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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txt下载     征服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圣”的买卖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一章“神圣”的买卖

    火辣辣的太阳悬挂在头顶上,照得人的头皮发疼,已经是十月,可是让来自西方的十字军感到意外的是,然热的天气似乎没有丝毫改变。www.uu234.com

    这个时候,法国应该已经刮起了寒冷的北风,而英格兰的土地上早已经是阴雨连绵,冰冷刺骨。可是让十字军感到意外的是,在东方却依旧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炎热。

    可是让他们同样感到无法忍受的,是一到了夜间,气温就会急剧下降,这让一些没有准备的人吃了很大的苦头,一些人因为没有预料到这种情景,在寒冷的夜晚披着单薄的毯子瑟瑟发抖,可是在因为寒冷而发起的高烧还没有退下时,中午炙热的阳光已经再次临头。

    疟疾和寒热病在整个军营里到处肆虐,这让很多人一旦病倒就再也爬不起来,更糟糕的是,人们惧怕他们的病情会传染给更多的人,所以得病的人在无法得到医治的痛苦折磨中被聚集起来,安置在了距离军营最远的一处单独的营地里。

    在那里,这些倒霉的十字军将只能依靠他们自己的体魄和对上帝的祈祷,来熬过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段时间。

    理查为自己面临的困境感到头痛,腓力的负气离开,让理查从心眼里感到高兴,不过他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袒露出来,他只能自己独处的时候对着墙壁咯咯发笑,这个样子有一次让他的仆人看到之后,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说起来理查是因为相信自己做了好运才会如此得意忘形,在与萨拉丁的几次战斗中,他发现那位埃及苏丹虽然并不好对付,但是却也并不如他之前想象的那么难以抗衡,或者说虽然萨拉森人的军队颇为勇悍,可是一旦到了战场上就嗅觉灵敏的理查,还是发现了一些旁人轻易会漏掉的东西。

    每次战斗之后,理查都会独自一人在孤寂的战场上徘徊,很多人把这当成是这位骑士国王身上那种过于浪漫的气息在作祟,可实际上理查却是在仔细观察那些被敌人丢弃下的尸体。

    从那些死去的萨拉森人身上,他发现了一些颇为古怪的显现,很多萨拉森人随身携带的食物并没有缺少,但是他们带着的一些随身物件却少了很多。

    有些弓手不但弓弩不见了,而且连他们随身带着的用来替换的胶筋和曲柄也不翼而飞,而另外一些长矛兵的身边,留下的只有断了头的光秃秃的矛杆,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在有一次围攻一辆掉队的马车时,一小队好不容易逃脱的萨拉森人甚至不惜一切的杀了回来,他们用再次扔下了几具尸体的代价,硬是把那装满羽箭和备用的盾牌蒙皮的马车抢了回去。

    “萨拉丁看来遇到麻烦了。”在看到这一切之后,理查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他知道那些萨拉森人抢夺走的都是军中的必须的物资,而在败退时依然不忘带走这些东西,可见萨拉丁的军队中已经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让理查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明白对于大马士革近在咫尺的萨拉丁来说,还有什么样的困难能让他如此窘迫,虽然几次交锋让理查发觉,十字军的到来显然让萨拉丁感到有些仓促,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到那种变得慌乱的地步。

    “也许萨拉丁是在给我设下圈套。”理查这样琢磨着,这让他不禁对是否该进军大马士革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已经整整几天的时间,自从腓力离开之后,理查就一直在试图努力的说服那些其他的十字军将领们,不过让他有些沮丧的是,当耶路撒冷就在眼前时,面对巨大的荣誉和财富地位,那些之前对他言听计从的十字军们,也开始变得言不由衷,各怀心机起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圣地耶路撒冷上,不论是在地图上还是在人们的想象中,耶路撒冷已经就在眼前,只要越过那一望无际令人讨厌的大戈壁滩,他们就可以看到那座伟大的圣城。

    盖伊的那顶耶路撒冷王冠这时正保存在十字军随军主教,法国的夏朗德教区大主教杜梅格的手里,看着那顶王冠,很多人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之前因为耶路撒冷王国的国王还在,很多人还没有产生更大的野心,那么现在他们似乎看到了那顶尊贵的王冠正在他们面前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凡是有资格成为那顶王冠主人的贵族,都不由自主的加入了角逐之中,人们叫喊进军圣地的呼声变得越来越高,这让理查感到十分烦恼。

    理查始终认为要想真正征服圣地,就必须彻底消除掉萨拉森人的威胁,而大马士革就如同卧在路边的兽巢,而萨拉丁则是躲避在里面的凶猛野兽。

    几次交锋让之前十字军对萨拉丁的莫名畏惧逐渐淡去,他们这个时候更希望能够在战场上与埃及苏丹的军队好好较量,每当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十字剑,高呼着各种虔诚的呼号冲向异教徒的时候,那些法兰克贵族就觉得自己好像正冲向天堂。

    不过在这些求战心切的十字军中,只有理查能清楚的意识到萨拉丁的可怕。

    也许萨拉丁在与他的较量中的确略逊一筹,可是他却发现埃及苏丹虽然几次失败,可是他的军队却始终没有受到真正的打击,萨拉丁的指挥始终是那么沉稳而不失灵活,他总是不停的派出他的轻装骑兵对十字军予以骚扰,而那些被虚荣心蒙蔽了眼睛的法国骑士,却总是一次次的因为他们那愚蠢的荣誉擅自出击,以至多多少少影响到他的安排。

    而让理查真正感到不安的,还是这里是东方,他看到的更多的是萨拉森人,他相信也许对萨拉丁来说,损失上千人并不十分严重,他很快就能够从那些当地萨拉森人中召集到足够多的军队予以补充,而对理查来说,损失的每一个十字军都是一份打击,而如果稍有不慎伤亡过重,那对他来说就是个可怕的灾难了。

    “萨拉丁在诱惑我,他在yin*我去进攻耶路撒冷。”

    理查相信萨拉丁一直不停的向后退去是有着阴谋的,这让他更加觉得进攻大马士革的重要,他能想象到一旦自己因为一时难以攻克圣地而被吸引在耶路撒冷城下,那么回到大马士革稍作整顿的萨拉丁,就会如一头与他一样的凶猛雄狮般扑向自己。

    “我相信这就是他要做的,我能猜到那个老头在想什么,他可真是个了不起的萨拉森人,”似乎完全想通的理查兴奋的对凯斯内斯大声喊了起来“我知道那个人的想法,既然这样我就能知道该怎么对付他,我要进军大马士革,对我们来说,只有彻底消灭萨拉森人的军队,才能真正光复圣地。”

    国王兴奋的神色落在凯斯内斯的眼中,换来的却是这位爵士的一阵沉默。

    凯斯内斯相信理查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十字军中正在发生的那些事,人们对耶路撒冷王冠已经近乎失去理智的热情,让他们已经忘记了应该做出的正确选择,凯斯内斯很怀疑理查这个时候提出进军大马士革,而不是向圣地进发,是否能够如愿以偿。

    不出所料凯斯内斯所料,当理查把自己那些设想宣布出来之后,铺天盖地的反对声立刻接踵而至,那些十字军先是用拯救圣地刻不容缓来做为借口,到了后来干脆有人公开指责理查是要用消灭萨拉丁做为为自己捞取耶路撒冷王冠的筹码。

    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直接向圣地进军,那么依仗着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进入耶路撒冷的人,也许还有一丝希望,但是如果真的让理查彻底击败了萨拉丁,那么耶路撒冷的王冠,就只会落在他自己,或是他希望戴在的哪颗脑袋上了。

    法国人反对,德国人反对,圣殿骑士们反对,而那位暂时保管皇冠的夏朗德大主教杜梅格更是彻彻底底的反对

    一想到耶路撒冷的王冠可能会戴在某给英格兰人头上,那位以敌视英国人著称的大主教就怒不可遏,他引经据典的使用圣经驳斥理查,语气之强硬,态度之坚决,让很多贵族不禁觉得找到了一个足以作为倚仗的靠山。

    在这样巨大的声势之下,即便是一头真的狮子也不能不感到畏惧,凯斯内斯看到了因为愤怒似乎就要彻底爆发国王脸上不住颤动的肌肉,不过就在一些英国人在用沉默来暗暗宣示自己的选择时,理查终于不得不被迫做出了让步。

    “你们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骑士们,我们这个时候所做的决定会在将来在上帝面前受到公正的审判。”理查那双透着威严的眼睛在每一个与会者的脸上扫过,他那种样子就好像是要把他们每个人的相貌刻进心底里似的“上帝在看着我们,总有一天,骑士们,总有一天你们会为这个决定后悔”

    说完理查愤懑的推开椅子,向着门外大步冲去。

    房间里在那一刻显得异常安静,理查的话让那些刚刚聚集起来,第一次大胆的压制住了英国国王的人们感到忐忑起来,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杜梅格,当看到这位大主教虽然倔强,可脸色同样难看时,人们不由更加局促不安。

    不过一切已经决定,贵族们这时已经被耶路撒冷的王冠深深吸引,只要自认有资格角逐那个宝座的人,就都如同投下了巨大赌本的赌徒,对他们来说,耶路撒冷固然是耶稣基督在人间的天国与圣墓,也同样是可能让他们走向这一生中最大荣耀的巅峰,从这一点来说,贵族们从心底里感谢上帝的恩典。

    公元一一九零年十月十三日的清晨,随着一个出人意料的人的到来,十字军几乎算是迎来了他们在到达东方之后最为庞大的规模。

    带着七十多名骑士和大约两千名士兵的巴里安的出现,让很多人感到意外。

    关于巴里安在的黎波里所做的那些事,这时已经在整个东方传开,如果是以前,人们会对他背叛伊莎贝拉嗤之以鼻,但是现在,在一个耶路撒冷国王已经名存实亡,而做为耶路撒冷国王的盖伊都已经被囚禁起来的时代,巴里安做下的那些事情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至于自从圣地失陷之后,这位伊布林的爵爷的领地不但没有受到多少破坏,而他本人更是与萨拉森人之间眉来眼去的小动作,更是早已不为人们提起。

    事实上,在圣地失陷之后能够幸存下来的东方法兰克人中,几乎没有人敢发誓自己与萨拉森人之间从无瓜葛,而最为所有人熟悉的,就要算是考雷托尔和博特纳姆。

    至于干脆就在耶路撒冷城里安营扎寨,似乎就要长住下去的伊莎贝拉,则在十字军当中已经引起了另外的波澜。

    是否能够顺利的成为耶路撒冷国王而又不被他人质疑,成为了那些贵族们这时最为关心的问题,和理查一样,很多人很快想到了那位宣布退位,却又给自己戴上了东方法兰克人女王冠冕的鲍德温家族最后的一个人。

    虽然在名义上已经不再是耶路撒冷女王,可是鲍德温后裔的事实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如果能够成为伊莎贝拉的丈夫,那么就可以拥有成为国王最合理的理由,既然这样的想法让贵族们刻意去忽视伊莎贝拉现在停留在被异教徒占领的圣城的事实,而巴里安和萨拉森人之间那些勾结,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牵扯出来自寻烦恼。

    而巴里安也恰恰就是因为这个,才毫无顾忌的来到了十字军当中。

    对于伊布林的巴里安的到来,理查并不很在意,说起来虽然他的军队是在的黎波里登陆,而他见到的第一个东方法兰克贵族也是巴里安,可是他却从心里不喜欢这个滑头。

    或许是由于从小到大,在那头法国狐狸那里吃的亏实在太多的缘故,理查从心底里讨厌那些喜欢卖弄小聪明的人,在他眼里巴里安无疑就是一个。

    仔细想想理查甚至觉得有些好奇,在曾经辉煌的鲍德温家族就此没落,在桀骜不驯的雷蒙德被砍掉脑袋,在曾经权倾耶路撒冷的雷蒙黯然长逝,而更多的法兰克人朝不保夕时,唯一得到好处的却是这个巴里安,这让理查觉得这个人实在不容忽视。

    “陛下,我带来了我所有的骑士和军队,”巴里安用一种坦然自若面对理查那并不掩饰的不信任“如果您要向圣地进发,您就用得到他们了,对于耶路撒冷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熟悉。”

    理查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巴里安,他相信巴里安显然还有话对他说。

    果然,看着理查沉默等待的神色,巴里安放低了声调:“我相信对于您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最为关键的,我发现自从上次阿尔苏夫的战斗之后,您的军队并没有离开,我想真正的原因应该是您在决定该向哪里进军。”

    “请说下去,大人”理查慢慢坐直了身子,他开始有些感兴趣的看着巴里安“你认为我的军队为什么没有前进呢?”

    “如果是别人,会认为您是在等待时机,而我却不这么认为,陛下您应该很清楚应该向那里前进,”巴里安向理查伸手示意,在他指到地图上的大马士革时,他看到理查颌下浓密的胡须微微颤动了一下“可是现在您只能向圣地进军,所有人都知道您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事实上早在阿尔苏夫之战后不久,就有人从您的军队到的黎波里来告诉我,十字军正在为该向哪里进攻争执不下。”

    “那么你又有什么好的建议呢?”理查的下巴绷得紧紧的,他没想到自己被那些贵族逼迫得让步的消息居然连的黎波里都已经知道,不过现在他感兴趣的,是巴里安会给他提出什么样的建议。

    “如果您允许,我也许可以成为那个唯一能为您服务的人,”巴里安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玩味,他看着理查陷入沉思的脸,满心自信的等待着理查的回应。

    理查粗重的双眉紧紧拧在了一起,他这时已经明白巴里安的来意,而他又不能不承认,巴里安选择来到十字军中的时机实在是巧妙。

    虽然迫于贵族们的压力不得不做出让步,可理查却始终不能放心一旦进攻圣地,就会遭受从侧被来自大马士革的巨大威胁。

    萨拉丁始终如同一头令他无法忽视的雄狮般在戈壁深处等待时机,理查甚至觉得自己能够闻到他的味道。

    在这个时候唯一抵消这个威胁的方法,就是用一支军队始终保护十字军那柔软而几乎毫无防范的侧翼退路,至少应该让他一旦遭受到萨拉丁的袭击,有向阿卡或是的黎波里,甚至是南方任何地方撤退的机会。

    但是,会有谁愿意在这巨大的荣耀就要来临的前夕甘愿放弃他们的光荣呢,即便只是想到异教徒在耶路撒冷城里聚集起来的巨大财富,和清真寺中的那些珍贵宝藏,就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违抗命令。

    至于能够带领这样一支与萨拉丁抗衡的军队的人,显然也要拥有着足够的地位和威望,而这样的贵族们,眼睛都已经死死的盯住了总被杜梅格捧在手里的那顶王冠上,谁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可能一生都再也不会出现的机会?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理查终于开口了,他知道巴里安的到来的确是帮了他的大忙,这个时候不论身份地位和对萨拉丁的熟悉,巴里安都可以说是最为恰当的人选“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陛下,我对耶路撒冷的王冠没有兴趣,”巴里安露出了一个笑容“也许在有些人眼里我很贪婪,不过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耶路撒冷王国已经没落了,现在不是阿马利克时代,更不是鲍德温的时代了,从盖伊身上就可以看到耶路撒冷王国的荣耀已经荡然无存,所以我不会成为这样一个国王。”

    “你还真是坦率,”理查有些意外的看着巴里安,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能够看得如此的明白,实际上理查对耶路撒冷的王冠也同样有着这样的想法,至于伊莎贝拉,他相信那位女王更多的就如同点缀王冠的一颗美丽的宝石而已“那么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的黎波里……”巴里安缓缓的说着,然后停顿下来看着理查。

    “你已经拥有的黎波里了。”理查不耐烦的催促着,他这时觉得这个讨价还价的滑头开始讨厌了。

    “陛下,按照的黎波里与安条克博希蒙德家族之间签订的条约,”巴里安不紧不慢的说“当双方家族有一方的血统断续时,另一方有权力继承对方的领地和爵位。”

    巴里安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和他对视的理查,然后用一种暗示般的眼神瞥了瞥桌子上的地图。

    “伊布林的巴里安,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会讨价还价人。”理查拿起了桌上的羽毛笔,一边说着一边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下他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将为我服务,如果你能在我进攻耶路撒冷时抵挡住萨拉丁,那么我将支持你成为安条克的公爵”

    “愿意为您效劳,陛下。”巴里安接过了理查递过来的命令。

    “好了,一切都解决了,这可真是上帝赐给我们的最美好的一个早晨,”几步走到房外的理查大声喊着,他的喊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人们纷纷向他看去,看到那些人,理查发出了跟大声的呐喊“准备一下,我们要去耶路撒冷了”

    ………………

    公元一一九零年十月十二日,在阿尔苏夫之战后停滞不前的十字军,终于向圣地进发E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二章 苏丹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二章苏丹

    从阿卡到耶路撒冷的并不遥远,与其他到达圣地的道路一样,十字军面前要经历的,是一条总是带着漫天烟尘和干涩气息的戈壁荒路。www.uu234.com

    白天的酷热和夜间的寒冷让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感到说不出的艰难,随着地势不停的起伏,士兵们沿着绵延的戈壁山丘上下攀登着。

    人们总是在寄希望于登上一座座山丘时遭遇以一次次的失望,当他们千辛万苦的爬上一座山丘时,等待他们的是后面更多的山丘。

    理查一边粗重的喘着气,一边握着一根光秃秃的木杖用力戳杵着地面。

    他从没想过行军会是这么艰难,在他所经历的那些在欧洲的战争中,虽然寒冷却还在这时显得异常凉爽的天气是他们的朋友,而看着那些似乎已经精疲力竭的士兵,理查不禁一次的为东方土地的辽阔感到意外。

    “圣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理查心里不住的问着,对于破灭的幻想他只能承认自己的幼稚,那些想象中的美好情景在这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片干燥的漫天烟尘,呼吸着那些让胸口里感到火辣辣的空气,理查不由对那些逼迫着他的做出这个决定的贵族,在心底里大骂不已。

    不过和之前对萨拉丁的担忧比较起来,理查现在的心情还不算太坏,巴里安的意外到来给他提供了一个额外监视大马士革的力量。

    尽管因为局势而不得不做出让步,可是理查却始终相信只要十字军向圣地进发,那么萨拉丁就一定会从侧后向他们发起进攻,而且面对他们身后那条越来越长,而且孤立无援的补给退却的道路,理查想不出萨拉丁究竟有什么理由不会彻底把它截断。

    所以当贵族们做出向耶路撒冷进军的决定时,理查甚至在暗中做好了必要时彻底摆脱那些各国贵族,独自一人带领军队向大马士革进军的准备。

    不过巴里安的到来给了他一个机会,巴里安的要求让他感到放心,在他想来,为了成为安条克公爵,巴里安也会尽心尽力的去守卫住自己侧后的安全。

    既然来自背后的危险已经降低下去,理查就不禁开始也觉得如果能够一举攻下圣地,也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立刻召集起左右的十字军,在把整个军队编成两条并列前进的队伍之后,十字军开始从阿卡远郊出发,向着戈壁内陆深处前进出发。

    对于理查把整个十字军分成左右两路,一些贵族出于本能的认为这是理查要把那些和他争功的人赶走的小阴谋,这些被分派到另外一队里的贵族们懊恼无比,怨声载道,不过理查的巨大威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在之前为十字军的进军方向上和他对抗,但是一旦做出决定,理查就依旧成为了拥有掌握大权的统帅,而且人们也知道,如果缺少了他的指挥,接下来是否能够能顺利的攻下耶路撒冷,也是个重大的问题。

    所以那些被分派到另外一队的贵族们只要忍耐下来,他们以一支不到两万人的队伍,与理查亲自带领的右翼军队在戈壁上形成了一个相互支撑的犄角,虽然缓慢却颇为沉稳的向着耶路撒冷逼去。

    正如理查猜测的那样,阿尔苏夫之战的确让萨拉丁受到了意外的打击,让埃及苏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他的一生中,除了曾经在蒙吉萨让那个耶路撒冷的天才少年狠狠的打痛了一次之外,那就是在耶路撒冷城下,最终因为众多的原因,不得不在占有巨大优势的情况下,与贡布雷签订下媾和的条约。

    而在那之外,萨拉丁再也没有经历过其他的挫折,可是阿尔苏夫之战却再一次狠狠的让萨拉丁尝到了失败的苦果,听着那些撤退回来之后,整个营地里到处都是伤者此起彼伏的哀号声,萨拉丁不禁感动心头一阵阵的抽痛。

    他并没有因为那些伤亡感到难以忍受,多年来的征战已经把他的心锻炼得异常坚强,他也相信士兵们也绝对不不会感到悲伤,因为他们是为了安拉的光荣而献出了他们的生命。

    让萨拉丁真正感到难以割舍的,是那些在阿尔苏夫之战中损失的众多物资和大量的马匹。

    对于萨拉丁来说,他面对的敌人并不只是来自东方的法兰克人。

    当理查带领着十字军以一种自认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萨拉丁抗衡的王者身份向着圣地进军时,萨拉丁的眼光注意的却并不只是英国国王。

    始终以大马士革为基地密切的注视着整个圣地一切的萨拉丁,深深的感觉到了除了法兰克人之外的其他的危险,来自北方的科尼亚人始终让他不能放心,虽然之前阿迪勒在科尼亚边境的作战迫使科尼亚人最终与他谈判,但是对于那位野心不亚于亚尔斯兰的现任科尼亚苏丹,萨拉丁总是难以放心。

    另外,同样牵扯着萨拉丁的还有来自幼发拉底河畔那些越来越不好的消息。

    对于幼发拉底河畔的那些部族,萨拉丁始终难以彻底让他们甘心的臣服与自己,特别是一想到那些部族与自己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萨拉丁就有理由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所以他急切的为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大战做着各种准备,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想象中应该更晚些时候才会出现的十字军,却出人意料的那么快的来到了东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萨拉丁不得不尽量调动起尽量多的军队和物资迎击来自法兰克人的挑战。

    阿尔苏夫之战的失败让他不但损失了珍贵的三千多名士兵,更加重要的是,在战斗中法兰克人无意中的一次进攻,恰好袭击了他的一支运输的队伍,众多的物资被法兰克人截获损坏,这样的损失让萨拉丁甚至比损失了三千士兵更加痛心。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量让手里的每一个金埃居都能起到作用,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未来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时,不至于因为缺钱而陷入窘迫的境地。

    所以当听到十字军向圣地进军的消息传来时,萨拉丁先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埃及苏丹似乎已经和英国国王之间建立起了一种颇为奇特的联系,他对这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对手绝不轻视,在他心目中理查完全可以和那位鲍德温家的少年奇才相提并论,而且也可以和年轻的罗马皇帝并称对手。

    所以萨拉丁不能相信理查会做出那种愚蠢的决定,不过当他知道一支由巴里安带领的军队进入了阿卡城,成为了掩护理查后路的中坚之后,萨拉丁开始感到了严重。

    对于巴里安,萨拉丁同样没有一丝忽视,一个能够在如此严峻的局势下不但依旧耸立不倒,甚至还颇为春风得意的人,已经足以能让他的敌人感到威胁。

    萨拉丁立刻向阿卡派出了一支军队,在得到苏丹只是试探严禁攻城的命令之后,萨拉丁的兄弟赛里姆向着阿卡城进发了。

    看着远去的烟尘,听着营地里一阵阵的痛苦呻吟声,萨拉丁不知怎么,从心底里升起一种颇为沉重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疲惫,眼前发生的一起让他感到苍凉,多年征战的坚定在那些早应该听惯了的痛苦呻吟声中,似乎在一点点的融化消失。

    苏丹默默的走回他的帐篷,看着还在里面等待着他下达命令的秘书官,萨拉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今天应该就是这样了,即便是伟大的苏丹也不可能把一切都能猜测到。”

    “苏丹,您这个时候应该休息,”伊本.萨伊赫有些担忧的看着苏丹并不很好的脸色低声建议着,跟随萨拉丁多年的秘书官明显的感觉到了苏丹的身体似乎大不如前,看着那张已经难掩老迈的脸,萨伊赫感到有些难过“您已经尽力了,一切都要由安拉决定,穆圣也曾经说过‘我们辛苦的堆积薪柴,最后由安拉赐给我们火焰’。”

    “可是我觉得自己还有没做到的地方啊,我的朋友,”萨拉丁看着秘书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忠心的秘书很担心他的身体,不过虽然感到疲惫不堪,他却只能让自己坚持下去“我担心科尼亚人可能会在我和法兰克人交战的时候有所行动,毕竟当初阿迪勒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下,阿诺伊.亚尔斯兰这个人,绝不是个会轻易忘记复仇的人。还有那些拉赫曼的族人……”

    听到苏丹提到拉赫曼的名字,萨伊赫闭上了嘴,对于那位一直与萨拉丁作对,甚至曾经一度险些取代萨拉丁成为苏丹的沙漠贵族,很多人都始终讳莫如深。

    人们并不知道拉赫曼最终是怎么死的,但是各种各样的谣言足以让萨拉丁成为其中的主角。甚至有人猜测拉赫曼的死与那些神秘而又令人畏惧的萨克辛有关,尽管从来没有人能证明其中的缘由。

    不过,在幼发拉底河畔的拉赫曼的族人们,却对萨拉丁显然已经痛恨到了极点,在圣地之战的最后关头,他们那种旁观的姿态令人不安,也正是因为对这些拥有巨大实力的部落的担忧,萨拉丁才不得不在占有绝对优势之下,与伦格签署了那样的协议。

    现在,南方幼发拉底的部落们传来的消息让人感到担忧,面对如此内忧外患,已经年迈的萨拉丁终于感到了难以抗拒的疲惫。

    “也许这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一战,不过也许会是最后的战争……”

    萨拉丁的话让萨伊赫大吃一惊,他张开嘴要说什么,但是却被萨拉丁抬手制止。

    “我从三十岁的时候成为埃及的主宰,之后成为了苏丹,这一生中经历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不过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唯一觉得自己为安拉做出的微小贡献就是让耶路撒冷重新照拂在安拉的荣光之中,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萨拉丁在萨伊赫的帮助下坐下来,他一边轻轻捶着有些酸痛的腿脚,一边自言自语般的说:“已经老了,不过我想我还能做些事情,至少我还能抵挡一下那些法兰克人,理查?那个英国国王和贡布雷有些象,也许这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后的一战了,安拉真是给了我最荣耀的恩典,让我能在战场上遇到个真正的对手。”

    萨伊赫略感畏惧的听着萨拉丁那带着点絮絮叨叨的话,他从没见过苏丹这个样子。

    在他印象中,萨拉丁是沉稳寡语的,除了下达命令,这位苏丹很少说些毫无意义的话,他更多的时候是在思考而不是侃侃而谈,但是现在的苏丹看上去却彻底象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让萨伊赫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似乎感觉到身边的秘书那忐忑的心情,萨拉丁停了下来,他侧头看了看脸上带着明显担忧的萨伊赫,然后淡笑着说:“我的朋友,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老了,”说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眼神“不过在感叹这些之前,让我们先去和那些法兰克人再好好打上一仗,我相信理查现在也正这么想呢。”

    看到苏丹那瞬间重新迸发出的漏点气魄,伊本.萨伊赫终于深深的长出一口气,他感觉到勇气豪迈和那种无畏的精神似乎在这时又都回到了苏丹的身上,这时的萨拉丁丝毫找不到之前那种似乎老迈的影子,他看到的依旧是那位驰骋东方,光复圣地的伟大苏丹。

    看着萨伊赫在记下自己的一些命令之后,急匆匆的向后走去的身影,萨拉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只会在自己的最亲信的人面前露出那短暂的另一面,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会立刻隐藏起来。

    “真的老了,”萨拉丁嘴里发出低声轻语,他疲惫的靠在一堆柔软的抱枕上,望着阴暗的帐顶,忽然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袭上了心头,他伸手轻拍,随着一个宦官匆匆从帐外走进来,萨拉丁向他下达了命令:“去把我的妹妹请来,告诉她我有些事情要和她商量。”

    宦官匆匆而去,很快随着一阵脚步声,单独一人的拔丝玛公主出现在了门口。

    在放下了帐幕之后,拔丝玛公主走到了兄长的面前,她看着脸上露出疲倦神色的萨拉丁,默默的捧起他的衣角亲吻了一下。

    “您召我来有什么吩咐吗,我的兄长?”拔丝玛轻声问着,她露在面纱外的双眼中有着和她哥哥一样的深邃,在这一刻她也隐约感觉到了哥哥召唤自己的目的。

    “我最值得骄傲的妹妹,”萨拉丁向拔丝玛露出了一个笑容,接着嘴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如果你是个男人,也许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不过即便你是个女人,安拉也并没有亏待你,可是这却让我感到了困难。”

    听到哥哥的暗示,拔丝玛公主露出了不安,她已经猜测到哥哥要说些什么,不过她却觉得自己这时却没有任何力量能帮助兄长。

    “我的妹妹请你告诉我,我的那些儿子当中,有谁能继承我的事业吗?或者有谁能守住埃及苏丹这个宝座而不失去我给他们留下的东西?”

    拔丝玛脸上的面纱微微抖动了一下,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着苏丹失望的神色,她有些悲伤的闭上了眼睛。

    “原本纳德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比他的那些兄弟都更加聪明,不过也更加轻浮,”萨拉丁苦笑了一声“我的儿子们都很愚笨,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我的继承人,和他们比起来我甚至宁愿让拉赫曼的儿子继承一切,至少那个孩子要比我的儿子们看上去让人放心得多。”

    “我的哥哥……”拔丝玛公主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也许安拉认为我的一切只是赐给我的,而我的儿子们显然没有继承这些遗产的资格,如果是这样我会安然接受,让安拉派来能继承这一切的人吧,甚至让我看到他是什么样子也可以,”萨拉丁自语般的说着,直到他看到拔丝玛公主似乎越来越显得局促不安的眼神“或者我的妹妹,你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是吗?”

    听到哥哥的询问,拔丝玛公主脸上的面纱微微向外一飘,在吐出一口长气之后,她黑色的眼睛对上了兄长那探寻的眼神。

    “您已经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或者您心目中早就知道这个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您是伟大的苏丹,任何事情都逃脱不了您的眼睛,”拔丝玛声调平和的说“所以其他人的命运最终掌握在您的手里。”

    “我的妹妹,你认为我该怎么做?”萨拉丁依旧探寻的问着,他的着膝盖,那种询问的神色与其说是希望能从妹妹那里得到答案,不如说是在询问自己。

    “您已经有了答案,我的哥哥,”公主慢悠悠的回应着“如果您觉得他是您的王朝的威胁,那么您就应该杀掉他,您不会怜悯,因为您是苏丹,但是如果您认为那个人是安拉为您安排的,我相信您就会做出自己的决定。”

    听着妹妹的话,萨拉丁默默的点了点头,和很多男人相比,萨拉丁相信自己的这个妹妹更加出色,正如他所说,如果拔丝玛是个男人,那么一切就都变得简单得多。

    按照习俗,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让她在未来继承自己的王朝,而自己那些儿子,则可以在他们各自的领地里渡过虽然荒唐却不失逍遥的一生。

    可是现在,面对十字军的进攻,萨拉丁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倦,这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已经逐渐老迈,这让他不能不开始为继承人的事情烦恼。

    “杀掉他吗?”萨拉丁轻声自语,面对妹妹向他提出的这个谏言,埃及苏丹陷入了沉思。

    帐篷里很安静,在这安静的背后,却正酝酿着一股股可能会随时掀起血腥的浪潮,在过了许久之后,萨拉丁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安拉给了我埃及,给了我阿勒颇和大马士革,甚至给了我重新光复圣地的荣耀,这一切已经足以让我受用不尽,那么我还希冀什么呢,我的妹妹?”

    拔丝玛公主脸上覆着的面纱微微颤动,在看着哥哥那深邃眼神一阵之后,她同样发出一声叹息:“一切都遵从您的意愿,我至高无上的苏丹。”

    说着她重新捧起萨拉丁的衣角,低头亲吻。

    公元一一九零年十月中旬,就在十字军向着圣地耶路撒冷城的消息传来之后不久,隐藏在戈壁深处伺机待动的萨拉丁终于再次开始行动。

    而在带领着他的大军启程之前,萨拉丁对自己的秘书萨伊赫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

    “给我的兄弟阿迪勒写一封信,告诉他我这里不需要他任何帮助,他的职责就是守住耶路撒冷,我会在十字军的剑锋碰触到圣城的城墙之前让法兰克人停下他们的脚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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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三章 阿迪勒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三章阿迪勒

    阿尔苏夫之战究竟在圣地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很多人都说不清楚,不过人们却还是能感觉到似乎有些与以前不同了。www.uu234.com

    萨拉丁在过去并不是没有失败过,在蒙吉萨他曾经被鲍德温家的天才少年打得措手不及,几万大军几乎被一个孩子各个击破杀得阵脚大乱,而在之后与法兰克人多年的冲突之中,他也曾经多少吃过一些虽然并不明显,却也损失不小的亏,而在耶路撒冷城下,尽管最终他成为了圣地的拥有者,但是人们却也同样把比他势头弱小得多的贡布雷和他相提并论,那隐约的已经是在暗示他在圣地之战中并不完美的胜利背后的无奈。

    不过尽管如此,却始终都不能妨碍到埃及苏丹的威名,人们依旧把他视为战无不胜的伟大统帅和睿智决断的苏丹。

    但是阿尔苏夫之战却似乎让这一切开始发生了变化。

    很多人看到了在战斗中萨拉丁似乎已经渐渐失去了之前即便面临困境时的那种坚韧不拔,人们更多的是看到了他面对胜负时的权衡利弊。

    正是这种权衡,让他在损失了众多士兵之后,没有再继续发动起新的进攻,而是迅速的收拾残局向着戈壁深处退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人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和以前不同了的萨拉丁。

    这样的变化无疑让很多人感到意外,而且随着重重猜疑,人们也不由开始察觉到了平时不曾注意的东西,那就是苏丹似乎比以前变得苍老了许多。

    哈丁之战时的那种稳健和进入圣城时的泰然,似乎被一层淡淡的却逐渐明显的苍老所代替,人们看到的是萨拉丁原本挺直身形略微弯下去的背影,和他脸上那尽管依旧充满坚韧,却总是难以掩饰的苍老和已经显得更加苍白的须发。

    “苏丹毕竟已经老了。”这样的说法在部族之间不住传荡,这让人们开始暗暗猜测起谁会成为埃及苏丹未来的继承人。

    和很多萨拉森贵族一样,萨拉丁拥有着众多的妻妾,他孩子的人数虽然并不比其他人更多,可数量却也不少,不过在人们的想象中,能够继承苏丹之位的人却并不多。

    与法兰克人截然迥异,萨拉森人有着独特的传续传统,如果说法兰克人的长子继承制,让很多身为次子或是更靠后的儿子们一无所有,不得不远赴东方冒险,那么萨拉森人的习俗却让他们的每一次继承都沾染着抹不去的凶险血腥。

    按照萨拉森习俗,继承人并非一定刚要是领主的儿子,而很可能是领主自己年龄仅次于他的兄弟,所以很多萨拉森贵族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在登位之后就会毫不留情的屠杀掉自己的那些兄弟,在每一次这样的即位,屠杀,然后再即位,再屠杀的不停延续中,萨拉森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把他们的传统传递了下去。

    这样一来,当终于有人开始提到苏丹的继承人时,萨拉丁那些平时被笼罩在苏丹巨大的荣耀之下的兄弟们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而苏丹自己的儿子们,也因为这个变得局促不宁起来。

    这种隐约的动荡在戈壁上和沙漠贵族之间到处传播,甚至很快就传到了耶路撒冷。

    对于在阿尔苏夫发生的战役,当消息传到圣城时,做为耶路撒冷守将的阿迪勒不由感到颇为意外,在他心目中苏丹是不可能就这么撤回戈壁的,不论是对十字军可能会直接向圣地进发的担忧,还是对萨拉丁的熟悉,阿迪勒相信萨拉丁一定会立刻重新向法兰克人发起进攻。

    但是出他意料的是,退守戈壁的萨拉丁却如同一头狡猾的狐狸般把自己深深地隐藏在了漫天黄沙和灰尘的幕布之后,他没有立刻向停留在阿卡远郊的十字军发起新的进攻,相反,却好像有意无意的让出了通向圣地的道路。

    对于萨拉丁的这个举动,很多将领感到难以置信,不过阿迪勒却坚信苏丹依旧有他自己的计划,多年跟随苏丹的他比任何人都熟悉苏丹的智慧和他的手段,在仔细听取了向他叙述阿尔苏夫之战经过的使者的禀报之后,阿迪勒相信自己已经明白了苏丹的意图。

    萨拉丁的选择无疑是十分冒险的,他向十字军让出了通向圣地的道路,这就如同给法兰克人出了一道难题,如果向圣地继续进攻,那么法兰克人就要冒着侧后退路被切断的危险,可是如果就在阿卡停留下去,却显然对远道而来,更多是靠一股对信仰的虔诚支撑着士气的十字军十分不利。

    对十字军来说,原本还有第三个可以摆脱这种困局的选择,但是在那些贵族们的猜忌之下,理查已经不得不放弃了改道直指萨拉丁大本营大马士革的计划。

    当法兰克人选择了向圣地进攻的消息传来时,阿迪勒不禁为苏丹的睿智由衷钦佩,虽然他也很快就听说了巴里安自愿担任十字军后卫的消息,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阿迪勒却只是轻蔑的发出一声冷笑。

    真正让阿迪勒怦然心动的,是关于萨拉丁可能会为自己选择一个继承人的传言,这让阿迪勒心中那团隐约燃烧的火焰时而异常高涨,时而忐忑飘忽。

    做为萨拉丁身边最受信任的将军,阿迪勒已经拥有了做为一个臣子所能拥有的一切,他成为了萨拉丁军队中唯一一个能够与苏丹的亲人一样统领众多军队的将领,而且苏丹还把守卫圣地的重任交给了他。

    这样的信任让很多人感到嫉妒,而在私人情谊上,即便是苏丹的那些家族亲人,也没有如阿迪勒一样能够让萨拉丁关照亲密。

    这样的地位,这样的亲情,当阿迪勒听到关于未来苏丹的选择时,他的心头不能不本能的浮现起一阵明知虚幻,却依旧难以掩饰的希冀。

    这样的想法让阿迪勒感到烦恼,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过于不现实的东西,可是当他自己独处时,他却又不由自主的在心底里暗暗揣测,苏丹究竟会选择谁成为他自己的继承人。

    不过这些想法在十字军即将到来的紧迫中很快变得淡了下去,阿迪勒不停的从他所能找到的所有地方调动军队,试图在十字军到来之前,尽量在耶路撒冷调集起足够守卫圣地的兵力。

    不过就在他急匆匆的下达着各种命令的时候,一个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的人,突然拜访了在原来的圣殿骑士团总部中的阿迪勒。

    对于伊莎贝拉的忽然来访,阿迪勒一时间有些难以捉摸,他当然听说过关于这位女王和伦格之间的那些事,也正是与这个原因结合起来的很多理由,萨拉丁才会同意伊莎贝拉把她那个看起来没有多少人的小王朝,建立在了为祈祷者教团保留下的祈祷者圣殿里,为了这个,阿迪勒曾经不止一次的接到过那些祈祷者和留下来驻守圣殿的救赎骑士们的抱怨。

    伊莎贝拉缓缓的在高耸的石头走廊里慢慢走着,脚步带起的回声向走廊尽头传出,然后再飘荡回来。

    对于这座原本做为圣殿骑士团总团所在地的清真寺,她虽然不是十分熟悉,但是也曾经来过几次,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建筑,她在为世事的变化唏嘘不已的同时,也为自己这个时候能站在这里与一位萨拉森亲王谈判感到暗暗得意。

    在圣地再也没有人能如同她一样如此接近圣墓了,这就让她这时的地位变得异常微妙,回想着之前法兰西斯给她提出的那些建议,伊莎贝拉觉得原本势力单薄的自己,正如那位智者所说,的确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拥有了投下关键一注的筹码。

    “在特定的时候,即便是弱小的国家,也可以成为强大国家的仲裁人。”

    伊莎贝拉在心中反复的回忆着法兰西斯的这句话,看到远远出现的阿迪勒,她觉得这时的自己完全可以成为这样一个仲裁者,所以当面对阿迪勒时,她毫不犹豫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可以做为使者,十字军需要的圣地,虽然我相信萨拉丁苏丹不可能放弃耶路撒冷,但是从现在的发生的一切看,局势对苏丹并不利,所以苏丹也许希望能与十字军进行谈判。”伊莎贝拉神色平静的说,当她看到阿迪勒对她的这个建议虽然并没有露出太大兴趣,却也能够安静的倾听时,她知道自己这一步似乎并没有走错“我可以以东方法兰克人的女王身份给理查带去苏丹的意愿,而且我和我的人都可以让十字军看到萨拉森人并不如他们想的那么野蛮,这些我们就可以作为证据,而且在耶路撒冷的祈祷者们也可以证明这一切。”

    “然后,做为东方女王的身份就会在这样的斡旋种得到各方承认,那个时候是否还拥有耶路撒冷王冠,也就变得丝毫不重要了。”

    阿迪勒心里这样代替伊莎贝拉说着,他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美貌的女王,他发现自己还是小视这位鲍德温家族的女性了,至少她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的建议,的确让他觉得充满了诱惑。

    更加重要的是,阿迪勒已经感觉到了苏丹日渐明显的老迈,他相信苏丹这个时候显然也会试图得到短暂的停战,也许萨拉丁就要在这个时候选择他的继承人。

    毕竟苏丹的年龄已经很大,为了防止意外,也许一切就真都要在这个时候解决。

    想到这些阿迪勒暗暗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心底里那那个希冀未免有些荒唐,甚至十分危险,如果那些苏丹的儿子们知道他的想法,那会给他带来的将会是巨大危机。

    “陛下,苏丹是否会同意您的建议我无法保证,不过我可以把您这些建议派人呈报给苏丹。”阿迪勒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他觉得自己必须谨慎,眼前这个年龄只有他一半大点的女人的聪明厉害他早有耳闻,而且一想到在她背后的是罗马帝国的皇帝,阿迪勒就不禁在心中揣摩,这是否会是伦格的授意。

    “殿下,也许我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伊莎贝拉看着谨慎小心的阿迪勒觉得稍微有些气馁,尽管知道在这种时候这位埃米尔的小心也的确值得理解,可是一想到正在不停变化的局势,她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再和他继续捉迷藏了“苏丹也许需要些时间来解决他所面临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他在阿尔苏夫的失利,这个时候我想苏丹应该是希望看到一个协议达成的,而做为您,在这样的斡旋中可以拥有更多的好处。”

    “苏丹已经给予了我别人没有的,我并不贪心。”萨拉丁淡淡的说,他觉得有必要提醒眼前这位女王,因为他不希望让她以为自己会是她可以选择共同预谋的伙伴。

    “殿下,你的确得到了萨拉丁的信任,而且还被赋予了最大的权力,”伊莎贝拉微微点头,接着她的声调微微降低,看着阿迪勒的眼睛淡然的问“可是你怎么保证苏丹的继承者也能如同他们的父亲一样信任你呢?”

    阿迪勒黝黑的脸上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阴沉,他的眼神微微一动,看着面前的伊莎贝拉,他在沉默一会之后向着她略微躬身。

    “请原谅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就不能亲自送您了。”说着他再次躬身,在后退两步之后转身向着走廊另一边走去。

    不过就在他做出没有多远,他听到了身后伊莎贝拉用萨拉森语轻轻说出的一句祈祷:“愿安拉保佑你,埃米尔。”

    说完,伊莎贝拉没有理会停住身子回头看过来的阿迪勒,转身沿着走廊走向外面。

    她默默的向前走着,一路上始终沉默不语,甚至直到走出清真寺时,都已经紧紧闭着嘴唇。

    但是当她坐进马车,独自一人安静下来时,一直沉寂的伊莎贝拉终于发出了一声轻轻叹息:“一切就这样了伦格,是不是能够如你的预言那样成为圣地的仲裁者,就看上帝的安排了。”

    送走伊莎贝拉的阿迪勒独自一人站在由几处房子围拢起来的天井前的回廊里,看着飞来啄衔地上散碎麦粒的一群鸽子,他一动不动的出着神。

    伊莎贝拉最后的那些话始终在他心头萦绕,尽管一直告诉自己必须小心那个法兰克人的女王,可是他也知道伊莎贝拉恰恰说中他心底里最为担忧的那些东西。

    苏丹的信任和亲情让阿迪勒感激不尽,对于把自己当亲兄弟般看待的萨拉丁,他相信在需要的时候,自己可以为苏丹付出生命。

    可是对于那些萨拉丁未来的继承人,阿迪勒却并不放心,他还记得纳维德曾经如何对待自己,也知道萨拉丁其他的儿子们对他的嫉恨,在他们的心里,阿迪勒无疑夺走了父亲原本应该给他们的信任和恩典,特别是当选择耶路撒冷守卫将领时,苏丹毫不犹豫的挑选阿迪勒时,他那些儿子脸上愤懑的神情,到了现在依旧让阿迪勒记忆犹新。

    谁能成为耶路撒冷守将,谁就有可能会成为苏丹未来的继承人,大概也正是为了不在儿子们当中引起纠纷甚至冲突,萨拉丁才会最终选择了阿迪勒而不是他儿子中的任何一个。

    可是,苏丹的儿子们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每个人都觉得他他们面前的绊脚石,这就让阿迪勒的处境虽然外表看起来颇为风光,可实际上却如履薄冰般的危机重重。

    “没有一个人会让我就这个样子继续下去,不论谁成为苏丹都绝对不会容忍如我这样拥有巨大的权力的埃米尔。”

    阿迪勒在心里不住的琢磨着,尽管也曾经想过是否依附某位王子,可是这样的想法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淡下去了,他知道没有人能如同萨拉丁那样对他充满信任,他们只会因为他手里拥有的巨大权力感到危险,而一旦成为苏丹心目中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人,那么自己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阿迪勒知道伊莎贝拉的确触到了他最为虚弱的地方,这让他在感到懊恼的同时,又在猜测给伊莎贝拉点出自己弱点的,究竟是远在罗马的伦格,还是那个看上去永远淡薄随意的法兰西斯。

    “贡布雷,你可真是够朋友呀,”阿迪勒揉着有些发疼的额头无奈的摇了摇“即便不在这里,可还是要让人总是能想起你来。”

    阿迪勒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确已经被伊莎贝拉打动了,或者说早在这之前很久,在他自己的内心里就已经埋下了那样的种子,而法兰克女王不过是松动了土壤而已。

    为伊莎贝拉向萨拉丁传递她提出的那些条件,或者干脆说是与这位法兰克人女王暗中结成同盟,一起成为决定圣地各个方面势力均衡的砝码,成为一个仲裁者。

    这样的想法在阿迪勒心中不住隐现,不过虽然已经这样想,他却又一时间无法下定那样的决心,他知道如果那样,就意味着虽然名义上依旧忠于苏丹,可实际上却已经于背叛无疑的事实,这是阿迪勒怎么也不愿意做的

    萨拉丁的信任和兄弟般的情谊,让阿迪勒难以想象自己能够那样做,他相信那样会受到安拉的惩罚,而良心更是不会让他原谅自己。

    “也许不会那么糟糕,也许会遇到一个懂事理的人,一个能象他们的父亲那样宽容我的人……”

    阿迪勒心里不住的这样告诉自己,但是最终他只能发出一声声的苦笑,他知道那不过是他的幻想,甚至可能现在某位未来的苏丹就已经在寻思着一旦即位,该如何彻底铲除自己这个巨大的隐患。

    阿迪勒的眼睛慢慢变得犀利起来,他的手轻缓的抚摸着弯刀名贵的象牙握柄,在沉寂了许久之后,阿迪拉终于迈开脚步,在惊飞起来的鸽子的振翅声中,他穿过几个房间来到了自己的起居室里。

    “阿布坦,”阿迪勒飞快的在桌子上写好一封密信,然后把密信交给了在角落里候命的一个亲信“我要你把这封信亲自交到驻守在科尼亚边境的麦提尼将军的手里,记住这对你的主人来说很重要。”

    “我的埃米尔,万能的安拉作证,我一定会把信交到将军手里。”亲信谨慎的接过密信,在跪下来亲吻了主人的靴尖之后,他立刻拉起头上的长袍向着门外走去。

    “穆圣以安拉名义警醒世人,该得的那必是安拉许的,拒绝将是最大的冒犯,那是有罪的,需劝诫的……”

    在亲信走后阿迪勒向着大清真寺的方向跪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是不是错了,可是每当想到萨拉丁的信任,他就觉得心中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从起居室外响起,一个仆人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使者走了进来。

    当亲开萨拉丁的手谕时,看到手谕中的内容时,阿迪勒脸上先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他的心底里涌起了难以克制的歉疚。

    “我的兄弟,为安拉守住圣地,十字军的利剑不会出现在耶路撒冷的城下,就如同我当初曾经对你说过的那样,你必定会在将来成为比你想得更加伟大的人物,而我的命运则是在战场上完成对安拉的虔诚……”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四章 雨中曲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四章雨中曲

    阿迪勒怎么也没有想到,萨拉丁会给自己写那样一封信。www.uu234.com

    看着信中的内容,阿迪勒不禁想起了许久之前曾经在一个夜晚的时候,萨拉丁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记得就是在那样一个夜晚,萨拉丁第一次隐约暗示出了他内心中的**,当时的阿迪勒感到了巨大的恐怖,他怕苏丹会因为他可能会产生的野心对他不利,不过萨拉丁实际上却给予了他更大的权力。

    而且他后来知道,颇为凑巧的是,就是那个夜晚远在君士坦丁堡的伦格,渡过了他登基前那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阿迪勒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安拉的安排,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心底里已经越来越清晰的萌生出了一种之前从来没有敢去想过的冲动。

    他知道萨拉丁的那些儿子几乎没有一个能够让苏丹满意,他们要么只会与自己的兄弟勾心斗角,要么就是费尽心力不停的收买那些萨拉丁身边的人,试图知道父亲喜欢什么,厌恶什么,然后他们会把自己打扮成苏丹愿意看到的那种样子,不过这却更加让萨拉丁感到厌恶。

    阿迪勒相信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真正成为萨拉丁心目中的继承人,或者说至少在他的那些儿子里没有找到,不过在其他人那里,是不是有能够让苏丹感到满意的人呢?

    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头急跳的阿迪勒反复看着苏丹的来信,他知道自己不但需要谨慎,更要能准确的揣摩清楚苏丹的想法,不过他知道如果他想的的确与萨拉丁要暗示他的意思一样,那么就意味他必须更加小心。

    那些苏丹的儿子们,一旦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们甚至可能会放弃与法兰克人的战争,转而来铲除自己。

    派向与科尼亚边境接壤的驻守军队的使者已经出发,不过阿迪勒很快觉得只派一个人并不安全,如果阿布坦在路上把信遗失了怎么办?如果他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想到这些开始不安的阿迪勒立刻再次召来了另外的两个亲信,在又分别给驻守边境的麦提尼将军写了两封相同的信之后,他让他们分别带好密信向边境出发。

    “安拉如果让那最尊贵的头衔落在我的头上,我会在耶路撒冷城里建立起一座与圣岩大教堂一样恢弘的清真寺。”阿迪勒在祷告的时候低声许诺,他祈求安拉能够听到他的声音,然后在祷告的颂经声刚刚落下时,他就下令立刻邀请刚刚离开不久的伊莎贝拉。

    “现在才是真正可以和那位女王谈条件的时候,”阿迪勒站在一座天桥二楼的台阶上,望着从下面的过道里经过,正沿着旋转的石头台阶向天桥上走来的伊莎贝拉的背影,然后他的不由再次祈祷“愿安拉保佑苏丹。”

    ………………

    伦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和从哪里开始,有一句话就出现了,而且这句话甚至在千年之后还久经流传——“条条大道通罗马”。

    虽然这句话据说是来自尤里安皇帝,而且这个罗马也并不只是指当时的西罗马帝国首都罗马城,不过从这句话上,还是能让人体味到那个时代罗马帝国的强盛,和那远较当时四周的任何民族都更加先进的文明。

    不过现在伦格也并不准备刻意去探究其中的那些典故,他更在意的是这句话字面上的那点意思。

    随着秋收进入了末期,罗马似乎到处都变得越来越热闹起来,一些丰收的城市甚至临时取消了日落之后即关城的法令,在已经逐渐变得短暂起来的白天无法完成工作时,人们会点起火把,在晚上继续辛苦的劳动。

    对自由民们来说,每收起的一平箩小麦里,将按照之前春耕时向政府借贷的种子的四成半,来做为缴纳给帝国的抵押税,而对于那些租种地主土地的佃户来说,他们要缴出的麦子更多。

    不过即便这样,农民们还是感到十分高兴,因为和以前相比,虽然税赋依然很重,甚至比之前看起来似乎还要多些,但是他们却能够看到其中依旧有一部分能够成为自家的财产,这是以前的他们所不敢想象的。

    对于佃户们来说,在以前的年代,他们总是要承担着来自地主和收税官们的双重逼迫,往往在刚刚送走了地主之后,就要面对收税官们令人讨厌的嘴脸。

    不过现在,虽然要一下子缴纳一笔不菲的税赋,但是他们再也不必为以后担心了,他们可以安安心心的把剩下的粮食摆放在自家的门前,然后看着那些油光闪闪的金色麦粒,放心的不停哈哈大笑。

    自从进入秋天之后,城市和乡村的道路上就不再安静,人们从田间到乡村,从乡村到城堡,然后再从各个大大小小的城堡把要缴纳的各种税金和实物税送向各自行省的首府。

    按照关于罗马税赋的法规,从这一年开始,各个行省已经不必再把实物税完全送到君士坦丁堡,除了必须缴纳的份额,行省首府已经开始建立起一个个属于各自省库。

    而那些要送到首都的各种赋税,则由行省军团派出精锐军队,沿着那些并不十分好走的道路,从各个方向向着君士坦丁堡汇聚而来。

    而色雷斯今年的押送官是所有人押税官中最为悠闲轻松的一个,因为据他所知,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强盗敢从罗马皇帝那全副武装的近卫军手里冒险抢劫。

    色雷斯的税收很凑巧的与返回君士坦丁堡的皇帝的队伍一起启程,对于这些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就要万分紧张的押运官们来说,这是一次颇为愉快的旅行,直到他们在就要进入君士坦丁堡大区时,在一条河流前面因为秋天连绵的阴雨泥流滑坡,完全阻隔在了桥梁被破坏的河边。

    不停下着的雨水敲打着车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虽然车里十分温暖,但是依然还是不时有阵阵寒风顺着缝隙吹进来。

    用一条很厚实的毯子把自己包裹在里面的伦格靠在车帮上闭着眼睛酣睡着,外面的雨声丝毫没有让他醒来。

    坐在对面的阿历克斯有些焦急的皱着眉,在半路上接到关于法王离开圣地的消息之后,阿历克斯就知道皇帝一定急着返回君士坦丁堡。

    这个时候的圣地显然已经再次成为了无数人为之关注的地方,而在这个时候负气离开,这甚至让阿历克斯都不禁觉得法王腓力的举动,未免有些过于奇怪。

    这就让伦格不禁催促前进的队伍加快速度,虽然因为交通不便,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圣地也许已经又发生了更多的事情,但是他却依旧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返回君士坦丁堡。

    失去了腓力掣肘的理查,这个时候也许正如曾经发生的那样,向着耶路撒冷开始他那充满冒险的进军,不过现在很多事情却有已经早与曾经的不同,这让伦格不禁对耶路撒冷未来的局势倍感关注。

    车外很近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很响亮的声响,那是用整块牛皮做成的靴子踩在泥泞出的那种粘糊糊的“扑哧扑哧”的声响。

    脚步声在车门外停顿下来,随着一阵低语,一个近卫兵轻轻打开车门向里面的阿历克斯低声说了几句话。

    并没有睡沉的伦格被吹进的冷风和低语声惊醒,他疲惫得睁开眼睛,看着正皱着双眉把半个脸庞对着车外说着什么的阿历克斯。

    虽然声音断断续续,不过伦格还是能听出来,阿历克斯的口气似乎并不十分高兴。

    “你难道就是为这个来的吗?”阿历克斯尽量把车门的缝隙开得很小“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职责?”

    “可是……大人……,陛下也应该……”

    外面那人的声音同样十分熟悉,就在伦格逐渐清醒,要开口询问时,他听到阿历克斯压低了声音的申斥:“不论为了什么,这个时候陛下要先休息,而且我要提醒你,离那个女人远点。”

    说着,阿历克斯向车外略微做了个手势,就关上了车门。

    “发生了什么?”伦格靠在车帮上看着自己的近卫军统帅,他很少见到阿历克斯这个样子,这让他觉得很奇怪“是丕平吗?”

    “请原谅吵醒您了陛下,”阿历克斯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十分在意刚才的事情,不过想到皇帝显然已经听到了一些,而自己又的确是有着其他的担心,他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开口“刚才丕平对我说,那个里昂穷人派的女人要见您。”

    “该死的里昂穷人派”,这是当初法尔哥尼第一次见到内娜时喊出的话,不过后来却成为了伦格身边那些亲信对她的称呼。

    人们在平时会称呼她为“那个穷人派女人”,而在她让人们感到厌烦时,会在前面加上“该死的”这样的注解。

    不过说起来虽然有时候并不讨人喜欢,可是内娜和她那些神出鬼没的穷人派兄弟们,却也的确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以另一位格里高利牧师为首的里昂穷人派的带动下,一些罗马农民正在乡村里为他们的土地而奋斗,他们在各自的特里布斯中与那些依旧试图占据他们土地的地主针锋相对,而他们的依靠则先是来自罗马皇帝亲口支持,然后则是来自《罗马公法》中的那些条款。

    不过很多发生的事情,有时候也还是要通过内娜这个离皇帝最近的穷人派女人传达给皇帝,而为她传达这些消息的人,就是近卫军第一旗队长丕平。

    “丕平和那个内娜看来很亲热,”伦格笑着说,当他看到阿历克斯不以为然的表情时,他伸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近卫军统帅的额头“不要这个样子,要知道那个女人也并不是很糟糕,而且这对于丕平来说也并不是坏事。”

    “可是陛下,那个女人是个里昂穷人派,也许就如她自己说的,她并不是个该死的,不过我想丕平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那女人似乎对您并不很尊重,如果是我就不会和她太接近。”

    “所以她也不会找你替她传递消息,”伦格笑了笑,他知道阿历克斯是担心始终对自己抱着一丝敌意的内娜,会乘机做出不利自己的事情,不过这让他也觉得需要好好让阿历克斯放松下来“不要这个样子,你是我的宫廷总督,不是监察大臣,不要总是用那种戒备的眼神看着别人,我身边有一个赫克托尔已经够了。”

    听到皇帝的话,阿历克斯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不过在犹豫一阵后,他终于还是开口说出了真正担心的原因:“陛下,事实上我并不十分担心那个女人,我真正担心的是那位璇小姐。那女人显然是为她的女主人传信来的,不过我想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小心一些,毕竟我们正在返回君士坦丁堡。”

    伦格看着阿历克斯的脸沉默了一会,然后把头靠在车角里微微闭上了眼睛。

    出乎人们意料,在色雷斯已经家喻户晓的丁璇,并没有跟随着丁家的人向上色雷斯旅行,和同时留下来要照顾皇帝的丁泓一起,以天气转冷要返回君士坦丁堡过冬的名义,丁涉把妹妹托付给了当时正在准备返回的皇帝。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个理由未免太过好笑,不过人们还是煞有介事的接受了这个借口。于是丁家小姐和她的贴身女仆兼通译内娜,坐上马车成为了这支比来时要庞大得多的队伍中的一员,而且就因为那些加入进来的闲杂人等,原本认为会在深秋最后的一季秋雨到来之前返回君士坦丁堡的计划,却只能在连绵秋雨中落空了。

    不过伦格知道阿历克的担忧,以前玛蒂娜那显得过于强硬,而且可以与历史上任何一位以嫉妒著称的皇后比肩的过去,让近卫军统帅不得不担心如果皇帝与丁璇之间过于肆无忌惮,可能会引起的皇后的难测的怒火。

    毕竟经过几次难忘的经历之后,每当想起埃罗帕西娅时,近卫军士兵们心底里映出的并不是皇后那令人陶醉的容颜,而是可怕的希腊火。

    至少阿历克斯难以保证,皇后因嫉妒而燃烧起来的怒火,会不会变成真正的火焰到处燃烧,一想到可能真的发生那种事,阿历克斯就好像已经看到了白化病人那双毫无表情死盯着自己的眼睛,或者是马克西米安那可能会透着失望的神情。

    “当皇帝宫廷总督真不是个好差事。”

    就在阿历克斯为自己这不知道被多少人垂涎的职责在心里抱怨时,外面那似乎永远停不下来的秋雨却终于变小,然后虽然天气依旧阴沉湿冷,可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前面的近卫军正在和赶来修路的当地民众赶修桥梁,当伦格从马车上下来,双脚踩在泥泞中时,他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脚下几乎没掉靴面的烂泥,然后向两边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望去。

    “罗马的道路。”伦格低声叹息着,他知道虽然自己下令用行省使用第一年的税赋尽快修建道路,但是这却的确不是一个很快就能见到成效的事情。

    把税赋分配到行省的结果,曾经让财政大臣康尼努斯有些担心,他为那些行省得到了那么巨大的财政权力的后果感到不安,虽然他也知道的确如同皇帝所说,把财富完全集中在君士坦丁堡,形成一种彻底扭曲的富裕并不正常,可是他也担心因为行省会就此吸吮掉巨大财富,而变得难以控制。

    “所以才要修建道路,而且要在这之前开始进行兵制变革。”这些理由伦格当然不会完全告诉康尼努斯。

    修建便利发达的道路,可以让君士坦丁堡更加方便的控制整个帝国,而之前就开始的变革军制,则可以在拥有了一支强大军队之前,就已经提前确定了行省们各自余留下的税赋所需要的途径。

    让数量也许要比之前的农兵少上许多,但是费用却要昂贵数倍的罗马军团,成为消耗行省财政,却又因为要提供军团所需,而给行省带来更多收入的天平,这是伦格在许久之前就在暗中设想的重要一步,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还正在与别人一起共享罗马的宝座。

    “小姐,您不能出来,外面到处都是泥,您的裙子会脏的。”内娜那总是显得颇有活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伦格望过去,正看到女仆站在恰好停在一片泥水中的马车前,她裙子的下摆已经与浑浊的泥水沾在一起,看那些甚至溅到腰间的泥点,伦格能想象她当时是怎么莽撞的从车里跳下来的。

    伦格向后面的马车走去,看着回头看到他之后露出不快的内娜,他向身旁的仆人低声示意,随着有人立刻抱来两捆毯子,铺在了马车前的泥泽中,女仆脸上似乎才慢慢变得好看了一些。

    一双似是透明般纤细的手出现在了车门框上,微微抓住车身的芊芊十指略微显出一丝青白,然后随着裙摆飘动,丁璇那与罗马人截然不同,却让伦格总是想起那已经恍如梦境般遥远前世的恬静容颜,出现在了车门里。

    看着铺在泥地上的珍贵毯子,丁璇微微皱了皱双眉,虽然家世殷实堪称巨富,但是丁璇却并不喜欢那种奢侈的生活。

    博览群书的她有时候很难理解那些史书中描述的女子,怎么能让那些帝王穷奢极欲的满足她们的那些需求,裂帛不止的妲己和烽火戏诸侯的褒姒,让她对那些女人厌恶的同时,也不由在暗地里蔑视那些为她们着迷以至愚蠢之极的男人们。

    “我的裙子并不名贵,也许还不如这些毯子,”丁璇淡淡的说“而且渗了水走在上面也滑的很,站不稳当倒是累赘了。”

    听到丁璇的话略微一笑的伦格却并没有示意仆人撤掉毯子,他微微后退看着女仆把无奈的丁璇扶下马车之后,才与她一起向着一棵树下还算干硬的角落走去。在那里仆人们已经为他们架起小桌,同时近卫兵已经开始在附近点起篝火,架设帐篷。

    “今天可能要在这里露营了。”伦格向跟着一起走来的丁泓说着,他坐下之后习惯的把手臂放在桌子上,任由丁泓静静的把脉探诊。

    “陛下,您似乎并没有按我的叮嘱做,”丁泓微微皱起了双眉,他看着伦格微笑的表情,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不快“我曾说过您必须尽量精心静养,不能过于操劳费心,可从脉象看来您却是置若罔闻。”

    “我的御医官大人,”听着丁泓的抱怨,伦格平静的叫着刚刚给予这位岐黄高手的职位“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对我来说时间是多么重要,就在现在,不论是罗马还是耶路撒冷,都有太多的事情要我去做,所以我是没有休息的时间的。”

    “可是……”

    伦格微微抬手制止了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丁泓,他回头看向一直平静的坐在一旁的丁璇,看着她平静的听着他们说话的样子,一时间伦格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同样透着这种熟悉的恬静气息的女人。

    “皇后……”

    一个声音传来,伦格有些意外的回过头,他不知道是谁居然能猜到他时在想些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随着一阵从河边上传来的喧嚣,几名近卫军簇拥着到河边巡视的阿历克斯匆匆而来。

    当走到面前时,脸上透着意外和不安神色的阿历克斯向着伦格匆匆鞠躬:“陛下,河对岸出现了一支罗马军队,看旗帜是皇后陛下的仪仗……”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五章意外

    听到阿历克斯禀报的伦格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阴沉天空下的河对岸,虽然知道从这里渡过这条河流之后,就能进入大区临近君士坦丁堡城下,不过他不明白埃罗帕西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www.uu234.com

    这个时候她原本应该代替自己在圣宫里摄政,或者是在她自己的宫殿里逗弄他们的孩子,要不就是干脆在天鹅堡中独自享受对她来说已经十分难得的悠闲时光,不过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出现在这种地方,就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奇怪了。

    在阿历克斯的陪同下,伦格踩着脚下的泥泞来到了湿滑的河岸边,看着对岸隐约可以看到摇摆的旗标,伦格很快看清,的确如阿历克斯所说,那是属于埃罗帕西娅的旗帜。

    和玛蒂娜不同,埃罗帕西娅是一个纯粹的罗马人,而按照罗马风俗,即便她并没有之后那短暂的亲王夫人的封号,做为一个贵族女人,她也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旗帜和可以在任何地方炫耀一番的手章。

    不过对于埃罗帕西娅来说,这些东西并不重要,她既不会如很多贵妇人们一样在意究竟哪位贵族还没有对自己表达爱意,也不去注意自己的仪表看上去是否显得已经跟不上潮流,她的精力完全放在了追求知识上。

    看到皇后依仗的近卫兵们一边更加卖力的催促着那些当地人尽快收拾河上还残留着的断桥的残片,一边运来了一根根刚刚砍伐下来,还泛着白茬的树干。

    “陛下,您还是尽快回到车里去吧,也许木桥很快就能修好了。”阿历克斯一边打量着对岸一边说,同时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后面大树下的那座小帐篷,心里开始琢磨,该如何帮助皇帝躲开眼前这看来十分糟糕的局面。

    一想起前任皇后那让人瞠目结舌的醋劲,阿历克斯不由觉得桥断得真是恰到好处。

    不过他这个不足为他人知道的心思刚刚浮起,随着对岸岸边出现的一小群人来回忙碌的身影的晃动,阿历克斯立刻发现了一个让他开始觉得不妙的情景。

    “陛下看来他们是要过河,”阿历克斯看着已经放到河里的一条木船,一边不由发出一声懊恼的嘀咕,他在看了伦格一眼之后转身向树下走去,同时在心里不住的琢磨着该怎么帮助皇帝度过眼前的“难关”。

    不过让阿历克斯考虑的时间并不长,这条并不很宽的小河虽然水流不缓,但是却也并不凶险,所以当小船在河里来回荡了几次之后,终于碰到了岸边的石头。

    一个近卫军军官从船上跳了下来,这个军官只是稍一打量就看到了伦格,于是他一边喊着“陛下”一边向皇帝走来。

    “陛下,皇后陛下已经到了河对岸,”那个军官抹着脸上溅上的河水大声禀报着。

    “埃罗帕西娅?”伦格轻皱双眉,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这里,而如果是君士坦丁堡发生了事情,那么赫克托尔在干什么?

    似乎看到伦格眼中露出的疑惑,那名军官回头看向对岸,这个时候另外一条木船已经放到河里,而且隐约可以看到在他们船后拖着的一条长长的绳索。

    “陛下,皇后陛下就在后面那条船上。”军官伸手指向河中,不过即使他不指出,伦格也已经隐约看到在第二条船后面的一条小船上一个看上去颇为熟悉的身影。

    小船牵引着前面的绳索缓缓的向岸边靠来,当随着船身微微一晃,一个身披素色披风的身影慢慢站起来时,伦格看到了埃罗帕西娅令人陶醉的容颜。

    两个提心吊胆的女侍几乎是争相恐后的从船上爬了下来,她们小心的帮助皇后迈到地上,然后搀扶着皇后在泥泞中颤颤巍巍的向伦格走来。

    不过没有等走到面前,看着伦格的埃罗帕西娅已经加快了脚步,她一向颇为平和的脸上挂着一丝激动,在不住打量丈夫的同时,几步走到伦格面前,在稍一停顿后立刻紧紧抱住了丈夫的脖子。

    “感谢上帝,终于见到你了,”埃罗帕西娅低声的小声说着,看到伦格露出的疑惑神色,她压低声音轻轻的说“看来一切都还不算晚。”

    “发生了什么事?”

    伦格看着神色略显紧张的埃罗帕西娅,心中不住的翻腾着各种念头,他知道妻子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事情,而不论发生了什么,赫克托尔却没有出现,这就显得未免太过奇怪了。

    “伦格,让我休息一下然后告诉你。”见到丈夫之后就不禁露出疲惫神色的埃罗帕西娅身子靠在伦格身上,两个人一起向着岸上高处的地方走去。

    当来到树下已经搭建好的帐篷前时,伦格看到只有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的阿历克斯,却已经不见丁璇的影子,不过这时他却更加关心妻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通向色雷斯的半路上。

    “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着急,记住你丈夫在你面前呢。”伦格捧起埃罗帕西娅的冰冷的双手放在嘴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松开手把一杯熏热的大麦酒递到妻子手里。

    在喝下一口热酒之后似乎终于缓过来的埃罗帕西娅的脸颊上慢慢恢复了一丝红晕,看着丈夫她因为寒冷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缓缓凑上去,一边在伦格唇间轻轻吻着,一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激动的说:“弗莱里可能出事了”

    听到妻子那焦急的声音,伦格的心不由猛然一跳。

    ………………

    弗莱里.狄奥多,是罗马帝国最受皇帝重用的两位总督之一,如果说现任北方行省总督马克西米安是由于多年跟随皇帝而得到的信任,那么狄奥多则是由于他那卓越的才能,和颇为懂得审时度势的眼光,而受到了皇帝的重用。

    不过即便如此,人们还是认为他能够在罗马原来的五十个行省,而后又被归入的几个大区中,成为最有权势的总督,要与他是皇帝的大舅子,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过在这一点上,狄奥多却也并不否认,他丝毫没有任何认为这就是耻辱的想法,而且说起来他还为自己拥有那样一个妹妹颇为自豪。

    不过在对他既羡慕又嫉妒的人中,也并不是没有人对他“另眼看待”。

    罗马监察大臣赫克托尔显然就不十分喜欢狄奥多,虽然能够让他喜欢的人也实在没有几个,不过每当提到这位现任南方行省总督的时候,赫克托尔那双透明的眼睛就总是微微眯起来,那种样子让很多熟悉他的人看了之后,就纷纷离他远远的,因为这个时候的监察大臣,往往正在想着什么阴谋诡计。

    所以当看到赫克托尔再次眯起双眼时,正在他身边的几个手下立刻自觉的向旁边挪动了一下,不过其中一个人无意中看到了大人手上正拿着的一份文件角上露出的几行文字……

    赫克托尔究竟发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圣宫中的埃罗帕西娅却收到了来自南方行省的一封家信。

    对于哥哥被派遣到小亚细亚担任总督,埃罗帕西娅虽然也能猜测到其中的原因,不过她却只能无奈的为狄奥多祈祷。

    自从罗斯人的哗变之后,很多人曾经一度认为狄奥多也许就要就此沉沦,甚至可能会受到皇帝的重惩。

    不过让人们感到意外的是,他却只是被调离了原本根深蒂固的北方行省,而同时却又被任命为南方边境的总督。

    随着罗马公法终于开始慢慢展开,狄奥多的南方行省也不由成为了备受关注的地方,人们固然是因为那里是继色雷斯和君士坦丁堡大区之后首先开始推行新法的地方,更重要得是他们希望看到如果公法在推行之中遇到了困阻,皇帝究竟会如何来对待发生的问题。

    这样一来狄奥多似乎已经变得毫无退路,他只能在皇帝的命令之下,跟随着《罗马公法》这架似乎已经停不下来的马车,一路向前猛冲而去。

    这让埃罗帕西娅不由为哥哥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所以当收到来自南方的信件时,她不禁喜出望外。

    不过,让她略感失望的是,除了一些必要的问候和对她的关心,狄奥多似乎更希望能够通过她这位皇后向皇帝陈述在南方发生的种种事情,这让埃罗帕西娅不免有些不快。

    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那么热衷于家族的兴旺,这对她来说未免就显得有些多余,当看到狄奥多一再提到在边境上建立起的贸易关口已经越来越不足以让科尼亚人满意时,她不禁为哥哥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商人感到莫名其妙。

    “伦格,我不该那么不去注意的,伦格,”埃罗帕西娅脸上的泪水不住的流着,她趴伏在丈夫怀里不住的哭泣,同时双手紧紧抓着丈夫的衣服“弗莱里给我写的信里要我对你说,他要在边境上建立更多的与科尼亚人的贸易关卡,可是我认为这也许算不了什么的,我真的这么认为,就随意写信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

    说到这里的埃罗帕西娅不住的摇着头,这位能够用知识制造出可怕火焰的神奇女性,这个时候却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不住的哭泣着:“我给他回了信,那是在你离开不久之后,可是就在前些天,有一个从南方来的人忽然带来了一封信,那上面说弗莱里并不在行省首府,而是在他们那里,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不过我想他一定是出事了。”

    “那信呢?”伦格沉沉的问,他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显得平静,不过心中的暗暗震动却难以抚平,虽然还没有看到那封信中写的什么,可是一个隐约的预感,已经让他似乎猜测到,谁与这件突然发生的事情有关了。

    当看到信上那熟悉的字迹时,伦格不由发出一声暗暗叹息,尽管早已猜到,可是看着这封虽然没有具名,但是却显然是来自瑞恩希安的信件,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奸商总是挂着一丝微笑的样子。

    “南方行省的总督陛下在我这里做客,以上帝的名义,我不会对罗马皇帝的亲人做出任何伤害的事情,不过如果能够把这个消息转告皇帝,那对总督来说将会颇为有利。”

    那个人要干什么?伦格在心里微微自问。他从没认为瑞恩希安会那么容易的善罢甘休,对于这位前任的特拉比松将军,和他的共治皇帝,伦格比任何人都更加熟悉,还是在曼齐克特的时候,他就深深的体味到了瑞恩希安的野心,而在色雷斯当许诺会给瑞恩希安一顶罗马皇冠时,瑞恩希安毫不犹豫的表示了向他的效忠。

    这样一个人难道会随意放弃他的荣耀和权力?伦格并不这么认为,当上一次在边界上遇到瑞恩希安时,他已经深深感觉到了那个人始终不肯放弃的执着,不过现在他没有想到瑞恩希安居然会以劫持狄奥多做为要挟。

    “伦格,你会不顾弗莱里的死活吗?”埃罗帕西娅忽然用一种已经冷静下来,却又不愿面对的声调不安的问着“那个人肯定会向你提出条件的,而且我知道那一定是你不愿意答应的东西,可是弗莱里……”

    “我知道,埃罗帕西娅,我知道。”伦格伸手把妻子的头拢在怀里,感觉着埃罗帕西娅身上透着的丝丝热气,他立刻向远远的站在一边的阿历克斯吩咐着“去把马车里热上手炉,皇后好像在发烧。”

    “我没事,只是累了,”埃罗帕西娅想要直起身子,可她的腰身一软却又靠回丈夫的怀里“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那就好了……”

    “你在发烧,”伦格试图伸手抱起妻子,可是他自己的身子也是一阵发软,看着两个走过来的女侍立刻搀扶着因为焦急疲倦已经精疲力尽走向马车的妻子,他不由微微苦笑一声“真没想到这次的色雷斯之行居然是这个样子。”

    当伦格自己走上马车的时候,埃罗帕西娅已经用一条厚实的毯子紧紧裹了起来,看着那张露在外面让他着迷的小脸,伦格不禁为自己的选择开始感到迷茫了。

    他不知道究竟让埃罗帕西娅成为自己的妻子是不是一个错误,尽管这个决定是玛蒂娜的遗愿,但是伦格心底里也知道,如果说真的要他自己决定一位皇后的人选,那么埃罗帕西娅无疑就是最为合适的一个。

    也许这个决堤其实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伦格在心里这样自问着,不过看着妻子脸上那透着担忧和疲惫的神色,他又不能不为自己让这样一个女孩失去了她应有的幸福感到懊悔。

    “埃罗帕西娅,你放心狄奥多不会有事的,那些人也并不是要伤害他。”伦格小心的安慰着妻子,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一刻似乎有种要彻底爆发的冲动。

    虽然知道可能会有所不妥,可是看着妻子的样子,伦格还是吩咐阿历克斯把丁泓找来为皇后探病,然后他走下马车,来到树下,双眼死死盯着河面上正在紧张抢修的人们,一股难掩的怒火正在心头慢慢酝酿。

    “丕平,我要你准备立刻过河。”伦格忽然向站在不远处的第一旗队长说着,同时他让胡斯弥尔给他拿来了纸笔。

    看到丕平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图,伦格拿起一根羽毛笔,沾着皮囊中的紫色墨水在柚草纸上轻轻划出一个“l”之后,他加重语气说:“你准备一下自己过河,我要你为我向君士坦丁堡送两封信。”

    “遵命陛下”丕平立刻痛快的回答,年轻骑士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曾经作为皇帝使者时的那种冲动,直到看到皇帝望着他的眼神中露出的告诫,他才稍微沉稳下来,等待着皇帝亲手写完那两封信。

    自从成为罗马皇帝之后,伦格已经很久没有亲自给人写信了,这就让他身边的人不禁为那信的内容感到颇为好奇,看着皇帝亲手用烫热的封蜡封死信口,那些好奇心就变得更加浓重。

    “把信分别送给赫克托尔和鲁普,你要保证亲眼看到他们他们拆开信件。”伦格向丕平叮嘱着。

    “是的陛下,”丕平把两封信放进腰间的皮囊,当他伸手准备召唤随身士兵时,伦格抬手阻止了他“不要带太多人,你要尽量不惊动其他人。”

    皇帝的话让丕平意识到了自己身上使命的重要,他向伦格略一鞠躬,然后招手叫过两个随从牵着战马向河岸边走去。

    望着进了马车的丈夫,埃罗帕西娅透着一抹微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焦急,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她的那种神色却把她的担忧暴露无遗。

    “放心吧,我已经做了安排,”伦格伸手轻轻抚摸着妻子微微发烫的脸颊,不过虽然看到妻子脸上显出的疲倦,可是因为关系重大,他还是开口询问“告诉我埃罗帕西娅,你是以什么名义离开君士坦丁堡的?”

    “我没有办法,只能对别人说我需要一些特殊的工作材料,米蒂戈罗斯并不赞同我出来,而且那些宫廷贵妇们甚至指责我,”说到这里,埃罗帕西娅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笑容“也许我真的不该进入圣宫,甚至不该进入君士坦丁堡,如果那样弗莱里还在北方,而我和菲特琳娜一直在天鹅堡里过着轻松的生活。”

    “对不起,”伦格探出身子,把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感觉着妻子发热的肌肤,他微微亲吻上去“一切都会过去的,已经快到那个时候了,我们所做的一起都要有结果了。”

    “你会去救弗莱里的,对吗?”埃罗帕西娅轻声问着,她的双眼已经开始合在一起,丁泓配制的药剂这时逐渐开始发生作用。

    “我会的,狄奥多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可以让他多陪陪你。”

    “那么,你也会多陪陪那位丁璇小姐是吗……”

    埃罗帕西娅在睡去之前含糊的询问让伦格不由一愣,他不由向着外面那另外一辆马车看去,望着那个蹦蹦跳跳闲不住的里昂穷人派的女人,他只能发出一声微微苦笑。

    随即,他眼中的那丝笑意逐渐消去,搂着陷入了沉睡的妻子,伦格嘴里发出一声重重的自语:“赫克托尔,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狄奥多的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朋”归来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六章有“朋”归来

    丕平已经走了很久,天上又开始滴下冰冷的雨水,伦格登上马车。

    看着因为疲惫陷入沉睡的妻子,伦格不由仔细端详起埃罗帕西娅来。

    因为一路上的颠簸和对亲人的担忧,埃罗帕西娅原本娇美的容颜看上去显得颇为憔悴,不过仔细想想,伦格发觉自从进入圣宫之后,他已经很少看到埃罗帕西娅露出以前那种透着潇洒惬意的笑容了。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在草原上和他一并肩躺在星光下看着夜空的女孩变得越来越模糊,那个在寒冷冬夜的塔楼上,却能让他感受到如火热情的情人,却正在被繁琐的宫廷礼仪束缚的越来越不快活。

    瑞恩希安想要什么呢?伦格在心里琢磨着,自从上次在小亚细亚的边境见过一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不过他也知道以瑞恩希安的性格,是不可能甘愿就此沉寂下去的。

    他是在用狄奥多威胁我吗?用皇后的哥哥威胁我,这就是他的手段?

    想到这个的伦格不禁摇了摇头,他不相信那个人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而且他也应该知道,任何一个罗马皇帝都不会接受那样的威胁。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伦格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论是进军罗马还是最终促使十字军的提前东征,他都是能看到将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即便其中有些意外,却并没有与他猜测的那样发生太大的变化。

    但是现在,一直以来一直沉寂的瑞恩希安的突然举动,让伦格的眼前出现了让他无法看透的迷雾。

    而且让伦格感到愤怒的是,他不能相信赫克托尔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可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却是他自己的妻子。

    “赫克托尔,难道在你的心目中,就只有阴谋和背叛吗?”伦格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

    赫克托尔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墙壁已经很长时间,他这个动作让那些他的手下看了之后不由感到有些忐忑。

    人们知道,每当出现这个样子时,监察大臣就是正在酝酿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且很快不久之后,往往会出现一些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这样的念头在他身边的人们心头萦绕,所以当赫克托尔终于想通什么发出一声呵呵笑声时,不禁有人开始在心里琢磨,究竟是谁要倒霉了。

    坐落在距离君士坦丁堡郊外的一座颇为庞大的庄园,是赫克托尔和他那些手下工作的地方。和很多人想象中监察大臣肯定会如同一个可怕的魔鬼般,盘踞在阴森可怕的幽暗城堡里,或者在另外一些人的想象中,干脆就把他想象成躲避在雷克雷监狱恐怖的地下暗室中的不同,这座庄园到处洋溢中一种令人清新惬意的气息。

    虽然显得很高,不过却由一大片夹竹桃点缀着墙头的石墙顺着地势高低起伏着向前延伸过去,如果站在远处的坡地往下看,还会隐约看到院子里被人牵着来回走动的马匹,和那片看上去十分宁静祥和的天井中的小花园。

    赫克托尔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默默的编制着他那张在罗马境内,或者也已经包括延伸向罗马之外的罗网。

    和那些喜欢到处炫耀或者是喜欢让别人注意自己的罗马贵族不同,赫克托尔从来不愿意让人们注意到自己,或者说他从没指望别人看到他的时候会认为他这个人有多么值得尊重,他更希望别人对他感到畏惧。

    赫克托尔手里捧着一个粗陶杯子轻轻喝着里面的东西,他的眼睛一直是不是的微微眯上一下,有时候他的嘴里发出一声小小的低笑,那样子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好笑的事情一样。

    他这个样子时间已经不短,所以当有人走到他身边,小心的禀报有人要来见他时,因为忽然挪动脖子而发出一声呻吟的赫克托尔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大人……”看着赫克托尔脸上的神色,旁边的随从脸上露出了难掩的恐怖,他不知道大人会不会因为这个怪罪自己,一时间他畏惧的站在一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有什么事?”赫克托尔揉着发痛的脖子慢慢回头问着,当看到随从那种局促不安的样子时,赫克托尔伸了一个耳光“别这么傻呼呼的,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把你扔进雷克雷监狱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大人,皇后陛下的队伍是想着色雷斯的方向去的,”随从小心的禀报“有人看到陛下的队伍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一直向西前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入行省了。”

    “我就知道,”赫克托尔抬起头来回晃动了几下,在说完这句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他略微沉吟一会,慢慢走过走廊来到了天井里。

    伸出双手合并着抵在嘴唇上的白化病人默默的看着正匆匆做事的手下们,如果说罗马属于皇帝,那么这里就属于他。

    在这里他就是最高的主宰,而且他也可以说是整个罗马消息最灵通的人。

    “准备马车,我要回城里去,”赫克托尔忽然对身边的随从说“我想很快就会有客人来找我了。”

    ………………

    近卫军原第一旗队旗队长鲁普最近这段时间过的不是很如意,虽然并没有能让他感到不开的事情,不过他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快活起来。

    鲁普在离开近卫军第一旗队长的职务之后,成为了罗马帝国的第一任警戒大臣,不过这并不能让他感到满意。

    对鲁普来说,他更希望能够与以前的那些伙伴一起跟随在皇帝身边驰骋疆场,虽然在君士坦丁堡奢华的城市里要比那些寒冷艰苦的旷野舒适无比,可是每当看到近卫军的旗帜从街上掠过时,他还是不禁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在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些难忘的时刻,在那时他和伙伴们度过的时光令他不禁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充满了无奈。

    鲁普慢慢走到窗前望着下面的街道,两年来他已经慢慢养成了这种习惯,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他有时候会不停的暗暗揣测那些人都是做什么的,而他们又要去干什么。

    一阵马蹄上从远处响起,鲁普不由自己自主的沿着声音看去,当他看到三个全身包裹在厚实披风中的骑士停在下面时,他注意了一阵,看着那几个人在下面询问门口的随从,鲁普转身向厅里走去。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那几个身披斗篷的人走进来门厅,当走在前面的那人掀起头上的帽兜露出面目时,鲁普不禁发出了一声低“咦”。

    “丕平?”鲁普意外的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丕平,他没有想到原本应该跟随着皇帝一起到色雷斯去的丕平会忽然回到君士坦丁堡,而且从他只带两个随从悄悄回来,鲁普立刻意识到,可能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陛下要我给您带来一封密信,大人。”丕平习惯的向鲁普行礼,尽管他现在担任的正是当初鲁普的职务,但是对于这位近卫军建立后的第一个旗队长,丕平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陛下要我看着您打开它。”

    鲁普有些意外的接过了丕平递过来的密信,看着上面严实的蜡封,他立刻拿起桌子上的匕首挑开封口。

    看着信里的内容,丕平看到鲁普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丕平,然后立刻接着看下去,当他把整封密信看完之后,鲁普不由紧紧皱起了双眉。

    “皇帝陛下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他低声问。

    “我必须还要去送另外一封信,我想您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我就要去见赫克托尔大人。”

    听到丕平提起那个令人畏惧的白化病人,鲁普紧紧拧在一起的眉毛微微一挑,他知道虽然自己身为罗马警戒军团的总团长,但是他却始终不能确定警戒军团在皇帝心目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地位。

    如果只是普通的城市守备部队,鲁普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那样煞有介事的与罗马军团分开,而且从皇帝给警戒军团做下的种种安排的迹象看,似乎皇帝并没有要让警戒军团成为罗马军团后备军的想法。

    所以,有一度鲁普甚至认为皇帝是要让自己附庸于身为监察大臣的赫克托尔之下,但是后来的一切却又让他感到并不是那样。

    如果赫克托尔这个时候在这里,他一定能够为鲁普的疑惑做出解释,他会告诉警戒大臣皇帝需要的显然并不是一个权力过于巨大,甚至已经到了让人畏惧的监察大臣,而是一个能够让双方都能够相互牵制的平衡。

    不过鲁普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些事情,在丕平离开之后,他看着手里的那封密信,心底里不住的琢磨着该如何在不动声色中完成皇帝的吩咐。

    “看来,还是要去见赫克托尔。”鲁普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如果说在罗马除了皇帝之外有一个能够让他畏惧的,那么就是那个可怕的白化病人了。

    城外的庄园只是赫克托尔和他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手下们,策划他们的阴谋诡计的地方,而在君士坦丁堡城里,则有一座颇为恢弘的宫殿,是做为帝国监察大臣的他正式工作的地方。

    在很多人印象里,赫克托尔似乎并不属于欧迪特宫,而且仔细说起来,赫克托尔所拥有的官职的正式名称,也并不是让人胆寒的监察大臣。

    东罗马皇帝御前掌旗官,帝国首席保民官暨监察大臣,这个才是赫克托尔职务的全称,而欧迪特宫,是整个罗马的保民官述职所在。

    不过当欧迪特宫的官吏们看到突然出现的白化病人时,却都被这位很少会来到这里的首席保民官吓了一跳。

    看着一群行礼之后就急匆匆的躲开的手下,赫克托尔透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嘲笑,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首席保民官并不称职,或者说他只真正履行了属于自己的职责中的那一部分,至少当他看到一些官吏正在从一筐筐的面包中抽取出其中的一些,在称重品尝之后,在那些面包商手里拿着的白布上盖上一个繁琐的印章时,赫克托尔一时间还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不过当他从旁边一些官吏那里知道,这些检查面包质量的事情居然也是属于他这位首席保民官的职责时,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有些惭愧了。

    不过更加不安的还是那些官员,对于这位连自己究竟应该有什么样的职责都不清楚的大人的突然光临,那些罗马官吏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层层汗珠,望着沿着一个个的房间走去的赫克托尔,人们不由暗暗揣摩,这位大人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监督面包商们烤出来的面包是否缺少分量,还要为那些乞丐建造足够多的救济堂,甚至还要每年三次为所有牲畜的配种登记记录,”赫克托尔站在高大的房间里来回走着,房间四周墙壁的壁笼里是直通房顶的硕大书柜,看着那些装满了各种文件记录的厚重档栏,赫克托尔微微的摇着头“这一切都是保民官应该做的,不过我却不是个称职的保民官。”

    听到他的话,陪伴在他身边做为他名义上的副手的掌印官,有些无奈的微微耸了耸肩膀,当他原本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却在看到白化病人那双眼睛后又咽了回去。

    “不过我也的确是在为罗马保护他的人民,”在房间里转着的赫克托尔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印章仔细看着“我想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代替我做这些事情吧,我想问应该谢谢你。”

    “请不要客气大人,”掌印官暗暗咽下了一口口水,对这个人的畏惧并不让他感到羞耻,因为他还不知道在罗马会有多少人不对这个人感到恐惧“如果您有什么事情,请尽量吩咐。”

    “那就请为我注意一下,如果有人来找我,请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赫克托尔淡淡的说,看着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的掌印官,白化病人把手里沉重的印鉴举到眼前仔细想看着。

    外面人们一阵阵的喧嚣声隐约传来,赫克托尔却好像颇为悠闲的随手翻动着那些来自各地保民官们的述职记录。

    事实上就在郊外的那座庄园里,也有着与这个房间一样的硕大的存档室,同样是那些来自各地保民官们的各种汇报聚集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赫克托尔关注更多的,却显然不是眼前看到的这些东西。

    赫克托尔并不知道究竟会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来找他,不过按照他的猜测,当皇后进入色雷斯那时之后不久,皇帝就可能会派出他的使者了。

    赫克托尔也并不知道这一次皇帝会有什么样的愤怒,也许皇帝对他的容忍终于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这让他觉得如果是那样,最好自己应该是在属于自己承担职责的那个地方面对可能会到来的处罚。

    “会是谁呢?”赫克托尔翻动着厚重的文件,当天看到一个行省官员呈报的文件里居然还有为多少对当地人证婚,又参加了多少葬礼的陈述之后,他不能不佩服自己那位副手居然能那么坚韧不拔的坚持下去的毅力了。

    从空荡荡的窗户外照射进来的白亮亮的光柱把宽大的档案库隔成了明暗不一的几块,看着自己吐出的白气在光昏中散去,赫克托尔轻轻叹息一声。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走廊远端响起,带起的回声越来越大,当随着几乎是整齐划一的一顿,脚步声终于在门外停下时,赫克托尔放下手里的档案,双眼微微眯起来的盯着两扇紧闭的房门。

    房门从外面骤然打开,在靴子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响中,丕平在两个近卫军士兵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居然会是你,”我原本以为应该是阿历克斯,”赫克托尔似乎有些失望的看着走到面前的丕平,然后他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当然,也许陛下认为我并不值得那么受到重视。”

    看着平静的坐在椅子里的赫克托尔,丕平把伦格的密信递到他的面前:“对不起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皇帝要我看着您打开这封信。”

    接过密信却并没有打开的赫克托尔略微沉吟,随后慢慢的扯开蜡封,当他看完信中的内容时,白化病人用苍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他那醒目的额头。

    “被骂的不轻,”赫克托尔自嘲似的向丕平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微笑,看到丕平有些茫然的脸,他问着“我想你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吧,将军?”

    “是的大人,陛下只是让我一定要亲自把信送到你的手里,”丕平说“不过我想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皇后陛下突然到来色雷斯。”

    “皇后是去为自己的工作寻找各种材料了,我们都知道这位陛下和先皇后不同,也许在她的心目中,罗马皇冠还不如一块丑陋的石头更有价值,”赫克托尔一边随口说着,一边走到火塘前,把那封密信扔进了火堆,然后他转过身,看着丕平的眼睛低声说“告诉我将军,如果让你独自指挥现在留守在君士坦丁堡的近卫军,你能够胜任吗?”

    赫克托尔的话让丕平有些意外,他愕然的看着检查大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疑问。

    “不要这个样子看着我,也许事情并不是很糟,不过我们可能真的要有些麻烦了,”说到这里的赫克托尔忽然想起什么的看着丕平“将军这次你回来,陛下还让你见了谁?”

    “警戒军团总团长鲁普大人,”丕平回答着,看到赫克托尔脸上显出的意外神色,他有些担忧的问“有什么不对嘛,大人?”

    “陛下没有让你去见恩特克劳威尔,甚至没有让你去见法尔哥尼?”

    看到丕平肯定的摇头,略显意外的赫克托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恍然的微笑:“看来陛下并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大。”

    “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人?”丕平低声问着“皇后陛下忽然到了色雷斯边境,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事情,而且那似乎是和皇后的哥哥狄奥多有关,然后陛下就命令我立刻赶来了。”

    “的确发生了些事情,将军,”赫克托尔有些头痛的低头按着前额沉吟了一会之后,抬起头向丕平微微一笑:“我想有一位不听劝告的老朋友回到罗马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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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七章 狩猎时刻(上)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七章狩猎时刻(上)

    当伦格接到那封瑞恩希安的来信之后,他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那个并不安分的共治皇帝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自从被驱逐出罗马之后,瑞恩希安究竟做了些什么,已经很难有人能够说清,在罗马,这个名字成为了一个禁忌,尽管伦格从来没禁止过人们讨论这个人,但是这个名字还是很快就在君士坦丁堡消失了。

    而且如同瑞恩希安那些在罗马的其他财产一样,安露蓓尔这份颇为丰厚的“财产”也成为了在那次事件之后,却无意中捞到了最大好处的阿莱克修斯的所有物。

    成为保加利亚公主的丈夫,这个原本属于瑞恩希安的美差让阿莱克修斯在出狱之后立刻变得炙手可热起来,甚至有人说,与这个相比,他那做为特里布斯首席元老的身份,也未免要显得略微逊色了。

    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保加利亚国王只有安露蓓尔这一个女儿,而随着罗马对保加利亚的重新收复,很多人自然就死死的盯住了那顶保加利亚国王的王冠。

    不过比较起来,的确再也没有人能够比现在的阿莱克修斯更适合继承保加利亚了,这就让很多人在羡慕之余,隐隐有着难言的嫉妒。

    不过,阿莱克修斯自己却并不那么认为,在人们羡慕他的同时,他却有着自己想法,对于能否成为将来的保加利亚国王,他在内心里丝毫不感兴趣,甚至有时候他觉得如果让自己去继承阿森那个野蛮的国家,然后永远生活在如同乡下的保加利亚首都里,他觉得那真是一种让他无法忍受的折磨。

    所以对于安露蓓尔总是憧憬的将来回到保加利亚,让两个人成为那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的幻想,阿莱克修斯总是不置可否,而且他还有着不能继承那个国家的更重要的原因。

    虽然并没有到过保加利亚,但是阿莱克修斯却从很多人那里听说过关于那里发生的事情。

    和罗马人逐渐变得世故起来的教会相比,不论是保加利亚的民众还是他们的教会,都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似天真般的虔诚和单纯,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完全沾染上那些糟糕的东西。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阿莱克修斯听说了正在保加利亚逐渐变得兴旺起来的祈祷者运动的浪潮,和色雷斯的祈祷者们不同,可以说保加利亚人的祈祷者们更近似当初伦格建立教团时的那种样子,而且他们对祈祷者教义的也和色雷斯人有着截然不同想法,不过不论如何,祈祷者在保加利亚的兴起,却是让阿莱克修斯不愿意去考虑成为保加利亚国王的原因之一,他不能容忍自己在成为国王之后却不得不向教会低头,而保加利亚的教会,却又与君士坦丁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是因为这个,阿莱克修斯不止一次的拒绝了安露蓓尔提出的要他主动向皇帝提出,想保加利亚贵族们提出将来的继承权的要求,这让原本以为可以有一天能与丈夫一起荣耀的回到保加利亚的安露蓓尔感到说不出的失望。

    对于先是成为瑞恩希安的未婚妻,但是却又很快成为了阿莱克修斯的所有物,安露蓓尔并不十分在意,事实上如果可以她宁愿成为罗马皇帝的禁脔,不过那位虽然看起来年轻风流却眼光颇高的皇帝,显然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这就让安露蓓尔在失望之余,感到说部粗话的懊恼气愤。

    安露蓓尔从不自认是个喜欢权力的人,和权力相比她更愿意享受奢侈的生活和得到男人的爱抚,不过她也并不否认自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她喜欢让自己被所有人关注,就如同她喜欢在瑞恩希安给她留下来的那座宫殿里整夜的召开宴会,宴请罗马的贵族们,然后在他们的欢呼声中以一种主人的姿态行走在那些人中间,接受他们的感谢和赞美。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能从那些罗马人的眼中看到对她的蔑视。

    她知道在那些骄傲的罗马人看来,她不过是个因为战败而不得不做为人质送到罗马的女人,和那些缴获的战利品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随着瑞恩希安的失败,甚至有人认为她实在是个会给男人带来灾难的灾星。

    在罗马,安露蓓尔并没有真正的朋友,至于随着玛蒂娜的去世和新后的到来,她甚至连圣宫都已经无法进入。

    这让安露蓓尔心底里有着一种难以消弭的愤恨,对于罗马人她没有任何好感,即便是她的丈夫,也让她觉得为之憎恨。

    一个女仆走进房间,看着女主人脸上阴沉的神色,女仆微微舔了舔嘴唇,对于安露蓓尔那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的性格,她身边的人已经感到越来越难以对付,对于这位女主人,仆人们更愿意远离她的身边。

    “夫人,莱索姆大人来了。”女仆小心翼翼的说着,看到女主人看过来的眼神,她立刻向后微微退去。

    “去请他到起居厅里吧,现在也只有那个人算是我的朋友了,”安露蓓尔心中烦躁的说着,在这座瑞恩希安留给她的宫殿里她是主人,不过能够经常到这里来的也只有那位君士坦丁堡警戒军团的将军凯拉维裘斯.索莱姆。

    做为罗马荣誉军团的后代,索莱姆有着旁人没有的骄傲,这些为罗马服务的早期军团后裔们,有着属于他们的自豪和荣誉,在成为罗马的警戒军团之后,索莱姆也成为了安露蓓尔宫殿中的常客。

    看着站在起居室中间等待的索莱姆,安露蓓尔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她知道这位警戒军团的将军对自己很痴迷,不过对于她来说,索莱姆和她之前遇到的那些男人一样,也不过是难以忍耐的生活中的一点调剂而已。

    “能再次见到您真是荣幸,夫人,”索莱姆伸手轻轻捧起安露蓓尔的手吻着,对于这位亲王夫人,他有着一种年轻人的懵懂,不过更多的是带着**的幻想。

    “我也很高兴您能来,”安露蓓尔还是很愿意看到自己身边的这个仰慕者的,这至少让她还能相信自己并没有被完全忘记“我相信您一定已经准备好了要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的衣服,您知道我为了应该穿什么衣服一直在烦恼,毕竟罗马人和保加利亚人是不同的,也许在我们看来已经十分奢华的服饰,在罗马人的眼中只有仆人才会去穿戴。”

    听着安露蓓尔那并不掩盖的愤懑之气,索莱姆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安露蓓尔现在的处境未免有些尴尬,而且就因为这样,她似乎更愿意在这座远离她丈夫的宫殿里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靡靡之夜,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免对她有着难以解释的迷恋。

    “夫人,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毫不犹豫的为您服务,就如同为皇帝服务一样。”索莱姆向安露蓓尔说。

    “那真是一种幸运,不过我想皇帝听了这个肯定不会高兴,”安露蓓尔带着嘲笑的向索莱姆略微勾动了一下手指,看着这位将军走到自己面前来时那种痴迷的神色,安露蓓尔嘴角挂起来骄傲的笑容“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大人,为了这个,我想我是不是可以冒昧的请您吻我一下。”

    “这是您对我的施舍,我相信这一定是上帝让您看到了我内心里对您的爱慕,所以我才得到了好报。”索莱姆激动的伸手捧起安露蓓尔的脸,当吻上她的嘴唇时,安露蓓尔听到索莱姆低声发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感谢上帝。”

    ………………

    “安露蓓尔宫殿的宴会”,这个称呼已经成了君士坦丁堡人的某个暗示。

    即便是在这座号称总是与**和权力纠缠在一起的城市里,安露蓓尔宫殿的宴会也成为了人们各种议论甚至是非议的话题。

    对于阿莱克修斯的这个妻子,罗马贵族们从来没有真正的认可,他们甚至为此暗暗嘲笑那位亲王家中的那点丑事,不过尽管这样,可是依旧还是有些人愿意赶赴那个充满了各种**的宴会。

    一些在元老院外的广场上出名的“广场演说家”是这里的常客,还有那些总是不肯安份,完全依靠冲动和**驱使自己的艺术家们,他们能从这里那透着糜烂的气息中寻找到某种灵感,而另外一些商人还有一些不得志的贵族,也愿意到这里来寻找他们精神和**上的安慰。

    整夜的酗酒,狂欢的歌舞,花园暗影处扭动的人影和那一阵阵撩人血气的呻吟,“安露蓓尔宫殿的宴会”成为了君士坦丁堡最令人诟病的一个地方。

    当夜色刚刚降临,莫迪克宫里的灯火已经早早点燃时,这座宫殿里已经聚集起了大群的客人,人们穿着华丽的服饰,在敞开的宫殿回廊见慢慢走动,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精美的杯子,里面盛着的葡萄酒在火光的映照下闪动着紫红色的点点光泽。

    每次都宴会总是有各自不同的话题,就如同不久前刚刚流传的一个关于皇帝与他的塞浦路斯情人之间的某个笑话一样,今天人们说到的却是皇帝的另外一段似是而非的话题。

    “听说皇后已经‘御驾亲征’,”一个小贵族用幸灾乐祸的口气向围在身边的几个女人炫耀着他听到的小道消息“如果那样也许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一出好戏,也许比当初玛蒂娜皇后在索菲亚大教堂里闹出来的热闹还要好看。”

    “那个东方女人真的很漂亮吗?”这是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的一位女客人发出的带着一丝嫉妒的询问。

    “总之,皇帝又一次陷入了情网,据说他因为过于迫不及待,已经惹恼了那个女人家里的亲戚,要知道那可是个大家族,甚至听说那女人的哥哥险些和宫廷总督决斗……”某个自认消息灵通人士急不可待的挤进一群人里,向他们兜售着刚刚从其他地方听来的消息。

    安露蓓尔身穿一件长长的拖地白袍走在客人们中间,当她经过那些人时,她和他们一一点头,热情招呼,尽管知道当宴会散去,宫殿里依旧会恢复那让她可怕的冷寂,可至少现在的喧闹狂欢能够让她摆脱可怕的寂寞。

    一个仆人走到了安露蓓尔面前,他手里的托盘上摆放着一杯葡萄酒,不过就在他把酒杯递到女主人面前时,他接机紧贴在安露蓓尔耳边的嘴唇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安露蓓尔脸上原本随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有些愕然的看向那个立刻走远的仆人,在端着酒杯沉默了一会后,她终于慢慢挪动脚步,跟在那个仆人的身后向走廊的阴影里走去。

    走出大厅之后就立刻停下的仆人看着走近的安露蓓尔微微点头,看着她那迟疑的神色,他压低声音说:“如果您愿意去见那位大人,我可以为您带路。如果您不愿意,我这就离开,不过请原谅在这之前您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

    看着阴暗的走廊里隐约闪动的人影,安露蓓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她知道如果稍不小心自己就可能会有危险,这些人能够进入君士坦丁堡,那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足以酿成大罪的行为,既然这样那么就没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

    “带我去见他,”安露蓓尔的声音里透着激动,她发现自己这个时候并不畏惧,却有着一种从心底里正在被引出的难以掩盖的冲动“我要见到他。”

    “那请您原谅我的无理。”仆人拿出来一块布蒙住了安露蓓尔的眼睛“请和我来夫人。”

    “等一等,我现在还有客人……”安露蓓尔犹豫着说。

    “不需要多长时间夫人,很快的。”

    仆人在前面走着,黑暗中那声音显得那么遥远,这让安露蓓尔感到一阵畏惧,当她随着听到一阵门响之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时,一双炙热的大手忽然按在她的肩头。

    安露蓓尔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已经被人紧紧抱住,接着她的嘴唇立刻被紧紧封住,这让她不禁本能的绷紧了身子,然后随着眼前忽然一亮,她眼睛上的罩布被忽然拿下。

    安露蓓尔立刻用力推开抱住自己的人,当她终于适应了亮光,看清眼前的男人时,她不禁发出了一声以外的惊呼。

    “我的上帝,是你,真的是你?”安露蓓尔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再次见到他,而且居然还是这么突然的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家中。

    瑞恩希安笑呵呵的看着一脸愕然的安露蓓尔,这位已经离开罗马两年的前皇帝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安露蓓尔觉得他似乎还显得愈发的年轻和充满了朝气。

    “你一点没变,而且还,还……”安露蓓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前任未婚夫,在她想象中原本应该落魄潦倒的人,样子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罗马之外也并不是个坏地方,”瑞恩希安笑眯眯的捧起安露蓓尔的脸仔细端详着“甚至我现在还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可能我在想是不是就再也不回来了,”说着他仔细打量着安露蓓尔“反而是你变化很大,现在看来已经完全像是一位罗马贵妇了。”

    瑞恩希安的话让安露蓓尔脸上的惊喜渐渐消逝,她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那个她之前的未婚夫。

    “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你要干什么?”安露蓓尔神色紧张的问着,同时她不安的看着四周。

    这是她并不熟悉的一个小粮仓,四面高高的墙壁上开着的木窗外一团漆黑,柱子上插着的火把闪动起的光芒让粮仓深处的阴影看上去有些阴森可怕。

    意外之后的惊喜逐渐褪去之后,安露蓓尔开始感到害怕起来,她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想到他那被永远驱逐出罗马的罪行,畏惧开始爬上她的脸颊。

    “如果我告诉你我回来是要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的,你会怎么样?”看着安露蓓尔脸上惊慌的神色,瑞恩希安慢慢靠近她“我被夺走的东西太多了,其中就包括你,为了这个你愿意帮助我吗?还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

    “你真的要夺回属于你的东西?”安露蓓尔眼中开始露出激动,她不再后退,而是伸出双手轻轻捧起瑞恩希安的脸“让你自己再戴上罗马的皇冠,让我成为罗马的皇后?”

    “你会成为被所有罗马人敬畏的皇后,而不用象玛蒂娜或者是埃罗帕西娅那样,我也不会象贡布雷那样。”瑞恩希安用力抱紧安露蓓尔,他的手在她身上不住摸索,当他掀起安露蓓尔的裙子,把她粗暴的放倒在粮仓堆起到麦袋上时,他在安露蓓尔变得通红的耳边低声说“我知道那个索莱姆对你很着迷,所以只要你能够帮助我,君士坦丁堡的大门就能轻易的为我打开。”

    ………………

    清凉的月光看上去充满了一种令人着迷的魅力,站在君士坦丁堡一处地势很高的地方的赫克托尔向下俯瞰着这座庞大的城市。

    “我想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大,也是更富饶美丽的城市了。”赫克托尔对旁边的丕平说。

    听到白化病人的话,丕平微微张了张嘴,尽管他想告诉赫克托尔,皇帝曾经告诉他在东方同样有着足以和君士坦丁堡媲美的城市,不过他最终没有开口。

    “君士坦丁堡就象一座可怕的森林,”赫克托尔继续说“在这座森林里隐藏的野兽要比那些真正的野兽都更加可怕,稍不小心,就会成为那些野兽的猎物,要想在这样一座森林中活下来,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吗?”

    看着丕平露出的不解的神色,白化病人在月光下露出了一个令人为之胆寒的笑容:“不是成为猎人,因为即便是最好的猎人也有被野兽吃掉的一天,只有变成比那些野兽更可怕的野兽,才能避免成为他们的猎物。”

    说着,随着赫克托尔回头向远处等待的手下挥舞了一下手臂,那些人立刻跳上马背,沿着道路分别向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奔去。

    “大人,我们真的不把这一切告诉法尔哥尼和恩特克劳威尔大人吗?”丕平有些忐忑的问着“也许皇帝没有想到事情会变的很糟糕,所以……”

    “皇帝就是因为想到了事情会变的很糟糕,所以才没有告诉那两个人,”赫克托尔慢悠悠的走向自己的马匹“要知道皇帝不想让一些人知道瑞恩希安可能已经回到君士坦丁堡的消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卫戍军,而近卫军和警戒军团在城里调动就不会引起太大的骚动,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让这一切悄悄的结束。”

    说到这里,赫克托尔翻身上马,看着下面那片城市,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下面:“瑞恩希安也许就在君士坦丁堡的某个地方,现在该是狩猎的时候了”

    ………………

    再次厚颜求票,无耻呀无耻。E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八章 狩猎时刻(中)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八章狩猎时刻(中)

    黑暗的街道上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狗叫,在月光下显得雪亮雪亮的弄堂里,街上被踩得光滑的石头泛着一片片的亮光。

    在远处更加明亮的地方,是依旧沉溺在狂欢喧闹中的莫迪克宫,有时会有人从那里晃晃荡荡的走出来,然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小巷的一角。

    在君士坦丁堡,莫迪克宫的颓废和荒唐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没有人会对那些烂醉如泥的人感到奇怪,相反如果里面的人全都是温文尔雅甚至一片正经,那倒会引起人们的好奇。

    能够出没莫迪克宫的人,很多在君士坦丁堡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浪荡子,他们要么是些愤世嫉俗,总是针砭时弊的演说家,要么是些花光了祖辈财产的不肖子孙,或者是一些总是拿着旁人无法听懂的诗稿到处寻找恩主的落魄诗人,不过和这些人比较起来,却也的确有一些还算不同的人在其中厮混。

    安图维索就是其中混的还算不错的一个,这位靠写了一本以嘲讽骑士和贵族为主题的《赫福骑士之爱》的讽刺诗的诗人,因为他那辛辣的笔触和大胆的举动,已经成为了君士坦丁堡的一个奇迹。

    在人们为皇帝欢呼的时候,这个人却站出来用他的笔刺激皇帝的忍耐,他嘲笑皇帝那未免有些过份的风流,同时也把皇帝身边那些贵族和大臣,一一刻画出来,借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在他的UU小说,宫廷总督成了个既怕老婆却又死要面子的笑话,他往往是在宫廷中显得威风凛凛,但是一旦到了他老婆的酒铺子里,就变成了一个端茶随水的小伙计。

    而在另一篇文章里,君士坦丁堡大区总督法尔哥尼却被他描绘成了一条可能会随时被放出来咬人的三头犬,不过在描述这位总督的智力时,安图维索却毫不留情的予以讥讽,在他认为,那位总督也许并不是十分的蠢笨,不过似乎也并不那条三头犬高明多少。

    甚至连那个令人畏惧的赫克托尔也没有逃脱他的嘲讽,他把白化病人形容成一个躲避在某个角落里伺机吞噬猎物的蜘蛛;而那两位罗马元老则成了他UU小说君士坦丁凯旋门前矗立的两尊石像,威武,庄严,却装腔作势。

    这让人们在笑话之余不禁暗暗担心,甚至每当他出现在莫迪克宫时,人们都会很奇怪的想,这个人今天居然还没有被送进雷克雷监狱吗?

    今天,安图维索也如同他平时那样来的很晚,很多人认为他这是在故意自抬身价,不过人们也不能不承认,却少了这位讽刺大师的莫迪克宫,总是显得不过热闹,或者说显得未免缺少点什么。

    当安图维索在和人们的招呼中穿过长廊时,他看到了老朋友索莱姆,看着这位警戒军团的将军脸上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讽刺诗人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您的样子看上去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您恋爱了,我想您这个推测应该没有错误吧,”安图维索笑呵呵的向索莱姆举举酒杯“能让我知道您爱上谁了吗,或者我们都知道您爱上了谁?”

    “我的朋友,我相信我真的是恋爱了,可是她却受着束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才感到很痛苦,”有些无药可救的索莱姆摇着头“可是如果我告诉您她是谁,那会给她带来麻烦的,我宁可自己牺牲也不愿意让我心爱的人受到一点伤害。”

    “傻瓜,如果你不告诉别人那才是对她的伤害呢,那子就喜欢这调调……”安图维索虽然心里这样嘟囔着,不过却伸手搭在索莱姆的肩头一边和他走向旁边一边开导着陷入情网的年轻人“来,我的朋友,你把自己对她的爱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助你想出什么办法。”

    “我想您不会想到她是谁的,其实我更愿意她没有爱上我,这样她才能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可现在……”

    “现在她也照旧幸福,你这个傻瓜,估计她正看着你这个傻样子透着乐呢。”安图维索暗暗翻了翻白眼,他不不能不对这位将军的自作多情感到好笑,一想起这座宫殿的主人可能至少要对一百个男人说过“我爱你”,而可能还会和更多的男人鬼混过,他就不禁为年轻将军未来的下场提前致哀。

    不过就在他要开口安慰索莱姆时,他看到了宫殿的主人恰好急匆匆的从走廊尽头走来。

    “你们在这里,是在讨论诗歌吗?”安露蓓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很自然的揽住索莱姆的手臂,同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同时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安图维索,那种暗示的样子,让两个男人都不禁感到心头耸耸。

    看着随着安露蓓尔离开的索莱姆,安图维索有些无奈的摇头,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什么时候才会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对于那个女人,安图维索自认看的比别人要清楚的多,或者说,是因为某些人的提醒,他更加清楚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仆人走到安图维索身边,能够有了自己的仆人和优抚的生活,这是安图维索自从写下了那一系列的关于皇帝的讽刺长诗出名之后的好处之一。

    听着仆人在耳边的低低报告,安图维索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这个由某个人派给他的仆人,一旦确定没有听错,讽刺诗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罕见的严肃。

    在想了想之后,安图维索吩咐仆人暂时在外面等着,而他自己则向着拥挤不堪的宫殿里面走去,他穿过那些丝毫要彻夜狂欢到天亮的客人,在大厅里没有找到他要寻找的人之后,不由变得有些忧虑起来。

    他再次回到灯火通明的主宫前院,虽然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变凉,可是在前院那硕大的水池前,依旧有很多人围拢在向下陷去的池边侃侃而谈,而且据他所知这里也是人们最喜欢谈论各种谣言的地方,至少君士坦丁堡里一半的谣言就是在这个水池边造出来的,其中也包括他制造的那些谣言。

    可是,安图维索却依旧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这让他终于渐渐开始感到事情的奇怪,他让人召来了他的仆人,在再一次仔细询问了一遍之后,安图维索终于明白,事情似乎变得比他想象的要糟糕的多了。

    “大人的意思是,可能那个人已经潜入了君士坦丁堡,而且我们不知道他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不过莫迪克宫显然是他最可能来的地方,”仆人小声禀报着“所以大人前您一定注意那位亲王夫人的举动,毕竟她曾经是他的妻子。”

    “她也曾经是很多人的妻子,”安图维索依旧不忘讥讽的说着,不过他知道这一次的确有些严重,虽然做为名为讽刺,实为宣扬的喉舌,他的确做了不少对皇帝和他的那些大臣们明贬暗捧的事情,不过要让他去当一个刺探别人的奸细,他却依旧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也许我们都太多心了,或者这个时候那个人正在罗马以外的什么地方享受呢,怎么能知道他就在君士坦丁堡?”

    “这个大人没有告诉我,他只让我向您传到他的命令。”仆人淡淡的回答着。

    “好吧,安图维索,去当一次奸细吧,也许你真能发现什么东西。”安图维索没好气的低声嘀咕,然后他向着人群里继续挤去。

    清脆的马蹄声在阴暗的街道上带起一阵回响,一队身穿警戒军团服饰的队伍沿着街道向前走着,在他们当中,一身黑色罩袍的赫克托尔骑在马上默不作声的跟随在队伍中间,在他的旁边,鲁普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对于皇帝居然没有通知卫戍军,而是给他下达密令,鲁普感到说不出的兴奋,他知道这虽然并不说明皇帝更加信任他,可至少让这位因为在色雷斯的失误而一直情绪低落的前任旗队长觉得,皇帝依旧还是相信他的能力的。

    一阵狗叫声从远处传来,接着就是引起一片的犬吠。

    “应该把所有的狗都杀了,这样会误事的。”赫克托尔懒懒的开口,看到旁边的鲁普听到他这话之后望过来的诧异神色之后,他在黑暗中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只是随便说说。”

    听着赫克托尔的话,鲁普心头却并没有只是随便一听的感觉,从他对这位大人的了解上,他相信如何赫克托尔真的要下了那样的决心,那么君士坦丁堡里的狗,也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大人,您认为瑞恩希安会在什么地方?”鲁普打破了沉默,他觉得这样下去他会因为烦闷变得焦躁起来“而且我不明白,虽然我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知道他已经回来,不过既然已经回来,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正在策划什么吗?”

    “这才是让我感到担心的,”赫克托尔淡淡的说“他似乎并不在乎让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甚至为了他这个他甚至提前给皇帝写了一封信。”

    看到鲁普意外的神色,赫克托尔声调平淡的说出了可能皇后的哥哥狄奥多,已经成为了瑞恩希安人质的事情。

    鲁普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赫克托尔,他并不是因为狄奥多的失踪而意外,而是因为赫克托尔居然告诉他,自己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并没有及早向皇帝禀报的事实,让鲁普不禁不寒而栗。

    “上帝,皇帝这一次可能不会宽恕您了,”鲁普苦笑着摇着头“您居然隐瞒狄奥多失踪的事情,要知道皇帝最痛恨的就是有人伤害他的家人,瑞恩希安不会被原谅,您也一样。”

    “那我们就一起上绞架吧,不过如果能和一位前皇帝一起上绞架,我还是感到十分荣幸的。”赫克托尔悠然自得的说着,随即他带动马缰催促战马加快了步伐“正因为他有所倚仗所以他并不在乎被皇帝发现,可是要知道这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不要忘了皇帝曾经下达的要他永远不能回到罗马的的流放令,一旦他回来的消息泄露出去,即便是有狄奥多做为人质,那时候皇帝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杀掉他了。”

    “所以为了严守秘密,不致引起注意,不能惊动卫戍军?”

    听到鲁普的询问,赫克托尔不禁轻声失笑:“否则你认为皇帝为什么会不调动他最为精锐的军队,而是要让你手下的那些少爷兵出来呢?”

    看着鲁普听到这话不禁露出的阴沉神色,赫克托尔不以为意的微微摇头:“别太在意这些,皇帝对你个人的信任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一次比较特殊,而且我们大家也并没有真的指望你的警戒军团,不是吗?”

    赫克托尔那过于直接的话让鲁普不禁苦笑,不过他也知道白化病人说的的确是事实。

    就是他面前的这支队伍,尽管穿着警戒军团的服装,但是他们却并不真正的警戒军团,而是赫克托尔带来的,至于这些人原本是近卫军还是卫戍军,鲁普已经没有兴趣探究了。

    瑞恩希安回到君士坦丁堡似乎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现在唯一让双方都为之顾忌的,恰恰却是当初元老院在经过判决之后下达的对瑞恩希安的流放令。

    按照那个命令,瑞恩希安永远不能再踏上罗马的土地,否则就要被无情的格杀。但是现在,随着狄奥多的失踪,瑞恩希安得以能毫无顾忌的再次回到罗马,但是这个毫无顾忌却也只能是在暗中,一旦公开,迫于元老院的判决,不论是否会牺牲狄奥多,瑞恩希安都必须要面临最可怕的惩罚。

    “大人,你不会要……”鲁普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有些畏惧的转头看向赫克托尔,在他想来这人的确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的。

    “你也想到了?”在黑暗中,赫克托尔白色的牙齿看着让人惊心“想象一下,如果有人‘无意中’透露出前皇帝潜回了君士坦丁堡,那会是什么样子?”

    看着鲁普因为惊恐不安闪动的眼神,赫克托尔无奈的摇了摇头:“鲁普,如果皇帝和你一样到了现在才想到这些,那他就不是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了。这的确是让瑞恩希安彻底老实的好时机,可惜皇帝已经早早想到,他在给我的信里对我说,如果‘这次再耍花招,就砍掉你的头’,我想皇帝是认真的。”

    说着,赫克托尔苦笑一声,当他看向前方并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时,鲁普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距离莫迪克宫不远的一处小巷里。

    安图维索不住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他要寻找的人,可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让他开始感到了奇怪,虽然知道也许这个时候安露蓓尔可能正在和某个情人享受欢愉,不过一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安图维索开始觉得不寻常起来。

    对于索莱姆他虽然只是在莫迪克宫才开始熟悉,不过他还是知道这个人做为罗马荣誉军团的后裔,在君士坦丁堡里的众多军人家族的年轻后裔中拥有着颇高的地位,现在他做为君士坦丁堡警戒军团的将军,俨然是一群罗马古老家族重新振兴的象征,他因此与驻守在城外的卫戍军一样,成为了维持着君士坦丁堡城里秩序的军士长官,而恰恰是这个时候他和安露蓓尔却同时消失的事实,却不能不让安图维索感到了蹊跷。

    安图维索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他悄悄离开主宫大厅,穿过若隐若现不是会从花丛深处传来阵阵撩人声响的花园,当他在暗处向着之前最后看到安露蓓尔和索莱姆消失的地方走去时,他意外的发现在一个院子外站着的几个身材强壮的卫士。

    安图维索的心不由一阵狂跳,他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他感到说不出的害怕,双脚沉重的似乎没挪动一步都会发出声响,可是与生俱来的好奇却催促着他继续向前。

    “安图维索,你只是个写诗的,拿不动剑,也不该当个奸细。”安图维索在心里不住的阻止自己,可是看着那间看上去象个粮仓的房子,他终于还是在阴影中悄悄绕过那几个卫士,向前慢慢靠去。

    粮仓里隐约透出的光亮让安图维索知道里面的确有人,虽然他再也不能靠的太近,可这已经足以让他相信自己的确发现了什么。

    安图维索呼吸越来越急促,当他终于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离得太近时,伴着忽然从脑侧晃过的光亮,他已经被沉重的剑柄猛然击倒在地

    随着木门“砰”的打开,粮仓里的人立刻停下了争吵。

    看着被人紧紧捂住嘴巴拖进来的安图维索,安露蓓尔和索莱姆脸上霎时一片苍白。

    “大人,他在偷听。”一个卫士向不动声色的瑞恩希安沉声禀报。

    “安图维索,你在干什么?”索莱姆喊了一声,他试图向前走上一步,但是却被旁边的卫士用剑拦住。

    “这就是那位著名的讽刺大师?我早听说过您的大名了诗人。”瑞恩希安走过来看着被紧紧捂住嘴巴的安图维索,然后他回头看着索拉姆“你还在犹豫吗?要知道如果这个人说出去,你无论怎么解释也是没有用的,你会被当成叛国者处以极刑,而你的家族会就此蒙羞,罗马荣誉军团会以你和你的家族为耻。”

    “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索莱姆愤怒的吼叫着,他回头紧盯着旁边的安露蓓尔,为自己居然会被这个女人拖进这个泥潭愤怒不已“你们要对皇帝不利,可是我没有答应你,我只是以罗马人的名义宣布不会帮助你们任何一方而已,你不能随便诬陷人”

    “可是有谁会相信你,他?”瑞恩希安指了指不住挣扎的安图维索“当你说不会帮助任何一方,甚至在你见到我之后没有立刻冲出去的时候,你已经是背叛了。即便贡布雷是仁慈的,可你认为那个赫克托尔会轻易放过你,你认为你那位忠诚于皇帝的上司鲁普会放过你?将军,你没有退路了。”

    “你们……你们……”索莱姆身子颤抖着向后退着,他摸向腰间,可才想起自己的剑已经被瑞恩希安的卫士缴走,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柄冰冷的长剑剑柄已经递到他的面前,那正是他自己的剑

    “杀了他。”瑞恩希安平静的看着索莱姆的眼睛。

    看到索莱姆拿起了长剑,旁边的卫士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剑柄,但是瑞恩希安却毫不在意索莱姆的剑尖就顶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杀了我,你可以得到很多东西,而杀了他,你可以得到更多。”

    索莱姆不住的喘息着,他的眼睛在瑞恩希安和不住挣扎的安图维索之间来回巡视,当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时,一股疯狂的冲动让他猛然向前一刺

    一声被堵住的压抑呻吟从安图维索的嘴里迸发出来,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盯着胸前没去了半截的剑身,随着血水顺着剑脊上的凹槽流出,他的身子向下塌去,直到身后的人松开手,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索莱姆任由已经死去的安图维索带着他手里的长剑栽倒在地,当瑞恩希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他身子不由自主的猛然一抖。

    “去做我让你做的吧,现在我的胜利就是你的胜利,我的失败也同样是你的。”

    当失魂落魄索莱姆离开,瑞恩希安立刻一把抱住了安露蓓尔:

    “谢谢你亲爱的,你会是我的皇后”

    ………………

    这时,远远看着莫迪克宫的赫克托尔正抚摸着下巴暗暗寻思:“皇帝的那些警告,真是认真的吗?”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九章 狩猎时刻(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九章狩猎时刻(下)

    索莱姆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显得自然一些,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的右手不颤抖,当他抓去一个酒杯时,杯中的酒立刻荡漾着洒了出来。

    他就是用这只手杀掉了安图维索,杀掉了一位在君士坦丁堡,以至在整个罗马和基督世界都有着显赫名声的讽刺诗大师,而且就在刚才,他已经无疑是在用这种方式向那个罗马的敌人宣誓效忠。

    一想到这些就全身颤抖的索莱姆,如同患病般的哆嗦着,他有些粗暴的推开了眼前一个因为醉酒挡在他面前路上的男人,然后又从一群蒙着眼睛,不停的抓着身边的人胡乱亲吻的女人中间穿过去。

    当一个叫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索莱姆先是急匆匆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才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缓缓转过身看着走过来的人。

    他立刻认出这个人是安图维索的随身仆人,这个仆人总是跟随在安图维索的身边,而且总是为他在咏诵诗歌的时候吹响那个尖利的小号角,宣布他的主人的到来。

    “大人,您看到我的主人了吗?”仆人有些焦虑的问着“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我不知道你的主人在哪儿,为什么要问我?”索莱姆有些气急败坏,他觉得这个仆人只找他询问一下子让他受到了旁边人的注意,这不由引起了索莱姆心中的恼火。

    “对不起大人,不过我想主人今天可能会因为有些事情和您商量。”仆人恭敬的回答着。

    “事情,什么事情?”索莱姆的心微微一跳,他一边向着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一边低声问着仆人“你的主人为什么要找我?”

    “大人,可能您还不知道,我的主人……”仆人刚刚说到这里,看着远处走来的安露蓓尔不由停了下来,同时他向着索莱姆微微示意“请原谅,亲王夫人来了,我要去找我的主人了。”

    看着仆人匆匆离开的身影,索莱姆不禁陷入了一阵不安之中,如果说之前他们始终以为安图维索偷偷靠近粮仓是以为可以偷窥到他和安露蓓尔的幽会,好做为将来用讽刺诗揭露他们的题材,那么现在看着这个仆人,索莱姆不禁开始担心起,那个已经死掉的讽刺诗人可能还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在干什么?”安露蓓尔掩饰着心中的不耐烦走过来关心的问着,对于这个年轻的将军她并不是很喜欢,她始终觉得这个人无法和阿莱克修斯,跟不能和瑞恩希安相比,不过现在她知道这个人正是他们所需要的,所以不得不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你现在应该立刻到你的军营里去,我亲爱的索莱姆不要担心,一旦成功了你就是新的安德鲁斯王朝的最大功臣。”

    “对,是这样的,”索莱姆深深的呼吸着,眼前这个女人现在让他感到害怕,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已经掌握在她和她的男人手里,索莱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犹豫的退路“不过我想那个人可能有些问题,就是安图维索的那个仆人,他刚刚对我说安图维索可能有些事情要找我。”

    “上帝,那个蹩脚诗人?”安露蓓尔也显然立刻想到了什么,她刚刚涂抹过玫瑰油借以掩饰异样的脸上变得同样一片煞白,在犹豫一下之后,她立刻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一个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索莱姆看到了安露蓓尔眼中闪着的残酷光芒,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如同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要么和那些狩猎者一起等待新的猎物,要么自己成为被肢解撕碎的猎物。

    “大人,您可以肯定那个人就在莫迪克宫里吗?”鲁普有些疑惑的看着赫克托尔,他始终觉得赫克托尔现在的举动有些过于牵强,虽然安露蓓尔过去是瑞恩希安的妻子,但是随着成为阿莱克修斯的妻子,如果再认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那就未免勉强,更何况安露蓓尔现在的丈夫还是罗马帝国特里布斯的首席元老。

    “将军你可能还没明白,他是否在那里并不重要,”赫克托尔倾过身子压低声音说“重要的是,我认为他就在那里。”

    鲁普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心中的忐忑,他不知道这位胆大包天的大人究竟要把这件事情闹得多大,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想乘机把所有人都牵扯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放心将军,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还有皇帝陛下的警告在这里呢。”赫克托尔指了指挂在腰间的小皮囊,然后他向前微微挥手“让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位夫人,要知道我还没参加过她那个著名的宴会呢。”

    说着,他带马向前,缓缓的穿过小巷,向着莫迪克宫的方向走去。

    丕平静静的站在城墙上,在他身后,一队近卫军正等待着他的命令,这个时候的君士坦丁堡除了一些经常彻夜狂欢的地方,早已沉浸在了一片皎洁月光之中,这让人看了感到似乎整座城市都已经睡去,不过正因为这样,远处莫迪克宫那灯火通明的样子,就显得异常醒目。

    这里是君士坦丁堡靠近七丘之一的芒德李斯丘的第五座城门,从穿过这座城门的大道一直向前,越过芒德李斯丘上那座著名的众哲学家之门,就可以进入君士坦丁堡那些贵族聚居的地区。

    不论是元老院长老们还是帝国的大臣们,很多人都在这里有着自己的奢华住宅,其中就包括米蒂戈罗斯和阿莱克修斯。

    丕平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近卫军,这些士兵是在被皇帝和皇后分别带走之后留下来拱卫圣宫的,和那些始终跟在皇帝身边的骑兵不同,这些近卫军更适合在稳扎稳打的步兵交锋中展示他们的威力,现在他们正队形整齐的排列在城墙上,月光照在他们盔甲上的反光,估计远远的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让丕平有些想要笑出来的冲动,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或者说他可能就要这样煞有介事的站上一夜,真正做事情的,是已经靠近莫迪克宫的赫克托尔和鲁普。

    如果说那些狡猾的罗马贵族没有人知道瑞恩希安可能已经回到君士坦丁堡,丕平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不过正因为这样,他才更能体会到皇帝为什么命令赫克托尔在暗中解决这个难题。

    罗马已经不能在经历一次动荡,十字军在东方的举动始终是让人担忧的,而科尼亚人更是从来没有真正与罗马相安无事。

    “上帝保佑,但愿今天晚上一切顺利,”丕平心中祈祷着,他知道自己带着一整队近卫军盔甲鲜明的站在城墙上下的样子,早已经引起了住在芒德李斯丘的那些贵族们的警惕,他相信这个时候那些贵族们是绝对不会轻易从家中走出来的“赫克托尔,看你的了。”

    安图维索的仆人焦急不安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主人,虽然安图维索也经常动辄会突然消失那么一阵,可是仆人相信今天他不会那么随意的放纵自己,莫迪克宫已经成为了被无数人注意的焦点,而安图维索显然还担负着除了诗人之外更重要的责任。

    仆人急匆匆的走着,当他经过一处通向后院的小门时,一个女仆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安图维索老爷的仆人吗?”女仆低声问着。

    “对,有什么事情吗?”

    “安图维索老爷喝醉了,我想你应该去看看。”女仆压低声音说着,然后她越过仆人的肩头向远处的客人看了看“他一个人躺在后面的喷水池里,而且把自己脱得精光,看来你要有点麻烦了。”

    “上帝,这位老爷怎么这个样子。”仆人无奈的低声抱怨着,他没想到安图维索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如此的狂放不羁,这让他既气恼又无奈。

    仆人跟在女仆身后向着花园伸出走去,看着前面个看上去透着成熟的身影,他不禁微微有些走神,不过当他走到黑暗中时,随着冷风吹拂,仆人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警惕。

    虽然安图维索的确总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可在这种时候会喝的酩酊大醉却未免有些过于异常,而且即便喝酒他也轻易不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想到这个的仆人心中不禁一阵狐疑,但是就在他刚刚心中浮起一丝警惕时,跨过一根柱子的他已经看到了一抹雪亮的光亮从眼前掠过

    胸口上似乎豁然贯通的痛苦在一瞬间让他的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但是嘴巴却已经被另外一个从背后出现的黑影伸手紧紧堵住,随着仆人的身子不住扭动挣扎,对面那个人手中的短剑也在他的胸口不停的搅动,终于仆人慢慢失去了力量,随着被扯走的身体,地上只留下一滩在月光下闪动着光泽的血迹。

    “一切都解决了?”瑞恩希安看着面前的手下问着,看到这些忠实的手下发出脸上那激动莫名的神色,瑞恩希安不禁淡淡一笑“不要太焦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许今天晚上就是我们改变罗马的时刻。”

    “大人,索莱姆会按照您的命令打开城门吗?”一个手下担忧的问“如果他去告密怎么办?”

    “如果那样就更好,”瑞恩希安拿起桌子上的长剑在空中微微虚劈“君士坦丁堡里有多少人知道我已经回来了?现在他们可能都在观望,明天坐在圣宫宝座上的那个人将是他们的皇帝,至于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会去理会的,所以如果索莱姆告密那就去吧,那只会让更多的人不得不在今天晚上就做出他们的选择。是我还是贡布雷”

    瑞恩希安的话让他的手下们一阵激动,两年来他们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对他们这些甘愿跟随着瑞恩希安一起被放逐的人来说,他们相信他们的主人能再次回到罗马,更相信在艾萨克时代能够安然渡过那些充满危机时刻的瑞恩希安,同样也最终能在与贡布雷的较量中获得胜利,正因为这样他们才甘愿冒险随着瑞恩希安一起潜回君士坦丁堡。

    一个身材健壮的手下走了过来,这个之前跟随瑞恩希安在曼齐克特战场上驰骋的特里布松弓骑兵将领,虽然没有再穿上他沉重的甲胄,可依旧显出了令人胆寒的气魄:“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我们在这里开始,索莱姆就可以打开城门,我们的人跟在他的后面,而且就如同您说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真是太好了。”即便稳健如瑞恩希安也不由因为激动显得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就在今天这个晚上,如果成功他将重拾荣誉,如果失败他也将就此沉沦。

    瑞恩希安猛然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就在他要开口下令的时候,一阵喧闹忽然从远处莫迪克宫外响了起来

    莫迪克宫主宫里正在狂欢的人们,是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们惊扰到的,当那些醉眼朦胧的客人看到突然闯进宫殿的警戒军团时,人们不禁立刻变得一阵慌乱,有的人站在水池里呆呆的发愣,而有的人则匆匆忙忙的从隐蔽的角落里爬出来,他们大多衣衫不整,甚至有的人光着身子还并不自觉。

    看着那些忽然出现的警戒军团,愕然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抱怨,虽然警戒军团负责着君士坦丁堡的治安,可是这些客人却几乎个个都认识警戒军团的将军,而且和他一样是这里的常客。

    这让一些客人不禁大声呵斥这些打扰了他们的士兵,同时有人回头寻找着索莱姆,要质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当人们看到从士兵中走出来的鲁普时,客人们不满的声浪不禁慢慢平息了下来,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这个人熟悉,可是他们知道这个人恰好就是索莱姆的上司,也是整个罗马帝国警戒军团的总团长。

    “可能我要打扰你们的聚会了,”鲁普向一个从人群里走出来试图说什么的贵族淡淡一笑,在对方还没有开口时,他已经继续说“我想我应该见到的是安露蓓尔亲王夫人,毕竟这件事情要牵扯到她。”

    “您这是要搜查还是要逮捕谁呢?”那个贵族显然不肯示弱“要知道按照皇帝陛下刚刚颁布的《罗马公法》,您无权随意进入一个贵族的住宅,而按照罗马的习俗,无故打断别人的宴会就如同是在向主人挑战。”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附和声,他们向那些警戒军团的士兵挑衅似的挥舞手里的酒杯,器皿,甚至有人抓起了椅子和可以拿起的任何东西,不过当他们看到那些原本以为会向后退去的少爷兵不但毫不退让,甚至从他们那纹丝不动,而且从身上渗透着阵阵令人胆寒的气势时,他们才慢慢意识到眼前这些人显然和他们心目中那些“荣誉军团”的后代截然不同。

    安露蓓尔终于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她让自己尽量放松然后走到鲁普面前:“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的这种行为不止是侮辱我和我的客人,也是在侮辱我的丈夫。”

    “请您原谅夫人,不过我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鲁普说着向后一退“可能你们已经听说,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冒犯了皇帝陛下,虽然陛下对他已经一再忍让,可是他居然肆无忌惮,甚至还用各种诋毁的方式制造有关皇帝陛下的谣言。”

    看着人们脸上露出的恍然神色,鲁普继续说:“我们都知道陛下是仁慈的,可是现在我们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在利用陛下的宽容,而且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就在莫迪克宫中制造那些谣言,因为我们刚刚搜查了他的家,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手稿,”说到这里,鲁普看向安露蓓尔“夫人,我们都知道安图维索是您家里的常客,所以我想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不止在这里制造各种谎言,而且还把一些诽谤皇帝和众多罗马好人的手稿藏匿起来了,这其中就包括您和您的丈夫。”

    “你难道要搜查我的家吗?”安露蓓尔脸上露出了愤怒“我是阿莱克修斯的妻子是罗马的亲王夫人”

    “那么夫人,您是不是要您的丈夫同意,我们才可以履行职责呢?”鲁普淡淡的问,看到安露蓓尔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变得通红的脸,他继续说“要知道在安图维索的诗歌里,您和您的丈夫同样被写的不堪入目,甚至在座的很多人都是他UU小说的小丑,骗子甚至是通奸者,或者你们是因为担心他书里写的是自己,才会反对逮捕他吗?”

    一阵叫喊声从人群里响起,尽管很多人知道这的确是事实,可人们总是尽量避免去想这些,反而尽量从安图维索的书中去寻找别人的影子,但是一旦被揭破,人们不禁变得一阵难堪。

    “让他搜那个人该受到惩罚,皇帝不惩罚他,也应该有人惩罚他”

    “如果他有一柄剑,一定会有人找他决斗的,那个人让很多人蒙羞”

    人们叫喊了起来,他们再也不能袒护那个曾经给他们带来笑声的人,因为他们知道如果那样,只能是让自己更加出丑。

    安露蓓尔的手脚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冰凉,她先是死死盯着眼前的鲁普,当她看到他身后那些明显和她所知道的警戒军团不同的士兵时,她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似的神色大变

    “不……不是这样的……”安露蓓尔发出一声低叫就要转身,但是她却又立刻定住,看着鲁普从袖子下伸出来的匕首,她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对不起亲王夫人,还有一位大人在等着您呢,”鲁普压低声音在安露蓓尔耳边说着。

    顺着他略微向后看去的眼神,安露蓓尔立刻看到了那些士兵当中一双令她毛骨悚然的透明眼睛。

    在一瞬间她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那双眼睛,她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

    安露蓓尔的身子不由想要向后退去,可是鲁普已经向前一步,他就如同在与安露蓓尔私下说着什么似的靠过身去,同时手里的匕首紧紧顶在她的腰间。

    “如果您答应我不会乱动,我是不会冒犯您的夫人,”鲁普一边说一边示意安露蓓尔随着自己向队伍的走去,同时在他的示意下,那些警戒军团的士兵已经飞快的沿着两侧的走廊向莫迪克宫的里面冲去。

    客人们到了这时已经终于意识到了异样,可是看着这些明显与普通的警戒军团不同的士兵,却没有人再发出一声抗议,人们只是看着这些人飞快的越过自己的身边,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警戒军团的士兵要比他们想象的多的多。

    被鲁普押解到赫克托尔面前的安露蓓尔脸色恐慌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白化病人,如果说在罗马有一个人令她畏惧,那这个并不是罗马皇帝,而是面前这个让她胆战心惊的赫克托尔。

    “告诉我夫人,他在哪?”赫克托尔简单的问着,当看到安露蓓尔刚刚张开的嘴唇时,他却又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挡住“不要指望您的丈夫会救您,亲王这个时候应该正等着另外一个消息,还有也不要指望那个人能救您,他今天已经逃脱不了了。”

    安露蓓尔的嘴唇在一刹那间变得一片苍白,她睁大的眼睛在赫克托尔脸上扫视着,当终于明白白化病人并不是简单的恐吓时,只稍微停留了一下,安露蓓尔的嘴里就在刹那间迸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叫:

    “亲爱的快逃”

    赫克托尔甚至没有来得及捂住安露蓓尔的嘴,随着她那凄厉的喊声,原本已经一片紧张的庭院里霎时响起一片叫喊

    赫克托尔几乎是用足全力一把抓住了安露蓓尔头发,他毫不留情的把眼前的女人狠狠摔到在地,可是叫喊声已经在整个莫迪克宫中响成一片,人们疯狂的向着四周慌乱狂奔,甚至有人不顾一切的迎着阻挡在面前的那些警戒军团的士兵们冲去。

    可是,他们面前的却并不是那些普通的警戒军团,就在他们叫嚷着向前奔跑时,伴着队伍里的一个队长发出的低沉呐喊,那些士兵手中握着的盾牌已经瞬间层叠在一起,同时伴着那些客人猛然撞在盾牌上,平时那些只是做为恐吓用的短棍,已经隔这盾牌的缝隙向着他们头上呼啸而来。

    赫克托尔拖着安露蓓尔大步穿过庭院,他这时已经知道瑞恩希安就在这里,当几个士兵的影子出现在一个院子里,随着几声喊叫他们从一个角落中拖出两具已经冰冷的尸体时,赫克托尔嘴里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亲王夫人,看来您对这位诗人的憎恨并不比任何人少呀,”赫克托尔用手里的连鞘长剑拨了拨安图维索已经僵硬的尸体“现在即使是你丈夫也没有办法救你了,那么告诉我他在哪?”

    “大人,前面一间粮仓从里面锁上了。”一个士兵低声禀报着。

    “瑞恩希安,”赫克托尔嘴里吐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立刻带着人奔跑到房子前,看着漆黑的窗口,白化病人冷冷的下令“撞开大门”

    安露蓓尔不住的大喊着,可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去理会她,随着几个士兵用足全力撞击,木门立刻随着一阵轰响向里面倒去

    随着士兵们蜂拥而入,漆黑的粮仓里立刻被火把照得通明,但是当赫克托尔走进粮仓时,他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安露蓓尔被赫克托尔紧紧拉着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粮仓,她在呆愣之后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哈哈哈大笑。

    “你抓不住他的,抓不住他的”

    “那就让我们看看吧,夫人”赫克托尔一把推开安露蓓尔,眼中透着狰狞般的光芒“派人去请阿莱克修斯殿下来,告诉他他的妻子因为谋杀就在我们的手里。”

    说着他转身向着门外大步走去。

    第二座军事门是君士坦丁堡面对巴尔干山脉的一座重要的门户,是当初为了抵抗保加利亚的西蒙而建造的一座防御城门,这个时候索莱姆正站在距离那扇城门不远的地方焦躁的来回走动着,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将是决定他一生的关键,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退缩出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上从城里的方向传来,索拉姆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几步冲到街头上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些人影,紧张的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在远处,原本寂静的君士坦丁堡似乎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变得喧闹起来,就在那因为听到了声响而逐渐点起的灯火中,苏莱姆看到了冲到面前的队伍。

    瑞恩希安铁青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难看,当他们冲到面前时,索莱姆立刻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

    “赫克托尔,”瑞恩希安回头看着身后已经一片喧闹的城市,他的脸上挂着和白化病人同样狰狞的神色,当看到不安的望着自己的索莱姆时,他忽然开口一笑:“看来您今天的运气不好,原本我们应该能很顺利的,不过我想现在要变得困难一些了。”

    瑞恩希安说着,向旁边的一个随从微微挥手,随着他的催马向前,那个随从向索莱姆用力低声吩咐:“快去染让人打开城门”

    索莱姆的心不住的狂跳,他知道瑞恩希安的阴谋似乎已经失败了,看着似乎已经决定孤注一掷的瑞恩希安,他立刻变得动摇起来。

    “如果你想背叛我,现在就可以走”瑞恩希安头也不回的向身后的索莱姆说,当他看到索莱姆终于催马跟上时,他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声沉沉的闷气“我的战士们,让我们象个罗马人那样战斗”

    一阵欢呼霎时响起,但是这欢呼却并不是来自瑞恩希安的手下,听着那从另外一座军事门的方向传来的呼声,刚刚举起手中长剑的瑞恩希安的身子不禁忽然僵住。

    从那阵隐约可闻的呼声中,他听到了一阵让他心中狂跳的声浪:“皇帝万岁”

    瑞恩希安的身子在这一刻完全僵住,他呆呆的回过头看向通向色雷斯方向的第三座军事门,当他从那欢呼中确定自己的确听到了什么时,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贡布雷,上帝的宠儿……”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的瑞恩希安忽然掉头向后用力一挥手臂,随着一柄长剑立刻架在索莱姆的脖子上,瑞恩希安平静的说:“让我们出城,现在。”

    在索莱姆的命令下,城门缓缓的打开,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瑞恩希安用力拉住索莱姆的领子让他和自己一起向着城外奔去,当看到一片树林的时候,瑞恩希安终于停了下来。

    “你回去会怎么说?”看到索莱姆惊恐不安的神色,瑞恩希安向手下挥手示意,当一个被用头罩遮盖着面目的人出现在面前时,瑞恩希安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用他去为自己赎罪吧,将军。”

    说着,他调转马头,带领着手下向着黑暗中飞驰而去。

    索莱姆颤抖着拉开那个人的头罩,当他看到那张脸时,索莱姆不禁发出了一声低呼:“狄奥多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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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章 功败垂成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章功败垂成

    阿莱克修斯是在听到有人向他报告说,皇帝忽然从色雷斯连夜返回君士坦丁堡之后,才来到第三座军事门前的。

    当他走到小凯旋门前时,他看到了首席原来米蒂戈罗斯已经提前到来,这个时候正站在小凯旋门下的一棵大榕树下和古怪的赫克托尔说话。

    看着这个情景,阿莱克修斯脸上的肌肉微微牵动着,他并不很清楚在莫迪克宫中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却知道几天晚上几乎所有有资格知道那个人回到君士坦丁堡的罗马贵族们,都以一种罕见的默契对待着夜里发生的事情。

    没有人去询问为什么原本只负责在城里巡视的警戒军团居然会突然有那么大的举动,而留守的近卫军那令人不安的动向,也完全被贵族们漠然无视。

    瑞恩希安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回到君士坦丁堡,这是人们为之关注的,不过人们更关注的是他能不能安稳的走进这座城市。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并没有发生变化,随着皇帝回归的号角声从城外响起,阿莱克修斯相信,这个时候肯定有无数人为自己没有贸然做下蠢事暗暗庆幸。

    至于说他的那位妻子,阿莱克修斯甚至没有去仔细想过,从那些探听消息的人口中,当他知道安露蓓尔已经因为谋杀安图维索被拘禁起来时,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担忧还是放松,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那里面包换的东西实在太多,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说清。

    沉重的第三座军事门在一阵闷响声中缓缓开启,随着一小队先导骑兵出现,随在后面的近卫军以一种沉默中挟带着重重凝重气息的气势向着城门走来。

    “殿下,可能我要告诉您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赫克托尔一边看着经过的队伍,一边似乎随口说着,不过当他说出安露蓓尔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中时,看着阿莱克修斯脸上没有显露出意外的神色,白化病人轻声一笑“大人,我想这也许最终要皇帝陛下来决定亲王夫人的未来,不过请允许我在这里向您表示歉意。”

    “也许我应该感谢您大人,”在看到一面旗帜终于出现在城门下时,阿莱克修斯忽然回头向赫克托尔说“您让我终于能够从那个女人那里摆脱了出来,或者说您让我从一个危险中摆脱了出来。”

    说着,他和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米蒂戈罗斯稍微相互点头,然后一起迎着旗帜向前走去。

    当红色的黑十字旗在夜色中穿过城门时,旗帜下的伦格慢慢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站在道路中间的那两位罗马元老。

    他们的到来让伦格知道至少现在瑞恩希安还并没有能够实现他的野心,而且看着站在旁边的赫克托尔,他相信现在的君士坦丁堡,应该已经足以堪称是一座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城市。

    在两位元老躬身行礼的时候,伦格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尽管在双足落地的时候他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阵发软,可是他却还是让自己尽量站稳,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有任何异样,看着那两个人脸上那种阴沉的神色,他可以想象这个时候在君士坦丁堡里会有多少人正在暗暗关注着自己的归来。

    “陛下,请原谅我打扰到您,不过很遗憾在您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一个很糟糕的消息,”赫克托尔几乎是不容一点间隔的走到了一边“刚刚在莫迪克宫中发生了一场谋杀。”

    伦格略显意外的看着赫克托尔,他当然知道莫迪克宫是属于谁的宫殿,看着面前几个人脸上那神色各异的表情,他略微沉吟,随后把披在身上的紫袍向身上一搭:“等回到圣宫再说吧,一切总是要有个结果的。”

    ………………

    清晨来临的时候,最早从家中出来的君士坦丁堡人有些意外的发现街上并没有出现他们现象中的军队,原本以为会再次看到的盔甲鲜明的情景,却是被宁静的晨霭和一声声来自树枝上的鸟鸣代替。

    君士坦丁堡迎来了十分平凡的一个初冬的早晨,从宁静中逐渐变得热闹,从阵阵的喧闹中透着勃勃生机,这是一个是充满了繁忙而有令人惬意的清晨。

    不过,就在这样一个原本应该宁静的清晨,一个震惊整个君士坦丁堡的消息,正在迅速的四处蔓延

    在圣宫的利奥厅中,罗马皇帝和他的大臣们默默的看着站在人们中间的一个女人,这个之前拥有着崇高身份的女人,这时却完全寻找不到应有的沉稳,即便是之前她还能保持的那种保加利亚特有的野蛮气息,在这个时候也已经荡然无存。

    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安露蓓尔,这是一个由罗马最有权势,也是最能够决定她的命运的人组成的一个审判团,没有旁听者,也没有记录人,这些人只是分别坐在那里看着中间的女人。

    所有人都心中明白,对于安露蓓尔的审判不可能会公诸于众,罗马人也不可能会被告知,就在昨天晚上那个已经被彻底放逐的瑞恩希安甚至那么近的靠近了罗马的宝座,如果不是白化病人那近乎无孔不入的探窥,或者说是皇帝归来的突然,也许现在那个人已经堂而皇之的带着他那些逃亡的追随者进入了君士坦丁堡。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些人都深深知道谁也不能证明自己在昨天的那个时候没有与那个人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让罗马的法律审判她的罪行吧。”阿莱克修斯终于开口,他看到妻子望向他的眼中闪过的一抹嘲笑,那是彻底的不屑和轻蔑,这让阿莱克修斯为之气愤,可是这时他只是微微别开头去,看上其他人。

    “谋杀。”

    “谋杀。”

    “谋杀。”

    “谋杀。”

    ………………

    一个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似乎是在一次次的判决安露蓓尔的死刑,她的神色开始变得惊慌起来,当她随着那一个个让她的心向下坠去的声音缓缓转了一圈时,她终于因为恐惧发出了崩溃的哭声。

    “你们要杀了我吗,是要杀了我吗,我是保加利亚的公主,你们没有权力决定。”安露蓓尔向着四周的人叫喊着,当她看向站在中间的伦格时,她忽然向着他扑去,同时嘴里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你不能杀我我要一个公正的审判我是保加利亚的公主”

    旁边的士兵立刻紧紧抓住安露蓓尔,可是她依旧拼命向前扑着,她伸出手不住抓挠,当身子被向后退去时,她终于完全崩溃的倒在了地上。

    “陛下?”阿历克斯看着伦格,看着默不作声的皇帝,他不由轻声询问着。

    “她曾经是瑞恩希安的妻子,”伦格低声说“我还记得当初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瑞恩希安把她当成一个战利品般向我炫耀的样子。”说到这里伦格微微摇头“她的确杀害了安图维索,这也的确是谋杀。”

    “不,不是我杀害的”安露蓓尔忽然大喊起来“是索莱姆他杀掉了安图维索,他亲手杀了他”

    安露蓓尔的话让人们不禁发出一阵“咦”声,人们相互看着,不禁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意外。

    “如果我的确杀了人,那么就绞死我好了,可是我没有,我没有杀人和人”安露蓓尔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一丝曙光,她慌乱的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可是当她看着那些人在最初的意外之后,脸上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发生任何变化后,她终于慢慢明白了过来。

    “你们是要我当杀掉安图维索的凶手,你们根本不管究竟是谁杀了他对不对?”

    “你背叛了你的丈夫,”安露蓓尔身后忽然传来了阿莱克修斯的声音,她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被称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你和索莱姆的通奸让安图维索发现,为了灭口你和他一起杀掉了安图维索主仆,事情就是这样。”

    安露蓓尔难以置信的看着阿莱克修斯,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无助的捂在嘴上,却只能发出一阵阵毫无意义的“喔喔”声。

    “安露蓓尔,”伦格慢慢走到了安露蓓尔面前,他看着这个已经完全被吓呆的女人,用一种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平静腔调轻声的说“没有瑞恩希安,那个人从来没有回到过君士坦丁堡,即便你告诉任何人,也不会有人承认看到过他,人们只知道是你和你的情人为了怕泄露秘密杀掉了安图维索,你懂吗?”

    “不,求你,求你别这样……”安露蓓尔的眼中流着泪水,她试图要抓住伦格的手臂,却被士兵立刻隔开“我没杀他,至少要给我一个公正的审判。”

    “你要知道,这已经是审判了,”伦格苦笑着摇摇头向后退开几步,看着眼前因为惊慌已经完全完全不知所措的女人,他低沉的吐出了一个词:“有罪。”

    安图维索安静的摆放在一个石头台子上,这个时候他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甚至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亚麻长袍。

    伦格慢慢走到台子前,看着这个以讽刺诗歌闻名地中海沿岸的诗人,心中萦绕着一阵难以抹去的阴郁。

    当初在君士坦丁堡的街头,他因为发现了这个人而把他收拢在了自己手下,通过这个人的笔,他让罗马的民众看到了皇帝另一面的生活,但是也是通过这个人,罗马人在那些并没有多少恶意的讽刺中,也听到了伦格向他们诉说的自己的心声。

    如果说在罗马,有一个人对罗马人有着深远的影响,那么这个人是法兰西斯,可是如果说有一个人在笑声中给罗马人带来了另一种启迪,那么这个人就是安图维索。

    伦格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看到安图维索时,他曾经想起过这个潦倒的人,在不久就会因为和某个店铺老板的老婆私通,而被人杀死在街头。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尽管他尽量改变了安图维索的未来,但是命运的轨迹却依旧没有动摇的沿着之前的方向前进。

    伦格把一本羊皮纸的小书放在了安图维索已经停止呼吸的胸口上,那是安图维索最著名的讽刺长诗《萨福骑士之爱》,看着眼前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尸体的安图维索,他微微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愿你的灵魂灵魂进入天堂,愿你在上帝的荣光的招抚上得以安静。”

    阿历克斯的身影出现在旁边,当他看到皇帝默默祈祷完之后,他向前一步低声禀报着:“陛下,现在整个城市都已经知道安露蓓尔和索莱姆因为通奸被人发现而杀掉了安图维索,现在很多人已经开始聚集起来,大多都是些普通民众,他们在喊着要吊死安露蓓尔。”

    伦格微微抬起头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瑞恩希安究竟会怎么做,不过他这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揣测那个人的心思。

    “赫克托尔在哪儿?”

    “就在外面,赫克托尔大人已经向城外派出了士兵,也许很快就能……”

    阿历克斯的话还有说完,走廊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埃罗帕西娅神色慌乱的出现在门口时,伦格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急急的走了进来。

    “伦格,还没有弗莱里的消息吗?我现在真的很着急……”埃罗帕西娅忧虑的向伦格说着,但是当她说完之后,才愕然的看到了摆放在台子上的那具冰冷的尸体。

    埃罗帕西娅在那一刻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她的脸上忽然一片惨白,随即她忽然发出一阵干呕

    “埃罗帕西娅?”伦格的心头在那一刻瞬间想到了什么,他有些不信的抱起妻子,看着她一边干呕一边不住点头,伦格立刻回头向阿历克斯下令“快去把那个丁泓找来,我要他立刻来为皇后诊断。”

    看着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的阿历克斯嘴里不住低声唠叨,一边转身向着跑出房门,伦格搀扶着埃罗帕西娅向走廊里慢慢来到走廊上。

    “伦格,你一定要找到弗莱里,我不能失去他。”埃罗帕西娅依旧焦虑的说着,看着丈夫同样焦急的样子,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终于恢复了喘息的埃罗帕西娅不由安慰起丈夫“不要紧的伦格,要知道我能安全的生下菲特琳娜,你还担心什么呢?”

    “可是我真的感到害怕埃罗帕西娅,我还从没这么害怕过。”伦格的额头上已经溢出了汗珠,当看到丁泓终于出现在不远处的走廊门口时,伦格甚至有一种想要走过去拥抱他的冲动。

    不过当他看到跟在丁泓身后的丁璇时,他立刻冷静了下来,看着丁泓娴熟的拉住埃罗帕西娅的手腕轻轻诊脉,伦格不住的深深呼吸着,就在这时,埃罗帕西娅忽然向伦格问:“告诉我伦格,是赫克托尔在寻找弗莱里吗?”

    伦格有那么一阵微微发愣,他从心里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埃罗帕西娅再次受到惊吓,看着妻子那忧郁的神色,伦格回头向旁边的阿历克斯下令:“让赫克托尔立刻来见我,然后你带上近卫军现在出城,如果瑞恩希安还没有走远,那么狄奥多应该就和他在一起。”

    说着他忽然一把抓住刚刚行礼就要离开的阿历克斯,在稍一停顿后伦格压低声音沉沉的说:“如果真的遇到了瑞恩希安,即便是答应放他离开也要把狄奥多救回来,记住我不管瑞恩希安或狄奥多怎么样,我只要埃罗帕西娅能够安全。”

    “遵命陛下”

    初冬的明媚阳光下,赫克托尔就如同一个出来晒太阳的蜥蜴般向着亮堂堂的天空抬起头,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根本没有整整一夜没有睡觉的疲惫,听着身边那些沸沸扬扬的喧闹声,听着早已经变得似是而非,甚至根本已经没有人知道究竟真相是什么的可笑谣言,白化病人站在拥挤的街道中间微微晃动着他的脖子。

    一阵清脆的响声随着他脑袋晃动响起,看着面前那些等待命令的手下,赫克托尔嘴唇微张,就要下达出城的命令。

    一阵烟尘从远处扬起,看着很快来到面前的阿历克斯,赫克托尔再次扭动了一下脖子,当听到皇帝的命令后,赫克托尔那苍白的脸上有一阵微微显得有些神色发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圣宫,当再次回头向着城门方向看去时,白化病人眼中一片失望。

    “阿历克斯,如果真见到了狄奥多,你会怎么办?”在错马而过时,赫克托尔压低声音问着。

    “我是皇帝的近卫军统帅。”

    听到这个回答的赫克托尔一声叹息。

    早早点起了火塘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燥热,伦格看着靠在摇椅里的埃罗帕西娅温柔的笑着,他没有想到埃罗帕西娅会这么快再次怀上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妻子那纤细的腰身,一想起不久前她居然在那种河水上涨的时候坐船渡河,伦格心中就不禁一阵暗暗后怕。

    一阵充满兴奋的叫声从通向后面宫殿的房门口响起,玛丽几乎是奔跑着冲了进来,随着她那粗犷有力的手臂在儿子面前一挥,伦格已经被她一把推到了旁边,随着房间里响起的几声按捺不住的低呼,玛丽已经把埃罗帕西娅搂进了怀里。

    “我的小乖乖,你真的又为伦格怀上孩子?”玛丽不住的叫着,然后她的脸颊和儿媳紧贴在一起不住揉动“你可真给我们贡布雷家长脸,”说着她回头向老贡布雷大声喊着“听到了吗,伦格又要有孩子了,贡布雷家要兴旺起来了”

    老贡布雷无声的笑着,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揽住儿子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在看到旁边几个宫廷女官脸上的神色之后,他又立刻收回手去。

    “祝福我们吧,爸爸妈妈。”

    伦格和父亲紧紧拥抱,当他因为母亲过于激动的拥抱有些不适时,一个仆人低声禀报:“陛下,赫克托尔大人来了。”

    站在伦格面前的赫克托尔看着皇帝那在桌子上微微敲击的手指,在沉默许久之后他沉声说:“陛下,我承认我的确是有些想法,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能成功了。”

    “借着瑞恩希安的手除掉狄奥多,或是把瑞恩希安引进君士坦丁堡?”伦格看着赫克托尔的眼中隐露着愤怒“你认为这就是我的罗马,或者是你认为的罗马?”

    皇帝的质问并没有让赫克托尔感到畏惧,他用那双透明的眼睛无神的看着伦格,过了许久之后他无奈的问:“陛下,皇后是不是又怀孕了?”

    “所以我要你收敛起来,不论是否能找到狄奥多,如果你敢再擅自做主……”

    “陛下,阿历克斯大人回来了”一声急促的禀报声打断了伦格的话,远远站在门口的仆人激动的喊着“他找到了索莱姆”

    仆人的禀报立刻引起了另一个房间里埃罗帕西娅的一声轻呼,当他们两个人一起来到走廊里时,阿历克斯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陛下,我找到他们了,都找到了。”阿历克斯低声说“他们都没事。”

    埃罗帕西娅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喜的欢呼,她激动的扑入伦格的怀里,然后不顾女官的阻拦向着门外奔去。

    “我们在郊外找到的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回城,”阿历克斯低声禀报“我们已经把索莱姆单独关起来了。”

    伦格默默点了点头,随即淡淡的吩咐:“索莱姆杀害安图维索已经不容宽恕,而安露蓓尔虽然参与谋杀却并没有亲手行凶,我想有一个地方现在最适合她了。”说着他回身向跟在身后的赫克托尔看了一眼“是不是这样?”

    “一切如您所愿我的陛下,”看着莞尔一笑跟在妻子身后走去的皇帝背影,赫克托尔向无奈望着他的阿历克斯一声苦笑“机会已经没有机会了。”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一章 澎湃时代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一章澎湃时代

    皇后埃罗帕西娅再次怀孕的喜讯,很快就冲淡了特里布斯首席元老阿莱克修斯的妻子通奸商人给罗马人带来的冲击。

    君士坦丁堡人的注意立刻被这个新的消息吸引,在热切议论这一次皇帝会有一个儿子还是女儿的同时,人们也在暗中悄悄议论,做为前皇后留下的孩子,亚历山大将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命运。

    狄奥多的忽然出现,也很快因为埃罗帕西娅怀孕的消息得到了个颇为完美的解释,很多人把他的到来自动理解为是因为妹妹的怀孕而闻讯赶来。这样一来,原本还要为一位边疆总督突然返回君士坦丁堡大费周折的解释,也变得毫无用处。

    至于索莱姆,罗马人并不同情他。

    虽然与别人的妻子幽会这种事情几乎早已经是罗马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很多丈夫还为自己的妻子拥有众多的爱慕者得意洋洋,但是安图维索的死,还是让君士坦丁堡人为之愤怒,甚至绞死这个索莱姆的呼声,从未减少。

    做为一位对罗马人,甚至是对很多法兰克人国家来说,都早已闻名遐迩的讽刺诗人,安图维索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一点当他死去之后,人们才好像终于明白过来。

    不论是贵族家的珍藏,还是街头酒铺里的笑话,人们总是喜欢用他写的那些讽刺小诗做为点缀生活的调剂,当他的死讯传来时,很多难以相信的人叫嚷着走上街头。“处死凶手”的呐喊声在街道上此起彼伏,直接通向拘押着索莱姆的雷克雷监狱。

    这样的呼声无疑是最为有用的,人们的愤怒似乎已经把另外一个导致这一血案的主角忘却,不过索莱姆显然没有安露蓓尔那么幸运,很快,在罗马人愤怒的叫喊声中,这位之前的警戒军团的将军,就被推上绞刑架吊死在了雷克雷监狱后面那著名的“绞架悬崖”前。

    不过在这些纷纷扰扰之中,有一个人却颇为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安露蓓尔最终被以通奸和包庇杀人凶手为名,受到了审判,当她被告知她将被她放逐,永远不能再回到她丈夫身边时,那些旁听审判的人,却从安露蓓尔脸上看到了透着喜悦的笑容。

    这似乎让阿莱克修斯感到颇为恼火,在人们的传言中,亲王拒绝再见她最后一面,然后在街上人们如雨般的烂菜叶和臭泥巴的袭击下,载着安露蓓尔的囚车走出君士坦丁堡城,被装上了一艘通过海峡的海船。

    不过人们这时已经不再去关注那桩虽然意外,却已经过去的谋杀,尽管有人隐约的感觉到其中似乎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关于皇后怀孕的消息层出不穷的涌来,这不能不让君士坦丁堡人立刻分心。

    更何况,就在这些消息中,还有着另外一些就如同当年玛蒂娜在世时一样的传言,也同样夹杂在其中被人们穿个不停。

    关于皇帝和他那位来自东方御医的堂妹之间的各种谣言,也已经是罗马人每天消遣的话题,甚至有人不能不感叹这是上帝的安排,一想到现任皇后恰恰就是在她的前任怀孕期间与皇帝发生的恋情,人们不能不为命运的奇妙唏嘘不已。

    圣宫厚实的墙壁阻止不了谣言的攻陷,这样的议论很快就开始在宫廷里四处宣扬,当丁璇终于不得不被迫同样上船渡海之后,伦格看着她在女仆陪同下款款而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难以明喻的失落。

    那似乎是对某个无法割舍的熟悉过去的留恋,不过他却也知道那种根本还没发生的留恋在现在的他看来不过是一种幻象,甚至连丁超这个人,现在想来也似乎变得已经模糊不清,不辨真幻了。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丁璇小姐要被送到佐薇殿下的城堡去”阿历克斯低声报告着,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要为皇帝的这些风流韵事烦恼跑腿,一想起这个,他不禁想起了那些爱嚼舌头的罗马人背地里给他冠上的另外一个职务“宫廷总督兼内宫总管”“不过陛下,您认为把安露蓓尔也送到那里是不是合适呢,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我们和瑞恩希安之间的唯一联系,”伦格淡淡的说“你认为瑞恩希安这一次为什么要冒险回到君士坦丁堡?我不相信他只是为了这么一次看上起根本没有把握的叛乱,如果那样他早在艾萨克时代就已经死掉了。”

    “的确如此,不过现在看来我们只能等待,看他接下来怎么做了,”阿历克斯微微耸肩,瑞恩希安逃得很干净,甚至一路追踪下去都没有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这让阿历克斯意识到在那个人在罗马显然还有着一些在暗中支持他的人“另外陛下,从这一次瑞恩希安能够顺利出城看来,警戒军团应该借着这一次索莱姆的事件加以整顿,不能不承认警戒军团不论是士兵还是他们的训练和纪律,都不足以成为包围城市的力量,君士坦丁堡如此,其他城市显然更是这样。”

    回头看着阿历克斯,伦格原本透着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不能不承认,自己这位年轻的伙伴已经越来越像个能够娴熟的掌握政治的人物,他能够在这个时候如此迅速的为自己整顿警戒军团找到合理借口,可见阿历克斯已经从一位纯粹的近卫军统帅,开始变成了一个能够驾驭政治的宫廷总督。

    “君士坦丁堡从卫戍军里调动人手,其他城市从各地的新军团中调动,”伦格轻声吩咐着,看到跟在旁边的胡斯弥尔习惯的要用笔记录下来,伦格挥手制止了他“警戒军团只是一个必须的过渡,按照《罗马公法》,军团将逐渐的变成保卫罗马面对外敌的力量,所以军团的士兵脱离军籍之后才能加入各地的警戒军团。”

    “我明白的陛下,”阿历克斯低声回答,不过随后他有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伦格,同时心中没来由的浮起一丝忧郁“陛下,赫克托尔大人这些天一直没有在圣宫里出现?”

    “你在担心什么?我会惩罚赫克托尔?”伦格笑了笑,可接着发出一声轻叹“赫克托尔也许应该受到惩罚,不过在那之间,也许还要有更多的事情要他去做。”

    说着,伦格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向着宫殿深处走去。

    埃罗帕西娅稳稳当当的坐在一堆靠枕里,看着玛丽认真的调着水晶杯子里稠稠的那些东西,她那副美丽的弯眉不时的轻轻皱着。

    “把这个喝了,一定有用的,要知道伦格曾经有七个兄妹,上帝保佑虽然他们都不在了,可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可都是健康的很,”玛丽把那杯用橄榄油调制的蜂蜜粥抵到儿媳的嘴前“说起来我娘家的姐妹里边,生过一大堆孩子的很多呢,不过真是奇怪,我原本以为你不会生下太多孩子的,毕竟你看上去太弱了,可现在看你要比那可怜的娃娃幸运得多……”

    说到这里的玛丽神色忽然一僵,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感觉着围拢在四周的那些宫廷侍女瞬间无声的沉寂,玛丽有些尴尬的发出一声“呵呵”干笑。

    埃罗帕西娅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她知道不论是在玛丽心中,还是在很多宫廷女侍们的心目中,玛蒂娜似乎都是无法取代的,或者应该说自己和玛蒂娜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伦格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种略微透着压抑的沉寂。

    轻轻亲吻了一下妻子之后,伦格有些无奈的婉转的请求母亲回去休息,自己会好好照顾妻子,当只有两个人时,伦格揽着埃罗帕西娅低声询问着:“妈妈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伦格,我不是玛蒂娜对吧?”埃罗帕西娅的情绪似乎忽然好了起来,她把头靠在丈夫肩头,看着对面墙壁上高高的窗外映衬着的蔚蓝天空“伦格,我已经想过了,不论这个孩子是不是男孩,我要你现在就给他一块封地,我会让他在那里长大,如果可能永远不要出现在君士坦丁堡。”

    看着妻子认真的样子,伦格的心微微一动,可他最终没有询问只是无声的轻轻点头。

    狄奥多脸色苍白的坐在伦格的对面,他看着桌子另一边一直看着手中文件的皇帝,在过了一阵之后他站了起来。

    “陛下,请原谅我这次给您带来的麻烦,这甚至险些让罗马陷入了危机。”狄奥多声音低沉的开口了“我不能不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很愚蠢,以至被……”

    “告诉我,你这次到边境上去看到了些什么?”伦格打断了狄奥多自责的话,抬头看着他“据我所知你好像对和科尼亚人之间的贸易发生了兴趣,是这样那?”

    “是的陛下,我正是因为这个才到边境上去的,”狄奥多吐了口气“科尼亚人与我们在边境上的贸易已经越来越多,而且从您向他们开放了那两条通向黑海的通商道路之后,科尼亚人似乎对北方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虽然他们并不需要那些珍贵的毛皮,可现在他们每天从边界上交易的毛皮却越来越多,而且一些以前科尼亚人并不重视的矿石交易,也开始变得频繁起来了,我想您已经发现,边界上的那些关口上的税收要比以前忽然多了不少,所以我才决定亲自到边界上去。”

    “通行北方的贸易通道,”伦格轻声自语“当然,那是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不是吗,阿诺伊.亚尔斯兰一直希望得到的就是这个。”

    伦格顺手拿起桌子旁的一根木杖走到利奥厅一边那幅硕大的,由各种颜色的石头拼凑起来的地图前,那地图这时已经变得趋于完善,至少在很多欧洲和罗马人看来异常熟悉的世界,已经在地图的一角变得颇为完整清晰。

    伦格手中的木杖顺着科尼亚边境穿过罗马的土地向着北方延伸,当杖头在黑海岸边停留下来时,他却没有犹豫的继续向北,一直延伸到了黑海北岸更远的地方才终于停了下来。

    狄奥多当然不知道伦格这时在想着的,是未来的科尼亚苏丹国在极盛时期所能够控制的土地和疆域,就在未来的一百年中,乘着罗马的衰败和十字军国家与萨拉丁人之间那长久不息的战争的空隙,这些突厥人的后裔一直向被蚕食着大片土地,富饶的北方成为了他们的目标,甚至在最兴旺的时候,科尼亚人带着马掌印的黑色星月旗,跨越过了海峡,一直延伸到了黑海北岸的土地上。

    而为这个辉煌奠定下坚固基础的,正是现在的科尼亚苏丹阿诺伊.亚尔斯兰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时代。”伦格说出一句让狄奥多无法理解的话。

    总是有一些时代会出现伟大的英雄,也正是在这种英雄辈出的时代里,那些人要么成为波澜壮阔的历史中的弄潮儿,要么被浩瀚的历史巨所吞没无踪。

    那么身边的这个人呢,难道不也是在这历史大浪中挣扎驰骋的一个人吗?伦格侧头看了看身旁的狄奥多。想起了之前埃罗帕西娅那透着忧郁的神色,一股说不出的愤懑忽然让他感到心中拥堵。

    似乎看到伦格脸上细微的变化,狄奥多小心的揣测着皇帝这时的心思,看着伦格望过来的那透着阴沉的眼神,

    狄奥多微微鞠躬行礼。

    “你去见埃罗帕西娅的时候,对她说些什么?”伦格淡淡的问,他知道事实上自己问不出什么,不过他却不能不对这个人加以警告。

    “陛下,我只是希望埃罗帕西娅能够幸福而已,”狄奥多似乎也并不想为自己辩护,他知道皇帝显然已经听到了什么“事实上我的外甥甚至是外甥女完全有资格成为罗马的皇帝,当然您知道我说的是谁。”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伦格把手里的木杖在空中微微一挥,随着一声“喔”的风响,他的眼神紧紧盯在狄奥多的脸上“亚历山大是我的长子,按照罗马习俗法,他将是我的第一继承人。”

    狄奥多无声的微微鞠躬,他并没有和伦格为这个辩论,可是他的沉默却又似乎是在暗示着他那并不以为然的抗争。

    “好了,我想这一次的确让你受到了不小的教训,至少我想你再也不会那么轻率的认为瑞恩希安是个好对付的人了,”伦格并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他知道对于这些罗马贵族来说,争权夺利已经是他们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以为只靠训诫就能打消他们的这些念头,那自己就真的太幼稚了“不过我在想瑞恩希安是不是与科尼亚人之间有什么勾结,这是不是会发生呢?”

    “上帝,不会是这样吧陛下?”狄奥多明显的一愣,他似乎对皇帝的大胆猜测感到异常意外,在低头看了看地图之后,他却又一时间说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瑞恩希安在小亚细亚的边境上,这就足以说明很多事了。”

    伦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当他暗示狄奥多可以离开之后,他很快把心思放在了那些从各个地方送来的陈报之中。

    ………………

    十月中旬,在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拖延纠缠之后,十字军终于开始慢吞吞的离开了停居了许久的军营,在还夹带着炎炎烈日余威的阳光下,十字军开始小心翼翼的穿越他们眼前那片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戈壁沙漠。

    经过了比郊游快不了多少的行军之后,在十月下旬的时候,十字军终于来到了一个让很多人浮想联翩的地方——太巴列。

    这时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当初雷蒙伯爵的妻子曾经在这里坚守抗拒萨拉森人,不过当他们来到太巴列远郊准备扎营攻城时,却颇为意外的发现这座原本颇为坚固的城堡,已经在一把大火中变成了一片废墟。

    意外之余的十字军顷刻间陷入了一片喜悦之中,他们相信萨拉森人一定是因为畏惧上帝的神军才会焚城逃跑,这让他们更加坚信上帝那无所不在的力量和他们的勇敢,甚至有人在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下后,就急匆匆的向理查提议,继续进军直指君士坦丁堡。

    对于这样的建议,理查却用最严厉的拒绝回应了他们

    事实上理查已经彻底厌烦了那些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特别是那些当地的法兰克人,他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们。至于那些为了追求荣誉而已经变得完全盲目了的贵族们,理查只能用严厉的警告提醒他们,萨拉丁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要狡猾的多,也更加危险。

    可是他的这些警告却被更多的当成了怕被抢去荣誉的威胁,贵族们开始对理查感到气愤起来,在他们的心目中原本可怕的萨拉丁这时却已经变得不足畏惧,即便那位埃及苏丹以前有着辉煌的过去,但是随着他的年龄逐渐变大,似乎也已经失去了那原有的锐气。

    光复圣地,击败萨拉丁的诱惑让贵族们的心变得沸腾起来,荣誉让他们再也无法听任理查的独断专行,在经过了一阵吵闹喧嚣之后,一队以法国人和德意志为主的大约两千人的十字军,乘着理查出营巡视的机会,首先离开营地,穿过还在冒着青烟的太巴列,向着戈壁深处逃跑不久的萨拉森人追去。

    当理查听到消息赶回营地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是一群还没有走掉,或是还没有拿定主意的贵族骑士。

    很多人在这一刻见证了英国国王的愤怒,理查在被怒火焚烧得全身通红的颤抖中,狠狠的撕扯开了身上的外袍,他用剑不停的劈砍能看到的一切,当一副马鞍的碎块被他劈斩得四下飞溅后,他把已经变了形的长剑狠狠扔在地上,转身跳上战马试图去追赶那些背叛了他的人。

    不过刚刚奔出兵营的他的脚步很快就缓慢下来,当听说那些人已经走了很久之后,理查看着眼前一片浩淼迷茫的沙漠,嘴里咕哝着:“一切归于上帝,让上帝安排他们的命运吧。”

    说着,他调转马头,再也不回头看上一眼的向着军营里走去。

    人们意外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回来的理查,在他们心目中,暴躁的理查应该已经带着军队追赶上去,甚至在很多人想象中过于偏激的他,也许即便是追到耶路撒冷城下,也要在和萨拉丁决战之前,先狠狠教训那些背叛了他的贵族们。

    可是,理查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严令剩下军队绝对禁止再次行动,而且在愤怒之余,他让人把几个兵痞同木枷锁在空旷的戈壁上,直到一群发着凄厉嘶鸣的乌鸦把这几个可怜的家伙啄成了一堆骨头。

    然后理查决口不再提那些擅自离开的十字军,直到两天之后,一群让人不寒而栗的人随着盘旋在空中的乌鸦可怕的叫喊声从沙漠深处出现。

    那是些当初跟着一起私自出击的法兰克士兵,当他们被发现的时候,看到他们的人都不禁毛骨悚然

    这些人全身赤条条的人就如同拉车的马匹般身上套着绳子,在那些绳子上拴着的,是一颗颗把头发系在绳结上的血腥头颅

    当漫天的乌鸦在兵营上空不住盘旋时,在地上堆积起来的,则是上千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但是人们却已经不能从那些把这些人头拉回来的人的嘴里听到他们的解释,看着他们被剜去了舌头的溃烂嘴巴,十字军的士兵们不禁从心底里感到了一阵阵的恐慌畏惧。

    “萨拉丁,这就是你要的了?”理查围着那些成堆的人头慢慢转着,过了好一阵,他回头看着圣地方向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萨拉丁”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二章 血战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二章血战

    整个十月对于很多人来说,发生的事情实在再多了。

    阿卡的陷落让人们看到了十字军似乎锐不可当的气势,理查残忍的屠杀也让无数人明白了欧洲骑士们的残忍无情。

    当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东方时,萨拉丁出人意料的失败却令人为之愕然,想象中会在戈壁沙漠和漫天黄沙中展开的大战,却以萨拉丁与理查两次虽然不大,却损失不小的战役暂时告终。

    埃及苏丹的失败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当将近三千多具士兵的尸体丢弃在一个叫阿尔苏夫的荒村时,萨拉丁并没有如人们想象那样与理查进行一场维持尊严的战争,而是迅速的向着沙漠深处退去。

    阿尔苏夫战役让人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已经跨入垂暮之年的苏丹的晚景,人们开始暗暗琢磨萨拉丁是不是还能继续在圣地抗击法兰克人,而理查又会在什么时候向着耶路撒冷进军。

    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再次令人意外,退回沙漠中的萨拉丁就如同一头收起了爪子,却把锋利的牙齿磨得更加可怕的郊狼般密切的注视着荒野中那个看上去颇为强壮的猎物。

    当十字军因为一时的混乱变得疏忽时,萨拉森人立刻毫不留情的扑向他们的敌人,随着在太巴列东方深处的一片死寂的戈壁上的血腥屠杀,法兰克人以同样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让那些试图一具攻向耶路撒冷的法兰克人,终于明白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群任由他们宰割的羔羊,而是可怕的狼群。

    在随后的将近一个月中,理查和他的十字军终于尝到了自此来到东方之后最大的痛苦,在那些白天寒冷,而晚上可以让人活活冻毙的日子里,萨拉森人就如同无孔不入一般向着十字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可怕的袭击。

    十字军往往是在白天的辛苦鏖战之后刚刚睡下,就被突然袭来的萨拉森游骑们惊醒,火亮的火把和此起彼伏的嘶喊声在军营外车也不停,不时从黑暗中投向军营的火箭点燃了那些柴草帐篷,当十字军慌乱的救火时,从黑暗里突然而至的雪亮弯刀就会割裂开某个倒霉鬼的脖子,然后在法兰克人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寻找敌人时,那些偷袭者已经如一股旋风般混入了黑漆漆的夜色之中,然后不久就会在其他地方再次出现。

    有的法兰克人忍耐不住这样的骚扰愤而出击,但是这样的结果往往是很快就会有人的尸体在个戈壁冰冷的沙地上被发现,这里是属于萨拉森人的沙漠,那就如同他们的家一般熟悉,而法兰克人则在那些黑暗难辨的戈壁中很快陷入迷茫,最终成为敌人捕食的猎物。

    这样的骚扰让十字军陷入了难以摆脱的疲惫之中,他们不得不派人轮流值夜,在连续几夜之后,理查迅速把他的军队按照各自宿营的位置分配防区,他严令除非发现了大队的萨拉森人,否则绝对禁止贸然出击。

    而在面对这种严防死守连续几次铩羽而归之后,萨拉森人的袭击变得稀少起来。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让法兰克人变得疲惫不堪,他们总是在夜里提心吊胆的竖起一双耳朵睡觉,每当有风吹草动时,他们都立刻象兔子般被惊醒起来匆匆忙忙的跑向宿营之后匆忙搭建起来的防御工事。

    疲惫和紧张让十字军寸步难行,在他们心目中原本不到一个星期就可以完成的向耶路撒冷的行军,却在气候恶劣的戈壁中变得举步维艰,当两个星期之后他们终于才看到第一块标志着通向耶路撒冷的界碑时,十字军已经从之前那意气风发的征服之旅,变成了一群疲惫不堪的叫花子。

    法国人开始暗暗为之前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恼了,不过一贯骄傲的性格和他们对英国人的偏见让他们无法把这种懊恼说出口,同时看着那标志着终于进入耶路撒冷范围的界碑,他们变得又开始激动起来。

    而德意志人这时则完全因为理查对他们的不公充满了气恼,理查因为对他们的愤怒而派遣他们作为整支军队的前锋,这就让他们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多的遭受到了萨拉森人的骚扰袭击。

    而对于圣殿和医院骑士们来说,这却还并不是最糟糕的,毕竟他们已经经历过比现在更加残酷的战斗,可是即便如此看着那些一路上已经因为萨拉森人不停的昼夜骚扰而变得精疲力竭的十字军,这些骑士团开始担心他们即便能够到达圣城的城墙下,是不是能够攻下这座城市,却又成了让他们担忧的事情。

    沙漠上恶劣的气候让很多来自欧洲的法兰克人不幸病倒,而一旦倒下就很难立刻好起来,那些病人被草草的安排在后面一支专门收容伤病的队伍中,而恶劣的环境却比随时都会出现的萨拉森人更加可怕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理查感到了自己所处的艰难处境,尽管他已经猜想过这一切,不过却依旧没有想到局势会糟糕到现在这种地步,每当他巡视一次军营之后,他身边的人都要小心翼翼,因为喝过很多酒之后的国王会变得十分危险,甚至连一些贵族和骑士,也曾经因为他酒后的暴躁脾气面临着他粗暴的对待。

    “必须摆脱这样的局面”

    这是理查在再一次看过那些在凌晨时刚刚赶走了一次萨拉森人的骚扰,还一片混乱的军营之后对凯斯内斯说的话,对于这位英格兰海军的指挥者,理查逐渐觉得似乎可以信任起来了,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人虽然同样野心不小,但是至少没听说过这个人和他那野心勃勃的兄弟约翰有什么勾搭,而且在塞浦路斯的举动也让理查放心,至少凯斯内斯并不是站在蒙德福特那一边的。

    “向耶路撒冷继续进军吗?”凯斯内斯对理查的决心表示出了疑惑,他不知道国王怎么决定,不过在他想来这个时候也已经的确没有任何其他出路。

    “继续前进,在路上耽误一天对我们来说就会让这场灾难变得严重一分。”

    理查终于下定了决心摆脱眼前的困境,而一旦决定,英国国王立刻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加积极主动。

    他亲自驱赶那些已经累的精疲力竭的士兵们站起来,在向那些同样脸色不好的骑士们发布一次掺杂着对荣誉的描述和对财富许诺的煽动之后,十字军在理查的带领下打起精神,越过那块让他们变得再次兴奋起来的界碑,向着耶路撒冷的方向前进了。

    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在萨拉丁的预料之中。

    当十字军刚刚越过地区最边远的高地时,迎接他们的就是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的股股浓烟。

    在白晃晃的太阳下,在干冷的戈壁上,萨拉丁自从阿尔苏夫战役惨败之后,终于再一次聚集起了他的军队迎着十字军展开了堂堂阵势。

    似乎也同样猜测到会有这种局面的理查并没有显出意外,当斥候向他报告说萨拉丁的军队终于出现在他们通向耶路撒冷的道路上时,理查只是发出了一声无声微笑。

    连续的昼夜骚扰已经让十字军受了极大的影响,很多人因为疲惫变得暴躁,打架斗殴甚至是凶杀在军营里总是会不停的发生,虽然总是有人被吊死示众,但是涣散的军心却让贵族们感到担忧。

    不过现在这一切一下子都变得不重要了,士兵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在一声声训话命令声中,十字军在十字架和教士们的引领下,一队队的向着战场上走去。

    一时间整个戈壁上除了漫天烟尘,就是双方军队隔着很远可依旧能够隐约听到的此起彼伏的传令声,和双方的教士与谢伊们为自己的士兵在战前做着的祈祷和祝福。

    这是一片两端略高,中间凹陷的巨大开阔地,被布置在两端山坡上的军队统帅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方的布置,这让萨拉丁和理查在之前就已经为此费了不少的精神。

    对于这样一次双方都已经期盼已久的大战,骑士们感到兴奋莫名,而士兵们则在接受了教士的祝福之后先是感到微微轻松,随即就变得紧张起来。

    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的萨拉森人似乎还在一队队的在阵型中列开队形,这让法兰克人开始感到不安起来,他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异教徒等着他们屠杀,不过看着那沿着地势一直延伸到对面山坡后面去的萨拉森大军,法兰克人开始变得犹豫了起来。

    “也许这不是个好主意,”一个法国贵族低声对同伴说,虽然这么说的时候他头盔下的双眼同样冒着狂热的气息,不过他已经隐约感到这样的结果似乎和他之前想的有些不同“我们也许应该小心些,异教徒太多了。”

    “陛下,现在我们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凯斯内斯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旁边的理查,他看到国王正专心致志的用一块羊油擦拭他的头盔,当他要再次开口时,理查扔掉手里的羊油,在把一个十字架塞进夹缝之后,把头盔戴在了头上。

    “萨拉丁同样没有退路了,如果再输他就必须彻底让出耶路撒冷了。”理查不置可否的说着,不过当他拉动马缰要向前行去时,他忽然看着对面的萨拉森军队微微皱起了眉毛。

    凯斯内斯顺着理查的眼神看去,当他看到一个萨拉森人的使者跃出战阵向着这边奔来时,他不禁回头望向国王。

    公元一一九零年十一月十日,在耶路撒冷远郊的一片戈壁上,埃及苏丹和英国国王在两军阵前终于见面了。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谈了些什么,人们只是远远的看到这两个堪称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骑士之一的君主相互之间颇有礼貌的样子,在经过了让双方军队漫长等待之后,两个人大度的相互行礼,然后各自归回自己的军队。

    战斗,是在太阳就要升到头顶正中的时候开始的

    当随着理查的命令,一队冲在最前面的重弩手用他们那两个人才能拉动的巨大弓弩向着对面的萨拉森人抛射出第一拨箭雨时,杀戮的气息立刻如旋风般在两军之中弥漫而起。

    混乱而可怕的箭雨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轰然而至,在顺风的助威下,可怕的箭簇狠狠的戳刺进了萨拉森士兵的身体,高高举起的盾墙根本无法阻挡那股可怕的力量,当有的人被连续几支弩箭撞击得栽倒之后,接踵而来的箭簇立刻穿过盾墙的空隙,向着后面的人蜂拥而至

    理查并没有让这种看似壮观却显然没有太多作用的局面维持多久,当他终于下令允许早已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的法国骑士们发起进攻时,伴着一阵近乎夸张的喊叫,法兰西的骑士们就如同一群终于被放出了牢笼的鸵鸟般,呐喊着,吼叫着,同时高举着手中的骑枪和利剑,穿过最前面的英格兰弓手们,向着对面的萨拉森人猛冲了过去。

    脚下的尘土高高扬起,对面敌人手中的锋利武器变得越来越近,很多法国人在这一刻似乎已经看到了死神向他们展开的手臂,这让他们在最后的一刹那本能的发出了恐惧的喊叫,但是奔腾的战马已经带着他们不顾一切的扑向了萨拉森人树立起来的锋利矛林,同时在后面的法兰西骑士们依旧毫不畏惧的,以一种让他们的敌人和战友同样诧异的勇猛气息扑了上去

    “法国人发疯了。”

    一个德意志骑士愕然的看着前面的那一幕,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法国人一听到冲锋的号角就会如同变了一个人般的如此狂热,那种样子甚至让他相信,即便眼前是万丈深渊,这些法国人也会毫不犹豫的迈过去。

    一瞬间,萨拉森军队的前沿阵型被勇敢甚或说是疯狂了的法国骑士冲击四分五裂,萨拉森士兵们在法兰西骑士的铁骑蹂躏下如大团大团被砸碎的浪花般四下飞溅,他们很多人被迫着向后狂退,当他们那胡乱的队伍撞进后面的队形中时,立刻引起了如同波浪的一片涌动。

    “就是现在”

    理查的声音已经掩盖在四周的一片呐喊声中,但是他身边的传令官已经随着他的命令用力挥舞下了手中的旗帜。

    十字军的队伍开始涌动起来,在脚下扬起的漫天尘土的蒸腾中,法兰克人开始相互簇拥着向着对面的萨拉森人移去。

    “理查是个很会用兵的君主,”萨拉丁骑在马上看着坡地下的一切,当他看到法国骑士们冲来的时候,他微微向前带动缰绳起来,尽管脸色在这时还有些苍白,可是苏丹的眼睛中却闪动着充满精神的光芒,看着那些冲进队伍的法国骑士,就在自己的队伍一阵波动时,萨拉丁向着身旁的传令兵挥起了手臂“安拉保佑。”

    瞬息之间从萨拉森军队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火焰一晃而去,随着从法国人身后传来的一阵可怕的爆裂响声,正在向前狂冲的法国骑士们,立刻被后面一片炙热的气浪推得再次向着迎面而来的萨拉森的枪林扑了上去。

    火焰一瞬间截断了法国骑士的后路,甚至有的法国人因为没有来得及躲开,迅速变成了那片火焰中不住跳动的硕大火把。

    萨拉森士兵的锋利长矛毫不留情的向着那些已经如同楔子般钉入了自己队形的法国人戳去,鲜血,脏腑,可怕的惨叫和拥挤的人群挤压在一起,泛着令人呕吐的味道相互倾轧,相互撕扯

    火焰如同一堵高墙般瞬间阻隔住了正在先前冲去的法兰克人,在那一刹那理查甚至可以听到冲在最前面无法停下脚步声的士兵们被推进火焰中时发出的惨呼声,而就在十字军不由一滞的瞬间,那始终让理查为之不安的蔓延到山坡后面去的萨拉森队形中,忽然想起一阵踏动大地的巨大轰鸣。

    几乎不用看,理查就已经能够猜想到那是什么

    那是几百上千,甚至也可能是几千匹战马同时奔腾才会发出的声响理查的顷刻间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呼声,他手中沉重的手斧用力一挥,紧跟他的旗帜稍一晃动,跟随在他身后的英格兰骑士们已经举起手中的长剑,呐喊着与国王一起向着萨拉森侧翼那扬起的烟尘迎去。

    不过当那烟尘越过山坡,随着一阵阵的吼声出现在理查面前时,他却不能不为自己看到的东西愕然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迎面而来的萨拉森战士,除了骑在健壮战马上之外,还有大批令他不禁不知所措的高大骆驼,看着这些虽然笨拙却居高临下迎面扑来的古怪骑兵,理查只是稍一犹豫立刻带头砍杀过去。

    ………………

    从惨白而变得昏红的太阳早早的向着西方落下,一片寒冷的白霜如同苍白凄惨的裹尸布般,降临在了战场上那些已经冰冷的尸体身上。

    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时不时的还能听到的凄惨呻吟,已经被越来越响的寒风掩盖,伴着气温逐渐变冷,那些侥幸还没死的人,在这沙漠戈壁彻骨寒冷的冬夜中,逐渐的停止了他们的惨叫,直到一切趋于死寂般的宁静。

    在这一天的战役已经随着冬夜早早的降临结束,而四千多名双方士兵已经冰冷的尸体,却成为了这样一场战斗最为明显的证明。

    当理查终于带着他的英格兰骑士突破了萨拉森人由山坡上延伸下来的右翼骑兵后,他看到的却是自己阵型中间那些倚为中坚的英格兰步兵,正由于萨拉森军队巨大的数量优势而不得不向后退却的糟糕局面。

    被火焰阻挡住的十字军步兵由于不得不向两边移动一时间变得混乱起来,而这几乎不为人所察觉的空隙,却成为了决定十字军中央队形命运的关键,当萨拉丁抓住这短暂得稍纵即逝的时机,把他的军队向着那混乱的空隙间投入进去时,一场短兵相接的残忍近战终于展开

    血肉在这一刻成为了死亡磨盘上被碾轧的果实,生命变成了可以在瞬息间撕烂毁掉的柚草纸的碎片,而在已经搅混在一起,相互厮杀碾压的两军中间,一大片始终燃烧不灭的火焰,就如同为这血腥盛宴点起的巨大篝火般,照亮了世人最为残酷无情的一面。

    是冬夜早早来临的黑暗拯救了双方剩下的人的生命,当理查终于无奈的命令吹响收军的号角时,如同回应一样,萨拉森军队中也响起了同样的号角声。

    “如果能与伟大的对手再战,那将是做为一个骑士的最高荣誉。”

    这是理查派人向萨拉丁送去的一个口信,然后这位国王在自己士兵一片痛苦惨呼中看着他那强大的对手乘着越来越暗淡的夜色向着东方隐去。

    “这就是我们的圣地之战。”当点起篝火时,理查这样想凯斯内斯说。

    而在萨拉森军营中,埃及苏丹则看着眼前一小团一直燃烧的火焰微微苦笑:“理查,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伟大的对手并不只是在战场上才会出现。”

    ………………

    本月最后冲刺,大家鼓励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三章 理查的窘迫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三章理查的窘迫

    从黑暗寒冷的夜色中飘荡过来的,是隐约可以闻到的可怕尸臭和阵阵令人胆寒的狼嘶,在这个时候,当人的踪迹消逝时,早已等待着的野兽就出现了。

    如果仔细辨听,在那一串串连续不断的狼叫和令人声中似乎还能听到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那是大群的狼在撕咬尸体时发出的咯吱声,而且就在那些声响中,可能还夹杂着几声未死者发出的可怕呻吟。

    理查静静的站在帐篷前,透过眼前的篝火望着远处迷茫的夜色,他可以听到营地中传来的一阵阵的欢腾,也可以看到不远处一些半掩的帐篷里晃动着的那女扭曲的身影。

    娼ji几乎是自古以来所有军队最忠诚的陪伴者,她们总是跟随在那些远征的军队后面,每当宿营的时候,那些女人就会走进军营寻找客人,而她们也成为了军队中唯一能不被禁止往来的外人。

    理查知道,那些欢腾的笑声是在庆祝,按照法兰克人的习俗,当双方发生一场大战后,最终依旧站立战场上的人,就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为了这个习俗曾经有不知道多少军队在战胜对方之后刻意停留在战场上,宣示自己的胜利成果而失去了继续追击敌人的良机,而对现在的十字军来说这样做的理由更加充足,至少最终退出战场的是那些可恶的异教徒。

    理查举起手里的酒杯放在嘴唇边微微抿了一口,酒杯中晃出的酒水滴在手背上,渗进包裹着的纱布,让他感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那是白天在与萨拉森人作战时,被那种可怕的火焰烧到留下的伤口,虽然伤口并不严重,可是这阵辛辣的疼痛已经足以提醒他,白天的那场战斗,他并没有占到任何足以引以为豪的好处。

    和在治理国家上的鲁莽不同,一旦到了战场上理查就是一个足以堪称合格甚而可以说得上是优秀的统帅,他曾经依靠这种战争上的天赋一次次的让他名义上宗主国法国吃了大亏,而现在面对萨拉森人,他也并不因为对方是异教徒而刻意轻视,相反对于萨拉丁,理查有着比任何人都更加重视的理由。

    理查相信主动撤出战场也是萨拉丁的阴谋之一,就如同没有依靠太巴列的城墙防御一样,这一切都在萨拉丁的计划之中。

    随着距离耶路撒冷越来越近,理查的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军队似乎永远都走不完那看上去已经不多的路途,而且圣地的影子在他的心中也变得越来越魔模糊。

    理查不知道萨拉丁还要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进行几次这样的战争,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经受不住多少次这种样子的消耗,和萨拉森人似乎总是能源源不断的补充不同,法兰克人正在随着每前进一步消耗掉一些生命而被逐渐变得形势危急起来。

    凯斯内斯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厚厚的几张纸,那是白天阵亡者的名单,看着理查脸上阴郁的神色,凯斯内斯微微摇着头:“陛下,总共死了大约一千九百多人,看来萨拉森人比我们的伤亡大,可如果这样下去我们即便能看到圣地的城墙,可能也无法敲开耶路撒冷的城门了。”

    理查用左手按着右手背上的伤口微微吸了口气,钻心的疼痛让他只能用猛然喝下一口辛辣的酒水加以压制。

    “凯斯内斯,去把那些法国人,德意志人还有骑士团的骑士们都叫来。”理查终于沉沉的开口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再继续沉默,即便是最终不惜彻底摊牌,也绝对不能在这下下去。

    不过让理查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凯斯内斯还没来得及去找那些人时,那些其他国家和骑士团的十字军骑士们已经主动来找理查了。

    看着那些当地的法兰克人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再看着法国人气愤的神色,理查大概隐约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当圣殿和医院骑士团的两位团长一起宣布愿意重新听从理查的意见时,理查自从离开阿卡后一直阴沉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出人意料结果让人意想不到,当地法兰克人和两个骑士团的骑士们在再一次经历了一场与萨拉丁的苦战后,他们终于决定放弃之前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决定支持理查,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与法国和德意志人大吵起来,在最终做出决定之后,他们终于公开宣布支持理查停止向圣地进军。

    法兰西的贵族们觉得自己似乎被人背叛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几乎大部分都是由法国贵族们组成的东方法兰克人,居然会支持之前的敌人。

    他们大声指责当地法兰克人和骑士团都是些胆小鬼和叛徒,不过这却已经不能改变一个事实,缺少国王带领的他们已经注定在这场争执中彻底失败,即便有德意志人的支持,但是随着腓特烈的死,和腓力的负气回国,这些骑士也只能如同没有了大人照顾的孩子般,不得不最终接受了那个决定。

    实际上不论是否愿意承认,十字军中已经掀起了对是否应该继续向圣地前进疑问,当还是在阿尔苏夫战役之后,法兰克人几乎全都认为那个可怕的萨拉丁已经被击败。除了理查,没有人相信萨拉森人还有胆量继续与上帝的军队正面交锋。

    虽然一路上的骚扰让他们近乎精疲力竭,可是法兰克人始终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一旦看到耶路撒冷那么胜利就势必会属于他们。

    但是,刚刚发生的战斗却让十字军产生了疑惑,特别是当看到那些在经历了阿尔苏夫战役的伤亡后,在兵力上不但没有显得削弱,相反却好像显得更加壮大之后,十字军中开始出现了种种疑惑。

    他们不知道在东方究竟有多少异教徒,一想到一路上似乎总是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侵袭,而一旦正面交锋就好像总是源源不断的出现的异教徒时,十字军开始感到畏惧起来。

    “我们原本应该早在这之前进攻大马士革的,”理查躺在自己的铜澡盆里,让热水蒸腾着他发酸的身体“不过现在一切还不是很晚,而且我还应该感谢上帝,如果没有巴里安也许这个时候萨拉丁已经截断了我们的退路。”

    凯斯内斯站在澡盆前看着低声自语似的说着话的理查,他明白国王这个时候的想法。因为没有能及时的向大马士革进军,十字军已经变得进退两难,也许萨拉丁在战役中的损失的确要更大一些,可是想起那些似乎越打越多的异教徒,凯斯内斯不禁觉得眼前的道路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爵士,我想要你先赶回去,”理查忽然睁开疲惫的眼睛对凯斯内斯说“也许我们不但要退会到阿卡,甚至可能要退回到海上去,如果那样我就用得到你了。”

    “陛下,您有什么想法吗?”凯斯内斯有些奇怪的问,他不相信国王会因为这点失败而灰溜溜的走上归途,这就让他不禁猜想理查是不是有着什么更大的计划。

    “也许我们会退的更远些,甚至可能会退到海上,也许从陆地上已经无法进攻大马士革了,”理查忽然露出个狡猾的笑容“可能的事情太多了,不过我想萨拉丁应该想不到我们也许会绕一个很大的圈子,如果你是他,当我撤退的时候,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我会认为您要调头直接进攻大马士革毕竟那样要近的多,”凯斯内斯微微耸肩,不过当他看到理查一根沾着水的手指沿着澡盆的边沿划着圆圈时,凯斯内斯不禁皱起了双眉“陛下我想这太冒险了,而且要浪费太多的时间,毕竟这要绕上一个大圈子,如果我们现在直接回头向大马士革进军,我们能少走一半的路。”

    “或者是永远走不到,要知道萨拉丁就在我们的身后,我能想象他这个时候正盯着猎物的那个样子,”理查向前倾过身子看着面前的赖斯内斯“我看到过那双眼睛,那是能看透你心里在想什么的眼睛,可惜那样一双眼睛不是属于一个基督徒。”

    “那么说您已经决定,要直接退到海边,然后从海上绕道叙利亚吗?”凯斯内斯低声问。

    “让我再想想也许并不需要这样,至少我希望不会糟到那种地步,”理查重新躺回到澡盆里,在示意仆人加了些热水之后,他抚摸着颌下浓密的胡须缓缓的自语着“如果我们以阿卡为后方,沿着海岸边开辟出一条通向大马士革的道路呢?你可以尽量多收集些船为我们运输补给,那些船可以顺着岸边前进,一旦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帮助我的军队从海岸上离开。”

    理查似乎随口说着的话却让凯斯内斯陷入了沉思,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国王要他帮着自己站起来的手势,直到理查自己按着盆边“哗啦”一声站了起来,他才醒悟过来似的帮助国王从澡盆里走了出来。

    “我想你应该这么做,去准备一些船,”理查一边擦着身上的水渍一边对凯斯内斯说“然后我们就可以变得自由多了,我们可以任意到任何地方去却又不必担心自己的退路被截断,只要你的船能够给我送来足够多的补给,我就能在沿海建立起一连串的堡垒,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和萨拉丁进行一场真正的决战了。”

    “可是陛下,那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您难道不是应该尽快回到英国去吗?”凯斯内斯有些不解的问。

    “我的弟弟正在英国,我相信他也并不希望我那么早回去把他从宝座上赶走,”理查讽刺的说,然后他抓起身边的一柄长剑用力挥舞了一下“我决定了,一定要和那个萨拉森人的大流士决一死战之后才回国,要知道这不但关系到我来到圣地的目的,更关系到我的荣誉。”

    国王的话让凯斯内斯有些无奈,他知道对于理查来说,能够与萨拉丁这样强大的对手作战已经足以让他忘记很多更加重要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能不承认,理查那为了自己能够站稳脚跟,而忽然想出的要用海上的船队为在岸上作战的自己沿途提供补给的想法,却似乎启发了凯斯内斯内心中一个还没有被他想透的东西。

    这让凯斯内斯不由得认为国王的决定未尝没有道理,至于原本认为应该提醒国王尽快结束在圣地的战争返回英国的责任,则很快被他淡忘了。

    十字军终于决定后撤了,这样的决定虽然得到了贵族骑士们的最终认可,但是却在士兵们中间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对于很多一生都不会知道圣经中的那些文字究竟代表什么含义的普通士兵们来说,圣地耶路撒冷在他们心中的距离与他们和国王之间的距离一样遥不可及,不过即便是国王与耶路撒冷相比也要显得渺小了些。

    能够亲眼看到那座城市,能够从异教徒的手中把那座城市拯救出来,是很多人这一生中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

    他们当中有的人是为了纯粹的虔诚,而有的人则是为了尝赎他们犯下的罪行。

    所以当理查下达撤退的命令时,霎时涌起的惊慌不安和阵阵谣言立刻在军队里到处传播,人们在猜测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战败,否则怎么会在就要看到圣城的城墙时却要向后退去,更有人开始怀疑国王是不是病倒,甚至可能在上次的战斗中负了重伤。

    士兵们蜂拥着涌向理查自己的亲兵队伍,直到理查不得不亲自走出来站在他们的面前,人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接着一个个的疑问就向理查涌来,他们质问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后撤退而不是乘胜向着耶路撒冷进军,这让理查几乎因为愤怒要下令把那些闹得最凶的人抓起来。

    不过士兵们最终还是在国王威严的吼叫声中变得畏缩了,他们看着半光着身子袒露出道道伤疤的理查,在国王用自己身上这些荣耀的伤疤起誓,不能收复圣地就绝对不会返回英格兰之后,士兵们终于听从了国王的命令。

    十一月十四日,在耶路撒冷远郊的战役结束后的第五天,疲惫的十字军开始缓缓的撤退。

    以凯斯内斯为先导的一队骑兵首先沿着原来的道路向来时的方向前进,而后,在不时出没的萨拉森轻骑的监视下,十字军开始缓慢而谨慎的向着来路上退去。

    理查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这让他身边的那些侍从骑士不得不握紧长剑,小心的监视着四周,随时防范着那些可能随时会出现的萨拉森轻骑。

    “耶路撒冷,”理查在拉动马缰的时候又感觉到了手背上的一阵钻心的炙痛,他不知道萨拉森人使用的那种火焰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不过他手背上那种沾染上之后就变得沾粘在皮肉上蚀入骨肉般的烧伤,却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畏惧“向上帝发誓我一定会和你再战一场的萨拉丁。”

    理查从手上扯掉包裹着伤口的纱布,随着肮脏的纱布被风吹走,理查不顾手背上的疼痛,拉动马缰在最后向着耶路撒冷方向看了一眼后,调转马头转身而去。

    十字军军营中的骚动,还是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传到了萨拉丁那里,当听到侦骑报告说十字军营地中开始变得繁忙起来时,很多萨拉森将领不禁变得既紧张又兴奋。

    几天前的战斗让萨拉森人付出了将近三千人的惨痛代价,但是这样的牺牲却让那些原本还对苏丹的决定颇为怀疑的人,变得喜悦了起来。

    即便他们在不停的后退,即便他们放弃了太巴列,甚至即便是损失了众多军队,但是所有人却都已经看出只要这样下去,法兰克人势必会被逐渐的脱死在这东方干燥荒凉的隔壁荒漠中。

    即便法兰克人能够坚持到圣城又怎么样?他们那疲惫的军队怎么能再敲开耶路撒冷的大门?

    将领们等待着法兰克人继续前进的消息,在他们看来异教徒已经是在向着死亡走去。

    不过当随后赶回来的侦骑报告说,十字军居然是沿着原路向后退却时,那些萨拉森将军不禁在意外之余感到大失所望。

    他们立刻来到萨拉丁面前,要求乘机向法兰克人发起进攻,而且有人因为性急,甚至早已经点好队伍,准备向着逃跑的法兰克人发起追击。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能动摇埃及苏丹,在听到了侦骑的报告之后,苏丹就变得沉思起来,当将领们为可能稍纵即逝的战机焦急不已时,苏丹却始终没有下令予以追击。

    最终,萨拉丁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敌人从容的消失在了戈壁的远方,当他在第二天来到法兰克人抛弃的营地里时,他看到的是法兰克人堆砌起来的一个硕大的坟墓。

    那里面是在战斗中受伤却又得不到救治的可怜的士兵,看着那个矗立起了一堆用枯枝绑成的十字架的坟墓,萨拉丁微微低下头嘴里默念着什么。

    没有人相信埃及苏丹会为异教徒祈祷,不过看着这个硕大的坟墓,人们却在心中暗暗揣测,究竟里面有多少人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扔了进去。

    “理查不会那么愚蠢的让我们袭击他,”萨拉丁向那些依旧感到不甘的部落将领们解释着“他会在某个地方设下圈套,甚至可能在他心目中有着把这次撤退做为一个机会的想法,如果我们上当而被击败,那他就完全可以停止撤退继续前进,否则也可以狠狠的教训一下我们。”说到这里,苏丹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过我没有想到他会在已经到了这里的时候还能决定撤退。理查,的确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也是一位勇敢善战的战士。”

    听到苏丹如此盛赞他的对手,部落将领们不禁各自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苏丹这种赞美敌人的风度,而且他们一想到那个可恶的理查可能会想大马士革进军时,他们不禁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那里有那个巴里安,”萨拉丁好像意犹未尽的对他的将军们说着“巴里安这个时候应该在通向大马士革的路上,不过我想理查不会和他会合一起去进攻大马士革,因为如果那样他们就要面临前后受敌的困境,理查不会让自己落到那种境地的。”

    一一九零年十一月十日,在经历了将近五天小心翼翼的辛苦跋涉后,之前曾经信誓旦旦,誓言收复圣地的东征十字军回到了阿卡城。

    当远远的看到这座开到圣地将近半年以来,依旧只是唯一一座被十字军占领的城市后,理查不禁为自己的这次并不顺利的东征感到心头沉重。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就在阿卡城里,这时正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正等待着他的归来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四章 海的时代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四章海的时代

    从离开阿卡的那个时候起,理查就没有真正认为接下来会是一次能够胜利的远征,所以即便最后做出了那样艰难而且冒险的决定,他也并不认为需要太为那并不属于自己的荣誉担忧。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萨拉丁会不会乘机追杀过来,不过这个对他来说也并不十分要紧,因为他相信萨拉丁是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的,所以尽管在路上安排下了埋伏的军队,但是当那些苦苦等了两天却依然没有等来萨拉森人而回来的骑士们向他报告时,理查也并没有赶到十分失望。

    对于理查来说,回到阿卡并不是一件坏事,自从腓力走后,他总有一种那头狐狸还留在十字军中的错觉,他知道腓力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就把所有荣誉轻易的奉送给自己,所以不论是那些留下来的法国人还是对他已经恨之入骨的德国人,理查相信他们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所以在耶路撒冷远郊的失败无形中成为了理查重新树立自己在十字军威望的机会,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徒劳无益的出征之后,理查相信十字军一定会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听从自己的命令。

    看着阿卡城头上那在风中不住飘扬的旗帜,理查向身边的侍从们做了个加快速度的手势,他的坐骑在土路上扬起一阵尘土,在城墙上那些刚刚探头看下来,还没有认清的时候,理查已经带着亲随们冲进了阿卡的城门。

    一个多月前的苦战在这时已经能够依稀找到痕迹,不过在路上的时候理查已经决定要好好修缮这座城市,在他的想象中,阿卡城已经成为了他在东方借以与萨拉丁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大后方,而且在理查的想象中,一旦巴里安成为了安条克的主人,那么从的黎波里开始,足以在地中海的东岸,形成一条与萨拉森人对峙的坚固防线。

    不过,当理查这个看似庞大,但却的确可能实现的计划还在心中酝酿时,一个意外的客人的到来,却让他不由得稍微改变了主意。

    在刻意的使用了几个不同的拉丁变性音词予以试探,而且还提出了一些颇为尖刻的问题之后,理查不得不承认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的学识和气度,要比他听说的那些传言更加让人佩服。

    尽管早有耳闻,不过当理查第一眼看到法兰西斯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面前这个穿着一身朴素的麻袍,腰上系着一条虽然干净却没有任何装饰的牛皮带,手里拄着一根探路棒的人,让很多人都会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朝圣者,或者是某个厌恶了尘世的隐居修士。

    人们很难把这个人和那位罗马皇帝的良师益友,有着圣子身边第一智者声望的法兰西斯联系起来,在很多人心目中,这位皇帝的智囊应该是那种拥有着睿智的容貌和雍容华丽的外表的人物,可是望着这个看到自己之后,从路边的石头上站起身迎过来的男人,理查不能不感到一丝意外。

    “陛下,请允许我重新介绍自己,”在陪着理查向着已经被做为十字军营地的阿卡教堂走去的路上,法兰西斯向理查说“我要重申一下,我现在并不是罗马皇帝身边的人。我是伊莎贝拉女王的使者,而且我所在的考雷托尔,也是女王陛下治下的城市。”

    “那真是太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向你毫无顾忌的询问关于罗马的事情了,不是吗?”理查一边走着,一边颇有兴趣的询问着法兰西斯“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要知道你的那位女王她美丽吗?或者说她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美丽吗?”

    看到理查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法兰西斯悠然一笑,他听说过关于这位国王险些和他自己的父亲,成了同一个女人的入幕之宾的笑话,所以看到理查那饶有兴趣的神色,法兰西斯心中不由闪过一个之前也曾经猜想过,只不过现在似乎变得更加确定的念头。

    “您应该问传说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把女王陛下的美丽描绘出来,”法兰西斯微微纠正着理查的用词“说起来我相信那些传言不过只是把女王陛下的那些有点做了个粗略的描述,事实上我认为陛下要比传说的完美的多。”

    “那可真是上帝的杰作了,”理查脸上先是露出不信,然后看着法兰西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相信你你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女王的确十分优秀,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虽然如此您做为伊莎贝拉女王的使者,给我带来了什么呢?”

    听到理查如此直接的询问,法兰西斯心中不禁微笑,他知道这固然和理查那大刀阔斧的性格有关,不过更重要的是刚刚听说的那些关于十字军出征之后屡屡不利的传言。

    “陛下,女王陛下让我给您带来了和平。”法兰西斯平静的说,看到理查脸上的肌肉忽然浮起的微微一颤,法兰西斯停下了脚步,迎着英国国王投射过来的严厉的眼神。

    “你说的是什么和平?”理查冷冷的问“我希望不是与萨拉森人之间的和平,因为那不但不是我需要的,而且也绝对不是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看来很不巧陛下,这恰恰就是我来见您的目的,”法兰西斯毫不退缩的说“和平,您与萨拉森人之间的和平,或者说是让你们双方都能喘息一下的机会。”

    理查定定的盯着法兰西斯的脸,他的,那种虽然沉默却如暴风雨前压抑的平静,让他身边的人不由为这样享誉基督世界的智者暗暗担心。

    “把他关起来,”理查面无表情的吩咐着身旁的人,看到有卫兵立刻架住了法兰西斯的手臂,理查又挥手示意让他们放开这位智者的胳膊“我要让你在地牢里呆上几天,我想也许那样你会明白如果想要当一个使者,应该先向谁提出你的建议。”

    说完这些有些气恼的理查扔下被人押着的法兰西斯向教堂走去,他这时原本并不因为撤退不快,甚至还暗暗有些高兴的好心情,变得糟糕起来,一想到法兰西斯居然先向他提出和平的建议而不是去找萨拉丁,理查就不能不承认,尽管撤军的确是自己心中希望的,不过十字军也的确是遇到了一场颇为难堪的失败。

    法兰西斯丝毫不为自己受到的不公对待生气,当他被还不算很粗暴的推进地牢之后,看着高高的头顶上方,墙壁上挖出来的窟窿里透进来的阳光,这位曾经从欧洲一路徒步走来的智者,很随意的靠在了有着阳光照射的墙角,闭上眼睛养起精神来。

    黑暗中一阵响动引起了法兰西斯的注意,当他看到隔着木头栅栏的另一边牢房阴影中慢慢晃动的影子时,他微微皱起了眉:“谁在那儿?”

    “法兰西斯?阿西西的法兰西斯?”一个腔调古怪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随着一阵镣铐摩擦的声响,一个全身脏兮兮的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个人身上原本颇为华丽的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满脸杂乱的胡须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刚刚被从荒郊野外抓来的野蛮人,不过即便如此他站在那里依旧如同一位国王般,腰身挺直,毫不气馁。

    法兰西斯露出了略微的诧异,他已经认出来这个人,看着这个同样被关起来的人,法兰西斯不禁一笑。

    “上帝的意志永远让人琢磨不透,就如同耶稣基督能在世间创造奇迹,”法兰西斯向隔着栅栏看着自己的盖伊微微鞠躬“能和您同为一个监狱中的囚徒,我不知道这是我的荣幸还是您的不幸,陛下。”

    盖伊那张已经许久没有洗过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先是有些呆滞,然后就从嘴里发出了一阵“呵呵”的笑声,而且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到了后来他不得不用手扶着栅栏才让自己站稳。

    “我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你,伟大的圣子身边的智者,近乎完美的使徒法兰西斯,你怎么会让自己成为理查的囚徒了呢?”

    “彼得曾经三次背主,保罗曾经迫害为主传道的人,而多疑的迪斯玛甚至曾经怀疑过主的复生,这一切已经足以说明即便是主基督的门徒也会因为自己的愚笨而犯下错误,至于我,不过是一个跟随着神圣而被误传的普通人而已。”法兰西斯并不为盖伊的讥讽所动,看着盖伊脸上那因为在抓获他时留下的永远消弭不起的伤痕,法兰西斯发出一声轻轻叹息“你是一个国王,可事实上你的灵魂还不如一个最普通的人高尚,就因为你的卑鄙,让很多人失去了生命,直到最后你自己也失去了一切。”

    “不是你是贡布雷还有那个可恶的伊莎贝拉”盖伊霎时变得暴躁起来,他紧抓着木头栅栏不住摇动,眼中喷出的怒火似乎就要把眼前的法兰西斯烧焦“贡布雷让你来干什么?是不是让你要理查杀了我?你和伊莎贝拉那个坏女人让那个小丑来和我作对,你们让我丢掉了我的王冠,可我是上帝选择的耶路撒冷国王,我一定会杀掉你们所有人”

    盖伊大声吼叫着,他根本不顾闻讯而来的卫兵的呵斥,到了后来他开始在牢房里不住来回走动,同时他的嘴里迸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喊叫:“贡布雷,伊莎贝拉这就是你们要的吗?来呀我现在被锁住了,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我的王冠吗?杀了我你们就可以成为国王了”

    盖伊的喊叫声在牢房里不住回荡,他就这样不住的喊着吼着,直到终于疲惫的靠在栅栏上不住的喘息着。

    法兰西斯一直平静的看着盖伊,当看到他终于沉静下来之后,法兰西斯慢慢走到栅栏前,看着背对自己靠着栅栏的这位前国王。

    “愿上帝宽恕你的罪,就如同善待自己的儿子,你的罪恶会在最后的那个时候得到公正的审判,那必是符合你的身份,必是能让你心服口服的。”法兰西斯轻轻的说着,然后他向后慢慢退去,一直退到墙边重新坐下来闭上眼睛,再也不去理会依旧发出粗重喘息的盖伊。

    理查在教堂空旷的走廊里来回踱着步,法兰西斯的忽然到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真正让他感到懊恼的,是他能完全猜测到那位东方法兰克人女王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如果十字军在东征之初就去的辉煌的胜利,那么现在的理查可能已经收复了圣地,那时的他也许就可以如同凯撒征服丽奥佩托拉一样,用一种征服者的姿态向那位女王求婚。

    可是偏偏一切并不如意,将近半年的辗转征战换取来的不过是一处海岸城市,这不但出乎理查意料,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成果要渺小得多。

    之前那种想要在最短时间里与异教徒决战,然后一举收复圣地的理想这时已经变成了要与萨拉森人之间展开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理查知道要想实现自己那让地中海东岸的城市成为一条坚固防线的想法,就可能真的要与萨拉森人形成那种打打停停的局面,才能变得可能。

    而对双方来说,一个分量足够而且又能给双方之间搭起桥梁的人物,就变得必不可少了。

    这样看来,伊莎贝拉无疑就成为了最适合这一人选的人。而且理查也知道和伊莎贝拉相比,巴里安不但在地位上依旧无法胜任,而且就如同他不会看得起那个人一样,萨拉丁也绝对不会对这个反复无常的人有任何好感。

    不过,这就正是理查最为恼火的地方了,他完全能够想到伊莎贝拉那过于明显的,要在这个时候扮演仲裁者捞取好处的意图,不过虽然心中明白,理查却偏偏没有办法拒绝那位据说十分美貌的东方女王。

    “不要告诉我这个主意是那个法兰西斯教给那位女王的,那个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理查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自言自语,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杀机,一想到那个看上去淡薄无力的隐修者,居然能那么清楚的猜测到圣地将会发生的局势,而且只靠他的谋略,就能够让伊莎贝拉一举成为决定众多势力命运的仲裁者,理查就在嫉妒那位女王有这样一位智者谋士的同时,对法兰西斯产生了浓重的杀意。

    不过,理查却不能不从心底里承认法兰西斯的那几句话的确让他开始动摇,他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他的那个逐步占领众多海岸城市的想法就无法实现,而且对于巴里安,理查完全不能做到真正的信任。

    一想到巴里安那个喜欢赶走主人,当家做主的坏名声,理查就不禁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让巴里安的实力过于强大。

    而当他隐晦的把自己的疑虑向凯斯内斯透露之后,那位刚刚得到国王宠信,俨然已经是理查身边第一红人的爵士不由在为伊莎贝拉那让人明知被算计,却又无法拒绝的谋略暗暗叹息的同时,又不禁在心中揣摩起来。

    “陛下,您认为现在和萨拉丁谈判是合适的时机吗?”凯斯内斯慢悠悠的问着,当他看到理查并没有为他没有问是否应该谈判而不快时,他就知道那位女王的计算,实际上已经奏效了“也许我们应该等在海上建立起足够的力量之后再和他谈判,您知道到了那时我们可以不再为补给担心,那时候萨拉丁才会明白我们对那些城市已经有了威胁。”

    “说的对爵士,”理查撇了撇嘴,虽然知道这位之前被自己忽视的爵士心中真正希望的,只是乘机建立起一支如同罗马那样令人羡慕的舰队,不过理查还是为凯斯内斯的机智感到颇为满意“我已经决定了,任命你为我的使者和那个法兰西斯谈判,”说到这里理查身后抻住凯斯内斯的斗篷拉向自己低声说“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也许那些多事的法国人已经猜到什么,不过什么都不要对他们说。”

    “遵命陛下。”凯斯内斯稍微沉吟随即点头,他知道这样的谈判对自己并非没有危险,一旦消息泄露,也许那个法兰西斯依旧是被人敬仰的智者大师,而他却可能会成为那些十字军泄愤的工具。

    不过这个时候凯斯内斯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强烈的期盼着建立一支海军的愿望之火催促着他,让他觉得这是一次千载难得的好机会。

    “就在教堂的地牢里谈,”理查忽然接着说了一句“我想那个地方能让那位智者变得老实一些。”

    ………………

    “前进,前进,前进”

    随着一声声的催促,有人手忙脚乱的用长长的木杆推着水里的那些模型向前划动,硕大的水池里,正在进行一场看上去颇为壮观的游戏。

    这是一个大得足以让安露蓓尔感到嫉妒的水池,和这个水池比较起来,莫迪克宫里那个完全用黑大理石镶嵌起来的水池就显得未免太过小气了。

    完全按照海岸的样式砌成的不规则的边沿,配上点缀在水池中间的那些假山岛屿,这个占地足有几百罗马尺的小型人工湖,是阿赛琳的城堡中最为奢华的一件装饰品。

    在这个俨然如同一个缩小了的地中海当中,仆人们正用一根根镶着倒钩的木杆推动着水中的舰队模型,当一支俨然由一艘全身漆得漆黑的厄勒冈带领的舰队以一种超出人们想象的方式,向着聚集在“博尔普鲁斯海峡”里的敌人舰队斜向冲去时,围拢在水池旁边的一群海军将领们不禁呼吸急促,神色紧张,那样子让陪在阿赛琳身边的安露蓓尔见了,不禁觉得这些人简直就如同一群孩子般的好笑。

    “这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站在池边一块石头上的米利厄诺斯不住的摇着头,他把手里的酒杯高高举起来不顾里面的酒水淋得满脸都是,兴奋的向着水池对岸的阿赛琳大叫着“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吗,如果那样你会被彻底撕碎的,哈哈,你败定了。”

    阿赛琳的身子微微斜靠在一个舒适的圈椅里,已经愈见风韵的身躯让她显得更有魅力,当她抬起头来看向别人的时候,那些看向她的男人就不禁感到呼吸急促,这个原本就在人们心目中如同海妖般令人着迷的女人,已经越来越让人无法忘却她的魅力。

    安露蓓尔就站在阿赛琳的旁边,对于这个最终决定被永远驱逐出君士坦丁堡的女人来说,不能返回保加利亚的她,被送到阿赛琳的城堡里软禁起来,并不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至少现在她看上去似乎已经从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噩梦中逐渐好转起来。

    水中的两支舰队逐渐靠近,随着“厄勒冈”那即便是在水池里也显得异常突出的庞大身躯向着对方的舰队中间冲去,整个舰队就如同一柄柄出鞘的匕首般狠狠的刺进了对方的阵型。

    仆人们手中的木杆霎时间变得混乱起来,站在水池两侧的那些海军将领已经完全投入了这种让他们为之兴奋的游戏,他们不听的给自己的“舰队”下达着命令,以至那些仆人因为手忙脚乱来回奔跑,手中木杆撞在一起噼啪乱响

    “就是现在,升起旗帜”

    阿赛琳一声喝叱惊醒兴奋的人们,就在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望向水中已经被完全包围的“厄勒冈”时,一个熟悉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响起:“我来的也许不是时候,不过我想问一声,是否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出海呢?”

    水池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当看到微笑着望着自己的伦格时,阿赛琳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大叫:“我愿意”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五章 “厄勒冈的奇迹”的开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四十五章“厄勒冈的奇迹”的开始

    阿赛琳站在船头上看着前方波浪起伏的地中海,令人陶醉的脸上浮现着一种十分罕见的平静。

    和平时那充满了热情和诱人遐思的狂野不同,这个时候的阿赛琳就好像一座安静的女神雕像般,和这座船融合在了一起。

    她身上的素色长裙在风中飘扬,一头黑棕色的头发很随意的散在脑后,当海风吹来时,几缕发丝覆盖在她那美丽的脸颊上,但是她却并不去管,只是痴痴的看着面前的海洋。

    “这是属于我的地中海,对吗伦格?”终于打破沉寂的阿赛琳用很轻柔的声音对站在身后的伦格问着,感受着身后男人双手抚在肩膀上的温柔,她向后微微靠去,贴在男人温暖的怀里。

    “说的对,这是属于你的,是你的领地和王国,”伦格轻笑着揽住阿赛琳的腰身,抚摸着她腰上柔嫩的皮肤,伦格低下头轻吻着阿赛琳露在外面的肩膀上的皮肤“你会成为这个王国的女王和主宰,我想这也是你父亲希望看到的。”

    “我父亲一生都爱我母亲吗?”阿赛琳忽然轻声问着,她好像有些疑惑,但是却又好像在向伦格求证“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爱我母亲,可是我母亲一生都不幸福,也许对她来说成为一个俘虏并不是最悲哀的事情,可是遇到我的父亲就是她一生最可悲的事情了。”

    “不要这么说阿赛琳,你应该明白如果你的母亲不爱雷蒙伯爵,那么她就不会生下你来,更不会即便逃跑也一直带着你,”伦格笑了笑,他知道阿赛琳是因为自己的际遇而想到了母亲“她为了你而留在伯爵的身边,同样为了你从心爱的人身边逃走,可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对你父亲的爱。”

    “伦格,搂紧我,”阿赛琳用一种似乎无力的声音低声说着,她的身子紧靠在伦格怀里“我们到舱里去吧,不知道怎么了,这个时候想要你好好的爱我。”

    感受着阿赛琳似乎变得炙热起来的身躯,伦格揽在她腰上的手也变得用力起来,他知道这段时间来自己的确忽略了阿赛琳,虽然只隔着一条海峡,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却并不比以前多,而且埃罗帕西娅再次怀孕的消息,也显然让她感到了不快。

    不过这时伦格并没有如阿赛琳希望的那样,他只是用力搂着阿赛琳的腰身,然后伸出一只手指向前面的海面。

    顺着伦格的手势看去,阿赛琳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令人生畏的巨大黑影正摇晃着从海面上游弋,它那令人胆寒的庞大身躯和黑乎乎的外形不禁吸引着所有看到它的人的眼神,同时劈斩开海面,激起层层波浪的船头上,由那个样式独特的船首像托举起来的可怕撞角,如同从海里浮出的怪兽的独角一半,在阳光中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气息。

    “厄勒冈”

    阿赛琳兴奋的喊声引起了船上人们的注意,当有些人回头看去时,他们不由伸手在胸前划着十字,面对这样一艘地中海最可怕的掠夺者和死神般的战船,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不禁从心底里感到一阵畏惧。

    “我的厄勒冈,看上去显得和以前不同了?”仔细看着爱船的阿赛琳有些奇怪的回头问着伦格,这个时候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那短暂罕见的惆怅,又变会了那个让人害怕的女海盗,她眼中的温柔已经被旷野代替,嘴角因为激动而微微张合,那种让人畏惧却有充满了诱惑的样子,让伦格不由用身后的披风把她包裹起来,以免这种情景落在别人的眼中。

    “是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伦格笑着轻轻咬着阿赛琳的耳垂,这让他感觉到怀里女人的身子在微微颤动,而且她身上也变得越来越热“我知道你让人给厄勒冈进行修理,所以我就让巴布罗为这条船上做了一些改善。”伦格说着向着那条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显得更加可怕的战船指了指。

    和厄勒冈相比,他们乘坐的这条船就未免显得有些寒酸,特别是当两条转终于靠在一起时,看着那高高的船舷和从船帮上隐约露出的可怕的武器的冰冷闪光,座船上的罗马水手们不禁再次暗暗祈祷,但愿自己一生都不要在海上和这样可怕的敌人遭遇,同时他们也暗暗庆幸,这个令人胆寒的“怪物”,是属于自己这一边的。

    顺着绳梯很敏捷的攀上甲板,阿赛琳第一脚踩在熟悉的甲板上时,她先是停留了一下,然后闻着着船上那混合着海腥和焦油的熟悉味道,她闭上眼睛不禁耸动肩膀做了一声长长的呼吸。

    当她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那些之前熟悉的手下真安静的站在甲板上,他们和她一样脸上浮现着激动的神色,看着终于回到厄勒冈上的头领,这些可能永远搞不明白女海盗和女伯爵有什么区别海盗们,终于从嘴里迸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欢呼

    阿赛琳慢慢的在船上走着,她看着那些经过加固显得更高的船帮和船帮边向外延伸的一小块平台,在那上面吊着的用绳索编织起来的一排吊篮里,装满了各种锋利的刀刃和多刺的铁蒺藜。

    “这样可以防止有人再次登船,要知道我可不希望我的小海盗成为别人的俘虏,而且船底和水线下用的很久的层板也已经更换,另外在下层甲板上装上了一种支撑船身的支柱,我想可以把它们叫做‘附骨’,”伦格笑着说,不过当他看到阿赛琳抬头眯起双眼盯着桅杆,然后回头有些严厉的看向他时,他不以为意的指了指桅杆上的那些风帆“不过这个的确是我要巴布罗装上去的,你可以让这条船跑上一段就能知道这种三角形的风帆对你有什么样的好处了。”

    “我当然知道三角帆的好处,”阿赛琳歪着头看着伦格“不过我的厄勒冈和其他的海盗不同,他们只会利用船速抢完就逃,我是地中海上的女王,我会在抢完之后顺便让那些人知道他们遇到的是谁。”

    “所以你的船才会到处都装上那种大方帆,”伦格好笑的看着阿赛琳,他知道其实在阿赛琳的血液里也融合着雷蒙的骄傲,她虽然之前是个海盗,可却总是用一种近乎幻想的方式把自己打扮成一位海上的女骑士“不过我想你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去抢劫别人了,所以厄勒冈更应该变得优雅些。”

    “你错了伦格,”阿赛琳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她伸出双手揽着心爱男人的脖子,用一种让伦格听了就觉得不妙的声调轻柔的说“我的厄勒冈以前是地中海上最可怕的海盗船,以后它会是最可怕的战船,我很喜欢你的给船做出的那些变化,不过我要让他们做的更多一些。”

    说着她向后一退,就在伦格充满担忧的眼神中,把裙子的下摆扎紧起来,随着展开双臂腰身用力一跃,她那诱人的身躯已经沿着桅杆下的绳索攀爬上去。

    虽然早已经多少次看到这个情景,可伦格还是不禁感到一阵紧张,他在下面担忧的看着阿赛琳在那些绳索中间来回游荡,当她终于站横桅上时,伦格觉得自己的手掌中已经变得一片湿润。

    “伦格,我要你把那个巴布罗借给我,”站在桅杆上检查那些风帆的阿赛琳向下面大声喊着,看到伦格隐约点头,她继续踩着狭窄的横桅悠闲的向前走着,过了一阵她再次低头向一直看着她的伦格大喊“我还要你为我找来最好的木匠和铁匠,还有漆工裁缝。”

    伦格无奈的苦笑起来,他知道一旦与厄勒冈在一起,自己在阿赛琳的心目中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虽然这只是一条没有生命的船,但是他却不禁开始嫉妒起这堆浮在海上的木头了。

    阿赛琳用身上带着的一块手帕拧在一起,就在水手们的一阵欢呼和伦格的侍从们愕然的叫声中,她把那条手帕搭在一根斜着拉向船帮的缆绳上,随着身子一跃,阿赛琳就如从天而降的女武神般飞驰而下

    她的头发在伸手撩起一团黑色的火焰,在伦格刚刚张开嘴时,她已经忽然松开双手,在空中的身子向前一纵,扑入了伦格的怀里

    发出了一声低呼的伦格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他的双手紧紧揽着阿赛琳的腰,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已经被阿赛琳炙热的嘴唇堵住。

    “我的爱人,我真是太爱你了,”阿赛琳笑呵呵的躺在伦格的怀里,她用手轻轻抚摸着爱人漏*点过后渗着汗渍的胸膛“我其实真的很感激你,你为厄勒冈做的一切让我很高兴,我想很多地方就和新的一样,现在的厄勒冈要比以前的还要好,至少我的这间舱房就修的很好。”

    阿赛琳说着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笑眯眯的看着伦格,她当然知道伦格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不过她也的确为修缮一新的厄勒冈感到高兴,不过尽管如此,她却依旧觉得有些不尽如意。

    “可是你还不满意不是吗?”伦格把阿赛琳的身子拉向自己,他知道对于阿赛琳来说厄勒冈就如同她浮动在地中海上的家园,虽然这个家园似乎没有根基,但是却永远会牵动着她的心“告诉我你还要什么?我知道给你珠宝和黄金也许毫无意义,因为你可能比我还要富裕呢,告诉我你要什么?”

    “你不是在暗示,正惦记我的那些财富吧?”阿赛琳有趣的看着伦格,在托着迷人的下巴想了想之后,她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隙,她先是用自己柔软的胸部微微蹭触伦格的手臂,然后低下头一路向上吻到他的唇边“伦格,如果我为厄勒冈再提出一个要求,你会答应我吗?”

    “说吧,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伦格大方的说着,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无法战胜厄勒冈在阿赛琳心目中的地位,一想到自己最终却是要败在一条船的面前,他就不禁感到好笑“告诉我你还要什么?”

    看着伦格的脸,阿赛琳眼中露出了带着一丝坏坏的微笑,当她把嘴唇贴在伦格耳边低声说了句话之后,伦格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可是阿赛琳根本不让他有来得及质疑的机会,她的身子忽然向下移去,就在伦格为她那大胆的举动挑起新的一轮漏*点时,她已经和心爱的男人溶为一体,一起攀向了欢愉的高峰。

    ………………

    埃罗帕西娅略显郁闷的坐在椅子里,看着从对面一尊女性大理石雕像的嘴里吐出的潺潺小溪。

    那是一尊希腊神话中阿迪忒苔丝的雕像,拿着竖琴的艺术女神正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手中散落的手稿上的内容,埃罗帕西娅相信那上面一定是一些能诱惑人心灵的奇妙音符。

    自从被宣布再次怀孕之后,埃罗帕西娅发现自己变得不自由了,之前还能小心翼翼的在房间里鼓捣她那些东西的权力,已经完全被剥夺,在公爵夫人玛丽的支持下,那群宫廷贵妇们已经发动了“叛乱”,她们关闭了她的实验室,从她起居宫里搬走了所有她们认为有危险的东西,甚至根据几个女仆偷偷传话,她听说那些宫廷贵妇们甚至要向皇帝请求,禁止她再回到自己的天鹅堡去。

    这样的日子让埃罗帕西娅感到充满了压抑,她实在无法理解当初玛蒂娜究竟是怎么度过这样一天天的时光的,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至少还要经历八个月,她就不由得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恐惧。

    不过,也有让她感到欣慰的事情,因为不能再去做那些“危险”的工作,埃罗帕西娅开始和孩子们在一起。

    这让她忽然发现自己过去忽视了很多东西,她不记得菲特琳娜第一次蹒跚学步究竟是那一天,也不记得亚历山大开始长出牙齿时的哭声是什么日子,这让她不禁为自己的忽略感到有些惭愧。

    在埃罗帕西娅的心目中,她更希望菲特琳娜象自己这样,虽然她并没有奢望女儿能够继承自己那天才的智慧和才华,但是她却从心底里期望能看到女儿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至于亚历山大,菲特琳娜认为自己要做的就是履行对玛蒂娜的誓言,她会为他寻找最好的老师,让那些人把他培养成一位未来的罗马皇帝,而自己的职责就是保证这个孩子能顺利的长大成*人。

    埃罗帕西娅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她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玛蒂娜那样的皇后,她只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摆脱这些束缚,甚至她已经在暗暗计划,当时机成熟的时候,她也许会向伦格提出,能够允许自己离开圣宫,长期居住在天鹅堡里。

    “我想那样才是我最希望的生活吧。”埃罗帕西娅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她真的不知道玛蒂娜当初把皇后的位子送给自己,是不是对自己变相的报复,尽管知道这样揣测一位给予了自己如此巨大荣耀的先后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就不禁觉得自己那样胡思乱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闻着已经熟悉了的味道,埃罗帕西娅不禁皱起了双眉,自从确定的确又再次怀孕之后,那位叫丁泓的医生就成了她自己的专用御医,而且随着那些各种各样的补食,埃罗帕西娅不禁又开始为自己会不会变得如同当初生育菲特琳娜一样,会变成一个样子难看的臃肿女人担忧起来。

    “今天过的怎么样?”

    丈夫出人意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让埃罗帕西娅有些意外,当她看到亲手端着一个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浓汤托盘的丈夫时,她先是欣然随即就变成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让我想想,你也许这个时候正感到很无聊,对吗?”伦格一边把手里的银盘递给走过来的女仆,一边看着妻子脸上的表情轻笑着问,然后在经过稍微思索之后,他对埃罗帕西娅说“原本我还不是很有把握,不过现在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了。”

    看着妻子疑惑的神色,伦格问到:“如果我为你找一份你有兴趣的工作,你会怎么谢我?”

    丈夫的话让埃罗帕西娅有些疑惑,她不解的看着伦格,直到听到阿赛琳的名字。

    “你要我去为你的情人做事?”

    即便并不如玛蒂娜那样,因为多疑擅妒和辛辣果断而让所有接近皇帝的女人感到胆战心惊,可是埃罗帕西娅还是不禁为伦格提出的建议感到不可思议。

    对于阿赛琳,埃罗帕西娅并没有太多的敌意,或者说她从那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与自己近似的东西,正是因为这些东西,她知道那位塞浦路斯女伯爵不会对自己的地位有所威胁,就如同如果现在戴着皇后冠冕的是阿赛琳,埃罗帕西娅也绝对不会去威胁到情敌的地位一样。

    可是即便如此,埃罗帕西娅也还是不禁为伦格的建议感到不可思议。

    “伦格,我是你的妻子,我可以不在意你和爱我一样去爱别的女人,可是你怎么能让你的妻子去为你的情人做事呢?”埃罗帕西娅不解的看着丈夫“而且你认为我能为你的情人干什么呢?”

    “你可以为她制造武器,”伦格轻声说着“你可能无法想象你制造的那些希腊火将会对战争产生什么样的巨大变化,更不会知道那个火焰到了阿赛琳的手中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是因为女妖那令人**的妩媚所诱惑,才会向妻子提出这样有些过于不合常理的要求,但是当伦格想到阿赛琳对他描绘的那一幕令人神往的情景时,他就知道自己不但已经完全被阿赛琳说服,而且在内心中也希望能够看到那些也许在这个时代未免过于新奇的梦想。

    而埃罗帕西娅在听到了伦格关于阿赛琳提出的那些建议之后,尽管因为身为妻子的矜持感到不快,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女妖那令她遐想连篇的建议吸引了。

    “阿赛琳真的认为我的那个方法管用吗?”埃罗帕西娅兴致勃勃的问着,因为听说有人对自己苦心探索的三角定位法感到兴趣,她立刻变得高兴了起来,她一边催促着丈夫告诉自己更多的东西,一边叫人拿来纸笔,让伦格详细的把阿赛琳对她那些测位方法的理解记述下来。

    “也许你应该自己去问她,要知道你的这种方法是否有用,毕竟只有真正使用过的人才会知道。”伦格乘机怂恿着埃罗帕西娅。

    他知道再次怀孕让埃罗帕西娅的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让她几乎喘不上起气来,尽管为阿赛琳制造武器和编订新的三角测位法有些突兀,可是他认为这对埃罗帕西娅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让她心情愉快起来的好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两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有着那种属于她们自己的对自由的追求。

    “我相信你们两个一定能相处的很好。”伦格捧起妻子的脸轻轻吻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自相残杀?”埃罗帕西娅有些好笑的问着丈夫“也许我会让她按照我的方法一直走向世界尽头。”

    “如果那样,你们可能会发现让后人为之惭愧的奇迹。”伦格微微笑着深深吻住了妻子的嘴唇。

    然后,当埃罗帕西娅终于因为好奇而同意丈夫近乎异想天开的要求之后,伦格又立刻下令让农务巴布罗来见自己。

    就在伦格为了情人而调动了罗马皇后和一位大臣的时候,在一座硕大的水池边,一个胖子正看着水中杂**汇在一起的战船模型微微出神。

    “上帝保佑,但愿永远不会出现这种事。”

    看着水池中间那艘引人瞩目的黑色战船,胖子发出了一声喃喃自语。E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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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介绍:
实心熊的架空历史小说新书----
一个现代的中国年轻人,当他在举世闻名的圣城意外身亡之后,经由神秘的力量,他的灵魂跨越千年来到了战乱纷争的欧洲中世纪。
在那个时代,他亲眼看到了历史上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骑士,也亲眼看到了一幕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
在这副几乎左右人类文明展的画卷中,这个重生的中国年轻人,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等待他的,是天国?还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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