就如同她的那些选择也同样是别人无法明白的一样。

    “多谢璇小姐牵挂了。”伦格轻声说,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好笑,一想起就在不久前这位璇小姐那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进入圣宫的坚定,他就觉得这个少女真不愧是丁家的后代。

    “后代?”想到这个词不禁觉得好笑的伦格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奇怪笑容,说起来他这几个时候不能不怀疑,做为丁超的自己会有那种总是喜欢到处流浪的爱好,是否与自己是这些看上去特立独行的祖先有着不浅的关系。

    看到伦格那显得有些异常的笑容,丁璇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拧,她不喜欢别人总是用那种令她不快的眼神看待自己,不过尽管在家中的时候,正是因为她那清高自怜而和族中亲眷并不亲密,不过她却从来没有这么在意。

    可是看到眼前这位皇帝也会露出这种神态时,丁璇不由自主的心中有些失落。她不愿意被人视为异类,但是却又始终无法让自己屈服于世俗,一想到之前自己居然几乎就成了眼前这个人深宫中的所有物,丁璇心中莫名的浮现起一丝悲苍。

    能在如此遥远的异域相见,已经堪称因缘,而这样一个异族年轻人却有着令她为之瞩目的地方,在丁璇的心目中,贵为一国之君并未令她动容,但是伦格在那个魂断神伤时的黯然低吟,却让她不由从心中对这个人牵挂起来。

    但是,这个人却是一个皇帝,而且他很快有了一位新的妻子。

    这让丁璇不禁为之神伤之余,也不由在心中为自己的命运愤愤不平。

    为文垂冠庙堂,为武驰骋疆场,岂甘为他人妾滕?

    丁璇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她知道哥哥让自己回到君士坦丁堡自有深意,但是即便如此当她为这位皇帝带来他的皇后的孕期诊文时,心中还是不禁为之黯然心痛。

    “觐见陛下已经是我的冒昧,那么就请允许我告退了。”丁璇用一种貌似有礼,却略显疏远的神色向着伦格微一欠身,随即向后退去,她心中那种说不出的凄凉变得越来越浓,这时只想立刻离开,再也不要见到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

    丁璇略微低头慢慢向后退去,在一阵寂静之中,她在心底里暗暗叹息一声。

    她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伦格如果出声挽留她会如何,不过当她最终走出利奥厅时,她也没有听到那个在心中不知是在期盼还是畏惧的挽留。

    当丁璇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了附近的人们似乎微微一静,她抬起头看到的是那些充满了好奇,探究和很多更加复杂的眼神。

    内娜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她有些奇怪的越过丁璇的肩膀看了看身后关闭的房门,在愣了一下之后终于忍耐不住的开口问到:“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听到女仆如此明显的询问,丁璇有些气恼的瞥了内娜一眼,可随后微微摇头。

    “逝者如斯夫,何况匆匆红颜终归白发。”丁璇轻声自语,随即扬起头迎着那些看过来的好奇眼神淡然一笑“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何苦自寻烦恼。”说着她伸手略捋发丝,在人们的注视下再无一丝牵挂的向着宫殿外走去。

    望着紧闭的房门,一直到丁璇轻巧的离开,伦格都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挽留这个和他有着旁人永远无法明白的关系的年轻少女。

    他还记得当初丁涉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能从这个看似恬静的少女身上看到与阿赛琳或者是埃罗帕西娅近似的那些东西,那是一种对这个时代来说因为棱角太多最终往往会碰得头破血流的傲气,可正因为如此,他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去挽留这个少女。

    埃罗帕西娅那虽然尽量掩饰,可是依旧透出忧郁的神色总是在伦格心中回荡,这让他不忍心看着另外一个少女变成那个样子。

    而且,当他的眼神落在桌上的地图上时,心中那一丝温柔已经逐渐被残酷的现实取代。

    “阿诺伊.亚尔斯兰,命运就在你的面前,下一步你会怎么办?”看着地图上的科尼亚,伦格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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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七章 皇帝训令!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七章皇帝训令!

    寒冷的海水就如同看上去那样冰冷彻骨,墨绿色的海面如同铺上了一次透着寒意的薄纱,行驶在这样的水上,即便只是看上一眼,似乎也会被那股寒意彻底冻住。

    身上包裹着厚厚皮裘的汉弗雷双手抱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酒杯,里面热腾腾的大麦酒没有让他感到多少暖和,不过不远处的海面上的情景却让他兴趣盎然。

    在海面上,这时正有无数战船在海水的跌宕中上下起伏,虽然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是只要稍微注意,就会发现那些战舰似乎正在按照一个颇有规则的方式前进,不过如果是一些行家在这里,就会奇怪的察觉,这些罗马舰队似乎正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进行着某种训练。

    汉弗雷认真的看着那些战船的举动,虽然他对海战并不是一个行家里手,但是在建立起了那支属于罗马海军的“陆战队”之后,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跟随舰队出海,所以他这个时候要比任何其他人更感兴趣。

    灵活机动的运用骑士,不拘一格甚至可以违反做为骑士常识的方式投入手中的军队,当很多人还在为堂堂骑士的马衣是否鲜艳,出征时的盔甲上外袍的穿戴方式是否符合自己的身份走神时,汉弗雷曾经在千里奔袭曼齐克特的经历中,大胆的舍弃了几个世纪以来让那些骑士根深蒂固的所谓骑士风范和他们那视若生命的矜持。

    果断的奔袭,完全违反骑士法则的轻装骑士,这些都让汉弗雷在别人眼中与伦格手下很多人一样,成为了标新立异的典范,就在他还为别人的奇怪举动大感好奇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也已经被视为了离经叛道般的人。

    守旧而又不乏进取,沉闷却又蕴藏着活跃,罗马就如同一个特殊的矛盾体般,包容着这个时代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东西。

    阿赛琳“陆战队”的古怪想法,让汉弗雷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始胡思乱想,他忽然对那些说不上是骑士也说不上是普通步兵的军队感上了兴趣,特别是当他一次次听说阿赛琳运用伦格从他那里得到的那些骑士做为基础,组织起了一支如同厄勒冈海盗般在陆地上掠夺破坏的军队之后,他立刻被那种显然和这个时代完全不同的军队方式说吸引了。

    这让他大胆的做出了一个让施蒂芬娜夫人大吃一惊的决定,在仔细的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财产之后,他决定从现在这个时候起,放弃继续授予那些只有符合了条件才能授予骑士称号的举动。

    “领主放弃授予骑士封号的权力,那难道不意味着放弃自己的地位和责任?”施蒂芬娜为了这个气愤无比,她不明白儿子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荒唐的想法,一想到博特纳姆伯爵会因为放弃自己的职责而就此断续,伯爵夫人就不禁恼怒异常“难道你不知道这并不只是你做为伯爵的权力,同样也是你需要承担的保护领地和你的领民的责任义务吗?要知道你父亲当初就是因为没有明白这个才会做出很多错误的事,难道你也要犯下那样的错误?”

    面对愤怒异常的母亲,汉弗雷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他知道做为一位伯爵夫人,多年来做为领主的权力和责任的烙印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母亲的心里,正是因为这个她才会把荣誉看的异常重要,也真是因为这个当初她才会鼓励自己去做下那样让人不可思议的事。

    “伦格,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我母亲解释,”汉弗雷有些懊恼的喝了一口大麦酒,合着海风灌进嘴里的热气让他张开嘴巴不住的深深呼吸“她有时候太在意那些贵族的一套了,责任、荣誉、授予骑士的权力还有其他的那些,可是我并不是要放弃赐封骑士的责任,我只是想要让那些禁锢骑士的方式变得更容易一些,”汉弗雷向从船舱里走出来的伦格抱怨着“难道就因为一个人付不起那么一副昂贵盔甲的款项,就要剥夺他成为骑士的荣誉吗?而且你不觉得那副盔甲有时候就如同一身裹尸布似的令人可怕吗?”

    听到汉弗雷无奈的抱怨,伦格在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也不由的在心底里为汉弗雷话里的那些东西感到意外,他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巨马重甲,而且在将来会变得越来越极端的时代,会有人提出这种看似离经叛道,甚至彻底触及到骑士制度的东西。

    伦格知道汉弗雷的烦恼与其说是来自他的不理解,不如说是来自这个时代整个贵族和骑士阶层的巨大压力。

    在贵族和骑士们看来,他们与平民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不但拥有着庞大的田产,坚固的城堡和众多的仆役,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着战斗的权力。

    在他们的眼中,战争也是一种特权,只有他们这些得到了上帝照拂,拥有崇高地位的人才能享受战争带来的光荣甚至是死亡。

    而汉弗雷的举动无疑触犯了他们这视若生命的东西。

    “不要太着急,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做完的,也许终一生的时间我们也只能做一些很渺小的事情,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当你做了之后你就已经播下了一颗种子。”伦格知道汉弗雷这时的那些想法的确是不容与这个时代,就如同他的那些做法同样会引起众多疑惑甚至反对一样“你可以先逐渐改变那些骑士,要知道还没有人和你一样遇到过科尼亚人那样的军队,他们想象不到轻装骑兵将会是什么样子,甚至即便是罗马人也总是喜欢遗忘他们在曼齐克特遭遇的不幸,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过去的辉煌。”

    伦格微笑着安慰着自己的好朋友,他不能不承认汉弗雷让他有些吃惊,虽然他现在正在试图逐渐改变近卫军的作战方式,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外表看上去还算循规蹈矩的汉弗雷居然会更加的不安分。

    建立一支以轻装骑士为主的军队,这显然是汉弗雷试图做的,而这样的结果却无疑会触及到现在的整个骑士阶层,昂贵的费用和良好的出身让骑士们与平民清晰的区分开来,授予骑士腰带和马刺成为了很多人一生的梦想,一旦拥有这些他们就会以生命予以捍卫。

    而捍卫这一切并不只是在战场上,同样也是在竭尽全力的维护着这个阶层的特权与地位上。

    骑士们虽然不如贵族一样拥有庞大的田产,但是他们依旧拥有着属于自己的那些封扈,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享受着他们的战争游戏,他们从战争中博取荣誉和战利品,在向自己的领主缴纳了属于他的那一份贡献之后,依旧丰厚的所得让他们对战争更加乐此不疲。

    真是因为这个,骑士们无法容忍那些平民也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地位和权力,他们牢牢把持着成为骑士的特权,而做为领主,授予一个人骑士称号则逐渐的被这些特权阶级所约束,正如施蒂芬娜所说,经过多年的演变,晋封骑士并不只是领主的权力,也已经变成了一种责无旁贷的义务。

    要想打破这些已经根深蒂固的东西吗?伦格微微苦笑,他没有想到在汉弗雷那还不是很清楚的思绪中,居然会有这么让人意外的想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朋友,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也许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到了那时候他们就会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机和生死存亡。”

    伦格不置可否的说着,他知道现在的汉弗雷还不能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实际上又会有多少人知道不久后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再一次的十字军会打破君士坦丁堡这座千年古城永不攻破的神话,在之后几十年如整个欧洲般的黑暗时代中,罗马人几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随后,来自东方的蒙古铁骑会以一种蹄踏天下的气势席卷而来,到了那时那些欧洲引以为豪的骑士们就会在蒙古轻骑的面前溃不成军。

    远处的海面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两条搅在一起的战船正在水面上打转,看着那混乱的样子,伦格皱起了双眉。

    他知道对于他的海军来说,阿赛琳的那一套有时候未免有些过于让人无所适从,也许人们更愿意看到她升起黑旗之后冲向敌人的壮观情景,而不是在一面旗帜的带领下跟在厄勒冈的后面整齐划一的与敌人交战,不过尽管如此,伦格却还是从这些战船依旧笨拙,还有些混乱的举动中看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

    “不要太着急汉弗雷,也许我们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埋下种子,不过你只要想象一下那颗种子有一天会长成大树,那么你就不会为现在这么一点挫折感到烦恼了。”

    伦格的话让汉弗雷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心目中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去触及什么,当在曼齐克特看到那些长途奔袭的骑士因为沉重的盔甲和庞杂的辎重而不得不放慢速度时,他只有为朋友的安危揪心的焦急,在那一刻骑士的荣誉似乎变得微不足道,而放弃那些繁琐甚至有些华而不实的杂物,轻装前进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

    不过,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一种似乎被挑拨起来的奇怪心思开始在他的心底里萌芽,随着阿赛琳的“陆战队”在地中海沿岸的肆虐掠夺,随着那些由他的骑士以及被挑选出来的罗马人,罗斯人和上帝才知道阿赛琳从哪里找来的一群野蛮海盗的蹂躏,整个地中海沿岸似乎都已经变成这位海上女王任意放肆的自己花园。

    这样的结果让罗马人看到了黄金和已经久违的荣誉,让法兰克人看到了来自罗马的威胁和制衡,而在博特纳姆的汉弗雷的眼中,他没有看到那些过于庞大复杂的东西,而是看到了一种和他以前所学到的截然不同的作战方式。

    “伦格,你要去对我母亲说让她答应我的那些请求,我不会让那些骑士感到难堪,不过我一定要试一下,”汉弗雷激动的说着,然后因为急躁而变得不知所谓起来的他,急急的说:“她一定会听你的,她一向听你的。”

    说到这里逐渐停住的汉弗雷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伦格,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满脸怀疑的问到:“为什么我母亲总是听你的呢?你不会和她真的有什么吧?”

    “上帝,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呀。”伦格啼笑皆非的看着汉弗雷,他不能不承认自己之前那个把这位朋友看成是一位伟大的改变战争方式的先行者的看法,似乎真的是走眼了……

    ………………

    公元一一九零年的最后两个月,对于罗马人来说似乎显得颇为乏味,尽管其中有着某位亲王夫人通奸被抓杀人灭口的戏码,同时还有着皇后再次怀孕,而就如同当初先后怀孕时一样皇帝传出的香艳谣言,不过更多的还是来自东方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故事。

    不过圣地毕竟是太远了,罗马人依旧只能关注自己的生活。

    于是人们看到就在这短时间里,随着第一次来自各个行省的秋税的到来,皇帝下达了一个也许许多年前会有人理解,可这么多个世纪以来却已经逐渐忘却的命令——修缮罗马的道路。

    这样的命令让很多还指望着能够依靠这些秋税过日子的罗马官员们不禁怨声载道,他们纷纷跑到财政大臣那里诉苦,把自己那些从艾萨克时代就拖延下来的各种帐幕摆放在沉默不语的大臣面前,然后争相恐后的为自己那点小圈子争取着看起来就不是很多的那点税额。

    对于这些人,康尼努斯以一种先朝皇族特有的傲慢毫不留情的予以了驳斥,他几乎是随手沾来的点评着那些人帐幕亏空中的一些漏洞,同时还算善意的告诉他们“如果你们认为自己依旧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可以到皇帝陛下那里去申述,如果你们认为自己或是你的职权受到了侮辱,可以到元老院提出辩论,做为一个罗马人,我是很愿意与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为了维护我们大家的荣誉而辩论的。”

    康尼努斯的话让很多人立刻打消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念头,他们在暗暗奇怪什么时候这位财政大臣居然兼任起了赫克托尔的那份差事,把他们的那点家底查得一清二楚的同时,也不禁在心里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立刻回去仔细琢磨一下,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这个不讲情面的人的手里。

    不过依旧有人不肯善罢甘休,那些自认公正的人吵吵闹闹的把他们的冤情闹进了圣宫,在打扰了正在轻抚妻子小腹,听着还未成形的胎儿那微微蠕动韵律的皇帝之后,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控辩呈文已经堆到了利奥厅的桌子上。

    整理这些呈文无疑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在带领着几个秘书连续奋战了两天之后,做为书记官的胡斯弥尔才终于从那一大堆的呈文中挣扎出来。

    看着那些要么笔触辛辣,要么洋洋万言的控辩书,胡斯弥尔在不得不佩服这些罗马人引经据典旁证侧引的博学同时,也不禁感到那些人的可怜。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喧嚣都显然没有任何作用,做为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书记官,胡斯弥尔深深的了解皇帝的决策,这让他不禁有些怜悯那些费尽了心力写下这些东西的罗马官员们。

    果然,就在那些士气高涨,大有要和财政大臣打一场笔墨官司的官员们卯足了气力,准备轮番披挂上阵的时候,一个让他们不禁为之愕然的消息突然传来。

    几乎就是在他们把控辩书送到圣宫的同时,罗马元老院忽然发布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声名,在那份声明中,由某位堪称元老院第一饱学之士的元老执笔的描述,如一幅幅充满了悲壮与心酸交替的画卷般展现在了人们面前。

    在那份立刻就被君士坦丁堡大学的经院学者们奉为辩论范文的声明中,罗马曾经创造的辉煌令人神往,而曾经经历过的种种苦难也不禁使人流泪,那上面既讴歌了五贤帝时代的青春活泼,也憧憬了凯撒和君士坦丁大帝的威严,既让人想起了查士丁尼那壮志未酬的怅惘,也阐述了罗曼努斯在曼齐克特给罗马带来的灾难。

    那篇文章是如此感人肺腑,以至某位嗓音很好的朗诵诗人站在元老院的大广场上向着围拢在旁边的人们阅读最后那一段时,很多人已经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罗马伟大的罗马在哪里?还在我们的身边吗?还是已经被我们所忘记?已经湮灭在平日的堕落和颓废之中?

    我们的那些伟大的先祖们这时应该已经在上帝的天堂了,他们不会再为世俗的事情烦恼,但是难道我们就可以因为这个愧对那些伟大的祖先?让他们的留在世间的荣誉因为我们的私欲和畏缩而蒙羞?

    还是我们已经忘记了做为一个罗马人,一个自由的,可以为自己所说的事负责,为自己所做的事承担后果的罗马人的职责和他们的义务?

    如果那样,我要说,罗马已经死了罗马人已经死了罗马的精神已经死了”

    就是这样一篇辞藻华丽,在理智中充满漏点,在光荣中不忘耻辱的伟大文章,立刻让一些还算聪明的人明白了元老院的意图,这些原本还盼望着元老院能为自己撑腰的官员们立刻纷纷收回他们的控辩书,而另外一些不那么聪明的官员,迎来的则是几乎紧随元老院之后。由特里布斯向枢密院提交的一份对所有罗马官员财政支出予以调查的通告书。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终于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第一次由元老院,特里布斯和枢密院同时气势汹汹扑过来的架势,那些官员终于无可奈何的卷旗息鼓,到了这时不论是他们还是其他那些观望这件事情的人,都终于明白了皇帝那不可动摇的决心。

    “建立属于帝国的行省道路是必须进行的,任何试图阻止的人,都要面对来自罗马皇帝的怒火。”

    当伦格当着很多大臣的面安慰康尼努斯时,他的话让一些还在暗中揣摩的人,终于明白皇帝的意图

    在几世纪前为了对抗当时四面环敌的险情,罗马皇帝天才的发明了塞姆制,这一让整个罗马几乎彻底变成一个巨大要塞的奇特制度。

    而随着那些行省总督们的权力日益扩大,帝国的皇帝们逐渐面临着来自塞姆制这一原本为了保卫帝国的制度的威胁。

    终于,从智者利奥皇帝开始,到可怕的保加利亚屠夫巴西尔二世,将近两个多世纪中罗马的皇帝们开始与塞姆制,或者说是与那些日益变得权力重大的总督们展开了长期的战斗。

    在两个多世纪中,皇帝有成功也有失败,而塞姆制也因为外敌的强大和虚弱不时的兴废变换。

    不过当伦格登基之后,随着特里布斯的建立,罗马人已经逐渐开始意识到,皇帝似乎正在以一种以前历任先帝们都没有使用过的方法,逐渐的改变着君士坦丁堡与行省之间的关系。

    特里布斯让行省能够拥有更多的权力,军制的变革让罗马的军队逐渐向着帝国中央集中,而颇为新奇的分税制度,则让那些行省真正看到了让行省变得富裕起来的希望。

    而就在很多人在为皇帝要赋予行省更大权力担忧的时候,伦格那贯通罗马的计划,终于在这个时候正式展开。

    “行省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力,但是最高的权力属于罗马”

    这是伦格在一一九一年的第一天,在元老院发布的第一个新年训令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八章 变革的时代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八章变革的时代

    坚强,有力,而又目的明确。

    一一九一年一月一日在罗马元老院中发布的皇帝训令,让罗马人首先感到的就是如此清晰而又鲜明的印象。

    和之前那些尽量在各个方面寻找平衡的命令不同,这一次的训令十分简单明了的给罗马的人民传出了伦格所需要表达的意思。

    “帝国拥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力,这将是保证全体罗马人能够重拾辉煌,能够让我们不再经受苦难,能够让罗马的人民在《罗马公法》的保护下,得到最大公正的保证,”在那份伦格亲自执笔的训令中,他毫不掩饰的阐述了自己对未来罗马的构想“行省将是促成罗马强大的一部分,而每个罗马人则是罗马帝国的基石,行省的罗马人必须遵从行省的安排与命令,但是当此命令与至高无上的《公法》有悖时,所有罗马人,不论出身高低,不论身兼何职,必须以《公法》为遵循的最高法典,行省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力,但是最高的权力属于罗马”

    起草这样一份训令很费一番心思,当那些大臣们还在为帝国是否该按不同方式决定行省道路修缮争执不休时,伦格正在冥思苦想的让这份训令变得更加符合《公法》中的条款和更加符合罗马的利益。

    当他终于把几次修改才逐步完善的训令拿给胡斯弥尔时,书记官苛刻的仔细阅读,然后让手下秘书们尽力寻找漏洞,这一切更是耽误了些时间。

    终于在新年前夕人们翘首以盼的日子里,这份训令才彻底定稿。

    一一九一年的第一天,罗马人纷纷走进索菲亚大教堂,虽然这一天对正教徒们来说并非十分重要,但是和公教多年来的**,已经让他们逐渐变得也部分的认可了这一天是耶稣诞辰新的一年的开始,虽然依旧有人无法接受,可是很多还是有很多人走进教堂,开始了他们的祈祷。

    也就是在这一天,在元老院的一条走廊里,胡斯弥尔十分紧张的来回走动,他时不时的嘴里默默念着什么,有时候会因为过于紧张而不住的握紧拳头左右挥舞。

    伦格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了自己的书记官那不安的神情一会之后,伦格忽然伸出手在胡斯弥尔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忽然被打得一愣的胡斯弥尔呆呆的看着主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点了吗?”伦格笑着问,在看到书记员愣愣的点头之后,他搭着胡斯弥尔的肩头向着走廊尽头慢慢走去“不要紧张,你要知道这些东西是我写的,应该紧张的是我,而你不过是替我叙述一遍,你就不会那么不安了。”

    “可是陛下,我是第一次在罗马人的元老院里发言,是罗马人呀。”胡斯弥尔的紧张稍微缓去之后,却有变得激动起来“我想我的爷爷和父亲永远不会相信,我居然会在他们的敌人的元老院里发言。”

    “胡斯弥尔,告诉我什么是敌人?”伦格严肃的看着书记官“你不能确定你天生就有敌人,你也不会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有新的敌人,敌人永远只是暂时的,就如同法兰克人和萨拉森人,在几个世纪前,我们并不认为对方就一定是我们的敌人,而在更早的时候,双方还甚至曾经相互帮助。你只要记住,你的确是在一个很难的的地方讲话就可以了,把你最值得自豪的一面展示给元老们看,让他们知道我的书记官不但有足以让人信服的文笔,也有能够彻底说服他们的滔滔口才。”

    “是的陛下,我知道的。”胡斯弥尔点着头,不过就在他刚刚稍微安静下来时,看着走廊尽头敞开的大门,还未完全成年的书记官还是不由抿起了嘴唇“安拉,罗马人的元老院呀……”

    胡斯弥尔在元老院中叙述的皇帝训令,究竟整个过程如何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训令的内容却彻底的让那些还在为个自己的税份支出吵闹不休的官员们闭上了嘴,而真正重要的是,这份原本只是为了应对那些控辩书才起草的训令,却借题发挥的向所有人阐述了未来罗马帝国的施政方针。

    “皇帝总是能让人意想不到。”听着身边的书记员念着训令中的内容,阿莱克修斯略带苦涩的笑着,自从安露蓓尔出了那档子让他丢人现眼的事情之后,他变得沉寂了不少,很多时候他不再去出席那些花哨而又让他难堪的聚会,而是开始认真的履行起一个特里布斯首席元老的职责。

    这并不是说他之前就不认真,可是自从安露蓓尔事件之后,他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锋芒毕露,特别是在与皇帝和元老院的关系上,阿莱克修斯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阿莱克修斯从不认为成为罗马皇帝的人都是傻蛋,至少他的哥哥艾萨克就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不过如果说艾萨克令他憎恨,那么现在的皇帝则让他感到畏惧。

    他很多时候因为不知道伦格在想什么而忐忑不安,就如同现在正在倾听的这份训令,原本只是终止一件宫廷内部弹劾纠纷的判决,却无形中成为了向整个罗马昭示法统的训令,这让阿莱克修斯甚至怀疑,财政大臣囊尼努斯的那番做作,是否事先得到了皇帝的授意。

    这样的胡思乱想并非只是阿莱克修斯自己独有,很多听到了这份训令的人都不禁暗暗怀疑,也许一切都是皇帝特意的安排,而让很多人在深究之后,却颇为意外的发现,整篇训令虽然立意明确的宣告了帝国所拥有的权力,但是却又让人无法辩驳的维护了行省的利益。

    “这真是一个很奇特的东西,”当胡斯弥尔把那位训令的誊文送到君士坦丁堡大学他的老师那里时,仔细看着训令中的每一句,拥有着修辞学大师之称的奎那不禁轻轻感叹“合理,明确,而且十分公平,你几乎从其中找不出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帝国的权力势必会得到加强,而行省的利益在特里布斯也同样得到保证,这真是一副如同天平般的裁决,”奎那向自己的学生解析着其中的内容,不过当他循着那些文字仔细看去时,他已经花白的眉毛却又微微皱起。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老师?”胡斯弥尔有些紧张的问着,那种样子就好像将要被批评的是自己的作品。

    “我的孩子,你发现没有,整篇训令中有一个最关键的人却没有提到,”奎那在学生的帮助下从椅子里站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他一到冬天就会受到风湿的折磨,这也是他最终决定从寒冷潮湿的家乡来到罗马定居的原因之一“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里面提到了公法,提到了帝国和行省,但是始终没有提到皇帝本人。”

    胡斯弥尔微张着嘴,他先是有些不解接着就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安拉真的呀主人居然把自己给忘记了?”

    看着学生脸上的神色,老奎那轻轻摇了摇头,他走向窗边看着远处正在大兴土木的建造着的一座建筑,虽然那座建筑还只是在刚刚挖掘地基,但是看着那种宏大场景已经让人相信,在将来那势必会是一座气势恢弘的伟大建筑。

    那是以玛蒂娜的名字建造的教堂,在教堂建成之前,玛蒂娜的灵柩就停放在索菲亚大教堂那间著名的祈祷室中,当有一天圣玛蒂娜大教堂建成之后,她将永远安眠在那座教堂以天上的星图为依据建造起来的地下迷宫的深处,在那些随后会被安放在这里的罗马后来贤者们的陪伴下,渡过漫长悠久的时光。

    “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这座教堂中安眠的一个人,那将是我一生的荣耀,”奎那回头向胡斯弥尔说“我相信这么想的人还有很多,要知道这些人才是罗马的精神,他们指引了罗马人该走向哪里,他们创造的财富要比任何黄金和珠宝都珍贵无比,”说到这奎那伸手点了点学生的鼻子“也许可能也包括你,有一天你也会有资格成为其中的一员,和这些伟大的财富相比起来,一个皇帝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是如果没有陛下,怎么会有这一切?”胡斯弥尔愕然的问,他不能理解老师的话,尽管对奎那的智慧他钦佩无比可是对于老师的这些话,他怎么也无法赞成“皇帝是至高无上的……”

    “那么《公法》呢?皇帝的确至高无上,但是公法又是什么?”奎那微笑着诘问着学生,看到胡斯弥尔因为一时间无法回答而显得一脸通红的样子,奎那的脸上露出了老年人特有的那种恶作剧般的笑容“这才是关键我的学生,皇帝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才会有意在训令中漏掉了关于罗马皇帝应处的地位,这不能不说那个年轻人十分的狡猾。”

    听到老师如此评价主人胡斯弥尔感到有些不快,不过理智却又告诉他,正如老师所说训令中那个看上去不太可能的遗漏,恰恰正是回避了一个最让人无法回答的难题。

    皇帝与《罗马公法》,孰轻孰重?

    一想到这个只要有人提出,就势必会酿成一个巨大而且几乎注定无解的辩论浪潮时,胡斯弥尔不得不承认,老师的确深深的抓住了这篇训令总最关键的地方。

    “不过胡斯弥尔呀,现在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训令,而是皇帝本人,”奎那向还在沉思的学生说“皇帝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才是关键,那么你现在告诉我,对你来说皇帝和公法,哪个更重要呢?”

    听到老师的询问,胡斯弥尔立刻露出了难堪的神色,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训令,然后回头望向窗外那座巨大复杂的城市,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无法回答。

    一一九一年初的那几天,罗马人先是经历了一次皇帝训令带来的震撼,这让他们终于从议论某亲王夫人的通奸杀人的乐趣中清醒了过来。

    不过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把话题彻底展开,就在训令发布后的第四天,由刚刚建立的枢密院下达的一个命令已经向着各个行省传递出去。

    以颁布修建贯通各个行省道路的通令开始,枢密院终于以帝国中枢的名义正式履行他们做为罗马最高行政机构的职责。

    在枢密院下达的通令中,以前一些堪称混乱甚至不知道究竟应该归属哪里管辖的事物,逐渐被理清出来,那是一份不但对普通罗马人,甚至就是很多罗马官员来说都显得还十分陌生的分政管辖令。

    在那份管辖令中,自从建立之后却一直颇为沉寂的枢密院,终于彻底向罗马人展示了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究竟在做些什么的秘密——那就是政务分工。

    事实上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东罗马拥有着这个时代最严格的税收制度,拥有着一套令法兰克人为之羡慕的完整的农兵制度,甚至有着在整个中世纪,甚至是很多年之后都还让人为之诧异的食品检查制度,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严谨而又充满了条理的国家,却没有一个足以理清一切的帝国中央政府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让人头痛了。

    你是商人吗,那你可以去找财政大臣;你是农夫吗,那你可以去要求得到农务大臣的接见;如果你急于见到皇帝的外国使节,也许可以找罗马礼仪长,或者是走走哪位元老的门路,至于宫廷总督似乎有时候也兼任外交事宜……

    诸如此类的安排的结果,就是那一群群聚集在那些大臣住宅或是办公场所门口,排起长队的人群。

    而那些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那些大臣会见的人们,接下来面对的才会是新的“灾难”,听取了他们陈述的大臣们,往往会把这些需要解决的事情随意的交给他见到的任何一个小官员,而那些盼望着尽快结束一切的当事人,则就要向上帝祈祷,这个小官吏要么是个颇为认真,要么就是还有些实权的主了。

    而就因为这种十分随意的举动,很多急需解决的问题却有可能落在了既不熟悉这些事务,甚至可能根本没有权力做出决定的那些官吏的手里,而接下来的结果,就往往是一个又一个充满了抱怨和不满的怒吼。

    罗马的这种时而严谨时而却又模糊得令人咋舌的体制,随着几个世纪来以抵御越来越强大的外敌为目的,变得也越来越模糊。

    历任皇帝们要么竭尽全力抵抗异族的进攻,要么耗费巨资去开拓疆土试图恢复罗马的荣光,正是因为这种完全把目光投向边界之外的习惯,让罗马在一度拥有了最值得称道的军队的同时,却又拥有了一个堪称大杂烩的官僚体系。

    “这可就太糟糕了,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某个地方因为下雨冲毁了桥梁而缺少面包,应该去向谁质问。”伦格曾经这样对玛蒂娜说,他知道玛蒂娜喜欢听自己诉说这些宫廷里的事,那个时候的她总是拖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伦格的眼睛,似乎要从那其中知道丈夫准备怎么去面对这些难题。

    而和玛蒂娜轻松的,甚至有些调侃讽刺的议论这些事情,则成了伦格进入圣宫之后不多的乐趣之一。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能用这种挖苦的口气向其他任何人袒露自己对罗马官僚们的不满,所以玛蒂娜就成为了他唯一能够倾述的人。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伦格知道如果他对埃罗帕西娅说起这些,换来的只能是原本毫无困意的妻子的连天哈气,至于要想从埃罗帕西娅那里得到某些建议的想法,则让伦格觉得还不如直接让她为自己做一道完整的黄道交角计算题。

    不过对于这种未免过于混乱的局面,却恰好成为了让枢密院彻底把这一切理清顺序的好机会。

    在枢密院刚刚成立时,很多人奇怪这些被任命的枢密大臣们究竟该做些什么。

    和元老院与特里布斯不同,虽然这两个地方的权责看上去未免过于模糊,但是多年来的习惯已经让人们逐渐明白他们有着什么样的职责权力,而枢密院却让人很不清楚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而且让那些担心自己的权力会被剥夺的官员感到意外的是,枢密院并没有立刻向他们伸出夺权的利爪,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如果不是在称呼某些人时要加上“枢密大臣大人”这样的称呼,人们甚至都快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号称拥有着罗马最高执政权力的地方。

    但是,就在很多人就要彻底忘记它的时候,一一九一年一月五日,一份由枢密院颁布,由皇帝签署的通令忽然向着罗马各个行省传递出去。

    确立以枢密院为罗马权力中心的决定,以一种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细密展示在了人们面前,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庞杂,可仔细梳理却又井然有序的安排,就在那些分工中,不但君士坦丁堡中那些往往不知道自己应该归属何处的官员,能够从其中的描述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甚至连行省也已经清晰的明白,当行省需要与君士坦丁堡的那些大人打交道时,应该从哪里寻找到帮助。

    被刻意分离开的军队与文官体系让很多人感到耳目一新却又十分迷惑,很多已经习惯了穿上铠甲冲向战场,回到家中舞文弄墨的罗马人被那些分得十分清晰的脉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当他们仔细琢磨时,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这份通令中可以看到早期罗马时代文明的影子。

    “让那些在战场上获得了荣耀的将军,成为在元老院和特里布斯中展现才华的英雄,同样是继承自古代罗马的传统。”

    伦格这样在为通令撰写注释时,随笔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他知道自己这份看似随意的注释势必要作为通令的附言颁布出去,所以在旁人看来正在信马由缰胡乱涂鸦的他,却是在经过了严密的深思熟虑之后才写下这些话。

    “我们相信罗马最伟大的成就是我们的军团,是罗马军人让罗马得以延续,但是我们也应该相信罗马精神不止是凝集在士兵锋利的剑锋上,它们同样在罗马人自由的雄辩和激烈的争论中得以流传。

    也正是这种充满了西塞罗、奥勒留、马克迪乌斯等等伟大先哲精神的探究,让我们得以能够品尝罗马甜美的文明果实。而做为军人,一旦成为元老院或是特里布斯的元老,或是成为枢密院的大臣,那么他们就应该遵循这些先哲们一直秉承的信念,那就是利剑只会让你的敌人失去生命,却无法让他们闭上嘴巴

    因此立志成为上述机构其中一员的军人们,在宣誓成为其中一员的同时,必须解下自己的佩剑,同时向整个罗马宣布自行放弃自己的军人资格,从那一天起,他们的武器只能是手中的笔和自己的嘴,那也将是他们终其一生最后的武器。”

    在写下这段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注释还是宣言的稿子之后,伦格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子里,虽然已经想到新的一年似乎注定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不过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那种好像真的有着某种大潮即将来临前的紧迫。

    “这不正是我一直希望的吗?可是真的开始之后我是不是有些畏惧了?”伦格闭上眼睛寻思着,他知道当自己迈出那一步后就已经无法退缩,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对未来有着种种担忧“不过既然已经这样,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就在伦格那篇随着通令发布的附言,被收入君士坦丁堡大学修辞编撰学的同一天,一个东方少女在听了别人为她朗读那份通令之后,淡然轻语:

    “以政制军,以军随政,堪称大家……”M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九章 风云(上)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九章风云(上)

    即便是最寒冷的季节里,地中海上的气候也并不十分糟糕,至少如同去年那样因为大雪房倒屋塌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虽然片片雪花还是飘落下来,坠到海上立刻消失不见,不过已经没有了当时那种白雪皑皑,看上去整座城市如同被包裹起来般的雪景。

    距皇帝训令和枢密院通令下达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这些日子对很多罗马人来说因为过于忙碌和匆急,就在不知不觉中一晃而过。

    按照皇帝下达的命令,贯通整个罗马帝国的道路就要在二月土地变得松软之后开始动工,为了让这个工作尽快进行,伦格甚至下令停止了玛蒂娜陵寝的工作。

    这让有些人不禁颇为不满,他们在暗中悄悄猜疑是否决定停工是因为新皇后的嫉妒,另外有人不由想到了关于伦格要给阿赛琳建造一座海上行宫的传言。

    对于依旧有些人没有意识到玛蒂娜陵寝重要的事实,伦格没有向任何人解释,他知道在很多人的心中,依旧认为玛蒂娜的陵寝教堂不过是为先后建造的一座巨大陵墓而已,而事实上伦格甚至没有指望这座规模庞大的陵寝教堂能在几年只能建造完成。

    “这座陵寝教堂将是罗马的精神凝聚的地方,而不只是玛蒂娜长眠的地方,我会让罗马千年来的文明精华与力量成为永远陪伴玛蒂娜的守护者,这是我给玛蒂娜唯一能做的了。”伦格在和妻子独处时缓缓地解释着,所以对于陵寝的进展缓慢他并不十分在意“那座教堂陵寝将是一个全新的标志,那意味着罗马真正的宝藏都聚集在这里,至于玛蒂娜我相信她完全有资格接受这样的荣誉。”

    伦格说这些话时,埃罗帕西娅已经沉沉的睡去,随着怀孕她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懒,看着卧在厚实的绒毯之间睡得很香的妻子,伦格爱惜的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伦格知道关于陵寝教堂的停工,埃罗帕西娅显然也听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不过他相信埃罗帕西娅不会在意那些听上去就毫无根据的谣言,因为从每天上床之后就很疲倦的睡去的样子看来,她显然没有那么多的精神去关注那些让人讨厌的谣言。

    虽然冬天实在不是一个很适合的季节,不过对于阿赛琳来说,她却已经等不及春天的来临。

    而且很凑巧的是,这个时候对于巴布罗来说也恰好是他最为空闲的时候,这个木匠出身的大臣在接到皇帝的命令之后,立刻把手中的工作扔给了他手下的那些官员和书记官,在兴奋之余立刻冲上厄勒冈的样子,让人不由怀疑他和这条船的女主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按照阿赛琳的设想,她向一脸兴奋的巴布罗诉说了一阵她心目中对厄勒冈的期望,当农务大臣终于清醒过来之后,巴布罗不得不承认,阿赛琳似乎真的如那些谣言说的一样,要把厄勒冈变成一座海上的行宫。

    不过让巴布罗真正吃惊的还是当他第二天忽然看到出现在船坞中的皇后时,年轻的木匠在尴尬之余感到说不出的意外。

    为皇帝的情人效劳的时候却遇到了皇后,这足以让巴布罗认为自己的处境可能要变得很糟,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埃罗帕西娅在女官的陪同下若无其事的走进船坞,看到被拖入了水道的厄勒冈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种难掩兴奋。

    之前无论多么豁达,也对伦格提出的要求感到颇为不悦的埃罗帕西娅,已经完全被这条巨大的战舰所吸引。

    因为水道地势很高而站在岸上看上去,显得更加高大威武的厄勒冈,似乎完全吸引住了埃罗帕西娅的眼光,到了这时她开始逐渐明白为什么伦格要自己来为他的情人做事。

    “如果能在船上装上足够多的投石机,厄勒冈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阿赛琳对那些围拢在身边的人不停的比划着,当有些工匠因为听不懂她的意思时,她就会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的重新解释,直到对方完全听听懂她的意图。在阿赛琳的眼中“虽然现在厄勒冈已经足够可怕,不过好像还能让这个可怕变得更恐怖些,至少在我看来厄勒冈总是缺少些什么。”

    缺少些什么呢?恰恰是阿赛琳充满模糊的胡思乱想引起了埃罗帕西娅的好奇,她不顾女官们提心吊胆的阻拦,沿着停靠着厄勒冈的堤坝缓缓走着,直到又那么慢腾腾的从船尾的方向走回来。

    “那个女人究竟要什么呢?”埃罗帕西娅有些奇怪的低声自语,虽然她不是海盗,可是船上的那些武器已经让她感到颇为新颖,特别是那个著名的蝎子锤,让埃罗帕西娅很是在心中仔细计算了一通被这个可怕武器击中的船只,要承受多么大力量的巨大打击。

    “我要我的厄勒冈是最牢固的,即便因为这个加重船身也可以。”阿赛琳远远的对巴布罗解说着,她时不时的回头指一指身后的船身,所以埃罗帕西娅来回溜达的样子,也让她看的十分清楚“去好好琢磨一下吧,我要我的厄勒冈将来会以地中海上最可怕的战船的名字流传后世。”

    “您现在的名字已经足以流传后世了,”巴布罗心中暗暗嘀咕,从遭遇皇后的尴尬中清醒过来的他,不由被阿赛琳的描述吸引,不过在仔细琢磨了阿赛琳的那些要求之后,巴布罗不禁在心中暗暗寻思“难道那个女人要用她的船进攻君士坦丁堡?”

    不过阿赛琳却没有心情去揣摩巴布罗心中在想些什么,当她迎接皇后的到来时,她自己也注意都很多人的眼神正向着她们瞥来,也许在一些人的想象中,很快就会上演一处颇为精彩的戏码了。

    不过让人们意外的是,阿赛琳于埃罗帕西娅之间那种虽然颇为奇妙,但是却还说得上融洽的气氛让很多人为之失望,不过就在人们认可可能再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原本看上去还算客气的女人,忽然开始争吵起来。

    这样争吵的结果,就是埃罗帕西娅回到圣宫之后开始从她那些庞杂的书籍中不厌其烦的搜罗起来,然后她把一些让身边的人如看天书般的文献摆得满地都是,然后她在桌子上铺开几张昂贵的大幅羊皮纸,开始在上面写画个没完。

    埃罗帕西娅热忱的投入了对厄勒冈的改造之中,在这段时间里,她有时会让人把一些东西送给阿赛琳,或者有时候干脆不顾女官的反对,亲自让人把她送到船坞去检验她的那些设想。

    埃罗帕西娅开始觉得有些累了,不过她的心情却变得好了起来,这让她甚至觉得不能不感谢自己的情敌。

    看着睡得很沉的妻子,伦格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着。埃罗帕西娅的变化一直牵挂着他的心,如果说对于玛蒂娜来说,圣宫就如同一个能令她寻找到最大幸福的乐园,那么对埃罗帕西娅来说就无疑是一个华丽却森严的牢笼。

    厄勒冈似乎在这时成为了让埃罗帕西娅忘却那些烦恼的“玩具”,也许就是在与阿赛琳那若有若无的对峙中,埃罗帕西娅忘记了她身边的那些苦恼,尽管这也引来了很多传言。

    让厄勒冈和自己的舰队成为地中海上最可怕的战舰,这无疑是阿赛琳现在最大的愿望,因为这个她不惜动用那些她积攒下的积蓄,这让罗马人不禁开始为阿赛琳展现出的那巨大财富暗暗咋舌,而且随着阿赛琳的热情变得越来越强烈,她终于在一次与伦格幽会时,向他提出了要重新指挥罗马舰队的要求。

    “我想我已经好了,除了这个难看的疤痕,”阿赛琳掀起盖着的毯子给伦格看自己小腹上的伤疤,不过当她看到伦格顺着她半露出来的小腹向下看去时,她却一下把身子用毯子裹得严严实实“我要我的舰队,不只是厄勒冈,我要重新指挥我的舰队。”

    “也许你应该让米利厄诺斯再多替你承担一些,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吗?”伦格俯下身捧起阿赛琳的脸颊吻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

    “害怕?”阿赛琳奇怪的看着伦格,她相信伦格心里可能什么想法都会有,不过说到害怕她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告诉我你害怕什么?难道是怕我带着你的舰队跑掉吗?”

    “如果你真带着他们跑掉倒好了,”伦格用手指轻轻拉着裹着毯子的边沿“如果那样我就可以有借口向罗马沿岸所有的国家出兵,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他说着看着阿赛琳的脸好一阵,然后忽然紧紧抱住心爱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不过我想我恨不得你永远不再回到海上去,要知道每次看到你出海我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这可不象你呀伦格,”阿赛琳好笑的用一根手指按在伦格的脸颊上来回拨动着“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也应该早就知道我离不开大海,现在你忽然说害怕我回到海上去,这可不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伦格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不让阿赛琳回到海上去就如同禁止埃罗帕西娅去探究知识一样残酷,不过看着阿赛琳对厄勒冈投入的那似乎已经变得过分的热情,伦格发现自己心中居然隐约感到一丝嫉妒。

    “放心,我会让自己安全的,”阿赛琳受到这里忽然掀起毯子,然后在让伦格为之眩目中光着身子跑到桌边,然后捧着一卷羊皮纸卷回到床上“看看这个,这是巴布罗按照埃罗帕西娅说的方法给我画的草图,这几乎就是一条新的厄勒冈”

    阿赛琳的热情让伦格为之动容,他知道自己也许真的有些自私,在阿赛琳的眼中看到那种对海洋的执着让他痴迷,而且他不能不承认正是这种海妖般的诱惑,让他深深迷恋着紧贴在身边的这个美丽女人。

    不过当那张海船的草图展开时,伦格的注意立刻就被纸上的草图吸引了,当他仔细辨认之后他才逐渐明白,为什么埃罗帕西娅在多少为她居然要为丈夫的情人做事而感到耿耿于怀的同时,却又兴趣盎然的投入到对厄勒冈的修造中去。

    那的确差不多堪称是一条新的厄勒冈,加高的船帮,看上去好像特意标注出的加厚甲板,还有好像改变了位置的蝎子锤,而最为突出的就是明显经过加强的船头。

    在那个让伦格印象深刻的船头上,一个看上去比船首像更加引人注目的巨大撞角向前凶狠的探出,而且虽然从图上无法看出船艏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不过看着那些用炭笔刻画得颇为浓重的线条,伦格相信那绝对不只是随便加了几根栏柱就完事的。

    “伦格这样一条船让你想到了什么?”阿赛琳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伦格,不过她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让她胸前那对诱人的软丘轻轻颤动,这让原本要说什么的伦格不由微微有些出神。

    “想到什么?”伦格从阿赛琳手里拿过草图仔细看了看,然后随后把它放到旁边的脚榻上,在搂着心爱的女人轻轻亲吻,开始让阿赛琳发出低声呻吟时,他咬着爱人的耳朵轻轻说“我只想到那样的船在世界上真的只能有一条,而且我相信如果有哪个国家的君主发疯了要按照这个样子建造一个舰队,那么负债就会让他不战自溃了。”

    “对呀,伦格,你怎么知道我要对这么说的?”阿赛琳在与爱人融为一体的瞬间说的一句话,让伦格险些从她身上掉下去“伦格答应我,做为礼物为我建造这样一个舰队吧。”

    ………………

    建造一支足以能够在地中海上横行的舰队,这是阿赛琳从可怕的女海盗变成地中海女王之后的最大愿望,不过这样的愿望和某位同样抱着如此雄心壮志,甚至野心甚至显得更大的人比起来,还是稍微略逊了些。

    阿赛琳没有出过地中海,她甚至没有穿越过旧阿拉冈王国那著名的海角海峡,进入更大的海洋。

    可是另外一个人却见识过那片神秘广阔的大海,在他的心目中,地中海虽然颇为辽阔,但是和那片没有边际的大洋比较起来,就显得不那么吸引人了。

    凯斯内斯独自一人站在岸边迎着寒冷的寒风望着波涛汹涌的地中海,心中琢磨着国王的命令。

    按照理查在从耶路撒冷远郊撤退之前下达的命令,凯斯内斯提前向着阿卡进发,在终于安排好一切迎接国王的时候,他也已经向着所有他能提出援助的人写了信。

    他要求那些法兰克贵族们把他们的船只提供给十字军,以便组成一支足以能够为十字军提供补给的舰队,在从巴里安以及那些能够提供船只的贵族们那里得到了一些帮助之后,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地中海另一边。

    西西里人,佛罗伦萨人,撒丁人,还有其他那些沿海城邦国家,甚至还有法国以及更远的阿拉贡王国,凯斯内斯以理查的名义给他们写下的信中,大胆的许诺了很多即便是理查也要三思的条件,他向那些人许诺能够在将来征服圣地之后向他们提供足够让他们满意的通商机会,而且还许诺一旦他们提供了船只,那么他们就是十字军永远的受惠人,他们将会受到建立起来的十字军海上舰队的保护,从此之后再也不需要担心海盗或者是其他任何威胁到他们利益的人。

    虽然凯斯内斯在这里并没有具体提到谁,可是他相信那些法兰克人不可能不知道他UU小说的暗示,而且他也相信对于那些依赖海上贸易积攒财富的国家和城市来说,罗马人霸占地中海的事实,肯定已经让他们感到深恶痛绝。

    理查除了战争之外很少考虑其他事情,即便是在处理国务时他也往往依靠在军队或是战争中吸取的那些经验做出判断。

    关于由伊莎贝拉在他和萨拉丁之间斡旋的建议,理查最终还是接受了法兰西斯提出的建议,不过在法兰西斯返回考雷托尔给伊莎贝拉带去消息的同时,理查立刻下令军队抓紧时间做好准备,他要接着与萨拉丁的谈判换取对他来说十分宝贵的时间。

    所以理查几乎每天都在不停的催促着凯斯内斯,当听说因为收集的船只数量太少,而不得不重新向欧洲提出援助时,理查只是稍一犹豫就答应了凯斯内斯的要求。

    在理查看来,虽然凯斯内斯答应的那些条件有些未免苛刻,不过只要能聚集来船只,那么一切就完全可以迎刃而解,他可以用从被征服的圣地掠夺来的财富支付那笔巨大的开销,至于他自己会获得什么,理查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到。

    不过和理查比较起来,凯斯内斯有着要比自己的国王更加深远的想法。

    罗马舰队给他带来的震撼是一时间无法抹去的,一想起那个女人带领的完全由战船所组成的强大舰队在海面上那令人畏惧的举动,凯斯内斯就不禁一次次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在之前他还曾经为十字军渡海时的壮观情景感叹不已,但是当他看到那些由各式各样的船只组成的大杂烩的船队,在当时明显数量少于自己的罗马舰队的进攻下混乱不堪时,他忽然意识到了建立一支真正海军的重要

    一支完全由战船,而不是各式各样的混乱的船只组成的真正的海上舰队,将是可以让自己与罗马对抗,甚而是可以在更远处的大洋上与那些北方的野蛮人,还有来自欧洲海岸沼泽低地的城邦国家作战。

    这样的想法让凯斯内斯变得无比积极起来,他到处奔波而且不辞辛劳的游说,即便不能立刻建立起那样一支舰队,他也并不气馁,因为他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足以能够让更多的人愿意与自己合作的最好理由。

    十字军来到东方是为了什么?拯救被异教徒占领的圣地?也许很多人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过凯斯内斯相信同样有很多人抱着获取财富的梦想,而那些慷慨解囊的城市和商人,则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很多人都说那位罗马皇帝虽然年轻但是很聪明,不过我看他并不是那么明智,”在有一次喝酒时,凯斯内斯对自己的一个朋友说“他的舰队很厉害,为他捞走了不少好处,不过就因为这个,他已经树下了一大批敌人,你知道吗?”凯斯内斯看着眼前的酒杯呵呵笑着“他挡住了很多人追求财富的道路,那样会让很多人只能在与他合作的才能做生意,可是只要有一个人告诉他们可以有更多道路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因为憎恨反对罗马,而我就是可以向他们提供这条道路的人。”

    “而你需要的是他们的船?”那个朋友好奇的问。

    “不,我需要的是整个大海,”凯斯内斯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不过和阿赛琳那种充满对大海的漏点相比,他的眼中闪动的则是充满了的光辉“和萨拉丁的休战真是太好了,那可以让我有更多的时间,不过上帝呀,如果再有一个能把罗马人的注意吸引走的事情就好了。”

    凯斯内斯有些无奈的说着,他知道自己需要的东西未免有些太多。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也许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就在一一九一年一月的月末即将来临时,一个让不论是萨拉森人还是罗马人都异常关注的消息传来——科尼亚苏丹阿诺伊.亚尔斯兰忽然设帐草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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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章 风云(中)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章风云(中)

    阿诺伊.亚尔斯兰是科尼亚苏丹国第十二位苏丹,不过如果从他们自己的说法上上溯,他至少已经是第二十二位苏丹了。

    做为塞尔柱突厥的后裔,科尼亚人早在将近三个世纪前就已经开始在这片土地上出没,不过真正在小亚细亚立下脚跟,则还要说是当初曼齐克特之后才得以实现。

    在很多人想来,阿诺伊.亚尔斯兰和那位在曼齐克特成就辉煌的亚尔斯兰王应该有着某些关系,不是实际上他们不但没有任何关系,还可以说是敌人。

    在成功的获得了曼齐克特的辉煌胜利之后,亚尔斯兰带领他的军队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小亚细亚,不过在很多人看来已经完成了一个壮举的巨大成就,却并不能让亚尔斯兰满意。

    在其他人还为终于拥有了那大片的土地和健壮的当地奴隶而喜悦异常时,亚尔斯兰的眼光却已经投向了北方更加富饶的地方。

    在那位征服者看来,能够让自己统治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地中海的边界才是最为完美的,至少这样一来他就不必为随时要防备罗马人的反攻而殚精竭虑了。

    不过很不凑巧的是亚尔斯兰的这个愿望最终没有能够实现,在这位苏丹因为意外早早身亡之后,经历了一场被罗马人残酷屠杀的惨败之后,科尼亚人向北的进攻终于被阻挡了在一片通向罗马土地的山脉前。

    从那之后,科尼亚人再也没有能够向着北方前进一步,而他们也逐渐的接受了这种命运,开始在占领的土地上繁衍生息,一时间科尼亚和罗马之间,似乎变得虽然冲突不断,却也还算相安无事互不侵犯。

    不过这样的局面到了阿诺伊.亚尔斯兰成为苏丹之后却逐渐发生了变化,这位虽然继承了亚尔斯兰的名号,却与亚尔斯兰家族没有任何关系的苏丹毫不留情的铲除了众多反对自己的敌人,特别是那些真正的亚尔斯兰后裔,很多人成为了他刀下的亡魂。

    而且这位苏丹不但干净利落的铲除了很多自己的敌人,而且他对于之前那些苏丹的随遇而安也十分不满,在成为苏丹之后的第二年他就开始向着罗马边界上加派军队,如果不是因为苏丹国内部部落间的争斗让他的苏丹宝座还不是很稳妥,他早已经开始向传说中蕴藏着巨大的财富机会的地中海进军了。

    不过就在他终于平定了内部的动荡之后,一个忽然打乱了他计划的人却出现了。

    伦格从圣地向罗马进军途径在曼齐克特所带来的风暴让阿诺伊为之意外,而更加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借着伦格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那个和他积怨颇深的萨拉丁会让他的得意大将在苏丹国的东南边界上狠狠的教训了一下自己。

    这一切彻底打乱了阿诺伊的计划,而且随着在苏丹国内出现的那些让他始终头痛的亚尔斯兰后裔们的叛乱,阿诺伊不得不一次次的把心中那个早已酝酿好的计划向后推延。

    可是计划一旦停滞就似乎再也无法继续下去,随着伦格在罗马的举动,阿诺伊发现自己好像距离地中海的岸边越来越远,一晃将近三年的时间过去,阿诺伊一边要防备着来自埃及苏丹对自己的威胁,一边不得不尽量小心的处置着看起来似乎变得越来越难对付的那些北方的罗马人,直到法兰克人的十字军终于到来。

    对于所有信仰安拉的民族来说,十字军无疑是他们的头号敌人,对于异教徒的仇恨让他们之间原本的矛盾重重变得荡然无存,不过虽然如此,在高呼着安拉至高至大的呼声中,却也掩饰不住一些人试图要在这动荡纷争的时代中捞取好处的私心。

    阿诺伊.亚尔斯兰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别人热血沸腾的誓要为安拉献身的时候,这位在历史上最终为后来科尼亚人越过黑海,创立了一个辉煌帝国奠定坚实基础的苏丹,却乘机向着他的目标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不过和历史上唯一不同的是,这时的阿诺伊面对的,是对他将要做出的举动早有戒心的一个人。

    王庭设帐草原是科尼亚苏丹颇为平常的事情,很多苏丹因为秉承着游牧民族的习俗,他们无法忍受被幽禁在墙壁之间的感觉,所以在很多年来,科尼亚城却始终空有一个王城的名号而已。

    但是阿诺伊却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更喜欢在王宫中度过舒适的生活,所以虽然他依旧会时不时的为了安抚哥哥部落来到草原上,不过那都是匆匆来去,却还没有一次那么正式的把自己的王庭迁至草原。

    所以,当可科尼亚人在小亚细亚的草原上竖起了自亚尔斯兰时代就延续下来的王旗,而且还是有大批部落贵族纷纷到草原上去觐见他们的苏丹时,这个消息很快就通过那些商人通过两国间的贸易关卡传到了罗马。

    如果说罗马有什么东西要比其他那些国家要快速的多,那么不是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重装弓骑兵,而是各种各样的消息,不论是乡间街头的各种谣言还是事关重大的军情大事,罗马人都能很快把消息传递出去,前者是因为罗马人那喜欢传播流言蜚语的习性,而后者则是由于多年来为了对抗四邻强敌而建立起来的军驿制度。

    不过得到这个消息的并不只是罗马人,当萨拉丁听到来自科尼亚的消息之后,苏丹的神情不由变得阴郁了不少。

    在这样一个时候,设帐草原意味着什么让萨拉丁为之疑惑,和罗马人不同,这个时候的他正面临着来自十字军的威胁,虽然一纸协议让他和十字军之间达成了一个并不牢靠的停战协议,不过三个月的停战期限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显得未免太过仓促。

    在半年里十字军会做出什么样举动呢?萨拉丁这样在心中寻思,他明白这不过是理查的缓兵之计,就如同自己同样要面对内部的那些纠纷影响到自己与理查的决战,不过全]文字整}理*在这之前他却还要面对来自幼发拉底河地区拉赫曼旧部的威胁。

    自从在进攻圣地时拉赫曼忽然莫名其妙的死去之后,那些拉赫曼的旧部族们就始终没有停止对萨拉丁的攻讦,他们认为是萨拉丁派人暗杀了他们的族长,在立刻把拉赫曼的儿子送回自己的部族之后,他们就开始与萨拉丁展开了一场漫长却注定失败的斗争。

    这些部族很快就把拉赫曼的儿子推上了苏丹的宝座,在宣布他们再也不听从萨拉丁的命令之后,他们开始在与效忠萨拉丁的部落接临的边界上挑起大大小小的争端。

    在整个法兰克人的一一九零年里,萨拉丁都一直在不停的经受着来自拉赫曼旧部的侵扰,这让他的几个儿子为之气愤不已,即便是一些沙漠贵族们也为苏丹的忍让感到愤慨。

    很多人开始觉得萨拉丁真的老了,以至已经失去了以前的那种锐气和那种令人折服的王者威仪,这让一些人开始暗暗揣摩是不是该为埃及今后几年可能会发生的变化做准备了。

    “三个月。”

    萨拉丁看着手中签署了众多人名的停战书低声沉吟,他不知道理查如何看到这份停战协议,不过对他来说三个月的时间似乎有些紧促,特别是当他听到关于阿诺伊设帐草原之后,萨拉丁开始为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是不是能完成自己的安排忧心忡忡起来。

    “这不是很好吗,哥哥?”拔丝玛公主坐在哥哥对面把一个高高的水晶瓶里的枝液倒进杯子,闻着杯中泛出的阵阵味道,她落在面纱外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也许您不该总喝这个,要知道阿乔鞑说过这的确是治病的药物,可也是能伤害人的毒药。”

    “我的妹妹,世界上难道有完全无害的东西吗?要知道穆圣告诫我们不要饮酒,那是因为他看到了人在享受饮酒带来的快乐的时候,也已经让自己向着罪恶的泥潭里陷落下去了,所以一切的好坏都不可能是完全无关的。”萨拉丁结果杯子放在鼻端微微闻了闻,然后徐徐的把杯中的汁液喝了下去,然后他就好像品着其中味道似的举着杯子看了看,然后才欣然一笑“就如同我与理查达成的协议,也许我的确可以得到一段时间,可是这不也让我的敌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吗?”

    “您已经做出决定了?”拔丝玛忧虑的问。

    “之前的确是已经决定了,不过现在看来有了些变化,”萨拉丁把手肘支在旁边的小几上微微揉着消瘦黝黑的额头“科尼亚人的举动令人不安,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那个阿诺伊要干什么,要知道那个人是一头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狐狸,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有所举动,还真是让人猜测不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听到哥哥带着困惑的声调,拔丝玛公主不由略显忧虑。她知道哥哥之所以同意伊莎贝拉的调停,甚至不惜放弃了两座与法兰克人最为接近的城堡中间的大片土地做为双方的缓冲,来换取与理查那停战三个月的条约,为了就是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乘机解决困扰了他许久的几个难题。

    不过科尼亚人忽然出现的举动,无疑影响了萨拉丁将要开始的行动,对于阿诺伊意图的担忧,势必会让萨拉丁即将开始的计划变得困难起来。

    想到这些公主嘴唇微张,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可是拔丝玛公主忧虑的神色已经落在了苏丹眼中,他那深邃的眼神隔着面纱望着妹妹停留了一会之后,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你在想是不是罗马人能够帮助我们,对吗?”

    哥哥的话让拔丝玛公主脸上的面纱微微一动,然后她还是略微点头:“也许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不过罗马人既然可以把他们引以为豪的希腊火赠送给我们,那么他们也许可以给予我们更大的帮助呢。”

    “我的妹妹,你这个想法……很新鲜。”苏丹带着一丝微笑的回答让拔丝玛公主感到有点懊恼,虽然知道哥哥并不是真的取笑自己,可她还是感到有些气馁。

    看着妹妹脸上微微波动的面上,萨拉丁接着平静的一笑:“不要生气我的妹妹,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我身边的谋士,你的聪明才智在我心中甚至比其他人要更受到重视,不过你应该明白,罗马人能够把他们的希腊火送给我们,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可以让法兰克人受到重创,我相信他们对十字军的敌意并不比我们少。可是让罗马人为他们牵制科尼亚人,这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呢?”

    苏丹说着再次揉了揉额头,他不能不承认随着身体逐渐老迈,自己的精力也变得大不如前,这就让他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自己还能掌握一切的时候,把眼前这错综复杂的一切梳理清楚。

    “哥哥,我可以再次出使罗马,”拔丝玛忽然变得顽固起来,看着哥哥已经露出疲惫的眼神,她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念头,尽管知道哥哥的确是在为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做着某种准备,可是她心里却从来没如此强烈的意识到这个“以后”“也许罗马人也不希望看到科尼亚人会变得强大起来,那样对他们同样有着危险,而且我们都知道贡布雷对小亚细亚的野心。”

    “贡布雷,贡布雷……”萨拉丁的手指在小几上微微敲了敲,对于这个名字有时候在听到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有着一种什么的心情,就如同拔丝玛上次出使罗马之后,居然带回了一批对罗马人来说视若珍宝的希腊火,就在看到那些即便是沾染到石头,也会被狠狠的烧蚀得面目全非的可怕火焰威力之后,萨拉丁不能不承认,那位罗马皇帝的确是深深的明白该如何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这的确是太难了,”萨拉丁依旧担忧的说“我们不能肯定罗马人能帮助我们,而且我们也无法让罗马人就认为科尼亚人就是针对他们,除非……”

    “除非,我们能说服贡布雷,让他相信科尼亚人试图对我们大家不利。”拔丝玛的眼中开始闪动起兴奋的光芒,她立刻开始向哥哥诉说起自己要如何说服罗马人与埃及一起对抗科尼亚的设想,直到最后她忽然沉默下来看着兄长“那么我的哥哥,告诉我你能答应贡布雷什么?用什么来交换对我们的承诺?”

    听到妹妹的询问却没有立刻回答的萨拉丁默默的沉思着,他站起来在帐篷里慢慢踱着步,似乎在仔细寻思该用什么来交换罗马人的帮助。

    在过了好一阵之后,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妹妹,用一种透着与世无争般的平静腔调淡然说:“我想这个你可以去询问我们的兄弟阿迪勒,我想由他来做出这个回答最合适。”

    听着兄长那好像没有丝毫牵挂的平和声调,拔丝玛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微微一酸,眼睛瞬间变得湿润起来。

    ………………

    十字军和萨拉森人签订了一份为期三个月的停战协议的消息,是在罗马人聚集起来正在为某位圣徒做完纪念弥撒的时候,被一条从东方来的商船带来的。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多人先是不信,接着就立刻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不能不承认,在这个时代堪称最为自由的罗马的确有着能让各种各样的人畅所欲言的地方,就在很多人还在为这个消息大为意外时,一群情绪激动,满脸愤慨的狂信徒们已经高举着十字架向着索菲亚大教堂奔去。

    他们一路上不住的高声喊着“叛徒”“与魔鬼做交易者”,甚至还有“犹大君主”这些吸引着路人的口号,一边涌进恰好人潮耸动的大教堂,当他们把这个消息向祈祷的人们宣布后,整个大教堂和前面的广场立刻变得一片喧嚣,鼓噪不已。

    一些激动的演说家似乎终于找到了一展口才的好时机,他们跳上高处大声向围拢过来的民众倾诉自己对这个消息的看法。

    不同观点的人之间很快就发生了激烈的辩论,当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紧急协商的那些牧师在大牧首的带领下走出教堂时,他们看到的是几拨人正在广场上大打出手的闹剧。

    不过这个时候可马特已经实在没有心情再去斥责那些没事找事的演说家们,他乘上马车立刻赶往圣宫,不过当心急火燎的大牧首来到利奥厅时,他从宫廷总督那里得到的,却是“皇帝还没有来办公”的意外消息。

    大牧首不禁有些意外,他相信这个时候皇帝一定已经听到了关于圣地发生的事情,而且他也相信以那个总是喜欢探听别人秘密的赫克托尔的习惯,他是不可能会让皇帝这么晚才得到那个消息的。

    而且,在可马特的记忆里,伦格几乎很少在这个时候不在利奥厅,不过当他疑惑的询问皇帝的去想时,他从阿历克斯那里得到的,却是一个颇为含糊的回答。

    “陛下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去做,而且他也保证不会做危险的事情,所以请原谅我因为没有跟随陛下,无法告诉您他去那儿了。”

    可马特有些愕然的看着阿历克斯,看着宫廷总督那种熟悉的神色,他甚至可以用自己手里握着的法杖发誓,皇帝这个时候肯定是和某个女人在一起。

    而且可马特很快就确定,那个女人应该不是阿赛琳,否则阿历克斯完全没有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有些想要叹息的大牧首无奈的转身走去,他一边猜测着皇帝这个时候会在哪个女人那里,一边在心中暗暗祈祷,但愿再也不要出现之前那种因为气愤,一位皇后把自己关在大教堂祈祷室里大哭大闹的糟糕事了。

    “理查和萨拉丁讲和了?”

    站在桌子前看着宣纸上那似乎不该出自女人之手的“志在高远”的题字,伦格微笑着问着身边的丕平。

    他不能不承认,丁璇实在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当看到宣纸上那还闪动着点点墨迹光泽,即便因为劲道不够,没有显得力透纸背,却依旧苍劲果决的字迹之后,伦格不禁为丁璇那心高气傲却又充满志向的抱负所感染。

    不过,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原本可以难的轻松的观赏美人墨宝的时光,却被丕平的忽然到来破坏了。

    “萨拉丁和理查签署了一份三个月的停战协约,伊莎贝拉女王做为他们的担保人,”丕平一边回答一边有些奇怪的瞥向桌子上的那些字,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对这些也许永远也看不懂的东西有兴趣,不过在他看来也许皇帝的兴趣,只在那个正低头用一种软塌塌的怪笔写字的年轻女人身上“现在这个消息已经在整个君士坦丁堡传开了。”

    “好的,好的。”

    看到皇帝的眼睛看着丁璇握笔的手微微出神,丕平立刻知趣的悄悄退出,当他来到院子里看到那个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里昂穷人派的怪女人时,为皇帝把风的旗队长不由微微耸了耸肩膀。

    一直在默默写字的丁璇停了下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当看到伦格一直望着自己的手出神时,她嫣然轻笑,用袖子盖上了圆润的手腕。

    “萨拉丁还是和理查讲和了,”伦格随口对丁璇说着,当看到丁璇露出的疑惑眼神时,他低头望向桌子上的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字迹“志在高远,呵呵,萨拉丁毕竟还是萨拉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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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一章 风云(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一章风云(下)

    公元一一二九年六月的一个下午,在地中海半内陆的一个城市阿西西郊外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个男婴出生了。

    在这个已经有了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家庭里,这个孩子的出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而且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不久之后由于保养不好而得了产后重病,很快就离开人世,这让这个刚出生的孩子的处境就变得更加糟糕了起来。

    而更加糟糕的是,随着孩子们的父亲再次迎娶的新妻子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些前妻留下来的子女们的生活就变得凄惨了起来。

    在妻子的一再怂恿下,当父亲的最终把几个稍大的男孩送进了阿西西的一座修道院,然后把女儿送进了更远处的一座女贞院,最小的孩子只是因为还太小才被留了下来。

    不过很快,当这个孩子能够自己吃饭穿衣的不久,他就被狠心的父亲和恶毒的后母送去和他的哥哥们相聚了。

    而且在那对狠心夫妻看来,这个孩子肯定也和其他孩子一样,永远要在修道院中度过他们的一生,再也不会招惹到自己。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可能注定一辈子要和那些书稿和枯燥的祈祷相伴度过一世的孩子,却最终走出了修道院,而且他还以在修辞学和对这个时代来说充满了深奥的法学以及神学的渊博知识,而得到了当时阿西西公爵的赏识。

    这个年轻人很快就得到了公爵的重用,于是他乘机把自己那些兄弟从修道院里带了出来,他让他们和自己一起为公爵服务,同时极力推荐其中的一个哥哥成为了公爵的私人书记官。

    不过,也许是注定要经过坎坷的一生,就在他那已经年迈的父亲因为懊悔自己居然没有想到那些儿子会这么有出息懊恼不已的时候,这个原本可以有个不错前程的年轻人却因为他写的那些东西触犯了教会,而受到了公爵的冷落,更糟糕的是,很快那些原本只是在神学教义上的小争执逐渐变成了越来越严重的指控,随着以严谨和遵守教规著称的安纳斯塔斯四世即位,这位因对异端冷酷打击而闻名后世的教皇,在他那份洋洋万言的对异己者的讨伐书,彻底把那个年轻人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这个原本前途光明的年轻人不得不从越来越危险的家乡出走,不过在无所不在的教皇的阴影下,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很多听说过他名声的人都不敢收留他,而一些贵族更是用羞辱他做为讨好教皇的台阶。

    多年的奔波让年轻人逐渐变成了中年人,当皱纹终于爬上他的额头时,这个人回到了家乡,他和自己那些苦难的兄弟们见了一面,然后收拾起并没有多少的那点家当,坐上通往东方的海船。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会到过自己的故乡。

    “呜,”发出一声闷闷沉吟的奎那从半睡半醒中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的口水居然流到了桌子上,在胡乱抹了抹嘴唇之后,这位君士坦丁堡大学的著名学者看着窗外不由微微出神,随即喃喃自语“居然会梦到那时候的事,真的老了。”

    老奎那是阿西西的磨坊主奥瑟莫多斯的第五个儿子,他相信自己当磨坊主的父亲永远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成为罗马最有名的大学中最受尊敬的学者。不过一想起自己的父亲更加不会想到他还会有一个更加让他意外的孙子,奎那就不禁一阵感慨。

    对于自己的侄子,老奎那相信他的确比自己更加聪明或者说更加能够用那双眼睛看透很多事物,不过法兰西斯的成就还是让他感到意外,甚至有些嫉妒。

    能够成为罗马皇帝身边的智者,这是法兰西斯最令人称道的地方,不过对于奎那来说让他羡慕的却并不是这个,当胡斯弥尔再一次带着伦格写的一份新的东西给他看时,奎那意外的发现了一些即便是他看来也不禁感到未免过于离经叛道,可是仔细读来却又无法反驳的东西。

    “上帝的声音经由主基督而降临世间,既然如此曾经在世间行走的,便没有比主基督更高的,否则那便是对上帝的亵渎,所以任何试图以上帝的代言自居的人,都将是对上帝和主机读的双重亵渎。”

    奎那轻轻念着,他知道这些东西是皇帝的缩写的,不过看着其中手稿旁边的空处的另外一种字迹的注释,熟悉法兰西斯字体的奎那意外的发现,这一篇篇简直能够就是对教皇的地位予以最沉重打击的文章,就是罗马皇帝与自己那个才华横溢的侄子一起射向梵蒂冈的利箭。

    不过真正让奎那感到震动的,却还不只是这些,如果只是单独这样的注释和普通手稿,他甚至会怀疑那位皇帝是不是神志不清,因为他的这些东西在讥讽了否认的梵蒂冈权威的同时,也无疑彻底推翻了自己做为圣子的地位。

    不过一想到之前不久刚刚颁发的那份做为《罗马公法》附言的训令之后,奎那就不能不承认,一旦这份手稿和那份附言甚至整个《罗马公法》结合起来”那么一个呼之欲出的庞大体系已经跃然在目。

    奎那曾经坚信自己的侄子有一天会比自己拥有更大的成就,不过现在他却又有着新的看法,他觉得法兰西斯也许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传奇,那将是在很多年之后也不会被人忘记,甚至可能会就此引发一场教会中的巨大的浪潮

    “阿西西的奎那?”老奎那不由微微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在罗马的时间已经太久了,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家乡是在遥远的西方“上帝会决定我们每个人命运的,法兰西斯我的孩子,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一天能成为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传奇人物,不过现在的你已经快要变成这个传奇的一部分了。”

    就在奎那为自己的侄子感叹的时候,在丁璇那间布置得颇为奇特的房间里最好书城伦格正用手握着一支上好的鼠须笔慢慢的在宣纸上写着字。

    站在他旁边的丁璇默默的看着这位罗马皇帝,她开始的确感到十分意外,尽管早已经接受了伦格不但懂得自己的语言,甚至还深悉各种典故,可是看着这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异族皇帝居然看起来颇为中规中矩的握笔书写,她还是不禁觉得诧异万分。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询问他究竟是怎么懂得这一切的,不过强烈的好奇心却又让她的心头异常躁动,不过当她从伦格写下第一笔之后,丁璇却又不禁发出噗嗤的一声轻笑。

    伦格不能不承认,不论是做为现在自己的还是做为丁超都的确都没有写下一手好字的天赋,看着自己那看起来虽然笔画工整,但是不论是行锋还是字骨都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的“墨宝”,伦格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

    丁璇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忍耐了一会后终于走到伦格身旁,她伸出柔嫩的右手轻轻捂住伦格握笔的手,在缓慢却有力的带动下,一首牵动了两个人心思的七言律诗跃然纸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字迹轻柔,风骨隐然,却在没有之前丁璇自己所写的那副题字的意气风发,一时间两个人看着那不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伦格感觉到微微贴在身后的隐约温暖缓缓消失,丁璇的身子向后退去,随着传来的一声幽幽叹息,伦格心头泛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惆怅。

    “我想您应该回去了,毕竟您是皇帝,政务为主,”丁璇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淡然,她似是已经忘记了刚刚那沉默中隐约拨动心弦的涟漪,当伦格转过身来时,她已经又变得那么淡薄而透着丝丝的疏远“而且我想九哥也不希望我们走的很近吧。”

    “你哥哥对我说过你的事,”伦格忽然开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提到这个,不过当他看到丁璇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却只是平和的一笑后,他不由向她抬起手臂,可最终还是轻轻放下“璇小姐说的是,我应该回去了。”

    伦格略带落寞的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去,不过就在他刚刚走出两步时,他听到身后的丁璇慢悠悠的说:“行事当如泼墨行文,因势利导方为上招,刻意拿捏反而失了字格。”

    听到这个的伦格一下停了下来,他慢慢转过身,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他同样感到不可捉摸的少女,一时间他在捉摸丁璇这句话的同时,心头也不禁闪过丁涉对自己的妹妹那略带感慨却更显自豪的评价:“文则垂冠庙堂,武则驰骋疆场。”

    ………………

    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可马特脸色难看的站在利奥厅的大厅中间,虽然他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是附近的人还是能从大牧首那阴沉的脸上猜测到他的心情。

    于是人们只是远远的向大牧首稍一行礼,然后就立刻躲开,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大牧泄对皇帝的不满。

    和公教不同,君士坦丁堡大牧首既不能如公教教皇一样申斥一位罗马皇帝,更不可能动辄开除一位皇帝的教籍,而且一旦皇帝们开始感到不满意时,往往就是一位大牧首该乖乖离开的时候了。

    在几个世纪的正教历史上,号称与公教教皇并驾齐驱的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权力。

    这也是为什么西方君主羡慕罗马皇帝,而正教牧首们却嫉妒公教教皇。

    不过现在的可马特却可以和他的那些前任不同的公然对皇帝表示他的不满,而这个原因就是他并不只是一位大牧首,而且还是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的私人朋友。

    终于被请进利奥厅的大牧首看到手握一支怪笔出神的皇帝,脸上的神色显得更加黑了一层,他不顾宫廷总督向他暗暗示意的眼神,在走到那张硕大的书桌前时,他手中的法杖用力在地面上狠狠一顿,同时一声透着愤懑的“陛下”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伦格的眼神落在可马特那看上去十分难看的脸上,在微微一笑之后他首先开口揽住了大主教的话:“我知道您一定是为理查与萨拉丁的讲和来的,而且我已经听说我们那些有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容易激动的民众,已经因为这个发生了很大争执是吗?”

    “应该说是已经到了不顾罗马人体面的野蛮举动的地步,”可马特开口纠正着皇帝的说法,然后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换上了一口口气“不过,我现在是以您的朋友的身份来提醒您,要知道皇后正在怀孕,虽然我们都知道上帝创造漂亮的女人是给男人们的奖赏,可是难道您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些,要知道……”

    看着可马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伦格不禁有些好笑,他没想到大牧首还有喜欢管别人家里闲事的嗜好,尽管他也知道说起来可马特倒也的确有管自己家里闲事的权力。

    “请放心尊敬的朋友,埃罗帕西娅如果生气,她只会把自己关在她的天象台上,而不是关进大教堂的祈祷室,所以您完全不必担心她会影响到教会神圣的弥撒。”

    可马特因为伦格这并不好笑的笑话不禁目瞪口呆,就在他要据理力争的再去掺和别人家的闲事时,伦格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您认为会发生什么呢?我是说梵蒂冈。”

    听到皇帝说到正事,可马特的神色同样慢慢平静下来,他慢慢的来回踱着步子,手中的法杖轻轻敲击在石头地面上,在空旷的大厅里带起了一阵回音。

    “陛下,梵蒂冈会不会因为这个对理查产生不满?”可马特轻声说着,这个时候他的心头不住的猜测着那些公教徒们会怎么看待这件明显违背十字军行为的事情,甚至他在内心中揣摩着如果自己是教皇,会如何面对这样一件完全不能被原谅的事。

    “这正是我感兴趣的,要知道有时候罗马人总是因为只关心一片枝叶的变化而忘记整棵大树,要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谴责和愤怒并不能对理查的那种行为有任何伤害,至于梵蒂冈我想他们这个时候一定对那些寄予希望的十字军很失望,”伦格提醒着大牧首,他知道以科马克特的智慧,他应该能够明白自己在向他暗示什么“所以我想现在应该是罗马人让法兰克人知道,谁才是守护上帝意志的战士的时候了。”

    略微沉吟就已经明白了皇帝深意的可马特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伦格,他这时已经明白皇帝在暗示他什么,同时他也不禁为皇帝的心思感到意外。

    “陛下,难道您认为我们应该成为十字军的一员吗?”

    可马特不解的问,他知道伦格一想对法兰克人没有好感,或者准确点说皇帝似乎已经认定法兰克人会成为罗马的强敌,即使现在还并不是,不过这正是让他感到意外的地方,一想到皇帝的话里居然有着明显要搅入东征这个巨大泥潭的意思,可马特就不禁觉得这与之前皇帝的那些想法截然不同,甚至充满了冲突。

    “我们是在为上帝而战不是吗?”伦格看着可马特,他绕过桌子来到可马特面前,在把手放在法杖上端的十字架上轻轻亲吻之后,他对科马特缓慢却又有力的说:“我们必须让我们的军队知道我们不止是在为自己战斗,也是在为上帝战斗,我们要去做的并不是消灭那些敌人,而是要收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上帝是宽容的,但是却也是严厉的,现在该是我们用自己的行为来证明这个宽容和严厉的时候了。”

    说着,伦格身子前倾,在大牧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可马特的眼睛霎时一睁,他不信的侧脸看着伦格,直到终于从伦格脸上的表情证明那并不是笑话时,大牧首深深的吸上一口长气,借以平复心底激荡的心潮:“上帝保佑罗马,上帝保佑罗马皇帝。”

    可马特是以一种让很多人看了感到莫名其妙的轻松神态走出利奥厅的,当大牧首遇到一些人之后,就面色慈祥的向他们伸手在空中划着十字时,人们不禁暗暗奇怪,皇帝究竟用什么收买了这位看上去大有就要怒斥皇帝是个荒yin暴君的大牧首。

    不过很快,大步穿过走廊的阿历克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当人们看到随着阿历克斯的吩咐,那些宫廷侍从们立刻向外跑去,而后很快一些手握重权的罗马大臣就出现在利奥厅时,人们立刻被这意外的一幕吸引。

    虽然因为伦格的原因,利奥厅已经无形中成为了罗马帝国权力的中心,不过突然聚集起这么多的人,却依旧是第一次。

    当走廊里的人们发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被皇帝召来时,疑惑和兴奋让他们不禁低声的议论纷纷。

    觐见室的大门轰然敞开,阿历克斯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当他看到那些向他望来的眼神时,他缓缓了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阵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洪亮声音大声宣布:“大人们,罗马皇帝陛下召见你们”

    在一阵阵压抑的兴奋中,人们在阿历克斯的引导下走进了大厅,当他们看到站在那副用各色石头镶嵌而成的巨大地图前的皇帝时,一些人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个念头。

    伦格脸上带着一丝平静的微笑,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些大臣,这些人有的手握重兵,有的掌握着巨大的财富,更有的人拥有着能够让旁人为之热血沸腾的口才和令人信服的文笔,当这一切如同一盘散沙或是所有人意气消沉时,并没有任何让人畏惧的力量,但是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时,罗马那经历了将近千年的沉淀就逐渐激涌起来。

    “罗马人,”伦格的声音很平静,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显得过于激动,因为让人激动的事情过去已经很多,而将来也不会变少“我们曾经是辉煌的,然后我们失去了我们的辉煌,十字军出现证明了基督的苦难也同样证明了我们的耻辱,现在应该是我们洗去这个耻辱的时候了。”

    听到人们当中发出的一阵低低的议论,伦格并不去阻止他们,直到那些人意识到皇帝的沉默逐渐安静下来时,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那副石头地图。

    “我想你们已经知道理查于萨拉丁的停战协议,有人会认为这是对基督的背叛,不过那是属于上帝的审判。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个协议不论对理查还是萨拉丁都十分重要,”伦格拿起木杖在地图上用力一敲“理查需要的是时间,而萨拉丁需要的是机会,如果我没有猜错,萨拉丁将会借着这个时机进行一次对幼发拉底河部族的战争,而这个就是我们的机会。”

    “陛下,我们要进攻圣地?”一个大臣兴奋的问着。

    “不,我们有一个更近的敌人,”伦格轻轻一笑,随着木杖在地图上一划,科尼亚苏丹国骤然跃入大臣们的眼帘。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二章 萌动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二章萌动

    阿诺伊.亚尔斯兰缓步走在虽然依旧寒风凛凛,不过在一些地方已经隐约露出勃勃春色的草原上。

    远处的营地里时不时的传来战马的嘶鸣,吹响的牛角号的呜鸣声深深的震动着心弦,似乎把人带回到了那个辉煌奔腾的时代。

    和很多面色黝黑,皮肤干枯的科尼亚人不同,阿诺伊的皮肤光滑白皙,已经略显微胖的身子有些笨拙,看上去不是个擅于在草原上驰骋的好骑手。

    阿诺伊也的确没在草原上怎么呆过,在二十四岁之前的他一直生活在科尼亚城的豪华宅邸中,和四周的其他人不一样的是,阿诺伊既不热衷打猎,更不喜欢其他那些风吹日晒的东西,他只喜欢静静的躺在自家的凉亭里看书。

    从经书到诗集,从史书到一些并不那么正经的民间小谱,阿诺伊都可以说是涉猎颇深,这就让他有了其他科尼亚人所没有的眼界。

    在他看来,那些整天喜欢把自己绑在马背上的科尼亚人总是要被别人当成弓箭或是弯刀使用,而他们自己却永远不能成为掌握这些武器的那只手,这让这位科尼亚年轻贵族开始思索究竟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在二十四岁的那一年,一件偶然的事情彻底改变了阿诺伊的一生。

    做为当时苏丹莱斯玛赫.亚尔斯兰的随侍官,阿诺伊的父亲因为在一次跟随苏丹出猎的时候保护主人而送了性命,这对于那位颇为念旧的苏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因为对自己老臣的思念和感激,苏丹让阿诺伊接替了他父亲的职务,成为了自己的随侍官。

    那次出猎阿诺伊的父亲虽然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却也没有完全能够保护的了苏丹,因为当时负伤留下的病痛,莱斯玛赫.亚尔斯兰很快就因为身体不适变得越来越少管事,而一切责任就逐渐落在了当时还年纪还小的王子与做为随侍官的阿诺伊身上。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样,阿诺伊逐渐的掌握了苏丹国的大权,或者说是那位王子自己把权力心甘情愿的送到了阿诺伊的手中,科尼亚人那种不甘平静的习性让王子无法安心的留在王宫里处理政事,这一切就造成了阿诺伊的权力逐渐增大。

    当王族终于发现事情不妙时已经晚了,阿诺伊给了王子一块还算丰盈的水草地做为终生养老的领地,同时派出了一支上千人的军队做为对他的监视。

    然后阿诺伊正式加名为阿诺伊.亚尔斯兰,成为了科尼亚苏丹国的第十二位苏丹。

    自从登上苏丹宝座之后很少会回想这些的阿诺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来。听着那沉闷连续的大弯牛角号声,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自己刚刚登上苏丹宝座时那种充满了兴奋却又惊险万分的时刻。

    在那个时候阿诺伊不论昼夜身边都紧跟着一队卫兵,同时决定追随他的部族也几乎夜夜戒备,枕戈待旦。

    最终的结果是草原贵族们在权衡利弊之后终于承认了这位新苏丹的地位,不过让他们承认的原因固然是由于这些人自认没有人谁能与他抗衡,而他们又不能联合起来。还有一点就是多年来草原部落散乱而又无序的生活,让他们并不认为换了一个苏丹会对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们还是自由的驰骋在草原上的部落,除了每年必须进入科尼亚城觐见苏丹之外,他们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多年之后,一些贵族才后悔当初的决定,阿诺伊一旦坐稳了苏丹宝座,就开始逐渐收缴那些部落的权力,当他成为苏丹的第十个年头时,整个科尼亚苏丹国已经大体成为了被他控制的一个完整的国家。

    一切是那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阿诺伊甚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苏丹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时心中的敬畏,然后他自己成为了这样一个人,接着就是十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

    跟随在苏丹身后的那些贵族有些不耐烦,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苏丹不骑马而只是慢悠悠的走来走去,如果骑马也许这个时候早已经回到了看上去并不远的王帐。

    阿诺伊似乎感觉到了身后人们的不耐烦,不过他却不理不睬只是一步步的踩着已经略显松软草地向前走着。

    头顶上太阳照得有些晃眼,当阿诺伊终于走回到王帐时,他坐在支起来的遮阳棚下,看着那些等着他说话的贵族们。

    “亚尔斯兰王曾经梦想把我们的领地一直推到海边,让罗马人彻底让出海峡以东的所有土地,不过因为他的意外去世,这个伟大的梦想没有实现,很多苏丹都曾经希望能够继续完成这个梦想,我也一样,不过我比别人都要幸运的多,现在的法兰克人和埃及人正在进行一场大战,为了这个萨拉丁甚至把他在和我们边境上的军队撤走,所以我们完全不必担心一旦在北方发生战争,我们的背后会遭到袭击。”

    阿诺伊缓缓的说着,他需要让那些只能看得到草原的贵族们看清现在的一切,他知道这些人也许永远去注意那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而他的眼光却已经不止投向了地中海的海岸边,甚至还越过大海,投向了据说孕育着无数财富的黑海沿岸。

    不过他也并不指望那些贵族能够完全听懂自己的意思,他只希望他们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自己实现那个看上去遥不可及的梦想竭尽全力做好准备。

    由于多年来的习俗,科尼亚人并不是很擅长与那些拥有着深沟壁垒的敌人作战,他们更适于在没有障碍的广阔草原上驰骋拼杀,所以就因为这样,在很多年前曼齐克特的辉煌之后不久,他们却用付出了一位苏丹生命的代价,在现在边界上罗马人的防御前撞了个头破血流。

    正因为这个,阿诺伊才在成为苏丹之后开始试图改变科尼亚人的这种作战方式。虽然多年的习惯小*说就来ω。*n]一时间还无妨彻底改变,但是看着兵营里那些已经颇具规模的攻城重物,他还是感到颇为欣慰。

    不过在有人问他,是不是要一路杀向君士坦丁堡时,他却笑着微微摇头:“如果那样也许不等我们看到君士坦丁堡的城墙,我们背后的敌人就已经开始对我们进攻了,萨拉丁是个十分狡猾的人,很多人只看到他是一头狮子,不过我却从他身上看到了狐狸的影子。”

    随即他向那些满脸疑惑的贵族们说出了他还不为这些科尼亚人所理解的计划:“我并没有指望一下子就能完全攻下罗马,因为毕竟他们有着能够和我们对抗的军队和众多城堡,那是最让我们头疼的,我只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让我们向着地中海岸边前进,也许我们这些人都看不到最终能够彻底打通通向大海另一边的道路,如果那样我们就做这个开路人,只要能够占领这样一条通道,然后逼迫罗马人承认那是我们的土地,我们就可以渡过海峡去占领更富饶的土地,然后总有一天,我们可以从大海的两边夹击罗马腹地。”

    贵族们愕然的望着苏丹,以他们的头脑和见识,他们不能理解苏丹这么宏大的计划究竟是怎么设想出来的,不过提到那些来自黑海的奇珍异宝,却立刻引起了他们的共鸣,他们不但喜欢那些那些珍贵的宝石和华丽的皮毛,对那些让他们印象深刻的异族美女也异常喜爱,这不禁激起了他们心中的**,一时间兴奋让他们变得鼓噪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催促中苏丹立刻出兵。

    “不要着急,”阿诺伊暗暗皱起双眉,他从心底里看不起那些贵族,在他眼中他们就如同书上说的那些弓箭和弯刀,虽然锋利却永远只能被人握在手中“安拉会指引我们应该出击的最好时刻,不过我想这对我们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因为罗马人即便察觉了我们的举动,他们也不可能会事先猜测到我们究竟会从那里开始我们的进攻,毕竟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边境是很长的。”

    阿诺伊说完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相信这个时候罗马人应该已经差距到了科尼亚的举动,而且一旦萨拉丁的军队从与自己的边界上撤走的消息传到罗马,那位罗马皇帝肯定会意识到没有了南方威胁的自己,一定会有所行动。

    “可是你怎么会猜测到我会从哪里开始呢?”阿诺伊觉得自己真的很聪明,大概在所有人的想象中,一旦发生战争势必就是去进攻和掠夺那些富饶的城市和上好的土地,而且阿诺伊也相信们不会有人如他一样看的那么远,甚至为了一个也许几十年之后才会实现的目的,在这个时候就开始进行准备。

    “我的儿子们,但愿我做的一切努力没有让我白费,”阿诺伊在中想着,随即回头向身边的亲随低声吩咐“去告诉我的将军们,一定要彻底的铲除掉那些背叛苏丹的敌人。”

    听到苏丹的吩咐,亲随立刻调头上马向着军营跑去,看着他的背影阿诺伊.亚尔斯兰微微一笑,这次的出兵固然是为了如他所说的开始向罗马进军,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乘机铲除那些已经不肯向他投降的敌人,特别是那个自称自己是亚尔斯兰后裔的叛徒

    ………………

    拔丝玛公主略显玩味的坐在宫殿一角的毡毯上看着敞开的两扇房门,对于耶路撒冷王宫中的奢华,公主并不十分在意,和她的哥哥一样,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奔波,或者说她更希望自己能体现出做为萨拉丁的妹妹那特有的价值。

    随着人影闪动阿迪勒出现在了门口,这位俨然已经是耶路撒冷之王的埃米尔在看到公主之后远远站住,微微躬身行礼,看着这位被自己哥哥选中的未来的继承人,拔丝玛公主心头不禁感慨万千。

    她能明白当哥哥决定带领着自己所有的成年儿子借着这次与法兰克人的休战,远征幼发拉底部落的时候,心底里的那种惆怅。

    在这个时候带走所有成年王子,而把几乎整个圣地的权力都交给阿迪勒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能为他扫除将来成为苏丹时的那些障碍。

    在萨拉丁看来,也许一位伟大的苏丹应该留给后人的,并不只是他的国家,而且还应该有足以能让后人继承的伟大精神。

    既然这样,与其把国家交给自己那些毫不成器,甚至可能会因为内斗和相互倾轧而让异教徒乘机占据好处的儿子,不如交给这个备受自己赏识,甚至可以说是他一生中难得看得起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呢?

    阿迪勒走到拔丝玛公主面前,迎着公主露在面纱外面的那双眼睛的凝视,有那么一阵他好像觉得看着自己的是那位令他敬畏的苏丹。

    “我的兄弟,我们的哥哥让我来问你,如果要与罗马结盟,你会向他们提出什么样的建议和条件。”

    公主的声音平静,可是她隐藏在罩袍下的双手却紧紧握在一起,她知道一旦这句话说出来,那么一切就已经决定,如果说之前所做的那些安排还只会让阿迪勒隐约猜想,那么现在一切已经完全挑明。

    即便是早已经变得镇定稳重,可阿迪勒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肌肉还是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先是绷得很紧,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殿下,罗马皇帝是我的朋友,不过我会为了维护苏丹的利益而战,所以即便与罗马结盟,我们也必须让他们明白,耶路撒冷只能永远属于安拉。”阿迪勒再次向公主低头行礼,不过却显得颇为矜持,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必须保持稳健和尊严,因为就在拔丝玛公主说出这句话之后,已经意味着他的地位发生了巨大变化。

    拔丝玛公主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告诉阿迪勒与罗马的谈判将要由他来决定,而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

    看着阿迪勒那张线条分明刚毅果敢的脸,拔丝玛在心中不由幻想这个人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苏丹,会不会与萨拉丁一样做出伟大的壮举呢?

    她的心头微微叹息,一想起自己的哥哥居然会做出这样心胸宏大的决定,公主不禁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望着听到自己的传话之后,稍微有所变化的阿迪勒,拔丝玛公主不禁轻轻叹息,就在她与这位埃米尔错身而过时,公主轻声说:“苏丹已经决定带着他所有的成年儿子离开圣地,他要亲征拉赫曼的余部……”

    说到这里,公主的声音忽然一滞,她微微侧脸看了一眼一脸诧异的阿迪勒,在稍微犹豫一下后,声音微微颤抖的说:“看在苏丹的仁义和无私的份上,对他那些年纪好小的孩子们仁慈点,安拉会保佑好心人的。”

    说着,公主转过头向着门外走去,当她快要走到门口时,一声沉闷的声响从背后传来,堪称“耶路撒冷之王”,拥有重兵在握的埃米尔阿迪勒,终于难以抑制的跪在地上,把脸埋在双手中发出了激动的祈祷。

    从耶路撒冷到考雷托尔的道路很奇怪,在这片随时都会发生一场场战斗的土地上,几乎看不到那些其他地方经常出现的来回游弋的骑兵和各种哨卡。

    除了在一片无形的分界线般的树林两端分别矗立起来的两座塔楼,耶路撒冷的萨拉森人与考雷托尔的法兰克人之间,倒是一种颇为平静的局面,如果丁璇在这里看到这种情景,可能就会想起那个著名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典故。

    事实上倒也不是这样,除了可能会引起双方冲突的军队尽量相互回避之外,双方的民众不但交往密切,甚至还有比之前越演越烈的趋势。

    随着十字军的到来,法兰克商人们忽然发现原本与萨拉森人之间还算顺利的生意变得越来越难做了,以前还能通过的黎波里安条克这些地方运向欧洲的货物,因为战争的原因完全堆积在了手里,而萨拉森人也在为颇为喜欢的那些来自欧洲的新鲜玩意的减少抱怨不已。

    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财富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减少,那些早已经于萨拉森人之间的利益变得休息相关的法兰克人,一时间对十字军变得怨气冲天。

    不过这样一个,一个原本在东方就有着特殊地位的地方,就引起了所有这些追求财富的人们的关注。

    在萨拉丁征服圣地之后看似孤独的留下来的考雷托尔,不但没有荒废下去,相反却变得比以前更加热闹,特别是当十字军来到东方,并且还是占领海岸城市之后,考雷托尔的地位就变得更加重要起来。

    当不能通过海上的道路向欧洲运去各种珍贵的货物之后,法兰克人商人们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陆地,但是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论是十字军还是萨拉森人显然都正处以一种相互敌视,不死不休的对峙之中,在这种时候已经不会有人再去遵守之前那些协议,而如何能够保证双方能够守信,就成了让人头疼的事情。

    于是考雷托尔成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双方往往会把自己的货物运到这里,在经过了交易之后,那些珍贵的货物就成为了对方的财产,而运送这些货物的人,却依旧是能在在自己土地上旅行的原来的主人,然后直到他们被送到视为安全的地方。

    这种独特的方式让考雷托尔逐渐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双方的商人把这里当成了一个避风港,而能够进入这座城市做生意的双方,也心甘情愿的向考雷托尔献上一份即作为担保,又做为税金的昂贵费用。

    所以当拔丝玛公主的队伍越过双方在那片树林两端矗立起来的瞭望台之后,她一路上看到的是越来越多的商人,看着那些人脸上那种难掩喜悦和看到考雷托尔城时露出的兴奋神情,公主似乎能够猜测到他们那对财富的执着和渴望。

    考雷托尔的王宫这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大批的商人聚集在一起等待着缴纳那份担保税金,然后他们就可以去集市上寻找自己的买主,在这个动乱的时候,随着海上的道路变得越来越艰难,货物的价格也在不停的飞涨,所以对于十字军,这些商人都抱着一种既懊恼又喜欢的复杂心情。

    一座穿过两座塔楼中间的廊桥上,拔丝玛公主和伊莎贝拉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下面那人头耸动的情景。

    这两个同样出身高贵的女人这时显得一片沉寂,而且她们这个样子时间已经不短。

    “殿下,我可能帮助不了你,我毕竟曾经是耶路撒冷女王。”伊莎贝拉终于开口,她歪头看着旁边的拔丝玛,在看到公主并没有要说话之后,接下去说到“您知道如果由我来向罗马皇帝转达苏丹的意图,那将是对我鲍德温家族的侮辱。”

    “我相信您的父亲和哥哥都不会因为这个感到蒙羞的,”拔丝玛平静的说“您已经成为了东方法兰克人的女王,而且您在圣地所做的一切,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的重要,您现在是十字军与埃及之间的仲裁人。”

    拔丝玛一边说说着一边仔细看着伊莎贝拉,她相信伊莎贝拉现在的地位应该正是伦格帮助她获取的,而考雷托尔显然是伦格送给这位女王的珍贵礼物。

    伊莎贝拉最终默默的接过了拔丝玛公主递过来的那份秘议,看着公主转身离去的背影,伊莎贝拉不禁紧紧握住手中的羊皮纸。

    “伦格,这就是你要我成为东方法兰克人女王的目的吗?”伊莎贝拉轻声低语。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三章 鲍德温家族的衰亡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三章鲍德温家族的衰亡

    一一九一年二月初,已经一片春色的大地上洋溢着阵阵生机,不过对于萨拉丁身边的一些人来说,这么好的季节却并不能让他们感到舒适。

    幼发拉底河盼拉赫曼的旧部发动的叛乱,从原本只是几个小部落已经开始向着当地的那些大部落蔓延出去,做为曾经颇有地位的的埃米尔,拉赫曼的死虽然在但是因为收复圣地而没有引起动乱,但是在这十字军到来的日子里,却终于成为了引起一场叛乱的根源。

    对于拉赫曼当初的死,萨拉丁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说那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因为因为这个感到慌乱。

    和十字军的停战让他有了三个月的时间,这让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他是要在这段时间里平息叛乱,不过让人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带走了自己所有的成年儿子。

    随着苏丹逐渐的老迈,他的那些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变得越来越厉害,当萨拉丁决定征讨幼发拉底河部落时,究竟谁留下来坐守耶路撒冷成为了让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不论是他的儿子们还是部落贵族,他们都知道留下来的那个人将如同被萨拉丁赋予监国之权的摄政,这也往往意味着这个人将会是未来的埃及苏丹

    不过让人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终被多少人翘首以盼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当萨拉丁宣布自己的爱将阿迪勒将会做为留在耶路撒冷的守将时,他的那些儿子因为这意外的消息不禁目瞪口呆。

    他们在相互充满敌意的瞪视之后,又不禁同时把怀疑猜忌的眼神投向那个坐镇耶路撒冷的人,在他们想象中这个恰好最应该随着苏丹出征的人,却莫名其妙的留下来的意外,让他们一时间无法明白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

    有人在暗中不禁开始揣测苏丹的用心,在那些人看来,苏丹似乎还没有最终决定应该由谁来继承自己的地位,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的儿子们带在身边,以防止他们其中某个人乘机在圣地扩充自己的实力。

    而阿迪勒无疑就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这么一想之下,人们在似乎逐渐明白之后再次陷入了新的疑惑,他们不知道苏丹究竟要选择一个什么样的继承人,以对抗即使自己死后都一直还不会结束的法兰克人的东征。

    二月略带干燥的暖风吹过戈壁,萨拉森大军沿着半干涸的河床向前缓缓前进着,对于在春季这个时候发起平叛战争,很多人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忧心忡忡。

    幼发拉底河部落因为据守着水源充足的地域,而免除了常年困扰沙漠部落的干旱困境,而在这个时候长途远征向他们发动战争,让很多人看来未免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更重要的是,人们不知道苏丹是否有把握在三个月内平息叛乱返回圣地,否则一旦过了停战期限,很多人担心十字军将会乘机进攻圣地,这看上去的确让人十分烦恼,即便是在出征的当天,也有人不无忧虑的向萨拉丁提出这些疑问时。

    不过苏丹的回答却十分平和,他向那些人保证自己一定会尽量在这三个月期间完成这件事,同时他让人们放心,他相信阿迪勒的确能够胜任他现在的职责。

    这让充满疑惑的人们虽然仍旧难以放心,可看着苏丹已经下定的决心,也只能在这充满忧虑之中望着苏丹的大军向着南方进军。

    阿迪勒站在一片高高的丘陵上看着已经远去的军队一言不发,他已经这样站了很久,风吹在他的脸上合着尘土罩上了一次淡淡的灰色,这也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不知道是充满了躁动还是一阵惆怅。

    苏丹最终选择了自己,这是阿迪勒怎么也没想到的,看着那些跟随着苏丹一起离开的王子们,阿迪勒知道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争夺苏丹宝座的机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乘着这个苏丹赐予他的良机让自己成为不可动摇的力量。

    不过一想到如果苏丹不能在三个月之内平息叛乱,那么自己就要单独面对那个英勇善战的理查,阿迪勒就觉得自己似乎被套上了一层重重的枷锁。

    “我的兄弟,穆圣早年间因为挫折而不得不离开他传播安拉福祉的地方,不过尽管如此他却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这是安拉给他的安排,不论如何他最终经受住了考验,当他在耶路撒冷登天时,他以前所受的那些挫折成为了他脚下登天的牢固基石。”

    萨拉丁在离开时安慰着自己的爱将,他的教诲让阿迪勒再次感受到了苏丹那即便面对强敌也不会有所动摇的决心,同时当他听到苏丹说,希望能够由他与理查签订一个新的停战协议时,阿迪勒不禁感到一阵意外。

    “不要在意我和理查之间的那些协议,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理查是不可能成为耶路撒冷国王的,他应该更在意自己的国家,所以与他的战争再次开始,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最终做出让步的应该是十字军,”萨拉丁指点着阿迪勒,这让阿迪勒心中不禁暗暗猜测,难道苏丹认为他自己不能在这三个月中平息叛乱,可是还没等他发出疑问,萨拉丁已经轻声向他示意“愿安拉保佑你,我的好兄弟。”

    ………………

    理查很高兴,或者说是心情大好。

    从近得几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耶路撒冷城墙的地方退却的结果,是不但没有损害他的名声,甚至让那些原本还和他对抗的法兰西和德意志人,终于彻底服从在了他的威严之下。

    之前决定一路向着圣地前进的贵族骑士们终于开始明白理查在开始时提出的要向大马士革,甚至是向埃及进军的建议是正确的,而且随着在圣地的时间渐长,他们也渐渐的意识到埃及对于萨拉丁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不过这个时候进攻埃及似乎已经有些过晚,如果是在还没有与萨拉森人发生大战消耗了众多士兵之前发动对埃及的远征,理查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获得足够多的胜利和战利品,不过他知道现在如果那样做,可能就要得不偿失了。

    尽管这个结果不是很让理查满意,不过十字军能够按照他的想法占领那些沿海的城市和堡垒,还是让他感到很满意。

    与萨拉丁之间的协议换取来的不只是三个月的宝贵时间,而且还让他与萨拉丁之间出现了一块足够大的缓冲地域,在那片土地上双方的军队都不能进入,这就让理查能够更加放心的调动十字军去接收那些还不那么愿意合作的当地法兰克人的城堡。

    凯斯内斯也让理查很满意,虽然仓促但是却不遗余力的收集船只的结果,是那位爵士很快就集中起了一个规模颇为不小的船队,虽然因为各式各样的船只混杂让这个船队看上去,更象一群飘荡在水面上的叫花子,不过十字军只要还在沿海坚守,理查就已经不不必再为补给无法按时运到而感到烦恼了。

    当然,并不是一切都那么让人满意,与异教徒的协议也还是引起了众多的非议甚至责难,一些随军远征的教士为这个谴责理查与魔鬼之间的这个协约,他们称它是沾着基督徒的鲜血写下的契约,而签下这份文件的每个人,都最终会被抛入地狱,永远接受地狱之火的煎熬。

    这样的诅咒让原本颇为高兴的理查立刻变得暴跳如雷,在先是狠狠羞辱了一阵那两位分别来自法国和梵蒂冈的主教之后,他干脆命令人用鞭子狠狠教训了一通那些叫喊得最凶的教士,在穿着法袍的人们因为理查粗鲁的行为终于明白,自己手里的十字架是无法和人家手里的十字剑抗衡后,理查这才心满意足的让人饶过那些已经被抽的叫不出声的教士们。

    不过,就在终于“安抚”住了那些教士之后,另外一个让理查不知道是否算是坏消息的小小风波,却又来打扰他了。

    按照理查的计划,在沿海建立或者说占领足够多的城堡可以让他们拥有一块虽然并不牢靠,却颇为重要的立足之地,而一旦拥有了一支船队,那么至少十字军已经居于不败之地。

    不过当十字军向一些沿海附近依旧被法兰克人占据的小城堡进发时,他们却意外的受到了抵抗。

    那些当地的法兰克人显然并不愿意让这些远道而来的穷亲戚的脏脚踏进自己的领地,于是原本美其名曰拯救基督兄弟的欧洲十字军,顷刻间变成了一群野蛮的强盗。

    他们挥舞着武器冲向那些小城堡,在终于打开了大门之后,血腥屠杀和奸yin掠虏就在那些失陷的城堡中到处发生。

    城堡里的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财富成为了十字军的战利品,不过当他们向同伴炫耀自己的所得时,一位愤怒的女王却忽然光临了阿卡城。

    伊莎贝拉的突然到来让理查颇为意外,虽然对这位鲍德温家族最后的后裔十分好奇,不过当他看到伊莎贝拉本人之后,他才意识到“好奇”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位女王给他带来的意外了。

    理查在那一刻相信自己坠入了情网,他热情的赞美这位身穿坚固的铠甲而不是华丽裙袍,手里握的是长剑,而不是装模作样的刺绣的女王,至于她那完全出乎理查意料的美貌,则让理查相信如果能够成为她的丈夫,那一定是妙不可言的一件美事。

    突然从一位勇敢的骑士和威严国王变成了个坠入情网的小伙子的理查,开始疯狂的追求伊莎贝拉,他答应伊莎贝拉绝对不会再侵犯到她做为东方女王的威严,同时在得到了伊莎贝拉许诺的可以从当地法兰克人那里得到的帮助之后,他决定自己建造起几座牢固的小城堡。

    这样的谈判倒是颇让伊莎贝拉满意,她能够从理查那炙热的眼神和殷勤的举动中看出这位英国国王的心意,当她和法兰西斯单独在一起时,她在考虑许久之后,终于开口询问。

    “你认为我成为理查的妻子怎么样?”伊莎贝拉似乎很随意的问着,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正陪着自己的漫步的法兰西斯脚下微微一滞,尽管随即就跟了上来,不过这已经足以说明他心中的动荡。

    “陛下,您认为理查是另一个盖伊吗?”法兰西斯轻轻的问,没等伊莎贝拉回答他继续说下去“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耶路撒冷的王冠令人垂涎,可是如果仔细回忆就会发现戴上那顶王冠的人,头上并没有其他的王冠,只有对于君主们来说,耶路撒冷国王的头衔显然不会给他们带来太多的荣耀,只有那些需要它的人才会对这个念念不忘。”

    “你这可是在诋毁我的家族,”伊莎贝拉淡然的说,不过她的声调听上去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这让法兰西斯不禁一笑“你是说理查即便收复了圣地,也不会在耶路撒冷呆上很久吗?”

    “事实上腓力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法兰西斯的话让伊莎贝拉心头一跳,她始终怀疑腓力的忽然离开并不如人们说的那样简单,一想起这个人甚至能够和玫瑰十字勾结起来,伊莎贝拉就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只因为与理查之间的那点意气之争,就随便放弃远在圣地的荣誉和财富。

    “可是他毕竟给理查留下了一支军队,如果他这么做就未免下了太大的赌注。”伊莎贝拉有些犹豫的问“难道他只是为了能够甩来理查,宁愿把自己的军队交给他的宿敌指挥?”

    听到女王不知不觉的把话题引向了权力之争,法兰西斯在心中暗暗叹息,他知道对于伊莎贝拉来说只有权力才是她最为关心的,想要嫁给理查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至于和那位国王那热情似火的追求,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

    “陛下,理查不会在东方呆太长的时间,三个月之后一旦和萨拉森人重新开战,他就会变得迫不及待,而且常年远离家乡也会让十字军感到厌烦,甚至会变得浮躁和充满破坏,”法兰西斯平静的提醒着伊莎贝拉,他并不开口去反对那门婚事,不过当他说完这些之后,看着伊萨贝拉陷入沉思的样子,他缓缓的说“我想也许皇帝能够给您一些很好的建议。”

    听到法兰西斯提到伦格,伊萨贝拉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她转过头望着这位智者,在沉默一阵之后轻缓的问:“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时候应该去罗马?”

    法兰西斯默不作声的和伊莎贝拉对视着,随即他向后退开一步微微鞠躬行礼:“陛下,请允许我提醒您,您现在是东方法兰克人的女王,我相信您自己一定会做出完美的选择,您只要记住这一切都是上帝给予您的启示就可以了。”

    说完,他再次后退一步,随即转身离开。

    伊萨贝拉看着走远的法兰西斯,心中想着这位智者给自己那并不明确的暗示,心中不住的暗暗寻思着。

    她知道对于自己来说,现在的选择的确颇为重要,如果自己依旧希望耶路撒冷鲍德温家族的王冠重放光彩,那么选择理查显然就是一个虽然并不理想,但却颇为有利的决定,不过法兰西斯临走前的暗示却在提醒着她,她现在是东方法兰克人的女王,而不再是耶路撒冷王冠的拥有着。

    “鲍德温家族真的没落了吗?”

    伊莎贝拉心中不甘的暗问着,不过当她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地牢,看到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中的盖伊时,伊莎贝拉不得不承认,鲍德温家族的辉煌的确已经过去,不论是当初奠定下耶路撒冷王国根基的圣墓守护者,还是那个英年早逝的天才少年,一切都已经彻底过去。

    伊莎贝拉从地牢里出来时已经很晚,她慢慢的走在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身影在地上托得很长,随着她的身形走动,影子微微晃着,看上去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远处海上传来的海浪拍打礁石放出的声响时有时无,听上去就好像是有人在低声轻语。

    伊莎贝拉沿着阿卡的城墙向前走着,当她来到面对大海的一段城墙上时,看着远处泛着阵阵粼光的海面,她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当刚刚看到被关在牢笼里的盖伊时,她的确感到十分高兴,可是慢慢的她开始感到愤怒,进而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愤。

    一位曾经让无数人为之敬畏的君主,一位上帝在人间天国的国王,这个时候却被关在狭窄潮湿的地牢里,忍受着恶臭和老鼠的骚扰,这就是耶路撒冷国王的下场,这就是鲍德温家族的下场?

    伊莎贝拉举得心底里有一种难言的愤懑在胸前激荡,她当然不是同情盖伊,但是她却为鲍德温家族的荣誉而愤怒悲伤。

    “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一个被羞辱的国王?你让一个小丑去否定我做为国王的权力,然后耶路撒冷王国就彻底失去我们所有人的权力了”

    盖伊那因为愤怒而变了腔调的吼叫声在伊莎贝拉耳边回荡,这让她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似乎错了。

    的确,盖伊的入狱似乎意味着耶路撒冷的王冠成为了待价而沽的一件货色,很多人这时都急不可耐的向它伸手,去准备扼取那预示着荣誉和高贵的权力。

    “我不会让他们这样做的,”伊莎贝拉在心中暗暗发誓“那顶王冠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

    一一九一年二月九日,一条海船离开了阿卡远港的码头,不过没有如伊莎贝拉所说那样她自己启程,而是由法兰西斯做为使者坐上了这条海船向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驶去。

    这是法兰西斯自从离开后第一次返回君士坦丁堡,看着逐渐远去的阿卡城,法兰西斯在沉吟许久之后终于低声轻叹到:“上帝保佑,女王陛下但愿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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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四章 运气不好?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四章运气不好?

    利奥厅中,地塘里点起的火堆发出噼啪的响声,而在宽阔大厅的一角,伦格真站在他的那副地图前低头仔细端详着。

    “世界地图。”伦格嘴里喃喃的吐出这句话,随即他的嘴角挂起一丝笑容,他手中的木杖缓缓的在地图边缘滑动,直到划过整幅地图的最外边,戳到了大理石地面上。

    现在这副地图可以说已经完成,不过伦格却知道这不过是整个世界中小小的角落,唯一不同是,就是在这样一个角落却正发生着决定文明走向的重大变化。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自己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这场变化中的一员,就在这个时候,那片还未被发现的新世界依旧沉浸在一片懵懂之中,而在遥远的东方,一股很快就要震惊世界的旋风,正在广袤的蒙古草原上酝酿。

    不过那些离自己似乎太遥远了。伦格手中的木杖慢慢重新划到地图上,当木杖镶着的黄金包头轻轻点在科尼亚的位置上时,伦格的嘴唇微微绷紧。

    房门轻响,阿历克斯和汉弗雷一起走了进来,当他们来到地图前停下来时,他们看到了低头看着地图的伦格脸上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无奈。

    “告诉我汉弗雷,如果有一个对手以后注定会变得强大,而你却不能不成为他的敌人,你会怎么做?”伦格看着自己的朋友,当他看到汉弗雷先是一愣然后就要开口时,他却又抬手制止“不要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了,你会用自己的骑士荣誉发誓,即便如此也要和他誓死一战对吗?”

    看着汉弗雷那默认的表情,伦格不置可否的微微摇头,他慢慢盘着双腿坐在地图边,搭在肩头的木杖轻轻敲打在科尼亚的位置上,同时嘴里低低自语。

    阿历克斯和汉弗雷一起陪着伦格坐下来,不过他们却并没出声,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的伦格显然正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事情,而这很可能与科尼亚有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伦格手中的木杖敲击的缓慢了起来,同时他的眼神也渐渐的向着科尼亚的四周看去。

    如果这时候他身边的两个人知道伦格在想什么,那么他们一定会感到十分意外。

    伦格知道对于可能会发生的与科尼亚之间的战争,不论是普通的罗马人还是贵族大臣,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一定要雪当年曼齐克特的耻辱。

    而对于多年来双方发生的几次大大小小的战争,随着新军制的变革和罗马正在发生的变化,罗马人逐渐变得急躁起来,很多人可是有着要狠狠的教训科尼亚人的冲动。

    但是在伦格看来这却未免有些好笑。

    即便不是很清楚科尼亚苏丹国的历史,但是伦格却知道现在貌似已经颇为强大的科尼亚,却还没有达到它最高的鼎盛时期,和将近一个世纪之后科尼亚的势力甚至跨过海峡达到黑海北岸相比,这个时候的科尼亚苏丹国还只是处于走向巅峰的道路之上,而给科尼亚开拓出最终通向峰顶的那个人,就是现在的科尼亚苏丹阿诺伊.亚尔斯兰。

    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科尼亚原本应该在理查与萨拉丁最终因为僵持不下而不得不签约停战之后,才会开始向着北方扩张,对于科尼亚人来说,地中海和黑海始终是让他们兴趣盎然的地方,为了这个,他们甚至不惜暂时停止与东方的蛮族之间的战争,然后随着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他们会最终突破挡在他们面前的罗马人的阻拦,把他们的势力推向黑海的北岸。

    “真是运气不好……”伦格轻轻说了句旁边两个人无法听懂的话,他手中的木杖再次在科尼亚的边沿轻轻戳点,当他戳点到科尼亚东边的边境上时,他停了下来。

    “汉弗雷,你认为罗马军队和科尼亚人作战会不会胜利?”

    伦格忽然的提问让汉弗雷又是一愣,他不知道今天伦格为什么总问这些听上去似乎并不是很聪明的问题,不过就在他要开口时,却又被伦格挥手拦住。

    “谁会说自己的军队不会取胜呢,我问的真是蠢透了。”伦格有些好笑的说着。

    看到伦格这种反常的样子,汉弗雷和阿历克斯不禁为之愕然,他们两个人相互对视着,却无法从对方那里得到任何解释。

    “我想我应该问,如果罗马的军队不想输掉这场战争,你认为有把握吗?”伦格有问了一句。

    阿历克斯开始感到担心了,他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因为过于疲惫而有些神志不清,当他用眼神暗示汉弗雷之后准备离开去叫御医时,却忽然被伦格叫住。

    “阿历克斯,去把璇小姐请来。”

    阿历克斯虽然一愣可立刻鞠躬离去,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可以更愿意尽快把丁泓找来。

    接下来的时间让汉弗雷感到十分难过,他不知道伦格怎么好像显得那么患得患失,直到丁璇在阿历克斯的引领下走进房间,他才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看着脸上带着疑惑的丁璇,伦格轻轻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么公然让宫廷总督邀请一位小姐进入利奥厅显然已经足以能再掀起一波谣言的浪潮,不过这时他已经顾不得理会那些,心中似乎隐约抓住的一点思绪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在没有再次迷茫之前理清出来。

    “璇小姐,请原谅惊扰了你,不过我想向你请教一些事情。”伦格淡淡的说。

    看着围拢在那副地图旁边的两个人,丁璇那秀气的双眉轻轻一皱,虽然不知道伦格究竟要问什么,但是她这时却不由想起了临分手时哥哥对她说过的话:“宫廷权欲原本诡异,何况我们是身在异域他国,更要如露薄冰事不可大意。”

    丁璇默默的看着伦格,她不知道伦格要问自己什么,不过看着他那透着希望的眼神,一时间心头角落不禁一软。

    “不知道陛下要问我什么呢?”丁璇轻缓的问。

    听到丁璇的询问,伦格不禁笑了起来,在伸手做出邀请手势之后,他引着丁璇走到地图前。

    “璇小姐,丁家的商队走过的地方很多,我只想知道,以璇小姐的见识认为科尼亚人如果一旦通向黑海,谁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

    伦格的询问让丁璇不由一愣,而随着他的询问,她那双妙目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科尼亚的东方。

    ………………

    一丝冰冷的雨滴落在肩头的甲胄上,然后弹上脸颊,一丝潮湿的寒气顺着贴身的衬衣透进衣领,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法尔哥尼伸出肮脏的双手接着从帐篷边沿流下来的雨水,在捧着喝了一口之后,用力把剩下的雨水扑在脸上。

    寒冷让他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他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浓浓的哼声。

    这里是远离君士坦丁堡城的大区兵营,和以前一样,做为君士坦丁堡大区总督,法尔哥尼并不经常在他那还算舒适的总督城堡里,而是在大区兵营里渡过难熬的一天。

    自从从科尼亚回到罗马之后,法尔哥尼因为在边界上袭击了科尼亚人的营哨而受到了伦格的申斥,不过随后他却出人意料的成为了君士坦丁堡大区总督。

    这一切让很多人意外之余,也颇为嫉妒,在人们眼中这个既不识字又举止粗鲁的阿拉贡乡下的野蛮人,如果不是因为是跟随皇帝一起从耶路撒冷一路走来,可能早已经被远远的踢到了一边。因为如果仔细回忆就会发现,这位之前的卫戍军总督除了如同一头被主人紧紧拉住绳索的猎犬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不过对于罗马人对自己的讥讽,法尔哥尼并不在意,在罗马人有意无意的笑话他居然连最简单的字母都不认识的时候,他也在嘲笑这些在他看来简直就如同“被阉割了的公马”一样的罗马人。

    法尔哥尼从不认为自己应该向那些罗马人一样的生活,更不愿意沾染上那种“娘娘腔”的习惯。

    也就是说,他家中那个硕大的浴室总是干干净净,这倒不是他的仆人多么勤快,而是总督老爷从来没用个那个浴室。

    而且虽然现在君士坦丁堡城里已经因为皇帝的原因,开始到处风靡起进餐时使用一种叉子和匕首一起配舍着使用的习惯,不过法尔哥尼却永远只是用自己那两只指甲缝里塞满泥渍的手来抓取食物。

    而且这也是这位颇为忠心的总督对皇帝最为诟病的地方,每当看到那些罗马人装模作样的用刀子切开牛蓉然后用餐叉叉起来放进嘴里时,法尔哥尼都会不以为然的从嘴里发出一声哼声,然后嘟囔着:“皇帝把他们惯成一群娘们了”这一类上不了台面的话。

    不过,当来到军营里的时候,法尔哥尼就立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很多士兵眼中,这位不为贵族们所喜欢的总督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士兵,甚至即便是那些从家族延续下来的罗马军人的后裔,也愿意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的罗马军人。

    一阵呐喊声从营地前面传来,法尔哥尼顺着声音看去,他皱起的双眉几乎凝结在一起,对于那给皇帝给他派来的助手,说起来他并不是很喜欢,这倒不是因为那是个罗马人,而是因为法尔哥尼并不习惯那种他所不熟悉的作战方式。

    勇猛的冲锋,凶狠的杀戮和尽情的掠夺,法尔哥尼心目中的战争是这个样子的,他喜欢那种挥舞起手中的手斧毫不留情的砍向敌人的感觉,对于罗马人那种让他感到繁琐而又毫无意义的队列和布阵,他觉得不但没没有意义,而且难以忍受。

    “谁会愿意如同小丑似的反复奔跑,只是为了能够排成某个队形?”法尔哥尼对于这种方式感到十分怀疑,他相信只要勇敢就可以解决面前的一切敌人。

    虽然不能直接说,法尔哥尼甚至在心中对阿历克斯居然也沉迷于这种把戏感到好笑,他觉得近卫军统帅自从来到罗马后似乎变了很多,他不但开始喜欢穿罗马人那种花里胡哨的衣服,还和一个罗马女人打得火热,甚至还娶了她。

    “我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打扮的,”法尔哥尼曾经这样大大咧咧的对一些人说,当知道他的这些话立刻就传到了近卫军统帅那里之后,法尔哥尼只是随意的耸了耸肩膀“只有罗马人才会这么喜欢乱嚼舌根,就如同那个人喜欢这些花哨玩意一样。”

    法尔哥尼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大区军团将军佳尔兰,而花哨玩意则是正在被佳尔兰反复训练的那些弓箭骑兵。

    自从塞浦路斯之战后,佳尔兰就回到了君士坦丁堡大区的军团,而且出乎他意料的是,伦格让佳尔兰开始训练军团一种他自己也未曾见识过的战术。

    按照伦格的意图,罗马骑兵原本坚固的盔甲被逐渐消减,除了一些必要的防护,骑兵似乎正在向着一种更近似萨拉森人的那种轻骑兵的方式演变,而他们的武器除了标准的长矛的佩剑,则又多了一种轻便却威力强大的骑弩。

    对于这种骑弩,佳尔兰并不陌生,早在当初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皇帝身边的近卫军所使用的这种可怕武器,不论是那种安装在马鞍上的便利,还是因为那种快速而省力的搅盘般的上弦方式,佳尔兰都能够深深的感觉到这种武器的可怕。

    除了因为珍贵和制造不便而没有希腊火之外,佳尔兰知道皇帝似乎正要把一种和以前罗马人的作战方法截然不同方式带入罗马军团,这让他在感到新奇的同时也跃跃欲试。

    不过在让骑兵变得越来越轻便的同时,伦格却开始让他的步兵变得更加防护严谨而牙齿犀利。

    新军制的出现让大量的农兵开始回到田地里去,在节省下同样大量的金钱之后,罗马步兵的装备变得更加齐全。

    “皇帝难道要重新启用步兵吗?”佳尔兰曾经不止一次的这样暗暗琢磨,他知道早期罗马军团的步兵拥有着非凡的光荣,不过帝国向着东方边界蔓延,当和那些草原异族接触之后,罗马人不禁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当到达曼齐克特之战的时候,重装弓骑兵也成为了罗马的骄傲。

    不过现在,似乎正在发生变化,而佳尔兰对于皇帝似乎要重新重视步兵的举动,既感到好奇,同时却又隐约觉得疑惑不解。

    对于罗马人最终将要会和科尼亚人发生一场战争的猜想,几乎是所有罗马军人所共有的,不论是否认为这样一场战争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势必将会发生大战,却从来没有人产生过怀疑。

    所以,在这个即将面对草原骑兵的时候却开始重视步兵,佳尔兰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难以解释。

    在寒冷的雨水中踩踏着脚下的泥泞发出的啪啦啪啦的声响让人心烦,而如果是几百人同时发出这样的声响,那就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法尔哥尼厌烦的向着帐篷外面挥了挥手,似乎是要把那些讨厌的声音驱走,不过当一阵呼喊声混合着号角传来时,他在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后,立刻站起来向着帐篷外跑去。

    就如同他听到的,一群骑兵冲破了雨幕向着营地奔来,他们头上鲜艳的翎羽在风中飘扬,被雨水沾在身上的红色披风看上去就如同暗色的血渍般令人触目惊心。

    “皇帝来了?”法尔哥尼站在雨地里嘴里嘀咕着,他看得到远处的旗帜,而且从冲在前面的号手吹出的曲调里,已经那是皇帝即将到来的信号。

    一身黑色外袍的伦格出现在队伍中间,他头上的帽兜上同样滴着水滴,当看到光着肩膀站在雨水中看过来的法尔哥尼时,伦格用力在他的面前带住了战马。

    “我的上帝,陛下您怎么会在这么个鬼天气里来呢?”法尔哥尼嘴里不住的叨咕着,他紧紧拉住伦格坐骑的缰绳,让这个看起来有些暴躁的畜生立刻安静了下来“我想连您的马都不那么高兴呢。”

    伦格没有理会法尔哥尼的胡言乱语,他翻身下马走进了帐篷,当看到闻讯赶来的佳尔兰后,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开口说:“如果科尼亚人要在这个时候与我们发生战争,那么不论我的马是不是愿意,它都必须要上战场了。”

    “陛下,我们就要和科尼亚人开战了吗?”佳尔兰的眼中霎时闪动起激动的光芒,这个对罗马人来说不知道是期盼还是畏惧的话题,已经被谣传了一个世纪,自从曼齐克特之后,罗马人从没忘记过要与科尼亚人再战一场,但是他们也对再次开战心有余悸。

    “佳尔兰告诉我,你认为如果和科尼亚人开战,会是什么样子?”伦格看着神色激动的佳尔兰。

    “陛下,那一定是一场很惨烈的战争,不过罗马人不会畏惧,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佳尔兰最后的的声调稍微有些颤抖,他不能相信多年来被几代罗马人所期盼的与科尼亚人的战争,居然被自己赶上,他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感谢上帝的恩典,一边又急切的望着伦格,他知道皇帝的到来很可能就是这场战争开始的预兆。

    “惨烈的战争。”伦格低低的重复着加尔的话,他相信很多罗马人心目中也同样这么认为,多年的积懑让罗马人对科尼亚人有一种天生的恨意,那种恨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异教徒的憎恨,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所蒙受的惨败和欺凌。

    “不过我可能不会给你们一场这样的战争,”伦格轻声的说,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佳尔兰还是能够听到,看到军团将军意外的神色,伦格让身边的士兵拿来了随身携带的一幅地图“佳尔兰,我要你做的并不是进攻或者说是收复那些罗马失去的土地,这听起来的确有些荒唐,不过也的确是我给你的命令。”

    佳尔兰有些愕然的看着铺开地图的皇帝,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听到的究竟是什么,在他的记忆里从很小的时候起,祖辈们告诉他们的就是要收复那些被科尼亚人抢走的土地,同时也是那些先辈们告诉他每一场战争都是残酷而无情的。

    在塞浦路斯与法兰克人的战斗似乎正说明了先辈的这些教导,但是当他信誓旦旦要与真正的敌人较量时,皇帝却告诉他并不是这么回事。

    “佳尔兰,我知道你十分勇敢也愿意为罗马而战,不过我不需要你取得胜利,我只要你让渴念人知道他们面前的罗马人是无法撼动的就可以。”伦格一边说着,一边在小亚细亚的东部边界上用手指轻轻敲击。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五章 科尼亚的巅峰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五章科尼亚的巅峰

    没有人明白伦格为什么要对佳尔兰说出那样的话,当皇帝的这些话传播出去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曾经在曼齐克特创造的荣誉,有人甚至会认为皇帝已经畏惧科尼亚人。

    不过对罗马人来说,即便是真的畏惧也并不为过,自从被亚尔斯兰击败之后,罗马人的土地被一寸寸的夺走,甚至当罗马皇帝来到小亚细亚的行宫中时,从向着南方的窗外看到的那片蒙蒙丛丛的山峰,就已经是罗马在小亚细亚的边疆。

    这足以让罗马人在愤怒之余又感到说不出的畏惧。

    而对于如佳尔兰这样从小生长在小亚细亚的罗马人来说,对于科尼亚人更是有着无比复杂的情绪,他们憎恨但是却又比其他人更加清楚科尼亚人可怕,这从很多小亚细亚行省的罗马人甚至不惜抛弃罗马骑兵的矜持,从很早时候就开始学习科尼亚那种更加轻便快速的骑兵战术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既然如此,对于伦格那似乎从开始就显出一种示弱般的策略,佳尔兰还是不以为然。

    对于伦格的命令,佳尔兰用婉转的方式提出了疑问,虽然他不能如君士坦丁堡那些油滑的贵族一样说话,不过还算婉转的口才,让伦格觉得这个人如果将来想要进入元老院或是特里布斯,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这要看佳尔兰是不是愿意放弃他罗马军人的军籍。

    和很多罗马人一样,即便知道科尼亚人的强大,可是佳尔兰还是建议与科尼亚人在边境上展开一场真正的战争,而不是如同以前一样畏缩的躲避在城堡厚厚的墙壁里面,与科尼亚人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消耗,而且让法尔哥尼也不能不感到意外的是,佳尔兰显然要比他认为的那些“娘娘腔”“爷们儿”的多,至少他立刻向伦格提出了要用正在训练的步兵军团去和科尼亚人作战的要求。

    “陛下,我们的骑兵现在还的确不如科尼亚人,他们似乎天生就是生长在马背上的,可是我们有自己的罗马军团,”加尔兰兴奋的向伦格建议着“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城堡做为后方,即便失败我们也可以立刻退回到那些要塞里去,多少年来我们也是这么对付那些异教徒的。”

    佳尔兰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不住比划,他发现正幅地图上也标出了那些城堡的位置,而且第一次他颇为意外的发现,罗马在小亚细亚的边界虽然经常遭受侵扰,可随着那些城堡的建成,边界上已经无形中形成了一条颇为牢固的屏障。

    “科尼亚的骑兵必须不停的奔跑才能发挥他们的威力,一旦被牵绊住,他们就会如同活动的水源忽然被截断似的无法自由流动,最终会变成死水,”佳尔兰向沉吟的看着地图的伦格边说边比划着,同时他心中不住祈祷皇帝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我和科尼亚人作过战,我知道他们并非不怕我们的军队,而是他们从不肯和我们的军队正面作战,他们只是不停的袭击然后逃跑,而我们只能在他们一次次让人措不及防的袭击中不停的流血。”

    佳尔兰略显激动的说着,他看着皇帝似乎变得越来越关注的眼神,相信自己的话一定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你是说用现在的罗马步兵去和那些科尼亚人作战?”法尔哥尼有些意外的大声问着,他觉得佳尔兰真的疯了“他们根本追赶不上那些科尼亚人,那些异教徒就好像草原上的老鼠一样狡猾的四处乱窜。”

    “不,我并不是要去追赶他们,如果那样我们会被活活拖死在草原上,”佳尔兰略显兴奋的说,他的两只手微微合拢半抱在一起,自然在地图上缓缓的向前推去“我们只要稳住自己,就可以一点点的去蚕食科尼亚人的土地,也许科尼亚人十分勇敢,但是就如同当初他们对付曼努埃尔皇帝一样,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把科尼亚人引出来,他们最终会发现如果不和我们决战,他们就会失去自己的城堡,到了那时他们一旦为了那些建在草原或是河岸边的城堡停滞下来,我相信他们就再也不会象活动的水流一样难以捕捉了。”

    伦格一直无声的听着佳尔兰的话,他不能不承认佳尔兰恰恰说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科尼亚人当初那居无定所到处游牧的习惯,让他们丝毫不必为失去一座城市而受到阻懈,但是当他们有了自己的城市、堡垒之后,他们再不能那么充满自由的到处驰骋。

    他们将会因为拥有了要牵挂的东西而变得有迹可循,而这一直正是罗马人多年来一直在与科尼亚人冲突中居于弱势的原因之一,对于总是能把整个草原做为家园的科尼亚人来说,罗马人往往自始至终无法捉摸清楚他们的去向。

    可是现在却的确发生了变化,科尼亚人逐渐变得如同罗马人一样关注起那些城市堡垒,这就让罗马人无意逐渐掌握了科尼亚人原本总是毫无头绪的动向。

    “我们的骑兵无法和他们抗衡,可是一旦他们陷入罗马军团之中,他们就如同陷入泥泽一样,”佳尔兰看着帐篷外不时走过的军团士兵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我们会一点点的向科尼亚推进,而且我们也同样拥有着能够与他们的周旋的骑兵,一旦打破他们那种快速掠袭的优势,和骑兵一起前进的罗马军团就可以发挥巨大的威力。”

    佳尔兰不住的解释着,当他发现即便是一向鲁莽的法尔哥尼似乎也开始露出一副琢磨起什么的样子后,他把眼神投向了一直沉默的皇帝。

    佳尔兰相信自己给皇帝的建议一定会得到采纳的,而且他也从皇帝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微笑。

    伦格不能不承认,佳尔兰的这些话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如果说还有人能够把他决定重新启用重装步兵的想法阐述的如此清晰的话,那这个人就是佳尔兰。

    没有人能够否认罗马重装弓骑兵曾经创造下的那些奇迹,在曼齐克特之前他们甚至可以说就是罗马帝国在这个时代的军事象征。

    曼齐克特之战让罗马不但失去了大片的土地,同样惨重的是失去了众多精锐的重装弓骑兵,从此之后罗马再也没有出现过重装弓骑兵那令人骄傲的身影。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瑞恩希安在特拉比松却奇迹般的重新训练出了一支足以与科尼亚人抗衡,甚至在几次正面作战中率占上风的重装弓骑兵来。

    这曾经让罗马人看到了巨大的希望,人们似乎看到了重装弓骑兵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战场上,即便后来瑞恩希安被永远放逐,那些重装弓骑兵也随着他离去,可很多人却依旧抱着这个信念。

    可是和这种充满乐观的希望相反,一想到那些要重建重装弓骑兵的呼声,伦格的心中只能感到一阵阵充满无奈的苦涩。

    小亚细亚草原的丢失让罗马不但失去了一个重要的骑兵兵源供给地,更失去了为罗马提供良种战马的绝好地域,而这恰恰是罗马弓骑兵所必不可少的两个主要组成部分。

    重装弓骑兵显然不但是令罗马人值得骄傲的军队,甚至在这个时代都是一种颇为独特的奇迹。

    科尼亚人很难想象能够娴熟的使用骑弓的弓骑兵,一旦与敌人短兵相接,立刻就会举起手中的骑枪变成一群猛冲猛打的重骑兵;而法兰克人也很难想象重骑兵能象那些异教徒一样使用弓箭。

    这种聚萨拉森人的弓手,法兰克的骑兵,坚固的盔甲与锋利长矛为一体,远可袭,近可攻,冲锋时却又能如法兰克人的骑士般令人畏惧的可怕军队,成为了让所有见识过他们的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一种近乎完美的再现。

    可是也正是这种完美,却让伦格为之心中苦涩。

    血统优良的战马,精心挑选的士兵,长期严酷的训练,这一切都注定罗马重装弓骑兵所需要消耗的时间,而一想到训练这样一支只有几千人的军队就要投入的那笔令人咋舌的巨大费用,伦格不能不为当初瑞恩希安肯话那么一大笔钱佩服不已。

    可是现在的罗马却是千疮百孔,伦格难以想象如果要建立起那样一支军队帝国将要承担起多么大的负担,而那种只有几千人的重骑兵,显然除了浪费大笔金钱,却并不一定会有更大的作用。

    所以正因为这个,罗马步兵军团渐渐的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之中。正如佳尔兰所说,科尼亚人就如同不停流动的流水不可捕捉,可是一旦这股水流被截断,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停滞下来,直到变成一潭死水。

    用罗马的骑兵与敌人的骑兵周旋,一旦遏制住敌人那种来去如风的优势,就用自己数量众多的步兵予以截杀

    伦格能够想象出虽然佳尔兰描绘的只是一种战斗,但是这也的确正是自己希望将来罗马军团与科尼亚人作战时所使用的方法。

    一切都如伦格所设想的那样,君士坦丁堡大区的军团,正在佳尔兰这位小亚细亚骑兵将领出身的将军,来训练一支能够与骑兵对抗的步兵军团。

    “那么说,我们要与科尼亚人有一场真正的战争了?”

    听到法尔哥尼兴奋的大叫,佳尔兰微微一笑,不过他立刻回头向伦格看去,皇帝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让他始终觉得疑惑不解,他不明白皇帝那句“我不需要你取得胜利,我只要你让科尼亚人知道他们面前的罗马人是无法撼动的就可以。”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伦格似乎显然并不想向他解释,就在佳尔兰等待着皇帝向他说出想法时,伦格却慢慢站起来示意收起了那副地图。

    看着佳尔兰不解的神色和法尔哥尼兴奋的样子,伦格微微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无法向眼前这两个人解释清楚,不过他还是决定让他们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要太小看了科尼亚人,特别是那位苏丹阿诺伊.亚尔斯兰,这个人……”说到这里的伦格略显无奈的一笑,他无法告诉眼前两个人,阿诺伊.亚尔斯兰将是继亚尔斯兰王之后科尼亚最拥有雄心抱负,也的确实现了那些雄心抱负的苏丹,就是在这个人的引领下,科尼亚开始走向了之后将近百年的辉煌。

    “阿诺伊.亚尔斯兰将是我们的大敌,”伦格向佳尔兰说,他知道这位小亚细亚骑兵将领有着对科尼亚人天生的憎恨,这虽然能够让他变得十分勇敢,可是也很可能因为这种过于固执的敌意,而给他自己带来危险“不要想着能够很快击败科尼亚人,甚至不要认为在我们有生之年看到科尼亚的灭亡,也许很多年之后科尼亚依旧还占据着我们在小亚细亚的土地,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科尼亚人注定的辉煌不会出现。”

    伦格说完最后这句让两个人感到十分古怪的话之后,穿上已经在火上烤干的外袍,当他戴上帽兜走出帐篷时,头顶上照来了一缕几天来罕见的阳光。

    雨早已经停下来了,头顶上原本铅灰色的天空正渐渐放晴,一簇簇的阳光从散去的乌云间落下来,看上去就好像剥开那些阴郁的闪着光泽的手。

    走在路上的伦格心中这时心情十分平静,他知道佳尔兰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他下达那种听上去似乎只是要他抵挡住科尼亚人,而不允许他进攻的命令,而从法尔哥尼那不但兴奋,甚至十分罕见的居然也在思考那些对付科尼亚人的神态上,他也能够想象到那个鲁莽的人,显然也对向科尼亚发起进攻兴趣很高。

    有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更好,伦格心中无奈的闪过这个念头。

    真是因为知道现在已经颇为强大的科尼亚,还只是刚刚走上通向巅峰的道路,伦格才会感到说不出的烦恼,他知道在很多人看来现在的罗马似乎已经开始恢复过去的雄风,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在幻想着重拾过去的荣耀的,但是真正知道现状的人却知道,罗马帝国依旧处于举步维艰的境地之中,在两年时间里填补上了艾萨克时代大半亏空之后的罗马国库里,那还不足二百万金苏德勒斯的秋税结余,让财政大臣康尼努斯为之头痛不已。

    而以修建罗马道路的方式来缴纳的各个行省的抵押税,则让原本刚刚稍有起色的帝国依旧举步维艰。

    更糟糕的是,十字军的到来深深的影响了整个东方的贸易,伦格知道尽管迫使提前一年发动的东征让法兰克和萨拉森人陷入了比历史上更加困难的纠缠之中,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如一柄双刃剑般伤害到了罗马正在慢慢复苏的贸易。

    对于虽然明知道会这样却又不能不这么做的无奈心情,伦格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面对一个正在走向辉煌的科尼亚,自己是不是能够如愿的阻挡住它前进的脚步呢?

    “我能,”伦格嘴里轻轻吐出这句话,看着远处的海峡里游弋的海船,他的嘴角挂起一丝笑容“阿诺伊.亚尔斯兰,也许你是让科尼亚走向辉煌的传奇人物,不过我却知道你最致命的弱点。”

    ………………

    丁璇坐在一张厚实的羊毛毯子上,双手抱着蜷着的双腿,她的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眼紧紧盯着眼前地塘里不住跳动的火苗。

    内娜正站在不远处嘴里发着好奇的“啧啧”声,不过那声音听上去倒象是讥讽而不是赞扬。

    内娜面前的一个铺得颇为厚实的小篮子里,这时正又两只还只能发出“吱吱”叫声的“小猫”,因为寒冷而不住颤抖的身子和那似睁似闭的眼睛里,透出的那种让人怜惜的样子,让原本要说上些讥讽话的内娜终于没有开口。

    事实上她倒不是有那么好心,而是当看到原本一向喜欢清静的璇小姐,居然破例把那只“小猫”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内娜虽然心中不以为然,却还是暂时忍耐了下来。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忍耐住,不满的唠叨了起来:“上帝,看看这是什么呀,居然送给一位小姐这种东西,难道那个人变傻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只“小猫”的鼻子,但是随着一声尖利嘶叫,那只小猫忽然张开嘴巴咬住了她胖胖的指尖。

    “上帝”被吓了一条的内娜本能的缩回手去,可是因为那只“小猫”咬的过于用力,它的小身体居然随着内娜的手翻出篮子,一下滚到了地上。

    被摔了一跤的“小猫”立刻发出一声哀叫,它奋力直起身子抓挠着篮子边,可是瘦小的身子却怎么也无法爬上去。

    而篮子里的另一只“小猫”则探出头颅,看着外面的同伴发出同样可怜的哀叫声,一时间房间里一片混乱。

    “上帝呀,这简直是在故意捣乱。”内娜气哼哼的嘟囔着,不过她还是把那只掉到外秒的“小猫”放进篮子,看着它们来回转动着蜷在一起,内娜脸上隐约露出了一丝温柔“两个小可怜,我想它们是饿了。”

    “那就给它们找些吃的。”丁璇回头看了看,然后继续回头看着地塘里的火苗出神。

    “小姐,我是你的女仆,可不是它们的,”内娜有些不满的唠叨着“而且还是那个人送来的,我真不明白难道现在罗马人时兴给一位小姐送这种礼物吗?”

    看到丁璇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内娜不禁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自此小姐从圣宫回来之后为什么一直这个样子,就如同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皇帝居然会心血来潮的送给小姐这样一份礼物。

    “难道他不知道珠宝或者是城堡领地才是他应该送的吗,至少他这种讨女人欢心的事情也没少干,”内娜一边把一个装了牛奶的小陶盆放在篮子里,一边还不忘记诋毁某位她讨厌的皇帝“可是看看他送的是什么呀,真是疯了。”

    “珠宝和领地?”丁璇回头看了看正忙碌的内娜,露出了一丝淡然微笑“那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呢?如果真的要送,也许他应该送给的要比这些多的多,因为我可能帮他解决了个一直困扰他的大困难。”

    “那就更不应该这样了,”内娜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其中一只正香甜的舔着牛奶的“小猫”鼻子上“看看,谁会想到,居然有人送给一位小姐两头狮子”

    可是她的抱怨还没有发完,随着一声不忿的嘶叫,女仆高亢的喊声已经再次响起:“该死的,你又咬我”

    听着身后那乱哄哄的叫喊,丁璇不由回头继续看着眼前的火苗,同时她轻声说:“的确是个大困难。”

    ………………

    公元一一九一年的年初,就这么在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却又似乎心急火燎之中匆匆度过。

    不论是理查与萨拉丁之间那异乎寻常的停战,还是忽然开始变得积极起来的科尼亚苏丹,所有人似乎在这这一年之初都隐约意识到了即将会发生的变故。

    就是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初春早晨,做完了早祈祷的萨拉丁走向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他拒绝了要搀扶自己的仆人,在翻身上马之后向着还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的南方微微挥手。

    那里是属于他的领地的边界,越过那片戈壁,他的军队将进入原本属于拉赫曼,而现在属于他儿子的领地。

    也是在这样一个春天的早晨,某个人悄悄的进入了阿卡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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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六章 使徒归来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六章使徒归来

    很多人并不是从开始就认为日后自己可以成为伟大人物,即便是那些出身高贵的人,也并不都认为自己以后一定会成为名垂史册的人物。

    阿诺伊.亚尔斯兰也一样,即便是从他接替自己的父亲成为苏丹身边的近侍官那时候起,他也并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苏丹,更没想过科尼亚的未来和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甚至即便到了现在,他的眼光也只是盯在那条令他垂涎通向地中海的道路上。

    科尼亚的西方是濒临地中海的,不过阿诺伊并不认为那对自己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他因为不只是看中了通向黑海的道路才更加焦急,对他来说,有一天能踏上欧洲大陆是他的梦想,至于罗马人,他认为他们不应该在小亚细亚还保留他们的土地,每当他在草原上驰骋的时候,往往会因为要忽然停在罗马人的边界前而感到懊恼。

    阿诺伊认为小亚细亚应该是自己的,至于罗马人该去哪里他并不关心,而且当他看到那些从黑海那边运来的那些珍贵的宝石,毛皮,树种,矿石和其他那些令人神往的东西之后,试图越过黑海的就更加强烈了。

    正因为这个,当看到来自南方的威胁因为十字军的到来而减缓之后,他决定乘机去实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这个愿望。

    阿诺伊知道那个罗马皇帝并不那么好对付,或者说那个年轻人让他感到很意外,不过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心,而且这位苏丹在内心中也希望自己可以与当初的亚尔斯兰王在曼齐克特一样,完成击败罗马人的壮举,甚至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也能享受俘虏一位皇帝的殊荣。

    而让阿诺伊觉得颇有把握的,是他认为罗马人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罗马人这个时候应该正按照他们多年来的习惯,一旦看到克尼亚人的举动就在他们与自己在靠近西南方的边界上布置他们的军队,然后他们就在那些让人讨厌的城堡里等待着科尼亚人的到来。

    对于那些在边界上逐渐建立起来的城堡,科尼亚人感到十分讨厌,即便是对罗马人的习惯十分熟悉的阿诺伊,也觉得难以忍受罗马人的那种作战方式。

    自从曼齐克特惨败之后,罗马人彻底改变了他们那充满了进攻意味的策略,他们不但开始重新重视使用农兵,而且把整个罗马边界彻底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城堡群。

    边界上迅速矗立起来的大大小小的堡垒星罗棋布,从坚固的砖石构筑的大型城堡,到只用土坯或是木头建造的小型筑垒,罗马人立刻把自己隐藏在那些建筑的墙壁后面,他们用这种方式消极却也颇为有效的对抗着来自科尼亚的侵略,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种方式的确颇为有效的阻止住了科尼亚人对罗马小亚细亚领地的入侵。

    罗马人在面对科尼亚人的进攻时,总是利用这些城堡为依托相互支援,被动防御,而当科尼亚一旦决定越过这些城堡向罗马内地进攻时,他们又会忽然从城堡中冲出,从背后去偷袭那些深入罗马土地的单独的队伍。

    这样的僵持在边界上进行了将近一个世纪,这让科尼亚向北方推进的步伐不得不停滞下来,逐渐的科尼亚的苏丹们变得慵懒起来,他们认为这个样子也不错,至少现在的他们比自己的宗主国运气要好的多,因为据他们所知,他们的宗主塞尔柱帝国的大苏丹这个时候正面临着覆国亡君的危险。

    可是那些苏丹并不知道,这也正是促使阿诺伊不停的试图把科尼亚的领地向北方发展,最终能够占领整个小亚细亚的主要原因。

    从在这片偏远的土地上建立起科尼亚的国家之后,科尼亚人就逐渐的与他们宗主塞尔柱帝国变得生疏起来,他们已经很久不再向苏丹进贡,而且在与塞尔柱宫廷的往来中,也开始逐渐以平等的口气说话,这曾经引起了大苏丹的极度愤怒,可最终的结果却往往是不了了之。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塞尔柱的苏丹国正面临着来自令人沮丧的局面,这个原本由突厥国的英雄塞尔柱所带领的部落在经历了将近两个世纪的辉煌之后,开始走向了衰败。

    国家的分裂和来自外部的侵袭,让苏丹国风雨飘摇,而让科尼亚人真正感到不安的,是一些原本与自己属于同族同种的突厥后裔。

    原本在东方草原中的乌古斯突厥人显然并不满足与成为在巴格达的大苏丹的附庸,他们不停的侵袭着塞尔柱帝国的土地,向巴格达的大苏丹提出这种那种的要求,甚至当他们的一位夏伊向巴格达的哈里发提出,要拥有与大苏丹一样的尊号时,帝国居然沉默来默许了这个显然已经无理到了极点的要求。

    当阿诺斯成为苏丹的时候,居然所知一切似乎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他从来没到过巴格达,这固然是因为他同样藐视已经权威不再的大苏丹,更是因为他无法让自己向那些乌古斯突厥人低头。

    可是那些乌古斯人显然并不只是要欺凌羞辱在巴格达的大苏丹,随着他们变得越来越骄狂越来越肆无忌惮,科尼亚人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威胁,特别是随着十字军的再次到来,阿诺伊能够察觉到那些乌古斯人似乎正在酝酿着要做些什么。

    阿诺伊相信乌古斯人不会愚蠢到与法兰克人勾结起来,但是他却不敢保证那些贪婪的同族不会在自己与罗马人作战的时候从背后捅自己一刀,这就让这位原本心胸远大的苏丹觉得自己的国家似乎忽然变得狭小起来,他不能容忍自己被夹在其中随时防范来自东方和北方两边的威胁,而且一想到埃及人还在南方跃跃欲试,他就发现自己的苏丹宝座坐的并不是那么安稳。

    在历史上的阿诺伊.亚尔斯兰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的顾忌,才会不顾一切的向着黑海进军狠狠打击罗马人,进而最终几乎把罗马从小亚细亚赶走的呢,伦格并不知道。不过随着科尼亚人在边界上的活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而据说阿诺伊甚至把他的王帐营地安置在边界附近后,伦格意识到科尼亚人显然的确是在做着某种准备了。

    想到那些大臣和将军中有人提出要一雪之前的那些屈辱,甚至有人提出要与科尼亚人决一死战,伦格就往往感到一丝无奈。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知道这个时代的科尼亚还不过是在辉煌前的奋起而已,和那个会继续展现出蓬勃生气的苏丹国比起来,罗马却已经如同一个正在走向衰亡的垂暮老人,又怎么能与那样一个有着蓬勃生机的年轻人对抗呢?

    那么罗马能不能在自己的手中重获新生?伦格这样问着自己,然后他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已经自认是能够拯救罗马的救世主,这让他立刻变得警醒起来。

    伦格知道随着局势变化,原本有迹可循的历史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乌古斯人究竟是不是还能够对科尼亚构成威胁,而且随着对罗马的深入了解,他发现罗马人之所以多次败在科尼亚人的手中,与其说是科尼亚的军队多么强悍,毋宁说是罗马人早已失去了他们应有的那种勇敢。

    新军团真的能阻止住科尼亚人吗?伦格心中不无担心,他让法尔哥尼担任大区总督,让他不停的扩充君士坦丁堡大区军团,让佳尔兰尽力训练这支军队,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抵挡住来住科尼亚入侵的浪潮。

    十字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东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潭,那种谁也说不清的宗教战争会消耗掉他们巨大的精力和时间,至少这样可以给他们多找些事情做,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埃及人为了保卫圣地而不得不减轻了对科尼亚在南方的牵制,这样一来科尼亚人就变得不再安分。

    “一柄双锋剑呀。”伦格无奈的苦笑着,他知道自己是在玩着一个可怕的游戏,虽然历史上的科尼亚人正是利用这个时候的难得时机开始了他们向博尔普鲁斯海峡的进军,不过现在看来,正在发生的一切要比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显得更加令人扑朔迷离。

    已经进入一月月末的天气开始变得暖和了些,地中海原本并不十分寒冷的气候在这个时候能更早的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不过这一年的春天却似乎注定让很多人难以平静的度过。

    萨拉丁向着幼发拉底河部落发起的平叛战争,让原本以为签署了三个月停战协议就可以暂时享受一下和平的人们大吃一惊,在很多人为埃及苏丹在这个时候居然再次挑起一场战争的大胆举动诧异不止时,来自科尼亚的消息则更是让罗马人心中忐忑。

    不安的罗马人再次看到了各自家乡的那些小官吏们带着号手举着布告出现的身影,而他们知道这些人是来宣召服役的。

    除了正规的罗马军团,迄今为止伦格并没有下令彻底废除农兵时期的制度,对于这种颇为奇特,也十分有效的方式,伦格并不认为那是有害的。

    甚至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可以在农闲时候时不时的集中起来训练的方法,还颇为熟悉。而一旦罗马发生战争,这种农兵制度就体现出了他们的作用。

    “科尼亚人想在这个时候捞取好处,”站在伦格身后的汉弗雷有些不忿的嘟囔着“那些到处乱窜的老鼠总是偷偷摸摸的,如果不能给他们些教训,他们就会这么骚扰下去。”

    听到汉弗雷的话,伦格不以为然的轻轻摇头,不过他也并不想反驳,他知道不论是汉弗雷还是其他人,显然都对科尼亚最近的举动还没有完全明白,在他们的心目中科尼亚人也许只是想乘着现在的混乱,再次侵袭罗马的边界,或者只是想多占领一些地盘,这就让罗马人产生了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敌人的想法。

    可是伦格知道,这对阿诺伊.亚尔斯兰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不但是能让科尼亚人最终兵临博尔普鲁斯海峡,打开通向黑海的道路,而且还可以就此彻底解除科尼亚那近乎三面临敌的局面。

    历史上的科尼亚,真是因为最终赶走了在小亚细亚的罗马人实现了这个愿望,才让乌古斯人不敢再窥探他们的土地,而且从此借着这个机会迈向了他们将近一个世纪的辉煌,那么现在呢?

    “汉弗雷,如果我让你到边境上去,”伦格顺手在桌子上地图靠近小亚细亚西部边境的地方一指“你认为自己可以抵挡住科尼亚人的进攻吗?”

    “当然我的朋友,你难道认为我会输给那些草原上的老鼠,别忘了我曾经和他们较量过,而且我还没输。”

    “可也没赢。”伦格暗暗笑着,他知道汉弗雷对曾经长途奔袭的壮举一直颇为自豪,不过不能不承认,如果说之前的汉弗雷只是因为他的忠诚守信闻名遐迩,那么那次长途奔袭的壮举,则让他获得了做为一位战士的尊严。

    “不过伦格,你必须去告诉我母亲,每次我的出门的时候她都会特别担心,你知道她一直担心我会出事,会受伤,会这样那样的,”汉弗雷有些不耐烦的说“我是个伯爵,已经不只是她的儿子了,你要去告诉她这个,一定要去。”

    看着汉弗雷有些唠唠叨叨的样子,伦格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揽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按了按:“她是你母亲,她为你担心这很正常,就如同我母亲几乎每天都要穿过半个圣宫来看看我是不是一切都好一样,你知道她很胖,可又不肯坐卧辇,那样走路很辛苦的,可她还是天天这么做,她们是在担心我们。”

    “总之你去和我母亲说说,要知道我不想让人家笑话我,特别是那些罗马人,他们居然有人在背后说我还是没断奶的孩子。”汉弗雷不忿的嘟囔着,让罗马人嘲笑令他觉得颜面尽失。

    听着汉弗雷的抱怨,伦格有些想笑,不过看着桌上的地图他却又一时间没了那个兴致。

    “汉弗雷,我可能不会给你什么帮助,”伦格看着自己的朋友,看到汉弗雷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略微点点头“你能做的就是去边界上帮助狄奥多守住那些堡垒,记住不要去招惹科尼亚人,如果他们不进攻那么就绝对不要随意出击。”

    “那就任由他们到处挑衅?”汉弗雷皱起眉来看着地图“伦格你知道罗马边境上到处都是这种小型城堡,如果科尼亚人要进攻他们只能一点点的把这些堡垒摧毁,那会很费时间的,可是如果他们越过那些堡垒……”

    “所以我才要你去,”伦格笑了起来“我要你带着你的那支轻骑兵和阿赛琳的那些海军里的步兵去边境,你要做的不是在城堡里驻守,而是在那些边境堡垒的后方巡视,一旦发现有越过堡垒的科尼亚人就拦截下他们,只要一点点时间汉弗雷,只要能拦下他们,那么堡垒里的罗马军队就可以和你一起消灭掉这些科尼亚人。”

    听着伦格的描述,汉弗雷微微点着头,他的嘴角向上翘起,似乎为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那看似疯狂却一直念念不忘的设想感到兴奋莫名。

    “你说的对,伦格,我的轻骑兵。”汉弗雷嘴里轻轻念叨着,然后他忽然抬头说“不要忘了,你去和我母亲说。”

    ………………

    施蒂芬娜夫人坐在垫得厚厚的椅子里,看着忽然登门的伦格。

    自从上次在天鹅堡的聚会之后,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这固然是因为伦格的事情太多,可也因为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谣言。

    施蒂芬娜从没想过居然会有人传出自己和伦格的谣言,不过每当看到这个和自己儿子一样大,而且还是儿子好友的年轻皇帝,她就不禁想起一些过去那些匆匆而过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让施蒂芬娜感到危险,她惧怕这个人会引起汉弗雷那充满罪恶的,那会彻底毁掉自己的儿子,所以她毫不留情的让人杀掉这个年轻人。

    可是让伯爵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的,就是这个在那个时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年轻侍从,却成为了拯救汉弗雷的那只神圣的手。

    而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更是让施蒂芬娜感到难以置信,她并不是看着这个年轻人一路走来的见证者,不过却是从最早的时候就认识他的人。

    想起在安盖特的浴房里发生的一切,施蒂芬娜的心头不禁一种悸动,她无法忘记在那一刻伦格用剑按在自己ru房上时的那种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至少她觉得自己居然会因为这样一个可以做自己儿子的年轻人而不安感到不可思议。

    “伯爵夫人,我要请求您的允许,汉弗雷见要按照我的命令到边境上去,也许他要面临一场战争。”

    伦格向伯爵夫人躬身行礼,他能够感觉到施蒂芬娜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那种露出的吃惊神色,可接着她微微吐了口气,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伦格,我是汉弗雷的母亲,我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施蒂芬娜让伦格陪着自己向房间外走去,看着身边的年轻人,她心中暗暗感叹上帝的奇迹“当初他回到博特纳姆却很快就决定离开,那时我就知道博特纳姆太小了,他的世界在外面,在罗马,所以我没有阻拦他。汉弗雷注定要是个勇敢的骑士,即便我的担心也不能阻拦他奔向战场,这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也许并不是个让人歧视的违约者,但是却没有人能否认他是个勇敢的人。”

    伦格微微点头,他不能不承认施蒂芬娜的确说的很多,即便是在最后死去的时候雷纳德也没有在他的敌人面前露出畏惧,从这一点上说,那个人的确拥有着一种出人意料的勇气,或者说是疯狂。

    “伦格,我不会去问汉弗雷要去哪儿的,那会让我担心的,我不会问的。”

    施蒂芬娜夫人停下了脚步,可眼睛却依旧直直的看着前面,她的声音显得略微有些急促,在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下来的同时,她那丰满的胸部却在不停的起伏。

    然后伯爵夫人忽然转过身,望着伦格的眼睛,缓缓抬手放在伦格的脑后,让他的头轻轻抵在她那依旧漂亮的额头上,轻声说:“替我照顾他,伦格。我只剩下汉弗雷了,他是我的一切。”

    “请您放心夫人,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伦格轻轻捧起伯爵夫人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当他放下施蒂芬娜的手时,他看到伯爵夫人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一一九一年一月二十五日,在这一天里君士坦丁堡走了一个人,也来了一个人。

    载着汉弗雷的海船向博尔普鲁斯海峡对岸驶去时,在另一座码头,风尘仆仆从圣地归来的法兰西斯上了岸。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去见伦格,在这座热闹的城市缓慢而又悠闲的散着步,这位悄悄回来的智者来到了君士坦丁堡大学。

    看到忽然归来的侄子,老奎那不禁喜出望外,他让人拿来了最好的藏酒知道侄子,而法兰西斯在一阵亲热的问候之后终于开口询问:“叔叔,我还没有去见皇帝,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您对罗马正在发生的一切的看法。”

    望着侄子认真的神色,大师略微沉吟,然后他淡淡的说:“这是一位完全让人意想不到的罗马皇帝,我只能说,如果他不能给罗马带来辉煌,那么就会带来灾难。”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七章 法典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七章法典

    在一座连通着两栋房子的飞桥走廊上,老奎那正与刚刚返回君士坦丁堡的侄子缓缓走着,远处海峡吹来的海风吹得他们身上的长袍袭袭作响,不过这两位一向充满宁和气度的智者议论的话题,却让他们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感到心头炙热。

    “叔叔,你认为伦格皇帝将来会是什么样呢?”法兰西斯看着眼睛望着海峡的叔叔问着,从老奎那所告诉他的那些事情上,他感觉到了伦格那似乎已经超出他所想象的举动带来的震撼,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底里的那种无法言表的感觉,只能用询问叔叔来证明心底里的猜测“他正在做的,显然是任何人都没有做过的,不过我向如果仔细翻阅史书,我们也许可以从过去的历史里发现其中的影子,不是吗?”

    “说到这个,也许你没说错,”奎那拖着有些老迈的身子向飞桥另一端的房间走去,从堆满书籍的架子上,他找出了一份看上去颇为古老的文献“看看这个,这是最早的时候关于罗马特里布斯的记载,这里面很清楚的写着,罗马人希望特里布斯成为给他们带来公平的地方,成为能够让所有为罗马做出贡献的人都能够有所收获的地方。”

    “这些收获里包括应有的战利品和狩猎得来的肉和皮革,如果俘虏了敌人的奴隶和女人,那么首先挑选的权力属于那些获取了他们的人……”法兰西斯看着那份文献低声念着,他知道这是罗马早期王政时代的东西,对于罗马人来说这都是无比珍贵的珍宝,也许老奎那这个看上去到处都是尘土的房间里,蕴藏着的就是这些比黄金更加珍贵的珍宝“……特里布斯会是所有人的天平,以朱庇特手中的雷霆起誓,这是我们所有人签订下的契约。”

    法兰西斯抬头看向望着自己的叔叔,在沉吟一会之后慢慢把那文献放回到架子上:“叔叔,关于特里布斯我也很清楚,不过现在看来没有任何证明皇帝试图要回复到那个时代的那种样子,而且我相信皇帝也不会做出这样并不明智的事情,罗马已经不是以前的罗马,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的确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奎那拿起另外一份崭新的文稿,那是伦格刚刚不久前发布的那份训令附言“不过从这里面你又看到了什么呢?”

    法兰西斯神色凝重的看着,对于这份训令附言,他已经有所耳闻,但是当他看到奎那手中这份一段段被叔叔圈点注释的手稿之后,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注意到了最让人意外的地方,”奎那用手指在训令上轻轻划了一下,他覆盖着灰白胡须的脸上显出一丝异常兴奋的神色“罗马人一直把查士丁尼法典奉为他们的至高法典,不过现在看来这部《罗马公法》也许有一天会成为被后世视为里程碑似的东西。”

    “不过这也的确是十分危险的,”法兰西斯坐下来仔细推敲的研究着这份不足一千个词汇的文稿,不过他知道虽然这份训令和另一份附言看上去颇为简单,但是其中所蕴藏的含义,却让他越看越为之惊讶,在仔细看了许久之后,法兰西斯抬起头看着叔叔说“您说的对,叔叔,这份训令已经足以说明了皇帝的意图,对于罗马来说这的确是辉煌与灾难并存的东西。”

    “法兰西斯,你不是一直探求上帝的真意吗?”奎那看着侄子的脸上的神色缓缓的说“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在这样的世俗世界上始终无法探求到那个源泉,我想你应该重新进入修道院,那些地方对你来说是才是合适的。”

    叔叔的话让法兰西斯微微一愣,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奎那,在沉默一阵后他微微摇了摇投:“对不起叔叔,我知道你在暗示我什么,不过现在我还不想离开,对于我来说也许这正是一个足以让我领略一切的机会。”

    奎那再次张了张嘴,不过没有再说什么,他有些艰难的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看上起已经十分陈旧的手稿递给侄子,然后缓缓的向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看着奎那的背影,法兰西斯似乎这才意识到叔叔那充满老迈的样子,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份手稿,当看到镶嵌着木棱的羊皮纸封面上用漂亮的书法写着的《本尼迪克教规》的书名时,他不由微微皱起了双眉。

    对于法兰西斯的忽然归来,伦格感到颇为喜出望外,当看到这位号称自己的使徒的第一智者的身影时,伦格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也许对我来说这正是上帝已经决定站在我一边的启示了,”伦格绕过桌子法走到正向他微微低头行礼的法兰西斯面前,在阻止了他行礼之后仔细看着脸上还带着被戈壁的风沙吹得干燥黝黑的脸,他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一下这位自己的使徒“真高兴你能在这个时候回来,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我的朋友。”

    伦格的这个举动让法兰西斯不由有些意外,然后他才微笑着轻拍伦格的后背,这时他心头不由晃过叔叔给自己的那本《本尼迪克教规》的影子,不过很快他就把它忘掉了。

    对于刚刚回到罗马的法兰西斯来说,他不能不承认在自己离开之后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发生的各种事情,早已经出乎了他所能想象的意料,关于罗马的变迁和罗马皇后的更迭,尽管早已知道可是当伦格向他说出时,法兰西斯依旧能体会到那物是人非的感叹。

    他知道罗马已经于当初他离开时的罗马不同了,虽然依旧难免显出那种因为多年的沉沦而显出深深的颓废,但是就在这样的颓废中,法兰西斯依旧捕捉到了一种不可抹去的新意。

    那是一种似乎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东西,罗马人的生活似乎依旧显得那么缓慢而慵懒,但是在这种慵懒中他们开始变得有了些许生机,那生机并不只是在君士坦丁堡街道上看起来显得更加热闹的市集和那些来来往往的新军团的ωo士兵身上,还有那种扎根在罗马人心底里的变化,那一种只属于罗马的对光荣的再次重拾,是一种很多年前曾经出现过,随着时代的消磨已经淡去,可是却在这时再次映衬出点点光芒的东西。

    “陛下,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许当初我不该离开罗马,”法兰西斯平和的说,不过眼神中并没有露出那种懊恼的样子,相反看着伦格,法兰西斯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过这也正是我要向您询问的,陛下您要让罗马变成什么样子呢?”

    听到法兰西斯透着疑惑的疑问,伦格的神色微微平静了下来,他向后退开几步看着自己的这位谋臣,在沉吟了一下之后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装订精美的《罗马公法》。

    “我的朋友,也有人曾经这样问过我,我要让罗马变成什么样子,”伦格把那本《罗马公法》放在法兰西斯手中,然后说了句让法兰西斯也为之愕然的话:“我当时的回答其实输说错了。”

    “我曾经说希望罗马如同被上帝宠爱的儿子般受到宠爱,希望君士坦丁堡成为这个世界上所有城市中的上帝宠儿,不过我想我当时说错了,”伦格看着法兰西斯微笑着“上帝的宠爱不会那么轻易的降临,因为罗马还没有经历过应有的考验,耶稣基督是在经历了巨大的磨难和考验之后才最终领会到了上帝真意,当他在苦路上扛着沉重的十字架一路向圣山上爬去的时候,他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为耶路撒冷留下了让后人永远享用不尽的财富,那才是让耶路撒冷成为圣地的原因。”

    “您的意思,是罗马人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磨难和洗礼?”法兰西斯轻声问着,尽管他脸色平静,可是内心中的激荡却是自从与伦格相识之后从没有过的“那么什么样的磨难和考验才能让罗马人得到那样的荣誉呢?”

    “也许需要那些磨难,可也许只需要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遵循的法典,”伦格轻轻拍了拍法兰西斯手中的法典“这是迄今为止我所颁布的《罗马公法》的最终典章,我相信一切都在这里,这并不只是一部法典,也是罗马的未来,可以说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罗马。”

    尽管对这部法典已经颇为熟悉,可是听着伦格的话,法兰西斯还是轻轻掀开了法典的封面,看着那那熟悉的笔迹,法兰西斯知道那是伦格自己亲笔为这本法典写下的序言。

    “以上帝的名义,以即以传播上帝意志与启示的耶稣基督的名义,以全体罗马人的名义,订立以下法典;

    上帝赐予世人以生命,以灵魂,耶稣基督以牺牲自己为拯救世人之壮举,以此至尊至圣的名义,订立以下法典;

    罗马为罗马人之罗马,罗马精神为罗马人之精神,以皈依上帝的罗马人的虔诚与卑微,荣耀与尊严,自由与平等,勇气与骄傲的名义,订立以下法典……”

    法兰西斯轻轻念着那片序言,他知道在罗马所公布的法典中并没有这段序言,而且看着那上面的紫色字迹,那显然是伦格自己在上面亲笔写下的。

    不过让法兰西斯真真感到意外的,并不是为什么这篇序言没有公布于众,而是那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含义。

    在这片序言中,正如同奎那所说,有一个最为关键的人,或者说是一些最为关键的人并没有被提及,那就是罗马的皇帝

    一切似乎都覆盖在对上帝的虔诚之下,在上帝面前所以人似乎都被剥去了他们身上那华丽的袍服,更被摘取了头顶上耀眼的冠冕。

    自始至终,这篇序言里都没有提到订立这一法典的人,甚至没有提到由这个人所居有的那顶基督世界最高贵的皇冠。

    没有“以至尊的皇帝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的名义”这样的话,更没有“以神圣的圣子继承自上帝意志的信念”这样的语句,甚至当仔细看去的时候,法兰西斯颇为意外的发现,通篇序言以一种看似模糊却有一场清晰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这是一份在上帝的见证之下,由所有罗马人所订立的法典

    “我的上帝呀……”

    法兰西斯嘴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低呻吟,他这时已经知道自己手中拿着的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法典,尽管其中有些东西还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如果说整部《罗马公法》给世人带来的是无比巨大的震撼,那么一旦这篇序言和公法结合在一起公布于众,那将是无法想象的东西。

    法兰西斯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跳动得有些疼痛,他深深的呼出一口长气,在抬头看了看望着窗外的论给背影一眼后,他继续仔细看着那篇可说是颇为简短的序言。

    “我的朋友,罗马究竟是什么?”伦格终于打破了沉寂,他回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法兰西斯,他知道即便是智者,这样的东西也会让他感到震撼“难道只是冠冕,财富和军团吗?我想如果是那样,我们的先辈给我们留下的就太可怜了,那不是罗马。”

    “可是陛下您想过么,这样的一片序言会带来什么?”法兰西斯看着伦格,他轻轻抚摸着法典的封面缓缓的说“人们之所以称查士丁尼皇帝建立的法典为查士丁尼法典,那是因为人们从来没忘记过那是皇帝所制定的法典,而现在的罗马公法却似乎是在告诉人们,那是错误的。”

    “我想那是因为查士丁尼皇帝忘记了最主要的一点,世人是上帝所创造的。”

    伦格一句颇为平淡的话让法兰西斯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他与伦格对视许久之后轻轻的说:“告诉我陛下,您认为世人在上帝面前都是一样的吗?”

    “也许有人是皇帝,有人是奴仆,可是在上帝面前,这一切又有什么区别呢?”伦格走到法兰西斯面前,再次伸手轻轻拍了拍那部厚厚的法典“也许对有些人来说,他们认为自己比他人更高贵,可是当我们在最后的时刻面临上帝审判,当我们的灵魂离开我们已经死去的躯壳的时候,最终我们都是一样的,那都将承受来自上帝对我们的判决。”

    法兰西斯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伦格,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为什么叔叔建议自己离开罗马,甚至用那本本尼迪克教规暗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法兰西斯不能不承认,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才隐约明白在做些什么,而那个答案却又让他感到难以置信,或者说是尽管那也的确是他所追求的东西,却在内心当中却又始终难以相信。

    “我的朋友,耶路撒冷是耶稣基督用生命和他的鲜血洗刷罪恶后的圣地,那是耶路撒冷的荣耀,尽管耶稣同样也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世人,可是毕竟只有圣地才能够成为人间的天国,”伦格走到窗前用力推开半掩的窗户,随着一阵冷风吹进,他身上的长袍立刻在风中飘摆起来“可是罗马同样是我的天国,这里没有耶稣基督神圣的鲜血洗刷带来的荣耀,但是却有一部上帝与世人时间的神圣契约做为这一切的保证。”说着,伦格看向法兰西斯“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的朋友,我知道以你的智慧足以帮助我去理解上帝的真意,你可以成为让这部法典被世人接受的桥梁,让我们一起告诉所有人,上帝究竟为什么要让他的圣子来到这个世界,而圣子又为什么用自己的鲜血来拯救世人。”

    ………………

    从圣宫中出来的法兰西斯缓缓的在君士坦丁堡的大街上走着,他似乎似乎不在意身边那些急匆匆的走过的人们,可是那些人的声音,容貌和他们那各式各样的神情却落入这位平时充满了智慧的人的眼中。

    法兰西斯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从很早之前他对圣经那娴熟的通解,就让他被人视为神童,而随着对那些**的深入探究,法兰西斯逐渐变成了一个经学大师。

    睿智的思想,精深的造诣以及那敏锐的思维,当人们把阿西西的法兰西斯成为罗马皇帝身边的第一智者的时候,这是对他的崇敬和敬佩。

    不过现在法兰西斯的心中有的却只是迷茫,他看着那些从他身边掠过的男男女女,看着这些平凡的似乎稍纵即逝的人群,心中却不由想着伦格那片让他震动无比的法典序言。

    抬起头看着向天空的法兰西斯心底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之中,不过让他感到一丝欣慰的是,这个泥潭却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陷了进去。

    “上帝的真意。”

    法兰西斯从身边的皮囊中取出叔叔给他的那本《本尼迪克教规》,他知道奎那是在劝他选择离开,正是从伦格的那些手稿中,那位博学的大师似乎看到了某些让他为之畏惧的东西,不过现在这一切对法兰西斯来说却已经不再重要,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把《教规》轻轻的摆放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最终随着冷风四下散落的那些羊皮纸,阿西西的法兰西斯抬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上帝保佑罗马,上帝保佑罗马皇帝”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八章 皇家家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八章皇家家事

    一声透着稚嫩却充满野性的嘶叫从一个编织得颇为牢靠的小笼子里响起,随着笼子一阵摇晃,里面的两个小身子立刻翻滚着纠缠厮打起来。

    听到声音的内娜有些慌乱的跑到笼子边,当她用一根木棍从缝隙里捅进去终于分开了还在不停吼叫的两只狮崽后,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叹息。

    内娜怎么没没先到自己居然会成为了两只狮崽的仆人,不但每天要精心的为它们喂食喂水,甚至还要伺候它们洗澡方便,这让她不禁对给自己找了这些麻烦的人气愤不已。

    不过虽然如此,她也没有办法表示抗议,因为她的女主人显然颇为喜欢这两件未免太过特殊的礼物,每当看到这两只可怕的动物时,她都会笑呵呵的把它们放出来和自己好好玩上一阵,而且这两个看上去总是让内娜喜欢不起来的野兽,显然也更愿意和它们的女主人,而不是整天喂食它们的自己呆在一起。

    “一边去,小家伙,”内娜用手里的木棍捅了一下正伸出爪子要捣挠她的一只小狮子,这立刻引起了笼子里的两个小家伙的同仇敌忾,它们耸起肩膀,用两双虽然还颇为幼稚,却已经野性毕露的眼睛盯着内娜,不过在闻到内娜手里微微晃着的一个小陶罐里泛出的香喷喷的牛奶味道时,它们立刻变得温顺起来,甚至还把头靠在笼子口,用鼻子盯着内娜的贴在笼子边的膝盖,发出了一阵阵“呜呜”的哀求声。

    “真是一对机灵的小家伙,”内娜看着两支小狮子无奈的摇着头,她真是不明白那位皇帝怎么会无聊到送一位小姐两只狮崽,不过想到女主人似乎颇为喜欢它们,内娜只能在心中暗暗觉得这只能说他们两个人真的是一对怪人了。

    对于丁璇和伦格之间那说不清的关系,内娜自认比其他人都要熟悉的多,甚至就是那个总是跟在皇帝身后的近卫军旗队长,也显然不如她更加清楚。

    在很多人心目中,丁璇显然是皇帝的情人,不过内娜却知道,他们两个人最多只能说是相互倾慕。

    对于丁璇,伦格似乎总是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疏远,而那位让人敬畏的男主人丁涉老爷,也显然并不太愿意自己的妹妹与那位皇帝走的太近。

    正在向着什么的内娜听到了脚步声,看到手里抱着一些杂乱的书稿走进房间的小姐,她站了起来。

    “稍微收拾一下,我们要进宫去。”丁璇向内娜吩咐着,然后在稍微一停之后,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女仆,然后抽开笼门的钩子,把两个已经向她不停叫着的小家伙放了出来。

    丁璇双手抱着两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一边轻轻逗弄,一边向等在旁边的内娜继续说:“不要给它们准备吃的了,一会也许会有好东西给它们。”说着丁璇抱着那两头“小猫”向着外面走去。

    在圣宫东南角属于皇后居住的宫殿里,埃罗帕西娅正坐在一个房间的角落安静的看着手里的书,她的身上盖着厚实温暖的毯子。在不远处,几个女仆正陪着两个孩子坐在地毯上玩耍。

    菲特琳娜.朱利安特.贡布雷公主和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王子,是罗马皇帝伦格现在的一对子女,不过对于外面来说,尽管菲特琳娜的名声要比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高的多,不过却从来没有被罗马宫廷真正承认过。

    埃罗帕西娅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虽然因为对学术的痴迷让她不是那么通晓罗马人的风流韵事,不过家族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对于那些小门小户的私生子,往往终生老死在修道院里似乎是他们最可能的归宿,而那些大贵族则会花钱让他们的孩子成为某给地方的修道院长。至于一些君主,甚至还可以让他们的私生子成为某个地方的主教。

    菲特琳娜将来会是什么样?埃罗帕西娅有些担心,她不相信伦格也会那样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个女修道院长,从此一生被封闭在那样的地方,不止是因为她已经是罗马的皇后,还因为她相信丈夫不会那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对于亚历山大,埃罗帕西娅有时候却很迷茫。

    那是玛蒂娜的儿子,是那个有着抹大拉的玛利亚的罗马前皇后的儿子,罗马皇帝伦格的长子和迄今为止唯一的继承人。

    这一切的身份都让埃罗帕西娅有时候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这个孩子,她是他的继母和养育他的人,但是随着再次怀孕,埃罗帕西娅不禁为自己的孩子将来又会是个什么样子感到迷茫起来。

    “也许当初不应该进入圣宫,也许那样大家会更幸福些。”埃罗帕西娅微微苦笑了一声,即便没有怀孕,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再能进入那间实验室,自从上次的实验险些酿成一场不大不小的火患之后,宫廷女官们就对她看管得更加严密,女官长那总是不停的教诲甚至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父母面前受教时的情景。

    一个女官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声禀报着,得到皇后的允许之后,女官悄悄退下,没过一会,随着两声隐约传来的嘶叫,女官带着款款而来的丁璇和随在她身后的丁泓出现在了门口,而怀中抱着两只小狮子的内娜则一边低声警告着两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一边急匆匆的跟在女主人的身后。

    听到嘶叫声,正在玩耍的两个孩子立刻停了下来,两双充满了好奇的眼睛紧紧盯着内娜怀中的小狮子,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首先蹒跚的走过去的不是做为男孩子的亚历山大,而是菲特琳娜。

    虽然颇为畏惧,但是菲特琳娜却还是伸出稚嫩的小手轻轻按在不住在内娜怀里挣扎的小狮子身上,看到眯上眼睛不住的蹭着自己手指的狮崽,菲特琳娜发出了一阵喜悦的笑声。

    姐姐的勇敢举动无疑鼓励了亚历山大,他颤颤巍巍的用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另一只狮子的额头,可是就在他要伸手去抚摸狮崽的头时,那只狮崽忽然张开嘴巴,一下咬住了他的手指

    一声洪亮的哭号声霎时在房间里响起,所有人不禁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大吃一惊,女仆慌乱的抱着亚历山大向后退去,而正要为皇后诊断的丁泓一边怒斥着内娜,一边立刻走过去仔细查看亚历山大的伤势。

    埃罗帕西娅和丁璇也显然被吓了一跳,她们焦急的看着被女仆们围拢在中间哇哇大哭的王子,根本没有去注意旁边只顾一个人抱着一头小狮子的头不住抚摸的菲特琳娜。

    “真是个娇气的小家伙,以后准是个没大出息的。”

    内娜嘴里低声抱怨,不过她还是小心的注意着眼前的菲特丽娜不要也出这种事情,当她看到菲特琳娜丝毫不惧的抱着小狮子,甚至手上用力,还要把它从自己手里夺走时,内娜不由立刻变得眉开眼笑起来:“这才是位公主,看看有多勇敢,比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强多了。”

    一声低低的呵斥从丁璇嘴里发出,当看到一向随和的小姐眼中难的露出的怒意时,内娜终于悄悄的闭上了嘴巴,而且到了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怀里的那个小家伙,咬的是一位罗马王子。

    “殿下没有什么大恙,只是被吓到了。”丁泓低声向丁璇说着,看着几个已经闻讯而来的女官,他的眼中略微闪过了一丝隐忧。

    对于罗马皇宫中的变迁,做为一个异族的御医,丁泓并不比任何人知道的更多,但是却又有着旁人决定难以明白的经历。

    眼前的这两个皇帝的孩子都是经由他的手接生的,而很快他就要为皇帝接生他的第三个孩子,这让他丁泓对于罗马的皇室自然有着他人所没有的熟悉。

    丁泓不知道自己的小妹和那位皇帝将来究竟会走到哪一步,一想起眼前这位皇后就是如同小妹这样的经历而最终登上皇后宝座时,丁泓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他丝这时已经不是怀疑皇后对小妹起了疑心,而是开始担心这位皇后是不是已经对她充满了嫉恨,一想起听说过的玛蒂娜那些果断决然的手段,丁泓不禁为小妹,更为整个丁家的安危担忧起来。

    “亚历山大总有一天会成为罗马皇帝的,”埃罗帕西娅向丁璇说着,看到一直跟着走过来的内娜,向她抬着手索要小狮子的女儿,埃罗帕西娅轻轻叹息一声“不过这样也好,菲特琳娜也许会更幸福些。”

    “陛下,怎么能让这种野兽靠近殿下呢,”一个女官脸色难看的盯着站在丁璇身后的内娜,当看到内娜不由自主的要弯腰把狮崽递给菲特琳娜时,她的双眉皱得更紧了“那是野兽,会伤到殿下的,请原谅我的无理,也许菲特琳娜小姐喜欢它们,可亚历山大殿下是绝对不能再碰这些东西了。我有责任把这一切告诉皇帝陛下,也有责任告诉亲王和亲王夫人。”

    房间里有些窒息,人们愕然的看着那个女官,在看着女官终于硬邦邦的行礼告辞之后,女仆人有些畏惧的回头看了看似乎在想着什么的埃罗帕西娅,然后悄悄的向着旁边退去。

    历山大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已经不哭的王子有些畏惧的看着被姐姐抱在怀里不住爱抚的小狮子,然后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

    “把殿下送到其他房间去。”埃罗帕西娅面无表情的吩咐着,她的眼睛望着门口,当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时,埃罗帕西娅有些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玛丽几乎是硬挤着推开挡在门口还来不及让开的女仆的,她几步冲到了亚历山大面前,在把孙子抱在怀里一阵仔细查看之后,才终于放心的松了口气,不过接着她很快就有些不忿的盯向丁璇,当看到菲特丽娜手里居然抱着狮子时,她先是脸色一变,接着一边挤出一阵勉强的笑容,一边慢慢向孙女靠去。

    “菲特琳娜小乖乖,把小猫放下好吗,到奶奶这儿来。”玛丽小心翼翼的向菲特丽娜伸出手,但是却立刻吓到了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的孙女,菲特琳娜紧紧抱着狮崽向母亲怀里贴去,同时警惕的盯着奶奶伸出的双手。

    “玛丽,你不用担心的,”埃罗帕西娅淡然一笑,她伸手在女儿头顶上微微抚摸,然后对正揽住挣扎着要靠过来的亚历山大的女仆“把殿下带走。”

    玛丽显然不想停下来,她又向前一步,但是当她到了这时才终于发现站在旁边的丁璇时,她不由微微一愣,当她张开嘴要说什么时,一阵脚步声再次从远处传来。

    走进房间的伦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出人意料的情景,看着相互对视的几个女人,还有老贡布雷那无奈的望过来的眼神,伦格向着父亲露出了一丝苦笑。

    “伦格,那个女人是不是……”看到儿子的玛丽本能的张嘴,可她最终还是压低声音在儿子耳边低声问“她是不是你的情妇呀?”

    母亲的话让伦格不禁为之愕然,他没想到母亲居然会开口问出这样的话,不过他这时只能一边安慰着送走母亲,一边让人把还在试图靠近小狮子的儿子带走。

    原本乱哄哄的房间里变得安静了下来,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一切的丁璇看着伦格不住的安慰似乎有些沮丧的埃罗帕西娅,心中不禁浮起一丝阴郁。

    一位做为继母的皇后却抚养丈夫的前妻留下来,将来会成为皇帝的王子,而这位皇后不但已经有了自己的女儿,而且即将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再是一个男孩……

    丁璇不想再揣测下去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其实更加尴尬,一想起刚刚玛丽看到自己时的那种神色,丁璇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在安慰了一阵之后,伦格轻轻亲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看着脸上露出无奈神色的埃罗帕西娅,他低声的叮嘱着:“不要在意,你知道妈妈只是因为担心她的孙子孙女才会那样,至于那个女官,我想你以后不会再见到她了。”

    看着丈夫脸上露出的溺爱神色,埃罗帕西娅伸手轻轻抚摸着伦格的脸颊:“伦格,如果我只是你的妻子而不是皇后就好,如果那样我们不论有多少孩子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也许对我们来说就太糟糕了。”

    妻子的话让伦格只能苦笑,他知道现在很多人都正因为埃罗帕西娅的再次怀孕心思骚动,至少那些外省总督们派到君士坦丁堡的使者们已经越来越多了。

    “埃罗帕西娅……”伦格轻轻说了一句,可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有些事情显然并不是自己希望就不会发生的,至少对于那些行省总督们来说,原本就是做为外省利益代表的埃罗帕西娅的再次怀孕,似乎让他们看到了一个新的能够压倒君士坦丁堡贵族们的希望。

    似乎知道丈夫要说什么的埃罗帕西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伦格嘴唇上,在探身亲吻了丈夫一下之后,她轻声说:“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是谁的妻子,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伦格终于没有说出要说的话,当他从房间里来到走廊里时,他看到只有丁璇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走廊的窗边望着外面夜色中的博尔普鲁斯海峡。

    黑漆漆的海面上的点点亮光看上去显得那么飘渺虚幻,冷风吹来,丁璇不禁伸手轻轻抱住了双肩。

    “我是罗马皇帝,”伦格忽然没有头绪的开口,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倾诉还是自语,他的双眼却只看着远处的海峡“一个皇帝的家庭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有时候一个强盛的帝国可能就会因为一个家庭的不睦而风雨飘摇,甚至分崩离析,这可就应了那句话,天家无私事。”

    丁璇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她不知道伦格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不过想起自己之前险些成了伦格的妾侍,她的心中不禁压上了一层沉沉的阴云。

    “璇小姐,很抱歉刚才我的母亲对你的无理,”伦格无奈的苦笑着,他不知道玛丽那句话是不是已经被站在不远处的内娜听到了,不过看着丁璇脸上似乎有些疑惑的表情,他轻轻松了口气“我想我母亲刚才一定很无理的说了些什么吧,不过她对于你哥哥的医术还是颇为敬佩的,所以稍后务必请转告令兄不要介意。”

    丁璇淡淡一笑,她知道自己的堂兄注定要再次为皇后接生,这让她不禁想起哥哥在分手前对她所说,自己的将来一切决定皆在自己的叮嘱。

    “小姐,在您的堂兄正在为我的皇后服务的时候,能请您到利奥厅来一下吗?”伦格颇为有礼的问着,在得到丁璇的首肯之后,两个人沿着走廊向着前面的宫殿缓缓走去。

    不过当顺着那条只有很少的人经过的小门走进利奥厅时,丁璇有些意外的发现宫殿里却并没有如平时那样灯火通明,除了柱子上点着的几个火把,整个宫殿里显得颇为阴暗。

    “我有时候并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地方,”伦格随意解释着,他慢慢穿过宽阔的宫殿走到那副地图前,就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月色和石柱上的点点火光,他的眼睛盯在了地图上科尼亚的方向。

    丁璇知道伦格显然有些事情要向她询问,正因为自己随着哥哥走了很多地方,和听过那些丁家的人们所描述的经历,她知道这一切显然对伦格有着颇为重要的价值。

    或者对他来说,只是想找个能和他畅所欲言的人?丁璇的心头莫名其妙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看着伦格在月光下静静沉思的样子,她的心头不知为什么,忽然升起一丝淡淡惆怅。

    “科尼亚人试图打通通向地中海的道路,他们要把罗马人完全赶出小亚细亚,”伦格的手指虚虚的在地上的石头地图上划了个圈子“这是他们的野心,可他们也不得不这么做,正如您所告诉我的,他们自己也正面临着并不安定的局面,那些他们之前的同族乌古斯人已经几乎让他们的宗主国四分五裂,只有可科尼亚人还因为远离他们暂时躲过那些动乱,可是如果他们不能成功的把罗马人从小亚细亚赶走,那么他们势必要面临罗马和乌古斯的夹击……”

    伦格的眼神向着地图上科尼亚的东方眼神过去,虽然那里因为月光照射不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轻轻微笑。

    “璇小姐,据我所知您的哥哥应该已经就要回到罗马了,我希望能够和他见上一面,”伦格向着一直平静的站在旁边的丁璇说,在看到丁璇默不作声的轻轻点头之后,他伸手向着门口微微示意“很高兴您能和您的堂兄来看望我的妻子,对于丁家对罗马的帮助,我会有所酬报。”

    丁璇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着孤零零的站在宫殿中央的伦格,望着那个在黑暗中充满落寞的身影,丁璇心头不禁微微一暗,一丝惆怅油然而生。

    “科尼亚,”一个人站在地图前的伦格默默沉思,过了许久他发出一声自语“汉弗雷,你一定要坚持住。”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九章 阿卡城里的那些人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九章阿卡城里的那些人

    伊莎贝拉慢悠悠的在石子路向前走这让,从远处吹来的透着咸味的海风吹拂着她的衣裙,在这个时候的地中海显得寒冷中带着一丝湿润,一声声隐约作响的雷鸣从海面上传来,天空中浮动着的几片阴云预示着暴风雨就要来临。

    伊莎贝拉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淡灰色的天气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不过这天气与她现在的心情倒是颇为近似。

    在理查与萨拉丁签署了那份为期三个月的停战协议之后,整个东方似乎变得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萨拉森人向后退出了他们所承诺做为缓冲的一些地方,而十字军倒是也还算守信的没有继续去骚扰他们的敌人。

    不过似乎天生就无法安定似的,暂时失去了萨拉森人这个强大对手的十字军立刻开始了另外一场骚动,他们开始以征用的名义打起那些当地法兰克人的主意,当他们向那些法兰克人提出征用他们的城堡,庄园,或者是提出各种要求被拒绝之后,他们立刻挥舞起手里的武器向着那些应该得到他们帮助的人冲去,一场场的掠夺一时间到处发生。

    这样发生的事情让伊莎贝拉大为恼火,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看着那些向她求助的法兰克人,一股怒火就在她的心头不住燃烧。

    她决定亲自去向理查陈述这其中的厉害,而且她觉得做为理查和萨拉丁之间的见证人,自己也同样拥有着应该得到尊重的权力。

    不过让伊莎贝拉感到懊恼的是,理查对她的确是充满了恭敬甚至颇为殷勤,但是对于她所提出来的那些抗议,英国国王显然并不以为然,他总是千方百计的回避那些话题,当实在无法回避时,就会用礼貌的许诺敷衍过去,然后他会告诉伊莎贝拉,那些十字军并不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这些还希望女王能够予以原谅。

    伊莎贝拉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被消耗光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些事情上和理查纠缠,而是应该乘着这个时候尽快让局势变得对自己有利起来,不过面对十字军那贪婪的习性,她却又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对他们的举动视而不见。

    而且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做点什么,那么那些曾经向自己宣誓效忠的东方法兰克人,最终会选择离开自己。

    两个骑士从远处快马而来,伊莎贝拉身边的黛萝仔细看着,当看到那个骑士来到身边时,她转身拦在伊莎贝拉身前。

    前面一个是跟随伊莎贝拉一起来到阿卡的博特纳姆人,看到他沾满尘土的脸上露出的紧张中透着兴奋的神色,伊莎贝拉微微皱起了双眉。

    “陛下,博特纳姆来的消息。”

    那个骑士向身后的信使做了个手势,当后面的人走上前去低声禀报之后,伊莎贝拉脸上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这还是她来到阿卡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这真是让人感到高兴的消息,”伊莎贝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过她的眼中隐约露出的得意却似乎并不掩饰,她让信使去好好吃上一顿,同时回头向旁边的黛萝低声吩咐:“我们立刻回去,如果理查派人来找我,就说我因为身体不舒服,已经休息了。”

    黛萝同样显得颇为喜悦,一段时间来十字军令人厌烦的骚扰和理查那装聋作哑的举动让她也同样感到颇为恼火,同时那些欧洲人的骚扰,也让她一次次的险些就要爆发。

    伊莎贝拉在吩咐完之后立刻带着黛萝匆匆返回自己的住所,就在她们刚刚回来不久,理查的使者已经赶到。

    当理查听到黛萝按照伊莎贝拉的吩咐回绝了他的邀请之后,英国国王立刻变得暴躁起来。

    在阿卡主教宫里,理查气呼呼的来回走动着,看着眼前几个看上去颇为狼狈的骑士,他粗糙的脸上不住的浮现出愤怒和无奈。

    “看看你们呀,你们就这么回来了?不,应该说是让人家给打得屁滚尿流的回来了。做为自豪的骑士,你们居然被一支小小的骑士团打败了,而且你们当中有的人甚至连人家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

    “陛下,那些救赎骑士团就和萨拉森人一样作战,他们有的人甚至不遵守做为骑士应有的规则和珍惜自己的荣誉,他们根本就不配称自己为骑士,”一个法兰克人低声抱怨着“他们是些博特纳姆人,不过据说其中也有一些考雷托尔人,他们突然就出现了,甚至让我们来不及防范。”

    “你们的争辩丝毫不能掩饰你们的确是被人打败了的事实,”理查愤怒的盯视着那个辩解的骑士“你们应该知道这是在东方,难道你们以为那些已经被萨拉森人同化了的法兰克人会和你一样尊重骑士的守则,你们的这些举动可真是让我增光,现在我只能面对那位女王的嘲笑了。”

    理查愤怒的来回走动,知道他看到似乎若无其事的站在不远处的柱子边,正在用手里的匕首削着一块菠萝往自己嘴里舔着的凯斯内斯。

    “哦,你又要看我的笑话是吗?”理查挥手让那些骑士退下,然后走到凯斯内斯面前,从他手里拿过一块菠萝塞进嘴里“你认为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就这么算了,还是应该乘机向那位女王勒索一下?”

    “陛下,您的军队的确是入侵了当地法兰克人的城堡……”

    “可是我就是为了拯救他们才来到东方的”理查低吼着打断了凯斯内斯的话“我为什么要到这么遥远地方来?不就是为了从异教徒的手里拯救圣地和他们这些可怜的,懦弱的同胞吗,可是看看他们怎么对待我的军队?不肯供给他们应得的那些帮助,更拒绝我的士兵在他们的猪圈里睡上一觉,如果我不能保证我的士兵能够得到照顾,怎么去和萨拉森人作战?”

    “女王陛下对此却很生气,”凯斯内斯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他当然知道理查所说的应有的帮助都是些什么,看着那些带着大大小小包裹的战利品回来的十字军,他就知道即便和萨拉森人停战,十字军的士兵们也并没有停下他们捞取油水的步伐“陛下,请您不要忘记,女王是所有东方法兰克人的保护者,而且她是您和萨拉丁之间的调停人。”

    一听到这个脸上不由一黑的理查狠狠的瞪着凯斯内斯,不过过了许久之后,他再次从爵士手里拿过一块菠萝狠狠的塞进嘴里拒绝着:“我当然不会忘记,所以我已经派人去请那位女王,不过她现在显然并不想和我见面。”

    看着理查气恼的神色,凯斯内斯暗暗皱起了双眉,他知道理查之所以这么生气,固然是因为刚才那些骑士向他禀报的,在去一个法兰克人的城堡“征收”粮食时却遭受到了意外的抵抗,甚至还被忽然出现的一支救赎骑士团的军队击败,更重要的是,据他所知,女王似乎对于理查频频展露出来的倾慕之情不为所动。

    这就让傲慢的狮子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特别是一想到关于这位女王与罗马皇帝之间那风闻许久的风流传言之后,理查自然为自己不能获得伊莎贝拉的欢心愤恨不已。

    “陛下,也许您应该约束一下军队,要知道这样干只会让女王更加反感,”对于理查试图用不停的骚扰当地的法兰克人向伊莎贝拉示威的举动,凯斯内斯颇不以为然,虽然对于那位女王并不了解,不过一想到在丢掉了耶路撒冷的王冠之后,她却依然能以女王的身份耸立在东方,凯斯内斯就认为只依靠那种恐吓似的逼迫显然是不能对她有什么影响的“也许您应该适当的展现出您做为骑士的一面,甚至如果可以您可以向女王低下您的头。”

    “是吗?”理查看着凯斯内斯好一阵之后,才闷闷的发出一声反问,他再次拿过一片菠萝,不过这次他嚼得很慢,同时开始认真的考虑起爵士的建议“可是你知道我是一定要攻下耶路撒冷的,而且我也不能容忍那个考雷托尔的存在,你应该明白对于那些和萨拉森人勾结起来的法兰克人,在我看来他们和异教徒一样坏,甚至更坏。”

    “这一切您可以等和女王陛下结婚之后慢慢讨论,”凯斯内斯不以为然的说“现在您需要的不是引起那些当地人的反抗,至少不能把他们逼迫的去和萨拉森人合作。”

    “也许吧,爵士,也许你说的对,让我好好想想,”理查转身走去,不过走出几步之后他又停了下来回头说“去告诉我们的军队,暂时不要再去招惹那些当地人了。”

    凯斯内斯向着转身而去的理查略微鞠躬,他知道国王显然因为自己的话已经动了心,这让他感到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在凯斯内斯看来,这样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减少了不少麻烦。

    对于向那些当地法兰克人征收物资的做法,凯斯内斯认为这除了喂饱了那些士兵们自己的腰包之外,对整个十字军没有任何用处,这时的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派出的那些使者身上,他在尽量征集船只的同时,也在想着是否应该从安条克与的黎波里这两处最大的法兰克人领地里榨取到更多的好处。

    卡斯内斯不喜欢巴里安,虽然知道国王最终默许了巴里安可以继承安条克的爵位,而且在上一次征讨耶路撒冷时,一直在后方监视着大马士革的巴里安,的确为十字军保住了一条还算安全的补给线贡献非小,可他却依旧无法对那个人有一丝好感。

    这并不是说凯斯内斯是一个过于珍惜骑士荣誉的人,不过对于那位在圣地这时正是权势正隆的伊布林伯爵,他却怎么也无法信任。

    巴里安在耶路撒冷失陷之后所做的一切,曾经一度得到了欧洲的赞许,尽管有人质疑他为什么要与萨拉森人谈判妥协,不过很多人依旧认为他是东方仅存的与异教徒抗争的勇士。

    不过,当他和盖伊勾结起来剥夺了伊莎贝拉的王冠之后,巴里安开始变得让人鄙视。当然这种鄙视中更多的是隐藏的嫉妒,不过这已经的确深深的影响到了他的名声。

    人们开始把他和那些擅于背叛的人相提并论,特别在一些对耶路撒冷王国还抱着幻想和崇拜的人的心目中,巴里安甚至不如那个被萨拉丁亲手宰掉的雷蒙名声更好。

    在凯斯内斯的心目中,不论是安条克还是的黎波里显然都要比阿卡的港口重要的多,真是因为这个,对于理查许诺巴里安同时拥有那两座城市,他从心底里感到不满。

    凯斯内斯知道理查是不会理解自己要建立一支真正的海军,而不只是建立一支为陆地上的十字军提供补给的运输船队的想法的。

    所以对于理查来说,只需要那些港口不是在萨拉森人的控制之下,而自己又能够随时使用就已经满足,但是对凯斯内斯来说,他不止是需要个能够给自己的舰队提供靠岸的码头,更需要能够为舰队的维修和补给,甚至必要的时候还要能够建造新船提供保障的地方。

    这就让他觉得如果这些港口不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那始终是无法实现的,而理查的“慷慨”却彻底破坏了凯斯内斯心中那个还没成型就已经被打乱了的计划,这让他觉得颇为懊恼却又毫无办法。

    他知道理查始终是不能理解自己想法的,在国王的心目中,也许从来没想过海军能够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凯斯内斯知道自己只能依靠那些向欧洲求援的信使了,他期盼着欧洲还能向十字军提供足够的船只,尽管知道这也许并不现实,可是对于现在能够征集起来的船只,他没有任何信心能够依靠它们为十字军提供足够多的补给。

    凯斯内斯懊恼的走出主教宫,不过当他看到不远处的房子阴影里闪过的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时时,他稍一犹豫,还是想着她走了过去。

    黛萝有些意外的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位爵士,她在心中暗暗决定,如果这个人也象其他那些讨厌的十字军一样找自己的麻烦,即便他是英国国王身边的红人,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打碎他的牙齿。

    “请原谅我打扰一下,”凯斯内斯颇有礼貌,虽然对于一个女人居然会是一位骑士队长同样十分好奇,不过一想到这是在东方,他就告诉自己这应该就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如果没有冒犯您,我希望您能够代我向女王陛下致意,同时也请求能够得到女王陛下的召见。”

    “大人,您的国王已经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了,不过陛下因为有些疲劳已经休息,”黛萝淡然的回答,她不知道这位理查的红人是不是为他的国王做说客来了,不过说起来对这位爵士,她倒是并不十分讨厌,至少和其他那些野蛮粗俗的欧洲人比较起来,这个人还算不那么让人厌恶“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为您转达。”

    凯斯内斯脸上微微浮现起一丝失望,虽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可能会被拒绝,可是他原本的确是抱着希望能够见到伊莎贝拉的心思。

    “那么请您转告陛下,我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召见。”凯斯内斯稍微寻思一下之后,象是下定决心似的向前一步,在黛萝充满戒备眼神的盯视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听到那句话的黛萝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不解的看着凯斯内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才低声说:“好的大人,我会为你向陛下转告。”

    ………………

    “你说什么?”伊莎贝拉有些意外的看着黛萝,她觉得听到的事情一时间让她无法明白,可接着她的眼中就露出了愤怒“你说凯斯内斯问我是不是希望重新获得我的权力?他居然这样对你说,他居然这么藐视我?”

    看着伊莎贝拉因为愤怒脸颊上泛起的一片绯红,黛萝无奈耸了耸肩膀:“他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说如果您认为他的话冒犯了您,可以完全无视,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召见。”

    “那个人在想什么?难道以为这样就可以引起我的注意?”伊莎贝拉十分气恼,她知道那些十字军贵族中对自己颇有心意的人大有人在,即便很多人都知道理查也在追求自己,不过在那些人看来,一顶女王的王冠足以让他们无视国王这位强劲的对手。

    “不过我想他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情,看上去他和那些一心想追求您的人有些不一样。”黛萝随口说着,她并不十分看好那位爵士,尽管他看上去有些危言耸听,不过这一切似乎在伊莎贝拉面前毫无用处“也许他这么说真的有什么原因,如果这是一个机会,您不是也应该抓紧吗?”

    “看来你对他的印象不错。”

    伊莎贝拉随口说着,自从听说了关于驻守在耶路撒冷的一支救赎骑士团的队伍越过了萨拉森与法兰克人之间的缓冲地带,一举击败了正在围攻一座法兰克人小城堡的十字军之后,伊莎贝拉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立刻变得好了起来。

    她把自己严实的关在住所里不见任何人,即便是理查的使者已经来了几次也都已经被她派人挡了回去,而且到了这时候她开始渐渐的理解伦格所说的那个即便是弱小的力量,在特定的时候也可以成为决定各个势力之间的仲裁人的话。

    不过她也知道这样一来自己无疑已经得罪了理查,这就让她不得不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那个凯斯内斯看上去比他的国王理智一些,”黛萝微微撇撇嘴,看到伊莎贝拉望过来的眼神,她接着说“而且比理查长得也英俊不少。”

    一阵笑声在房间里响起,一时间伊莎贝拉忘记了之前的那些烦恼,直到笑过之后,她才略微寻思着点了点头:“让他来见我吧,但愿他不是来说废话,或者是为他的国王做说客的。”

    “我想也许他是为自己来做说客的。”黛萝轻声一笑。

    凯斯内斯略显焦急的在路上走着,自从让黛萝转告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就变得急躁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一旦让国王知道显然就会变成不可收拾,不过一想到自己心中那个庞大的计划,他就不能不冒这个险。

    看到黛萝出现在面前时,凯斯内斯的心立刻怦然跳动,当两个人微微错身而过,而相互鞠躬致敬时,他听到了从黛萝嘴里发出的一声低声细语:“陛下住所的后门今天晚上会开着。”

    听到这句话的凯斯内斯不由又是一阵急剧心跳,看着没有回头渐渐远去的黛萝背影,他不由自主的用力攥紧了拳头。

    当夜色笼罩阿卡城,凯斯内斯悄悄来到伊莎贝拉住所的后门。随着小门轻启,他闪身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厨房,伊莎贝拉静静的坐在昏黄的松油灯旁看着站在面前的凯斯内斯,在爵士恭敬的行礼之后,伊莎贝拉才平静的说:“爵士,我这个时候见您,只希望不是因为一些庸俗的理由。”

    听到女王的话,凯斯内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抬头看着伊莎贝拉那能让任何男人为之心醉的容貌,沉稳的回答:“陛下,我承认自己已经被您的美貌征服了,不过我这次来是有另外的理由,请原谅我的狂妄,我想我能够帮助您重新夺回属于您的东西。”

    伊莎贝拉不禁愕然,不过听到凯斯内斯接下来的话之后立刻被吸引住了,在沉思一阵后,她终于伸手示意凯斯内斯坐下开始听取他的建议。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凯斯内斯走进后门的时候,不远处阴影里正有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切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六十章 理查过河拆桥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六十章理查过河拆桥

    伊莎贝拉静静的坐在椅子里仔细回忆着之前与凯斯内斯的那番密会,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接近自己的借口的约会,却让伊莎贝拉不禁有些意外,似乎一些她没有想到的收获出现了。

    让伊莎贝拉没有想到,凯斯内斯对巴里安颇为不满,从他的话里伊莎贝拉能感觉出来他显然十分厌恶巴里安的为人,更对于他要占据两座东方最有影响的海岸城市十分在意。

    凯斯内斯究竟需要什么伊莎贝拉并不知道,而且也并不感兴趣,不过他对巴里安的敌意却的确引起了她的兴趣,当他隐约露出支持伊莎贝拉的意思时,伊莎贝拉却忽然中断了他们之间的这次密会。

    凯斯内斯有些无奈,不过他知道自己显然还不能因为一次见面就能够得到什么,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只是随便说说并不能得到女王的信任,毕竟做为理查身边最受重视的将军,理查这时和巴里安的关系正是颇为亲密的时候。

    所以一旦看到女王的示意,凯斯恩斯立刻停了下来,他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之,至于接下来如何,那就要看伊莎贝拉自己的选择了。

    而且对凯斯内斯来说,他还有着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聚集在阿卡港口的那些船只让他感到十分不妥,一想到狭小的阿卡港可能会导致那些海船因为地方狭小,而无法移动,他就亟不可待的要把那些千辛万苦收集起来的船尽量分散到附近的一些小港口去,尽管他知道这实在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不过当他向理查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理查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理查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这几个月中的兵力调动和修筑城堡上,虽然他知道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并不能修筑起多么庞大的堡垒,可是他还是决定尽量在与萨拉森人对峙的一些边沿地域修建简易的筑垒和小型城堡。理查已经决定要好好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而且在与萨拉丁初次交手之后,他固然对那位苏丹稳扎稳打的风格颇为佩服,不过他也知道似乎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能够在短时间能收复圣地。

    “看来萨拉森人的确很难对付,也许我们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让自己的过的更舒服些呢,”理查随意的为建造城堡寻找着借口,不过他身边的人却都知道,国王显然已经要与萨拉森人打一场长期的战争了。

    这不能不在十字军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之前那些因为热血和信仰追随理查来到东方的人,在经历了这将进一年的时间,已经开始思念家乡,而有些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财富的人,则更希望能够尽快离开东方,回到家乡去享受他们付出之后得到的丰厚回报。

    而这种情绪一旦在军营里滋长,就如同发酵的面包般到处蔓延,所以当听到国王建造长期营垒的命令之后,很多士兵不禁变得情绪激动起来,特别是一些法国人和德意志人,这些被留在圣地却没有君主的十字军,更是因为没有人约束和带领而变得疯狂躁动,他们不停的到处打听,试图知道理查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决定进攻圣地,虽然三个月的停战期限人人尽知,可是一旦下令建造城堡,他们不禁开始担心理查是不是要在这里长期呆下去了。

    而且关于理查正在追求伊莎贝拉的消息也正在不胫而走,这就让人们更加相信一些谣言,有人说理查已经许诺为那位女王重新夺回耶路撒冷,所以他与异教徒之间的战争不只是要把萨拉森人赶出圣地,更是要为了那位女王彻底铲除掉将来的强敌;更有人说理查因为醉心于那位女王的美貌和耶路撒冷国王地位的崇高,已经决定留在东方,成为耶路撒冷的国王。

    这样的谣言一时间在军营和阿卡城里到处都是,尽管没人知道这些传言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过理查的举动显然和这些谣言的距离并不十分遥远。

    不过理查却没有多少时间去注意这样的谣言,虽然因为和当地萨拉森人之间的分歧和冲突,让他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得到更多的消息,不过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终于还是听说了关于埃及人与科尼亚人边界上的那些消息。

    对于科尼亚人究竟是什么人,理查并不十分关心,他只知道他们也是异教徒就可以了,不过当他听说科尼亚人显然与埃及苏丹之间有着某些矛盾,甚至在上次他进攻圣地时,埃及人都没有轻易撤回驻守在科尼亚边界的萨拉森人之后,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让他为之眼前一亮的东西。

    理查立刻召见他的手下,在遮遮掩掩的试探了一阵之后,他终于向他们询问是否可以与科尼亚人合作,一起进攻埃及人。

    对于国王的这个提议,很多人在开始就已经有所察觉,不过却没有人肯说出来,他们知道如果是理查自己说出来并没有什么,但是一旦由他们提出来那么自己可能就要陷入一个糟糕的境地了。

    即便最后国王同意了这样的建议,不过和异教徒勾结的罪名已经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而且他们不知道理查究竟在想些什么,甚至担心国王会利用这些话打击那些他早已看不顺眼的贵族。

    不过尽管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不过理查很快发现自己手下似乎没有能够与科尼亚人接触的合适人选。

    对于这些十字军来说,他们根本分不清埃及人和科尼亚人或者是居住在更东方的阿拉伯帝国的残余苏丹国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他们只是笼统的把他们称为异教徒,而且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用剑和他们交谈。

    这就让理查尽管有所想法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而且他发现他手下的贵族们显然也对这个并不熟悉,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去那个看上去未免过于遥远,而且颇为陌生的地方与那些野蛮的异教徒接触。

    “也许上帝不会惩罚,可是谁能担保那些异教徒不会杀了去和他们谈判的人,如果那样可就糟糕了。”有人低声嘀咕着,与去和那些从没有人见过的异教徒接触相比,他们更愿意简单的冲向敌人,对于这种看上去未免太过浪费心思的事情,很多人觉得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

    “陛下,也许伊莎贝拉陛下有办法,”凯斯内斯忽然低声说,他看到理查脸上微微一滞的表情,接着说“或者您也许有其他人选,不过我想在我们当中最熟悉东方的就只有这位女王了,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帮助对我们来说会十分有利的。”

    理查有些怔怔的看着凯斯内斯,他当然知道凯斯内斯说的很对,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只有伊莎贝拉最适合去做这件事情,不过一想到之前救赎骑士团居然袭击了他的十字军,而自己却又要去请求那位女王的帮助,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条被放在热水锅中煎熬的青蛙般,感到受不出的难受。

    “也许你说的对,如果那位女王愿意,我是说如果她不介意的话,还是可以的。”理查有些含糊的说着,不过他这时也的确开始认真的考虑凯斯内斯的建议,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面对的难题了。

    当使者把理查要求正式约见的消息给伊莎贝拉带去时,她知道自己终于无法回避了,在身边的女侍们为她穿戴整齐之后,伊莎贝拉来到了阿卡主教宫,不过当见到理查之前,她却已经从凯斯内斯那里知道了国王要与自己的说些什么,这让她立刻知道,自己一直期盼的机会终于来了。

    如果说在十字军与萨拉森人之间的调停让伊莎贝拉一时间成为了东方最令人瞩目的贵妇人,那么如果能够完成十字军与科尼亚人之间的谈判,那么她显然就会变成真正在各个势力间平衡关系的关键。

    不过伊莎贝拉也知道,这样自己无疑会被埃及人憎恨,所以当她还在走廊里走着的时候,心中已经想好了该向理查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安条克?”

    理查愕然的看着伊莎贝拉,他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会提出条件,不过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理直气壮的要拿下安条克。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他想告诉伊莎贝拉自己已经答应让巴里安成为安条克公爵,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陛下,您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而且您不觉得按照延续下来的继承契约,做为的黎波里伯爵更应该成为安条克公爵吗?”理查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在心中不住寻思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不过伊莎贝拉显然并不想给他时间。

    “陛下,我知道对于您来说这些城市并没有什么,毕竟您会回到英国去,但是这对生活在东方的我们来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乡,而我做为东方法兰克人的女王,有权力决定自己应该居住在哪里。”伊莎贝拉对理查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当看到理查露出的不悦神色时,她放低了声音轻轻的说“或者您认为可以让巴里安为你做这些事情,我相信他也不会拒绝,因为他根本不会在意那是什么人,不过我想知道您还能给他什么?除了安条克宁还能给他什么?难道你不认为您给他的已经太多了吗?”

    伊莎贝拉的话让理查不由微微一愣,他似乎在这一刻忽然抓住了之前心中那个恍惚的影子,而且他也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的确,巴里安之前在圣地所拥有的势力已经让他在法兰克人中足以压过伊莎贝拉,即便有考雷托尔和博特纳姆,可是因为距离耶路撒冷过近而不得不受到萨拉森人牵制的伊莎贝拉,显然不能和拥有着一座庞大海港的巴里安相比,而一旦巴里安再成为了安条克的公爵,那么他在圣地将会拥有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力量。

    这显然是理查不愿意看到的,他并不介意巴里安成为一位公爵,而且他自己也势必要回到英国去,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理查愿意看到一个过于强大的巴里安,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在东方呆上一段时间,理查不能不开始考虑这样问题了。

    可是,让伊莎贝拉拥有安条克?一想到这个可能理查不禁有些头痛,他知道眼前这位女王的野心丝毫不逊于那个巴里安,甚至比他更大,而且据说在她所治下的考雷托尔所拥有的财富已经足以能够让任何人为之垂涎,如果再让她拥有了安条克……

    这样的想法让理查觉得实在不是个好主意,一想到这一切却又是自己造成的,英国国王不禁感到一阵阵的愤懑。

    理查相信面前这位正用透着天真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女王,是他一生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女人,这让他在暗暗寻思该如何应对的同时也暗暗琢磨,如果这个女人能够成为自己的王后,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陛下,如果我用安条克来换取您的一个温柔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如愿呢?”理查压低声音对伊莎贝拉说,他慢慢向前走去,在甚至就要贴到她身子的地方才停下来,看着女王脸上忽然泛起的一丝红晕和她胸前裸露在领口外面的那一抹雪白的肌肤,理查的心微微悸动,他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的确美丽的令人心动,即便没有她身为东方法兰克人女王的头衔,她的美丽本身已经足以能够打动任何一位骑士的心了。

    伊莎贝拉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她抬起头看着理查,在沉默了一阵后,向着英国国王微微屈膝:“陛下,请原谅我暂时无法回答您的这个要求,对于您对我的错爱我十分感激,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

    理查稍微有些失望,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拒绝,不过他相信也已经差不多,至少伊莎贝拉没有立刻同意他的暗示。

    不过对于他另外那个要求没有明确拒绝的结果,理查倒是还算满意,他知道伊莎贝拉会对这种事情有所考虑,看着随后告辞离开的女王背影,理查在稍微惆怅一阵后,命令人召来了凯斯内斯。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幸还是幸运,我想我的求婚是被拒绝了,”理查向自己的新亲信无奈的说,他握紧拳头在眼前一晃,然后无奈的挥舞了一下“不过好在那位女王并没有拒绝为我做事,只不过她的要求未免让人无法接受。”

    “她要什么?”凯斯内斯假装疑惑的问着,他心底里希望理查能够答应伊莎贝拉的条件,在他想来伊莎贝拉绝对不会如巴里安那样紧紧把持着安条克,因为对巴里安来说,正因为他手中已经有了一支虽然不大却也还能使用的船队,所以他才会对安条克念念不忘,而伊莎贝拉的手中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单是这一点,凯斯内斯相信如果自己提出愿意帮助她建立起一支船队,那么伊莎贝拉一定不会拒绝。

    “她要安条克,要我已经答应了巴里安的安条克,这可实在是太糟糕了不是吗?”理查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臂“我的确不愿意看到那个巴里安到处炫耀他的势力,可是如果把安条克交给那位女王……”

    “如果我们向她提出,安条克城归她,而安条克港归我们呢,陛下?”凯斯内斯小心的问着,他知道以理查的狡猾不会看不出自己似乎是在帮助伊莎贝拉,这就让他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更加小心,以免被国王发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理查斜眦着眼睛看了看凯斯内斯,他的心里的确在暗暗揣摩这位爵士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建议,虽然他知道凯斯内斯显然念念不忘他想象中的那个大舰队,不过一想到他可能会因为这个和伊莎贝拉私下里有所来往,理查还是从心底里感到不快。

    理查并不是十分在意是否能够娶到伊莎贝拉,不过他却不能容忍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对于伊莎贝拉在他与萨拉丁之间的调停,理查固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可是他对于伊莎贝拉因此而在圣地发挥的作用颇不以为然。

    在理查的心目中,他从没认为女人可以掌握权力,即便他的母亲曾经不止一次的展现出过人的手腕,可是他却依旧认为女人不过是为男人扩张领地的陪嫁而已。

    不过,他却不能不承认凯斯内斯的话未尝没有道理,而且对于巴里安这个人,理查也并不十分满意,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十分在意凯斯内斯与伊莎贝拉之间是否有着某种交易或是默契。

    “你认为应该让安条克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吗?”理查不置可否的问着,他在心里暗暗琢磨凯斯内斯的话是否正确,不过随着凯斯内斯的解释,他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确多少被说动了。

    “陛下,我相信巴里安这么执着的在意安条克并不只是因为他可以成为安条克公爵,更重要还是他知道一旦控制了地中海东岸最大的港口,那所拥有的非凡意义,”凯斯内斯相信理查不会不明白安条克的重要,只不过对于这位国王来说,现在他在意的只是如何尽快在与萨拉丁再次开战之前,在他所占据的这片并不很宽阔的地域里站稳脚跟“如果我们要与科尼亚人谈判,那么我们就更应该拥有安条克,因为据我所知科尼亚人对安条克十分有兴趣,如果我们不能在他们之前掌握那座城市,那么科尼亚人可能就会乘机占领那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和科尼亚人之间也许不是合作,而是要发生战争了。另外,巴里安的权力已经足够大,这个人……”

    凯斯内斯停了下来,他看着显然已经引起兴趣,不住点头的理查。

    对于卡斯内斯的话,理查不能不承认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如果巴里安占据了安条克,而科尼亚人又真的伸手,那么他们与科尼亚人之间就不是讨论如何一起对付萨拉丁,而是首先展开一场大战了。

    理查绝对不希望看到那种事情发生,而且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开始为巴里安是不是适合拥有安条克犹豫了起来。

    理查并不愿意看到让伊莎贝拉能够左右逢源的情况发生,不过他也并不想让巴里安成为最大的受益者,所以当凯斯内斯停下来之后,英国国王不由开始慢慢抚摸起他浓密的胡子。

    理查对巴里安说不上喜欢,可也并不讨厌,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自告奋勇愿意为自己守护后方,理查甚至懒得理会这个滑头的东方贵族。

    而且如果不是知道巴里安显然和那些来自法国的十字军并没有什么勾搭,理查更是不会答应让他成为安条克公爵。

    不过随着凯斯内斯的话,理查终于渐渐的开始感觉到了安条克的重要,特别是当听到凯斯内斯说,他要聚集起来的船队需要一个精良的港口做为基地之后,曾经饱受萨拉森人侵扰补给线而痛苦异常的理查,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对巴里安的承诺未免有些随意了。

    “可是伊莎贝拉能够保证安条克港归我们所有吗?”理查有些犹豫,他知道安条克之所以那么重要,就是因为那座远近闻名的港口,而巴里安显然对这座港口早已经垂涎许久,所以他也相信,一旦巴里安拥有了安条克,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控制安条克港的拥有权的。

    “陛下,您知道对于伊莎贝拉来说,现在她需要的是能够拥有自己的势力,所以她更希望能和您合作,而不是发生不快。”

    理查似乎颇为满意这样的回答,寻思一阵后他下了命令:“我希望能和女王共进晚餐。”X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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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心熊的架空历史小说新书----
一个现代的中国年轻人,当他在举世闻名的圣城意外身亡之后,经由神秘的力量,他的灵魂跨越千年来到了战乱纷争的欧洲中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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