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一十六章 术、法、势
在众多十字军将领的心目中,和直接进攻耶路撒冷相比,向大马士革进军,进而和萨拉丁进行一次决战这种事情,更让他们感到颇为艰难。www.uu234.com
不论是由于对萨拉丁的畏惧还是因为不希望看到理查再获得更多荣誉的私心,都让他们难以接受这样的建议。
当一一八七年圣城陷落的噩耗传到欧洲的时候,人们因为这个噩耗而大声哭泣,顿足捶胸,这个如同灾难降临般的可怕消息甚至让当时的教皇乌尔班三世因为悲戚过度,急怒攻心,进而一命呜呼。
在那个时候,法兰克人心中想的是如何光复圣城,重新夺回主的圣墓。这样的呼声甚至让一些原本积怨许久的国家尽弃前嫌,一起走到了十字架之下。
但是现在,这些原本抱着崇高想法的骑士们,却不能不为自己的私心打起了算盘。
耶路撒冷王位的虚悬让很多有资格窥伺这一宝座的人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荣耀,人们不禁想起了之前那位几乎快走到穷途潦倒的末路,却因为一场东征而拥有了一顶王冠的圣墓守护者戈弗雷那传奇般的故事。
一旦有了私心就再也难以抹去的念头在人们心底里滋长着,他们开始为理查是否要独揽东征的荣耀猜忌起来,之前对这位骑士国王的赞美变成了他们对他的攻讦,有人开始在在暗中流传理查有觊觎耶路撒冷王冠的企图,所以他才不肯立刻进攻圣地,而是试图利用在彻底击败萨拉丁建立起他个人的伟大名声之后,才会以一个彻底的征服者的姿态进入圣城的大门。
这样的想法让很多原本站在理查一边人也不禁产生了嫉妒之情,这些同样有资格给自己冠以耶路撒冷国王名号的贵族,不禁为自己之前对他的赞美感到后悔。
一时间在人们的心目中,理查原本被称为坚决果断的指挥,变成了人们眼中的颐指气使,而他的意见也变得刺耳起来,
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候,忽然传来的塞浦路斯女伯爵的声明,成为了令整个十字军为之更加混乱的源泉。
如果说进军耶路撒冷是为了那顶璀璨的王冠,而进军大马士革则是为了获得更大名望,那么成为安条克的主人,则成了取得无尽财富的最大希望。
许多年以来,由于安条克占据优势的地理位置,这座城市成为了东方最富庶的城市之一,而之前波希蒙德家族积累下的巨大财富,更是让人们对安条克公爵这一爵位羡慕不已。
现在,听到了关于阿赛琳宣布放弃安条克继承权的声明,这让所有人不禁意识到,一个崇高的地位和一笔也许他们一生都没有见过的巨大财富就摆放在自己面前。
甚至不需要有人带头,人们不由同时发出了要向安条克进军的呼声!
已经彻底被地位和财富蒙蔽住眼睛的十字军将领们在军队中引起了一阵轩然大,他们纷纷叫嚷着进军安条克,也有人把当初乌尔班二世曾经对十字军的许诺翻了出来,对财富的贪婪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到达东方的初衷,他们当中一些胆量更大的人,甚至公然和理查争吵,这让原本要站出来的腓力都不由感到有些意外。
理查完全被这种令他懊恼的局面激怒了,他口不择言的斥责那些人是贪婪的人和下溅的小偷,他把他们和宫廷小丑相比,甚至高声叫喊着:“我的宫廷小丑都要比现在如此无耻的你们更有尊严!”
这样的诋毁霎时间引起了贵族骑士们的极大愤慨,人们一边愤怒的要求理查收回他的那些话,一边纷纷向腓力投去了那久违的期盼目光。
看到很多人眼中的那种期盼,腓力并不觉得十分享受,他现在已经改变主意,并不想成为那些人心目中与理查正面交锋的挡箭牌,相反,他觉得这样也不错,看看之前还为理查大声欢呼的人转而对他的激烈反对,腓力觉得那就如同一出不错的宫廷戏剧般令他赏心悦目。
“大人们,就在你们纠缠不清的时候,难道你们忘记了有一个人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吗?”腓力走到人们中间,他的那种透着温和的稳重在人们心目中变成了有礼而华贵的典范,至于那头动辄莽撞傲慢的狮子,则开始在他们印象里变得粗鄙野蛮起来。
“我记得这个决定应该是那位女伯爵派人送到的黎波里,”腓力走到理查面前,看着英国国王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难看的脸,腓力露出了一丝微笑“难道你们认为那位巴里安会自动放弃这个权力吗,不要忘记他现在依旧以的黎波里的的监护人的身份自居,也许对他来说,他自己才是合法继承安条克公爵爵位最理想的人选。”
腓力的话立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们到现在才忽然发现自己的确耽误了很多时间,一想到可能已经有人越足先登,按捺不住的十字军们立刻变得一片混乱。
人们再也不顾与理查的争吵,他们大声喊叫着要立刻进军安条克,有些贵族为了制造声势甚至不惜暗中跳动普通士兵,他们对士兵们大肆渲染安条克所拥有的巨大财富,告诉士兵们只要能攻下那座城市,他们就可以得到一生都享用不尽的黄金。
这样的许诺显然要比拯救圣地的荣耀更能令士兵们热血沸腾,而当他们听说理查居然要轻易的放弃这个发财的机会,为了他个人虚幻的荣誉和名声去和那个萨拉丁决战时,士兵中立时响起了一片反对的声音。
不能不承认,虽然在阿尔苏夫击败了萨拉丁,但是并没有让十字军彻底摆脱对他的畏惧。
在十字军士兵们的心底里,那个可怕的埃及苏丹依旧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他的军队也令他们感到恐惧,这让他们本能的试图躲避开那个可怕的人,而理查的决定让他们感到难以忍受。
现在,另一个能够让他们获得财富的机会已经出现,可是理查的蛮横专断却成为了阻止他们获得财富的拦路石,这让士兵们即便对这位国王依旧畏惧,可也难掩心中的不满。
士兵们开始聚集起来,他们叫嚷着要求向安条克进军,他们抱怨自己已经很累了,既然不能立刻进攻圣城,那么就让他们有一处能够安静的度过炎热夏天的地方吧。
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士兵们中间开始流传当初耶路撒冷国王盖伊,就是因为在这样可怕的干旱季节进入戈壁深处,才会成为那头可怕的萨拉丁怪兽嘴里的猎物。
“可怜的人们被砍下的头颅堆在一起,那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地狱的尖塔……”
这样的传言到处流传,当理查听到传言要予以追究时,他面对的却是那些贵族们无奈的抱怨。
短短几天的时间让整个十字军的军营里不禁变得一片动荡,当九月的第一天来临时,理查不得不被迫那些叫嚷着要独自进军安条克的贵族坐下来好好谈判。
腓力除了那一次似乎随意提醒说出的话之外,就再也没有对任何人发表过任何意见,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悠闲的看着书,除了时不时的听听一些到他那里抱怨的贵族们的诉苦之外,他就再也没有做任何事。
这让原本对他有着很深怀疑的理查也毫无办法,他只能不停的试图说服那些贵族,同时要警惕可能随时会出现的军队的哗变。
不过就在谈判刚刚开始不久,一群德意志骑士带领自己的军队擅自离开,向着安条克进发的消息就彻底破坏了他最后的努力。
暴跳如雷的理查叫嚷着要惩罚那些背叛了上帝的德意志人,不过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带领军队去追击德意志人时,一个让他更加恼火的消息却又接踵而来。
巴里安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宣布他对安条克公爵爵位的继承要求的。
对于当初和盖伊一起逼迫伊莎贝拉退位的决定,巴里安从没有赶到过后悔,尽管回来他与盖伊之间的关系很快就变得不可收拾,而且他还向伊莎贝拉那里派出了自己的儿子最为试图重新示好的表示,但是他对自己终于成为了的黎波里的主人,还是颇为满意的。
不过成为的黎波里的监护人还并不能让巴里安感到完全知足,他相信自己应该拥有更高的地位,获得更大的尊重。
阿赛琳声明放弃安条克继承权的决定,让巴里安在开始的意外之后立刻变得热心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阿萨琳会有这样的决定,不过他已经不顾上这些,当确定那份盖着塞浦路斯纹章印鉴的声明的确是符合塞浦路斯女伯爵的签署格式之后,巴里安不禁为自己忽然拥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感到兴奋莫名。
雷蒙德的两个儿子已经相继死去,而阿赛琳又自动的放弃了爵位,那么以的黎波里监护人的身份,他将成为已经断了统续的安条克公爵的最有力的继承者!
巴里安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是否会有更多的原因,不过他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他知道肯定会有人窥伺那座富饶的城市和公爵冠冕,这让他不能不尽早宣布自己拥有对安条克公爵爵位的继承权。
巴里安的声明无疑就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点下的那一滴冰冷的凉水!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原本还有些犹豫不绝的十字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些之前还试图等待的贵族们,一边纷纷按照盘根错节的家族血统宣布自己对安条克爵位的继承权,一边迫不及待的向着安条克进发,他们向士兵们许诺他们可以得到黄金珠宝和名贵的绸缎织物,这样的前景让士兵们不禁变得更加激动。
这样的东征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当理查听到消息赶到那些军营时,看着空空如也的军营,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扭曲得几乎难以辨认出来。
“理查……”坐在房间里的腓力低声自语着,他的面前并没有人,不过在他身后的幕布后面,却有一个身影在微微晃动“伟大的骑士并不一定会成为伟大的国王,我想理查就是这样一个很明显的典范,不过我们毕竟是为了东征才来到这里的,所以我认为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纠正一切。
听到身后的人隐约发出的低低笑声,腓力同样默然一笑,他并不理会身后略微鞠躬然后离开的那个人,而是拿起桌子上的一柄匕首反复的看着。
“也许该是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了。”腓力轻声说着,随即抬手用力一戳,匕出“砰”的一声,狠狠扎在了桌子上!
………………
一阵阵凉风从院子里吹来,在炎热的季节里显得异常清爽舒服,在这样一个让人感到慵懒的午后,伊莎贝拉托着下巴看着窗外那些微微摇摆的树梢微微出神。
干燥的戈壁上会有这样的凉爽,的确让人感到意外,不过这丝丝凉爽又好像是在不停的提醒着伊莎贝拉,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早在几年前,还在考雷托尔的伦格除了尽量建立起他那支后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近卫军之外,就是不停的试图改变考雷托尔的未来。
当时的伦格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走出这座城市,所以他在建立军队的同时,也尽量让自己的领地变得更加好一些。
栽下的树苗已经开始成长,修建起的水渠也已经成为灌溉田地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当其他地方陷入不停的征战和可怕杀戮时,考雷托尔却得以幸免。
自从当初约瑟林为了夺取这座城市带领军队偷袭之后,考雷托尔就再也没有经受过战乱的骚扰,这里变得异常的平静,甚至就如同已经被人彻底遗忘般的安静祥和。
但是,不论是伊莎贝拉还是法兰西斯,却都深深的知道,考雷托尔从来没有被遗忘过,就如同只要在这酷热的夏季感受到那一丝凉爽,就无法忘记那位创造了这一切的人一样,不论是法兰克人还是萨拉森人,都从没有忘记过这里。
伊莎贝拉的眼皮微微有些发重,在这样一个午后能够美美的睡上一觉无疑是十分惬意的,不过她却始终坚持着不让自己睡着。
一阵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伊莎贝拉转过身,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随从。
“陛下,法兰西斯大人从耶路撒冷回来了,他希望能尽快和您见面。”
“那就请他到我这里来,”原本还有些困倦的伊莎贝拉立刻变得清醒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越过随从向着门外走去,当看到站在走廊中,闻声看过来的法兰西斯时,她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显得平静沉稳“欢迎您归来大人,上帝保佑您一路平安。”
“的确是上帝的保佑,”法兰西斯微笑着微微行礼,他觉得有趣的是,刚才在回头看过去的时候,他似乎从伊莎贝拉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期待“我想这次我给您带来的,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
伊莎贝拉眼中匆匆闪过一丝急切,她知道法兰西斯的这次耶路撒冷之行对她是多么重要,不过尽管如此她依旧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萨拉丁给了我们什么样的答复?”
“看来埃及苏丹现在显然顾不上考雷托尔了,”法兰西斯淡淡的笑着“就在几天前,他在阿尔苏夫遭遇到了一场对他来说从未有过的惨败,我想即便是当初鲍德温国王也没有让他这么大失颜面,不过这并不是我给您带来的好消息,”法兰西斯笑着说“真正的好消息是,十字军中发生了重大分歧,很多贵族带着自己的军队纷纷离开,我想您一定明白,这个时候正是您展现东方法兰克人女王威严的时候了。”
法兰西斯的话让伊莎贝拉原本平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激动的红晕,尽管尽量压抑着自己,但是这时她的心中还是不由泛起了阵阵波澜。
离开心爱的男人和奢华的君士坦丁堡,回到动荡的圣地;一次次的聚集起还残留在东方的法兰克人;甚至在被迫放弃王位之后,依然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耶路撒冷与萨拉森人周旋,这一切为的不就是现在的这个结果吗?
伊莎贝拉从没奢望自己能如那个同父异母的天才哥哥一样,成为与萨拉丁同样伟大的君主,也许盖伊曾经这样梦想,甚至西比拉曾经这样梦想,但是伊莎贝拉却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她只需要权力!只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在最有利的时机决定一切命运的那个机会。
也许只有“那个人”才能成为萨拉丁的对手。伊莎贝拉曾经这样暗暗告诉自己,尽管她觉得这么想未免令人感到沮丧,但是每当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却又有一种莫名的骄傲。
因为“那个人”是她的,虽然她并不能拥有他的全部,但是他却依然是她的。
“只要运用合适的方法,把握正确的时机,即便是弱者,也有可能会在特使的时候成为强者之间的仲裁人。”这是她在离开君士坦丁堡之前,伦格对她说的话。
当时的伊莎贝拉并不明白,甚至无法理解伦格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随着在圣地的时间逾见长久,她就越能体会到伦格那句话的含义。
“只要运用合适的方法,把握正确的时机,即便是弱者,也有可能会在特使的时候成为强者之间的仲裁人,”伊莎贝拉在心里轻轻咀嚼着这句话,她还带着稚嫩的那种青涩风韵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现在就是这个时刻了。”
“法兰西斯大人,我想您这段时间可能要很忙,因为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使者,”伊莎贝拉淡淡轻笑着“您要为我在十字军和萨拉森人之间建立起一个足够的信任,我想考雷托尔很快就要变得热闹起来了。”
法兰西斯看着伊莎贝拉虽然尽量保持冷静,可依然透露出的那丝兴奋,心头不禁微微叹息。
在这位智者的眼中,这位沉浸在权欲中的女王在这时已经迷失了方向,不论是神圣的信仰还是世俗的情爱,似乎早已经被她所忘记,这让法兰西斯不禁暗暗琢磨,这对于伊莎贝拉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听说了那个传言,她会怎么办呢?”法兰西斯在回到自己那所简朴的小教堂后,在心里暗暗揣摩着“如果她知道英国国王试图向她求婚,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伦格,谢谢你……”送走了法兰西斯之后的伊莎贝拉,在心底里轻声自语着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一十六章 决裂
一一九零年八月的最后几天,对于萨拉森人的英雄,埃及苏丹萨拉丁来说,是令他毕生难忘的一段时光。www.uu234.com
直到八月二十一的清晨,这位苏丹还是始终没有尝到过败绩的不败王者,在他的带领下,萨拉森的战士洗去了将近百年的耻辱,圣城耶路撒冷城头上飘扬的新月旗证明了这位苏丹所做的一切。
不论是在与鲍德温家族那最后的天才少年之间的常年对峙,还是在耶路撒冷王国最后时刻来临前睿智的把握住了关键的时机,萨拉丁都没有让跟随他的人失望。
在哈丁,巧妙的利用着对自己有利的天气和地形,萨拉森人几乎彻底消灭了在声名显赫的圣殿和医院骑士团,在耶路撒冷城下,面对坚不可破的城墙,萨拉丁展现出了非凡的毅力,尽管知道长期的围困可能会引来法兰克人的援军,可最终他还是让法兰克人打开城门,让萨拉森人成为了圣地的主人。
但是,这一切的奇迹却最终在一一九零年八月二十一日被打破了。
在这一天与十字军的战斗中,法兰克人展现出了出奇的勇敢和坚韧,不论萨拉丁如何排出他的骑兵予以yin*,法兰克人却始终顽固的紧守着自己的阵型,他们任由萨拉森骑兵射出的箭雨劈头盖脸的降落在自己头顶,除了用盾牌连接起来的坚固盾墙里同时也用弓箭进行猛烈的回击之外,法兰克人坚决顽固的不可轻易撒开队形予以追击。
可是一旦萨拉森人的骑兵真的发起冲锋时,混在阵型中的步兵手里的长矛,立刻就如刺猬树立起的锋利尖刺般鼓胀起来,萨拉森骑兵在这样的尖刺面前不禁被戳刺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而随后早已在一个个的步兵阵型缝隙间的法兰克骑士,就立刻伺机向着因为被阻隔而变得混乱的萨拉森人砍杀过去!
萨拉森军队最终变得无法控制,而将军们却依旧命令溃退下来的军队向敌人冲去。
他们始终认为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失败地步,他们依然相信伟大的苏丹能够带领他们夺取胜利,直到从主军的方向传来撤退的号角声,这些将领才愕然的发现,自己的军队真的已经失败,当号角声刚刚传进士兵们的耳朵里时,几乎不需要下令就轰然退去的人潮,瞬间裹挟着那些依旧不甘的将军们向着沙漠深处败退而去,而留在戈壁上的,是如同潮水退去之后显露出来的三千三百多名萨拉森士兵的尸体。
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已经习惯了胜利的萨拉森将领们甚至已经忘记了失败的滋味,在他们的心目中,胜利已经成为了天经地义的事情,而苏丹,就是安拉赐给他们的走向胜利的指路明灯。
这样的结果让萨拉森将军们感到难以置信,也不能接受,他们在刚刚摆脱了法兰克人追击之后立刻纷纷找到萨拉丁,很多人大声质疑为什么会听到撤退的号角,更多的人则认为即便只是暂时失利,他们也可以立刻重新整顿起来,再次与法兰克人决一死战!
将领们更愿意相信那号角并不是苏丹命令吹响的,他们不能接受心目中长胜不败的统帅居然会败在那些远道而来的法兰克人手中。
这让他们甚至宁可认为是有人因为胆小怕死而背着萨拉丁做出的愚蠢决定,但是当苏丹平静的承认是自己下达的命令后,这些沙漠贵族又不禁为这种耻辱愤怒异常。
他们当中有人认为苏丹做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甚至有人谴责他已经失去了收复耶路撒冷时的勇气和荣誉。
随后的几天,对萨拉丁来说,是漫长难熬的,很多萨拉森贵族纷纷宣称要继续与法兰克人战斗,他们不停的一次次找到萨拉丁,当他们从萨拉丁那里听说,并没有在近期再次向法兰克人进攻,相反还会返回大马士革时,这些部落将领们就不禁变得异常暴躁起来。
“我的朋友,我似乎听到了很多反对我的声音,对吗?”
走进帐篷的萨拉丁坐下来微微捶了捶肩膀,多年的奔波已经让他感到自己显出老态,刚刚在军营中的巡视之后,这位之前总是精力充沛的苏丹也感到了异常的疲惫。
“苏丹,您怎么会这么说?士兵们看到您时的赞美声现在还让我的耳朵感到麻木呢,”伊本.萨伊赫一边半开玩笑的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顺手把门口的帐幕放下,不过当这位苏丹的秘书回头迎着萨拉丁,看到苏丹那双虽然已经略显浑浊,但是却依旧幽沉深邃的眼睛时,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您不必去管那些下溅的人,不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部落主人,他们怎么能够明白苏丹的心意呢。”
“可是苏丹也有老迈的一天,在安拉面前,不论是苏丹,酋长,或者是每个普通的人,都不过是卑贱的羔羊。”萨拉丁沉沉的说,他从身边的奴隶手里接过掺了冰块的清水轻轻饮下,在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品味那清水的滋味之后,萨拉丁望着自己的秘书轻轻叹息了一声“我老了。”
萨伊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他知道这句话对苏丹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许多年来,即便是圣地还没有收复的最艰难的那些时候,苏丹也没有露出过这种疲惫的样子,那绝对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好像感到精疲力竭的无奈。
“法兰克人的国王理查,”在萨伊赫还在不安揣测的时候,萨拉丁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他靠在一堆叠在一起的毡毯上,一边轻轻喝着冰凉的清水,一边慢慢回味着“那的确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的勇敢是我在所有见过的君主中最为难忘的一个,他一直在军队的最前面,甚至在撤退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王旗甚至追杀进了我们的队伍当中,我想即便是贡布雷也不会比他做的更好了。”
“愿安拉降祸给那个该死的法兰克人,”萨伊赫有些愤懑的低声诅咒着,然后他又不得不发出一声无奈的赞美“的确,我的苏丹,那个人真是位勇敢的战士,如果他不是个异教徒,我想我甚至可能希望和他成为好朋友,不过现在这个法兰克人国王可是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了。”
“英雄,英雄呀……”萨拉丁微微仰头靠在毡毯上,看着幽暗的帐篷顶,嘴里发出轻轻的叹息“大概安拉就是为了让这样的英雄成为我的对手,才让我们在圣地见面的吧。”
“理查,”萨拉丁轻轻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随后他微微摇头“也许我真的老了,所以也变得更固执了,在我心目中,即便是做为敌人,理查也是个值得敬佩的战士,”说着,萨拉丁侧脸看向伊赫“那么你说,理查和贡布雷,他们两个谁更加值得令人敬佩?”
听到苏丹的询问,萨伊赫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啼笑皆非的表情,他实在难以想象在遭遇到如此惨败之后,萨拉丁居然还有这样心情寻思这种事情,而且让他感到无奈的是,萨拉丁询问的这两个人,恰恰都是曾经令苏丹大受挫折的人。
“苏丹,我不能不说您有着一颗仁慈宽容的心,所以才能这样赞美您的敌人,不过我想把理查和贡布雷相比也许不是很合适。”萨伊赫小心翼翼的说,当他看到萨拉丁对他这话露出的颇有兴趣的表情时,他接着说“理查是个值得佩服的战士,可贡布雷我认为与那位法国国王更相似。”
“腓力?”萨拉丁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他看着萨伊赫略微沉吟,随即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苏丹,那位法国国王令人不安,”萨伊赫轻声提醒着“据说他有着狐狸的绰号,而且这个人从不轻易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我觉得他甚至比理查更加难以对付,听说自从到了圣地之后,他的军队却始终没有真正与我们作战,即便是在阿卡城,也是有很多在圣地的法兰克人为他战斗,所以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获得一次胜利,一旦他鼓动起更多的法兰克人,那对我们就太不利了。”
“法兰西的国王,是几乎所有在圣地的法兰克人的宗主,”萨拉丁低声的说,他知道萨伊赫在提醒他什么,也知道这个时候一场胜利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他的确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萨伊赫暗暗吐了口气,做为多年跟随萨拉丁的秘书,他对埃及苏丹有着比别人更加深刻的熟悉,他知道苏丹固然有着高尚的品德,但是也有着未免有些过于浪漫的激情,他敬佩勇敢的战士,就如同敬佩贡布雷一样,在看到理查的勇猛之后,也会不由得对那位英格兰国王产生英雄相惜的情谊,但是一想起在巡视军营的路上听到的那些士兵和地位虽然低下,却颇有影响的小谢宰们的抱怨后,萨伊赫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苏丹,那些法兰克人固然令人敬佩,但是却依旧是他们的敌人。
“很多人反对现在返回大马士革吗?”一直沉默的萨拉丁忽然轻声问着他的秘书,看着萨伊赫有些难堪的表情,萨拉丁略微一笑,他知道那些贵族们总是在自己的秘书面前抱怨各种事情,然后通过萨伊赫把他们的抱怨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而且他也知道,直到现在为止,虽然听到的只是一些地位崇高的部落王族的抱怨,可是从之前巡视军营的气氛中,他已经察觉到了似乎整个军队都在反对就此返回大马士革的决定“不用担心,尽管告诉我吧,要知道当初在没有收复圣地的时候,曾经有人在我面前指责我的懦弱。”萨拉丁不以为意的说。
萨伊赫的心头微微一跳,他知道苏丹说的是那个一直试图篡夺苏丹宝座的拉赫曼,不过在这个时候,虽然还有人因此对苏丹的地位产生威胁,可他并不认为比那个时候好多少。
“苏丹,很多人认为我们不该向大马士革撤退,我们并没有完全败给法兰克人,如果这个时候撤退,那么法兰克人就打通了通向圣地的道路,安拉为证,耶路撒冷绝对不能再沦陷在异教徒的手里!”
看着不由自主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的萨伊赫,萨拉丁微微沉默,在想了想之后,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秘书“告诉我,我的朋友,你自己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呢?”
“苏丹!”萨伊赫跪伏在地上,捧起萨拉丁沾染着灰土的袍角亲吻了一下“您要为您自己的伟大名誉着想,您是不可战胜的苏丹,没有人能够让您失败,如果您现在返回大马士革,那将会让您的名声遭到巨大的伤害,为了您自己,我们也必须再次和法兰克人作战。”
“为了我自己呀……”萨拉丁微微苦笑一声,他拍了拍秘书的肩头,让他直起腰来看着自己“我明白你的忠诚,有时候我觉得你甚至比我的儿子更加忠于我。”看到秘书要再次捧起袍角,萨拉丁摆手阻止了他“可是萨伊赫你知道吗,如果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荣誉,那么圣地可能就有重新陷落的危险,我并不怕对任何人承认法兰克人的可怕,特别是那个理查,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战士,更是一位厉害的统帅,所以面对这样的人,我必须谨慎小心,为了胜利我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被说成是懦夫,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是不能立刻再次与法兰克人交战的,不论是对任何人,我都会这么说。”
“可是苏丹,如果我们退回大马士革,而法兰克人向耶路撒冷进军怎么办?难道您要冒着圣地再次陷落的危险吗?”萨伊赫担忧的问着,对于那些部落贵族的抱怨,他听到的已经太多,其中一些,甚至让他变得警惕起来。
“如果那样,恰好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萨拉丁忽然轻轻一笑,他向着脸上露出迷惑的秘书微微摆手,示意他先出去,在帐篷里只剩下他单独一人之后,埃及苏丹原本只是略显疲倦的脸上,才露出了深深的疲惫之色。
“真的老了……”萨拉丁半躺在用松草编织的凉席上望着头顶的帐幕微微出神“理查,腓力,巴里安……”
萨拉丁的嘴里轻轻念着这些人的名字,当疲惫的似乎将要睡去时,他的双眼忽然睁开,同时嘴里低低的自语:“贡布雷现在在干什么?”
………………
八月二十一日的阿尔苏夫之战,令英格兰国王理查的名声大振!
从耶路撒冷国王的阿马里克一世国王时代开始,萨拉丁就如同一团阴云一般压迫在法兰克人的心头,尽管阿马里克一世不止一次的成功抵抗住了萨拉森人的进攻,而他的那位天纵之才的儿子,更是曾经险些让萨拉丁折戟蒙吉萨,但是埃及苏丹的巨大阴影却始终笼罩在这片遥远的东方土地上。
圣地的攻陷让萨拉丁成为了法兰克人眼中,与阿提拉一样抽打在自己背上的上帝之鞭,这让法兰克人对这位异教徒的君主有着彻底的憎恨,也有着难言的恐惧。
但是这一切却在一一九零年八月二十一这一天改变了,法兰克人看到了萨拉丁的惨败,当萨拉森大军如潮水般败退下去,戈壁上只留下那三千多名异教徒的尸体和哀号的伤者时,法兰克人终于意识到,那位不可战胜的苏丹,已经惨败在了自己面前!
而这一切,都是英格兰国王理查带领他们做到的!
从这个时候起,理查的名声霎时如地中海上掀起的波涛般暴涨起来,他不但彻底压倒了十字军中其他的所有人,甚至连一直被称为萨拉丁唯一对手的罗马皇帝,也无法掩饰住这时的理查的荣光。
对于这样的局面,英格兰人为自己的国王感到说不出的喜悦,他们傲慢的用蔑视的眼神和态度对待其他的十字军,当看到那些因为腓特烈的死,已经变得七零八落,甚至连个像样的领头人都没有的德意志十字军时,甚至直接用侮辱态度的嘲笑他们。
即便是贵族,也丝毫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傲慢,而理查自己也并不认为应该用谦逊来为装点自己。
“我们必须向大马士革进发,这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
站在硕大的遮阴帐篷下,理查指着杂木桌上用几块石头押着的地图暴躁的喊叫着,他看着那些因为气愤脸色涨得通红的德意志人,嘴里轻蔑的讥讽着:“也许你们认为乘着我的军队正在于萨拉森人恶战的时候,首先偷着进了阿卡的城门就可以展现你们的骑士勇气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阿卡的城墙也许可以偷去,耶路撒冷的城门只会对真正的骑士敞开。”
“陛下,请您注意自己在对谁说话!”站在桌子另一边的德意志人已经完全被理查这种肆无忌惮,甚至是不顾一点情面的侮辱惊呆了,他的脸色这时已经变得一团漆黑,因为过于激动而不停煽动的鼻翼,把粗糙的鼻孔不住得撑起来,看上去就如同随时都会彻底爆发“我是利奥波特的公爵,您必须为对我的侮辱道歉!”
“看啊,一位公爵,”理查夸张的向四周的人做着手势,在引起一阵英格兰人的大笑之后,他绕过桌子走到德意志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是英格兰的国王和阿基坦伯爵,可是我并不以自己的地位自傲,我为自己是一位骑士自傲,所以如果您认为我侮辱了您,我愿意接受您的挑战。”
利奥波特的脸上霎时变得一片通红,虽然同样魁梧,但是和如同狮子般魁梧的理查比起来,德国人却不禁感到一丝胆怯,看着这个人毫不在乎的露出的胸膛上的健壮肌肉和那一道道的伤痕,公爵不禁为自己陷入的窘地尴尬无比。
“君主之间是不能决斗的,这不是做为君主应有的义务,更有违做为君主的责任,”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腓力忽然开口为一脸窘相的德意志公爵解围“我们更应该为自己的国家负责,而且我也并不认为公爵的提议错误,这个时候应该立刻向耶路撒冷进军,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圣地,而不只是为了个人的荣誉。”
“哦,这可真是个好听的理由,”理查讥讽的看着腓力“不过我记得如果没有我的到来,你们现在应该还如同一群蛆似的在阿卡城下挣扎,可是现在你们在跟随我的身后取得胜利之后,就忘记感谢你们的恩人了?”
“轰”的一声!理查的话在帐篷里霎时引起一阵骚动!
贵族们愕然的相互看着,即便是英格兰人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国王会用这样的口气对待法王,看着腓力原本平静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的那种就要爆发的怒火,人们不由自主的握住腰间的佩剑,相互警惕的盯视着。
“你是在侮辱我吗?”腓力用一种颤抖的声调问着,他好像还没有明白理查那些话,当终于回味过来时,随着一声大响,腓力已经猛然掀翻了摆在帐篷中间的桌子!
“你在侮辱我?侮辱法兰西的国王,也是在侮辱你的国王?!”腓力的声音已经走调,因为过于气愤而变得发直的眼睛甚至没有看着理查,当他身边的人因为担心向他靠去时,腓力才好像忽然清醒过来似的从嘴里发出一声大喊“见鬼去吧!上帝看的到!我受够了!”
随着这声呐喊,腓力猛然撕下身上绣有十字架的罩袍:“我要回法国去!”
说着,在人们的愕然呆滞中,他大步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即便走出老远,还能听到他愤怒的吼叫。
不过,走进帐篷之后,腓力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古怪笑容:“现在变得有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施蒂芬娜的困惑
九月初的天气虽然依旧十分炎热,但是在早晨的时候,却已经隐约显出了一丝凉意。www.uu234.com
道路边栽植的杨树巴掌大的浓密树叶随着凉爽的晨风摆动着,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几片已经略显暗红的叶片随风飘下,落在道路两边用条石铺砌的水渠里,随着渠水一起流进排水沟的空洞。
因为多年来已经养成的晚起的习惯,这个时候的君士坦丁堡显得十分宁静,街道上除了不时跑过几条猫狗,就是巡城兵清脆清晨的马蹄敲击路面的声音。
几名警戒军团的巡城兵沿着街道先前走着,这些已经逐渐接过城防职责的警戒军团,已经逐渐在罗马的众多大型城市里代替了原本做为野战军团承担的责任。
和正规军团相比,各个城市的警戒军团更应该说是一种近似的民军,他们不需要装备昂贵而且在城市中也并不适合的甲胄武器,更不需要由于拥有军团的地位,而必须提供的专门补给。
不过,这些在各个城市以当地的老罗马荣誉军团的后裔们为主的警戒军团,却并不比任何正规军团忽视他们的荣誉。
这样的结果,就是大量原本被派驻在各个城市的军团被消减掉,他们当中富有经验而且强壮的士兵被选拔出来成为了军制变革后新军团中的兵源,而更多的人则被遣送回他们的家乡。
在他们的家中,原本大片被侵占的土地正在等着他们耕种,更多的因为之前缺少劳力而得不到开垦的荒地,也在等待着它们未来的主人。
这样的举措早在一年前时候就已经开始推行,经过了寒冷的冬天和炎热的夏季,在这收获的季节,之前所做的一切,正在和之前生着不同的变化。
前面的道路上传来了马蹄声响,巡城兵们有些意外的向前看去,当他们看到几名骑士缓缓出现在街口上后,他们向着那几个人看去,同时他们本能的挡在道路中间,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远远的,他们看到了前面骑在一匹马上的两个人,当看清他们的面貌时,领头的巡城兵有些意外的向着马上的人躬身行礼。
“没有想到是您,请原谅我们的无理,大人。”
巡城兵一边示意手下让出道路,一边有些好奇的抬头看着马上的人。
向着巡城兵稍微示意之后,骑在马上的两个人缓缓的继续向前走去,在走出一段路之后,阿历克斯才忽然向怀里的阿索尼娅低声轻笑着说:“看来我们的确是起的很早了。”
和伦格一样,阿历克斯始终不能适应君士坦丁堡人那种懒惰贪睡似的生活方式,几年来跟随在伦格身边已经养成的习惯让他总是要早早的起来,而且随着成为宫廷总督的重任,他也必须让自己尽量早起。
“不过我想这个时候皇帝应该去睡了吧。”
脸上还带着一丝倦意的阿索尼娅斜着眼睛看了看阿历克斯,她微微摇头想了想,然后回头向身后的圣宫看了看。
“我真没想到皇后居然留下你过了整整一夜,不过我不知道你们能说些什么,”阿历克斯有些疑惑的看着阿索尼娅,虽然从来没轻视过阿索尼娅,但是他还是不能明白,号称罗马最聪明的女人,和酒店老板的女儿会有些什么话题。
“皇后看来并不很快活,”阿索尼娅轻声在阿历克斯耳边说着“她先是和我一起在浴室里消磨了整整一晚,然后还让我教她如何酿葡萄酒,不过我想这些都不不是她愿意做的,哦,当中有段时间我们一起和菲特琳娜还有亚历山大度过,可是我看得出来,皇后似乎有心事。”
“是吗?”阿历克斯有些意外的寻思着,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埃罗帕西娅感到不快,虽然他从没认为埃罗帕西娅会为玛蒂娜的死感到高兴,可现在她也却的确是这个帝国中地位最高,也几乎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罗马皇帝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是位让他的臣民崇敬的皇帝,在普通罗马人心目中,他是个能与查士丁尼相比的君主,而在军团士兵的眼里,他则是位能够带领他们在战场上驰骋的统帅。
不过就是这样一位皇帝,也并不是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对于心爱女人的宠爱让人们认为皇帝有时候未免过于儿女情长,不论是做为情人的阿赛琳,还是先后玛蒂娜,或者是现在的皇后埃罗帕西娅,伦格所做的一切让罗马人不禁在为皇帝的多情议论纷纷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流言蜚语。
尽管把罗马的舰队如同玩具一般送给自己的情人,或者是让看上去还未成年的皇后摄政帝国都有些过分,不过之后生的一切让罗马人也不得不承认,皇帝的决定十分正确。
但是,为了取悦新后而单独为她建造一座壮观却一时间没有多少人明白用处的观象台,就让很多人不禁微微皇帝的这个举动感到莫名其妙起来。
虽然那座恢弘的建筑据说是皇帝自掏腰包,但是很多君士坦丁堡人还是不禁觉得那未免有些过分,在他们心目中,也许认为如果为皇后建造一座城堡可能更能让他们容易接受,至于听说在那座观象台上还要造起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这就让他们不仅感到颇为不妥了。
“人们更希望皇后关心治理国家,而不是每天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阿索尼娅小声在情人耳边说着“要知道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皇后应该庄严的坐在她的宝座上关心帝国,而不是去关心那些永远触摸不到的星星。”
“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阿历克斯微微皱了皱双眉。
“有些宫廷贵妇,还有些自认是皇后朋友的人,甚至安露蓓尔也这样认为,”阿索尼娅随口回答“她说皇后有时候有些太任性,总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很多时候也没有能和皇帝一起出现在民众面前,她太专注自己那些事情了,而且这也的确是真的,我看到过皇后寝宫里的那些书,我想如果她对治理国家的兴趣稍微多一些,也许即便是玛蒂娜也不能和她相比,要知道她毕竟是罗马最聪明的女人。
“阿索尼娅,以后不要随便和那些宫廷贵妇来往,而且我看你也最好回到你父亲的酒铺去,”阿历克斯又是微皱了皱眉头“而且难道你不觉得应该为我们自己着想一下了吗?要知道我现在已经等不及的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了。”
“哦,我还以为你要把我赶回到我父亲那里去,”原本听到阿历克斯的话脸上微微变色的阿索尼娅,立刻变得笑眯眯的,她努力侧过身子横靠在阿历克斯怀里,一边轻轻用手指把玩着他胸前挂着的胸饰,一边低声说“不过我想皇后真的不是很快活,也许她也并不想成为皇后。”
“那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阿历克斯低声叮嘱着“要知道皇后和皇帝一样,是罗马帝国的象征,这样的话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说。”
阿索尼娅的嘴唇微微撅起,然后她抬头在阿历克斯的脖子上吻了一口:“可是那些贵妇们说,连那位施蒂芬娜夫人也认为皇后没有尽职,而且认为皇帝未免太宠她了。”
“施蒂芬娜夫人?”阿历克斯原本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伯爵夫人为什么对埃罗帕西娅略有成见,不过做为宫廷总督的他却知道,汉弗雷的母亲显然不是很喜欢皇后“别去关那么多的事情,不论如何,那是皇帝自己的事。”
阿历克斯随口叮嘱着阿索尼娅。
“哎……”汉弗雷心里出一声叹息,他伸开两臂任由母亲为他仔细的检查着身上的穿戴,腰带是不是系紧了,剑环有没有松动,还有十字架的挂绳是否还够牢固,当一切终于收拾停当时,他立刻探身在母亲脸颊上亲吻一下,然后就要迫不及待的转身跑开。
“汉弗雷,你忘了什么?”施蒂芬娜举了举右手,向汉弗雷晃动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别忘了带上护身甲。”
“妈妈,我只是和伦格到大区行省巡视,并不是去和异教徒打仗,”汉弗雷一边伸手接过母亲手里的护身符一边低声埋怨着“那就和在乡间旅行一样,而且我们还有近卫军保护。”
“当初你父亲也总是这么说,”施蒂芬娜把包着内甲的包裹塞到儿子手里“不过带上这个,能让我放心。”
“好的妈妈,”汉弗雷再次亲吻一下母亲,立刻有些迫不及待的向着门外跑去,同时他嘴里不住的低声嘀咕“上帝保佑,不要再有其他事情了。”
“汉弗雷……”“妈妈!”汉弗雷无奈的抬了抬手臂。
“我原本应邀去圣宫,而且皇后还要请我到她之前住过的城堡,”施蒂芬娜对儿子说“不过我想你在见到皇后的时候可以代替我向她表示歉意,我可能无法进宫觐见了。”
听到母亲的话,汉弗雷原本颇为无奈的脸上微微变得严肃起来,他认真的看着母亲,然后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妈妈,我听到一些谣言,有人说您并不喜欢埃罗帕西娅皇后,这是真的吗?”看到儿子有些担心的神情,施蒂芬娜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不要听信那些谣言,要知道她可是罗马的皇后,虽然她有时候也许并不称职……”“妈妈,您怎么能随便评论罗马皇后呢?”汉弗雷有些愕然的看着施蒂芬娜“埃罗帕西娅是伦格的妻子,而且她也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您知道您这样的话如果让别人听到,会生什么吗?而且您为什么要对埃罗帕西娅这么苛刻呢,要知道当初玛蒂娜成为罗马皇后的时候,还没有埃罗帕西娅的年龄大呢。”
“玛蒂娜?”施蒂芬娜看了看儿子,她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似乎这个时候也在为自己汉弗雷的这个问题感到困惑,接着她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脸颊“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许是因为我不喜欢一个罗马女人,毕竟我们是法兰克人。”
汉弗雷有些无奈的看着母亲,虽然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但是他也隐约知道母亲显然对埃罗帕西娅颇为冷淡,甚至即便是在宫廷中,她也很少主动向皇后示好,至于这其中着什么样的原因,则让汉弗雷感到疑惑的同时也颇为不安。
他知道母亲所说的因为埃罗帕西娅是个罗马人的理由不过是个借口,至于真正让她难以和埃罗帕西娅相处的原因,却又令他难以捉摸。
“我怎么会不喜欢那个罗马女人呢?”在儿子离开之后,施蒂芬娜心中不由这样暗暗自问着,她想起了玛蒂娜,在她的印象中,那个还不到十四岁就嫁给伦格的小女孩,看上去总是那么孤独无助,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躲在伦格的身后,似乎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后,虽然关于玛蒂娜在罗马所做的一切的消息逐渐传来,但是施蒂芬娜的心目中始终无法摆脱当初的那个印象。
在她的心目中,伦格与玛蒂娜之间更近似一种责任而不是爱情,伦格忠实的履行着他对玛蒂娜的诺言保护着她,而玛蒂娜则为了让自己能够跟在伦格身边,努力的改变着自己那懦弱胆怯的性格。
而后,一个近乎完美的皇后出现了,她顽固的为伦格做着他要她做的一切,甚至有时候不惜用别人对自己的畏惧和诅咒来换取胜利。
“可怜的娃娃。”
想着这一切的施蒂芬娜轻轻叹息一声,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是在她心底里,却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玛蒂娜就如同一个固执的孩子般在伦格面前展现着自己的才能,而目的不过是希望得到伦格的称赞。
施蒂芬娜为自己这种想法赶到奇怪,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对玛蒂娜并不反感。
至于阿赛琳,即便是在更加宽容的君士坦丁堡,施蒂芬娜也不认为她有机会成为罗马的皇后,那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虽然伦格对那个女人的爱早已经为整个基督世界所知,可是那个地中海上的女王,却又好像并不珍惜这份宝贵的爱情,她总是一个人在海上到处闯荡,这让很多人在为她着迷的同时,也不能不承认,这样的情人,也许只有罗马皇帝才能容忍。
可是埃罗帕西娅……想起这位为伦格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又成了未来的罗马皇帝继母的年轻女性,施蒂芬娜的心中就不禁有一种难言的感触。
她不知道埃罗帕西娅着迷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可是她却能感觉得到,每当伦格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不论是宫廷里的传言还是自己亲眼所见,施蒂芬娜都能够感觉出伦格和这个罗马女人之间那种异乎寻常的东西,他们总是能讨论一些也许别人一生都不会明白的话题,即便有时候似乎有些激烈的争论,也能让施蒂芬娜感觉出其中的那种与众不同。
她认为那不应该是皇帝与皇后,而纯粹是一对普通夫妻之间的那种样子,而这恰好是施蒂芬娜最不喜欢看到的。
正是因为这个,施蒂芬娜对埃罗帕西娅有着一种莫名的反感,她把这认为是自己对罗马人的厌恶,或者是因为关心伦格,而不希望看到一位并不称职的皇后给伦格带来更大的麻烦,就如同当初玛蒂娜所做的一样,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对自己内心里的那种焦躁感到莫名其妙。
她有些厌烦的走进自己的起居室,从靠墙的柜子的暗格里拿出一件还没有完成的丝袍坐下来,开始慢慢的绣着上面的花纹。
当一个女仆走进起居室,告诉她阿莱克修斯亲王夫人光临时,施蒂芬娜不由微微一愣。
对于安露蓓尔,施蒂芬娜同样并不喜欢,不过那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安露蓓尔那并不好的名声,尽管已经成为了阿莱克修斯的妻子,但是关于她早年间的那些风流韵事,君士坦丁堡人却依旧津津乐道。
而且做为可以被解释为豪放,或者干脆说是愚昧的保加利亚人,施蒂芬娜也并不想和这些在她心目中与异教徒无异的野蛮人有过深的来往。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就这样拒绝一位亲王夫人的来访,未免有些过于失礼,在无奈的命令女仆请亲王夫人进来后,她顺手把丝袍揣进了身后的靠枕堆里,神色冷淡的看着走进来的安露蓓尔。
不过安露蓓尔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刚一走进房间就大声的向施蒂芬娜致意,然后在打量了伯爵夫人一阵之后,出一阵“呵呵”笑声。
“夫人,我相信您一定是寻找了借口之后不去赴皇后的宴会,对吗?”安露蓓尔毫不顾忌的话让施蒂芬娜微微皱起双眉,不过在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安露蓓尔已经继续说“实际上我和您一样,对于皇后陛下的宴会我也同样没有兴趣,我想也许她更应该邀请那些和她一样,整天躲在羊皮纸堆里的人赴宴,那样他们会有更多的事情可做。”
“对我们来说,皇后陛下的宴请是一种荣誉,”施蒂芬娜不动声色的回答着,她并不想和这位保加利亚公主有过多的深交“不过我也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想陛下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怪罪我的。”
“当然,陛下又怎么会有那样的时间,据我所知她正在为皇帝给她建造的那座宫殿忙碌,也许很快她就要搬到那座宫殿里去了,”说到这里,安露蓓尔稍微停下来,然后探过身子刻意压低声音说“不过我不知道您是否听说,皇后特意命令人把那个色雷斯的强盗德尔泽招到了自己身边,而且她甚至要求皇帝要那个人和自己一起住进了皇帝给她建造的宫殿。”
施蒂芬娜微微有些愣的看着安露蓓尔,虽然她对君士坦丁堡人喜欢议论他人的习惯早有见识,不过对于这种牵扯到皇后的话题,还是感到一阵愕然。
“夫人,您不认为您的话未免有些太失礼吗?对罗马皇后与其他男人的任何猜想不但失礼,甚至是对皇帝的不敬,”说到这里的施蒂芬娜恰好看到窗外经过的主堂牧师正穿过院子,于是她站起来淡淡的说“请原谅我的失陪,不过我想我该去做午间祈祷了。”
施蒂芬娜虽然神色平静,但是心里却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明的焦躁,在生硬的向安露蓓尔略一点头之后,她独自一人向着门外缓缓走去。
安露蓓尔有些僵硬的看着施蒂芬娜的背影,对于这位皇帝好友的母亲,虽然她听从丈夫的吩咐一直刻意亲近,但是对于这个法兰克女人那毫不掩饰的高傲和蔑视,她同样有着强烈的反感。
不能不承认,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有着骄傲的性格,她从来不屑于掩饰对别人的厌恶,就如同她从来不会特意去和那位她不喜欢的罗马皇后改善关系一样。
“傲慢无礼的法兰克女人,”安露蓓尔有些恼怒的把身旁的一个靠枕甩到一边,看到靠枕堆里露出的一件丝袍的一角,她随手把丝袍拽了过来,当看到袍子上那虽然还没有完成,但是大部分已经完工的图案时,安露蓓尔脸上露出了嘲笑的神色“这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伯爵夫人,真是一位好朋友的好母亲。”
说着,她把丝袍重新摆放回去,然后笑盈盈的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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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一十九章 罗马宫廷剧
金角湾如同一道玄月般深深的刻印在君士坦丁堡的旁边,由于这道海湾,整座君士坦丁堡被分成了新旧两个城区,虽然在很多人的眼中,位于金角湾对岸的新城区,更多的只是平民聚集居住的地方,但是因为距离新城区不远的一座城堡的缘故,君士坦丁堡人忽然发现了那里的美景。
当埃罗帕西娅还没有成为伦格妻子的时候,她曾经不得不居住在那座城堡里,为了躲避开当时的皇后玛蒂娜,埃罗帕西娅在城堡里“悄悄”的生下了菲特琳娜,尽管生产时候的那种闻讯而来的各个行省使者的壮观场面令人咋舌,不过她毕竟还是在这里躲避开了与玛蒂娜正式见面的尴尬。
对于埃罗帕西娅来说,她并不很在意自己是在华丽的宫殿还是在偏离的乡间农庄渡日,除了孩子,在那段时间里她的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对星图的钻研,在这里,她发现了很多先人留下的知识中令人费解和谬误的地方,特别是当她用一种由她自己发明的方式一次次的,在先人以星星确定位置的方上证明了可以更加准确的推测出星星的位置时,她觉得自己在那段被近乎幽禁的日子里,得到的要比任何时候都要多的多。
正因为这样,当伦格决定为她建造一座观象台时,埃罗帕西娅毫不犹豫的把地址确定在了那座城堡上,同时也随着她最终成为了罗马皇后,人们才终于注意到了位于远离君士坦丁堡新城区外的那座城堡,和那片令人心怡的美景。
不过,埃罗帕西娅并不很喜欢让人们到那里去打扰她,除了不得不在圣宫中参与那些繁琐的仪式和出席各种宴会,她总是把自己关在属于她自己的宫殿里,而且随着观象台开始建造起来,她已经变得有些急不可待的要去看看这件伦格送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不过,埃罗帕西娅毕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她知道做为一位罗马皇后自己必须承担的职责,同时她也知道,罗马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用她和玛蒂娜相比,尽管这让她想起来就十分的不舒服,可是她也无阻止人们会这样想。
所以,即便已经决定乘着秋季皇帝巡视大区的时候赶回她的城堡,去看一看正在建造的观象台已经建造的如何,但是埃罗帕西娅还是没有忘记殷勤的邀请那些贵妇们一起通行。
不过埃罗帕西娅没有想到,这个对她来说有些勉强无奈的决定,却立刻在宫廷里引起了一阵躁动。
拥有爵位的宫廷女官们立刻拿来了厚厚的贵族名册,她们用一种罗马宫廷式的严格方式审查着这份名册,然后代替皇后从星罗棋布的众多姓名中,找出那些必须邀请的,然后再剔除那些不该邀请的。
“罗马的宫廷有着最严格的礼仪和最森严的等级习俗,所以陛下,如果您因为疏忽而漏掉了某位贵妇,或者是因为一时大意很不合时宜的邀请了某个不该邀请的人,都会令您的身份失仪,同时也是对所有罗马贵族的失礼。”
宫廷女官长的声音在埃罗帕西娅耳边回荡着,那位有着某位亲王夫人身份的女官长一边说着,一边苛责的上下打量着埃罗帕西娅的穿着,当看到她随手挽起袖子伏在桌子上书写时,女官长不由皱起了双眉:“陛下,也许我冒犯您了,不过请您注意您的身份,我想一位罗马皇后是绝对不该这个样子被人看到的。”
“不会有人看到的,”埃罗帕西娅微微一笑“只有伦格才会进来不是吗?如果是那些大臣又怎么会到我的起居宫来,而且这天气还很热,这样写东西更舒服些。”
“就因为是皇帝陛下会来,所以更不应该这个样子,”女官长先是向埃罗帕西娅躬身行礼请求原谅,然后伸手慢慢把她的袖子放了下来“请您永远记住,您是罗马的皇后,只有在您自己和皇帝在一起时您才是他的妻子,除此之外,您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自己的尊严和身份。”
埃罗帕西娅默默的看着女官长把她的袖子完全放下,看着她把袖口上的丝带系上,她不禁有一种自己被紧紧捆绑住的错觉。
一个侍从远远的出现在起居宫的门外,随着女仆转告他带来的消息,埃罗帕西娅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说,皇帝已经巡视完了君士坦丁堡的周围,那么他很快就要到大区巡视了吗?”
“是的陛下,皇帝陛下请您做好准备,因为陛下已经决定了出发的时间,”侍从向埃罗帕西娅鞠躬行礼“而且陛下已经同意您的要求,巡视的时候,在您的城堡接待您邀请的所有客人。”
“看来陛下真的十分重视您的这次邀请,”女官长有些得意的回头看了看埃罗帕西娅,她相信自己之前的举动无疑是正确的,而且在她的心目中,也认为皇帝一定会赞许她所做的一切“所以我会再一次为您仔细看一下那些客人的名册,另外陛下,不知道您是否有什么特别需要邀请的人吗?”
“我还以为连这个权力也已经被剥夺了呢,”埃罗帕西娅低声自语着,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桌子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一张张的羊皮纸,这个时候她只想尽快把眼前这些讨厌的女官打发走“我要邀请阿索尼娅一起去我的城堡,之前我已经告诉过她了。”
“陛下……”女官长微微张了张嘴随后停下,在确定引起了皇后注意之后,她才缓慢的说“请允许我提醒您,阿索尼娅夫人虽然是阿历克斯大人的妻子,但是因为她还没有得到正式晋封,所以她不能在被您正式邀请的名单中,如果您坚持邀请她……”
“我坚持,”埃罗帕西娅放下骨杆笔直视着女官长“我是在邀请一位朋友,而不是一位宫廷贵妇,而且这也是我做为皇后的权力。”
“当然陛下,”女官长恭敬的微微躬身,不过她脸上的神色却颇为顽固“如果那样我建议您只以您个人的名义邀请,这样对所有人都比较合适,另外我注意到您对施蒂芬娜夫人的邀请没有得到那位夫人的回应,我想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也许伯爵夫人身体不好,或者她根本就不想来,”埃罗帕西娅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她发现自从进了圣宫之后,她被分去的心思远远要比之前自己一个人独处时多的多,繁琐的宫廷礼仪和似乎永远也无结束的各种事物就纠缠着她,特别是那些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谣言更是令她感到无所适从“如果伯爵夫人愿意出现,我会很高兴和她在我的城堡里渡过一个秋天,可是如果不方便,我也不会勉强。”
说到这里,埃罗帕西娅抬手制止了女官长的喋喋不休,当她考虑着是否该把这些讨厌的女人都赶出去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伦格,我还以为你会很晚才回来。”埃罗帕西娅兴奋的绕过桌子走过去,她一边随意的示意女官长离开,一边伸手搭在丈夫肩膀上。
当那些略显尴尬退下的女官消失在门外之后,伦格饶有兴趣的看着埃罗帕西娅变得平静下来的表情,然后一把抓住了她要收回去的双手。
“这样可不好,你这可是在利用皇帝,”伦格笑着把埃罗帕西娅的双手重新放在自己肩头“你就这么厌恶那些女官,甚至宁可让她们认为你正迫不及待的要和我亲热?”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让她们所有人都立刻消失。”埃罗帕西娅无奈的说“伦格你知道这个责任对我来说太重了,而且我也从不认为罗马的宫廷礼仪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任何有用的好处。”
“可是这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做为皇帝和皇后,有时候并不是一切都能按照我们的意志决定,”伦格揽着妻子的腰身向着桌边走去,当看到那些写得密密麻麻,还有着各式图案的羊皮纸时,他顺手拿起其中一张仔细看了起来“我没想到你居然要建造这么巨大的一台机器。”
“你怎么知道它会很大呢?”埃罗帕西娅饶有兴趣的问着。
“如果我认为用你的那种三角测位的方能够在观象台上用一些很小的东西就能完成,那只能说我是个愚蠢的皇帝,”伦格仪表说笑,一边指着那台向着天空伸出一根长长膀臂似的机器的顶点,嘴里先是默默计算,然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你想用这个来做为测量星星之间距离变化的工具,这条用来做为参照的木臂至少要有四十罗马尺长才可以。”
“伦格,你当皇帝真是可惜了!”埃罗帕西娅开口说出的一句话让她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轻轻叹息“伦格,你为什么要是个皇帝呢?”
看着埃罗帕西娅那种略显失落的表情,伦格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这个虽然出身贵族,但是却始终难以融入这个世界的妻子是那么的特别,正是这种特别,让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有着莫名的兴趣。
在见到她之后,伦格立刻被埃罗帕西娅那种独特的魅力所吸引,他有时候就在想即便她不是狄奥多的妹妹,自己也不会让她从自己身边溜走,他记得历史上的埃罗帕西娅那令人怜惜,为之扼腕的命运,他无看着那样一个能够给这黑暗的时代带来光明的天才女性,因为无摆脱世俗的责难和偏见,最终在女修道院中度过那孤寂黯然的一生。
“我是皇帝,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成为你最忠实的观众,”伦格轻轻托起妻子的下颚“你知道我看到你在君士坦丁堡大学里向那些学者们讲述知识时是什么样子吗,我觉得很骄傲,不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你。埃罗帕西娅,如果说罗马是一座最宏伟的舞台,那么这座舞台上最伟大的演员并不是我,而是你。”
看到妻子眼中露出的不解,伦格温柔的把埃罗帕西娅的头揽在怀里:“能够在史书中留下名字的人很多,但是能够被人真正记住的却很少,而你无意会是那些最耀眼的名字中的一个,所以我愿意把这座舞台奉献在你的脚下。”说着,伦格在妻子的额头上轻轻亲吻“我知道对你来说圣宫实在并不是个愉快的地方,不过这里却可以让你你随心所欲的实现自己的梦想,我想就是为了这个,你也要为此付出足够多的代价了。”
听着丈夫的话,埃罗帕西娅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她知道伦格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能够让她毫无顾忌的阅读那些异端邪说的书籍,能够大胆的运用从萨拉森人那里学来的众多丰富知识的条件,正是她始终为之淡薄甚至厌恶的权力。
正是这样的权力保证了她能大胆的去完成自己所追求的东西,而实现这些梦想的代价,就是必须去履行她所厌烦的那些职责。
“施蒂芬娜夫人的名字怎么给勾去了?”
伦格带着意外的疑问惊醒了陷入深思的埃罗帕西娅,看着他拿着那份邀请名册颇为意外的表情,埃罗帕西娅若有所思的仔细打量着丈夫的脸。
“我不知道那位伯爵夫人为什么不喜欢我,不过之前我认为可能是因为你的原因,”埃罗帕西娅淡淡的回答,看到丈夫疑惑的神色,她眼中闪过了一抹狡狯“而且现在我更加相信,那一定是因为你的原因。”
陪伴皇帝出巡,和陪伴皇后移居行宫,这些对罗马人来说都是让人受宠若惊的。
很多大臣即便一生也没有机会能够成为陪伴皇帝的出巡者,这是因为在罗马悠久的千年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不止一位皇帝在出巡的路上被他的跟随者暗杀或者背叛,这就让罗马的皇帝们变得谨慎小心了许多。
只有最值得信任的大臣才可以成为皇帝的随从,同时这些人也成为了皇帝身边的保护者,他们必须一路上负责皇帝的安全,尽管罗马并不乏丝毫不需要保护,甚至有时候太过勇敢了的君主,但是能够陪伴皇帝出巡,已经成为了罗马贵族们展现身份的象征。
同样,这样的荣誉也体现在究竟有谁能够成为被皇后邀请,进入她的城堡行宫的名单上。
对于罗马的贵妇们来说,能够在圣宫中觐见皇后是一种尊贵的荣誉,不过这样的荣誉也只能说明她们有资格可以成为罗马宫廷中的一份子。
但是能够受到皇后邀请,成为她的行宫的客人,则是真正体现一位贵妇身份的证明。
在之前,除了那些如同玛蒂娜一样,永远居坐在宝座上的皇后之外,很多罗马皇后会在自己的行宫度过她们的某段美化时光,这个时候能够进出行宫的那些贵妇,无疑才会成为真正被皇后认可,可以得到她更大信任的人。
而埃罗帕西娅的那座城堡行宫,对罗马人来说,则有着更加非凡的意义。
在那座城堡里,埃罗帕西娅为皇帝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尽管后来是玛蒂娜的死才让她成为了皇后,但是在很多人心目中,正是菲特琳娜的出生,才为埃罗帕西娅的皇后宝座奠定了基础。
这样的一座行宫对这位年轻皇后来说无疑具有着重大的意义,而且不论人们如何看待,埃罗帕西娅的聪明才智依然令罗马人为之自豪。
尽管对埃罗帕西娅是否能如同玛蒂娜那样承担皇后的责任感到担忧,但是依旧有很多罗马人为拥有一位睿智的皇后骄傲。
埃罗帕西娅在君士坦丁堡大学展现出的才华让许多人为之意外,他们对这位继安娜.科穆宁公主之后最为伟大的女学者充满敬仰,而对于那座在埃罗帕西娅的行宫中建造中的,可能会成为整个欧洲最为令人神往的观象台,也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这就让皇后的城堡行宫变得更加令人注意,当埃罗帕西娅不得不履行做为皇后的职责,决定邀请宫廷贵妇们的消息传出时,整座城市不禁陷入了一片纷纷扰扰之中。
无数人为能够挤进那份邀请名册大费周折,在那些贵妇和她们的丈夫看来,能够在那份名册上留名,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成为皇后身边被信任的人,而他们的地位也会在圣宫中变得令人瞩目。
同时,从这份名册和陪伴皇帝出巡的人员中,也可以猜测到,会有谁就此失去权势,黯然败落。
一时间,埃罗帕西娅的宫廷女官长和阿历克斯成了圣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贵族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围拢在他们身边,试图能够抓住那难的机会。
不过,就在这样的纷扰之中,人们也发现了一个让他们感到疑惑的事情。
汉弗雷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陪伴伦格出巡的随员中的一个,这丝毫没有引起人们的任何意外,对于这个皇帝身边的挚友,人们对他们的友谊充满了羡慕和赞美,尽管难免会有人从其中似乎看到了亚历山大和赫费斯提翁的影子,但是更多的人却依旧赞美他们之间那经历过血与火的磨难的宝贵友谊。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一个令所有人感到颇为意外的事情就显得更加明显了,那就是在皇后邀请的名册中,居然没有汉弗雷的母亲,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
这个消息立刻引起了君士坦丁堡人的注意,在那些喜欢探究别人的人看来,这其中显然有着很大的秘密,而且很快的,君士坦丁堡城里就传出了关于皇后和施蒂芬娜伯爵夫人之间不合的谣言。
汉弗雷很快就感觉到了身边那种颇为奇怪的气氛,每当他出现的时候,人们总是有意无意的躲开,尽管没有人怀疑他和皇帝之间牢靠的友谊,但是一想到他的母亲和皇后之间的矛盾,人们就不禁在背后议论纷纷。
汉弗雷为此感到了说不出的烦恼,他能察觉母亲和皇后之间那似乎颇为紧张的气氛,尽管他怎么也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让这她们两个人之间变成这个样子,不过他确确实实的能够感觉到,穆青似乎真的并不喜欢埃罗帕西娅。
不过让汉弗雷感到更加恼火的,还不止这件事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流传,整个君士坦丁堡正在到处传播着一个让这位年轻伯爵恨不得找人决斗的丢人谣言:
他的母亲施蒂芬娜伯爵夫人,和罗马的皇帝,似乎有那么点说不清楚的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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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章 汉弗雷的苦恼
微风徐徐,略带着少许暑气,却已经不是很炎热,天气很好,不过有人的心情却并不很好。www.uu234.com
汉弗雷脸色黑黑的骑在马上,一路上一直沉默的他,看上去显得十分焦躁。这让旁边的人就不由自主的离他远了些,不过即便他的心情很好,人们还是相信这个时候不要太靠近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皇帝和施蒂芬娜夫人之间关系暧昧的传言,就开始在君士坦丁堡里流传开来,虽然始终没有人能说出这种谣言有什么样的根据,但是在君士坦丁堡这种流言蜚语的天堂里,已经足够让人们津津乐道,难以自已了。
在那些传言中,施蒂芬娜这位风韵犹存的贵族寡妇和皇帝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甚至连她在耶路撒冷之战中那令人敬佩的义举,也变成了是因为对爱人的倾慕而做出的选择。至于她和皇后埃罗帕西娅之间,那就是简单无比的相互嫉妒和怨恨了。
不能不承认的是,君士坦丁堡人的确喜欢到处传播这种风流韵事,甚至连一些位高权重的贵族,也不能摆脱这样的习惯,他们煞有介事的在一些宴会上低声议论,仔细探究,那种认真的样子,会让不知道的人误认为他们是在为罗马的未来做出什么重大决定,而事实上,他们这些人说的,不过是和罗马帝国的命运毫无关系的流言蜚语而已。
不论是贵族的花园里,还是君士坦丁堡的公共浴室,这些地方往往都是滋生和传播谣言的温床,那些谣言在这里往往很快就被流传得变了样子,甚至当谣言传回散布者自己那里时,可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夸张无比。
而且让人无奈的是,这样的谣言往往根本无法找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人们往往会用“听说呀……”“你知道吗……”“现在到处都在传呢……”这一类似是而非,却又绝对不会和他们自己有任何牵扯的话开头,然后各种各样完全是由人们自己臆造的流言,就开始在整座城市里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起来。
而更加让人们乐此不彼的,还是这些谣言与皇帝有关,对于罗马人来说,任何与皇室有关的事情都足够引起他们的极大兴趣,而如果这位皇帝是个特立独行引人注意的人,那么流言就会变得更加丰富,至于人们喜欢什么样的话题,则往往是由这位皇帝的兴趣决定。
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皇帝喜欢什么呢?如果说这位有着圣子之称的皇帝还有着什么能与复兴罗马媲美的兴趣,那么就是他那丰富多彩的私人生活中的风流韵事了。
罗马人喜欢谈论别人的风流韵事,更喜欢谈论皇帝的风流韵事,如果这位皇帝又有着众多足以引起他们兴趣的话题,那么他们会为此高兴得忘了皇帝的威严,而如果是皇帝和某位好朋友母亲之间的暧昧关系的话题,那么这种事足以让他们为之兴奋得忘了那位当儿子的就在他们的身边。
汉弗雷闷闷的骑在马上,当他看到阿历克斯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低哼,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出声招呼。
这个时候的汉弗雷已经不知道该找谁去发牢骚,他怀疑所有人都正在背后笑话他,这让他很想找人打上一架,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把这样的怒火发泄在谁的身上。
米蒂戈罗斯吗?还是阿莱克修斯?从那些罗马人的眼神中,汉弗雷相信这段时间罗马元老院和特里布斯的聚会上,讨论正经话题的时间,肯定不会比议论他**的那档子事更多,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找两位元老的麻烦。
那么还有谁?阿历克斯?他不认为找那位宫廷总督是个好主意,至于赫克托尔……一想起白化病人那张似乎总是透着讥讽笑容的脸,汉弗雷觉得即便自己的拳头狠狠砸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难道要到大街上去随便找个人狠狠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胡乱嚼舌头的代价有多么巨大吗?想到这个的汉弗雷嘴里有些发苦,他知道如果那样,唯一能换取来的只能是更大的谣言,甚至可能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君士坦丁堡的大街上就会流传出“为了心爱男人,母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样匪夷所思的话题来。
“上帝呀,这座城市的人简直都发疯了,”汉弗雷心里烦闷的抱怨着,同时他用一种怀疑的眼神不时的看向队伍前面黑色十字旗下的那个背影。
这时的汉弗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伦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与好朋友发生冲突,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伦格。
“大人,陛下请您过去,”一个近卫兵带马来到汉弗雷面前“队伍要暂时休息一下。”
“是吗,”汉弗雷嘴里含糊的应和着,他看到附近的人有意无意的向他看来,这让他咽下了原本要回绝的话,跟在近卫兵的身后,汉弗雷来到了伦格的面前“你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汉弗雷,看来你的精神不太好,”伦格看着骑在马上,似乎没有要下来意思的汉弗雷笑着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哦,我只是不喜欢在这个季节旅行,”汉弗雷脸色沉沉的回答着,当看到伦格在一处树荫下坐下后,他无奈的从马上下来,在另外一处树荫下远远的坐下“也许我该留在君士坦丁堡,要知道我对那些农民没兴趣,只要他们肯给我种粮食就可以,其他的事情也许根本不需要我们去管。”
汉弗雷的话让正在低头整理衣服的伦格停下来,他看着眼神望向别处的汉弗雷停了一下,缓缓的说:“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农民无法给你足提供够多的粮食,甚至他们可能会因为做不到这些而发生暴动,这不就是你应该管的了吗?”
看着汉弗雷回过头望来的眼神,伦格暗暗叹息,他知道对汉弗雷这样的贵族来说,在他们的心里往往是不会想到那些身份低下的农民的。在这样的时代,不论是法兰克还是罗马人,贵族们想的是如何让自己过的更好,而骑士们则为了荣誉和财富乐此不彼的参加着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即便是罗马公法已经开始正式在整个帝国颁布的今天,伦格依然能感受到面临的种种阻力。
对于以特里布斯为主,提高行省地位,总督们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但是对于土地变革,那些总督们就显得不够主动。
如果不是帝国在两个南北两个边境行省所进行的变革似乎让人们看到了变化,很难想象还会有什么样更大的阻挠力量出现。
当马克西米安在北方行省接替了狄奥多之后,这位之前的国务秘书立刻展现出了他那曾经做为伦格的代理人,治理领地方面的经验。
按照新法,逐渐变得安定下来的罗斯人得到了一块以地权为抵押的土地,同时他们还廉价的得到了足以能够帮助他们进行开荒的工具,在马克西米安的授意下,罗斯人开始尝试着以几户或者是十几户的土地联合起来一起租赁那些工具,这就在人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逐渐出现了一种颇为简单,却已经初具规模的农庄。
很多罗斯人十分不习惯把他们的精力浪费在荒凉的土地上,他们更愿意到树林里去打猎,或者依旧有人喜欢惹是生非。
面对这种情况,在决定罗马命运时有些举棋不定的马克西米安,却很快在治理领地上展现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干净利落的镇压了几起暴动,在毫不留情的下令吊死所有带头闹事的人之后,他把其他人赶回了他们的土地,同时下令让农庄里的罗斯农民们负责盯着那些人。
春天的播种换取来的是秋天时的累累硕果,看着那一片片变得金黄色的麦田,即便是彪悍的罗斯人,也开始变得眷恋起他们脚下的土地。
第一次,北方行省虽然依旧需要帝国向他们投入巨大的金钱,但是却已经能够除了毛皮和矿石,能够向罗马缴纳在他们的土地上种出的粮食,这让君士坦丁堡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也不能不承认新法带来的巨大变化。
和北方行省相比,小亚细亚的变化却并不明显,被调到小亚细亚的狄奥多显然还在尽力让小亚细亚不会成为罗马的累赘,不过即便如此,传来的消息依然是令人欣慰的。
和马克西米安不同,狄奥多有着常年做为行省总督的丰富经验,他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些顽固不化的地主,也知道该如何让农民变得听话。
得到伦格授意的狄奥多在刚刚到达小亚细亚之后,就开始对那些贵族和地主们囤积的土地进行查处,在别人还认为这位皇后的哥哥不会有什么过大的举动时,他却出人意料的狠狠处罚了一批试图隐瞒土地数量的贵族地主。
对于刚刚来到小亚细亚的狄奥多来说,因为之前在埃罗帕西娅的事情上做过的那些事,已经引起了皇帝的不满,被调到陌生的南方成为了皇帝对他的惩罚。
而是否能够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则完全取决于他在小亚细亚所能走到的一切。
狄奥多知道皇帝依然看中他的能力,这就给了他能够重新挽回一切的机会,而且他也深深的明白,皇帝在这个时候把他派遣到小亚细亚,未尝没有要利用他在对付罗斯人时的那种辛辣手段,来狠狠打击那些常年来因为地处偏远,而变得越来越骄纵狂妄的当地贵族地主的心思。
正因为这样,狄奥多就如同一柄锋利可怕的利剑般,开始向那些贵族们露出了他在冰天雪地中练就的残酷和无情,同时做为一位拥有着丰富经验的总督,他也逐渐开始领略到新法所带来的种种变化。
事实上,即便是那些怨声载道的贵族地主们,也不能不在私下里承认土地的变革给他们带来的,也并非全是坏事。
按照新法,地主们并没有被剥夺向分到土地的农民收取地租的权力,这让很多地主感到意外。而和之前不同是,帝国废除了向那些租种私田的农民征收的田税,这些税赋成为了地主们的负担。
不过,农民们却变得更加勤奋努力了,因为他们知道,当他们向贵族地主缴上了虽然已经沉重的佃租后,他们得到的,将是他们自己辛苦劳作的果实。
虽然依旧有人难以接受这样的变革,但是这缓慢的变化,却一点点在小亚细亚改变着多年来的陈规陋习。
“新法将尽量让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利益,而并不是只让某些人得利,”坐在阴凉里的伦格耐心的向汉弗雷解释着“很多人反对新法,只是因为他们认为那会令他们失去很多东西,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如果有一天因为他们的贪婪,而令整个罗马陷入动荡之中,那么他们还能够得到什么?”
“可是农民不就该为贵族效劳吗?要知道我们保护他们,他们就该向我们尽职,”汉弗雷闷闷的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并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和伦格争执,可是现在他却忍不住要挑衅似的予以反对“难道贵族们还要向农民低头吗?”
汉弗雷的话让正用一根树枝随手在地上画着什么的伦格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汉弗雷的脸,在沉浸一会后,缓缓的说:“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认为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们认为自己做为贵族是上帝赐予的恩典,但是他们忘记了,上帝之所以同时赐予他们领民,那就是把同样的责任赋予了他们。”
看着汉弗雷脸上的不解,伦格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些话在这个时候也许不会有人能够明白,这让他感到无奈的同时,又不由想起在很多年之后,罗马帝国所要面临的那一次次的内部动荡。
历史上一二零四年的十字军入侵,固然成为了罗马走向衰败的关键,但是在半个世纪之后复国的罗马的最终败亡,则是因为显然并没有在那样的浩劫当中吸取到足够多的教训。
在随后的两个世纪里,罗马不但承受着来自异族的不断入侵,更被内部层出不穷的动荡困扰。
而这些动荡的根源,就是那愈演愈烈的贵族地主们对土地肆无忌惮的吞并。
早在巴西尔一世的时候,那位具有传奇色彩的皇帝就对当时拥有着庞大土地的地主深恶痛绝,在随后的几十年间的皇帝也没有丝毫手软,特别是亲眼看到了那些大地主甚至盖过皇帝的威风之后,当时的巴西尔二世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击了那些让他感到了威胁的贵族地主!
“不过,那些皇帝做的未免太过分了些,”伦格笑呵呵的对闷闷的看着他的汉弗雷说“要知道,他们总是在地主和农民之间摇摆不定,要么和地主们一起盘剥农民,要么就为了讨好农民不惜向地主们下手,可是他们忘记了,不论是农民还是地主,都是他们的臣民。做为皇帝,偏袒往往是造成错误的最大根源。”
“我不懂这些事,那也不用我去操心,”汉弗雷闷声说着,他的确一时间无法理解伦格的话,之前那二十年的生活让他无法接受这些话,同时心底里那根总是避免不了的刺,也让他有种总是要和伦格作对的冲动“也许我真的不该一起出来,要知道我母亲这个时候正在君士坦丁堡,我也许应该陪着她。”
终于提到母亲的汉弗雷抬头看了看伦格,当他没有在伦格脸上看到想象中出现的异常时,他却又变得有些奇怪的愤懑起来。
“伯爵夫人不能来的确是个遗憾,”伦格平静的笑着“你知道埃罗帕西娅难得在她的城堡里邀请客人,她并不喜欢宫廷生活。”
“玛蒂娜也不喜欢,”汉弗雷忽然说,当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他不由微微张开嘴巴,有些失态的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我是说,对玛蒂娜来说,她更关注她的责任。”
伦格手里的树枝停顿了下来,他慢慢抬起头看着似乎躲避着他眼神的汉弗雷,在沉默一阵后,低下头继续在地上随意画着。
“伦格……”汉弗雷不耐烦的站起来要说什么,可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不知道伦格是不是听到了那些谣言,可他却怎么也无法开口询问。
“汉弗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呢?”伦格终于再次抬起头,看着好朋友那尴尬的表情,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和你的母亲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汉弗雷脸上霎时变得一片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伦格会直接问出这个令他难以启齿的问题,一时间两个人之间变得异常尴尬,看着伦格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汉弗雷心头倒不禁升起一种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心情。
“君士坦丁堡是一座建立在奢侈与糜烂之上城市,我想这完全是当初君士坦丁大帝没有想到过的,罗马人把他们的精力似乎都放在了传播那些流言蜚语上,有时候我甚至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他们为我编排出什么样的谣言,”伦格淡然的说,他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到汉弗雷面前“可是你认为那些谣言值得我们为之分心吗?或者你希望我和你的母亲之间有什么事情?”
“你在胡说什么?”汉弗雷有些变得恼怒起来“可是你又怎么解释你妻子和我母亲之间的矛盾,要知道现在整个君士坦丁堡人都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
“汉弗雷,你母亲是一位了不起的伯爵夫人,我对她的尊重是出自内心的,而你的母亲对我也如同对你一样关心,”伦格无奈的开导着汉弗雷“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的妻子就一定要和你的母亲成为朋友,如果因为这个就出现各种谣言,那就未免太好笑了。要知道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分心,你应该更关注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事。”
“你在说什么?”汉弗雷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对我来说与异教徒或者是任何的敌人作战才是骑士的本份,那些地主,农民还有土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伦格揽着汉弗雷的肩膀向已经备好的战马边走去“因为我希望你成为我在罗马的巡查总督。”
汉弗雷意外的看着伦格,他不知道伦格怎么会突然有这样一个念头,不过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远远看到埃罗帕西娅那座美仑美奂的天鹅城堡的轮廓时,一辆马车在一小队骑兵的护卫下出现在了他们队伍的前面。
“看来真是有趣了,大人。”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施蒂芬娜,骑在马上的安露蓓尔对身边的丈夫悄声说。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一章 秋天的收获
和汉弗雷无法相容见到母亲时的心情一样,施蒂芬娜同样无法形容见到埃罗帕西娅的心情一样。www.uu234.com
最终她没有能拒绝埃罗帕西娅再次派来的使者的邀请,在谣言传开之后,施蒂芬娜面对皇后的“盛情邀请”不得不做出欣然赴会的样子,在乘着马车来到城堡之后,她在城堡的起居室里见到了埃罗帕西娅。
看着面前这位伯爵夫人,埃罗帕西娅感到十分好奇,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夫人,不过她却很奇怪为什么施蒂芬娜会从一开始就对她有一种颇为奇怪的冷淡和敌意。
“请原谅陛下,之前我无理的拒绝了您的好意,”施蒂芬娜微微躬身行礼,迎着皇后望望过来的眼神,她却没有回避“陛下,我想您一定因为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我来到这里,所以请再次原谅因为那些谣言给您带来的不便。”
埃罗帕西娅听着伯爵夫人这毫不掩饰的解释,露出了有意思的笑容,对这位伯爵夫人她早已经从伦格那里听到了很多次,关于她的豪爽和丝毫不输与男人的义气,令埃罗帕西娅原本抱着希望能与她成为朋友的信心等待她的到来,可是施蒂芬娜莫名的敌意却冲淡了她们之间原本应该颇为融洽的关系,而且因为那些令人尴尬的谣言,埃罗帕西娅不禁对能否与这位夫人重新获得相互相信产生了怀疑。
而且当有了这个心思之后仔细打量,埃罗帕西娅才发现施蒂芬娜的确风韵犹存,她看上去显得十分丰满,因为尴尬而略显红晕的皮肤让她充满了健康的气息,她的身材也许因为年龄的原因已经不那么俏丽,但是却有透出一种不论是玛蒂娜还是埃罗帕西娅自己都没有的成shu女人的奇特魅力。
特别是当看到施蒂芬娜那异常饱满的胸部时,埃罗帕西娅的心头不禁闪过如果伦格枕着这样一对柔软的**入睡,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念头。
这样尴尬的想法让埃罗帕西娅不禁有些暗暗发火,不过她还是颇为礼貌的邀请伯爵夫人和她一起想花园里走去,在那里一群应邀而来的贵妇们正在无所事事的闲谈,从她们那看上去刻意避着别人的样子,也能够猜测到为她们在说些什么。
“伯爵夫人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想知道是什么让您对我颇有成见,”埃罗帕西娅让脚步显得慢下来,看到施蒂芬娜脸上露出的尴尬时,她不在意的解释着“我当然知道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是多么荒唐,不过我想听听您自己的解释。”
“陛下,那么就请原谅我的直率,做为我儿子最好的朋友,我认为自己同样是伦格的朋友,所以在开始我并不认为您适合成为他的妻子。”施蒂芬娜平静的回答,她知道有些话总是要说出来,最重要的是她必须让埃罗帕西娅知道那些谣言是多么荒谬“您是一位罗马人,也许在很多罗马人看来您成为伦格的妻子是最合理的,但是您真的知道该如何成为他的妻子吗?或者您认为既然玛蒂娜能够成为他的皇后,您也能胜任这个位置?”
施蒂芬娜的话让埃罗帕西娅感到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位伯爵夫人居然真的如此直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看着伯爵夫人的表情,她却又不得不承认,施蒂芬娜的确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而且这也恰恰是她自己一直为之担心的。
埃罗帕西娅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好妻子,这并没有让多少人产生怀疑,但是她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后,却是从开始就被人为之疑惑的。
虽然让埃罗帕西娅成为皇后是玛蒂娜最后的遗愿,而且很多罗马贵族也很愿意看到这个令他们满意的结果,但是依旧有很多人对这样的结局感到担忧。
和越来越像一位皇后的玛蒂娜不同,埃罗帕西娅从开始就似乎对那个令无数女人羡慕的宝座毫无兴趣,她更愿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或者是研究她那些绝大多数人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学问。
而且因为她专注的那些东西过于特别,即便是身为皇后,依旧有人对她的行为提出了质疑。
如果说之前被君士坦丁堡大学的学者们推崇的唯一的女学者安娜.科穆宁还能够被人们所接受,那么埃罗帕西娅的生活到了现在还能够不受打扰,则完全是因为她显赫的出身和受到的精心呵护。
在一个颇有权势的哥哥和庞大家族的羽翼庇护下,埃罗帕西娅安静的度过了她之前十八年的时光,而随后成为罗马的皇后,则让她拥有了堪称基督世界最有权势的丈夫的保护,但是即便如此,她的特立独行依旧引起了一些人的诟病。
罗马人不能容忍一个如同玛蒂娜那样过于强硬,以至令人畏惧的皇后,但是也似乎对埃罗帕西娅这样过于独特的皇后没有好感。
当再次见到伦格时,施蒂芬娜从伦格依靠在自己肩头上说出的那句“我真的想我的娃娃”想象到伦格所面临的困难,她能够感觉到伦格对玛蒂娜的倚仗和信任。
不过从这些话里,施蒂芬娜也自认能够感觉到伦格对他的新妻子宠爱中的无奈。
“陛下,也许对您来说成为伦格的妻子是件幸运的事,不过对玛蒂娜来说成为他的妻子则是个责任,现在她把这个责任交给了您,所以请不要让玛蒂娜失望,”施蒂芬娜低声说着,同时向着那些看过来的贵妇们露出了虚伪的笑容,尽管知道她们这时显然正在议论那些令人懊恼的谣言,不过她还是让自己看上去与皇后之间显得颇为融洽“伦格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所以你应该珍惜他,更应该帮助他。”
埃罗帕西娅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奇特的神色,她微微侧脸看着施蒂芬娜,伯爵夫人的话听上去是那么熟悉,这让她不由想起了玛蒂娜去世前说过的那些话。
“您真的很熟悉伦格,”埃罗帕西娅微笑着,看到施蒂芬娜脸上浮现出的一丝微红,她略微沉吟随即轻声说“也许我需要您的帮助,您应该留在我的身边,帮助我学习如何成为一位好皇后。”
施蒂芬娜略显意外的看了看埃罗帕西娅,随即她忽然说了一句让埃罗帕西娅一直苦思不解的话:“您只要知道如何成为一位皇后就可以了,并不需要成为一位好皇后。”
不论人们如何在背后肆无忌惮的传播谣言,当皇后和施蒂芬娜一起走过去的时候,贵妇们还是纷纷露出了矜持而礼貌的笑容,她们邀请伯爵夫人和她们一起讨论一些枯燥无味的话题,同时时不时的请求皇后为她们争论的一些事情做为评判。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平静而祥和,即便有人不由自主的用好奇的眼神在那那两个女人身上扫来扫去,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谣言就此散去,至少汉弗雷对于母亲的突然到来,有着一种本能的不安。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认为我会和你母亲之间发生些什么?”伦格同样有些气愤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汉弗雷“你这个样子除了让别人笑话又有什么用,难道要我向你发誓不会和你母亲怎么样才可以吗?”
“可是,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汉弗雷奥怒的抓着头发“你知道当听到那些谣言的时候我有多尴尬吗,也许我该和我母亲离开君士坦丁堡,那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说什么?”伦格略微一愣,他歪头看着汉弗雷一时间陷入了沉思,直到汉弗雷再次不停的走动起来时,他才若有所思的低声说“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你想象一下如果你因为这个离开我,会有谁得到好处?”
伦格的话让汉弗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看着伦格,一边用手指在空中微微虚敲着,一边不住的低声唠叨:“对,他们是想让我离开你,那些罗马人不愿意看到一个法兰克人在你的身边,更不愿意看到我是你的好朋友。”
“最主要的是,他们不愿意看到一个坚定的履行我赋予责任的巡查总督,”伦格淡淡笑着,他看着汉弗雷微张的嘴巴感到有些好笑,接着他走到汉弗雷面前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答应我,和我一起做一些让所有罗马人,法兰克人,甚至是萨拉森人都感到惊讶的事,我们会让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名字的。”
伦格的话让汉弗雷为之震动他,他知道对于伦格来说,这时的他几乎已经做到了他所说的这一切,但是他却显然有着更大的梦想,这让汉弗雷感到为之振奋的同时,也感到了畏惧。
“伦格,你究竟要什么?你现在已经拥有了一个帝国,就是最幸运的人和你相比也会嫉妒的,你还需要什么?”汉弗雷不安的问。
“我还需要什么?”听着汉弗雷的询问,伦格微微笑了起来“我需要让这个世界发生变化,那可能是你想象不到的,我想如果说是上帝给予了我这样的机会,那么我就绝对不能随便放弃,而你汉弗雷,你不但是这些变化的证明者,也会是和我一起改变这一切的人。”
汉弗雷的呼吸因为激动变得急促起来,虽然他还不明白伦格所说的这些变化究竟是什么,可是他能从好朋友的眼神中看到那种激情,汉弗雷能够察觉到那种久违的锐气,就如同当初在耶路撒冷时一样,伦格并没有因为在罗马的时光而被消磨掉他那总是试图拼搏的意志,这让汉弗雷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耶路撒冷时的情景。
公元一一九零年九月十日,罗马皇帝伦格在位于距离君士坦丁堡城不远的天鹅城堡里,以巡视的名义召见了所有在这一年中承担向帝国中央缴纳税赋的使者官员。
这也是自从《罗马公法》正式颁布之后皇帝的第一次正式出巡,事实上,从前一年的春天开始,随着军制变革而被遣返的农兵的增多,之前变得荒芜的土地开始拥有了耕种的主人,不论是向着边远地区开荒,还是因为分到了土地,罗马人开始迎来接踵而至的土地变革。
被集中到大地主名下的实物税让农民们得以不再为付出更多的代价得以喘息,而地主们则从那些得到土地的佃户的手中获得更多的回报。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看着那些使者纷纷呈报上来的税赋奏单,坐在城堡主厅里的伦格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陛下,从艾萨克即位之后到现在过去了五年……”
站在桌子前看着那些奏单的康尼努斯平静的说,能够陪同皇帝一起出巡,这已经足以让人们明白,他已经重新获得了皇帝的信任,之前因为对玛蒂娜的阴谋而被放逐般的抛弃到边境行省的过去,已经不再重要。
“……不过在这五年当中,罗马的财政是十分悲哀的,做为罗马的财政大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为艾萨克弥补他那条千疮百孔的破船,”康尼努斯无奈的苦笑着,然后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刚刚送来的行省奏报,当他拆开密封的蜡印,从里面倒出一枚金光闪亮的金币时,财政大臣发出了一声似是变得轻松了的叹息“陛下,这是用缴纳的黄金铸化之后重新铸造的金币,是印着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皇帝头像的金币,”说着,康尼努斯向伦格微微躬身行礼“请允许我向您表示祝贺陛下,这是五年以来罗马的行省第一次真正向君士坦丁堡缴纳,而不必在缴纳之后立刻重新发放回行省的税赋,这个荣誉应该属于您,我的陛下。”
听着康尼努斯略带恭维的话,伦格却只是轻轻一笑,他从财政大臣手里接过那个崭新的金币,看着上面蚀刻的手里拖着十字架的全身像,再翻过来看着反面那颇为清晰的自己的头像,伦格的心头也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曾几何时,另一个他曾经为能够看到那些流传到后世的罗马金币四处奔波,每当看到那些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金币时,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象那些头像被铸造在金币上的人,真实的面目是什么样子,他们的心中又是在想些什么。
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头像也会被铸造在这样一枚金币上,看着币面上那与他自己还算酷肖的轮廓,伦格不禁发出一声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心绪的嗤笑。
“我相信很多人都梦想着自己的头像被印刻在这样一枚金币上,”伦格笑着向康尼努斯说“不过只有那些看着金币上自己的那些人才会明白这有多好笑。”
看到康尼努斯疑惑的神色,伦格略微摇头,他知道自己这时的心情不是别人能够明白的,同时他也知道,这样一枚金币对他来说拥有着多么巨大的意义。
“我会在明天晚上皇后举行的宴会上召见所有行省使者,我希望在那个时候,由你来为我正式引介那些使者。”
皇帝的话让康尼努斯微感意外,熟悉宫廷礼仪的他知道,这样一场拥有重大意义的宴会,原本理应是做为宫廷总督的阿历克斯予以主持,至于正式引介那些行省缴纳赋税的使者官员,则是体现阿历克斯身份和职责最为重要的时刻。
可是,皇帝却显然要打破这样的惯例。
让做为财政大臣的康尼努斯向皇帝引介那些使者,让他亲口向所有人宣布罗马的财政已经从入不敷出的困境中得到了巨大改善,这样的巨大荣誉让康尼努斯不禁全身微微颤抖。
和在圣宫的利奥厅里召见不同,伦格特意把新法公布以来的第一次税赋陈奏放置在埃罗帕西娅的天鹅堡,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之外,而能够跟随皇帝一起出巡,而且能够拥有在天鹅堡中引介各省使者的权力,这已经足以让康尼努斯为自己感到自豪。
他知道这无疑是皇帝向所有人宣布,重新给予他信任的宣示,更是为他在这几年当中为罗马所做的一切的肯定和赏赐。
而康尼努斯也的确拥有或者这个殊荣的资格,从最早成为向登基的伦格宣誓效忠的贵族,到以犀利辛辣的手段为皇帝从那些法兰克商人的口袋里获取众多的金钱,从在早些时候以艰难的窘迫苦苦支撑着罗马那摇摇欲坠的的财政,到当伦格带领着他的军团在战场上驰骋时,为皇帝的胜利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康尼努斯所做的一切,足有让他成为伦格身边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不过,正如很多人所知的那样,这位继承了康尼努斯王朝血统的罗马财政大臣,却恰恰是一个典型的罗马人。
对于法兰克人的憎恨和猜忌是他从他的祖先那里唯一继承下来的东西,所以他最终成为了玛蒂娜的敌人。
没有人能说清康尼努斯当初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试图推翻玛蒂娜,不过他的小阴谋甚至在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时候,就被玛蒂娜用令人咋舌的雷霆手段彻底铲除。
很多人成为了玛蒂娜展示她那赫赫皇权的牺牲品,而康尼努斯也被远远的驱逐到了寒冷的北方边境与德意志人谈判。
在许多人看来,康尼努斯已经彻底完了,没有人相信他还能再次回到君士坦丁堡,但是玛蒂娜的突然去世,却又让人们似乎看到了属于这位前任财政大臣的一丝曙光。
不如人们意料,康尼努斯回到了君士坦丁堡,而且很快重新成为了皇帝身边的忠臣,可是即便如此,人们却不知道皇帝是否会真正的继续信任他,或者他再也无法成为皇帝身边真正的近臣。
不过这样的猜测却在天鹅堡第二天晚上的宴会上彻底结束,当看到与阿历克斯并肩站在伦格身边,手里握着代表着权力和皇帝信任象征的掌仪杖的财政大臣时,人们终于知道,康尼努斯已经真正的再次成为皇帝的近臣。
看着那些大臣表情各异的神色,坐在主座上的伦格用手肘支着下巴有意思的观察着,他知道那些人这时心里正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们计较。
如果说对待玛蒂娜还因为她那抹大拉的玛利亚的身份保持着恭敬,那么对于施蒂芬娜母子,罗马人却并不十分喜欢。
很多人不喜欢看到有一个法兰克人总是出现在皇帝身边,尽管这是个令人敬佩的朋友,可这就更是令他们难以接受。
伦格不知道关于他和施蒂芬娜的谣言,是纯粹因为君士坦丁堡人喜欢乱嚼舌头的习惯,还是有人在这其中有着更深的意图,不过看着人们望着一起走进主厅,不时的低声说笑的埃罗帕西娅和施蒂芬娜夫人的那种表情,伦格的嘴角挂起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让我们把这出戏演下去吧,因为接下来就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看着康尼努斯引领着那些各个行省的赋税使者向他呈报上当年的税表,伦格丝毫没有因为新法开始逐渐带来的变化感到欣喜。
这时的他,看到的并不是眼前这些罗马人的万千众生相,而是远在耶路撒冷正在发生的一切。
一一九零年九月十一日,东罗马帝国迎来了自从新法推行之后的第一次秋税仪式,也是在这同一天,做为第三次东征十字军统帅之一的法兰西国王腓力,因为不忿于英格兰国王理查的骄横跋扈,宣布退出东征,他给十字军留下了一支大约一万人的法兰西军队,在无数人的劝阻和挽留中,愤然离去,单独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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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二章 布棋
初秋的金黄色把丰收后的田野涂上了一层迷人的金黄,到处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丽景色,被压得坠下来的金色的麦穗在凉爽的风中不住摇动,叶子已经略显微红的果树的树冠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团团刚刚燃烧起来的火焰般,散发着阵阵芬芳的果实气息。www.uu234.com
这是一个令很多人感到欣喜的秋天,在这个秋天,人们慢慢的感觉到了收获的喜悦,有人相信上帝也在眷顾着罗马,在给予了人们辛苦劳作的丰厚回报的时候,也给了人们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罗马人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在遇到过这样的好收成了,看着那些被填得慢慢的谷仓和因为驮运粮食累得在道边的水渠里喝着清水的牲口,罗马人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很多已经上了年纪的人的记忆里,最早感到生活艰难,却并不是从艾萨克时代才开始的,尽管人们总是习惯把各种各样的责任和罪过都推到艾萨克的身上,但是还是有人能够想到,真正开始感到艰难的,是从曼努埃尔时代。
在很多年纪已经很大的人的印象里,他们还记得曼努埃尔皇帝,就是那位皇帝在位的时候,盲目的打击了元到来而的法兰克商人,也许对于曼努埃尔来说,用简单的没收法兰克商人财富的方式就认为可以解决已经让罗马千疮百孔的危机,但是他这些粗暴方式换取来的,却只是罗马一下子失去了与法兰克人之间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脆弱关系。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原本就因为竞争而在海上已经与罗马关系紧张的西西里王国,彻底倒向了那些试图与罗马一较长短的大陆商人,他们利用在海上强大的舰队,对罗马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骚扰,而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曼努埃尔因为在安条克试图扶植正教势力却惨遭失败,进而彻底失去了对东方的影响。
对于这些,绝大多数罗马人却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从艾萨克登基之后,这个贪婪的人不住的掠夺和压榨人民,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则是在那个依旧被很多人当年视为罗马救星的曼努埃尔身上。
即便是在许多年之后,人们也总是习惯于把这一切的罪责推在那些后来者的身上,人们总是习惯性的为那些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人寻找各种为他们解脱的借口,甚至不管这些借口与事实有着多么大的差距。
“那些英雄总是不乏有人为他们开拓罪名,尽管他们自己都从来没想过要掩饰他们的罪恶,”伦格在一张羊皮纸上随手写下这样一段话,尽管他知道自己就这样毫不负责的在一份堪称珍品的史料真迹上随便涂鸦未免有些唐突,不过想想也许很多年之后,也许会有人把他的这些涂鸦也视为文物,他也就随之坦然了。
伦格手里的,是一份罗马帝国宫廷收藏的史料,看着这些记载着罗马各个时代的珍贵资料,他不禁为那些先辈们的经历感慨以及。
令伦格颇有感触的是,他居然在那些宫廷记录里看到了一份颇为熟悉的东西,也正是这份记录,让他不由又想起了许多年之后,后世来者对这个时代罗马的诸多感触。
在那份由当时的正教牧师记录下来的关于曼努埃尔皇帝的一生事迹的文件中,令人意外的记述下了曼努埃尔当政时的很多施政方针。
在那里,这些牧师辛辣而直接的指出了曼努埃尔粗暴而又急功近利的各种行为,正是在他的那个时代,罗马人堆法兰克人开始征收巨额关税借以解决罗马越来越严峻的局势,当这一切都不能再弥补罗马巨大亏空的时候,曼努埃尔用一种近乎危言耸听的方式向罗马人宣布,法兰克人正在策划一起试图颠覆罗马的阴谋。
尽管在后来看来,这个借口未免太过简单,但是当时的罗马人却的确被煽动了起来,于是曼努埃尔宣布没收所有罗马境内的法兰克人的财产,同时乘机宣布没收了绝大多数刚刚兴旺起来的中小地主的土地。
这样的举动,让罗马的国库瞬间暴富起来,在那个时候,甚至有人形容君士坦丁堡人是行走在用黄金铺就的道路上。
但是,这样的措施却并没有让罗马从危机中摆脱出来,被没收的财富成了点缀君士坦丁堡的陪衬,而被没收的土地,则很快成为了皇族、贵族和大地主们名下的财产,而普通民众,却在一阵激情昂然的对法兰克人的宣泄之后一无所获,而罗马则因为彻底失去了与法兰克人的贸易,同时也除了让更多人沦为失去土地的赤贫,却没有的变化。
伦格看着那些记录微微感叹着,让他感叹的固然是曼努埃尔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结果,同时他也不禁为有人能够忠实的记录下这些真实的东西感到庆幸。
他还记得,许多年之后当后世的人们在看着这些珍贵文献时表现出的那种浓厚的兴趣,不过他这个时候却丝毫没有这种充满兴趣的感觉,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是在看着那些历史,而恰恰是继承下了这样一个罗马,同时也在书写这段历史的人。
一阵凉爽的微风从放着纱帘的窗外吹来,伦格用手按住桌子上被吹起来的纸张,这时她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一阵阵的笑声。
伦格走到窗边,看着正在花园里奋力扑打着来回飞舞的蜻蜓的身影,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微笑容。
不论是不是相互喜欢,埃罗帕西娅最终还是很施蒂芬娜夫人勉强维持了最基本的礼貌,虽然她知道那位法兰克伯爵夫人对她那有些过于随意的举止颇为不满,不过罗马皇后显然并不在意这些。
随着多年来的习俗变迁,罗马皇帝所谓的秋季出巡,已经逐渐变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形式,特别是将近两个世纪以来,随着小亚细亚的领土被逐渐蚕食,皇帝们已经没有多少心思想去亲眼看一看在自己的祖辈,或者是被自己亲手丢掉的那大片的领土。
伦格也没有这样的兴趣,对于他来说,罗马的土地他已经走的够多。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在马背上的时间要比在宫廷里的时间多的多。
所以他这一次难得的遵循了罗马宫廷的习惯,在天鹅堡召见行省赋税使者也就成了他这次出巡唯一最为隆重的一次举动,而随后他要做的就是等待为埃罗帕西娅举行她那已经被人们期盼已久的盛大宴会。
丰收后终于开始走向摆脱困境的喜悦,和第一枚刻有贡布雷皇帝肖像金币的铸成的双重成果,让人们对皇后的这次宴会给予了更大的关注。
在玛蒂娜活着的时候,罗马人没有能够参加到一次以皇后名义举行的盛大晚会,反而倒是一次次令人胆寒的清洗和动荡,让他们彻底见识了罗马皇后的威严和可怕。
埃罗帕西娅尽管并不是所有罗马人所能接受的,而且她那过于乖张的性格也并不为很多人所喜,但是随着天鹅堡宫殿的建成,人们发现至少她还能遵循做为罗马皇后的习惯,这让很多人不禁慢慢变得安心下来。
这样一来,做为伦格的皇后所举行的第一次正式的宴会,就引起了罗马人最大的关注,因为他们知道,这将是决定谁能成为皇帝和皇后心目中最为亲近的近臣的一个标志。
“伦格,我做的一切你还满意吗?”埃罗帕西娅把一大丛刚刚摘下的花束放在一个玛瑙瓶子里摆在桌子上“我和那位伯爵夫人相处的不错,尽管绝大多数时间我们两个人的眼睛都一直没有看着对方。”
听到妻子这不乏幽默的话,伦格发出一声轻笑,他走过去从背后搂住摆弄着花束的埃罗帕西娅,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诱人气息,低声说:“你做的的确不错,不过我怀疑你是不是直接对伯爵夫人说‘我们两个就这样坐着,直到别人认为我们和好了为止’这样的话。”
“哦,你认为我会做那么愚蠢的事吗?”埃罗帕西娅没有回头依旧鼓捣着那些花草“我只会对她说‘也许我们两个应该找侍卫借两柄剑,直到有一个人被砍倒为止’。”
“我的皇后,幸亏你没这么建议,那位夫人可是有穿裙子的骑士之称,即便是萨拉丁也对她十分敬重,”伦格的双手开始用力,当他的手轻轻抚摸到埃罗帕西娅的小腹时,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微微一僵“也许我该教你些如何对付那位夫人的剑术,或者是……”
“伦格,弗莱里派人来了。”
埃罗帕西娅轻声说,她的话让伦格的手停了下来,看着背对自己的埃罗帕西娅,他慢慢把妻子的身子扳了过来
“告诉我,他说了些什么?”伦格平静的问着,他并不担心被他发配似的派到南方边境去的狄奥多会有什么样的举动,这个时候的狄奥多除了和他牢牢的绑在一起,已经没有多少退路可走。
不过,一想到妻子和她哥哥之间那份深厚的兄妹友谊,伦格还是不能不小心的对待这个不太好对付的“国舅爷”。
“弗莱里……”埃罗帕西娅有些神色无奈的看着桌子上的花束“他要我尽快为你生个儿子。”
伦格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他知道狄奥多始终有着一颗无法安静下来的野心,这让他即便是自己无法实现某些梦想,也总是试图要用其他的方式来完成,现在他显然是把这个希望放在了埃罗帕西娅的身上。
“埃罗帕西娅,那么你认为自己应该怎么做呢?”伦格温柔的问着妻子。
“我已经有菲特琳娜了,我相信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她培养成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学者,或者是让她过上自己认为最幸福的生活,”埃罗帕西娅笑着说“至于继承你的帝国治理罗马,那应该是亚历山大的事,说起来我真是可怜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已经被决定了命运。”
望着妻子透着轻松的神色,伦格同样露出了笑容。狄奥多也许依然无法舍弃他那要让自己的家族位高权重的显赫梦想,但是埃罗帕西娅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不过这让他不禁觉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那个过于热衷权力的狄奥多,他不希望由于狄奥多的野心,给已经被繁琐的宫廷纠缠得情绪低落的埃罗帕西娅带来更多的困扰。
他轻轻吻着埃罗帕西娅的嘴唇,同时向她轻声诉说着对她的爱意,当他轻声建议要好好给埃罗帕西娅“教授”一下如何与施蒂芬娜夫人对抗的“剑术”时,阿历克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陛下,有个从考雷托尔来的使者要求觐见,”阿历克斯低声禀报着“这个人您也认识,是个祈祷者。”
听到考雷托尔,伦格的神色立时变得凝重起来,自从法兰西斯离开罗马之后,他还从未直接派来过人,而在这个时候突然到来的考雷托尔使者,就不禁引起了伦格的重视。
“带他来见我。”伦格用力抱了抱埃罗帕西娅,立刻带着阿历克斯向外走去,看着丈夫急匆匆的背影,埃罗帕西娅不禁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伦格与那位法兰克人女王之间的传说,埃罗帕西娅是早有耳闻的,尽管从没见过伊莎贝拉,不过她也能想象得出那位女王应该有着什么样的风韵,才会让伦格为之着迷。
这让埃罗帕西娅在为丈夫的多情有些无奈的同时,不禁想起了她的那位“前任”。
“那个时候的玛蒂娜应该就是我现在这样的心情吧……”
埃罗帕西娅在心里这样琢磨着,她能感觉到心底里隐约的那一丝微微痛苦,同时她也终于切身体会到玛蒂娜当初的那一丝悲凉。
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太过在意,可是埃罗帕西娅还是不禁感到一阵失落,她慢慢走到院子里,直到远远看到她的女官长向她走来。
“陛下,您要在这个名册上盖上您的印鉴,”女官长喋喋不休的在埃罗帕西娅身边说着“这样才能展示您对那些被邀请的客人的重视,要知道现在可是有很多人在看着您的这个名册,对他们来说,也许以后的一切就在这上面了。”
“我是罗马的皇后,可决定他们命运的是皇帝,”埃罗帕西娅无奈的苦笑着“难道参加我的宴会,就能让他们在皇帝面前更有面子吗?”
“可如果连您的宴会都没有机会参与,又怎么能被皇帝看重呢?”女官长神色严肃的说,看着埃罗帕西娅不以为意的神情,女官长微微向她低头鞠躬“陛下,请您随时记住,您是罗马皇后,是除了皇帝之外罗马帝国最尊贵的人。”
“或许对玛蒂娜来说这是值得高兴的,可对我来说恰恰是最大的悲哀。”埃罗帕西娅在心中微微叹息。
正如阿历克斯所说,从考雷托尔来的,是一个之前伦格已经颇为熟悉的祈祷者教团的教众,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得到法兰西斯的信任被赋予重大的使命。
一封完全不知所用的密信给伦格带来了耶路撒冷的最新消息,那是一封如果被截获之后,就根本无法破解的密信,密信上的文字看上去混乱无序,这就让不明底细的人无法理解其中究竟写的什么,当伦格用他手中的一本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几个人拥有的特殊的圣经慢慢破解时,他看到了法兰西斯的密信。
那是一本当初还是在耶路撒冷时,他就开始编撰的圣经注释,在那本由马克西米安逐渐收集起来他的手稿编辑整理的注释书中,记录了他对圣经的解读和一篇篇的评述。
当马克西米安要把这些手稿公布于众时,却被法兰西斯拦下了,即便是那位智者看着这些手稿也不禁感到未免悚然,他不知道如果这一切公诸于众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所以这部注释书成为了只被几个人收藏的珍贵文献,正如法兰西斯所说:“也许有一天一切都会公诸于众,但是却并不是现在。”
现在,这本注释书成为了破解密信的关键。
“……大人,我有时候在猜测您为什么要让伊莎贝拉女王一个人孤独的在东方流浪,现在我相信您的决定的确是有着足以自傲的理由,虽然理查的勇猛和腓力的狡猾足以令萨拉丁变得被动,但是萨拉森人显然依旧可以与法兰克人抗衡,在这个时候女王将成为决定耶路撒冷命运的关键,我想这正是您早已考虑好的,而留在圣地的祈祷者们,则可以让耶稣基督的荣光不被彻底驱逐出主的天国,这一切不能不说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我的大人,祈祷者们的行为让人深思,与梵蒂冈在圣地蒙受劫难时却毫无建树相比,最卑微的人却用自己对上帝的虔诚感动了异教徒,上帝会公平的审判这些行为,上帝也会让世人逐渐明白奇迹与神圣公平的属于每一个人,在主的荣光面前,即便是最崇高的神仆也不过是比他人穿戴的更加华丽,但是每个人的心灵在面对审判时都是同样平等也同样卑微的……”
“法兰西斯,我的朋友,难道你的这些言论会比我的注释书更加温和吗?”伦格有些好笑的在心中自语着,虽然这是一份阐述圣地局势的密信,但是字里行间表露出的那些激昂的情绪,却让伦格似乎看到了一个充满激情的布道者在向这个时代最拥有权威的人发出的挑战。
轻轻合上密信,伦格靠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他眼前似乎看到了伊莎贝拉正艰难的在沙漠中旅行的样子,也看到了她周旋在耶路撒冷各个势力间的辛苦和磨难,但是这一切似乎已经随着东方局势的变化开始扭转,正如同伦格竭尽全力所促成的那样,法兰克人与萨拉森人在双方都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时候,就开始了一场血腥的宗教战争!
和历史相比,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几乎早了将近半年!而这个结果,也正是伦格希望看到的!
没有准备充分的战争毕竟是一场毫无头绪,却又会变得更加残忍的鏖战,那么有谁会在这样的战争中得到好处?
伦格的嘴角挂起了淡淡的微笑,他相信只有法兰西斯能明白他的意图,就在所有罗马人祈祷着法兰克人永远不要来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心中期盼着第三次东征能够尽快开始!
没有准备的战争将会变得更加残酷混乱,而同样因为没有想到战争会来的如此迅速的人并不只是交战的双方。
看着铺就在桌子上的地图,伦格的手指微微向着南方滑动,当小亚细亚的广袤草原出现在眼中时,伦格轻轻吐出一句在心底里压抑了许久的话:“阿诺伊.亚尔斯兰,该是你为自己的贪婪偿还一切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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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三章 罗马的政治,皇帝的情人
璀璨的珠宝,明亮的牛油灯,身穿色彩斑斓的袍服的贵族和贵妇们,原本恬静安详的天鹅堡在九月十九日这一天显得异常的热闹豪华。www.uu234.com
这原本并不是埃罗帕西娅希望看到的,在她的愿望中,天鹅堡原本应该永远显得那么安宁,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整片衬托着天鹅堡的山谷都变成自己逃避喧闹世界的乐园。
这个愿望在一段时间以前的确实现了,天鹅堡曾经成为她避开世俗眼光的避难所,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从菲特琳娜降生那天起,天鹅堡就再也没有能安静下来。
在众望所归中生下菲特琳娜的埃罗帕西娅,无法逃避的被卷入了一场关乎罗马帝国未来的漩涡之中,而玛蒂娜临终前的遗言,则彻底把她放在了这个漩涡的最中心。
即便到了现在,埃罗帕西娅也不明白玛蒂娜为什么要选择她做为自己的继任者,从那些传言中,她知道那位耶路撒冷女王更适合罗马皇后的地位,即便是阿赛琳也因为她在地中海上展示出的强硬拥有着众多的拥护者,可是玛蒂娜最终却选择了她。
也许正如同玛蒂娜临终前最后喊出的那句话一样,嫉妒和积怨让那位少年夭折的小皇后宁可选择一个更加令她嫉恨的女人,也不愿意看到之前的那些情敌得意的坐上皇后的宝座。
“陛下,您要去哪?”女官长看着漫不经心的向着门口走去的皇后低声问,看到埃罗帕西娅有些疑惑的眼神,女官长来到她的身边低声说“这个时候您不能见任何人,更不能和任何人说话,按照罗马宫廷的礼仪……”
“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保持皇后的尊严和体统,”埃罗帕西娅打断了女官长的话“我也知道这个时候随意和任何人说话无疑会让其他人产生误会,我是罗马的皇后,对吗?”
“请原谅陛下,”看到皇后眼中露出的不悦神色,女官长躬身行礼“不过这是我的职责。”
“夫人,暂时放下那些职责吧,”伦格大步走进了房间,看着对峙似的两个人,他笑呵呵的向女官长说“让我的妻子放松一下,要知道她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就和我不喜欢一样。”
说着,伦格走到埃罗帕西娅面前,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身:“对不起,天鹅堡原本应该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看到丈夫眼中的歉意,埃罗帕西娅笑了起来,她轻轻为伦格抚平紫袍上的一个褶皱,然后在没米看了他一阵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你的妻子,是罗马皇后,这就已经注定我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了,现在我只希望这样的宴会要少一些,也许一年一次我还是能接受的,不过我想既然能在这里举行这样的宴会,那么也一定能把我的一些朋友邀请过来,不是吗?”
“你在和皇帝谈条件,那么应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伦格有些好笑的问着,当他揽在埃罗帕西娅身后的双手变得用力时,他听到了妻子发出的略显急促的呼吸。
伦格回头向女官长微微示意,就在他要揽着妻子走进卧室时,一个略显紧张的身影从门口传来传来:“打扰了陛下。”
伦格回过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胡斯弥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年轻的书记官尽管想显得安然镇定,可对他异常熟悉的伦格还是能发现他脸上的那一丝紧张。
伦格向胡斯弥尔走去,当听到书记官微微欠身在他耳边说出的一句话后,伦格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些许诧异。
“现在在哪?”他低声问着,看到书记官忍不住要看向埃罗帕西娅的样子,伦格一把抓住胡斯弥尔的肩膀向门外走去“带我去,但愿她没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埃罗帕西娅有些意外的看着走向门外的伦格,当看到他在门口停下来转身望过来时,她看到伦格脸上露出的一丝无奈的苦笑。
“阿赛琳来了。”
伦格的话让埃罗帕西娅不禁微微愕然,她的心头立刻浮现出那个令她印象深刻的女海盗,一想到她当初忽然来到自己的寝宫拜访时的那种样子,埃罗帕西娅开始明白胡斯弥尔为什么会显得那么紧张。
尽管这次名义上是由皇后在自己的私人城堡里举行的宴会,但是罗马人却都知道,这里发将是意味着随着新法颁布,皇帝将正式选择和承认那些被他视为可以信任的大臣的开始。
在君士坦丁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正在流传着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那就是皇帝似乎有意要在所有罗马大臣中选择一些足以能够胜任的人,让他们为帝国处理日常国务。
这个传言让很多人立刻意识到罗马的政局可能将会发生的巨大变化,虽然还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这个传言的真是,可是人们从近年来发生的事情上,却隐约猜测到这个传言的确有着真实的依据。
纵观伦格登基之后就会发现,他真正能够在君士坦丁堡安静的处理政务的时间几乎少得可怜,巨大多数时间他是和他的近卫军或者是罗马军团渡过,甚至在玛蒂娜已经怀孕期间,他还不得不把繁重的国务交给年幼体弱的妻子。
随着保加利亚的收复和塞浦路斯的回归,罗马帝国的疆域正在缓慢却又明显的向外扩张,已经有人开始想象伦格有一天会如同巴西尔二世那样,一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要在军营中和他的士兵们一起度过,而巴西尔二世如此做的结果,就是在他用一生时间重新换取来了罗马最后的辉煌之后,却又因为对国政的延误令帝国在他身后很快再次陷入了困境之中。
这样的想法让很多罗马人想到那个传言似乎并不荒谬,随着疆域的扩大,不能经常亲自主政的皇帝,将需要一个向他负责的机构,甚至已经有人在私下里称呼这个机构为枢密院。
这就让人们意识到,这次由皇后举办的宴会,也许就是皇帝选择第一任枢密院官员的开始。
这样的想法让那些自认有资格得到皇帝赏识的人不禁欢喜雀跃,他们想到了成为一旦枢密大臣所带来的权力与荣耀,这就让天鹅堡里举办的这次宴会显得更加重要。
埃罗帕西娅想象着阿赛琳忽然出现在那些罗马人当中是个什么样的情景,虽然她不能立刻去看上一眼,不过她能猜测的出,那种令人感到好笑的样子肯定颇为壮观。
“我的丈夫能统治一个帝国,但是他却统治不了他的女人。”埃罗帕西娅向站在旁边的女官长悠然一笑,随后向着房间里缓步走去。
被牛油灯衬托得异常明亮的大厅中间,出现了个颇为奇怪的情景。
一大群穿戴华丽的罗马将军围拢着被女仆搀扶的阿赛琳站在大厅中央,而在他们的外围,则出现了一大片显得颇为突兀的空地。
除了那些海军将领,罗马大臣们尽量和这群人离得远远的,他们时不时的会向那个站在中间的美丽女人看上一眼,不过却没有人主动的走过去攀谈。
按照去世的玛蒂娜生前的遗言,埃罗帕西娅不但出人意料的成为了罗马皇后,而且还成为了皇子亚历山大的抚养人。
虽然众所周知埃罗帕西娅似乎没有玛蒂娜那样令人胆寒的辛辣手段,但是做为具有庞大势力的狄奥多家族的成员和罗马皇后,人们已经逐渐接受了她的地位。
而在这样一个可能真的是要决定是否会被枢密院的关键时刻,贵族们自然显得更加谨慎,他们小心的离那位女伯爵远远的,不过却又不敢显得过于生疏,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就能把男人迷惑得可以为她赴汤蹈火的女人,会不会因为恼怒对她的冷漠,而向皇帝说些破坏别人前途的话。
罗马人的圆滑和世故在这个时候完全展现了出来,贵族们既不会主动的融入那些旗帜鲜明的表示出对阿赛琳效忠的海军将领中去,也不会刻意显出疏离,他们有时候会有意无意的向那位女伯爵遥遥致敬,然后在她的眼神稍一挪开后,就立刻看向别处,似乎自己之前的举动只是无意间的巧合。
这种怪异的气氛在伦格出现之后达到了顶峰,无数双眼睛看着走进大厅的皇帝,望着他缓缓的走进大厅,看着站在大厅中央,已经自动让开道路的海军将领们中间的阿赛琳,所有人不禁在这一刻略显紧张起来。
阿赛琳似乎丝毫没有要迎着伦格走过去的意思,她的嘴角微微弯着,看上去显得似笑非笑,那种奇怪的样子让围拢在旁边的将军们不禁有些紧张。
如果是皇帝最终拗不过他执拗的情人,主动走到阿赛琳面前,那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想法让人们不禁感到愕然,他们知道如果那样无疑将是对做为皇后的埃罗帕西娅的极大侮辱,一想起当初玛蒂娜因为嫉妒曾经险些把罗马帝国闹得不得安生,有人不禁开始暗暗抱怨起皇帝的风流来。
可是阿赛琳显然没有要委屈自己的意思,她的一只手搭在女仆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本能的随意护着刚刚伤愈的小腹,不过她这个样子看上去更加令人感到诱惑,因为一段时间来的修养,她原本充满力量之美的身躯显得更丰满了些,这就让她美丽的胸部变得更显现出女人天生的魅力,看着她这个样子,很多贵族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能彻底让男人沉沦痴迷的妖精。
但是正因为如此,人们才更加关注眼前尴尬的对峙,当他们看出阿赛琳丝毫没有要向皇帝妥协的想法时,人们知道真的可能要糟糕了……
“伦格,这可真是一次盛大的宴会。”
一个透着随意的声音忽然从异常安静的大厅里响起,就在所有人还不知所措时,汉弗雷忽然从人群里走了过来。
他走到伦格面前热情的说着话,同时有意无意的挡在了相互直视的两个人中间。
几乎是在同时,大厅里的人似乎都暗暗出了一口长气,他们不由自主的相互对视着,眼中纷纷露出了神色各异的表情。
人们知道,再也没有谁比这个时候出现的汉弗雷更适合打破这尴尬的僵局了,看着与伦格一起缓缓走向一边的汉弗雷,有人不禁为皇帝拥有这样一位朋友感到庆幸,不过也有人为他的出现感到懊恼。
“这位伯爵大概认为自己能为皇帝解决一切难题,”阿莱克修斯看着汉弗雷的背影淡淡笑着,看到妻子脸上露出的失望神色,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微微晃了一下“不要刻意去想着破坏他们之间的友谊,要知道他们之间的友谊可是曾经在耶路撒冷用生命和自由换来的。”
“但是,这个人难道不是一个妨碍吗?”安露蓓尔不悦的说“如果你想成为首席枢密大臣,那这个人绝对会成为你最大的妨碍,要知道皇帝对他的信任几乎是没有条件的,据说他甚至要让汉弗雷成为他的巡查总督。”
“这个我早已经知道了,”阿莱克修斯淡淡的说“不过我并不担心,要知道我是特里布斯首席元老,外省贵族们会为了他们的利益选择支持我,而米蒂戈罗斯则是元老院的主人,然后就是即将成立的枢密院,这一切简直太令人意外了,皇帝做出的决定,总是让人感到惊讶。”
低声说着的阿莱克修斯远远的看着在汉弗雷的陪同下缓缓的向着一边走去的伦格的背影,他知道这个时候伦格是不会与任何大臣说话的。
而与对待阿赛琳不同的是,除了汉弗雷,这个大厅里没有任何人能在皇帝开口之前,主动对皇帝说话。
“我的朋友,真的要谢谢你,”伦格接过汉弗雷递过来的酒杯微微苦笑着“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的住。”
“你太宠她了,”汉弗雷有些懊恼的说“这个女人居然在这种地方都能这么固执,我真难以想象你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时她会是什么样子。”
“那可是妙不可言的事,”伦格轻笑着靠在高高的大理石窗台上,感受着从身后窗口里吹进来的清爽晚风,他慢慢的喝着杯里的葡萄酒“也许有一天你遇到一个能让你心动女人,到那时候你才会明白那是多么美好。”
“也许吧,不过你不觉得让你心动的女人太多了吗?”
汉弗雷无奈的询问引起了伦格的一阵轻笑,在看到那些贵族闻声立刻望过来的眼神后,伦格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汉弗雷,你知道有时候做为皇帝是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吗?我甚至不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主动说话,只因为我必须保持罗马皇帝的威严,有时候我在想也许让埃罗帕西娅成为皇后是个错误,看着她那种不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很自私。”
“上帝,你不该有这种想法,”汉弗雷有些惊讶的看着伦格“要知道这是玛蒂娜的遗愿,尊重即将登上天堂的死者的遗愿是我们的义务,何况是拥有着抹大拉的玛利亚之称的玛蒂娜,那肯定是上帝授意她做出的临终嘱托,即便你是上帝的宠儿,也不能违背上帝的意志。”
“上帝的意志。”伦格微微笑了笑,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听人对自己说这句话了,在成为了罗马皇帝之后,人们更多的说的是“皇帝的命令”这样的话,这甚至让他一度有种自己似乎已经取代了上帝的错觉。
现在,听到汉弗雷提到这句话,伦格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些淡淡的陌生,不过这话也在他的心底不由引起了阵阵警醒。
“汉弗雷,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你会是什么样子,”伦格用力揽了揽汉弗雷的肩膀,然后忽然低声在他耳边问着:“告诉我,是你自己的想到要为我打破尴尬的吗?”
汉弗雷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为难,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随着他的眼神,伦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施蒂芬娜。
“替我谢谢你的母亲,”伦格在汉弗雷耳边轻声说着,同时他的眼神从大厅里的那些人身上略微扫过,看着他们脸上的变化,伦格继续低声说“你能想到这些人里有多少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吗?我相信那个人数一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那是因为你让他们都太紧张了,”汉弗雷学着伦格的样子用双肘向后支在窗台上,看着大厅里的人“现在所有人都在议论有关枢密院的事情,是叫那个名字吗,‘枢密院’?”
“看来要想在君士坦丁堡保守秘密,可能算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之一了,”伦格用手里的酒杯和汉弗雷碰了一下,然后他认真的看着年轻的伯爵问到:“想过要成为第一任枢密大臣吗?”
伦格的询问让汉弗雷一时间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有些迟疑的看着伦格,当终于确定伦格并不是在开玩笑后,他有些诧异的摇了摇。
“伦格,你在想什么,我是个……是个法兰克人,罗马人不会接受一个法兰克人成为你身边的重臣的,”汉弗雷有些不知所措的说“他们能接受我和你一起战斗,可绝对不会承认一个法兰克枢密大臣,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流传说,能够进入枢密院的人,将是真正掌握罗马权力的人吗?”
“真正掌握罗马权力的人?”伦格有趣的歪头看了看汉弗雷,然后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如果谁那么想,那么他就要失望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枢密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
说着,伦格向着大厅中间走去,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霎时变得再次安静下来,人们的眼神随着他的身形慢慢移动着,当看到他走到大厅中间停下来时,所有人都望着他。
站在大厅中间的伦格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始终用那种带着奇特笑容的表情看着他阿赛琳时,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罗马人,”伦格微微张开两臂,看着远远的围拢在四周的那些贵族,他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各种复杂的神色,他能想象这个时候他们期盼的是什么“今天的主人是我的妻子,你们的皇后,我希望你们能够感受到她对你们的盛情,愿上帝赐给你们快累,就如同我现在感受的一样。”
人群中传来了低低的应和声,人们向着伦格纷纷行礼,虽然在内心中热切期盼,可是他们却不能不耐心的等待着,同时他们不住的暗暗揣测,皇帝究竟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枢密院”。
“皇后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高亢的宣布,两扇通向后厅走廊的木门缓缓敞开,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着站在伦格不远处的阿赛琳看去。
似乎感觉到奇怪气氛,走进主厅的埃罗帕西娅向着主厅的一角看去,当看到站在那里的阿赛琳时,她露出一丝平静微笑。
“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女伯爵。”年轻的罗马皇后仪态端庄的走到大厅中间,在所有人神色古怪的注视下,她停了下来,十分巧合的是,三个人恰好如同一个三角形般的停留在了大厅中央。
“我想也许我应该来参加这次宴会,不过因为没有人邀请我,所以我就擅作主张自己来了,”阿赛琳丝毫不理会四周的眼神,她只是在埃罗帕西娅的脸上不住打量,在略一停顿后,她忽的发出“噗嗤”一声轻笑“也许我们该这样站到天亮,不过我的身体可能无法坚持下去。”
听着四周人们发出的带着矜持的微笑,伦格却颇为玩味的看着自己三个人所站立的位置。
“就是这样,未来的罗马……”伦格低声自语着。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权分立
,眼前这位年轻皇帝正在做的,是一件所有
给自己带来什么,可是他却已经隐约感觉到其中可能会发生的令人激动的变化。www.uu234.com这让他感到暗暗激动,虽然一时间还不能明白究竟这样的决定会
对了一半,《罗马公法》是属于我的,可也属于整个罗马,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惧怕会有人从我手里拿走呢?只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担心有一天会失去。”“不,汉弗雷,”伦格回头向自己的好友微微摇了摇头“你只说
沉声问着:“那么陛下您呢,您能说明您自己在这样一个帝国中居于什么样的地位吗?”米蒂戈罗斯站了起来,他向伦格缓缓行礼,在略微斟酌之后,他
东西让他感到疑惑,可是如果仔细回想一下,他就渐渐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到了这时,米蒂戈罗斯已经逐渐清楚了皇帝的意图,虽然还有些
当时却没有人真正认真的去猜测皇帝的想法,人们更多的只是把特里布斯当成皇帝试图挟制元老院的工具,甚至有人认为作为特里布斯首席元老的阿莱克修斯,只是皇帝挥舞起来打击敌人的钉锤,一旦不再需要,就会被无情的抛弃。而后特里布斯的恢复更是完完全全的彰显出了皇帝的意图,但是
于特里布斯,”伦格稍微停下来,他似乎很享受这个时候阿莱克修斯那种已经按捺不住的紧张神色,直到坐在不远处的汉弗雷也慢慢站起来时,他才继续说“你们是罗马人的特里布斯,不止是君士坦丁堡,也有外省,不止是贵族,还有那些为帝国战斗的士兵,带来财富的商人,和供养着我们所有人的农民,所以特里布斯将是整个罗马的心声。所以你们拥有的,是裁决帝国的法律是否公正的权力。”“我赋予元老院颁布公法的权力,而枢密院拥有执政的权力,至
为清楚,但是却未免令他感到了更大的困惑。而对于一直沉默的元老院首席元老来说,皇帝的决定虽然已经颇
们微微张开两臂:“我的朋友们,也许你们当中有人认为我失去了很多,但是我却认为我得到了更多,我自己是在为我的后代和我的王朝做出这样的决定,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罗马皇帝,而是一个罗马人,一个赋予了你们权力,同样也从你们那里得到权力的罗马人,我就是罗马!”伦格说着走向院子中间,他回头看着望着他的几个人,然后向他
………………
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汗水,即便是在当初彻底败在艾萨克手中时,他也没有显出这样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的手隐约的微微颤抖,看着眼前文件上的那些字迹,甚至因为激动眼前显得有些发花。“陛下,那么特里布斯呢?特里布斯应该是什么?”阿莱克修斯
历的将近七十年的生涯中,已经看过了太多的腥风血雨,甚至他自己也是从这一次次的动荡中幸免存活下来的。这位已经经历了四位皇帝的罗马元老不得不谨小慎微,在他所经
已经纠缠撕咬了近千年,几乎历史上没有一位皇帝能和元老院相安无事,而眼前这位皇帝则是其中的翘首。罗马的皇帝与元老院,就如同两头谁也无法彻底消灭谁的猛兽般
个神色各异的罗马重臣露出了坦然的微笑,他看着那两个在这个夜晚已经因为激动可能要彻夜失眠的元老,神色轻松的说“那就让我们所有人拭目以待,也许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将会铭刻史书。”“我的朋友们,罗马的未来就在我们面前,”伦格看着眼前这几
个人之间的一份文件,他知道那应该就是已经沸沸扬扬的传言了很久的关于建立枢密院的决定,看来皇帝已经把一切都早已准备好。米蒂戈罗斯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的眼神微微下垂,看着摆放在三
得平静了许多。依旧是那么安静得令人不安,不过两位罗马元老这时已经逐渐变
毫不亚于那位女海盗离经叛道似的行为,已经不止一次的让他意外,现在他也在为这位皇帝究竟要干什么感到疑惑不解。可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轻松,眼前这位皇帝那特立独行,甚至丝
出一点声息。葡萄园里异常的安静,除了夜莺不时响起的叫声,没有一个人发
决定赋予枢密院职责的解释权,做为罗马的元老,你们将决定罗马帝国政府执行何种权力,罗马公法将通过你们公诸于世,同时你们也将通过新的公法决定枢密院是否有权对罗马政务予以处置。”“正如我所说,枢密院将拥有执政罗马的权力,而元老院则拥有
表,尽管关于枢密院的传言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但是从始至终,却没有从皇帝夫妻的嘴里听到一丝关于这个传言的消息。罗马人看到的只是皇帝夫妻在人们面前留下的尽到自己职责的外
伟大君主比肩的人物,更希望利用这样一部法典在东罗马帝国这头庞然大物身上,深深的烙刻下属于他的痕迹!他希望用一部堪与查士丁尼法典相媲美的法典让自己成为与那位
真的看着伦格,似乎要从他的眼中看出皇帝的这些话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机心。一直沉默的米蒂戈罗斯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意动,他抬起头认
似乎都紧紧的一抽,从最早收集各种成文法和习惯法开始,到召集那些罗马学者们汇总编撰,直到最后一次次的整修定稿,阿莱克修斯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是他却深深的知道,这部集查士丁尼法典和几乎所有现有的罗马执行法的精华与一身的《罗马公法》,是伦格登基以来所做出的最具有影响的事情!在听到元老院居然能够得到这个权力时,阿莱克修斯就感到心脏
这时却没有人去特意在意这些,早已经听到命令并不来打扰的侍从和仆人们在远处走动时带起的晃动的影子,看上去就好像恍如隔世般不够真实。葡萄园中泛起的阵阵透着甜腻香味的气息在夜色中飘荡着,不过
到面前的两个人手里,看着他们就着火把寻思的翻看,伦格在这时乘机向着旁边那两个已经有些发愣的人微微一笑。伦格淡淡的说着,他翻开桌子上的那些文件,把它们一份份的递
永远被罗马人所铭记的野心。那并不是只为了一朝一世而萌发的**,那是试图要让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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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放弃了颁布《罗马公法》这一能够让他的威名流传百世的权力时,米蒂戈罗斯就有一种未免太不现实的感觉。他觉得那已经不是他一时能够理解的东西,甚至一想到皇帝居然
的他们已经隐约意识到,皇帝做出这样一个出人意料决定所具有的深远意义,那是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将来所鉴定下的基础。听到伦格的话,几个人的脸上不由各自露出了深深的惊骇,这时
不顾礼仪的狂野气息,塞浦路斯的佐薇始终保持着做为她女伯爵的身份。可以说除了她那不请自来的唐突,和是不是的表露出的那种丝毫
帝把处理帝国政务的职责移交给枢密院将会是什么样子,难道皇帝要主动放弃权力,把自己架空起来吗?伦格的话让这几位罗马权贵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难以想象如果皇
示意,等他坐下之后,伦格才平静的说:“枢密院做为我的托付者为我执行日常政务,当我离开君士坦丁堡时,我的皇后将摄政罗马,她将代替我履行做为帝国皇帝的权力,至于我自己,”伦格微微一笑“我将拥有对枢密院和特里布斯之间出现的质疑做出最终裁决的权力。”但是伦格却并没有如同想的那样暴跳如雷,他向米蒂戈罗斯微微
的地方,而且即便他本人不在时,罗马大臣们依旧要在利奥厅里聚会办公,就已经能够看出,这个想法早已经在皇帝的心中酝酿了很久。事实上只要稍微回忆就会发现,当皇帝把利奥厅做为他处理政务
却被无形中肢解得面目全非,当那些一直期盼着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真的站在那里时,才会发现自己脚下的踩着的砖石,却可以随时被别人抽走。臆想中可以决定帝国命运的大权,在皇帝这简单明了的解释中,
,罗马皇帝高高的凌驾与他们所有人,在他的背后,是强大的罗马军团和与他形影不离的近卫军,就在这样一种令人感到好笑却又无法挣脱的束缚中,罗马将随着《罗马公法》向全境颁布,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相互掣肘却又必须相互依赖的三角形。而在这个三角形之上
忠诚于伦格的骑士的映衬下,两位元老似乎看到了站立在皇帝身后的强大军团。汉弗雷和阿历克斯已经慢慢站到了伦格身后,在这两个预示着最
格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场颇为有趣的众生相。各种神色奇怪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在看着大厅里的那些人时,伦
还没有完全明白皇帝的意图,但是天生对权力有着机敏感触的他,却似乎从伦格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而阿莱克修斯的神色间已经隐约露出了压抑不住的激动,虽然他
神色,甚至也看到了旁边正在下棋的两个人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格淡淡一笑,他看到对面的两位元老脸上露出的诧异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一切却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
大臣们的贵族的嘴脸,同时也也更能想象到一旦皇帝的这个决定展示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脸上又会是一副什么样怅然若失的表情。他能想象到那些削尖脑袋到处钻营,试图成为即将成立的枢密院
他虽然并不后悔,但是看着皇帝关于帝国未来的设想,他却发现自己之前所期望得到的东西,和皇帝要赋予他的权力比较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阿莱克修斯在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有些愚蠢,
堡的城墙会被攻破一样,他不相信会有人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力,特别是那能够让世界上任何一个淡泊的人,都能为之疯狂的罗马皇帝所拥有的权力。首席元老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皇帝,就如同不相信君士坦丁
次举办的宴会给人们留下的,只是一大堆让人扑朔迷离的残片。似乎如同恍然而过的诸般幻影,由皇后埃罗帕西娅在天鹅堡第一
的旗帜卸下,预示着主人就要休息,城堡即将关闭时,那些贵族才纷纷向皇帝夫妻面前鞠躬致意,躬身告辞。直到在掌仪官的示意下,侍从们按照习俗,开始缓缓把插在门口
有迅速的平息南北边境上的暴动骚乱,这一切的丰功伟绩和罗马公法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收复保加利亚和塞浦路斯,在地中海上建立令人生畏的舰队,还
在,他面前这几个有幸亲耳听他诉说的人才真正明白,这位皇帝的野心究竟有多么巨大。很多人都知道罗马的贡布雷皇帝有着非凡的野心,但是一直到现
斯,将成为拥有着巨大权力的帝国枢密院最强而有力的制约者,而就在这个如同相互牵制的三者之上,罗马的皇帝成为了最终决定这个制约的仲裁人。用《罗马公法》而不是皇帝的权威牢牢约束住的元老院和特里布
后担忧的问着“《罗马公法》是属于你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从你的手里拿走它。”“可是伦格,你自己放弃权力不是更糟糕吗?”汉弗雷在伦格身
远处的另一张长凳上,汉弗雷和阿历克斯正在下棋,院子里显得十分安静,除了时不时响起的夜莺的鸣叫,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伦格坐在杂木长凳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位罗马元老,在他他们不
时等待着皇帝的愤怒彻底暴发。元老的话让几个人不由暗暗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向伦格看去,同
来无上荣耀的战功,却丝毫不能与那部写在羊皮纸上的法典相比。而且阿莱克修斯也深深明白,在皇帝自己的心目中,那些给他带
手中一般令人不可思议。可是现在这个决定,却好似是皇帝要把握在手里的剑柄交到敌人
要,枢密院将在这个人的带领下直接向我负责,”伦格似乎没有看到面前几个人诧异的神色“他们将成为帝国日常政务的处置者,他们的权力将从我这里被授予,而你们,将决定授予他们什么样的权力。”“我会在枢密院设立首席枢密大臣,这个人将是整个枢密院的首
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您是说即便您在君士坦丁堡,枢密院也要承担起日常的政务职责吗?”“陛下,请原谅我有些没有听明白您的意思,”阿莱克修斯微微
笑出来的冲动。在开始的愕然之后,逐渐冷静下来的阿莱克修斯忽然有一种想要
圣宫中见过的好戏,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一次的女海盗却显得那么乖巧,在那对峙的一刻过去之后,她不但没有再刻意做出任何奇怪的事情,甚至还颇为主动的与皇后交谈。阿赛琳的意外到来,让好事的罗马人以为会再次看到一幕当初在
这让人们在松下一口气之后,却又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议团的建立让色雷斯人最终聚集到了以皇帝的意志为意志的旗帜之下,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当时还没有登基的皇帝就已经在为最终走到这一步在做着准备。实际上这一切早在色雷斯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端倪,色雷斯大教
他的人都十分清楚,但是更加熟悉他的人却更加能够深深体味到他的那种野心究竟有多么巨大。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皇帝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一点稍微熟悉
固,看着旁边米蒂戈罗斯始终平静,却也陷入沉思的神色,阿莱克修斯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不过真正让阿莱克修斯感到好笑的,是他自己脚下似乎也并不坚
的法典,伦格却把颁布它的权力赋予了那个一直在与他作对的元老院?但是就是这样一部凝聚了不知道多少人心血,寄托着无数人希望
娅几乎整晚都被这个没有礼貌的女海盗纠缠着,所以很多人自然就失去了乘机向皇后示好亲近的机会,这让那些一心热衷于能够成为枢密院大臣的贵族们感到无比懊恼。而且让很多人失望的还不只这些,因为阿赛琳的到来,埃罗帕西
看到皇帝示意米蒂戈罗斯和阿莱克修斯留下来后,人们的已经因为一夜疲惫而松下来的耳朵立刻如同兴奋的驴子般再次竖立了起来。难道一切就是这样了吗?很多人心目中都不禁暗暗疑问,不过当
不及待的抓取权力成为了他保护自己的唯一砝码。即便是阿莱克修斯自己也深深的相信这一点,所以对他来说,迫
斯忍耐着没有去理会已经一片湿润发痒的鼻尖,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皇帝。一旦元老院拥有了颁布公法的权力,那么特里布斯呢?阿莱克修
看起来并不牢靠的地位。他必须让皇帝看到,自己始终是有用的,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那
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关于那个已经沸沸扬扬的传言能从自己这里得到证实,但是伦格却并不想就这么让他们满意。他当然知道那些看上去轻松自如谈笑风生的贵族们,实际上心里
被赋予公布新的《罗马公法》的权力!
是跟随着艾萨克顽抗到底,这个时候自己就绝对不会与皇帝一起坐在夜晚的葡萄园里倾听这些关乎罗马命运的决定,而是可能正在雷克雷监狱中度过自己一生中最后的悲哀日子。他还记得如果自己在那个骚乱之夜没有能够准确的做出决定,而
面前的那些文件:“也许会有人认为我疯了,但是你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所以我可以对你们说,我也许的确是放弃了一些权力,但是我却得到了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也许现在还无法看清,可是总有一天民众会明白我究竟给予了他们什么,也会明白我从那么他们那里得到了什么。”说着他站了起来,他抬头看着天空中悬挂着的那一弯冷月,在这个时候,心头有一种出奇的平静“总有一些人以为,只有把所有的权力都抓在自己手中才能放心,他们惧怕失去得到的一切,更怕别人从自己手里抢走属于他们的权力,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明白过一个道理,越是惧怕的事情,往往越可能变为现实。”似乎看懂了米蒂戈罗斯眼中的疑惑,伦格默默的拿起摆放在他们
的两位元老宣布着“这将是我不在罗马时代替我履行帝国政务的最高会议,所有的需要选拔的枢密大臣将由我亲自点选,这些人要在我不在时承担起帝国日常的管辖职责,而且我会逐渐把政务向枢密院移交,这样即便是我在罗马时,他们依然可以为我承担足够多的工作。”“正如你们看到的,我要成立枢密院,”伦格简单明了的向面前
罗马先帝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两位原来不能不承认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五章 艰难的变革(上)
之前引起人们各种猜测的传言,最终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感意外。www.uu234.com
当在天鹅堡中做出的决定终于通过两位在罗马拥有重大影响的元老向外宣布之后,所有期盼着的贵族们却不禁一阵愕然。
他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就如同很多人始终不明白伦格为什么要把从艾萨克那里没收来的土地分配给农民一样,很多人怎么也无法理解皇帝把权力主动让出来的原因在哪里。
一时间君士坦丁堡里再次被各种猜测的浪潮淹没,各种各样的猜想如同一波*的巨*般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在猜想着皇帝意图的同时,人们也不禁为枢密院是否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崇高感到疑惑起来。
一些一心热衷于成为枢密大臣的贵族开始犹豫,多年来他们早已明白元老院与历任皇帝之间那无法说清的恩恩怨怨,这让他们更愿意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而不是成为那种纠纷中的一份子。
可是之前枢密院巨大的权力让他们不禁忘记了这其中的纠葛,在他们的想象中,代替皇帝执行政务的权力已经足以能让他们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却突然决定把颁布罗马公法的权力赋予元老院,而更糟糕的是,特里布斯俨然如同另外一个元老院般横在了还未出现的枢密院前,这样的局面让很多人开始在暗中揣摩,成为如此一个并不很讨人喜欢的枢密院,是否值得。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罗马人就不禁立刻开始权衡起来,他们很快发现,皇帝显然并不想让枢密院成为一个足以动摇他个人地位的机构,虽然他们的权力是皇帝赋予,但是随着皇帝特意授予另外两院的权力,枢密院已经不再如想象的那样,地位崇高,不可动摇。
“皇帝真是一个让人猜测不透的人,”阿莱克修斯坐在自家花园的走廊石椅上看着远处山下的景致悠然的说着,他的手在安露蓓尔的身上轻轻抚摸着,不过他的心思却显然并没有在女人身上“他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句话,就让枢密院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不过他们还是要为皇帝服务,但是现在我想还能有多少人愿意进入那个没有丝毫好处的地方呢?”
“罗马人都喜欢这么玩弄权术吗?”安露蓓尔用手抚摸着阿莱克修斯的脸颊,让他把头对着自己“甚至为了权力可以不惜放弃权力?”
“保加利亚人不是也一样,”阿莱克修斯不以为然的看了看这位和自己完全是用条约结合起来的妻子“否则你的父亲为什么要一再的派人来试图让我到保加利亚去,要知道我更喜欢罗马和君士坦丁堡,成为保加利亚国王并不是我的愿望。”
“你想成为罗马皇帝吗?”安露蓓尔低声在丈夫耳边说“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没放弃过这个念头,成为罗马皇帝?”
阿莱克修斯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安露蓓尔恰恰说中了他内心中最为隐秘的东西,许多年来,不论是在面对艾萨克时的小心翼翼,还是被囚禁在雷克雷监狱时的沮丧悲观,但是他从来没放弃过要成为罗马皇帝的梦想。
当被伦格释放出来后,他的这种**变得更加强烈,他知道这位年轻的新帝需要自己,这让他又看到了似乎已经渺茫的希望。
成为皇帝身边有用的人成为了他尽量要做到的,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拥有更大的权力,他相信自己总有有一天会拥有那样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不承认自己面前的路的确很长,甚至已经让他觉得一切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成为特里布斯首席元老曾经让他认为自己已经再次抓住了机会,但是令他失望的是,特里布斯更多的只是成为了外省贵族和中下层民众发出呼声的地方。
和很多人一样,阿莱克修斯始终认为只有君士坦丁堡的大贵族们才是决定罗马命运的关键,他耐心的等待着,同时伺机寻找着各种机会。
保加利亚国王阿森派来的使者的确曾经让他为之心动,成为保加利亚国王,或许会拥有更大机会的念头在他心里不止一次的盘旋着。他想象过如果自己成为了保加利亚国王,那么只要自己小心的在远处观察,总有一天会发现那位皇帝犯下的错误,到了那时他就可以以前朝王室的身份进军君士坦丁堡,他相信那个时候一定会有人愿意迎接他的。
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而促成他放弃这个念头的,是不断的来自色雷斯的那些行省使者们。
和其他行省相比,上下色雷斯拥有着独特的地位,做为最早支持伦格的行省,也是做为祈祷者教团和救赎骑士团总团所在地,色雷斯拥有着最为广泛的祈祷者的支持。
在那里,成为一个祈祷者成了人们最为向往的事情,而一些年轻和低等贵族和士兵,则把成为一个救赎骑士团骑士做为了他们的伟大目标。
在这个盛产黄金的行省,人们毫不吝啬的把自己家中的财富奉献给教团,同时彪悍的民风让更多的人加入了护圣军。
这种带着虔诚和狂热的风气很快向着保加利亚传去,在那个相对贫穷的国家里,祈祷者们的教义似乎变得更加适合他们,人们在祈祷中寻找着上帝赐予他们的真意,同时逐渐开始质疑那些身穿华丽的法袍,却没有能够为他们的生活改变一丝一毫的牧师主教们的权威。
也正是因为这个,保加利亚国王阿森才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写信,不论是他还是保加利亚大主教都已经隐约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变化,这让他们感到不安,虽然这些祈祷者是来自罗马皇帝建立的教团,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些有时候甚至疯狂的喊出“上帝的意志是平等的赋予每一个虔诚的信仰者”这样口号的人,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的结果。
阿莱克修斯的确曾经暗暗心动,但是他却深深的明白,这一切的背后显然有着皇帝的影子。
对于那些苦涩的教义,阿莱克修斯并不感兴趣,他更喜欢的是权力,但是面对色雷斯和保加利亚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他却不得不开始关心起那些被祈祷者们奉若神明的教义。
质疑上帝在世间的神仆的权威,质疑一切以上帝的名义试图把自己至于所有人之上的权威,甚至质疑每个人是否有资格感受到上帝意志的权威,这样的想法让阿莱克修斯感到畏惧。
他担心自己一旦成为保加利亚国王,就要面对在那些地方愈演愈烈的这种离经叛道似的宗教变革,而对罗马历史耳熟能详的他深深知道,这样的变革带来的往往是个人的巨大成功和可怕失败,但是从现在在保加利亚和色雷斯发生的一切上,他看不出任何能够让他成功的影子,相反,他却看到了一个可能会彻底摧毁原来已经延续了近乎千年的教会势力的一股力量。
“皇帝当初让瑞恩希安成为你丈夫的时候,你在想什么?”阿莱克修斯扳着安露蓓尔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对以这个妻子,他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唯一纽带只是一个冰冷的合约,所以对于安露蓓尔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多姿多彩的生活,他丝毫不去在意,只是一想到她的背后是保加利亚王国,他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妻子“你知道现在保加利亚正在发生什么吗?”
“罗马难道不能让保加利亚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吗?”安露蓓尔有些愤怒的说“也许在罗马人眼里,保加利亚只是你们的附庸,不过我虽然并不关心这些,可我也不愿意看到那些暴民把保加利亚变成他们的乐园。”
“我不会去保加利亚当国王,是因为我知道让你父亲头痛的难题我同样无法解决,要知道这不只是权力之争,而是可能会彻底颠覆一切的变化,现在的保加利亚可能比罗马更适合让皇帝去完成他的梦想,所以我还是留在君士坦丁堡,然后仔细的看着这一切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
色雷斯护圣军大主教德尔泽满头大汗的站在一个木头台子前,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皮围裙,这让他在这样的天气里看上去显得颇为怪异,不过让他真正感到不安的,是台子对面的那两个女人。
埃罗帕西娅的身上穿着同样的一件厚实的皮围裙,她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桌子上一个烧瓶里缓缓滴下的一些液体,在她旁边阿赛琳神色悠闲的看着小心翼翼的那两个人,不过正是这样的情景,让德尔泽感到心头一阵阵的紧张。
他不知道那个看上去样子古怪的烧瓶是从哪里来的,虽然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萨拉森人似乎发明了一种能够更加精细的用蒸馏的方式把杂质过滤出来的方法,不过因为一直无法看到实际过程,所以他只能尽量按照那些流传的方式提炼金属。
在那段时间里,德尔泽从一个小小的修道院里的见习修士,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炼金者,虽然也是因为这个他被赶出了修道院最终成为了更加闻名的强盗,但是他对炼金的兴趣却从来没有消减过。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遇到一位比他更加痴迷,或者说是更加专业的人,而这个人居然还是一位罗马皇后。
当看到那个早已闻名的烧瓶时,德尔泽不由一阵激动,不过当他听说这些烧瓶是阿赛琳带来的时候,他又不禁感到一种好笑。
皇帝的妻子和皇帝的情人这个时候都站在他的面前,不过德尔泽不但不感到荣幸,相反感到异常紧张,一想到那些东西可能会带来的危险,色雷斯护圣军大主教就不禁暗暗祈祷,不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否则即便他不会被愤怒的皇帝当场杀掉,那么他的下半生也很可能就要在雷克雷监狱里渡过了。
“我早就听说过萨拉森人有这种方法,不过我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精巧的东西,”埃罗帕西娅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个用一根吸管连接起来的烧瓶,看着里面冷却下来的水滴在一次次的蒸馏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她不禁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美“真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个的,要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过滤出足够多的干净的水。”
埃罗帕西娅的话让阿赛琳脸上露出个奇怪表情,看着她那兴奋异常的表情,阿赛琳不禁感到异常奇怪,她不明白做为皇后的埃罗帕西娅为什么会因为看到了这样一个东西高兴成这个样子,一想起这些烧瓶不过是厄勒冈上那些酒鬼水手们用来蒸馏酿酒的工具,她不禁觉得做为罗马皇后也许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幸福。
一阵脚步声停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这诡异的情景,伦格不禁皱起了双眉。
他向回过身来的德尔泽抬手示意,然后慢慢走到木台前,看着半弯着腰,双眼紧紧盯着烧瓶的妻子,伦格停了一下之后才缓缓的说:“埃罗帕西娅,难道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了吗?”
埃罗帕西娅抬起头向丈夫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在伦格因为这甜美微笑稍一分神后,她笑呵呵的说:“我的确答应过你不在圣宫里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在自己的城堡里不会做这些事情。”
伦格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他知道要向阻止埃罗帕西娅未免有些不太现实,不过看着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一起站在烧瓶前,他不禁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
“今天就到这里吧,也许你们可以明天继续,不过不要让我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会让我觉得十分危险的。”伦格向望过来的两个女人苦笑着,他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能够相安无事,或者说她们似乎并不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敌人,这让他不由想起了玛蒂娜,他难以想象如果是玛蒂娜站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不过他相信,如果是那样,可能埃罗帕西娅的这间实验室,就要变成如同被厄勒冈袭击之后的可怕战场了。
“大主教,我相信色雷斯的祈祷者们将会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慢慢的走在走廊里,伦格向身边的德尔泽说着,看到大主教看着自己时的那种隐约不安,他不禁有些好笑“我想你现在一定没有心情听我说这些,或者你是在担心我对那些谣言怎么看。”
被皇帝说破心思的德尔泽略微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也没想到君士坦丁堡里会流传出自己与皇后之间有着暧昧关系,这让他每次见到皇帝时都不禁感到暗暗担心。
“埃罗帕西娅是我的妻子,我想再也没有比我更了解她的人了,”伦格不以为意的说“不过请记住我的话,不要怂恿我的妻子去做那些威胁的事,要知道她有时候总是忘了自己不但是位学者,还是一位罗马皇后。”
皇帝隐晦的警告让德尔泽心头微颤,不过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伦格已经继续说:“色雷斯的大教议团将成为整个罗马的榜样,罗马人会看到你们所做的一切。”
“陛下请原谅我的冒昧,不过您要让特里布斯也如同大教议团那样吗?”德尔泽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虽然他没有把话彻底说透,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无疑的表露了出来。
色雷斯大教议团的出现,让很多人感到诧异,不过更加让人们为之关注的,还是祈祷者们到处宣扬的那令人震动的教义。
正是因为那种“上帝的意志是赐予每一个人的瑰宝”的教义,让色雷斯的主教牧师们再也不能以上帝的名义随意决定他的人的命运,他们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用走进大教议团的方式来维护教会的权力。
在大教议团里,那些掌握着世间精神世界的神仆们不得不按照教议团最终做出的决定做事,不过做为拥有巨大力量的他们,也还是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些足以让他们满意的权力。
不过,不论是主教还是贵族,不论是骑士还是地主,在祈祷者们那甚至可以质疑世间一切的呼声中,都不得不收敛起他们之前那过于狂妄的态度。
事实上,在色雷斯贵族们依然能够得到属于他们的特权,这并没有因为大教议团的出现而消失,而牧师们也依旧拥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财富和土地,但是这一切却与以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贵族和地主再也不能随意的强行没收农民的田地,尽管有些地方他们依旧肆意横行,但是在色雷斯的大城市里,在那些祈祷者的教堂已经建立,祈祷者中的布道师们已经可以向民众们传播上帝真意的地方,贵族和地主已经逐渐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当德尔泽把这些向伦格禀报时,他看到皇帝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这让德尔泽感到有些失望,他刻意向皇帝诉说一些在色雷斯发生的事情,在描述那些贵族们的嚣张和他们恶劣的行为时,这个之前的强盗头子不由变得激动起来。
“陛下,那些人还是不肯放弃他们的特权,依然有人压榨农民,虽然一切比之前要好一些了,可如果你看到他们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把他们都送上绞架的。”
伦格平静的听着护圣军大主教的话,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当他听到德尔泽说,有个地主因为一个农民无法偿还欠下的田租而要收回他的土地,以至被愤怒的农民们暴打时,他看着德尔泽兴奋的表情,淡淡的问:“那个时候当地的护圣军在什么地方?他们是不是保护那个地主了?”
“为什么要保护那个坏蛋?”德尔泽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他要收走那个农民用以养家的土地,要么就要他用更高的地租做为偿还,这个人简直坏透了,上帝会惩罚他的。”
“上帝会惩罚他?”伦格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德尔泽,他脸上始终十分平静,这让德尔泽一时间不知道皇帝究竟怎么看这样的事情。
“告诉我,谁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宣布惩罚他人?你,我,还是任何人?”伦格平静的问,看到德尔泽脸上露出的隐约不安,伦格向着他微微摇头“上帝的意志是赐予我们每一个人,而不是单独的某个宠儿,即便是我在上帝面前也是卑微的,至于你们的行为,我想告诉你‘你们错了’。”
看着德尔泽满脸困惑的表情,伦格的心中暗暗轻叹,他知道很多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德尔泽描绘的色雷斯,他能够感觉到其中一些令人不安的变化。
“大主教请你记住,大教议团是所有色雷斯人的大教议团,而护圣军保护的是所有上帝的羔羊,而我是所有罗马人的皇帝,所以我要公正的对待一切人,而不能因为某个人是贵族或者是农民而偏袒他们。如果那样,我们就偏离了上帝对世人的启迪,你要永远记住,做为遵循上帝意志的罗马军队,护圣军的职责就是遵守大教议团做出的决定,在之后你们要遵循的也只是《罗马公法》授予你们的职责,而不是用你们自己的好恶来决定该如何做,否则你们就会如我所说,偏离上帝的意志。”
伦格的话让德尔泽陷入了疑惑,他无法明白皇帝的意图,在他心目中,农兵出身的皇帝会赞扬护圣军的举动,但是没想到会受到皇帝如此严厉的谴责。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六章 艰难的变革(中)
按照正教教历,一一九零年的九月三十日,是罗马帝国传统的三位武圣人之一圣萨格里奥洛五百周年纪念日,这一天对罗马人来说,显得十分的重要。www.uu234.com
早在巴西尔二世时代,圣萨格里奥洛就已经成为了罗马人心目中与另外两位武圣人一起,保佑罗马军队和士兵的偶像。
甚至在当时宣扬巴西尔二世赫赫武功的马赛克镶嵌画里,圣萨格里奥洛都和另外两位武圣人一起,在画卷中占有一席地位。
当初在对保加利亚人的战役中,巴西尔二世也把刻有这三位武圣人肖像的象牙胸牌做为护身符戴在身上,不过在三位武圣人中,巴西尔二世更加崇敬圣萨格里奥洛,他宣布圣萨格里奥洛为自己的守护圣人,同时在君士坦丁堡通往色雷斯灌溉渠的一个枢纽地方,为这位武圣人建立起了一座颇为坚固的圣祠。
开始没有多少人能说清楚当初巴西尔二世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建立这么一座圣祠,不过当圣祠建成之后,很多人却渐渐明白了那位皇帝的意图。
那座圣祠与其说是一座教堂,不如说就如同一座森严的哨垒般矗立在通向色雷斯的道路上,尽管历代皇帝从来没有在那里驻扎过一名士兵,但是色雷斯人还是觉得那座圣祠就好像一头镇守在路边的斯芬克斯,多少年来遥遥的监视着远处的色雷斯。
不过也难怪即便是巴西尔二世这样威名显赫的统帅皇帝也对色雷斯不能放松,彪悍的民风伴随着常年来因为伏复杂的山地地形而令人难以统御的色雷斯,就如同一头桀骜不驯的鬣狗,在为罗马输送了众多足以能够冲锋陷阵的士兵的同时,也是不是的向罗马露出他们可怕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
很多被派驻到色雷斯的总督将军都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对待这里发生的一切,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稍微有所怠慢疏忽,可能就会引来让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而让他们觉得更加糟糕的,是自从色雷斯成为了祈祷者教团和救赎骑士团总团所在地之后,色雷斯人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对付。
面对那些贵族和地主,原本就民风彪悍的农民,变得更加不肯安生,他们对试图多收些税赋和田租的老爷们再也不那么畏惧,很多人会理直气壮的叫喊着要把纠纷上诉到村子的公议所里去,同时他们会请求牧师们为他们做证人,然后人们就会浩浩荡荡的闯进村里的公议所,等待着事情究竟该如何解决。
而另外一些人,显然并没有太多的耐心,他们会叫喊着叫来自己的亲戚朋友,随着人多势众的气势,双方往往会闹得不可开交。
如果是以前,贵族们会立刻调来军队,而地主们会叫来他们雇佣的强壮仆人,但是现在,这一切只会让事情对他们变得更加不利。
色雷斯的护圣军虽然并不属于救赎骑士团,但是他们却同样受到人们的尊敬,那些被视为骑士团预备骑士的护圣军骑士们,往往用严厉的方法狠狠教训那些地主,而贵族们虽然不会受到这样无理的待遇,可是他们也显然不能如以前一样可以所以炫耀他们的权力和地位。
这一切让色雷斯人认为是上帝授予皇帝赐给他们的恩典,这让祈祷者教团在色雷斯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同时能够成为教团成员,成为了人们心目中可以摆脱贵族和地主的束缚,甚至可以与那些人分庭抗礼的保证。
两年的时间并不很长,但是在色雷斯的土地上已经建立起来的祈祷者教堂却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丰富的矿藏能够让色雷斯人在热烈得近乎狂热的情绪中,把他们家中包括黄金白银和各种宝石的财富捐献给教堂,同时他们毫不吝啬的用贵重金属妆点着各自教区里的教堂。
这甚至让之前被誉为斯芬克斯的圣萨格里奥洛圣人祠也很快变得相形见拙,至少当伦格站在圣人祠的塔楼上看去时,他看到的是灌溉渠对岸刚刚建立起来的,一座颇为壮观的祈祷者教堂。
“谁能告诉我那是什么?”伦格回头看向跟随在旁边的几个人,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的尴尬神色,伦格皱起了双眉。
“我记得法兰西斯曾经有一次讥讽那些教会中自以为是的牧师说‘上帝会公平的倾听所有人的祈祷,而不会在乎你的祈祷是否坐着华丽的四轮马车’。”伦格淡淡的声调让身后的几个人脸上不禁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他们当然知道那位有着智者之称的法兰西斯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而且他们更明白很多时候,法兰西斯似乎透着调侃所说的话,实际上就是皇帝要透露给他们的想法。
“可是我现在看到了什么?祈祷者什么时候变成为了祈祷而祈祷,又是什么时候变得需要用华丽的外表来衬托自己内心思想?”伦格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却透着无比的严厉,他的眼睛从没有人的脸上扫过,当看到那些人脸上露出的不安神色时,他摇了摇头“而且我听到了很多并不好的消息,也许你们当中有人认为那并没有错误,但是我却感到了可怕和畏惧。”
伦格的话让人们在不安的同时感到疑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们的心目中,拥有圣子之名的罗马皇帝,几乎已经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说出畏惧这个词汇的人。
在陆地上,他拥有着能够和任何敌人对抗的军团,在海上,罗马和塞浦路斯的舰队足以能令任何对手感到畏惧,即便是在教会中,罗马皇帝那原本就与欧洲君主不同的,做为主基督在世间代理者的崇高地位,和圣子的圣名,则能够让所有的五大牧首区的牧首们为之敬畏。
至于那位梵蒂冈教皇,从来没有人认为他拥有能让皇帝听从他的权力,可是就是这样一位不论在世俗还是教会中都拥有无上地位的人,却毫不掩饰的说到了畏惧。
“我说的就是畏惧,”伦格一边走下塔楼,一边向紧跟在身边的那些说着,而当他越过灌溉渠,踏上属于色雷斯行省的土地时,看着那些看到圣十字旗出现,不由纷纷从远处奔来的色雷斯人,伦格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伦格翻身下马,在阿历克斯的陪伴下,他徒步向着那座新建的祈祷者教堂走去,当终于来到教堂的台阶下时,他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装饰一新的木门,然后他回头低声询问着身边跟随的人。
在听到详细的解释之后,伦格忽然绕过那些早已在教堂门口等待的牧师,来到教堂后面一所看上去颇为简陋的石屋前。
“有人告诉我说,这里是这座教堂最早接受本教区第一个祈祷者的地方,现在我把我的祈祷奉献给它,这是一个祈祷者对上帝的感恩和虔诚,在上帝面前,这将是最为普通,也是最为敬畏的声音。”
说着,伦格转过身伏下身轻轻亲吻小教堂门前已经快要被杂草埋没住的碎石台阶,当他跪下来,把头脸完全贴服在满是尘土的石头台阶上时,他听到了身后一阵慌乱跪下的声响。
“我在天的父与兄,愿荣耀之光照拂掉我心中的黑暗,在最后时刻到来时,我能站在你们的面前完成我最后的敬畏之行,让在旷野中行走者踏遍荆棘,让流下的血成为令我们渴饮的甘泉,让神圣的意志驱走我们心中最后的阴霭,我在天的父赐予世人他的子,我在天的兄用自己的生命洗涤世间的罪,得虔诚者在十字架上升天,得银币者在桂树下变为腐尸尘土,在天的父与兄,请赐予我安宁,虔诚和敬畏。”
伦格的声音并不很高,但是却能够让他身后的那些人听到。
一时间人们当中出现了一阵阵不安的抽气声,看着跪在地上中头脸完全埋在尘土中的皇帝背影,那些之前还盼望着能够得到皇帝赞赏的色雷斯人,已经满头汗水,当他们听到皇帝居然引用犹大为了三十个银币而出卖耶稣基督,而最终在桂树下倒地暴毙,尸腐肚破的典故时,有些人已经因为畏惧全身颤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听着身后的那些哭泣声,伦格却并没有转过头,当他慢慢直起身子时,他从地上抓起了一把尘土举过头顶,随着他的手指松开,尘土随风飘落在他的头上,脸上,当他终于慢慢的回过身来时,人们看到了他那张被灰尘覆盖住的神色凝重的脸。
“归尘者当归尘,归土者当归土,上帝把生命赐予这个世界,那么最终我们所有人都会如同这些尘土一样归回上帝的安排,”伦格看着教区主教平静的说,他并不因为自己所看到的这些东西十分愤怒,可他的声调中却透着一种淡淡的失落“有人感到奇怪,我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做为罗马的皇帝我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做为受到上帝恩典的宠儿,我可以聆听神圣的启示,那么我还畏惧什么?”
听到伦格的询问,人们脸上不禁露出了疑惑,他们相互偷偷看着,尽管在心底里没有人都知道那个答案,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敢于说出来。
“你们不敢说是吗?”伦格苦笑着向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向跟在身后默默记录的胡斯弥尔开口问着:“告诉我小胡斯弥尔,你会不会为要替我记录这些东西感到不舒服,这难道不是和你的信仰相互抵触吗?”
“我的主人,以穆圣的圣训起誓,基督同样为安拉所认,”胡斯弥尔开口说着,当他看到四周人们霎时露出的愤怒表情时,他先是稍微一停,可接着继续说“穆圣视耶稣基督为共主的灵,即便是您也要敬畏。”
听着胡斯弥尔透着勇敢的宣布,再看着四周那些人脸上的奇怪表情,伦格扬起头发出一声轻轻叹息。
“我的畏惧来自对上帝的虔诚,而不是来自世俗,面对任何敌人我都不会畏惧退缩,但是在上帝面前我却是卑微的,可是如果连这最后一丝敬畏都不再存在,那么我的灵魂就可能会如犹大那样被撒旦诱惑。”
伦格转头默默的看着那些听到他的话,脸上丝毫不亚于他一般面如土色的色雷斯人,转身向胡斯弥尔招手示意,随即拿过了书记官记录下的他之前的那些话:“把这个铭刻成一座石碑,就立在新教堂的台阶上,我要让每一个进入教堂的人都能看到这些话,所有人也必须记住,在信仰面前,他们的虚荣只会让他们离上帝越来越近,在世俗世界里,没有敬畏之心只会让他们总有一天摆脱不了撒旦的诱惑。”
说着,伦格不再理会那些畏惧的望着他的色雷斯人,他没有接过旁边的侍从递过来的毛巾擦拭满脸的尘土,随着翻身上马,他催动战马向着前方驶去。
“前进,近卫军!”
大地上霎时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轰响,就如同当初在耶路撒冷一样,随着阿历克斯的命令,近卫军紧跟在伦格身后那面红色黑十字旗下,向着色雷斯的远方奔腾而去。
一一九零年九月三十日,是罗马三位武圣人中的圣萨格里奥洛日,也是在这一天,在色雷斯行省的边界,罗马皇帝伦格发布了一份对所有祈祷者来说,如同振聋发聩般的布道**。
对上帝的敬畏,对世俗的训诫,对逐渐被祈祷者们掌握的权力的警告,这一切如同一阵似乎让头脑狂热的人们开始变得冷静下来的徐风般,向着色雷斯传去。
当这份很快就被色雷斯人称为“圣萨格里奥洛教训”的训言传到色雷斯总督萨里奥尔和大主教格里高利那里时,倾听着训言内容的这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表露出心中的喜悦,皇帝已经驾临色雷斯新首府埃多尼亚的消息,就已经接踵而至。
伦格是用一种好笑的神色看着来迎接他的那那位色雷斯大人物的。
当看到格里高利手里还捧着那份“圣萨格里奥洛教训”时,他不得不承认,狂热的信仰和丝毫不输与君士坦丁堡人的好奇,让色雷斯人很适合成为世界上最好的传令兵。
“陛下,我已经看到您的‘教训’,”大主教格里高利那显得异常兴奋的神情和他身上的庄严的法袍显得颇为不符,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这个时候的大主教更希望皇帝能对给予他更多这样的训言,如果不是皇帝来的速度过快,他在看到训言的时候,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向萨利奥尔建议,立刻召集整个色雷斯大教议团到埃多尼亚来,等待着聆听皇帝的当面训言“这一定是上帝给您的启示,现在的色雷斯需要的就是这个。”
格里高利激动的样子虽然稍微有些做作,但是伦格还是能感觉到他激动神情之下的那种忧虑,而和格里高利不同的是,萨利奥尔从一开始就显得十分沉默,当他们终于在总督府的主厅里坐下时,伦格看到了萨利奥尔望着跟随伦格一起来的德尔泽时的忧虑眼神。
做为色雷斯护圣军的大主教,德尔泽与其说是一位牧师,不如说是一位将军更加适合,特比是在鲁普重新被调回君士坦丁堡之后,他也的确已经成为了护圣军实际上的将军。
而就是这样一位拥有着巨大权力的人,在一些传言中,还有着现任皇后对他的赏识,不论究竟实际上是究竟如何,色雷斯的贵族们不能不为这个人对他们的态度感到担心。
而色雷斯总督萨利奥尔,不论是他家族的地位声望,还是在皇帝平定色雷斯时做出的卓越表现,都当然不让的成为了所有色雷斯贵族们的代言人。
当色雷斯的祈祷者们开始在大教议团中向那些贵族和地主商人们发难时,萨利奥尔成为了替他们辩护的那个人,但是这却不由引起了德尔泽的不满,在这位出身平民,与其说是牧师,不如说是一个炼金术师的护圣军大主教的带领下,人们在大教议团里相互争吵不休,而这一切则让很多人开始感到担忧。
这样两个人之间所产生的巨大矛盾会演变出什么样的结果没有人知道,不过当人们看到皇帝的圣十字旗出现在色雷斯的土地上时,即便不需要特意召集,行省各地的教议团元老们早已经纷纷出发,赶往埃多尼亚。
“我相信在色雷斯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在吃着还算丰盛的晚餐时,伦格看着坐在自己桌子两侧的那两人,当他看到格里高利因为听到他终于开口说到现在色雷斯发生的事情,不由自主的悬在半空中的酒杯时,他向着大主教摇摇举了举自己的杯子“不过我并不想在这里对你们说任何事,因为我认为这是对大教议团的轻视,在色雷斯,大教议团必须得到尊重,而且我相信你们也已经知道,我已经决定按照《罗马公法》颁布对罗马权力的区分,大教议团将遵循《公法》拥有属于它的更大的权力。”
萨利奥尔一直还算平静的脸色因为皇帝话不禁微微一僵,他想起了那些祈祷者在大教议团中所掀起的波澜,不过当他看到对面的德尔泽并没有认为这个消息露出喜悦的神色时,他一时之间又揣测不到皇帝最终的想法。
不过看着皇帝随即专心致志的开始对付面前的烧鹅,萨利奥尔也不得不继续沉默下去,等待皇帝最后在大教议团会议上宣布他的决定。
………………
公元一一九零年十月四日,这一天注定将会成为色雷斯人的庆典,很早的时候就竖立起来的十字架预示着这是个神圣的日子,事实上这一天恰好就是埃多尼亚城的骄傲,圣西里尔和圣美多德兄弟的封圣日,而将在这一天召开的大教议团会议,更是令所有色雷斯人无比关注!
早在几天前皇帝在行省边界上颁布的“圣萨格里奥洛教训”,早已经在整个色雷斯,甚至是向着罗马其他省份传来,这让很多人不禁暗暗揣测皇帝的这次色雷斯之行的真实目的。
对于大教议团里产生的矛盾,和在色雷斯各地发生的种种变故,人们不禁暗暗琢磨皇帝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而更让他们担心的,是皇帝究竟会偏袒哪一方。
当太阳终于升到头顶上时,随着听到一阵悠长的号角,等待在教议团主宫里的人们看到了出现在敞开的大门外的近卫兵。
一时间所有人不禁同时起立,人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几百人的主宫里一片沉寂。
随着脚步声,身穿一件黑色长袍的伦格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当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皇帝进入主厅时,人们看到了一个让他们大感意外的情景——当着几百人的面,站在主厅门口的罗马皇帝解下了他的佩剑交到了没有进入主厅的近卫兵手中!
同时,随在皇帝身后的近卫军统帅,宫廷总督阿历克斯和近卫军第一旗队长丕平,也毫不犹豫的解下了他们的佩剑!
当走到圆形讲台前,看着望向他的色雷斯大教议团的成员们,伦格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为之愕然的话:“上帝作证,那就让这里成为我们所有人最后的战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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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艰难的变革(下)
“上帝作证,那就让这里成为我们所有人最后的战场”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主厅中的几百人不禁同时呆住,人们相互愕然的看着,一时间不知道皇帝究竟为什么会这么说。www.uu234.com
伦格看着那些望向自己的大教议团的成员们,想着之前他在色雷斯所看到和所听到的东西,心中不由浮现出几丝激动,他知道自己在做的不但在这个时代没有人做过,甚至在之后的几个世纪都不会有人在做。
但是就在不太久远之后的英格兰,将会同样出现和现在色雷斯的变化近似的契机,在那里,一些同时是之前从没出现过的变化将令英格兰开始走向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直到许多世纪之后,这些变化将会令整个世界为之牵动。
可是现在,这样的机会变的出现在自己手中,那么自己是不是能改变一切呢?
看着那些望向自己的大教议团的人们,伦格的手指向了停留在门口的近卫军士兵。
“尊敬的大教议团,我现在以一个罗马人的名义向你们宣布,在决定着色雷斯一切事物的最尊敬的你们面前,这座宫殿拥有着和你们一样崇高的地位,任何人,不论是皇帝还是将军,都没有权力和资格佩戴武器进入这座宫殿,所以我把我从不离身的剑放在了门外,另外我的近卫兵也只能在那里,这是一座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宫殿,从现在这一刻起,任何持有武器的人都不被允许走进这里,这也是从今天开始大教议团所树立下的法则,愿上帝保佑我们所有人,让这里成为我们所有人最后的战场,让这里成为引领罗马人的榜样”
伦格嘹亮的声音在高大的大教议团主厅里不住回荡,人们听着皇帝的发言,看着那些听到皇帝的命令之后,开始从门口向主厅远处退去的近卫兵,一时间不禁纷纷露出了意外、激动、疑疑惑和喜悦的种种表情。
在皇帝的引导下,色雷斯正在发生的种种变化总是让罗马人为之惊讶,不过在那些变化之中,有人不禁开始感到了畏惧。
越来越壮大的祈祷者已经逐渐变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巨大力量,这个新兴教团不但在圣地耶路撒冷,在塞浦路斯和君士坦丁堡,特别是在色雷斯,已经俨然变成了中下层民众们寄以希望的强大依靠。
和当地的官员比较起来,人们更愿意相信教团教堂所做出的决定,对于平民们来说,祈祷者似乎更应该成为决定色雷斯命运的那些人。
而拥有着众多祈祷者的护圣军,则成为了那些之前被贵族和地主们压榨的普通平民的强大支持者。
人们都知道护圣军大主教德尔泽出身强盗,这让所有人,甚至是贵族官员们也更相信这位大主教在平民和贵族发生纠纷时会表现出的偏袒。
所以每当拥有着军职的祈祷者将领们出现在大教议团中的时候,贵族们就很难相信他们能不会成为那些农民背后的倚靠。
现在,皇帝的举动让敏感的人们隐约猜测到了一些可能会发生的变化,尽管这种猜测还未免太过牵强,但是至少从此之后再也不用看到那些似乎总是用武器露出胁迫姿态的祈祷者,这已经足以让贵族和地主们感到喜出望外。
“罗马的人们,色雷斯人……”
伦格双手扶着面前的石头讲台,看着这座宫殿里的所有人,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是多么重大,这样的决定势必很快就会传到君士坦丁堡,也许很快就会在那些君士坦丁堡贵族的当中引起更大的轩然大*,不过这是他早在决定颁布公法时就已经在构思的重要一步,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最终却是从色雷斯开始推行,不过,认真想来,也只有色雷斯才有推行这个步骤的坚固基础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罗马皇帝,是掌握着强大军团的人,是可以用他的铁骑撕碎一切敌人的人,但是却依然只是一个人,”伦格慢慢环视着那些望向他的眼神,他知道那里面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有着傥荡,而有的却藏匿着众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是你们的皇帝,也是罗马军团的统帅,可是在大教议团面前,我并没有这样的权力,我同样要和你们一样遵从按照《罗马公法》所做出的决议,而罗马军团效忠的是我,同样也是《公法》的守护者,而不是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罗马军团……”
伦格说到这里停下来,他需要让人们能够明白他在说的是什么,当他看到那些纷纷交头接耳露出困惑意外的议团成员的表情时,他深深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呼出。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罗马的军团所要效忠的只能是罗马帝国和《罗马公法》军团不可能也绝对不能被允许偏袒任何人和任何阶层,《公法》将是决定所有人是否得到公正对待的基石,而不是因为你是否是一个贵族,或者是否是一个祈祷者,否则上帝对世人的公平将被利用和扭曲,这是绝对违反上帝意志,对上帝最大的背叛和亵渎”
宫殿里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轰鸣,甚至有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他们愕然的相互对视,不论是贵族牧师,还是地主农民或是商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帝会使用这样严酷的比喻。
尽管在座的议团成员们都已经知道了皇帝在“圣萨格里奥洛教训”中所发布的训言,可是依旧有人不能相信皇帝会下这样的决心。
祈祷者难道不是皇帝自己的追随者吗?那些人在呼喊着上帝意志的同时,不也在同时高呼着“耶稣基督降临,上帝保佑圣子”吗?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令人可怕。
在祈祷者们看来,皇帝是上帝的圣子,而自己则是效忠于圣子的追随者,他们为此感到无比荣耀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把自己置于罗马的法律之上。
而护圣军对祈祷者们的偏袒逐渐变成了引起纠纷的根源,即便是在平民中,也已经有人开始抱怨,那些祈祷者俨然把自己看成了一群新兴贵族,他们在为平民的利益和老贵族针锋相对的同时,也把自己看得高于那些被他们庇护的平民,而这种风气在整个色雷斯都在慢慢蔓延起来。
然后就在这样一个时候,皇帝来到了色雷斯,在大教议团的宫殿里,公开的发布他了那让人感到意外的宣言。
“罗马军团是所有罗马人的保护者,这个所有人是只指我,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也是指你们,和你们背后那些期盼着你们能为他们说话的所有罗马人,而不是只是某个贵族,某个牧师,某个祈祷者或是任何单独的人,罗马军团的职责是神圣的,神圣就神圣在他们不但肩负着保护罗马的命运,也是维持《罗马公法》得以推行的公正力量,这个力量不能为任何人所拥有,即便是身为皇帝的我,也必须遵循这一至高无上,由上帝的意志赋予世人的恩典”
伦格激动的发出一声声的呐喊,当他大步走下讲台,走向那些议团成员时,他迎着那一双双的眼睛坚定不移的对视着,他并不畏惧和任何人的眼睛相遇,看着那些饱含着各种思绪的眼睛,他的声音里始终充满不可动摇的坚决。
“色雷斯人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罗马公法》的源泉来自你们,来自大教议团做做出的一切,来自祈祷者们对上帝的虔诚和对上帝真意的追求,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大教议团也同样要成为遵循神圣的《罗马公法》的典范,罗马军团和护圣军都必须遵从教议团按照《公法》做出的决议,这是罗马军团的职责,也是每一个罗马人必须遵循的职责。”
伦格沿着面前的道路缓缓走着,当他说完时,他转过身走向已经站起来迎接他的格里高利,在人们的注视下,他缓缓的摘下了头上的皇冠,放在了格里高利身边的小桌子上。
“在崇高的大教议团里,罗马皇帝必须摘下他们的皇冠,他必须在不受皇冠的庇护和约束之下,才能进入这个神圣的地方,这将成为色雷斯大教议团的法则,”伦格回头向人们宣布,看着他们的表情,他接着说了一句更加引起一阵轰然的话“这也将被编入《罗马公法》,这是对以后所有罗马皇帝的法则。”
………………
一一九零年十月四日的这一天,对于参加了色雷斯大教议团会议的所有人来说,是一个足以让他们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日子,在这一天,他们亲眼看到了罗马皇帝为了进入议团会场而解下佩剑,也亲眼看到了皇帝当着众人的面摘下他的皇冠。
如果说要寻找一个漫长历史上所有的罗马皇帝都共同忌讳的事情,那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摘下他的皇冠,在历史上,罗马并不乏被迫逊位的皇帝,这些人的结局往往十分悲惨,能够平安的度过后半身的退位皇帝并不多,更多的是会最终丧命在他的敌人们手里。
所以,当看到伦格摘下皇冠时,整个主厅里发出的透着混乱的议论声甚至引起了门外的近卫兵们的警惕,不过伦格却用一种泰然的神色面对众人的慌乱。
不论是对那些忌讳不以为意,还是因为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人们看到的是皇帝脸上在那一刻透着轻松的神色,似乎对他来说摘下皇冠反而令他更加放松,同时,也是在那之后,人们听到了皇帝用更加平和,也更加随意的口气说出的一条又一条对大教议团的明晰建议。
“把护圣军编入现有的色雷斯军团之中;以大教议团为主,建立起属于色雷斯各地的分属议团;由大教议团拟定名册,向皇帝陛下提议任命色雷斯行省各地法官,还有就是建立起属于总团辖下的教团财库……”
胡斯弥尔坐在伦格身边低声念着他记录下的那些东西,这些都是伦格在大教议团上所做出的各种决议,尽管议团成员们似乎还并不十分习惯对皇帝提出的各种动议加以评价,但是伦格却依旧把自己的这些决定在议团上阐述了出来。
似乎听出书记官的声音里透出的疑惑,伦格拿开了盖在额头上的手巾,他在胡斯弥尔的帮助下直了直身子,同时尽量让自己略显疲惫懒软的身体坐得更舒服些,然后他微笑着问:“有什么奇怪的吗?”
“陛下,也许我不该这么问,可是您为什么要授予大教议团可以督察祈祷者议团财库账务的权力呢?”胡斯弥尔一边从旁边的清凉水桶里拿出另外一条手巾递给皇帝,一边有些不解的问“如果您愿意,您完全可以自己支配那些财富,可是据我所知您为皇后陛下建造宫殿的钱,也是由您自己支付的。”
“胡斯弥尔,你要明白一件事,对于一个贵族来说,他不论多么奢侈都没有关系,因为那只是他自己的钱,但是对我来说,哪怕一个金币都不能含糊,”伦格把沁凉的手巾贴在微微发烫的脸颊上,这让他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做为皇帝,必须分清那些钱属于自己,那些属于帝国。一个拥有永远花不完的财富的皇帝将是十分可怕的,因为那就意味着他所花掉的每一个金币名义上属于他自己,可实际上却是属于罗马。也就是说,如果那样我就和艾萨克没有任何区别了。”
胡斯弥尔脸上透着一丝不解的困惑,虽然跟随在伦格身边已经几年,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让他无法理解主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他想来,罗马帝国的财富就属于皇帝本人,但是做为伦格身边的书记官,他却比很多人都清楚,被人们在背后诟病不浅,用来讨好美人的天鹅堡,却是伦格自掏腰包的产物,这样的结果让胡斯弥尔一直始终无法理解。
“至于对教团财务的督察权,”说到这里的林格声音低沉了下来,他看着半掩的窗户外已经微微刮起的冷风,身声音里不禁透出一丝凝重“看看那些修缮一新的教堂,难道你不觉得那十分的可怕吗,要知道祈祷者是因为虔诚才把他们辛苦积攒的财富奉献给教团的,面对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我不知道究竟有谁能够让自己不受到诱惑,甚至我自己都会心动,长此以往,长此以往呀胡斯弥尔,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局面。”
小书记官因为皇帝的话不禁有些发愣,他茫然的看着陷入了沉思的皇帝,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主人这时露出的那一丝忧虑,看着皇帝脸上似乎显得比以往都更加红晕的脸颊,他在匆匆随笔记下皇帝在这些片言只语中透露出的忧虑之后,从旁边一个封得颇为严实的锡桶里取出了几块冰块放入倒满葡萄酒的杯中。
“胡斯弥尔,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位总督的,”伦格接过了酒杯,忽然微微一笑,对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小秘书官说,看到书记官露出的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探手在男孩头顶微微一敲“不要这种样子,别忘了马克西米安当初还没有你现在学到的更多呢。”
“陛下,我怎么能和马克西米安大人相比,”有些受宠若惊的男孩既兴奋又不安的说着“要知道马克西米安大人曾经代替您治理考雷托尔,而且在成为您的书记官之后,他甚至还辅助玛蒂娜陛下治理罗马。”
“可是你们不都是我的书记官吗?”伦格取笑似的问着“你们和我一起面对罗马的很多事情,也许这就是能让你将来成为总督的原因,所以胡斯弥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学习,有一天也许就是我需要你帮助我的时候了。”
“我会为您做一切事情的,”胡斯弥尔激动的发着誓“安拉明证,如果需要我可以为您付出我的生命,”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的胡斯弥尔接着说“还有皇后陛下和您的皇子,为了她们我也会付出一切的。”
“好的,那我就等着看你有一天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罗马总督的日子。”伦格好笑的看着不住发誓的书记官。
不过就在因为激动而略显唠叨的胡斯弥尔还要再说什么时,一个侍从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在侍从的引导下,堪称色雷斯最有权力和影响的两个人出现在了伦格面前。
在离开大教议团的主宫之后,伦格并没有如人们猜想的那样住进总督府,而是依旧住进了第一次来到色雷斯时所居住的圣人兄弟的故居,不过这个时候这座拥有着一片常春藤走廊的房子,已经变成了祈祷者教团和救赎骑士团在色雷斯的总团所在地。
而且正因为这样,这座圣人兄弟教堂无形中也成为了与萨利奥尔的总督府相互抗衡的另一座“总督府”,这让伦格不禁想起了一些并不十分美好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在住进来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召见那些教团里的高级教众,而是在经过一阵休息之后,才下令当地祈祷者的布道人和救赎骑士团的色雷斯分团团长来见他。
这样一段时间,已经足有能够让那些人仔细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和其他任何时候的身份不同,这时的伦格是做为祈祷者教团的创立者和救赎骑士团大团长的身份出现的,不过面对他的这些追随者,伦格更多的是给予他们平静中却透着严厉的告诫。
“我不希望看到祈祷者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我们从耶路撒冷那封闭了死亡的墙壁里看到的一切难道那么快就被忘记了吗?我的兄弟们,我们应该经常问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我们是不是正在慢慢背离上帝对我们的指点和启示,”伦格用手按着椅子背低沉的对站在面前的两个人说着,这两个人从耶路撒冷就跟随他一起走来,虽然留在了色雷斯,可依旧保持着当初在耶路撒冷时面对伦格的那种虔诚和恭敬“我的兄弟,我们所有人都该想一想,祈祷者是为什么而生,我们的虔诚来自哪里,又要去往哪里……”
伦格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他渐渐的陷入了自己那可能永远不会被旁人所能明白的思绪之中,甚至在那两个教众离开之后,他也不能完全从其中醒来。
罗马在变革,可是变革所带来的各种难题依旧层出不穷的出现,一切都是那么艰难,甚至比想象中的要艰难得多。
一阵阵的发冷让伦格有些头晕,一到这样的季节就会出现的不适令他感到身体上说不出的疲惫。
疲倦让他昏昏欲睡,当他终于因为一阵额头上的滚烫呻吟出来时,他听到了胡斯弥尔透着气急败坏的呼声。
“陛下怎么了……快叫御医,你们这群傻蛋……”
真是吵呀,伦格微微皱起了眉,可是当他再次被吵醒时,他隐约听到了一个轻柔的熟悉声音。
“五哥,他的病怎么样了?”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八章 燃烧生命(上)
真是好吵,即便逼着眼睛,可伦格还能感觉到眼前不住晃动的那些人影,这让他有些心烦,他想呵斥一下那些人,或者是抬手打发他们走开,可是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而他的身子如同注铅般的沉重。www.uu234.com
那些身影还在不停晃动,嘈杂的声音还在不停的灌进耳朵,伦格不得不尽量让自己的头向后,试图摆脱这些困扰的,但是他却又觉得沉重的脑袋似乎一直不停的向下沉去,沉去……
一双略显冰凉的手轻轻抚摸在额头上,这让全身发烫的伦格感到一丝舒适,他本能的想向上抬头,但是却又使不出力气,而且随着这双手轻抚额头,他发觉似乎那些吵闹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少,甚至四周显得十分安静。
但是当那双手似乎受到惊吓般忽然离开后,那些让人烦躁的响动就又出现了。
那些声音里听起来很熟悉,其中似乎有阿历克斯压低声音的严厉呵斥,还有胡斯弥尔焦急而又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也有萨利奥尔和格里高利时不时发出的透着紧张的询问,如果仔细分辨,甚至还能听到一些他一时叫不出名字,却显然知道的人的祈祷声。
又是那透着清凉的细柔的手轻轻抚上了额头,伦格能够感觉到那双手显得十分温柔,可是一时间他却想不起这应该是谁。
“五哥,他究竟得了什么病,看上去很凶险。”
一个绝对不会听错的声音终于传进耳朵,伦格显得迷茫的心底忽然一亮,但是令他感到炙热的身体的消耗,却又让他感到一阵阵难以抗拒的睡意。
当伦格终于缓缓清醒过来时,他看到了头顶上的繁琐的圆形床冠,一阵阵全身针刺般的疼痛让试图扭动脖子的他发出了一声低低呻吟,这立刻惊醒了坐在一边的侍从。
侍从立刻俯身向床头看去,当看到醒来的皇帝后,那个透着惊慌的侍从一边嘴里喊着“上帝保佑”之类的话,一边手忙脚乱的看看床上的伦格,又回头向门口望去,似乎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跑开去通知别人。
“给我杯水,”感到嘴唇发干的伦格开口说,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的声音显得那么沙哑,喉痛里的疼痛就好像灌进了一大团烧着的沙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陛下,您醒过来了,上帝保佑您,”侍从慌乱的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清水递到伦格唇边,看着几口喝下去的皇帝,这个侍从不住的在胸口上画着十字“您真吓到我们了,请原谅陛下……”
侍从胡乱喊了一声之后就慌忙的向外面跑去,随着他敞开房门,只一瞬间,伴着匆忙的脚步声,阿历克斯已经带着一群军官和色雷斯和教团的高级成员走进房间。
看到自己的近卫军统帅,伦格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知道不论发生什么,阿历克斯显然都会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从耶路撒冷时就是这样,一直到现在。
“陛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阿历克斯一边低声问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御医走过来,虽然他尽量保持着镇定,可伦格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隐约的焦虑。
“陛下的热病现在已经退烧了,不过如果能真正适当的散热,那会好得更快,也许我可以……”御医回头向阿历克斯说着,不过还没等他说完,近卫军统帅已经挥手阻止了他。
“我知道了,你们已经很辛苦了,陛下刚刚醒过来也需要休息,现在所有人都要离开房间,等陛下的身体恢复一些之后再觐见陛下。”
近卫军统帅,宫廷总督的身份是威严的,即便他出身平民,可是现在的罗马帝国却没有一个人会轻易忽视这位统帅的话。
尽管并不十分愿意,可人们还是按照阿历克斯的吩咐在向皇帝简单的行礼之后,纷纷退出了房间。
当人们都退出去之后,留下来的阿历克斯和胡斯弥尔才小心的帮着伦格的头后垫起一个枕头微微靠了起来。
“陛下,您真的病了,不过现在您醒过来就好了,”一直稳健的阿历克斯,到了这时才露出了焦虑甚至有些惊慌的神色,这个比伦格还要小上一点的近卫军统帅额头上泛出的汗水表露出了他正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不过在其他人面前他却又要让自己表现的异常镇定“我已经命令近卫军做好准备,只要您的深意稍微好转一点,我们就立刻返回君士坦丁堡,您这段时间必须需要静养,不能再经常出巡,更不能这么不顾自己身体的做事了。”
伦格平静的看着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再露出当初那个小荒村里的孩子气的阿历克斯,想起那时那个在喜欢在戈壁上奔跑的男孩,和他刚才露出的威严,伦格心头不禁为这些变化涌起一丝感叹。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得病的虚弱而变得多愁善感了,可是这时的伦格却在身体的无力中,也隐约感到了心中的虚弱。
“告诉我,他们在哪?”伦格轻声问着,看到阿历克斯有些疑惑的神色,伦格继续问“我是说那些丁家的人,他们现在在埃多尼亚吗?”
宫廷总督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点了点头:“是的陛下,现在他们就在埃多尼亚,很凑巧的是,他们刚刚要进入上色雷斯,正准备在埃多尼亚准备一些东西,所以……”说到这里,艾利克斯还是有些不解的问着“不过您怎么知道丁家的人来了,您一直昏迷不醒的。”
“我虽然没有醒过来,不过并不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伦格只是笑了笑,他并不想说出自己在昏迷时感觉到的那一丝温柔“而且你居然在在醒来之后就遣走了御医,那只能说还有比他们更胜任的人在,我想也就是丁家的人了。”
“请原谅我擅自让丁家的人给你看病,”阿历克斯露出了一丝不安,接着他却又微微撇了撇嘴“不过那些御医似乎除了放血之外,就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好办法了,我看他们更适合去当屠夫而不是医生。”
看到阿历克斯难的再次露出的那种孩子气的表情,伦格不禁想笑,不过一阵疲惫却让他再次闭上眼睛:“我想休息一下,如果丁家的人来了,让他们来给我看一下,要知道那个叫丁泓的人,可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医生。”
说着,伦格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当伦格再次缓缓醒来时,外面的窗子外已经变得一片漆黑,房间角落里点着的牛油灯散发着一阵阵发腻的味道,不过在这阵味道中,似乎还透着一丝令他熟悉,却已经久违了的奇特香气。
伦格微微扭动发酸的脖子,看到了坐在床前不远处的侍从和坐在牛油灯下正在抄写着什么的胡斯弥尔,随着他身子发出的响动,那两个人立刻惊醒过来,走到床前。
“陛下您真的醒了。”侍从兴奋的低喊了一声,看到皇帝眼中露出的不解,他不禁有些不安的转头看向旁边的胡斯弥尔。
“是那个叫丁……丁泓的人说,您大概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胡斯弥尔用力咬着那个发音古怪的名字,然后他向侍从微微点头“去告诉他们吧,就说陛下已经醒了请他们进来。”
侍从立刻离去,只一会,几个人就在他的引领下走进了房间。
看着走进房间与丁泓一起走进来的丁涉和内娜,伦格不禁在心底里暗暗摇头,他想起了之前在为玛蒂娜诊治的时候,赫克托尔以丁璇为人质把她软禁在圣宫里的情景,这让他相信阿历克斯这一次显然做的更多,也许整个丁家都已经被他软禁扣押了下来,在这一点上,伦格不能不承认,做为近卫军统帅的阿历克斯,俨然继承了赫克托尔的严谨和他的多疑。
“陛下,在之前您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喝了他们配制的药汤,而且还说您会大约在这个时候醒过来,”阿历克斯低声对伦格说着,到了这时他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放松,也许正因为如此,伦格看到了阿历克斯的鼻子有趣的抽动了几下“这下太好了,您终于彻底醒过来了。”
“不要担心小阿历克斯,我还死不了呢,”伦格看着尽量掩饰的阿历克斯无力的笑了笑,他知道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来说,这些时候的巨大压力足以让他身心疲惫,不过看着这时才露出不安的阿历克斯,伦格还是为自己的宫廷总督能够镇定处置感到颇为欣慰“也许明天我就又能和你比试一下了,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还能跑过我的马,毕竟只有一匹比赛弗勒斯。”
听到皇帝提到自己死去的爱马,阿历克斯心中有些不安,他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呵呵笑着说:“陛下,我会为您再去找一匹比赛弗勒斯的,至少不能比汉弗雷大人的那匹乔依娜差,否则他又要在您面前不停的炫耀了。”
伦格轻轻一笑,然后他的眼神看向了默默等待在一旁的丁泓:“让我们两个人单独呆一会。”
虽然心中不同意,可阿历克斯还是带着众人走出房间,当只剩下丁泓和陪伴在一旁的内娜时,颇为聪明的女仆离开远远的躲到了最远的窗户边。
“你知道我懂你们的语言,”伦格对站在床前的丁泓沉沉的说“告诉我,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陛下,”丁泓用一种僵硬的声调学着罗马人一般称呼着伦格,然后他就用自己的宋语低缓的说“您现在所患的,我疑为伤寒,这种病症原本性子急驰,可是您现在看来却是缓缓而发,那位阿历克斯大人也已经证实您这已经不是首次发病,现在看来这和您操劳过度有着很大关系,所以诊治固然为主,可静养休息对您现在来说也是至关重要。”
“静养休息……”
伦格苦笑了一声,他知道当他用尽办法终于令一切发生变化,让还没有做好一切准备的十字军提前将近一年发动东征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了休息的时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而现在能够那么清楚的看清东方正在发生什么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远在圣地的法兰西斯。
把法兰西斯召回君士坦丁堡是不太可能的,不论是出于需要在伊莎贝拉身边帮助她出谋划策的考虑,还是法兰西斯个人的意志,让那位智者回到君士坦丁堡都不是个好主意。
那么让谁代替自己呢?
如果是日常主政,伦格相信君士坦丁堡里依旧有很多人能够承担这样的职责,建立枢密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随着罗马疆域的再次扩大,越来越多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只又皇帝一个人决定完成。
同时一个完全由皇帝的意志决定一切的国家,即便曾经因为出现了明君昌盛一时,但是也迟早会走向衰败,枢密院就为了能够让这种决定国家命运的国策变得更见谨慎才建立起来。
而与枢密院一样拥有巨大权力的元老院和特里布斯,则是让这个因为多年下形成千疮百孔的老大帝国能够不会再出现更大偏差,才被孕育出的产物。
可是这一切的设想,却依旧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伦格甚至相信即便到了自己死去的那一天,可能也不会亲眼看到这些设想能够完全变成现实。
他要做的,只是埋下一颗颗为了将来生根发芽,成长成苍天大树的种子。
然而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却只能由他自己来把握,就如同现在,即便感到身子说不出的疲惫,可是他却只能尽量坚持着让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看着露出担忧神色的丁泓,伦格无奈的微微苦笑:“我不能休息的,按照你们的说法,我是皇帝,是天的儿子,如果在这个时候我躺下休息,那会让很多人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必须让人们看到我始终是健康的,这样的病对我来说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伤害。”
说着,伦格向躲在远处的内娜招手示意:“过来女仆,为我更衣。”
“上帝,这个轻浮的皇帝,居然开始指使起我来了。”内娜嘴里忿忿的低声叨咕着,可她还是走了过去,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衬衣,走到伦格面前,不过她那种伸出手臂离得远远的样子,却好像伦格会乘机占她的便宜。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这样的女人有兴趣的。”
伦格忽然说出的一句话让内娜的脸上霎时涨得通红,她毫不畏惧的紧盯着伦格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自己不被重视庆幸,还是该为自己被人轻视抗议。
不过就在她愤懑的为伦格穿好外袍,替他告诉系起腰带时,她微低的耳边感觉到了一阵微微的热气,内娜的手不由有些慌乱,就在她心头不住寻思是否该立刻躲开还是忍耐下去时,她听到伦格用法语低声问着她:“告诉我,你的女主人也一起来了是吗?”
伦格的询问让内娜的手不禁不禁一颤,她尽量克制着不看向站得很远的丁泓,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她才慢慢抬起头:“陛下,你为什么要问到我的女主人,你要知道她和你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的,”在想了想之后,内娜接着说“她也和你不一样。”
“我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吗?”伦格有些好笑的看着似乎永远气鼓鼓的女仆,对这个里昂穷人派的女人,他总有一种想要逗弄她的冲动。
“您现在还在病着呢,陛下,”女仆低声叨咕着,她不明白刚才看上去似乎身体还颇为虚弱的皇帝,为什么这个时候却又显得精神了起来“而且请您不要随意和我说话,我只是个女仆。”
看着女仆那种提到自己身份时气鼓鼓的样子,伦格有些想笑,他知道在每个时代都总有一些出人意料的人会出现,就如同面前这个虽然身份低微,却又始终在为自己和属于自己的那一群人斗争的里昂穷人派女人一样。
“那么告诉我,你又是怎么能看待我这个皇帝的呢?”伦格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内娜,从这个似乎总是对自己抱着巨大成见的女仆身上,他可以看出在罗马依旧有人不能对自己信任,那是因为多少年来罗马的贵族和地主们对民众的压迫和贪婪的原因,看着这个女人,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还的确很多。
内娜好像有些受不了两个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她僵硬着身子为伦格系好腰带,然后立刻向后退出一步,抬头看着他的脸。
不过在仔细看了一会之后,女仆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迷惑的神色,她有些迷茫的微微摇头,然后用一种也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腔调缓缓的说:“我不知道,你是个罗马皇帝,这应该就足够了,对我们来说国王皇帝都是一个样子的。”
看着内娜依旧透着倔强的神色,伦格没有再说什么,他默默的抬手指了一下架子上的黑色外袍,在内娜不清不愿的帮他穿好之后,他把黑袍的帽兜戴在了头上。
“我们一起到外面去,我想这个时候很多人正希望看到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伦格的声音显得略微沙哑,他的喉咙依旧十分疼痛,可是他却已经向着门口迈步走去。
内娜微微抬起似乎要去搀扶的手,可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当伦格自己亲手打开房门时候,一阵轰然的声响立刻从走廊里传了进来。
几乎挤得满满腾腾的走廊里所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站在门口的皇帝,当看到伦格身穿黑色外袍的身影时,人群中那些曾经跟随他从耶路撒冷走来的祈祷者教团的老成员们,不由向着他们的领路人深深的躬下身去。
伦格缓缓的穿过人群,他从那些人当中看到了很多过去跟随自己一起奋战的老人,其中有些人也许一生都不会走上战场,但是他们却用自己的笔和口做为武器宣扬祈祷者的教义,而另一些人则曾经用真正的剑和盾和他并肩作战,浴血疆场。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不过一团团晃动的火光却从走廊两侧的窗子里照进来,在人群当中分割出明暗不一的色彩,走廊尽头亮堂堂的一片,向两边大敞的门口被一大团亮光包围着,看上去就好像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伦格走过人群,越过那一片片闪动的光昏,站在教堂向下延伸的台阶上,他看到了教堂外黑压压的人群
那是几乎所有埃多尼亚人,还有来自色雷斯各地的大教议团成员。
看着那耸动的人头,扫过那成片的透着各种神色的眼睛,伦格微微仰起头,在这通亮的火把映衬下,天上的繁星似乎也变得暗淡无光了。
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声音,看着那涌动的人群,伦格慢慢的举起右臂,在埃多尼亚人和身后贵族与祈祷者追随者的注视下,伦格发出了虽然没有多少人听到,但是却立刻被许多人铭记下来的宣言:“荣誉属于罗马,荣誉属于全体罗马人,上帝赐予罗马的神圣《公法》至高无上”
说着,伦格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身向着教堂里面走去。
当伦格走进教堂时,他的那句话已经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伴着忽然而起的欢呼,四周的人再次向匆匆走过的皇帝躬身行礼。
伦格却没有理会他们,就在还离他的房间还很远时,伦格忽的停下脚步打开一扇房门闯了进去,接着房门在他身后猛然关闭。
当听到房门关闭声从身后响起,伦格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的向前栽去,不过他的身体却并没有碰到冰冷的地面,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到自己栽进了一个异常柔软的怀抱,同时他听到耳边有人用宋语发出了一声意外的惊呼。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九章 燃烧生命(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九章燃烧生命(下)
疲惫的身子被翻腾得十分难受,伦格有种想要发火的冲动,不过因为眼皮依旧很重,嗓子似乎被堵上一般,他只能任由别人不停的折腾自己。www.uu234.com
他觉得好像置身于一个火烫的炉子里一样,全身上下都透着火辣辣的疼痛,额头上原本还有的一丝清凉却也无影无踪,代替那清凉的是一团好像燃烧起来的火炭般的炙热。
“嗯~”
伦格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呻吟,也只有这种他还能辨认得出来的声音,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彻底失去知觉。
“不要醒过来,不要醒过来……”近在耳边如催眠般的声音让伦格觉得好熟悉,那并不是因为说话的人的缘故,而是因为那声调虽然颇为怪异,但是却引起了他已经尘封许久的回忆。
那似乎是过于遥远的前世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那究竟是不是真实的,或者只是他自己众多梦境中的一个。
在那个遥远而又真实的梦境中,他有父母,有朋友,有很多他在这个时代失去和不曾拥有的东西,
“别醒过来,别醒过来……”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伦格挣扎着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但是却被一点冰凉的东西奇怪的压住。
他能感觉出那是一根柔嫩的手指,那手指似乎很调皮的压在他的眼睛上,这让他即便能够睁开眼睛也看不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你在做梦,梦过之后就会好了。”还是那个声音,同时身边似乎正响起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奇怪水声,接着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炙热水浪,一股让伦格感到难以忍受的酸味冲鼻而来。
那股味道让伦格不由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不过因为四周越来越热的气息包裹,他终于隐约发觉自己似乎是被放置在一大团热腾腾的热水里,同时那股冲鼻的酸气越来越重,另外,随着知觉的回复,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什么紧紧裹住。
多年来的危机感让伦格试图奋力睁开眼睛,他不能忍受自己被束缚住,就如同他不能任别人摆布自己的命运一样。
漆黑的眼前终于显出一丝光亮,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他能够感觉到压在眼皮上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轻离开他的眼睛,不过当他艰难的睁开双眼时,他却看到眼前一团漆黑。
随后,随着额头上一丝水滴滑下溅进眼睛,伦格立刻因为眼中传来的刺痛发出了一声低叫。
同时他听到了那个似乎透着一丝懊恼的声音在说:“不是告诉你不要睁开眼睛吗?”
那丝滴落在眼里的水滴让伦格感到一阵阵说不出的难受,就在他不停眨动眼睛,随着眼前模糊的情景慢慢看去时,他听到一阵略显慌乱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内娜,你来照顾他,把这些药水倒进去,我要避开一下。”
还是那个让人回忆的声音,不过听上去却又好像带着一丝惊慌失措,伦格终于透过眼前飘荡的水汽慢慢看清了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自己居然是在一个硕大的水桶中。
或者应该说这是一个典型的浴桶,高到人腰的桶壁就顶在他的颈下,而泛着一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酸腐气息的热水在他的鼻子下蒸腾飘荡着,那种味道让他不禁再次发出了一声呻吟。
“看呀,他可是个皇帝,我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皇帝。”熟悉的总是透着不忿讽刺的声音让伦格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似乎还没那么糟,至少那个里昂穷人派的女人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讽刺自己。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的身子居然被紧紧束缚住,一大团粗麻布把他就像个木乃伊似的紧紧包裹取来,除了脖子以上的部位,其他地方完全被裹得严严实实。
而且他也能够闻出,木桶里飘荡着的那股气息,居然和他熟悉的醋粟的味道一样。
“这是哪?”伦格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当他终于看清眼前的情景时,他却只看到了身穿一件被水汽浸湿,紧贴在身上的乳白色内袍的内娜,却没有看到那位他认为应该出现的丁家的小姐。
“你可真是荣耀呀我的皇帝,”内娜一边奋力把一个小木桶举到浴桶边往里面加着热水,一边还不忘讥讽似的说着“先是让你们人民为你欢呼,然后就突然随意的闯进了璇小姐的房间,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些什么样的谣言吗,要知道璇小姐和你那些女人可不一样,我告诉你呀,她的哥哥为这个差点和你的那个近卫军统帅打起来。”
“我做了些什么?”伦格仔细回忆着自己在再次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当他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眩晕向前迈步时,他却知道自己可能无法走回房间,但是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在众人面前倒下,所以他随意闯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奋力关上了房门。
他相信阿历克斯和胡斯弥尔能知道该如何帮自己掩饰过去,他只要自己倒下的那一刹那不被人看到。
只是在栽倒的时候,碰触的那股柔软又是什么?他应该是倒在冰冷坚硬的石头地面上才是,伦格最佳挂起了一丝笑容,不过他这个样子看在内娜的眼里,却换来了女仆嘴里透着明显讥讽的一声祈祷:“上帝呀,看这个人。”
听到女仆奇怪的声调,伦格有种要笑冲动,不过身上的炙热酸痛却让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内娜几步走回去,然后报复似的又提来了一只装满热腾腾的酸水的木桶,随着“哗啦”一阵响动,热水再次倒进了刚刚有些降温的浴桶里。
“这是什么?”伦格想要动一动,不过被包裹严实的身子却并不听使唤“闻上去好像是醋。”
“我不知道,也许就是吧。”内娜嘴里嘟囔着,当她难受的抻着贴在胸前的衣服时,她看着抬头望着自己的伦格,立刻转过身去,同时嘴里不住的低声唠叨着什么,然后她忽然想起什么的回头说“那位近卫军统帅就在门外,他说只要你醒了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告诉他,不过现在我不能让他进来。”
内娜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向房间的一个角落看去,伦格艰难的微微扭动脖子,于是他看到了房间角落用粗糙的床单隔开的一块地方,在那里透过隐约灯光,能够看到里面的一个身影。
“你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吗?”虽然知道那个人儿听不懂他们的话,可内娜还是本能的压低了声音“涉老爷可不是好惹的,就算你是皇帝他也不怕,听说你闯进了璇小姐的房间,他就要冲进来。为这个他和那个阿历克斯几乎决斗,如果真打起来才有意思,你的近卫军统帅虽然勇敢可不一定会是涉老爷的对手,我可是亲眼见过他杀人的。”
“这个我知道。”伦格微微苦笑。
“公尝遇贼,贼人势众,皆曰避,唯公凛然不惧处之泰然,临贼至,公自一人往,力斩数人擒贼酋,时偶一顿尔。”
伦格能想做为丁超时,他看过的族谱中关于这位丁家祖先传奇般的故事,也许正是因为他那其他的冒险经历,深深的影响了当时的丁超,从很小的时候起,丁超就向往着能如同这位先祖一样,远赴异域,饱览世情。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的自己却要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不过幸亏是璇小姐明白道理,她知道你晕倒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她自己出来告诉那些人说你是因为有事情突然要找她所以才有些无理的闯进来的。”内娜呵呵笑了起来“你应该看看你那些大臣们当时脸上的样子,那可是一大群贵族呀,那种壮观的样子真是千载难逢。”
“你也是千载难逢。”
伦格看着里昂穷人派女人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些无奈,他知道要想很短之间内让这些几乎已经对贵族和教会彻底失望的人们改变观念并不容易,而且正是这些人,如果处置不当,要么会因为暴的压迫成为一群彻底的破坏者,要么会因为自己的变革,成为暴民统治的根源。
伦格从来不认为暴民统治会比贵族压迫好上多少,如同一个苏德勒斯的两个面,少数的贵族压迫和多数人的暴民统治,都摆脱不了一群人试图压榨另一群人这个事实,唯一不同的只是人数多少而已。
看着内娜脸上那种总是要发泄一番的表情,原本要开导她一下的伦格却因为身上的疼痛和那蒸腾起来的热气感到了疲惫,他的眼皮再次开始打架,看着内娜在他眼前晃动的手指,和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清楚的声音,伦格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再次向着一团黑沉沉的世界里陷去。
“小姐,这些药水真的很管用,他就这么睡着了……”
伦格最后听到的,是女仆象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似的兴奋笑声。
………………
再次昏睡的伦格完全轻松了下来,但是外面的世界却丝毫不能轻松。
对于皇帝刚刚发布了如此激动人心的宣言之后,就突然闯进一位年轻女性房间的这种举动,所有人都会感到难以接受。
而且不能不承认,尽管知道详情的人并不多,但是皇帝曾经晕倒的事实却是掩饰不住的,虽然对于民众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予以掩盖,甚至可以把这个解释成皇帝接受到了上帝的启示,要在冥想中听从上帝使命这种荒谬到极端的谎言,但是在教堂里面,人们却不得不面对一大堆突然出现的尴尬情景。
东罗马帝国近卫军统帅、宫廷总督、正教牧首区特使、罗马教廷受认使者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等等头衔的主人,跑得飞快的阿历克斯,正带着一小队近卫军站在房间门口,紧紧抓着腰间的佩剑,同时眼睛紧盯着对面那位义愤填膺的哥哥。
那并不是一群普通的近卫兵,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走出去都有资格擎起一面近卫军分旗,这其中就有近卫军旗队总队长丕平,而这时这些勇敢的分旗队长们,却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对面这些人的尴尬。
在他们对面,一大群丁家人也气势不减的盯着那些站在门口的近卫军军官们。
贵族和祈祷者们这时已经在开始的意外之后纷纷散去,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不要在这里引起双方的注意,而且这些色雷斯人即便远离君士坦丁堡,可罗马人那种喜欢到处流传的毛病也没有减去,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更愿意把看到的一切给别人分享。
阿历克斯已经顾不得那些可能会传得面目全非的贵族,当看到伦格闯进那个房间时,他先是要开口阻拦,可接着就被赶到了不妙,当他紧跟着走进房间,看到一头栽倒在丁璇丰腴上的伦格时,阿历克斯相信自己那时候的脸色一定比他身上穿的内衫还要苍白。
可是他却立刻向后退出房间,并且顺手关上房门,当出现在走廊里时,他脸上已经换上一副似乎在刻意掩饰的尴尬神色。”陛下忽然想起些重要的事情,我想那是为了向丁璇小姐表示对为他诊治的谢意,”阿历克斯用一种谁听了都不会相信的口气向那些愕然的望着他的贵族们解释着,至于那些贵族怎么去想,他却不再去管,甚至他还盼望着这些人会因为他们的无聊,胡思乱想一番。
可是丁家人的出现却让阿历克斯感到头疼起来,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即便冒犯了这些与伦格关系变得越来越含糊的璇小姐的家人,也不能把皇帝再次晕倒的消息泄露出来时,那位璇小姐却自己开门走了出来。
虽然只是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向自己的哥哥短短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就重新退进了房间,可那些丁家人却终于收敛起了他们那种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这个时候的阿历克斯不禁暗暗感谢上帝因为巴比伦塔而混淆世人,令世人不得同言同语的奇迹,因为虽然不知道说的什么,但是从丁家人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他就能猜出,丁家小姐在告诉她的家人,肯定是皇帝发生的事情。
可是为了防止被人看破,现的这种僵持的样子却必须继续下去,毫无办法的阿历克斯只能召集起那些伦格身边最亲近的近卫军军官们,让他们和这些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和皇帝变成什么关系的东方人相互对峙。
关于皇帝的风流韵事,这些军官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的多,他们当中几乎每个人都曾经为皇帝与他的情人们的幽会警戒站岗,所以这个时候这些“经验丰富”的老近卫军,全都不约而同的双手背后,同时把佩剑紧紧别到身后。
也就是在这种掩饰之下,在终于打发走了那些贵族之后,丁泓立刻悄悄进入了房间,当他看到全身火烫的皇帝时,这位丁家的神医国手也不禁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为皇后玛蒂娜在最危险的时候接生下皇子亚历山大带来的声望,让丁泓即便是在罗马帝国也已经成了颇为著名的名医,如果不是依旧要跟随着丁家的商队到处流浪,丁泓只需要在君士坦丁堡悬壶济世,也就足矣赚的个盆满钵满。
可是现在,丁泓却不禁开始犹豫起来,尽管他心中早已经有了为皇帝诊治的腹案,但是他所需要做的那些步骤举措,却并不适合在丁璇的房间里进行。
这让丁泓感到为难起来,因为在族中和丁涉这一房的关系较深,丁泓十分清楚为什么丁璇会不避忌讳的跟随兄长离开家乡,甚至不惜漂洋过海吃尽风浪颠簸之苦,也不肯返回。
丁璇是为了避开家中为她挑选的一门亲事才绝然跟随兄长离家,而丁涉则因为对胞妹的疼爱,毅然力排众议的应允了下来,一想到这其中的缘由,丁泓不禁感到为难起来。
但是皇帝的病情却显然也已经不能再拖。
“皇帝所得是缓疾热病,此病伏与体内,逢季而发,虚寒入体,发时异常凶险,必须尽快医治才好。”当丁泓试探着向丁涉说出时,他看到自家九弟脸上浮起的一丝凝重。
对于因为帮助玛蒂娜接生而已经不知不觉的搅进了这个异国宫廷的局面,丁涉虽然并不反对,却也并不十分热衷,他深深知道其中的凶险坎坷。
不过如果说之前为皇后接生还能说是医者本份,可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就不禁让丁涉感到担忧起来,而且看着丁泓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丁涉知道其中显然还有着更多令人为难的事情。
“五哥,你我兄弟有什么方便是否的,尽管说就是了。”
丁涉是这样对自己的族兄说的,不过当他听完丁泓的解释之后,他却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要用热醋蒸煮全身,辅以药草?”丁涉听到这个时候不禁脸色连变,他看着妹妹的房门不由神色难看起来,当他通过内娜向阿历克斯要求立刻把皇帝搬离妹妹的房间,进行治疗时,却受到了阿历克斯严厉的拒绝。
“陛下的病情必须保密,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出去,”阿历克斯当时眼中露出的冷酷丝毫不亚于白化病人的那双可怕的透明眼睛,而且他也立刻露出了一旦丁家人试图反抗立刻命令近卫兵予以屠杀的意图。
一时间双方在教堂走廊门外僵持不下,而这都让那些远远看着这一切的祈祷者们看的清清楚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终打破僵局的却是那位丁家的小姐,当她轻轻开门从里面出来,告诉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她的房间里恰好有个浴桶可用时,人们知道丁璇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一切的准备。
以调制宴席的名义,大批的醋粟被运进了教堂,尽管人们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不过这个时候人们正津津乐道的议论着关于皇帝兴致所至,忽然“拜访”某位异国小姐的趣闻,所有没有人注意到这其中发生的变化。
不过让丁家人感到十分懊恼的是,不知道听信了旁边那个小萨拉森人在耳边说了什么之后,那位罗马的宫廷总督居然厚颜无耻的向他们提出要他们配合着演上一出戏剧的要求。
在这个要求中,丁涉和他那些族人成了要为自己被欺负的妹妹讨要公道的“娘家人”,而阿历克斯俨然和那些老近卫兵们成了任由打骂,只是一步不退的忠诚卫士。
对于这样的要求,丁涉只是背着量了一眼被他一盯,不由向阿历克斯身后躲去的胡斯弥尔一眼,然后他仰起头看着略显阴暗的天顶寻思了一下。
“这由我小妹来定,如果她肯应允,”丁涉莞尔一笑“我也不必做这不通事理的恶人。”
罗马人不禁感到为难起来,他们知道这样下去会意味着什么,不过意外的是,丁家的小妹听到这个请求之后,看着躺在床上额头滚烫的伦格,只是轻皱眉头淡淡叹息一声。
当内娜把丁璇的这个举动告诉丁涉时,丁家的掌舵人同样一声轻叹,随即吐出一句令人费解的话:“十万大千,一朝冤孽。”
滚烫的透着冲鼻酸气的醋粟水不停的浸泡,让被用粗布包裹的伦格身子阵阵发烫的同时,外面则正上演着一出可笑,却让很多人惊心的戏码。
这个时候不论是阿历克斯还是胡斯弥尔的心中,他们外表镇定下的焦急却一直在折磨着他们的身心,直到第二天房门终于轻轻敞开,略显疲惫的丁璇在内娜陪伴下出现在人们面前。
“皇帝要继续召见色雷斯大教议团的首领们,”内娜有些茫然的眼神看着神色紧张的阿历克斯,虽然似乎不太愿意,可她还是接着说“他真的疯了,这样会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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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只恨非为男儿身
皇帝想起召见他的大臣们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心中泛起的是这样一个带着暧昧心思的想法。www.uu234.com
对于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尽管被人刻意隐瞒,但是却始终逃脱不了那些喜欢打听别人家长里短的那些人的耳朵。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埃多尼亚人知道了皇帝连续几天都那那个东方女人的房间里渡过的传闻,至于传出这个消息的人原本说了什么,已经没有人再去计较,总之当这个消息驾着流言蜚语的马车在埃多尼亚城了转了一圈,重新回到祈祷者总团的大教堂时,即便是当初放出话去的人自己,也为自己听到的那些描述瞠目结舌起来。
当听到伦格要召见那些祈祷者的时候,阿历克斯立刻予以了最坚决的反对,这个一直听从伦格命令的近卫军统帅第一次公然反对伦格的命令,他拒绝为皇帝传达命令,同时以宫廷总督的身份提醒皇帝,自己拥有保护和令皇帝不受伤害的职责。
“这职责中显然也包括阻止您伤害自己,陛下”阿历克斯向坐在床上的伦格大声的说,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和内娜一样看起来气鼓鼓的,这让里昂穷人派的女人对他减少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恶感。
“总督大人也是平民出身。”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这句话让内娜逐渐的不再对阿历克斯抱着成见,当丕平借机会告诉她自己也是平民后,女仆倒是对这位近卫军第一旗队长表现出了更多的善意,至少她不再在意当初在君士坦丁堡时丕平曾经因为她打搅了皇帝和丁璇的谈话,要威胁把她关进雷克雷监狱那档子事。
不过伦格对阿历克斯的劝阻并不在意,虽然依旧有些疲惫,而且身上还应约透着那种酸粟的气息,不过他还是坚持下令,召见那些教团领袖们。
“阿历克斯你应该明白,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十字军因为没有准备好所以他们对圣地的进攻会显得十分仓促,而萨拉丁也并不轻松,这个时候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们必须乘机做好一切,几年的准备就在这里了,阿历克斯,你知道不能停下来的,”伦格向阿历克斯抬起手,让他扶着自己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起来“我觉得自己就要被那些酸粟泡软了,你知道一个(鸡)蛋放在醋里一星期会发生什么吗。”
“不过您至少现在不用再裹着那些麻布了,说起来那个样子可并不十分好看,”阿历克斯低笑着搀扶着伦格来货走动,看到他虽然还略显苍白,却至少不再让人担心的脸色,阿历克斯低声说“说起来我们真应该感谢那些东方人,不过我想您自己一定有更好的表示感谢的方法。”
近卫军统帅带着明显暗示的话让伦格有些啼笑皆非,他迄今为止还并不十分清楚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尽管知道自己在丁璇的房间里这么久并不十分妥当,不过他还没有猜测到阿历克斯和胡斯弥尔干下的那些好事。
“我真的已经好了,如果你还担心,那么我可以现在就和你去赛马,告诉我你还能跑的那么快么?”
看到皇帝的坚持,阿历克斯只能无奈的选择退让,他知道伦格的确没有说错,许久以来都一直在试图让十字军和萨拉森人之间建立起来的平衡,在这个时候的确显得最为关键,随着理查与萨拉丁之间直接颁发的战斗,罗马人的确拥有了更多的机会,这机会既然能够让伊莎贝拉那样在圣地单薄的势力都可以在一时间成为有力的仲裁者,那么罗马就更能够从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但是,这个时候的色雷斯之行的确并不在皇帝的计划之中,因为祈祷者和大教议团而引发起来色雷斯的变化,也的确已经浪费了皇帝太多的时间。
“只能很多的时间,”阿历克斯终于退让了“而且如果那些人要长篇大论,我会立刻请他们离开的。”
“宫廷总督就是宫廷总督-==草丛”
看着一脸再也不能妥协的阿历克斯,伦格只能苦笑的答应下来。
在随后的几天里,伦格开始了他原本要在大教议团结束的当天就应该开始的工作,他频繁的召见那些教团高级成员,他向他们诉说自己对他们的期待和希望,同时也让他们再一次明白,祈祷者只能成为上帝声音的布道人,而不能成为以自己意志裁断是非的**官。
“我的兄弟们,我们依旧在不停的在愚昧的黑暗中寻找上帝赐予人间的那一丝曙光,而且即便已经在那光辉的照拂下,我们应该随时警惕因为我们的偏执和内心中的魔鬼,而遮挡住我们眼睛的(阴)云和黑暗。”伦格这样告诫着他的追随者。
同时,他也加紧时间分别召见大教议团中的贵族,僧侣,商人和富裕农民,他亲自向他们阐述《罗马公法》对他们的保护,在安抚开始因为出现的变化而不安起来的贵族的同时,他向商人和农民们做出了同样会保护他们的权力的许诺。
“查士丁尼因为他的法典名垂罗马,智者利奥曾经因为亲自主持了一些审判,而被后人奉为睿智而伟大的君主,我不敢于这些先辈比肩,也自认自己没有如同利奥那样能够清楚的明辨是非,公正处事的智慧,而且我的权力也让我畏惧,因为我怕自己会因此忘乎所以的沾沾自喜,所以我把希望寄托在伟大的《公法》之上,而且我们所有人都只能以《罗马公法》为判断一切的源泉,而不是任意经由我们自己的意志来决定。”
这样的召见在伦格稍微病愈之后的第三天就可以进行,虽然每天尽量减少召见的人数和时间,可是伦格还是感到了身体上的疲惫。
这时已经几乎变成皇帝身边专用御医的丁泓不能不提醒伦格,他这时的身体根本不适合这样过于频繁的工作,但是他得到的却只是伦格的无声的苦笑。
出乎意料之外的色雷斯之行令伦格感到了阵阵压力,他知道自己这就如同拼命燃烧自己的方法的确并不妥当,可是他却不能不用这种方式让色雷斯的这个“意料之外”能够在还没有真正变坏前消弭掉。
“被仇恨或是情绪挑动的民众盲从是让人生畏的,罗马曾经在古代因为这种盲从而兴旺,也曾经有好几次因为盲从险些灭亡,而且这种事情我们不是都曾经亲身经历过吗?”伦格这样对阿历克斯解释着“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因为发出那种声音的是普通的民众就予以忽视,要知道过去因为忽视这些呼声掉脑袋的皇帝很多,以后也不会少。”
每当皇帝随口说出这样的话,阿历克斯都只是做个安静的听众,他知道实际上皇帝并不是在与自己随意闲聊,而是在做出告诫,这从旁边的胡斯弥尔一直不停的奋笔疾书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对于阿历克斯来说,除了要为皇帝安排召见那些贵族和祈祷者之外,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关心,那就是对皇帝身体的关注。
从丁泓那里,阿历克斯听到了一个很难明白的病症的名字,按照他的解释,那应该是某种一到了这种季节就被发病的奇怪症状,按照丁泓的描述,阿历克斯不(禁)在心中这样解释:“皇帝的病情,似乎应该在某处温暖的地方静养就会好起来。”
这样的想法让阿历克斯立刻做出了返回君士坦丁堡的决定,当这一切开始准备时,他才找到伦格,用试探的口气询问他,该如何安排那位丁家的小姐。
“陛下,也许您需要在路上有一个人照顾您,”阿历克斯这样问着“当然有女仆可以为您服务,不过有些事她们是做不到的,不过现在丁家的人恰好就在这里,或者……”
伦格看着阿历克斯那种暗示似的表情,心底里不(禁)浮起啼笑皆非的感觉,一想到自己居然会与丁涉的妹妹有所牵扯,即便早已经不再容易会轻易失态,可他在那一刻还是(露)出了发怔的神色。
不过当侍从向他禀报丁涉本人要求觐见时,尽管知道没有必要,可伦格还是本能的有一种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出现在伦格面前的丁涉,很难得的穿上了一件家乡的素色锦袍,这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加与众不同,虽然身材比四周的人都要矮上一些,不过他的身上透出的那种宁静儒雅,却依然显出与罗马人那截然迥异的气概。
当房门关闭,房间里只有两人时,丁涉向坐在桌后的伦格(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在伦格的邀请下,他并不拘泥的随意坐在桌边,接过伦格递过来的酒杯,稍一品尝随即摇头。
“味道生涩,实在难以习惯,如果是鄙处家乡的黄柑酒,那才是甘欣爽口,回味绵绵。”
看到丁涉说到这里望过来的眼神,伦格只能在心中苦笑,他知道这位因为游历心未免过重宁可放弃家中锦衣玉食的“远途公”同样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也许他这个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曾经到过他所说的“家乡”。
不过伦格并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不清,他知道丁涉更多的是因为关系到丁璇而不能不对自己有所试探,但是这显然对他们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他决定直接彻底打破眼前的尴尬。
“对于之前误闯丁璇小姐的房间我颇为抱歉,”伦格向说完那句话后就等待着他开口的丁涉说“这其中引起的很多误会的确让人十分尴尬,不过也许我们能有些解决的方法。”
丁涉缓缓点点头,随后他站起来双手齐鞠,略微一躬:“小妹丁璇,在家中排名居末,年龄十八,以我族人习俗,已经算是未嫁长居的女子,不过我这小妹却并非是无人可嫁。”说到这里,丁涉(露)出一丝透着骄傲的神色“舍妹曾叹息自己身为女子而不得志,虽博览群书却不得展翼一扬鸣而惊人,尝言若自己为男子,文定当捧笏垂冠高举庙堂,武则驰骋疆场开疆拓土,不过她为女子却并不甘于凡俗,所以才会随我远渡重洋来到这异国他乡。”
伦格额头上微微(露)出一丝汗水,他不知道丁涉对自己说这些话究竟要干什么,不过他知道也许有些糟糕的事情真的要来临了,一想起那些也许真是荒唐到了极点的可能,他就忍不住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小妹生(性)洒脱,不拘一束,曾经许过人家,却只因她自己并不满意而断然拒绝,也许在这里并无不可,但是在我的家乡,这却如同大罪,决不可恕。”丁涉并不理会伦格,依旧只是独自说下去,他语气中透出的为自己的自傲清晰可闻,当看到伦格听到丁璇居然抗命拒婚(露)出诧异神色时,他嘴角挂起了一抹骄傲的笑容“也许对当下的事情看来颇为懊恼,不过如果她并不愿意,却绝对不会任由他人摆布,所以如今之事,请恕莽撞,却并非陛下所想那样,会是个理所当然的结果。”
伦格有些愕然的看着丁涉,他一时间还没有彻底明白眼前这位“远途公”究竟在说什么,当他终于隐约明白了其中含义之后,他大感意外的看着丁涉,却是怎么也无法相信。
“陛下,我们久居贵国也是知道一些习俗,我家小妹原本就不可能会得到名义,何况她心高气傲,也是无论如何不肯为人妾滕的主,那是绝对不会错的了……”丁涉平静的倒负双手,看着眼前这个从耶路撒冷时就认识的年轻人,他到现在也还觉得颇为神奇,虽然这个年轻人拥有着圣子的称号,但是当每次见到他时都会惊讶于他的变化的事实,还是让丁涉觉得异域之中,真是千奇百怪。
“陛下,男女相悦如饮美酒,甘苦自知,陛下误闯舍妹居房,乃为误会,小妹洒脱不予挂心,况她心高气傲,举止纵然,也不会博得帝王欢心,所以陛下如有据美之心,涉只能代小妹挽谢陛下的一番垂爱美意了。”
看着眼前谈吐随意,气象潇洒的丁涉,一时间伦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没有想到一个颇为烦恼的难题居然会是这样解决。
看着丁涉那随意的神态,听着他那听似谦虚却实则充满了傲然气息的话,伦格最终只能(露)出了苦笑。
直到阿历克斯走进房间时,看着脸上同样(露)出好奇神情的宫廷总督,用手肘支撑在下巴上的伦格盯着他看了一阵之后,随即发出噗嗤一笑:“阿历克斯,我想你不必为**心了,我被人家甩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阿历克斯那一刻(露)出的表情让伦格感到说不出的好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觉得心头上的一块重石终于放下,可是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还是萦绕不去。
“什么?小姐你说什么?”
那一声有些过于巨大的喊叫即便是站在走廊外也能听到,当从丁璇那里听说她居然自己提出并不想和皇帝之间再有任何牵扯时,内娜几乎要冲上去拥抱这位身材娇小的东方美人。
“上帝呀,您真的说不想再和他有什么关系?是他呀罗马皇帝,《罗马公法》的创立者,保加利亚和塞浦路斯的征服者,可以和君士坦丁与查士丁尼比较的罗马皇帝呀。”
内娜不住的说着,而她说上一句,丁璇就微微点一下头,当内娜完全说完时,丁璇一边伸出一根纤细手指,示意内娜不要因为过于用力把她怀里的猫咪抱伤,一边稍稍沉吟着寻思了一会:“他是位皇帝,可帝王之宠能有几多?而且我又怎么能甘心与他人一起分享那种宠爱呢。”
似乎想起了一些早已忘记的烦恼,丁璇轻轻叹息一声走到窗边。
跟随哥哥离开家乡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当她第一次见到伦格的时候,在她眼中这个年轻的异国人与其他异族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那之后,她却发现这个年轻人却有着和别人截然不同的地方。
说不清那是什么,在海上与伊莎贝拉和阿赛琳的遭遇,让她看到了两个因为嫉妒而争风斗恨的女人,她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但是却为了一个男人而争执不休。
而后,在君士坦丁堡她看到了一个已经完全认不出来的伦格,那是一个已经站在了旁人无法图及的地方的皇帝。
而让丁璇感到好奇的,则是这位罗马皇帝居然懂得自己家乡的语言,不过尽管这种好奇颇为引人,但是真正牵起她心头那一丝涟漪的,却是皇后难产而亡时,伦格低声吟诵的那断肠诗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想起当时伦格独自吟诵这牵人心思的词句,丁璇的心不由再次一阵莫名刺痛,一时间她的眼眸中略显模糊,轻拭之后,已经是泪润丝巾。
丁璇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怎么会有一种难言的失落之感,不过看着外面正在忙碌准备的近卫军,她终于轻轻吐出一句低声自语:“文当捧笏垂冠,武则驰骋疆场,只恨我非男儿身,又怎么能去甘做他人妾滕。”
………………
公元一一九零年十月十七日,终于结束了色雷斯之行的伦格带领着近卫军踏上了返回君士坦丁堡的旅途。
除了隐约能够明白的阿历克斯和胡斯弥尔,很多老近卫军始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做这样一次旅行,以至险些令人担忧的病倒,不过就在他们高兴的终于离开埃多尼亚,踏上回程的路途时,半路上出现的一个使者带来了一个让很多人感到意外,而伦格听了之后只能感叹命运奇妙的消息。
法兰西国王腓力因为不忿理查的专横跋扈,毅然决定返回法国,再无妨碍的理查却并没有能如愿以偿的向大马士革进军,他不得不暂时依从那些各国贵族和逐渐聚集起来的圣殿骑士团的要求,向着耶路撒冷进军。
“不知道当这个消息送来的时候圣地又已经发生了什么,”坐在铺就得厚厚实实的马车里的伦格看着使者带来的信件低声自语着“也许很快我们就能看到萨拉丁对十字军的到来,是不是真的有所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