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奇货可居
就在盖伊正为该如何降服一匹叫“耶路撒冷的守护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的烈马做出决定的时候,在耶路撒冷的另一座辉煌的宫殿里,还有一个人也在做出个关乎自己命运的决定。~~.~~
伊莎贝拉站在高大的带着典型东罗马风格的宫殿中央,她的手心按着一柄沉重长剑剑柄上的圆头,修长的剑身竖在跟前,锋利的剑尖直接刺透地上的地毯抵在大理石地面上。
她身上穿戴着那件伦格第一次见到她时披挂的铠甲,冰冷甲胄上的寒气侵袭着她的身体,不过这寒气却还不如她脸上的表情充满冷意。
看着这个女儿,刚刚走进宫殿的康尼娜不由一皱眉头,她知道女儿只有在高兴或不快的时候才会穿上这件铠甲挥舞起长剑来发泄一阵,而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显然和高兴牵扯不上任何关系。
“夫人,我已经决定接受您为我做出的安排,”伊莎贝拉看着母亲没有说出任何多余的话,她的眼神甚至没有从母亲头上贵妇帽尖尖的绒缨上离开“我会和蒙特费拉的康德拉结婚,然后象西比拉一样和我的丈夫分享圣墓守护者的桂冠。”她态度冰冷,毫无情绪的声音让康尼娜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能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令她高兴不已。
“那就太好了,亲爱的伊莎贝拉。”康尼娜走到女儿面前不顾铠甲的冰冷和坚利,紧紧的抱了抱身体僵硬地伊莎贝拉“我会立刻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到法国去,要知道康德拉可是个很有地位的贵族。他必须很体面的来到圣地迎娶你才符合你们两个人地身份,所以这可需要些时间。”
“夫人,我接受这个婚约可我还有自己的条件。”伊莎贝拉慢慢后退一步。随着这个动作,她身上银色的铠甲鳞片立刻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你要什么我的女儿?是塞浦路斯吗?我知道你一直想得到那块领地。”康尼娜满心欢喜地问着,对于能达成这个心愿她感到说不出的高兴。虽然她从不认为那个贡布雷会成为自己女儿的丈夫,可是为了能和罗马教廷搭上关系,她已经绞尽了脑汁。而那个蒙特费拉的康德拉则是一个颇得教皇赏识地贵族,所以她是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一个妨碍自己的人出现,即使只是个子爵。
“我希望在结婚之前到君士坦丁堡去做一次旅行,”伊莎贝拉的声调里透着难言的冷漠。连她身上的铠甲似乎都没有她的声音冰冷“或者说我希望能单独在那里住到婚礼举行。”
“可是,这怎么可以?”康尼娜错愕地看着女儿,她被这个意外的要求搞得目瞪口呆“伊莎贝拉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不只是耶路撒冷的公主,还是这个王国的统治者。而且如果你离开时间太长会导致盖伊专权,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母后。也知道该如何完成自己的使命,”伊莎贝拉丝毫不为母亲的话所动,她提起手里沉重的长剑,让剑尖在华贵的毛皮地毯上划出一道长长地割痕“我知道耶路撒冷发生了什么,可我还是决定离开。”伊莎贝拉不容置疑地看着母亲“这也是我要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然后我会按照你地要求和康德拉结婚。否则我会拒绝你的这个安排,那时候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一个和我一起带上圣墓守护者桂冠地人了。”
康尼娜愣愣的看着女儿,自从亲眼看到伊莎贝拉突然以圣墓守护者的身份换取了一份统治王国的权力之后,她就已经开始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到了现在她甚至觉得已经完全不能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了。
“那么这就是你唯一的要求?”康尼娜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真的有些害怕伊莎贝拉还会提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条件来。
“是的,我会很快离开耶路撒冷。至少这遂了盖伊夫妻的愿。”伊莎贝拉站直身子微微向母亲行礼,接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内殿。伴着声声马嘶。一队骑士慢慢穿过白蒙蒙的晨雾,走向耶路撒冷被冬日晨霭弥漫的城门。
冰冷的链甲上还挂着白霜,让这队骑士看起来好像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幕纱,和四周同样被白霜覆盖的城市似乎融合在了一起。
可是当一面显眼的红色黑十字旗出现的时候,这一切却被破坏了。在旗帜下,这些骑士看上去变得有了些生气,而且当一个身体单薄却动作灵活的年轻人举着旗帜飞快的跑过队伍的时候,那种耀眼的红色似乎激起了他们的兴奋,随着旗帜掠过,一阵阵欢呼声由远及近,直达队伍前锋。
“这就是我们的骑士,”伦格对陪伴在身边的马克西米安欣慰的笑着,尽管他看出书记员的脸上十分不快,可他还是没有改变自己决定的心意:“不要这么沮丧我的朋友,留下来同样是很重要的,我需要你为我掌管教团平时的事物。”
“可是这里有老师,他应该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我更应该随大人你一起去叙利亚。”书记员脸上一片沮丧,他没有想到伦格会突然决定让他留下。
“我需要一个人来代替我在这里要做的事,可法兰西斯显然并不合适,他是一位智者和大师,但是他的特长更应该发挥在对教义的研究而不是这种事情上。”伦格把双手拢在黑袍的袖子里,寒冷的天气始终是他无法适应的,不论是现在的伦格还是前世的丁超,似乎都对这种气候有着难以抵抗的弱点。
“我要你替我看住教团,这是我们地希望和根本。”伦格微微侧过头用只有马克西米安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吩咐“我相信盖伊会有所举动。甚至还有雷纳德,所以这里并不轻松。如果我回来的时候还想有个家,那么这一切就都要靠你了。”
“大人我明白了。”马克西米安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接着他又露出一阵懊恼“可是我怎么可能和那些人对抗,他们是国王和伯爵!”
“可你是位了不起地书记员,”伦格玩笑的口气让书记员的脸上一片赫然,接着他腔调一转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我知道会发生一些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可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这将是我们教团接受的第一次考验,只有那些通过考验地人才会真正跟随我们寻找上帝的真意,这是我们的命运。”
“是的大人。我明白了。”马克西米安终于欣慰地笑了起来,不过当他无意抬头看向前面的时候,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表情。
随着书记员的眼神看去,伦格同样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已经敞开地城门迷雾中隐约站着的一个人。
即使雾气依然很浓,可伦格还是从那种似乎永远透着疏懒的样子上认出了瑞恩希安的影子。
“真是让我意外,我还以为不会有人再为我送行了。”和瑞恩希安并辔前进的伦格自嘲的笑着。
说起来当他即将走出耶路撒冷城的时候。几乎没有送行者的际遇让他再次感受到了所谓的世态炎凉,尽管并不很在意,可心底里难言地怅然依然让他有些无奈。
“我从不认为一时地落魄是注定无法振奋的,这就如同一个帝国,也许会一时衰败,但是还是有重显辉煌地机会,唯一妨碍你的,只有你丧失掉地信心。”瑞恩希安淡然回应,他用手不住抚摸着坐骑鬃毛。声音里透出令人陌生的些许激动“而且大人难道你不认为这对你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吗?”
“你是这么认为的?”
伦格略显意外的看着瑞恩希安。这让他很想听听在寒冷的早晨专程等待自己的商人,究竟想说些什么。
“当然。我甚至想说你在这个时候离开耶路撒冷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果然不出所料,瑞恩希安开口就是一句令人意外的断论。
“大人。现在的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我们都很清楚,可是我却不认为这和两位公主有太大关系,”商人用力一扯身上的名贵裘皮,让寒风直接吹向裸露的古铜色脖颈“不论是康尼娜还是埃德萨的那些贵族,他们为什么反对你和公主们可能缔结的婚姻?并不是因为你的声望。事实上正相反你的声望已经很高,甚至有人认为你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耶路撒冷主教,毕竟现在的你拥有了自己的教团,而且你还很好的把他们武装了起来。”说着,瑞恩希安颇为得意的回头看看已经略有声势的教团骑士们“但是大人,你难道没发现你缺少了些什么吗?”
看到伦格并不开口的看着自己,瑞恩希安满意的轻轻点头继续说:“也许你在耶路撒冷教会里的声望足够让你获得一切,可是在世俗的武绩功业中,你又拥有什么?”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嬉戏般的口气也慢慢化为凝重“的黎波里的奇迹与其说是你的勇敢,不如说是信仰的胜利。至于考雷托尔,那实在是个闹剧。除了这些,你曾经指挥过一场真正的战斗吗?你曾经在战场上和异教徒厮杀过吗。或者你曾经为王国的世俗王权献出过一条施政计策吗?”
瑞恩希安的声音越来越严厉,不过看着伦格陷入沉思的表情,他的嘴角却划出一道笑意,他知道自己的话真的打动了这个上帝宠儿。
于是他更努力的继续鼓动下去:“所以我说,这次出使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你可以用一次和萨拉丁的成功和谈让耶路撒冷人对你重新认识,让他们知道你不只在教义上,即使是在世俗的治政上也能创造奇迹。这才能让你得到重视,而权力……”说到这儿,瑞恩希安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前面的迷雾“大人,权力会伴随着你在世俗和教会中的威望向你走来,到那时候,也许你自己都不曾想到的荣誉会有一天降临到你的头上。”
瑞恩希安诱惑般的话语随着他嘴里吐出的白气化入浓雾之中,就好像从来不曾说过似的随风而逝。
一时间,除了战马单调的蹄声,沉默横在两个人中间。
似乎已经把话说绝的瑞恩希安看着前面笼罩在白蒙蒙中的道路,他的表情平静,但裸露的脖子上的喉结,却似因为被冷风吹到而微微颤动着。
过了好一阵,他听到了从身边发出的一声低缓的叹息,那叹息中有迷茫,怅然,也有阵阵轻松。
“一个商人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呢?”伦格把帽兜掀起来,深吸着冰冷的气息“我记得有个精明的商人,在一个还很落魄的人身上投下大笔金钱,把他当成一种罕见的商品储存起来。最后他就靠这笔投资收获一个国家的权力。”伦格转过头看着瑞恩希安“那么你想换取什么?独占耶路撒冷的财富还是垄断通向东方的商路?可这些似乎都不能满足你,难道你也想成为我说的那个商人?如果那样可能你就要赔本了。”
“我从不做赔本买卖,”瑞恩希安的回答干净利落“我会看准一座大山最终走到它面前,如果那山太远我会让它自己走过来!”
听着这句话,伦格的眼睛突然一眯!他紧紧盯在瑞恩希安的脸上,过了好一阵才轻轻点头:
“我会记住你的话,不过我也希望你记住我要说的:我能复活,这是上帝的意志也是我的命运,我会让那些为我服务的人得到报答,可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对我的欺骗!”
“如您所愿,大人。”瑞恩希安微微点头,第一次用敬语恭顺的回答。
就在这时,他们两人看到了一个站在雾气腾腾的道路中央的身影。
:这里瑞恩希安故意反用圣经典故,暗喻自己的强势.
第八十八章 无法实现的谋划
一袭大块厚实的羊毛方巾包裹着娇小的身躯。垂到的上的深棕色罩袍覆盖住了小巧的脚面。被很宽的丝织腰带束起来。镶嵌着雪白毛皮直领坎肩的尖尖下角搭到膝盖上。而横在这个小人儿胸前的野猪皮手笼则像个挂在她身上的的锁头般漆黑抢眼。
玛蒂娜站在道路的中央。一言不发的看着慢慢走近的队伍。在她身后很远的的方。一队考雷托尔的骑士默默的等待着。在晨雾中。这个女孩显的那么娇小。甚至有些虚弱。这让伦格尽管对不久前被拒与门外心有不满。可他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在稍微低头看看玛蒂娜被冻的通红的小脸之后。伦格立刻翻身下马掀开身上的黑色外袍把她包裹在了在自己的怀里。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难道你不知道外面很冷吗?”伦格伸手在玛蒂娜冰凉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少女因为寒冷而不住颤抖的身躯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哭泣声。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你一定恨我的。”玛蒂娜把脸埋在伦格的怀里不住的哭泣着“你来找我却被挡在外面。我知道你一定恨我了。”
“小傻瓜。”伦格觉的自己已经无法遏制心底的情绪。尽管他知道和这个十三岁的女孩之间几乎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他却依然被她的柔弱和无助所吸引。被拒之门外的遭遇在玛蒂娜近似哀求的哭诉中变的不再重要。看着这个也许是圣的最高贵也是最可怜的女孩。伦格只能用让她几乎窒息的拥抱来表达自己对她的安慰。
“很抱歉打搅两位了。”瑞恩希安让人讨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站在两个人对面不住的微笑。在对公主点头致意之后。瑞恩希安向伦格轻轻鞠躬“大人。我想您一定和殿下有很多事情要说。那我就不再打扰您了。”说着。满含深意的看了看正望着自己的两个人弯腰施礼。转身而去。
“这真是个讨厌的人。”玛蒂娜颇为恼火的看着商人走远的身影“虽然他在考雷托尔有很多生意。可我还是不喜欢他。”
“哦。是吗?”伦格回头看着逐渐消失在迷雾里的瑞恩希安。他不能不承认这个人简直就如同一个无孔不入的幽灵。几乎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的方都能看到他的阴影。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肯帮助自己。却成了让伦格心底始终存疑的巨大谜团“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成为一个手握奇货。代价而过的商人?”伦格心底不住的这样问着。可是却始终无法找出能为自己解释这一切的答案。
“你还在对我生气吗?”玛蒂娜看着突然变的沉默的伦格小心的问着“伦格。别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伦格小心的安抚着怀里的少女。他觉的玛蒂娜的身躯始终在不住抖动。如同被惊吓的幼鹿般不停轻颤“告诉我你害怕什么。我会为你赶走你畏惧的东西。”
“伦格!伦格!”玛蒂娜突然大叫着抬手环住伦格脖子不住摇晃着“那些大臣还有盖伊国王。他们要我嫁给那个雷纳德的儿子。他们说那是我必须做的。可是我害怕。我怕那个雷纳德。也怕他的儿子!”
“可怜的孩子。”伦格小心的把公主抱起来托在自己的手臂上向路边走去。在一块石头边他坐了下来。让玛蒂娜斜倚在自己的怀里“你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雷纳德差点要了你的命。”
“是的伦格。我怕他。他当时带着军队不停的追我。如果不是逃进了塞西莉亚姑妈的修道院。我会被他杀掉的!”始终不能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的少女声音恐慌的哀求着“我不能当他儿子的妻子。我怕见到那个人。可他们说我必须嫁给那个汉弗雷。还逼着我发誓不再和你有任何联系。”
“可是你还是来送我了。”伦格温柔的为女孩拉好她稍显凌乱的衣角。让她在自己怀里躺的更舒服些“我不知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了?不过说起来自从那次考雷托尔看到你要逃跑。我就应该想到你并不是那么软弱才是。”
“我不能接受他们那么指使我。”玛蒂娜的腔调在霎那间变的充满骄傲。多年的熏陶和骨子里血脉的奔腾让她的骄傲不容忽视“我是埃德萨的合法继承人。我不会让那些人为我决定未来。即使国王也不能随意决定我的命运。”
“当然。你是位即将即位的女伯爵。”伦格稍带取笑的口气让玛蒂娜颇为不快。她不忿的在伦格怀里扭动着身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会引起伦格身体什么样的反应。直到伦格用力扣住她柔嫩的腰身才停了下来“那么你是来给我送行的?”
“或者说是来帮助你的。”突然变的严肃起来的玛蒂娜睁着一双水蓝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面前这张脸“我如果说能帮助你。甚至是帮助你的教团。你会相信吗?”
“什么?”伦格的喉咙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噜声。如果说在以前他也许会对一个女孩说出这样的话感到好笑。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敢无视这样的话题。一想到那个能在十六岁就发挥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统帅天才的少年君主。他就不能不对这个不到十四岁却已经身荣显位的少女伯爵的话引起了重视。
“你要对我说什么?”伦格小心的问。他这时突然觉的也许瑞恩希安和玛蒂娜的相继出现。并不是什么巧合。
“考雷托尔需要振兴。埃德萨更需要。”窝在伦格怀里的玛蒂娜用她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凝重语气轻轻说着“我们拥有的财富是让雷纳德还有其他人垂涎的原因。可是真正让他们垂涎的还是考雷托尔的位置。那里是通向叙利亚的门户。掌握了考雷托尔就意味着遏制住了通往叙利亚的道路。”她慢慢从伦格怀里滑了下来。站在的上低头看着坐在石头上的伦格“不论他们是谁。他们都想自己掌握考雷托尔。即使你帮我躲过了这一次灾难。可还会有人想霸占我的领的。”
“所以他们让你和汉弗雷结婚这也未尝不是个办法。毕竟以雷纳德的势力。是很少有人能再窥视考雷托尔的了。”伦格谨慎的回答着。他为自己对一个小女孩也如此戒备感到好笑。可是微妙的处境却又让他不的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是雷纳德只想吞掉我的领的!”玛蒂娜因为伦格的这种态度气氛的用厚厚的靴子在的上狠狠跺着“他想用一场婚姻为他换取他用刀枪没有的到的东西。如果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在耶路撒冷揭发他。让人人都知道他在考雷托尔都干了些什么!”
女孩情绪激动的绕着伦格不停的转着。这时她就丝毫没有一点女伯爵的影子。更像个受了委屈却又没有无法诉说的孩子般气急败坏。
看着这个更能让人接受的玛蒂娜。伦格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恰好转到面前的腰身。把她重新拥到自己怀里:“那么告诉我你又想怎么做呢?”
“我要进修道院!”
玛蒂娜的回答让伦格有些不知所措。他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同时心里不由幻想出一幕她穿上黑色修女袍。在沉寂偏僻的修道院里度过漫长时光的情景。
“你不能这么做。你还年轻甚至还小呢。”伦格轻声劝阻着“就是对你没有任何约束的我。也是不能赞同你这种想法的。要知道即使不做为埃德萨的伯爵你一样可以度过自己美好的未来。这样不值的。”
“哦。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以为我想要当修女?”玛蒂娜在稍微错愕之后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好像十分开心的从伦格怀里挣扎出来原的一跳。然后又迅速窝进伦格怀里。同时用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我不会去当修女的。就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去。”她小声的在伦格耳边嘀咕着“不过也差不多。我要去当个见习修女。去感受上帝赐予我们的荣耀。”
说着她用一个并不娴熟。甚至让人看了想笑的妩媚眼神在伦格脸上扫视了一下:“不过我想如果你能把上帝荣耀带给考雷托尔才是最好的。”
“你想怎么做?”伦格这次终于认真了起来。他隐约猜想到了玛蒂娜要做什么的想法。不过同时他的心底不由晃过刚刚离开的瑞恩希安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里面有着某些属于瑞恩希安的阴谋味道。
“子爵大人。我正式邀请你在考雷托尔建立你的耶路撒冷的守护神圣意志的虔诚祈祷者教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进入你的教团。”玛蒂娜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向伦格庄严的发出了这样的邀请。
“在考雷托尔建立教团?”尽管已经猜测到。可伦格还是几乎发出喝彩。他的眼神不由望向薄雾已经散去的道路。他仿佛看到向那个方向离去的瑞恩希安这时正回过头来。用他那特有的笑容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对。在考雷托尔你可以建立分支教团。我会用自己的影响让你的教团成为考雷托尔最大的势力。”玛蒂娜的声音变的激烈起来。她的眼中闪动着和她年龄截然不符的**和狂热。那种样子甚至让伦格觉的自己似乎又看到了一个伊莎贝拉。
“而我要进纽斯赫吉修道院当见习修女。在那里塞西莉亚院长姑妈会保护我。那样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打扰我。”玛蒂娜笑呵呵的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在考雷托尔……”陷入沉思的伦格慢慢站起来在大路的中间踱着步子。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绝对不是小女孩突发的胡思乱想。而是一个可能会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重大抉择。
在被迫离开耶路撒冷的同时。让整个教团都远离耶路撒冷吗?这个看似疯狂的想法让伦格觉的有些难以接受。但心底里隐约响起的声音却又在告诉他。为什么不接受这个看似疯狂却隐藏着无数可能的提议呢?
在一个远离耶路撒冷盘根错节势力的的方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以世俗和宗教权力为依靠的军事教团!
这个念头不住的鼓动着伦格。已经深悉考雷托尔的财富和的理位置重要性的他。甚至在这时已经想象到。以考雷托尔和安盖特相互依托所形成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领的!
可是伦格却不能不选择放弃这个念头。一个无论是玛蒂娜还是她背后可能的策划者都不可能知道的事实让伦格无法接受这样的建议在七个月之后。萨拉丁的大军将跨越广袤的沙漠向耶路撒冷发起最后的进攻。而他们必经之路。就是考雷托尔!
伦格无法向玛蒂娜说出这些未来的事情。如果那样他很可能会有两个结局。要么被世人当成先知圣人一般更加崇拜。要么被早就盯着自己的敌人抓住把柄至于死的。
他无奈的摇摇头。在玛蒂娜焦虑不解的注视下。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肩膀对她说:“你可以去修道院。那样就可以躲过雷纳德的纠缠。至于考雷托尔我会给雷蒙伯爵写信请他照顾。”看到玛蒂娜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他用力按按她娇嫩的肩头“不用担心。雷蒙这个人。既看重利益又顾忌声誉。而且他想独吞考雷托尔肯定会受到盖伊和雷纳德的反对。其他两个人也是如此。所以现在考雷托尔是最安全的。”
他弯下腰在少女耳边轻声说:“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接受你的建议。只要相信我就可以。”
“我相信你。”玛蒂娜忧伤的靠在伦格怀里“你发誓要回来见我。”
“我发誓。”伦格轻声保证着。
乱世分别。哪一次会是永诀?没人知道……
第八十九章 同行
比赛弗勒斯巨大的马掌踏在干硬的土地出单调的“踢踏”声,沿着并不陌生的道路,伦格带领着自己的骑士们向着北方慢慢前进着。\00k
这条路正是当初他初到耶路撒冷时途径的那一段。当沿着熟悉的路径攀上那座高高的山丘,他终于在已经枯草丛生的路边找到了那座孤独的坟墓。
“我的朋友……”伦格半跪在刻着托尔梅名字的木十字架前默默的自语着“你知道你留给我的秘密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我们的相遇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吗?还是你就是我命运中的天使呢,我的朋友。”
“大人,时间不早了。”法尔哥尼在不远处低声喊着,他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在这座路边野坟前耽误这么长时间,虽然看上去那块墓地里躺着的人可能是个对大人很重要的大人物,但是他还是更想快些找到个能休息安顿的地方,因为他的肚子正在不停的叫唤。
“我该走了朋友,也许这就是我们大家的命运。”伦格低下头轻轻划了个十字站了起来,当他要把帽兜带在头上时,山坡下的一队骑兵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圣约翰旗,”法尔哥尼一步迈上块大石头居高临下的打量“没错是圣约翰旗。”说完他转头向着听到自己的话微微皱起眉头的伦格“嘿嘿”的笑着“伊莎贝拉陛下来了。”
在法尔哥尼和所有手下的暧昧笑容中,伦格迎着显然是同一条路上的队伍催马迎去。
当伊莎贝拉那身醒目耀眼的银色铠甲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伦格只能无奈的苦笑着把战马拉到路边等待着圣墓守护的到来。
“我没想到你会走得这么快,”伊莎贝拉一边牵动缰绳不让爱马受到比赛弗勒斯无理的纠缠,一边和伦格缓缓地在大路上并辔前进着“不过因为我要去君士坦丁堡,所以我想有很长一段路是可以一起走的。”
“君士坦丁堡?”伦格颇为意外的看着身披铠甲的女骑士,不过他不能不承认,伊莎贝拉的样子看上去倒是颇为让人赏心悦目。只是对于这位可能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地女王,伦格觉得还是敬而远之较为理智。
“对,我地未婚夫蒙特费拉地康拉德会很快到达君士坦丁堡,所以我决定亲自去迎接他,毕竟他将是和我共享王冠的人。”伊莎贝拉看也不看伦格的说着。她的声音平静。完全没有因为四周人的注视显出丝毫拘谨“如果可能我也许会把他介绍给你。要知道蒙特费拉家族在法国拥有着很高的声誉。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家族世代继承了守卫教廷的名号。甚至据说他家族里一个先辈还是乌尔班二世地教子。”
“真是个显赫家族。”伦格低声回应着伊莎贝拉,他这时根本不想和这个总是惹来麻烦的寡妇有什么太多的纠缠,尽管他也知道这次路上相遇实在是有些不那么巧合。
“显赫的家族,这就是你要说的吗?”伊莎贝拉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伦格,直到旁边的一个女骑士轻声咳嗽才收回令人畏惧的眼神“也许对你来说是显赫,可是对我来说就是无聊,别忘了我是鲍德温家族的人。是耶路撒冷王族。”
完这句话,伊莎贝拉用力一踹马镫,在急促马嘶声中,白色地佩伽索娅用力蹬踏着地面向前飞奔而去。
毫不及防地伦格用力拽住缰绳,可即使如此被白色牡马魅力吸引的比赛弗勒斯还是用足全力向前冲去,黑白两道影子象是两股旋风般瞬间从伦格队伍当中贯穿而去,一时间人叫马嘶乱成一片。
沿着道路不停向前飞奔地伊莎贝拉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颇为得意地哈哈大笑,她不停催促着爱马向前奔跑,而且总是在伦格要停下的时候故意放慢速度。这样一来原本就快停下的比赛弗勒斯。就会如被烧了尾巴般的迅速跟上来。
于是就在这种时快时慢的追逐中,他们两个人一路狂奔。把自己的随行队伍远远的抛在身后,直到终于在一阵激烈的马嘶中奔到了一条已经干涸的河床边。
“你的马可真是固执。”伊莎贝拉不住拍打着佩伽索娅的脖颈,让它沿着河床慢慢奔跑着“就好像某些人。”
“殿下如果你这是在暗指我,那我只能说这是个误会了。”伦格微微喘息着,他不能不承认这个**的马术实在在他之上,而且她那种看上去又时候显得肆意妄为的行为也暗暗隐藏着某些旁人所无法理解的玄机“这大概就是鲍德温家族的血统吧。”伦格一边让坐骑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一边不无恶意的想着。
显然猜测不到伦格心思的伊莎贝拉走到河床的一个岔口才停了下来。她翻身下马小心的踩着河床上的石头向下走去,直到走到了低矮的河道里才停了下来。
“殿下,我必须说清楚,”伦格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否则天知道这个总是喜怒无常的耶路撒冷女王又会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我们可以一起走,不过我不希望因为某些对我们都不利的谣言,造成双方的不便。”
“哦,这是当然,圣洁的上帝宠儿怎么能和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有牵扯呢。”伊莎贝拉似笑非笑的拍打着用小羊皮缝制的手套“或说你更愿意和某些充满天真的女孩在一起,也许是和一些异教徒的女人在一起?”
“陛下,请注意您的言行,”伦格终于不耐的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伊莎贝拉是不是在故意无理取闹,可是对她这种总是冷嘲热讽的态度伦格终于开始觉得有些厌恶了。
“那好吧,我也把话说清楚。”伊莎贝拉突然脸色严肃的看着伦格“请你不要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我是耶路撒冷王国的王位继承人,现在是圣墓守护,任何对我的无理都会被视为是一种罪行。”
她严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就如同站在面前地。是个从不认识的人一般。
看着伦格无奈的表情,满面严峻的伊莎贝拉慢慢放缓了脸色,她向伦格走去,伸手似乎要去抚摸他的脸颊,可是这时。他们听到了隆隆马蹄声向着他们地方向驶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耶路撒冷吗?”伊莎贝拉突然低声询问着。看到伦格略显好奇地眼神。她翘起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因为我知道这是盖伊所需要的,你明白吗?”
“盖伊所需要的?”
坐在帐篷里的伦格心头始终萦绕着伊莎贝拉的这句话。
缺少了制约自己的伊莎贝拉的盖伊会怎么做?伦格完全能猜的出来。而面对一个可能会聚集起巨大力量,拥有深远影响,而且还暂时失去了;领袖的教团,盖伊会怎么做?他更是不猜也能知道,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伊莎贝拉还要离开?
猜测着这个地伦格慢慢闭上了眼睛,从考雷托尔回来就没有得到真正休息的身体在经过差不多一天的长途跋涉之后变得疲惫不堪,望着眼前摇曳的牛油灯,他终于无法抗拒困倦的诱惑睡了过去。
一声呼啸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响起。沉睡中的伦格还没有辨别出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已经被一阵剧烈的推搡和喊叫惊醒!
法尔哥尼几乎可以占据整个帐篷的身躯映入了伦格眼中,在他即使是摧残地推搡和满嘴臭气地喊叫声中,刚刚清醒的伦格听到了外面激烈地喊叫和战马不安的厮鸣声!
“大人有人偷袭!”法尔哥尼几乎是拽地把伦格从床上拉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为伦格套上链甲,可是就在他要转身寻找头盔的时候,“呲!”的一声,一只利箭已经穿透帐篷幕布在他大腿上划过了一道深槽!
“上帝!这些狗娘养的!”见里血的法尔哥尼不顾一起的扑出帐篷,随着从外面响起的一阵吼叫。伦格听到了法尔哥尼骂出的一连串粗鄙的脏话和他手里的连枷出的阵阵“哗啦啦”的剧烈响声!
“我们被袭击了大人!”一个骑士奔跑到已经走出帐篷的伦格面前喊叫着。在四面突然燃烧起来的火焰中,队伍这时正无力的向主帐为中心的地方围拢过来。而在火焰烟幕的另一边,伦格看到一道道不住闪动的身影和飞奔的战马!
宿营地的四周这时到处都是晃动的人群。根本不知道来自何方的敌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向营地涌来,兵器碰撞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语言的惨烈呼喊交织在一起,映着从远处不时投射过来的火箭燃起的火焰,原本安静的营地这时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陛下在什么地方?”伦格高声向一个离得最近的女骑士大声喊着,虽然为了避免所谓的谣言,两个队伍的营地并不完全建在一起,可是当扎营的时候看到两营地之间那只有几步的距离,伦格曾经为这种所谓的分营地感到颇为好笑。
可现在他却十分庆幸两营队伍驻扎在一起的这个决定。
“我在这儿!”一声高呼从附近排成盾墙的骑士后面响起,伊莎贝拉带着银色面具的脸向这边望了过来,她的这种样子显然引起敌人的注意,一阵阵密集的利箭不住的向她的方向射去,碰撞在盾墙上不由出一阵阵“嘭”乱响!
“呼!”一支夹带着疾风的利箭擦过两面盾牌的缝隙直贯进来,锋利的箭尖沿着伦格手里微侧的盾牌直划而过,把他的盾牌带起一阵震动!
“保护大人!”尔哥尼的叫声几乎盖住了所有声音,他左手里挥舞着乱响的连枷,右手里罕见的握着那柄从没见他使用过的长剑,随着他手里武器的摆动,一个突然从枯草丛里跳出来全身被土黄色衣服包裹的敌人被他一剑砍翻,伴着连枷出闷响,那个人的头被砸得像个破碎的柿子般蹩了下去。
“小心埋伏!”
法尔哥尼用令人震耳欲聋的叫声提醒着后面的人,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跨坐马上的敌人挥起战斧狠狠劈向地上的法尔哥尼!
即使有连枷的阻挡,法尔哥尼还是被对方居高临下的猛劈砸的连连倒退,在踉跄退却中,他一脚踩到一块突出的石头!
失去平衡的法尔哥尼吼叫着挥动起连枷,夹着残碎的锁链,沉重的连枷重重的砸在对方战马的蹄子上,剧烈的痛嘶从战马嘴里迸出来,直接栽向一边的马身紧紧的压住了骑的大腿,在那人恐怖喊叫中,法尔哥尼手里长剑狂挥而过,立时血肉横飞,身异处。
“大人,陛下必须快些离开!”一个骑士冲了过来焦急的大喊着,伦格认出这个人是伊莎贝拉身边的一个贵族“他们要烧死我们!可陛下不愿意离开,她说要和圣约翰旗共存亡。大人请你帮帮我们!”
“我知道该怎么做!”伦格毫不犹豫的点头,看到那些火箭时他就知道这些突袭显然不想要俘虏,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掉自己这些人,至于真正的目标究竟是谁,却已经不再重要。
随着骑士跑到盾墙后的伦格看着因为不愿离开大声呵斥的伊莎贝拉,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转身向一处僻静角落里跑去!
“你放开我,野蛮的罗马人!”伊莎贝拉愤怒的试图挣脱伦格,可是她却因为力气小只能被硬拉着向前奔跑“你这么无礼我会杀了你!”
“和你在一起总是要有事生,可被你杀掉也比被火烧死好!”伦格把她推向一块大石后面,可是还没等伦格跟上去,一声惊恐叫声已经传来!
听到叫声的伦格猛然奔到石后!霎时,他看到一个面目苍白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手中长剑俨然抵在伊莎贝拉胸前.
第九十章 屠夫
“赫克托尔?”
伦格意外的看着眼前横剑直指伊莎贝拉的白化病人,在同样黑色外袍的衬托下,他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和头发显得更加白的令人不安!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手牵两匹战马,被一件大得出奇的灰色罩衫包裹着的胡斯弥尔。
“再次见面真是我的幸运。”赫克托尔浅白的嘴唇微微上翘“就如我所说,你总会需要我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派那个孩子跟着你的原因。”伦格看着他手上在伊莎贝拉胸前不住划动的剑尖小心回答,他忘记不了这个人在危难时刻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主人,所以才会回绝了他试图投靠的表示。
虽然在那之后伦格却做出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决定,但是世事变化却让他一次次的领略了背叛和阴谋,所以看着那柄随时会要了伊莎贝拉性命的利剑,他的心不由阵阵狂跳。
剑尖在伊莎贝拉胸前铠甲上轻轻一敲,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随后赫克托耳突然反手收回长剑。
“愿为你效劳大人。”赫克托尔从脸色苍白的伊莎贝拉身边错过走到伦格面前。
“愿上帝与你同在,”暗暗吐出一口气的伦格看着营地里弥漫的火焰“不过你来的时候似乎不好。”
“不,大人我认为时机正好!”
赫克托尔说着举起了长剑,他迎着几个草丛里闪动的身影走了过去,霎时间伴着剑光在草丛中闪烁弥漫,一声声惨叫立时响了起来,随着他双手握剑的身影夹带着凛冽剑光不住向前移动,惨叫声也越来越远。当最后一声终于消失,草丛里就只剩赫克托耳独自矗立的黑色背影。
“这个人真厉害!”从恐惧中清醒过来地伊莎贝拉站在伦格身边看着刚刚发生地一幕。她地眼中迸射着诧异和羡慕“你从哪找来这么个人?他用地是希腊劈斩术!”
“陛下你不会想知道地!”伦格抓住伊莎贝拉随着赫克托尔身后走去。虽然不知道使用地是不是如她所说地希腊劈斩术。可他知道和赫克托尔走在一起至少能暂时安全些。
“大人。我想我们应该回到营地去。这些人到处都是!”赫克托尔一剑当先向着营地方向跑去。同时他回头大声喊着:“请相信我大人。就如同当初你也相信了我!”
被火焰包围地营地这时已经陷入混乱。各自为战地骑士们围拢成不同地和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这些毫无征兆如从地下冒出来地敌人就象一群野兽般到处都是。没有丝毫统一地服饰更没有任何可以辨认出来地标记。如同强盗却比强盗更加恐怖!
他们丝毫不去理会那些洒落在地上地珠宝首饰。眼中只有疯狂地杀戮焚烧。营地里很多地方已经火光熊熊。被突袭打散地骑士们在四周艰难地守卫着各自地阵地。支撑他们地现在只有忠于职责地信念和对被杀地恐惧!
法尔哥尼地连枷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他身上肮脏的皮甲也已经被砍出了不少的口子,鲜血和泥水混合着把他变得更像一个怪物般令人恐惧。
随着嘶吼,他手里那柄异于常人的大剑象刮起的血腥旋风般横扫过每一个面前的敌人。大蓬的血水在他的剑下喷溅出来!
而整个营地这时则到处都是这样的可怕厮杀,由骑士们组成地盾墙在敌人地攻击下劈砍得东倒西歪,但是从盾墙后伸出的长矛利剑却又如带着锋利背刺地刺猬般横冲直撞,戳刺砍杀!
“!”一声大吼从敌人队伍当中响起,一个全身被链甲包裹的壮汉抡着一柄带有钉刺地硕大钉锤驱马直冲被骑士们守护的伊莎贝拉营帐,他象被投石机扔出的石弹般的身体裹挟着战马的巨大冲击猛然撞向盾墙,在一片惨叫轰鸣声中,他胯下的战马被戳出的长矛刺得血肉横飞,可是沉重的身躯却不可阻挡的直接砸到那些骑士头顶!
在他们的呼喊惨叫声中。那个壮汉也被从他们的头顶直抛过去。轰的一下摔在帐幕前!
“不能让他进去!”一个女骑士用几乎是扭曲的声音嘶叫着,护卫们没命的奔向那个壮汉。他们知道一旦被发现伊莎贝拉不在这里,敌人就会四下分散。到那时女王就更加危险!
“!”在地上不住翻滚的壮汉又是一声喊叫扑向帐篷,他手里链锤的锤钉扯起帐幕席卷而入,所有人几乎都稍微一顿,他们看着那人猛然消失在帐篷门口!
瞬间的僵持只有一刹,随着一道黑影“呼”的从帐篷里飞了出来,嘶喊声霎时再次响起!
“嘭!”落地的壮汉全身扭曲着在地上抖动着,他的双手紧紧抱着向外灌出血水的脖子,嘴里不出的发出“哦的哑叫。
被这一幕惊住的人们立时发出一阵惊呼!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帐篷,直到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皮肤苍白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结阵!”
陌生男人发出一声大吼,随着从他身后出现的伦格和伊莎贝拉,一阵欢呼立刻从已经零散的队伍里爆发起来。
围拢在附近的骑士们奋力靠拢,他们挥舞着武器把自己的主人团团围在中间,似刺猬般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大人,我希望今天能成为向你证明自己价值的日子。”赫克托尔双手抱着长剑举到胸前,随着一声高吼,他的身体突然奇迹般的弹了起来!
他令人咋舌的从两柄长矛中间的一个缝隙里突然跳过,在对面敌人还没明白过来时,剑锋已经掠过两个敌人的脖颈!
污浊血水刚刚喷溅出来,赫克托尔身体怪异地一转。在黑袍下摆的扬起中突然奋力前刺,一个才举起长刀地敌人已经被他一剑刺中肋下。惨呼倒地!
“以大人地名义!中央结阵。前进!”瞬间连杀三人让赫克托尔的声音气势暴涨,随着他手中利剑的飞舞挥动,围拢在身边的骑士迅速怒吼着跟了上去,被突然袭击搅乱的队伍似乎找回了令他们镇定的决心,象撒乱地水珠般向中间聚集过来的骑兵越来越多,营地前霎时出现了一个怪异的情景原本因为来不及上马被迫徒步的骑兵们居然悍不畏死的向人数多于自己的敌人包围了过去!
因为狭窄的空间再也无法发挥冲击威力的战马。这时成了那些敌人的噩梦,他们的战马被长矛戳刺撂倒,而他们自己则在倒地后立刻被更多地刀剑砍成了碎片!
最后的短兵相接开始了!越来越密集的聚集在一起的骑兵们如一道半圆的铁墙般向敌人压去,他们的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铠甲在这场纯粹的砍杀中发挥了作用,坚实地盾牌和盔甲让他们地在敌人面前悍不畏死的冲击着!毫无技巧地劈刺戳砍人体的可怕声音夹带着凄惨地惨呼哀号汇集成令人胆寒的乐章,地面上早已经被血水搅成一片红泥的土地湿滑恶心,随着骑士们越聚越紧,他们的脚下出现的尸体也越来越多,而那些还在颤抖抽搐的人则在泥泞中无力的呻吟挣扎着,直到终于慢慢沉寂下去或是被一柄匕首割开咽喉。
敌人开始动摇了。这些凶悍的对手突然袭击后的疯狂杀戮在变得有秩序的骑士们面前开始混乱,他们不停的东冲西杀,试图冲破这看起来并不严厉的包围,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这些人已经被挤压到了营地中间一块下斜的凹坑里,对着从上面围拢过来的敌人,他们的冲击很快就被顽强的打了回去。
“围住他们!”赫克托尔的叫声在队伍后面再次响起,他从地上抓起一块硕大的石头奋力向背挤压在一起的敌人头上砸去。
随着“嘭”的大响一个敌人被石头砸倒,这个举动先是让所有人都稍微一愣,接着在外围的骑兵们就开始纷纷抓起地上的石头向挤在一起的敌人砸去!
看到敌人纷纷举起手里的盾牌抵挡着头上飞来的石头。赫克托尔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容。他突然抓起地上长矛蹲身从人群缝隙间向里面用力一刺!
一声凄惨的嚎叫立刻从人群里响起,一个几乎还是孩子的敌人捂着狂喷鲜血的下身惨呼着向前栽倒。可是因为被挤在中间,他无法倒下的身体只能随着不住骚动的人群摆来摆去。从他下身流出的内脏被他自己和别人踩在脚下,立刻变成了一堆无法认出的烂泥。
赫克托尔的举动无疑这时已经成了典范,更多的骑兵开始纷纷效仿,他们一边从上面扔出石头匕首短矛,一边从下方奋力戳刺那些为了抵挡头顶的袭击举起盾牌露出身体的敌人,一时间包围圈中惨呼四起,血肉横飞。
“上帝赐予我杀戮的权力,”赫克托尔嘴里不住念叨着从燃烧的火堆中抓起了一支火把“全体后退!布枪阵!”
伴他的命令向后轰然一退的骑士们在如鱼鳞般的盾墙后立刻竖起了一片长矛!
“宽恕我的罪。”赫克托尔喃喃的发出一声祈祷,在对面敌人恐惧的注视下,火把从他手中飞出,在空中翻滚着划起一道弧光投进了敌群之中。
随着空中不住晃过的火光,大束的火把投进了凹坑之中,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被烧着的身体疯狂的到处乱撞,一些全身着火的人不顾一切的扑向包围圈,却被伸出的长矛戳透身体,象个巨大的火把支在地上疯狂扭动着,在火焰和浓烟中发出中人欲呕的焦臭气味。上帝!”远远的被女骑士们围拢着的伊莎贝拉恐惧的捂住了眼睛,可是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却像针般刺进她的耳朵。
一双手挡住了她的耳朵,伊莎贝拉无力的把头斜在伦格的肩后,即使如此,她还是发出一阵痛苦的干呕。
“这简直是个魔鬼。”一个搀扶着伊莎贝拉的女骑士看着赫克托尔的背影,这个代替黛萝成为队长的女骑士声音里有着无法掩盖的畏惧和厌恶,她不停的在胸前划着十字,似乎是在驱赶什么邪恶的东西。
“一个真正的魔鬼……”伦格咬紧下唇看着凹坑里的熊熊火焰,那可怕的情景让他似乎看到了将近百年前耶路撒冷被攻破时十字军所做下的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只是当他自己面对这些,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
当火焰终于熄灭,站在一块高地上,伦格遥遥的望着远处已经变淡了的灰色烟尘。空气中依稀还混杂着令人恶心的焦臭,有时候甚至会有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灰烬随风到处飞舞。
这让那些勇敢的女骑士们全都畏惧不已,即使是男人也不能不承认被这个可怕的人间地狱吓得不轻。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证明?”伦格用黑袍拢住身体看着站在面前的“屠夫”,他已经听到有人在背后这么称呼这个人了。
“是的大人,我相信这是我最好的证明和誓言,”赫克托尔脸色平静的和伦格对视着“当那个孩子给我送来您的书记官转交给我的那封信之后,我就知道您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我必须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毕竟我刚刚背叛了自己的主人。现在大人,我已经证明了。而且我要向您发誓,如果能得到您的信任我会永远忠诚。”
“永远的忠诚……”伦格好笑的看着这个如他自己所说,刚刚背叛了旧主的人“我必须承认你的智慧和残忍,至于说你的忠诚,”伦格微微前倾身子轻轻问着:“你真相信忠诚这种东西吗?”
赫克托尔苍白的脸上刹时出现一阵错愕,可伦格接下来却已高声宣布:
“罗斯.赫克托尔,我承认你的忠诚和你表现出的勇敢,在这里我正式接受你的誓言,欢迎加入我们的教团。”
第九十一章 分道扬镳
赫克托尔看着远去伦格的背影微微出着神,他无法想象这位上帝的宠儿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明白他既然知道接纳自己的危险却有为什么要让自己留下。
“也许他自认是能改变一切的圣徒。”赫克托尔稍带着些许讥讽的吐出这几个字,不过当回头看到一个正躲避瘟疫似的从他身边匆忙经过的漂亮女骑士,他立刻就忘记了还在思考的问题,大步跟了上去。
“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能为你服务的荣幸?”他嘴角挂着如魔鬼般的诱惑微笑对女骑士打了个招呼,不过换来的却是一声恐惧的惨叫和四周响起的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你真的要让那个人成为你的手下吗?”伊莎贝拉斜靠在从被焚毁的营地里抢出来的一张靠床上,对走进帐篷的伦格疑惑的问着,尽管那张靠床还夹带着些许的焦糊味道,但是她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在乎,她显然对那个被人们称为屠夫的赫克托尔更为关心“难道你不知道那个人是个麻烦吗?”
“你听说什么了吗,陛下?”伦格坐到伊莎贝拉对面的石头上看着始终保持着耶路撒冷王族气势的**,他不能不承认即使是在最危险的时刻,这个身体里流淌着鲍德温家族血液的**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畏惧,她的勇敢和对荣誉的执着程度甚至一些男人都无法图及。
“我听说了他的事,他甚至背叛了从小把他养大的约瑟林,难道你不怕他有一天会背叛你,难道你不怕他是个犹大?”伊莎贝拉抬起斜靠的右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可是她这个动作却让她已经呈现出**风韵的婀娜身姿更显突出。
看着这具如山峦般起伏的身体,伦格的心中不由晃过另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的身影。
他不知道那个让他又爱有恨甚至还有些畏惧地女海盗现在在什么地方,可是在这个荒芜干燥,还不住飘荡着恶心焦臭的沙漠深处,他却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让他为之牵挂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女人?”
伊莎贝拉的话让伦格脸上地表情不由一滞。他真有些想象不到为什么女人都会对这种事情如此敏感,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很快就分散了眼前**的心思:
“陛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耶路撒冷,如果说我的离开是被迫无奈,那你呢?你为什么要突然放弃已经到手的权力到君士坦丁堡去呢?”
“我为什么要去君士坦丁堡?”伊莎贝拉稍微提高的反诘声在帐篷里回荡着。她从床边的火炉里拿起一根熏香放在鼻子边嗅着,好驱散床上传来的那种令人不快地味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为了你,你会相信吗?”她把头靠在靠床的高背上,胸前一双原本圆润高挺山峦显得更加丰盈。
“陛下如果你不开玩笑我会更加感谢。”伦格站起来盯着脸露娇嫩笑容的伊莎贝拉毫不领情的回答着。虽然他可以隐约猜测到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毅然离开拥有自己宝座的圣地,但是他还是一时无法相信她会真的这么做。
“如果你能不穿这身黑袍我会告诉你更多的东西,”伊莎贝拉伸出手指捻着伦格黑袍的前摆“或者我也许会考虑让你穿上更加显赫地袍子,譬如耶路撒冷的金十字架袍。”她在说出让所有人听了都会心跳加速的许诺之后歪头看着直视自己的伦格。一时间帐篷里一片寂静。
横在两个人中间难以名状地沉寂终于随着伦格躬身行礼被打破,他的右拳紧贴左胸随着躬身行礼向前平伸,同时平静的向望着自己的伊莎贝拉轻声说:“我想你该休息了陛下,毕竟我们刚刚经历一场艰难的战斗。”
说完,他丝毫不顾伊莎贝拉欠身伸手试图挽留,转身向着帐外走去。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伊莎贝拉嘴里迸出被忽视的羞怒诅咒“我会让后悔你今天的态度!”
队伍在干冷地戈壁滩上徐徐行进着,当走进只能依靠娴熟地向导才能度过的这片荒芜世界地时候。伦格似乎又回到了那段遇难后被劫持到沙漠里的时光之中。
只是那时地一切在这时却早已经物是人非,托尔梅已经摆脱了世俗中永远无法图及的飘渺梦想,随着他**的腐烂,他的灵魂却终于获得了永久的安宁。
而另一个与他有着无法割舍的牵挂的人儿。这时却已经远离了自己。他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可是却总能在无尽的思念中,感受到她那种对自由渴望带给自己的舒畅甜蜜,这让他既欣慰又有着难言的惆怅。
至于那个让他始终难忘却如一团迷雾般的奈里兹,一想到他,伦格就不由有些烦恼。
即使知道这个阿勒颇贵族不可能永远蛰伏在沙漠中逃避,但是当他突然出现在耶路撒冷时。伦格还是因为无法想象他会做些什么。进而对即将发生的事造成什么影响感到阵阵头痛。
“奈里兹……”
伦格任由着比赛弗勒斯慢悠悠的走着,心头不住想象着这个人。他的思绪是那么浓重。以致连法尔哥尼在旁边故意发出的两声咳嗽都没有听到。
“大人!”法尔哥尼终于忍耐不住的大声喊了出来“如果你能允许我说几句,我会很感激的。”
“哦。那么你要什么呢?”终于回过神来的伦格看着身边这个粗鄙的壮汉,看着他那种忍耐了很久的样子,伦格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因为赫克托尔?告诉我他干什么了?”
“他,他居然打乱了我们的规矩!”终于能够一吐为快的法尔哥尼不顾迎面而来的风沙,张着他大嘴裸露着满口黑黄的烂牙不住抱怨着:“他现在到处指手画脚,说我们骑兵的训练是在跳舞,说我们的队伍就像一群出游地农民,甚至还污蔑我是个只知道使用蛮力的野蛮人!可是他是什么?一个曾经背叛主人的叛徒,犹大!要知道我最早的祖先加西亚.唐.马铁奥.法尔哥尼……”
听到法尔哥尼就要开口大说特说自己地光荣家族史。伦格立刻抬手阻止了他。在稍微沉默之后,抬头看着远处戈壁上隐约出现,正带着几名斥候骑兵在前面探路的赫克托尔,伦格轻声对满脸愤懑的法尔哥尼开口说到:“我的朋友。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成为耶路撒冷的虔诚祈祷者吗?”
“是因为,因为……”法尔哥尼有些困惑的顺口说着,可是他却又一下子停住,只是不住的琢磨,却最终无法说出来什么。
“因为我们大家认为值得为了追求上帝的真意才成为祈祷者,每个人如果真地想倾听上帝的声音,他就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那么既然这样为什么赫克托尔不行呢?犹大的背主难道不是早就为主所知吗?那么为什么主基督还要进入耶路撒冷呢?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
伦格在有些发呆的法尔哥尼肩膀上轻轻一拍。然后他轻夹马腹,比赛弗勒斯立刻撒开四蹄向前奔去,只留下始终无法从迷惑中明白过来的法尔哥尼大张嘴巴,迎着风沙。
迎面吹来的寒风割得伦格地脸颊一阵生疼,可是他却始终让比赛弗勒斯飞快的向前奔跑着,当越过伊莎贝拉乘坐的马车时,他听到了拴在马车后面的白色牡马地激烈嘶鸣,不过这似乎反而激起了比赛弗勒斯要在美人面前炫耀的意气。它的四蹄更加用力,在女骑士们的轻微呼声中猛冲向前,直向队伍前的戈壁上奔去。
直到终于觉得自己的风采已经得到了马美人的认可和倾慕,比赛弗勒斯才慢慢地在伦格地带动下缓下脚步。而这时从对面出现的几个斥候骑兵已经迎面奔来。
在他们前面。一马当先地赫克托尔的身影看上去显得那么突异,孤寂。
“大人,我不认为你应该离开队伍这么远,这太疯狂了。”赫克托尔颇为不快地看着独自在戈壁上徘徊的伦格“谁也无法保证那些强盗不会再次出现,如果他们突然袭击,你这样是很危险的。”
“你真的认为那些人是强盗吗?”伦格轻笑着看着这位前掌旗官或者你认为没有必要去深究他们是谁?”
“大人,我虽然不认为深究很明智。但是我还知道该如何提防他们。”赫克托尔从身侧马袋里拿出了一柄断剑递向伦格“大人看看这个。”
“撒拉森直剑?”伦格握着只剩半截断刃的剑柄虚虚挥舞一下“你认为他们是撒拉森人?”
“大人。也许其他人会这么说,可是恰恰我的祖先曾经是罗马最著名的铸造师。我家族的贵族称号甚至就是靠给皇帝打造他们喜爱的武器得来的,所以我可以告诉你这些直剑绝对不是撒拉森人使用的那种东西。它们甚至不是我所见过的任何一种锻造方法打造出来的。”
“你说什么?”伦格把断刃举到眼前仔细看着。突然他的眼睛一眯!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诧异。
“大人?”赫克托尔刚刚开口就又立刻闭上了嘴巴,他的眼神似是从没看到眼前一幕般转向别处,直到听到伦格在发出一声轻叹才转过脸来。
“掌旗官,很多时候一个人过于聪明并不是好事。”伦格丝毫不露情绪的声音让赫克托尔有些不安,这对早已习惯约瑟林那种时而激动时而沮丧的他来说,似乎是在面对一个把自己隐藏起来的人般,显得心中微微忐忑。
“我知道该怎么做大人,”他微微躬身“我永远不会向第二个人承认曾经得到过这样一柄断剑。”
满意的轻轻点头,伦格看着逐渐行近的队伍把那柄断剑收入了自己的马袋,随后他望着已经变得一片昏暗的东方,嘴里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这时,他听到了前面不远出轮流前探的斥候吹起的一声悠长的号角。
越过一道高高的沙坝,在斥候指点下,伦格看到了已经变得暗淡下来的戈壁上一片显眼的明亮灯光。
“大人那是耶莫泰因,”向导指着灯光小心的说着“撒拉森人把这里当成叙利亚最远的标志,再向前就是由戈兰通向谢赫山的南坡了。”
“戈兰高地?”伦格的心头微微一动,这个名字在他的心头引起了轻轻的反应。微微抬头看着远处已经完全笼罩在夜色中一片黝黑的阴影,他似乎能感受到这片高地跨越千年却始终不变的意义,那是永远不息的纷争。
“大人,我奉陛下的命令请您过去。”女骑士队长在身后禀报着,可当她与伦格身边的赫克托尔眼神一碰后,立刻吓得侧过脸去。
显然被女骑士的举动勾起兴趣的赫克托尔陪着伦格向前走去,当他来到女骑士队长面前时,突然转头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起来,这让她不由一哆嗦,赶快踉踉跄跄的追在伦格身后,向马车跑去。
在支起的车篷前,伦格向伊莎贝拉微微行礼,这还是上次离开她的帐篷后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那么说,已经到了耶莫泰因?”伊莎贝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落寞,她微微玩弄手里一柄造型优美的梳子,在车内灯光的映照下她的脸上泛起一层隐隐的光泽。
“你知道康拉德会在君士坦丁堡等待我吗?”她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伦格轻声问。
“听说了陛下。”伦格声音同样很轻,他知道这将是他们一起旅行的最后一夜,到了明天伊莎贝拉将走上通往君士坦丁堡的道路!
“你现在依然选择穿这身黑袍吗?”伊莎贝拉轻声问着。
听到伊莎贝拉包含隐喻的问话,伦格看着这位女王稍微沉思随即开口:
“请原谅陛下你的丈夫是权力,那才是你终身的配偶。”
第九十二章 个揣机心
车轮滚滚,远去的烟尘在太巴列湖碧波粼粼的水面上慢慢消逝了。
在清晨的寒风中,看着伊莎贝拉队伍逐渐离去的背影,伦格心头不禁荡起一丝怅然。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和玛蒂娜的分离,更让想起了那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女海盗。
在这落后动荡的中世纪,人们之间每一次的分离都可能会是永诀。随时都会降临的疾病和可怕的战争让人们的相聚变得弥足珍贵,而每次的分离却又带着诀别般的唏嘘。
“我真难以想象这位陛下居然离开了耶路撒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伦格身后的赫克托尔同样看着车队的背影轻声说“可是大人,如果我说她不是为了你才离开的,这是否算是失礼呢?”
“那么你认为她是为什么而离开的?”伦格回头望过去,看着赫克托尔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试探着问“难道你认为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吗?”
“大人,我知道你自己已经明白一切,不过你问到这个,我想随意的说一下也许能让您更加明白我对您的价值。”赫克托尔自信的扬扬下巴,不过他眼睛闪动的激动还是说明他为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感到兴奋莫名。
“伊莎贝拉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不必我对您说明,而且妄自评论王室也是很无礼的。我只想对您说,在这种时候虽然陛下她获得了圣墓守护者的称号,但是她无疑还不能和盖伊夫妻对抗。她地力量还很薄弱。这个时候对抗的结果只能是惨败。选择离开把圣城完全交给盖伊这看起来似乎已经宣布了自己的失败,但是这难道不是铤而走险的一招吗?盖伊接下来会做什么呢?无疑是扩充他的权力,可是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可能最终导致他和耶路撒冷最有影响的贵族之间的斗争,雷蒙,雷纳德还有其他那些不喜欢盖伊的人。”一口气说到这里的赫克托尔终于停顿下来,他歪头想了想,在整理好自己地思绪后回头望向山下已经看不清轮廓的那一串模糊影子“到了那时,我想也就是这位圣墓守护者重新回来掌握一切的时候了。大人,我必须承认这位陛下实在让人佩服。没有多少人能在得到权力之后舍得放弃,更没有多少人有这样地胆量敢做出这样的事。”
默默的听着的伦格安静的看着眼前刚刚用残酷手段证明自己在战场上作用的赫克托尔,他不能不承认这个被白化病塑造得充满怪异气息的年轻人所拥有的超乎常人地洞察力。
看着和自己一样用黑袍把自己笼罩起来的赫克托尔。伦格突然觉得这个人就好像是自己地镜子,或者说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影子。唯一让他们无法区别的,只是他们那颗对待他人的心。
“你相信上帝的拯救吗?”伦格低声问。
“我相信上帝的惩罚。”赫克托尔的声音里透着难言的孤寂“上帝一定会对惩罚世人犯下的罪过,特别是我的罪过。”
“那你就和我们一起为自己祈求得到上帝地救赎吧。”伦格伸出右手,看着赫克托尔躬身亲吻自己地手背,伦格低下头轻声在他的耳边说:“我地朋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可以救赎自己也可以救赎他人。这是上帝赐予世上每个人的权力。”
“每个人地权力?”赫克托尔的声音微微一颤,他愕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伦格。这句让他听了为之颤抖的话深深的敲击进他的心灵。他觉得喉咙发干,一股难以遏制的紧张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走调:“大人,难道我也可以拥有这个权力吗?”
“那么你为什么不问问,上帝没有给人这个权力吗?”伦格轻笑着反问,他知道这个人一时还难以理解这些,不过他也并不准备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毕竟对面前这个人来说,有些话题实在是过于无法接受了。
而且随着伊莎贝拉的离开,另一场风暴很快就会出现,尽管他早已有所准备。甚至已经做好迎接更糟糕结局的打算。但是看着突然出现的赫克托尔,伦格似乎又看到了一个虽然冒险却又充满希望的迷茫前景。
“掌旗官。如果我把我的旗帜交给你,我能信任你吗?”伦格沉沉的开口。他知道自己在赌博,只是这次他赌的是未来的命运。
“我愿为您效劳大人,”赫克托尔慢慢跪下“大人我知道您认为我的誓言不值一提,可我还是要向您发誓,我会尽我对你应尽的义务,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听着赫克托尔的话,伦格微微轻叹了一声。即将在耶路撒冷发生的动荡令他无法安心面对就要与萨拉丁周旋的局面,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可靠的人,却让他觉得好像找到了某个希望。
“我相信这将是说明你忠诚的机会,”伦格的手搭在赫克托尔肩膀上,弯腰在他耳边小声说:“去为我完成个使命,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遵命……”赫克托尔压低声音轻轻回答着,他仰起头,却被清晨的阳光刺激得眼睛一片疼痛,他立刻再次低下头去,让自己躲避开清晨强烈的阳光照射“请你吩咐,大人。”
清晨阳光带着暖暖气息照在耶路撒冷王宫长形天井的时候,国王盖伊手中的长剑正在花坛间的甬路上带起一片片的耀眼剑光。
他时而双手握柄用力狂劈,时而单手擎剑急闪疾刺,伴着剑光的闪烁,盖伊仿佛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嘴里不住发出宣泄的低吼,直到在一声呐喊中长剑狠狠劈进面前一个人形靶子地脖颈。被斩断“手臂”的靶子带着白色的破茬“噗通”一声栽到在地。
“陛下,我得承认您有时候更应该是个骑士而不是国王。”刚刚看到这一幕的克里福特站在甬路尽头顺手从等待的侍从手里拿过外罩替盖伊披上,一边恭敬的说,不过他那口气和脸上的表情却丝毫看不出这是在恭维。
“你的伶牙俐齿和冷嘲热讽总是让别人对你心存恨意。”盖伊系着外罩的丝带还不忘反驳自己的传令官“如果有一天整个耶路撒冷地人要求我把你吊死,我一点都不过意外,因为我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那样您可就要蒙受失去一个忠实臣下的巨大损失了,”并不被国王的威胁吓住地克里福特略显夸张的撇了撇嘴唇,然后伴着盖伊在甬路上慢慢走着“特别是在这个臣下还能为您带来好消息的时候。”
“哦,有什么消息吗?”盖伊虽然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显得平淡,可是他的右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陛下。雷蒙伯爵已经同意和您明天下午一起出游狩猎,至于西比拉陛下送给他的妻子埃施瓦伯爵夫人地那顶桂冠,伯爵夫人也已经收下。而且还写了一份很热情洋溢的回信表示感谢。”
克里福特边说边从腰上地皮袋里抽出了个小小的纸筒递了过去。
盖伊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过了回信,当打来信纸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克里福特从他越来越舒展开的眉毛和上翘的嘴角上,看到了盖伊难得展露的喜悦情绪。
“这真是太好了克里福特,太好了!”盖伊紧攥着回信不住在眼前晃动“伯爵夫人在回信里使用了我的陛下和耶路撒冷国王这样的句子,要知道那个雷蒙从没这样称呼过我,可现在他的老婆却不只一次地在信上这么说,听听这段克里福特……”
他哗啦一下展开柚草信纸大声地念着:“我的陛下。即使有时候因为对上帝地敬畏和对王权的忠诚导致我们无法理解你当初所做出地一切,但是从你最近的言行上我们却看到了一位耶路撒冷国王的影子。这是我们为之庆幸为之荣耀的一刻,是整个耶路撒冷为之庆幸为之荣耀的一刻。听听克里福特,这就是雷蒙对我臣服的证明,是他们终于要效忠我的先兆!”
“的确如此陛下,这是你的荣耀。”传令官弯腰行礼,然后又用盖伊能听到的声音故意“小声”自语着“不过我记得当初雷纳德似乎也这样表示对您的敬意。”
“克里福特,克里福特!”盖伊被搅了好心情的脸上一片气急败坏,可他在抱怨过后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那个雷蒙是不会随意向我效忠的,耶路撒冷的这些贵族顽固的就像圣山上的石头。他们总是用居高临下的眼光俯视后来者,可他们往往忘记了自己的祖先正是因为穷途潦倒才来到东方。”
“那么陛下。我是不是该去为您和伯爵的狩猎做准备了呢?”显然已经达到目的的克里福特乖巧的向盖伊恭敬的询问着。似乎刚才那个用冷嘲热讽提出谏言的骑士根本就不是他。
“去做准备吧,要尽量奢华些排场些。要体现出耶路撒冷国王的体面。对,是体面!”盖伊从抱怨中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大声吩咐着,当克里福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叫住了自己的传令官:
“克里福特,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那么您会有另一个合格的传令官,而且不会让你为这个人是否引起了所有人的公愤烦恼。”
克里福特在微笑中鞠躬而去。
“雷蒙……”独自留在天井里的盖伊把埃施瓦伯爵夫人的回信举到眼前仔细看着,然后一把攥紧嘴里迸出一个让他愤恨却又毫无办法的名字。
的黎波里的世袭狩猎官德.朱洛小心翼翼的站在伯爵的卧房外等待着,虽然天气寒冷可他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直到一个年纪很轻却姿色不错的撒拉森少女脸带红晕,气息急促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快步顺着长廊消失之后,他才随这一声轻咳慢慢走进了雷蒙伯爵的房间。
在透着明显撒拉森风格的卧房里,雷蒙伯爵稍显疲惫的倒卧在地上的毡毯上,一大截素色的落地帷幔挡住了他的脸,不过从他那不住起伏的胸口上,德.朱洛可以猜测到刚才房间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大人,您认为我们有必要向盖伊示好吗?”在为伯爵斟好一杯葡萄酒之后,德.朱洛小心询问着自己的领主。
“告诉我朱洛,你认为我还能活多长时间?”没有接过酒杯的雷蒙的突然开口问着,可是他显然还并不满足看到德.朱洛脸上出现的错愕“或者说你认为我还能活着看到新的世纪吗?”
“大人,我不希望听到您说这些话。”有些激动的德.朱洛变得口气莽撞起来,他一口喝下原本为伯爵准备的葡萄酒,然后大声对雷蒙说着:“大人,我更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几乎不出门,也不回到你的领地。难道女人和酒能让你忘记一切吗?”
“你认为刚才那个女孩,是不是有些像拜图拉?”雷蒙突然坐了起来,他脸上还挂着发泄**后的疲惫,但是当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丝难言的苦涩立刻爬上了他的嘴角:“拜图拉,她为我生了个女儿,一个叫佐薇或者叫阿赛琳的女儿……”
声音疲惫的雷蒙微微闭上眼睛,他似乎在回忆刚才那个女孩的容貌,更像是在回忆那个叫拜图拉的,被他俘获又被他释放,却更令他难以忘怀的撒拉森女人。
德.朱洛看着自从失势后几乎完全陷入沉沦的雷蒙心头泛起一股无奈,忠诚令他不止一次提出忠告,却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看到完全陷入沉思的雷蒙,知道又是毫无结果的朱洛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在要走出房门时,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雷蒙的声音,那声音清晰、坚定,而毫不犹豫:
“德.朱洛,为我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一个人。”
第九十三章 “忠实的信者”
冬日早早降临的黑暗笼罩了拯救者们的祈祷殿。除了几处隐约灯光从祈祷殿不多的狭窄窗子里透露出来。整座神殿都沉浸在一片暗暗的沉暮之中。
马克西米安坐在点着一盏昏暗牛油灯的杂木桌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不住跳动的火苗。每当火捻上爆出“啪”的脆响。他的眼皮就不由跳动一下。可是他始终一动不动的看着火苗。连因为大殿里阴冷的寒气手指被冻的有些麻木都没有觉察到。
马克西米安这样坐着发呆出神已经不止一天了。他已经不记的自从子爵大人离开之后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这个习惯。尽管开始他这么做纯粹是想用模仿子爵大人的方式来获的一些主基督赐予的启示。但是渐渐的他发现原来沉思也可以让人获的某些灵魂上的安宁。特别是当他冒昧的走进那间被教众们称为忏悔之室。却被子爵简单的称为书房的房间之后。看着那满壁书籍和子爵显然是随手写下。词语不通甚至有些荒诞不经的手稿之后。他似乎突然进入了一个自己从没想象过的世界。
那些手稿现在就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如果公布于众究竟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也许大人会被当成有史以来最接近主基督真意的圣贤而被膜拜。可也许会成为教会和世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异端而被惩罚马克西米安心绪烦乱的随手翻着那些手稿。让他颇为意外的。大人似乎更愿意用英语这种生僻的语言书写。而让他觉的有些啼笑皆非的则是显然大人对拉丁文并不很熟悉。甚至很多常用词句都莫名其妙的写错。
这让马克西米安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大人回来之后好好给他上一上拉丁语课程。
想到大人的回来。马克西米安刚刚有了点的好心情又变的糟糕起来。当子爵离开之后。书记员才真正发现所谓灵魂和领袖的真正含义。尽管他是伦格指定的教团代理者。而做为元老他的身份也被所有人所承认。但是随着伦格的离去。那种隐约蛰伏在教团里的不忿开始蠢蠢欲动。很多人在对待他的态度上变的充满疏离和嫉妒。他们的眼神里开始出现愤恨和不满。当他作为伦格的代理人发布命令的时候。尽管那些人并不会刻意纠缠阻挠。但是却依然还是会时不时的用阴阳怪气的口气对他指手画脚。说个不停。
“这大概就是大人所说的考验。”书记员终于舒展了下已经有些发麻的手臂。随意从桌上拿起一张手稿在灯光下看着。可是他的眼神突然凝结在那手稿上。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甚至因为怕看错举到灯下的手稿险些因为疏忽被火苗烧着。“我的上帝……”
马克西米安喉咙不住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即使尽力不让自己显的过于失态。可是他脸上异常的样子还是让刚刚走进房间的一个教众不由一怔。
“你怎么了。马克西米安兄弟?”
老布勒有些担心的看着马克西米安。对这个大人离开之后教团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他是十分崇敬的。在这个从保加利亚荒山里出来的农民眼里。如果说子爵大人是上帝派到这个世界上的天使。那么马克西米安书记员就是听到天使转达神意的圣徒。
“哦。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冷。”书记员手忙脚乱的把手稿揣进怀里。虽然他知道面前这个老头并不识字。可他还是因为自己看到的东西感到畏惧。
“哦。那你可不该在这里呆着。也许子爵大人能在这里的到上帝的启示。可我们只要听他的传达的话就是了。”老布勒拿起桌子上的油灯不住的唠叨着“而且别忘了就在这堵墙壁后面。有着那么可怕的罪孽。哦。上帝原谅我我不是在诅咒谁。毕竟那些人也是为了宣扬上帝的荣耀才杀掉那些异教徒。虽然大人好像认为这并不对。”
“的确。大人有自己对这一切的理解。”马克西米安暗暗抓着袖子里那份无意中看到的手稿。冰凉的指尖触到的手心却已经是一片汗水。
“大人离开了。可邦廷兄弟这几天倒是很热心呀。”老布勒一边在前面走一遍随口说着“很多兄弟都的到了他的帮助。有些兄弟甚至说他的虔诚和子爵大人一样值的敬佩。”
“邦廷?”马克西米安的眉毛突然一皱。虽然在黑夜中。可老布勒还是因为他脚下突然一滞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向他。这让他立刻努力的向着老头挤出一丝微笑。可他的心里却不住的想着在那次教众会议上。露出对盖伊的招抚颇为赞同的教众元老。
而且他不能不承认。对这个邦廷并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因为这个人也是整个教团里对他代掌教务最为不满的一个人。
可让他无奈的。却是这个人也是教众中最早追随伦格的元老之一。
马克西米安心神不安的随着老布勒走出了祈祷殿。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一阵说不出的舒畅让他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那是谁?”老布勒有些困惑的声音吸引了书记员。他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一个身影静静的站立在祈祷殿前的小广场上。
虽然离的很远有些模糊。可马克西米安还是从那人的长袍和身上轻微闪烁的兵器反光上认出那应该是一个骑士。可让他奇怪的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夜晚单独出现在祈祷殿外的小广场上?
而当看到那个人慢慢跪倒在冰冷的的上似乎在做着祈祷的时候。马克西米安从那人缓慢的动作上觉察到。那应该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骑士。
“雷蒙伯爵?!”走到那个骑士近前的书记员惊诧的看着跪在的上的雷蒙。他无法想象这位的黎波里伯爵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更想不到他居然会跪在这里轻轻祈求上帝的宽恕。
“愿在天的主宽恕我的罪孽……我愿意用自己一生的虔诚换取主的恩典。愿主赐予我安宁和平静。”雷蒙的祈祷声音虽然不大。可马克西米安还是能听到其中断断续续的句子。当他伸手在胸前划着十字以应和伯爵祈祷时。他听到雷蒙忽然声音低沉的说到:“书记员。难道你不知道你们的教团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吗?”
“大人你说什么?!”马克西米安声音突的一颤。虽然从未真正和这位的位显赫的的黎波里伯爵接触。可对于这个曾经作为耶路撒冷摄政。又一直用勇敢和智慧对抗萨拉丁的伯爵。他的内心始终充满崇拜敬畏。
所以当这位伯爵突然说出这句让他在烦躁中更加不安的话之后。马克西米安尽量保持的稳重和隐忍终于动摇坍塌了。
“书记员。也许对你来说领导一个教团实在是个重任。或者说有些过于沉重了。”雷蒙站起来拍着年轻人的肩膀“你是个不错的书吏。如果可能你甚至有机会成为一位显赫贵族身边的掌玺官。可是让你成为一群追求上帝真意的祈祷者的领袖。未免是在为难你了。甚至连那个上帝的宠儿也不一定能胜任这样一个职责。这不只是虔诚就可以做到的。更多的是需要拥有能把虔诚付诸实施的能力。可是你自拥有这样的能力吗?或者你认为贡布雷子爵拥有这样的能力吗?”
“子爵大人是上帝的宠儿和圣枪的守护者。”马克西米安尽量为自己也为伦格守卫着最后的尊严。虽然他的信心已经被雷蒙听似随意的几句话打击的摇摇欲坠。可是对伦格的忠诚和上帝宠儿奇迹的执着却依然让他顽固的坚守着最后的阵的“大人会为我们指引出一条道路的。这是上帝赐予他的荣耀和使命。”
“荣耀和使命。呵呵……”雷蒙低低的笑声让马克西米安一阵心烦意乱。可是却有不能不恭敬的听着他的话“我也认为自己拥有上帝赐予的荣耀和使命。我认为自己在这个时代降生就是为了响应上帝赐予我的守卫圣的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我可以付出我的生命!”
雷蒙拔出腰间的长剑举到马克西米安面前:“看看这把剑。这剑上的每一个缺口都诉说着一个故事。那是我为上帝服务的证明。可是这又怎么样?萨拉丁依然窥伺着耶路撒冷。圣的依然到处危机四伏。”
宣泄般的吐出一口气。雷蒙望着开始认真听着自己话的马克西米安:“好好想一想。为你那些从遥远的的方来到圣的的兄弟好好想想。为伦格好好想想。要知道我对他是十分器重的。也为你自己好好想想。难道这一切不应该交给一个更有能力让你们在圣的发扬教义的人吗?虽然这看上去有些世俗。但是在耶路撒冷这个人间天国。世俗和神圣难道真分的那么清楚吗?”
“是这样吗?”雷蒙的话让马克西米安的心底不停的翻腾。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听那些话。同时在圣的长期居住接触的现实也让他无法不接受雷蒙的诱惑。
他的声音模糊。头上出汗。手掌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可这一握。却让他触到了手心里紧紧攥着的一张柚草纸手稿。
“大人我承认您的话完全正确。”马克西米安小心的回答着。他提心吊胆的看着眼前的伯爵。心里不住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事“但是如果这样。我们的教团就会成为一个世俗的教团。我们将失去了追求上帝赐予我们每个人自由的权力!而且这一切只有子爵大人才能决定。所以我无法对您的好意予以回应。”
颇为意外的看着突然变的坚强起来的马克西米安。雷蒙的眼中在刹那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凌然。
“上帝赐予每个人自由的权力……”雷蒙嘴里轻轻念着这句对他来说不可思议的话。可在稍一诧异之后他脸上露出了淡然微笑。
在月光中他的眼神清澈柔和。丝毫没有因为遭受到了一个记员的拒绝露出愤怒狂暴。甚至他的笑容里还透出小小的赞许。
“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即使最终会付出代价。可你们为追寻上帝真意所做的牺牲也应该能的到灵魂的拯救了。”雷蒙宽慰的再次拍拍马克西米安的肩膀“我听说你们把自己称为救赎骑士团?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贴切的名字。救赎自己救赎世人。对吗?”
“是的大人!我们愿意为上帝真意付出自己一切!”马克西米安尽量坚定的诉说这些信念的同时手心却攥的更紧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贸然说出这句连他刚刚看到时都觉的难以接受的话。
“我想我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雷蒙稍稍一笑转身离去。可没走出几步他想起什么般突然站住。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忐忑不安的马克西米安“告诉我书记员。你那句上帝赐予每个人自由的权力是谁说的?”看着一时变的目瞪口呆的年轻人。雷蒙的嘴角微微一抖。可他最终还是忍耐住。没说出那个心里猜测的名字。
“小心些年轻人。你这话会给你们的教团带来麻烦。特别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雷蒙重重的“他”字直接砸在马克西米安心头。他额头不住溢出冷汗。贴身衣服已经被浸湿塌在身上。
“主呀。我都说了些什么……”马克西米安颤抖着不知不觉向圣山方向走去。而他手里那张柚草纸文稿早已经因为汗水的浸透变的稀烂。
“上帝原谅我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可这真的是上帝的意志吗?”他跪在一块石头上不住低声祈祷。直到肩头被人轻轻一拍。
“在这种时候感悟上帝意志。的确不愧是上帝宠儿的忠实信众。”瑞恩希安声音轻缓的在马克西米安耳边小声说
第九十四章 耶路撒冷盛宴
盖伊站在突出在城堡塔楼外的露台上看着下面熙攘的人群,下面传来的喧嚣声浪和阵阵嘈杂的吆喝不但没有让他不满,甚至盖伊的嘴角还挂上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今天的天气并不很好,整天都阴沉沉的,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耶路撒冷国王的好心情,他很宽大的饶过了个险些把一大盘热汤泼到他新做的紫红色丝绒长袍上的仆人,还顺手赏了另一个手脚麻利的收拾残局的仆人一个金币。
而且这一整天他人都是笑呵呵的,对妻子笑,对属臣笑,对仆人笑,甚至还对一个来向他申请贩卖许可权的撒拉森商人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说起来他也的确应该感到高兴,尽管吕居安的盖伊是西比拉公主的丈夫这个名声早为人所知,但是一直以来他也始终只停留在西比拉公主丈夫这个身份上。
从开始来到圣地时不被雷蒙待见,到后来被他那个永远无法摆脱阴影的小舅子所厌恶、抛弃,在外人看来依靠卖相一步登天的法国穷小子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辛苦和艰难。
即使终于如愿的带上了耶路撒冷的王冠,可盖伊却认为自己从没有真正享受过一天成为国王的权力。
不论是尾大不掉已经俨然成为国中之国的两大骑士团,还会根深蒂固位高权重的东方贵族,那些人始终都像一群蛰伏在他的身边,随时会把他从国王宝座上拉下来,然后撕扯成几块的野兽。
没有人知道在无数的深夜中,西比拉总是被丈夫噩梦中的呻吟惊醒,然后这位人们为之倾慕的耶路撒冷女王会竭尽全力用自己妖娆地身体和火热的**,平复丈夫心底的恐惧和不安。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位总喜欢穿华丽的法兰克式长袍的国王,在他夹棉衬衣下始终套着一件软甲。而他肋下地佩剑也绝对不只是威严的装饰,而是一直被命令磨得锋利无力,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这就是盖伊,一个外表风光,却始终如履薄冰的耶路撒冷国王。
可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就在今天晚上几乎所有的耶路撒冷贵族都蜂拥着,甚至是争先恐后的拥进王宫,那些平时傲慢的第一东征时的贵族后裔们现在再也不敢用轻蔑的眼神看待这个他们不喜欢地国王了,至于那些原本和盖伊一起来到东方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这时候更是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每见到一个人,他们都会大声向对方喊着“盖伊国王万岁。”或者是“上帝保佑耶路撒冷国王,”这一类炫耀的话。在经过了多年在圣地的出生入死之后。他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统治耶路撒冷的,是他们这群人中的一个,而不是那些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老贵族们。
不过盖伊今天并不想对他们这种明显有些炫耀的举动加以呵斥,也许以前他会这么么做,可现在他不会了。
当雷蒙伯爵在众目睽睽之下陪着他骑马走出城门之后,他就知道一个震动耶路撒冷的消息已经开始蔓延了。
可这也只是一个小小地开始,更让人们不可思议的是,当他们看到狩猎回来的雷蒙居然下马在路边鞠躬等待国王的时候,他们终于知道了一个虽然猜测却不到最后时刻总是无法相信的事实的黎波里世袭伯爵雷蒙,已经向盖伊表示臣服了!
这样的事在耶路撒冷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并不那么聪明地人也能猜测到的答案让所有人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吕居安的盖伊已经不只是西比拉女王的丈夫,而是耶路撒冷国王!
至于另一个让人们同样关注,这时想起来又觉得更有深意的关于伊莎贝拉离开的事实,更是让很多人都立刻做出了自己应该倒向哪一方的决定。
于是国王盖伊即位后第一次正式的宫廷宴会就在无数人的期盼中突然召开了。
虽然按照以往历任国王惯例,突然做出的这个决定有些草率,可是在手忙脚乱地宫廷总管和明显并不很赞同地传令官的安排之下,这次盛大地宫廷宴会还是如期召开了。
“我真该好好感谢你克里福特。你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为我完成一些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理地要求。”盖伊回头看着靠在塔楼石头门框上正一下下的用匕首撬着核桃的传令官“如果能再管住那张总让我生气的嘴,我也许会考虑让你成为那位玛蒂娜公主的丈夫,她现在好像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位丈夫了。”
“那么说贡布雷子爵和汉弗雷子爵是没有这个机会喽?”克里福特用劲一攥,“咔吧”一声捏碎了手心里的核桃“我记得陛下你曾经向这两位年轻子爵都承诺过要让他们摘取到那位公主的花冠(花冠意喻。”
“要知道并不是我要食言,可显然那两个年轻人没这个福气。”故意用无辜口气说着俏皮话的盖伊调皮的向自己的同伙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的脸色转而一正,在从克里福特身边经过走下塔楼的时候,他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塔楼里回荡起来:“我会给那位公主发去命令,这一次我不想看到什么骑士之间的决斗和争夺公主爱慕的喜剧,我要你尽快成为考雷托尔领主。然后是埃德萨的伯爵。”
“一切如您所愿。我的陛下。”克里福特心满意足的稍一鞠躬,把匕首插进腰间的刀鞘。跟在盖伊身后走下了塔楼。通明的宫殿,和被毫不顾忌破费的西比拉命令人用大股的牛油灯照得亮如白昼的走廊甬道。还有用上等细麻桌布铺就,沿着整条走廊直接延伸到花园里的长长餐桌,都让所有到访的人感受到了国王夫妻的奢华和尊贵,而还没有正式开席就已经在每个人手里都灌得向外流淌地红葡萄酒,则让一些还略带旁观的人也很快变得眼花耳热。意气盎然起来。
至于那些绝不和普通贵族混在一起,已经在离国王座位最近的席位上等待国王的大贵族们,他们只是相互低声议论着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总是不停的把眼光落在那两把对面设立铺着绿色织毯地座椅上。
那两把椅子很有趣的相对而设,它们被分别安置在三把王座的两侧。就如同两头虎视眈眈的猎犬般遥遥对峙。
“据说雷纳德已经表示不会参加这次宴会。”耶路撒冷主教赫拉克留忧心忡忡的低声对身边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德说,他灰白的眉毛皱的都快成了一个疙瘩,这和他平时那种总是安静平和地样子显得截然不同“他说现在的所谓和平是用出卖主基督的血换来的。说起来我觉得他这么说有些过分了,要知道他这是在公开批评一位国可是我倒更愿意为虔诚者雷纳德祝福。”杰拉德随手推开一个仆人放在自己面前色泽诱人的葡萄酒,举起个陶瓷碗喝了口里面的清水,然后一边嚼着沾了盐的黑面包,一边大声反驳着赫拉克留的话。
他的声音坚定清晰,在原本颇为平静的餐桌上立刻引起了人们地注意。
“我们的大团长一定要给我们布道了。”一位贵妇人自认有趣的开着玩笑。可当她看到四周人脸上凝重的表情后,赶紧尴尬的低下头去,悄悄的喝起自己的酒来。
对自己造成地影响颇为满意的杰拉德,回头看了看悻悻的赫拉克留和对面一脸不以为然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杰.德.莫洛,深吸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在逐渐引来的越来越多人的注视下,张开嘴巴
“至尊的、荣耀的、虔诚的、被上帝赐予权力的……”一阵悠长沉稳地声音在这时打断了杰拉德即将开始地演说“耶路撒冷国王盖伊陛下,耶路撒冷女王西比拉陛下驾到!”
在大团长张着嘴巴发出无声呻吟之时,随着克里福特声调庄严的宣告,一身紫红色长袍地国王夫妻缓缓的出现在了大殿地尽头。
在高大的圆拱门下。那对头戴耶路撒冷最高贵的冠冕,手握代表着王国至尊权力权杖的夫妻国王平静的接受着所有人的瞩目迎接。
“国王万岁!”短暂的平静之后,一阵呐喊突然从人群里爆发出来,先是很少的一些人,接着就是他们附近的人,然后即使根本没有想要用这种显得过于谄媚的方法表述忠心的人,也被卷进了这股越来越高的声浪。
在无数人的高呼声中。盖伊牵着西比拉的手慢慢走上了大殿的台阶,在右边王座空出来的醒目衬托下,他们稳稳的坐了下去。
在这一刹那,即使再努力压制自己的盖伊,还是因为过于用力攥疼了妻子的手而有些赫然。
“让我们为耶路撒冷国王欢呼!”克里福特站在台阶前大声呐喊,他的眼睛象两柄利剑扫过每一个他认为可能会表示反对的人,而那些人中,有些人已经被刚刚发生的一切震服,而有的人在和他对视之后终于选择了妥协。
他们在人群中低下头去,默默接受了这个也许到现在也不能被他们所接受的事实。听着越来越多的人发出的欢呼和高声宣誓效忠的誓言。那些原本并不认为这一切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大贵族们开始变得脸色凝重起来。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居然有几个在耶路撒冷拥有着悠久传统的十字军后裔家族,把自己的家族徽章至于盖伊的徽章之下后。不论是早先对盖伊暗中颇为轻视的巴里安,还是那他名为盟友。可实际暗中同样小看他的赫拉克留,都不能不终于开始用谨慎的眼光看着这位新晋的耶路撒冷国
“伊莎贝拉真不该离开,她都在想些什么!”巴里安愤怒的用刀子狠狠叉起一块牛腿肉塞进嘴里,当他看到妻子低着头不言不语吃着一盘小羊肉的样子,一股难言的怒气让他险些给这位阿马里克国王的遗孀一个耳光。
“也许伊莎贝拉的离开是正确的。”玛丽亚.康尼娜迎着丈夫愤怒的眼神突然开口,然后她又低下头去,用手里的刀子切开精细的小羊肉,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你疯了……”巴里安不知该说什么的摇摇头,当他的眼神和克里福特盯视过来的眼光相互碰撞时,他坚定的逼视着传令官,丝毫不让的气势在这一刻宣布着他作为耶路撒冷最久远历史传统的贵族所拥有的尊严和骄傲。
在这一刻整张餐桌上突然变得宁静起来,人们都无声的注视着这两位新旧贵族之间的对峙。
人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这场眼神之间的对抗,看作了耶路撒冷未来权力的高下之争。
“我的朋友们,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站着很累吗?”
疑问声从人们身后响起,突然打破僵持的居然是一直没有出现的雷蒙。这位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大厅的伯爵,身上穿着他那件已经有些落伍的法兰克式外袍,一条不宽的腰带紧系腰间,他走到自己座位前,先是抬手按按身边巴里安的肩膀,然后抓起桌上一杯葡萄酒向着盖伊高高举了起来。
“请接收我对您的致敬,”雷蒙恭敬的微微鞠躬,接着突然转身向看着这一切的贵族们高举酒杯大声祈祷:“上帝保佑国
“愿上帝保佑!”高声的应祈立刻响彻整座宫殿,人们这时已经再也不怀疑这位的黎波里伯爵已经真正彻底向盖伊臣服的现实。
“上帝赐予我们圣地、信仰,也赐予我们国王!”雷蒙似乎因为喝酒变得兴奋起来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片笑容,他离开自己座位来到中间的空地上“为了守卫圣地我们必须抛去成见团结一致……”说到这里他突然伸手一指大门“所以,让我们欢迎我们的朋友,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伯爵!”.
第九十五章 一个国王的胜利
没有人能形容雷纳德在妻子和儿子陪伴下走进宫殿那一刻,盖伊脸上浮现出的表情究竟代表什么。
意外,诧异,迷惑,愤怒,憎恨,嘲讽,甚至好像还有些好笑……,一瞬间浮过的复杂神态,令人们无法了解这位被耍了的国王究竟在这时想些什么,可是人们都不能不承认这位国王随后的表现完全不辱没一个国王的尊严。
在雷纳德脸上带着傲慢的表情搀扶着妻子手臂走到餐桌中央空地上的时候,盖伊突然站了起来,他大步绕过桌子走下台阶,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两位耶路撒冷伯爵中间,伸手分别抓起了他们的一支手臂!
“感谢上帝对我祈祷的回应,你们终于走到了一起,也终于能在我的面前共同为耶路撒冷而战了!”盖伊大声对两个看起来已经完全尽释前嫌的宿敌激动的说着,他把那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举到空中向所有能听到的人高声呼喊:“以上帝赐予我的权力和义务,我以国王的名义在这里宣布,这两位贵族是所有骑士的领袖,也是我们的恩人和父亲!上帝将保佑这两位骑士,他们将是我们和萨拉丁决战的统帅和将军!为了耶路撒冷,为了主基督荣耀的圣地,我愿意认他们为我的父亲和恩人,愿主赐予我们勇敢和好运!”
“国王万岁,耶路撒冷王国万岁!”首先发出这声高呼地是克里福特。他的呐喊高亢有力,即使是对盖伊并无什么好感地人。也被他发自内心的**所感动,看着把两个宿敌的手紧握在一起地盖伊,人们在这时被他感动了。有的人则是被他居然在这时肯说出那样的话所感动,一瞬间国王万岁的呼声响彻大厅。
“我是耶路撒冷国王,可也是守卫主基督圣地的骑士,所以我在这里愿意接受你们的调遣。”盖伊向站在对面地两位伯爵躬身行礼,他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四周一阵骚乱,贵族们纷纷站起来弯腰行礼。而雷蒙和雷纳德则只能用向两边让开来回避盖伊的行礼。
“陛下,为耶路撒冷效忠是我多年来地职责。但愿我们今天地团结能为圣地带来新的辉煌。”雷蒙脸色平静地盯视着盖伊。他的心底不住暗暗叹息,他知道自己和雷纳德想用结盟这种方式架空盖伊地想法。已经在四周激动的欢呼中土崩瓦解了。
“那么您呢,雷纳德伯爵?”盖伊寸步不让地逼视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雷纳德。尽管脸上挂着笑容,可这时他的眼中已经露出了凌厉的光芒。
“我只希望能为我的儿子向埃德萨的玛蒂娜求婚。”雷纳德终于在稍一沉默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他知道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原本想令盖伊失去一切的计划却在他的急智下转而变成了为他带来好名声的昏招,完全扮演成为了圣地不惜个人荣辱的国王,这时已经几乎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圣人。而自己如果在这时再不利用最后的机会捞取些好处,可能很快就要失去彻底和这位国王讨价还价的机会了。
“和埃德萨的玛蒂娜的婚约?”盖伊先是用疑惑的口气反问,然后他稍带惋惜的叹了口气“很抱歉伯爵,可我要遗憾的告诉你,埃德萨的玛蒂娜刚刚给我送来了一封信,她请求我允许她进入考雷托尔的纽斯赫吉修道院当一个见习修女,”盖伊一脸无奈的耸耸肩膀“虽然我是国王,可是我不能阻止一个虔诚的信徒去追求她心目中的天堂,如果那样我就是亵渎上帝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好答应了她。”
“什么?那个该死的女孩儿……”雷纳德脸上升起一团戾气,他气急败坏的瞪着面前一脸无辜似的盖伊,愤怒、失落、焦躁和被算计的恨意在他胸中逐渐聚集成一把无法遏制的火焰!
终于“我以上帝地名义诅咒这一切!”
雷纳德盖过所有人声音地呐喊瞬间响彻大厅!
一片寂静!
被惊呆地人们霎时变得鸦雀无声。他们有地人大张着嘴巴。有地人手里还举着喝到一半地酒杯。而最糟糕地是受到**熏染。刚刚站起来要发表一篇即兴布道地阿卡主教。
他伸到面前地双手这时僵硬地定在空中。嘴里发出一声声只有音阶没有意义地“咕隆咕隆”地呻吟。他地眼睛愣愣地看着雷纳德。却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伯爵。你该冷静下来而不是胡言乱语。”盖伊压低声音警告着雷纳德。即使他知道自己说出地消息可能会让这个麻烦地人气得不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暴跳如雷到这个地步。
“如果冷静能让我不至于落到这种窘地我就会冷静,如果祈祷能让我摆脱被人当成傻瓜的命运,我也会祈祷!”雷纳德愤怒的后退几步,他不顾身边施蒂芬娜担忧的样子和汉弗雷的紧张,一步步的向后退去“我是博特纳姆的雷纳德,雷纳德!我不会允许别人这么侮辱我,更不会允许自己被人当小丑般的摆布!”
他说着转身一指旁边沉默的雷蒙:“你,的黎波里的雷蒙,难道你愿意接受这种恩典吗?还是你认为这就是你在圣地的使命?”
看着雷纳德已经变得歇斯底里般的愤怒表情,雷蒙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的眼角扫过旁边注视着这一切的人们,也看到了宫殿尽头竖立着的那个巨大的十字架。
终于,他转过身向着盖伊深深鞠躬,声音平缓却清晰坚定的说:“请接受我地效忠国王陛下。为了守护圣地我们的确应该放弃一切分歧,为了我们先辈们留给我们地荣耀。作为贵族我们必须承担自己的责任,作为骑士我们必须遵守自己的誓言,所以我在这里正式向您献出我地忠诚。”
“伯爵。谢谢您。”盖伊的回答简介明了,他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而是拔出佩剑用剑尖在雷蒙的肩头微微轻点“为圣地而战。”他的声音同样清晰坚定
“为圣地而战!”雷蒙高声映和“上帝保佑耶路撒冷,上帝保佑国王!”
雷蒙的高呼换取来地是几乎冲破穹顶的轰鸣,不论是贵族,骑士。僧侣还是侍从和仆役,呐喊从他们地嗓子里迸发出来。金属地敲击声从他们手里相互碰撞的刀剑盾牌和锡杯上传来。沉闷地踩踏声从他们脚下的大理石地面上传来!
人们完全被雷蒙在这个时刻能真正放弃成见和个人得失地壮举感动了,同时他们也被盖伊那令人诧异的阴谋手腕和不可磨灭地个人魅力所征服。
在萨拉丁这个基督世界的强大敌人面前。他们看到了圣地两位最大的贵族对上帝的虔诚,也似乎在这时看到了因为他们的虔诚而突然团结起来。一瞬间变得强大无比的王国。
即使是始终淡漠的看着这一切的英诺森也已经站了起来,他默默的在胸前画着十字。当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放在唇边亲吻的时候,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这让这位虽然年轻却已身处高位的枢机主教感到激动莫名,他为自己亲眼看到了一群虔诚的信徒,为了主的荣耀而团结的盛况感到无比兴奋,这让他第一次在来到东方之后感受到了圣地给人们的心灵带来的净化和感召。
“爵爷……”施蒂芬娜声音惶恐的轻叫着雷纳德,她觉得自己的丈夫这时已经完全被人们抛弃了,他们甚至不再看他一眼,这让她即为丈夫难过,又为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如此失态暴躁感到难言的气愤“爵爷,你应该,为自己这种行为,感到羞耻。”她被激动刺激得一片绯红的脸颊阵阵滚烫,声音因为颤抖变得断断续续的。
“为我自己感到羞耻?!”雷纳德似乎才刚刚清醒过来似的转着身子看着四周的一切,过了好一阵他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妻子一字一句的说:“把我们的儿子送回博特纳姆,你也一起回去,然后绝对不要再出来,不论发生了什么!”
“爵爷您要干什么?”施蒂芬娜恐惧的看着眯起眼睛看着四周的雷纳德“不要做傻事,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很糟了。”
“即使做了傻事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的。”雷纳德微微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他突然向前几步走到了盖伊面前:“国王陛下!”
听到雷纳德的声音,人们立刻清醒了下来,他们慢慢挤了过来远远看着这位显然这时在耶路撒冷已经众叛亲离的贵族,在人们的眼神中,这个人虽然还没有死去,但是已经没有人再认为,他还有机会像当初从撒拉森人监狱出来那样,神奇的东山再起。
“有什么事吗,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伯爵?”
盖伊明显冷淡疏远的称呼着,这更加让人们意识到,这位伯爵在耶路撒冷真的成了被抛弃者。
现在的他,显然已经再也没有人肯站他的一边了。
“陛下,我想向您告辞,请允许我的妻子和儿子回到我的领地。至于我本人,我会离开耶路撒冷,即使只有我一个人,可我还是要为自己的信仰而战!”雷纳德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了这个令人颇为惊讶的要求。
“伯爵夫人要回领地吗?”在宴会上始终没发一眼的西比拉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顺着人们让出的道路,她缓步来到了施蒂芬娜面前,看着这位伯爵夫人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对于伯爵夫人我始终是十分敬佩的,所以如果能和夫人一起在王宫里度过些日子,我会十分感激您的,伯爵。”
雷纳德脸上的肌肉突的一跳,他泛着微红色的蓬松金发随着他抬起的头颅微微抖动,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刹,好几个离得很近的骑士护卫已经握住了长剑,而克里福德的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我们夫妻的荣幸,女王陛下。”施蒂芬娜突然走到丈夫面前,她微胖的身体虽然看上去有些笨拙,可还是坚持躬身下去捧起了西比拉的右手轻轻亲吻。
“您太多礼了。”有些意外的西比拉稍微一挣,可又立刻觉得不妥的停了下来,不过她的脸上这时却露出了些许尴尬,甚至连满面得意的盖伊也不由看着施蒂芬娜皱起了眉头。
“真是个厉害女人……”杰拉德嘴里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小声嘀咕,他歪头看看身边同样面露笑容的赫拉克留,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不能不承认这位夫人的确很会帮助她的丈夫。”
“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是穿裙子的骑士。”主教斜视着大团长“不过她这手的确很高明,利用自己家族传统上高于鲍德温家族的地位让女王陛下出了个
“说的是主教,不过如果能有时间和您单独谈谈,也许我们可以有很相同的看法。”
杰拉德随意发出的邀请立刻得到了耶路撒冷主教的相应,不过他们的私下谈话立刻被雷纳德的声音打断了:
“那么我这就离开耶路撒冷,上帝会保佑我的!”
随着话音落下,雷纳德连妻子和儿子都不再看一眼,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也许这是伯爵个人虔诚的方式,”盖伊望着雷纳德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对四周的人宣布着“让我们为伯爵祈祷,为一个基督徒祈祷。”
“阿门!”……
应祈之后,就是欢笑。除了施蒂芬娜和汉弗雷,再也没有人去关心那个明显已经穷途末路的雷纳德。
“让我祝贺您陛下,”在又一群贵族走开之后,克里福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来到盖伊身边“您现在是真正的国王了。”
“不过克里福特,放下你的酒杯,去再为我做件事,”盖伊并不领情的吩咐着“我想可以正式召见那个留在耶路撒冷的书记员了。”
第九十六章 分裂
马克西米安忧心忡忡的在房间里不停的踱着步子,在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他已经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有时候他会停下来侧脸看一眼桌子上摆放的一张羊皮纸,可接着就一声叹息继续烦恼的走下去。
那是一封由克里福特送来的盖伊的信,在那里面盖伊用诚恳的口气盛赞教团所有人的虔诚坚定,同时又用隐晦的词语表达了自己对教团的野心。
“如果能以国王的名义为你们建立起更高的声望,同时能成为你们在神圣的精神领域之外世俗世界的朋友和保护人,那将是我的荣幸和骄傲。做为国王我可以给予的不只是能让清苦者摆脱贫困,还有我个人的友谊,我把这种友谊当成我拥有的财富之一。而现在,我把这份宝贵的财富递到你们的面前,同时希望能得到和这份财富等价的珍贵交换。”
盖伊这封看上去辞藻华丽的来信这时安静的躺在桌子上,可是在马克西米安看来,那封信简直就是一份充满威胁的最后通牒。
如果拒绝盖伊的这个好意会怎么样呢?
马克西米安无法想象一位国王遭到拒绝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是暴跳如雷还是不动声色?可不论如何,接下来的可怕报复将肯定会像冰雹般席卷整个教团。
一想到这可怕的一幕,书记员就觉得好像掉进了寒冷地冰窟般全身发冷。令人畏惧的前途在他眼前不住出现,甚至这时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受这样一个任务。
“我只是书记员。只是个做抄写地……”马克西米安不住的这样告诉自己“我能干什么,我怎么去和一个国王对抗!”
他心烦意乱的在房间里不住走动,直到那个已经成为他随从地老布勒慢慢走了进来“邦廷兄弟来了。他想见你。”
“邦廷,他有什么事吗?”马克西米安看了看桌子上的羊皮纸信,小心的用一些文件盖在了上面。
“他说要和你讨论一些关系到我们教团前途的事情。”老布勒用讥讽的口气学着邦廷的话“他非要见你,而且还带来了好几个他自己地人。”他故意把自己这个词说的重重地。
马克西米安地脸上划过了一丝警惕。虽然一直一来他听说到很多关于邦廷在教团里到处活动地消息。可是他还是始终认为那不会造成过多地麻烦。不是还有大人吗?不是还有影响着所有人思想地上帝地宠儿吗?
可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孤立无援了。他不知道邦廷会做出什么事来。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请他进来吧。”他极力压抑了一下自己内心地不安。虽然他也想学习大人那样很随意地一边撰写什么一边等待教众地举止。可是最终他还是绕到桌子前。把腰杆站得挺直。直视着房门。
在一阵由远及近地杂乱脚步声中。邦廷和他地那些人几乎是象旋风般拥进了房间。
到了现在马克西米安才真正认真地看一下这个似乎已经开始和自己针锋相对地教团“兄弟”。
埃蒙.邦廷一头灰白色地头发乱糟糟地伏在脑后。他下巴上有一个明显地浅坑。根据和他一起来地那些朝圣者地说法。那是他多年前去罗马朝圣地半路上被一头狼地尖利爪子挠伤留下地痕迹。
作为一个居然到了罗马和耶路撒冷两大圣地的老者,邦廷受到了教团里很多人的敬重,甚至连伦格在很多事务上请教这位长者的建议。
而现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却气势汹汹的来找马克西米安,同时他的眼神不住的在桌上的文件堆里瞟来瞟去,明显是在寻找着什么。
“您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吗,邦廷兄弟?”马克西米安让自己尽量稳健点,他心底不住的告诉自己“我是大人指派的教团领袖,是刚刚成立的骑士团的书记官!”
“我听说国王派人送来了一份信,而且送信的人还是他的那位宠臣克里福特,我想这一定是很重要的,甚至可能和我们教团未来命运有关的,所以我来看看是不是这样,兄弟!”邦廷口气平淡,可他的眼睛却盯着年轻的书记员,那种样子和别人所说的,那头给他的下巴留下光荣痕迹的狼倒是颇为相似。
“的确是有这么一封信,”马克西米安稍一琢磨立刻点头承认,他知道邦廷肯定是得到了确切消息之后才敢这么兴师动众的来问信的消息,甚至他在猜测这个消息是不是那个克里福特本人透露给他的“不过这只是国王给我们教团的褒奖和期待,他希望我们能为圣地做出更多的贡献,希望我们能把在圣地感悟到的圣恩带给所有还没有得到机会忏悔的人。”
“只是这些?这不是应该是耶路撒冷主教大人做的吗?”邦廷故意疑惑的看着马克西米安“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可是你不肯告诉我们?!”他的口气突然强硬起来,手里拄着的木杖也在石板地上敲出“咚咚”的闷响。
“你这是在质疑吗?还是怀疑我做了什么隐瞒了大家的事?!”马克西米安愤怒的反问,他看到邦廷身后那些人慢慢向自己逼近,有些人脸上透出的绝对不是称兄道弟的教友该有的狰狞面孔。
“我们的确认为你把应该让大家知道的事隐瞒起来了,”邦廷点着头回头对身后的人说“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说的对,邦廷兄弟说的对!”“告诉我们国王写了些什么?!”“子爵大人是让你替他看守教团。可不是让你替他决定教团命运!”“把那封国王地信给我们看,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邦廷身后的人立刻发出一阵叫喊。他们向马克西米安走去,把他包围在中间不住指摘着,甚至一些人已经走到桌子后面胡乱翻了起来。
“你们住手!这些都是珍贵地文献。里面还有大人的手稿!”
马克西米安惊怒的绕过桌子想推开那些人,可是他地这个举动无疑触怒了这些原本就已经激动莫名的教众,随着一个人打在他脸上的狠狠的一拳,围拢过来的教众们向马克西米安追打过去!
拳脚,拐杖,还有任意抓起来的什么东西立刻袭向可怜地马克西米安。在叫喊和哄闹中,被追赶得走投无路的书记员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跳上窗子。在人们地轰叫声中。他踢开木头窗棂用力一跃,跳出了房间!
“嘭!”地一声。从这座二楼的窗外传来了沉闷地响声,教众们立刻围拢过去。可看到外面情景之后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纷纷回头,望向正在桌前寻找信件的邦廷。这让他觉得气氛有些异常,他快步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在被月光照射得一片幽亮地院子里,一群手持棍棒甚至有些手里握着佩剑,长戟和连枷的人正聚集在一起看着楼上地窗子。
马克西米安已经被他们扶了起来,虽然他的脚下一瘸一拐,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势,这时他已经和那些人站在了一起,回过头来用愤怒的眼神怒视着站在窗前向下望着的邦廷。
“是老布勒来告诉我们的,”一个头发直竖的教众握着一柄草叉站在马克西米安身边低声说:“他说邦廷那些人好像来意不善,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这么做,大人这才离开……”
“我们不能饶恕他们。”一些愤怒的教众向房子走去,同时随着房门打开,邦廷带着自己的跟随者们也走出了房子。
在伦格原来的住宅,已经被作为朝圣者庇护所的院子里,原本以教义和虔诚聚拢在一起的一群人这时已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隔着一条小小的甬道持械对峙,怒目相向!
“住手!”
一声怒喊从黑暗中响起,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显得充满生气。
听到这个声音,人们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有些人开始后退,有的则收起已经举起的武器,在低低的议论声中,玛丽.贡布雷和她的丈夫在塔索的陪伴下慢慢走进院子。
尽管对这座房子做为朝圣者庇护所颇为不满,可玛丽还是知道儿子拥有着自己永远无法明白的理想和抱负,所以她在和丈夫商量之后搬出了这个地方。不过他们住的地方也并不远,对玛丽来说,能每天看到小儿子在这所房子里忙忙碌碌也是件不错的事。
每次走进这所房子,她都觉得无比自傲,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在领导这些从遥远的欧洲来到圣地人的,他们还称他为“Leadrs”和“Lehrer”,尽管她并不明白这两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她能从那些人尊敬的口气里听出他们对他的敬仰。
可现在,她满脸愤怒的看着那些对峙的人群,一股味儿子觉得不值的怨气让她忘记了恐惧,大步走到了了他们中间隔着的用的甬道上!
“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儿子为你们做出的一切?”玛丽看着两边的人怒气冲冲的喊着“为了你们他让出了自己的房子,为了你们他每天不停的又写又看,为了你们他拒绝了一位公主和一位女王,可这就是你们的报答?”
被玛丽的怒吼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教众们一时间沉默了,他们当中有人羞愧的低下头,有的人则不驯的和玛丽对视,可最终还是没有张口反驳。
“夫人,我们只是想知道国王写了些什么。”邦廷抓着还没来得及找人看的那份信举动空中,耶路撒冷国王的印章让这个不识字的农民很快找到了它。
“这不只是给他的,也是给整个教团的,我们所有人都有权知道里面的内容。”邦廷坚决的和玛丽愤怒的眼神对视着,他觉得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妥协,尽管他也知道这样做可能就意味着不只是和马克西米安,甚至可能会就是和伦格彻底决裂,可他依然觉得这是值得的。
“教团里的所有人都有权了解真相,我这也是为教团好。”他不住的这样安慰着自己,尽力回避着心底不住躁动的令他不安的膨胀野心。
“那么就让他们知道一切吧。”
突然从人群后面响起的平静的声音令所有人不由一愣,在马克西米安一方的人让出一条通道之后,法兰西斯慢慢的穿过人群走到了中间,他先是向玛丽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转着身子看着那些人,
“你们为什么来到圣地,又为什么成为教团的一份子?可又为什么会为了国王的一封信就如同仇敌?”法兰西斯看着每一张他熟悉的面孔轻声问着,他随意的对经过的每一个人提出问题,看着他们脸上出现的迷惑,犹豫,沉寂和回避,他轻轻叹息一声:“你们所有人都有权知道那封信写了什么。”
说着他从邦廷手里拿过信件念了起来“以国王的名义至信……”
当那些令马克西米安鼓噪不安的内容公诸于众的时候,人群当中响起了阵阵议论,一些听不懂其中含义的不住询问别人,而一些已经明白的则激动的议论着。
“我们应该回应国王的好意,这也是我们的权力!”邦廷的话引起不小的共鸣。终于,他身边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原本支持马克西米安的也开始有人悄悄躲了过去。
“那么就这样了,”法兰西斯平静的看着难掩得色的邦廷微微点头“你可以带他们离开,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说着他回头看看那些坚持留下的人:“甘愿用清贫和坚定守持信念,这也是你们的选择。”
然后法兰西斯慢慢后退,对着所有人发出一声高呼:“你往何处去?”
说完,他转身向院门外大步走去,可是在经过马克西米安身边时,法兰西斯忽的低声吩咐着书记员:“立刻到我那儿去,有一个人要见你。”
第九十七章 出埃及①
法兰西斯站在破旧的教堂穹顶下把麻布袋里的粮食小心的分成一个个的小袋,那些小麦谷物是他整个冬天的食物,虽然也有少许的肉和鱼供他食用,可是做为一个苦修者,他更愿意接受圣本尼迪克所指定的严谨教规,和守贫修士所崇敬的根本原则。
附近不远处火塘里发出一声“噼啪”的火星爆裂声吓得刚刚睡熟的老贡布雷一哆嗦,他抓着身上的毯子紧张的四处看着,直到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才嘴里嘟囔着,又躺回枯草堆里慢慢睡去。
斜靠在一根柱子边的玛丽看着丈夫长满凌乱胡须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虽然她也对突然发生的一切感到害怕,而且对被那些教众几乎是强迫着离开自己的家来到这座法兰西斯栖身的小教堂感到不满,可是看着那些即使在深夜里也在教堂外巡视的教众们,她也是在没有什么话说了。
至于说到她丈夫的抱怨,玛丽觉得也实在感到无奈,就是到了几个月前,老贡布雷都没想到过要离开安达契那个小村庄。
可是突然降临的幸运让他们不但来到了圣地,甚至还享受到了他们一生中都不敢梦想的贵族般的生活,这已经完全超出老贡布雷能接受的范围了,可是接着好像一切就都发生了变化,他们离开了舒适的家和温暖的床,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些令人沮丧的生活中,这不能不让老贡布雷不住的抱怨。
至于远处那个一直在低着头干活的法兰西斯,说起来玛丽有些怕他。这个人总是显得很严肃,而且不论做什么都是那么充满冷静和理性的举止让她觉得即高尚又可畏。
虽然据称他是伦格最要好的朋友和支持者之一,可是玛丽总觉得这个人就象个可怕的法官似的,总是在审视观察着自己的儿子。这让玛丽对他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和担心。
也许这一切根本不是自己能理解地吧,那些神圣的或者是贵族之间的事又怎么是自己这个农兵的老婆和快到了四十岁才离开偏颇乡村的无知女人能明白的呢?
玛丽这样安慰着自己,她用力抱抱身上的毯子,然后站起来随意在教堂里慢慢走着,直到从侧门里闪动地一道灯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慢慢走到门外,立刻被里面传来的交谈声吸引,因为她听到那房间里的人提到了她的小儿子。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马克西米安带着困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要知道你以前所做的一切让别人根本无法对你产生信任,说起来我甚至怀疑你用什么方法诱惑了大人,居然派你来到耶路撒冷,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是大人的使者吗?”
“那么你是不肯接受大人地这个命令了?”一个让玛丽听了十分不舒服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她有些好奇的微微侧脸向里看去。让她惊讶的是,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装束自己儿子极其近似,只是头脸都显出怪异的白色地年轻男人站在马克西米安的对面。
“当然不是。我一定会遵守大人地命令。可是我对你不信任!”马克西米安盯着赫克托尔淡色地眼睛寸步不让“我要知道大人究竟会怎么做。更要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做出这样地决定。要知道这关系到我们整个教团地根本。除非你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地理由。否则我是不会只凭你带来地大人地口信。就随意任你摆布地。虽然你地确说出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地暗语。可这还不够。”
“那么说你是不肯听我地命令了。”赫克托尔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地手慢慢伸向怀里。这个动作不由让房间里外地两个人都一阵紧张。
“野心是个令人畏惧地东西。它能让一个懦弱者变得狂妄。也能让一个理智者变得愚蠢。”赫克托尔随意地说着。他地手慢慢抽出。可拿出来地并不是想象中地匕首。而是一个用火漆封好地信筒“看看这个。也许你会重新考虑自己该如何做。”
马克西米安犹豫着接过信筒小心地打开。看着里面地内容。他地脸色在灯光地映照下开始变得煞白。接着就是一片昏红。
“……我地朋友。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就意味着在你面前已经出现了两条道路。一条是继续跟随我完成艰难地追寻上帝真意之路。一条是停下来享受这已经开始结出果实地富贵之路。虽然我可以说这是我早已想到地。可是我依然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
而不论你选择什么道路。这都将是我们新地关系地开始。
当我们的教团在神圣的祈祷殿中建立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隐患就已经深深的埋了下来,那就是我们这些人难道只是依靠虔诚而聚集在一起吗?我们必须承认世俗的诱惑和可怕的贪婪是令人畏惧的原罪,所以我在这里对你提出请求,我的朋友,请你认真的选择你面前的道路,而不论走向何方,我都将感谢你曾经为我做出的一切……”
马克西米安默默的看着手里的信,他的脸色不住变换着,他不知道伦格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写下这些的,但是他这时的心情却无法平静。
这段时间以来领导教团的荣耀和地位让他似乎享受到了以前从没享受过的东西,能做出决定的权力感令他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在整个教团现在的地位。
一个很小的声音曾经不止一次的从心底问他:“如果大人晚些回来,或者不再回来呢?”
这样一个魔鬼般的声音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搅得他寝食难安,虽然他不停的压抑着这个令他羞愧的想法,可是在内心里他却不能不承认,这个野心的种子在不断的成长。
“你要怎么做呢?”赫克托尔声音平淡的询问着,他并不着急的坐下,甚至还拿起火堆上烤着的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马克西米安无意识地回答却完全出卖了他的内心,他迷茫的在火堆边坐下,看着手里的密信嘴里不停的低声自语着什么。
“如果是我。我会把信扔进火里,那样一切就什么都不存在了,你的烦恼和你**。”赫克托尔举着手里的鸡骨头指了指燃烧地熊熊火焰“你难道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梦想中的使徒,也许盖伊,雷蒙,雷纳德或者其他什么人,他们都愿意收留你呢。”他的话声音很轻。但是每个字都如同一柄柄无形的巨锤敲击着马克西米安的心脏,同时也震动着房间外的玛丽。
她慢慢后退,可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一只手已经掩住了她的嘴巴,看着法兰西斯掩在嘴唇上表示噤声的动作,她惊魂未定地轻轻点头,这时沉寂的房间里再次响起了马克西米安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诱惑我。可是我要说,见到大人之后我会向他建议把你驱逐出我们的教团。”
“那么说你是决定遵守这个命令了?”赫克托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把黑袍的帽子戴到头上,掩盖住自己显眼地苍白皮肤“如果是这样你就要做好准备了,要知道虽然这段路并不远,可是对整个教团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知道自己的职责,”稍显不满的马克西米安站起来小心的把密信放进腰间的袋子里,然后停下来抬头看着赫克托尔,声音迷惑地问着:“你刚才为什么要诱惑我背叛大人,如果我真这么选择你会怎么做?”
赫克托尔沉默地看着比自己矮上一截的书记员。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拍了拍马克西米安地肩膀。轻描淡写的说:“我会一刀杀了你,然后自己带着这个教团走。而且就是到了现在我也觉得这个方法是最省事地。”
“你疯了!”书记员的脸上一片惊诧,他愕然看着这个总是透着怪异气息地白化病人。不住追问着:“你为什么要投靠大人?大人不是曾经拒绝过你吗?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想得到什么?”
没有立刻回答的赫克托尔转身向房间通向教堂外的一扇小门走去,当打开房门时。他转过身看着书记员沉沉的回答:“我要得到的其实和你没有区别,只不过我希望获得更大的报酬而已。”
说着,他低头走出房门,只留下呆愣的马克西米安站在火塘边默默出神。
“夫人,我想你该去休息了。”悄悄带着玛丽离开的法兰西斯走会到自己的粮食袋边继续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食物“也许你要走很长一段路了。”
“这些人在干什么?他们是不是要背叛我儿子?”玛丽终于开口问出这个让她害怕的问题“他们会对他怎么做?”
“夫人,有时候一个人所经历的一切就是苦难,甚至可能是牺牲。”法兰西斯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忧心忡忡的玛丽“也许对你来说这是不幸的,可是对子爵来说这就是一次幸运,甚至可以说是一次升华。”
“我不明白,我只想要回我的儿子。”玛丽不安的攥住腰间的围裙在手里搅动着“他们会背叛他吗?会向那个邦廷一样反对他吗?告诉我!”
“我不是先知,无法告诉你我不知道的,”法兰西斯微笑起来,他把玛丽的手拢在自己双手中握得紧紧的“我不知道该形容,可是我要对你说,你的儿子是个奇迹,只要他不迷失自我,也许有一天他甚至可能会成为圣徒受到人们的膜拜。”“谢谢你,谢谢。”听到这个似乎得到了安慰的玛丽恭敬的亲吻法兰西斯的手背,然后小心的回到丈夫身边躺在了草堆上,她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终于逐渐睡去。
“圣徒……”坐在角落里的法兰西斯手里数着谷物粒子,嘴里轻轻念道着这个词“愿主基督保佑我们,不要让撒旦的诱惑毁掉这一切。”
今天雷蒙起得很早,甚至天上的月亮还高高的挂在头顶,他已经下了床。
他没有等侍从过来伺候,而是自己穿戴好后走到了院子里,还透着黑暗的天空中挂着的几颗星星隐约可见,随着嘴里吐出的几口白气,他开始慢慢挥舞起手里地佩剑。一时间剑锋斩出的风声在院子里发出“呼呼”的声响。
不知什么时候,德.朱洛已经来到了雷蒙身边,随着他恰到时机的突然一劈,两个人的长剑立刻相互碰撞劈砍起来。
雷蒙的双手握着剑柄不住劈斩着对面的朱洛,他地脚步越来越快,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猛,随着朱洛不住格挡后退。他的脊背终于“嘭”的一下碰到了身后的墙上!
“好了,够了!”雷蒙弯腰拄着剑柄喘息着,看着气定神闲的朱洛他不住的摇着头“我老了,快挥不动剑了。”
“您是伯爵,”朱洛不知可否的回答,接着脸色一正“大人,昨天贡布雷子爵地教团突然发生了很大的内乱,一些人已经连夜离开庇护所。他们去了王宫。”
“另一些人呢?”雷蒙小心的擦拭着剑身。
“他们还留在那里,不过有几个人去了法兰西斯的教堂,其中有那个马克西米安还有子爵的父母。”朱洛的声音变得有些困惑“他们还能做什么?一个刚刚建立地教团就发生这种事,难道他们还指望能重新振兴吗?而且贡布雷现在不在耶路撒冷。”
“朋友,有时候奇迹的出现就是因为困境,”雷蒙显然不以为然。他顺手把长剑递给已经跑过来的侍从,和朱洛沿着甬道向马厩慢慢走去“看看现在这些人,我从不认为一群只靠虔诚祈祷和简单的信仰的人能拯救我们地圣地,”说着他翻身上马回头对旁边地朱洛大声说:“让我们仔细看着这一切吧,也许会看到个奇迹!”
说完催动战马。冲出院子。
冬日的清晨总是让人变得慵懒起来。特别是在夜晚经历了一阵兴奋激动之后。
盖伊疲惫地躺在他巨大的房床上,直到凌晨才睡下地他这时即使是在梦境里也难免笑的十分得意。
虽然猜测可能会一无所获。可那封信还是产生了不错地效果,尽管没有得到整个教团效忠。但是他至少得到了其中一部分人的。而且让盖伊高兴的是,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件事一旦在天亮之后公布。会产生什么样的巨大影响。
一直以来耶路撒冷国王的权力都始终禁锢在世俗的里,虽然人间天国的王位在他们的手里,可是这个王国中的教权却巨大得令人畏惧,至于那些如国中之国的骑士团,始终是国王们的心头之患。
可是现在,盖伊觉得自己终于开始完成一个前人无法做到的壮举。对一个教团的存在毫不在意的盖伊更看重这个教团对自己公开效忠时产生的影响。
即使在睡梦里也因为幻想那些主教和大团长在看到这一幕时脸上的表情笑出声来的盖伊,是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随之而来的剧烈推搡下清醒过来的,他看到克里福特脸上一片凝重,同时看到他旁边的西比拉也是满脸阴郁。
“发生什么事了?”盖伊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冷静,他知道传令官是不会随意打扰自己的。
“是贡布雷的教团,城门的守卫报告说,今天更早些的时候那些剩余的教团成员突然聚集了起来,他们在马克西米安的带领下离开了耶路撒冷,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什么?他们走了?”盖伊张开嘴巴一阵蠕动,然后突然暴跳如雷的跳了起来,他根本不管光着的身子在地上转来转去,嘴里不住的喊着:“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离开的,难道城门的那些守卫就随便允许他们离开吗?”
“的确是不允许的,不过他们当中有个人手里有子爵的私人印鉴,而且……”克里福特稍微一停然后在盖伊不满的注视下说:“雷蒙突然出现了,他不但让守卫放走了那些教团成员,而且还禁止他们向我们报告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听到的消息。”
“那个雷蒙?要背叛我还是对我耍阴谋?”盖伊脸色铁青的抓起一杯凉水泼到头上,他愤怒的对克里福特吼叫着“我要去追他们,我要把他们追回来!然后把他们全都绞死,烧死!”
“陛下以什么名义去追击他们?难道只因为他们不肯向你效忠,如果那样你会成为整个耶路撒冷的笑柄。”克里福特毫不客气的反驳着自己的主人“冷静的想一想陛下,也许这样更好呢?”
“你这么认为吗?那个贡布雷耍了我们!”
“也许他耍了我们,可这真是又一次奇迹般的出埃及呀……”
克里福特低声自语着。
出埃及:圣经旧约中摩西带领犹太人逃离埃及的记录。
第九十八章 通往大马士革之门
库奈特拉,是一座所有越过戈兰的人都会喜欢上的城市,在经历了辛苦的翻山越岭之后,这座城市就会如一个最好客的主人般出现在旅行者的面前。~~~~
在这座城市里,有早就为旅行者准备的舒适床铺,也有让人垂涎的青果饮料,只要肯付出报酬,那些路经这里的商人甚至可以得到珍贵的塞浦路斯酒,如果遇上一个慷慨的富商,那么就会有人得到一份颇为丰厚的报酬,作为受雇保护这些商人的佣兵,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总是希望自己一路上变得轻松一些,可事实上几乎每一个商队都有被袭击抢劫的危险,特别是在离开这里越过戈兰高地之后。
对于来自十字军的威胁,众多的阿拉伯商人除了花更多的钱雇佣保镖,就实在找不出任何其他的方法了。
所以,库奈特拉很快就成了边境上最大的佣兵市场,信奉各种信仰,穿戴完全不同的人们在街上到处游荡,一旦看不顺眼他们就会拔刀相向,血溅街头。
和考雷托尔的舒适享受不同,库奈特拉好像永远显得紧绷绷的,到处走动的城市守军和携枪带剑的佣兵们在大街上寻找着各自的主顾,有时候他们会为了争夺一笔生意吵个不停,可更多时候他们是为一些比生意无聊得多的理由发生争斗。
不过在带来动乱的同时,这些人也为这座城市带来了繁荣兴旺。
但是库奈特拉依然是通向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的大门,所以更多的是奔驰而过的整队骑兵,他们混杂在商人队伍里在城市中进进出出,同时在距离城市很远的警楼上,士兵们也远远的监视着从远方道路上出现的商队。
突然,一声沉闷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同时一大股浓烟从警楼顶端飘起!
“有敌人!”站在城门口还在检查一个商队地守门官一边催促着商队快些进城,一边大叫着向城头上奔去。同时沉重的城门发出吱呀吱呀地声音随着绞轮的声响慢慢关闭起来。
在透着灰暗的远处,一队举着十字旗地骑兵缓慢的向库奈特拉行进着。他们在经过警楼时稍微停留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骑士随着警楼队长快马向城门下奔来。
“我是安盖特地贡布雷子爵的传令兵阿历克斯,我奉我主人命令来传达他的话。他是耶路撒冷国王派来的使者,要觐见萨拉丁苏丹。”
阿历克斯抬着头大声向城头上行喊着。不过他心头不住敲鼓,看着那些直指自己的箭矢,他不住的祈求上帝让这些撒拉森人讲点道路,至少让自己能把话说完。
“你是个骑士吗?”城头上地撒拉森队长用半生不熟地腔调高声喊着,他在石砖上随手摸着长刀。
“我希望自己是个骑士,可我只是个传令兵。”阿历克斯有些羞涩。虽然成为骑士这个梦想对他来说似乎太遥远了。可当他爱自己开口承认自己不是骑士的时候,一种怅然还是让他觉得十分难受。
“那你真走运。是安拉让你活了下来!”队长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我发过誓,要和自己见到的第一个法兰克骑士决斗。好了。你可以回去告诉你地主人,我会把你们的来意报告纳菲厄总督。可是不是允许你们进城就是他地事了。”
“好的,我这就回去报告子爵大人!”阿历克斯几乎是慌慌张张的调转马头就跑。他这个样子看在城头的守军眼里又是一阵嘲讽的大笑。
“看来我们的小阿历克斯受了不小的惊吓。”
法尔哥尼看着急匆匆回来的传令兵哈哈大笑着对旁边人说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阵哄笑。这让阿历克斯觉得简直无地自容,他为自己在城下的胆怯羞愧,更为法尔哥尼的讥讽愤怒。
“好了,也许很快我们大家就都要被别人讥笑了。”伦格掀起帽兜看着库奈特拉的城头,这时他还无法想象自己再次见到那位穆斯林世界的王者时会是个什么样子,不过从耶路撒冷出来后的际遇让他看到了一条并不平坦的路途,那些袭击者和他们使用的武器总是萦绕他的心头,他不知道那些谜团什么时候能最终揭晓,可是一个莫名的念头告诉他,这个时间已经不那么远了,而且一个个模糊的影子随着他的遭遇已经变得似乎可以隐约触摸到其中的脉络,真相也许就在自己眼前,一切只要一个时机了吧。
不知道等待了多长时间,伦格可以感觉到身后的队伍已经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这些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人不但经历了和敌人的血腥战斗,也经历了和一路上的恶劣环境的顽强斗争,而现在却在一座可以暂时享受到安逸的城市前枯燥的等待,这让那些人有着难以接受的焦虑躁动。
“安静,我的骑士们,安静下来。”伦格把帽兜重新戴好,他稍微回头看看把连枷在手里晃来晃去的法尔哥尼,在后者有些不安局促的收起家伙之后,他轻轻梳理着同样用蹄子刨着地面的比赛弗勒斯的鬃毛,一边平静的对身后的随从们说:“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这是一种挑战吗,不过他们挑战的是我们的耐性,如果你们有任何轻举妄动,就会成为开战的借口,不论我们会不会胜利,这种战斗的结果我们始终都是失败的。”
“可是难道就这么让他们侮辱我们?”法尔哥尼不忿的又晃悠了一下连枷“如果我们开始突然冲进去,可能现在已经在他们的总督府里休息了。”
“也可能已经被杀死在城下了。”阿历克斯难得的小声顶撞了一下,当他看到法尔哥尼并没有听到之后,不由得意的微微一伸舌头,不过他这个小动作在伦格有意无意的一瞪之后立刻收敛了起来。
“大人,看!”一个骑兵突然指着城门的方向一声高呼,随着他的手势,骑士们远远的看到紧闭的城门慢慢敞开,伴着烟尘从城门里飞快地扬起。一队手持新月旗帜的阿拉伯骑兵飞快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哈,他们要打仗!”法尔哥尼的喊声立刻引起一阵骚动。骑兵们纷纷抓起手里的武器,原本排成纵列地队伍,飞快的向两翼延伸开来。
在此起彼伏地兵器出鞘声中。伦格稍微皱起了眉毛,他这时有些想念那个赫克托尔。对于那个能在极短时间里调动起军队的年轻人,他不由有些喜爱起来。
“也许我身边缺少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伦格暗暗为赫克托尔的位置下了定语,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在军事方面并不擅长,特别是这种让他虽然热血却始终无法掌握的骑兵战,尽管已经有过几次战斗,可是看着那些稍一受激就开始躁动起来的骑兵。他觉得现在真地需要一个赫克托尔那样地人来帮助自己。
“都不要乱!”伦格驱马向前来到队伍的最前方。他向两边看了看,然后一把从紧张地阿历克斯手里拿过了那面盖伊馈赠的红色黑十字旗。
迎着对面地越来越近的队伍。他缓缓地前进,在风中完全展开的醒目旗帜让身披盔甲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得到真正的骑士了。
“我们应该过去跟着大人。”一个骑兵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靠到法尔哥尼身边急促的小声说“我们是救赎骑士团。我们不能看着大人自己过去。”
“说的对,我们是骑士团。”法尔哥尼的声音开始变得浑浊起来。他张口在手心里啐上一口唾沫,紧紧握住连枷粗重的木柄“都听着,一会儿只要那些撒拉森人有一点不对劲,就把他们都给我杀光!我负责保护大人,小阿历克斯你要护着教旗,就是你的小命丢了也要守住教旗,知道吗!?”
“知道!想碰教旗就先砍倒我!”
“笨蛋,应该是砍到了你也不能碰到教旗!”法尔哥尼的呵斥让传令兵又是一阵嘟囔。
终于,在骑兵们紧张的注视下,对面的那队撒拉森骑兵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个全身披挂着紧密链甲的撒拉森将领缓慢的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他的脸挡在头盔边沿的阴影里,可即便这样伦格从他雄健的身躯和沉稳的姿态上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
随着越来越靠近,伦格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容貌,虽然对这种阿拉伯人的面容不是很清楚,但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这张脸他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他稍一沉默的时候,对面那个人已经开口说话,而且让人颇为意外的,这个人居然能说出一口很流利的法语,甚至那腔调听起来,比法尔哥尼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声调还要纯正些。
“您就是安盖特的贡布雷子爵吗?”撒拉森将领黝黑的脸上显得很平静,他一双深陷进眼窝的眼睛很有兴趣的看着伦格,似乎在不停的研究自己眼前这个法兰克贵族。
“是的,我能知道是和哪一位在说话吗?”伦格仔细的看着这个年龄不太大,却已经成为一座边境要地总督的撒拉森将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已经淡了不少,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他的容貌和举止却又让他总是联想到什么人。
“我叫易卜杜尔.阿拉姆.纳菲厄.库斯坦,”对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对于您我是久仰大名了,的黎波里的伦格。”
“纳菲厄.库斯坦?”伦格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看着这个人如此的眼熟“你和阿迪勒.库斯坦……”
“对,我是阿迪勒的弟弟,库奈特拉城的总督。”年轻将军微笑着向伦格稍一挥手“请随我来子爵,即使不是使者,库奈特拉的大门对你也是敞开的,我已经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传说,我的兄弟就对你在的黎波里的壮举一直称赞,连苏丹本人也认为你当时是受到了某种庇护。不过如果能听到您自己讲述这些,那就是我的荣幸了。”
“十分感谢总督大人,不过我想能尽快见到苏丹,我肩负着盖伊国王的使命。”伦格小心的回应着,虽然离开耶路撒冷从某些方面说并不是件坏事,可是他还是想尽快完成这次并不轻松的旅行。
按照他的推算,这个时候赫克托尔应该已经到了耶路撒冷开始实行交付给他的任务,虽然之前伦格觉得带领教团离开耶路撒冷并不可取,可是当他见到同样要离开耶路撒冷的伊莎贝拉之后,他才意识到在圣城即将发生些什么,和这座很快就要陷入混乱的城市相比,考雷托尔这时就变得安全了许多,至于几个月后萨拉丁大军的来袭,这个时候伦格已经有些管不了那么多了。
“子爵,我知道你肩负重任,不过我想你一定很愿意在库奈特拉停留一下,”纳菲厄看看伦格手里的旗帜和渐渐走近的骑兵们“我听说您在耶路撒冷由于受到追随而深受尊重,这让我很有兴趣,另外我相信你一定因为在这里见到一位熟人而高兴的。”
“一位熟人?”伦格疑惑的看着纳菲厄,他想象不出自己会在库奈特拉见到什么熟人,难道是阿迪勒,可如果是他,那他应该是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出城来,而不是故意显得这么神秘。
虽然和那位萨拉丁的得意大将接触不深,可伦格却对那个人有着很深的印象。不过这倒让他更觉得好奇了。
在纳菲厄的陪同下,伦格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缓缓的进入了库奈特拉城。对这座在将来也是叙利亚重要的南方重镇的城市,伦格稍有印象,那些多年后还被人流连忘返的古代城堡现在正驻扎着众多的军队,这里是阿拉伯人对抗十字军的前沿!
“子爵,对你来说也许今天是个幸运日。”
走进总督府的一间华丽的长庭后,纳菲厄微笑着对伦格说。
然后他转身向身边的侍女耳语几句“我相信您一定愿意见到那位熟人的。”
会是谁?伦格奇怪的望着半掩的通向里间的房门。时间慢慢过去,就在他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里面由远及近的传了出来。
房门被轻轻打开了,在几个侍女的陪伴下,一个身披黑纱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
即便蒙着头纱,可伦格在一瞬间还是本能的认出了这个女人!
“拔丝玛公主?!”伦格诧异的看着站在对面的女人,他的确没有想到会在这座边境城市遇到萨拉丁的妹妹。
第九十九章 仇恨!
拔丝玛公主的出现的确有些出乎伦格的意料。这位萨拉丁的妹妹完全打破了他始终认为的那种阿拉伯女子是完全依附男人。更是男人私有财产的印象。
当他想起瑞恩希安所说的。公主居然在为可兰经撰写注释的时候。他对这位堪称特立独行的公主的惊讶就更是无法形容了。
可是似乎是要让他的惊讶更加彻底一些。当他刚刚向公主行礼。出声问候的时候。另一个身影从通向里间的房门里轻盈的闪动了出来。随着一声带着奇怪腔调的轻微“呃”声。伦格意外的看到了一张出乎他意料的脸。
“璇小姐……”伦格看着那张江南水乡特有的秀丽面庞诧异的轻轻出声。这位和他有着说不清楚的祖辈关系的宋朝小姐的出现更是让他觉得太过意外。
尽管这位在耶路撒冷的时候那位丁涉曾经说过希望和他有机会再次见面。但是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应付这些突然出现的“祖先”。
虽然有时候会想到在这遥远的。相隔千年的圣地居然有孕育了自己家族血统的先祖。可是伦格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对他们。
雷蒙。雷纳德。盖伊。杰拉德。伊莎贝拉。这些在耶路撒冷无处不在。到处兴风作浪的人已经牵扯得他疲于奔命了。
可是让他奇怪的是。这位璇小姐居然也离开了耶路撒冷。而且还来到了这个叙利亚。这不能不让他觉得实在是大出意料。特别是看着她似乎和拔丝玛公主并不陌生的举止。这让伦格不由对这位“先祖”的行为更是感到无比地意外。
“子爵。我要再次为在的黎波里的事情感谢你。”公主向隔着一层垂下的纱幕坐在对面地伦格轻声说着。这时那位璇小姐就坐在她地身边“如果没有你。可能我已经死在了的黎波里。”
“殿下。那应该只能说是一次巧合。我更应该为您能为我保守秘密而表示感谢。”伦格抬头看着纱幕后的那两个影子“不过能在这里遇到您地确很让我意外。在我的想象中您应该已经回到了埃及。或者是正在某座温暖的宫殿里而不是在这样的地方。毕竟这里是叙利亚和耶路撒冷地边境。”
“子爵。也许你听说过我正在撰写一本可兰经的训。这是个很神圣也很荣耀的事。对我和对所有参与地人来说。这是真主赐给我们地荣誉。”公主虽然声音平和。可还是透出了些微的激动“真主至上。我自己也没想到过有一天我能拥有这样地荣誉。所以我们必须虔诚的把握这一切。我听说在这座城市不远地地方有一位对可兰经教义很有研究的长者。虽然他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长老。可是很多人称他为他。请他为我讲解一些关于众诗人那篇里一些……”说到这里。公主似乎想起什么的停了下来。她看了看伦格。然后平静的说:“也许我和一位异教徒讨论这些有些荒诞。或者子爵你并不真的想听到我要说的这些吧?”
“殿下。现在对我来说能见到苏丹才是最重要的。”伦格小心的避开了这个让他有些烦恼的话题。
即使来到这个世界这么的时间已经不短。可他还是始终无法理解那些为了宗教而生死相对的人们心中的那种执着。反倒是盖伊雷纳德一流的人。看着他们高举神圣的宗教大旗却公然为自己谋取私利的行为。让伦格看到了所谓的理智。
但是这一切真的说的清楚吗?也许在所有战争中宗教战争的确是最不理智也是最愚蠢的一种战争理由。但是依然还是有无数的人为之前仆后继。这不能不让人为之深思。
“也许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到大马士革。那样对你来说也比较方便。可能你不知道法兰克人在叙利亚并不受欢迎。甚至很多人仇视你们。”公主说完。转头向旁边的丁璇倾身说了句什么。令伦格有些意外的是。那位璇小姐似乎真的听懂了般轻轻点头。这又是让他一阵错愕。
他绝不相信拔丝玛公主会去学习遥远东方的汉语。这既不符合她的身份也不符合她把精力都投入的编撰注释的现实。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位璇小姐听得懂得她的语言。至少是听得懂其中一种。
“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有一位精通外语的先祖……”伦格心底稍带着些恶作剧的看着这一幕。可是另一个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妥当的感觉总是纠缠着他。
“子爵。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库奈特拉多停留两天。我保证只耽误你两天的时间。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大马士革。我的随行队伍会保证你一路上的顺利。这也是我对你在的黎波里为我所做的一点报答。”
“十分感谢殿下。能和您同行是我的荣幸。”伦格在稍一犹豫之后还是点头同意了拔丝玛的建议。
虽然他并不认为单独前往大马士革有什么苦难。甚至如果只是公主自己出现。他都可能会予以拒绝。但是看着突然出现的丁璇。他立刻做出了统一的决定。
突然出现在耶路撒冷又突然出现在的库奈特拉的宋朝商人。他们和那些贵族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不久前遭受到袭击时看到的那柄断剑……
这一切让伦格似乎总是能闻到一个叫瑞恩希安的人有些讨厌的味道。而且现在他们居然还来到了叙利亚。那么他们会不会和萨拉丁也有什么关系呢?
特别让他无法释怀的。是这些人和他那种让他不安又牵肠挂肚的关系。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这些相隔千年的先祖。在这块已经纷争不断地土地上和什么阴谋有所前牵扯。更不愿意看到他们因即将到来的动乱受到伤害。
“真是让人头疼的先祖呀。”伦格在走出总督府的时候心里烦恼地想着。可接着他又不由微微一笑:“这一切不正是我自找地吗。如果我能放弃或者漠视。这些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是伦格。是耶路撒冷的子爵。不是丁超。”
伦格微微摇头让自己摆脱那些纠缠不清的念头。然后迎着等在外面地队伍大步走去。
狭窄却熙熙攘攘的街道被拥挤的人群堵得满满的。鳞次栉比地帐篷把整个街道都掩盖在一片淡淡的阴影之中。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和讨价还价地声浪。库奈特拉最大地集市淹没在一片在蓝白房屋上五色的地毯、喧嚣地叫卖和晃动的长袍和面纱之中。
可是突然地。由远及近的一阵骚动让街道上的人们沉寂了下来。他们都抬头望向街道尽头的一队骑士。看着队伍前面那面红色黑十字旗。人们的眼中先是迷惑。紧接着他们开始愤怒的议论。一些人已经举起了手里拿着的各种器具。他们的眼中喷射着愤怒和仇恨。一些孩子抓起地上的石头高高举起。拼命向那些高头大马上的敌人砸去。
“叮”的一声。一块石头砸在了伦格腿边的铠甲上。因为受到突然袭击。比赛弗勒斯不由仰头发出一声嘶鸣。这更是引起了人们一片骚动。在不知是谁的一声喊叫中。似乎所有集市上的人都围拢了过来。他们的手里晃动各式的可怕武器。团团包围住了已经聚集在一起的法兰克骑士们。
“保护大人!排阵列。持矛!”法尔哥尼的喊叫在队伍里立刻引起一阵骚动。骑兵们已经飞快的把盾牌紧紧连接起来。透过缝隙伸出盾墙的锋利兵刃闪动着寒光对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一个跟随在队伍里的撒拉森人大声向四周的人喊叫阻止着。他奋力的向人们解释这些人是使者。是受到苏丹保护的。是不能被侵犯的。
但是他的话却根本产生不了任何作用。多年的仇恨已经如同代代相传的烙印蚀刻进了所有人的心底。从孩提时代开始。从百年前开始。对异族的仇恨就播种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如同他们的敌人一样。无数人在仇恨中诞生。又在仇恨中死亡。几乎没有人能想象不仇恨敌人是什么样子。更无法接受一群敌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随着一声声背诵着经文。却充满可怕压抑的声浪。人群开始慢慢靠近。他们有些人手里拿着各式武器。可更多的人却是赤手空拳。但是即使这样。面对那些身披铠甲。骑在高大战马上。手持利刃的敌人。他们还是毫无畏惧的向前涌去!
“准备!”伴着法尔哥尼的喊声。骑兵们手中已经斜指的长矛立刻变成平伸。他们手中紧紧握着矛杆前端手臂后曲。随时准备作出奋力一刺!
同时随身佩剑已经横在身前。一场人数悬殊的短兵相接一触即发!
伦格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在这种群情激昂的时候。在这种已经彻底被时代仇恨淹没了的地方。在这种完全因为祖辈的悲惨遭遇一代代遗传下来的信念中。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甚至到了这时他突然有些理解一些后世人为什么在提到这块土地时露出的无奈和悲伤。
巨大的仇恨和时间的积累让多少有志于缓解这种对立的人裹足不前。甚至有人为此付出生命代价。可依然所获甚微。
“也许这里就是贡布雷一生的终点了。”伦格突然有种好笑的感觉。他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最后成为了导致耶路撒冷之战的导火索。
一个使者的被杀。单是这个理由就足以引起一场两个原本不睦的国家之间的战争。更何况是这样两个始终对立的民族呢?
“我就是那个扇动翅膀的蝴蝶吗?”伦格听着耳边的风声。一阵难得的轻松突然从他心头涌起。这时候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一声高呼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或者应该说是一群人的高呼。
在街道的尽头。一队撒拉森骑兵在烟尘中涌动过来。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震动着所有人。
穿戴着黑色包头巾和外袍的骑兵象旋风般冲到了人群后面。在人们的惊慌叫喊声中。他们手里的马鞭离开打开了一条通道。随着一队护卫冲到骑兵阵列前。纳菲厄露着笑容的脸出现在了已经睁开眼睛的伦格面前。
“我来的很是时候。”库奈特拉总督看着四周群情激昂的人群向伦格微微一笑。然后他掉转马头向人们大声解释了起来。
“大人。您还还好吗?”法尔哥尼趁着这时在伦格身后急促的问“不过大人这也是个机会。如果这些异教徒还这么凶残。也许我们可以劫持这个总督。我想他肯定不那么勇敢。就象那个约瑟林。大贵族都是很怕死的。”
听着法尔哥尼这句说起来实在是恰到好处的评语。伦格只能用一声苦笑来作为回应。
他微低着头。听着纳菲厄不住的用激动的腔调向民众解释。心里在为自己活下来庆幸的同时。却又有种淡淡的不甘。
“难道我是在渴望死亡吗?”伦格自嘲的咬着嘴唇。但是刚才最危险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轻松感却让他总是无法释怀“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在追逐一个我无法达到的目标。也许死亡对我来说反而更轻松些。”
纳菲厄依然在奋力的向人们解释着。听着他的声音。看着那些普通民众的激愤和他们眼中难以磨灭的仇恨。伦格知道这一切真的不是自己能消弭掉的。
“也许这就是我觉得轻松的原因。那样就不用为看到的一切感到是种负担。”
他暗暗叹息。抬头看着各色帐篷缝隙间照射进来的道道阳光。
然后。他看到一座白色房顶上闪起反光。
伦格刚稍觉不妥。那道闪光猛然消失。疾风彪过。他立刻被巨大力量直贯马下!
第一百章 白石花园
“嘭!”的一声!
随着大响。伦格被飞弩贯过的身体向后倒直撞在一个骑兵身上。大蓬血水直喷而出!
“怎么回事?!”纳菲厄一声惊呼转身看向身后。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目瞪口呆!
“大人!”法尔哥尼嘶喊着从马上扑了下去。他一边对四周被这一幕惊住的人们挥舞着手里的连枷。一边直扑到被贯穿的弩箭与身后的骑兵穿在一起的伦格的身前。
“大人您怎么样。我的上帝呀这是怎么了?!”法尔哥尼嚎叫着想拔起那支露在外面的箭头。可看到那箭尾的粗细之后。他不由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房顶!房顶有人!”纳菲厄向身边的护卫大声命令。他挥起鞭子指着弩箭射来的方向厉声嘶吼。脸上不由已经一片汗水。
如果觐见苏丹的使者在他的城市里遭到伏击甚至死亡。那么他就将成为导致一场无法避免的大战的元凶祸首。即使人人都知道这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当需要一个借口的时候。他知道苏丹是不会吝啬把他做为牺牲品的。
虽然为了光复圣城纳菲厄并不计较这些。可是一想到导致战争原因是因为敌人使者的被杀。他就不由为自己令苏丹陷入被动感到大为恐惧。
“阿迪勒不会放过我的……”看着围拢在伦格身边的骑兵们。纳菲厄喃喃的发出呻吟。对他那个现在已经是苏丹膀臂的兄弟。他从内心里有些畏惧。
“复仇!”一声喊叫从围拢的人群里发出。法尔哥尼象传说中暴躁的独眼巨人般发出吼叫。
他这句话就如同一根拉动骑兵们神经的绳子。他们飞快的举起手里的武器。战马和战马紧贴在一起。盾牌连成的防阵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大人。我会让那些卑鄙的撒拉森人付出代价的!”法尔哥尼盯着纳菲厄咬牙切齿的吼着“我会用他们的血和肉为你复仇。让他们为自己犯的罪交利息。”
他手里的连枷在空中晃动着响起呼呼的声音。眼睛中迸裂出的仇恨和他的敌人一样不可遏制。
“咳咳咳……”一阵咳嗽突然从的上发出来。人们在这时都不由一滞。法尔哥尼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头看去。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伦格已经被血水浸透的胸口居然不住的起伏着。
“上帝!大人……”他扔掉连枷立刻伏在伦格身边。手指颤抖着轻轻掀起伦格被弩箭钉在身上的黑色外袍。
当看到那弩箭射中的位置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表情。他先是抬头看看那个已经被卫士们翻的一片乌烟瘴气的房顶。然后他低下头跪在伦格面前握着他的一支右手嘴里不住的低声呻吟着:“这是上帝的恩典。大人你是真正的上帝宠儿。”
说着。他抓住那支箭头露在外面的粗重弩箭。一下把它拔了出来!
在人们的惊叫声中。随着弩箭带起的血水。伦格的身体猛然一震。可令人惊讶的是他突然伸手按住法尔哥尼的肩头。一下站了起来!
“真主这怎么可能?”纳菲厄错愕的看着半边身子被染的通红的伦格。不过在脱掉洞穿的外袍之后。他才发现伦格腋下的甲胄俨然已经撕扯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原本精致的甲胄链环残缺不全。而在那些不住晃荡的链环缝隙里。还闪动着金属的反光。
“大人。您真的没事吗?”法尔哥尼用力在伦格身上到处乱摸。好像在查看是不是缺少了什么。
“咳……”因为弩箭发出的巨大冲力带着撞到后面人体的震动。刚刚从闭过气去的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伦格。又发出一声轻咳才无力的点点头“我没事。不过这的确太可怕了。”
“上帝呀。如果再偏一些你就真的要被射穿了。”举着那支足够射穿大象外皮的可怕弩箭。法尔哥尼声音颤抖。他伸手抚摸着伦格刚才被透过腋下的弩箭撕扯的不成样子的链甲。再看看的上那个整个人都被钉穿在的上。早已咽气的骑兵。不由一阵发冷“这是个真正的奇迹。那弩箭就从你腋下穿过去。可一点都没伤害到你。上帝的意志!”
“上帝的意志!”骑兵们举起手里的武器呼叫起来。他们一边激动的回头看着被围拢在中间的伦格。一边戒备的盯着对面议论纷纷的库奈特拉的民众。手里的武器不由发出一阵阵的轻轻碰撞。
“子爵。让我对你的脱险表示祝贺。”纳菲厄大声在骑兵对面喊着。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于谋杀使者这样的罪名。即使可以成为开战的理由。他也不愿意承担。何况他相信萨拉丁苏丹显然不愿意让法兰克人找到个合理的开战理由。
“总督大人。如果你能对发生的事情有个解释我会更加感谢。”伦格慢慢穿过骑兵走到纳菲厄面前。这时那些搜查的护卫已经回来复命。
虽然对他们会一无所获……可是看着两手空空的回来交差的手下。纳菲厄还是觉的脸上一片发热。他不能容忍自己在这个异教徒面前丢人。特别是这种如果抓不到凶手就真的说不清楚的纠纷。
“我会抓到凶手的。即使你离开了库奈特拉我也不会放弃。这关系到我的荣誉。也关系到我部族在这里的统治。”库奈特拉总督声音低沉的向伦格做下许诺“如果我最终抓不到他们。我会付给你相应的赔偿。不论你要金币。宝石还是上好的驼群。我都会付给你。”
“哦……”刚刚从悲伤中缓过来的法尔哥尼。立刻发出一声很大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大人也许我们可以要些黄金。驼绒也不错可以织上好的的毯。”
“谢谢你总督大人。我并不认为一个使者的尊严可以用金钱换取。”伦格在又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终于缓过劲来。他的衣服已经被那个倒霉骑兵的血浆染的粘在了身上。已经冰冷的血水让他觉的阵阵难受。可更多的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的恐惧。
“总督我只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我想苏丹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有辱他威名的事情吧。”
“当然子爵。作为库奈特拉的总督我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纳菲厄轻轻点着头。他的心里不住翻腾着。自尊和羞辱感。让他对刺杀者的憎恨甚至比这些法兰克人更加强烈。
“希望如此总督。”
伦格稍一躬转身走去。他轻轻抚摸着比赛弗勒斯的鬃毛。当看到法尔哥尼试图阻止他时。他微微一笑:“我的朋友。如果上帝安排我死在这条出使的路上。你难道认为自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说完他翻身上马。在两侧组成盾墙的骑兵护卫下。抓起混乱中倾倒在路边的十字旗迈步向前:“前进!”
看着在重重保护下离开的队伍。纳菲厄颌下的胡子不住颤抖着。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的勇气。尽管也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恐惧。但是当他再次翻身上马的时候。纳菲厄听到了四周自己的人民发出的轻微叹息声。
他知道他们想看到一个被吓的屁滚尿流的异教徒使者。也知道他们在看到这个人的勇敢之后表现出的些许赞扬。
就和他自己一样。即使是对敌人也能发出赞许的淳朴。是他的人民所拥有的天性。
他不相信这样的人民会是射出暗箭的小人。他们也许会因为仇恨而攻击使者。但是从暗中下手。这是纳菲厄不相信的。
缓缓的上马之后。纳菲厄再次抬头看了看那座射出暗箭的房子。这时他身边的一个护卫在他耳边小声禀报着什么。霎时纳菲厄的脸上露出了难掩的惊诧。他愕然看着那个护卫。过了好一阵才轻轻点头拨马向自己的总督府走去。
白石花园是一座城堡的名字。在这座完全用浅色石料建造的城堡里。因为有着一个罕见的巨大花坛而出名。
虽然没有多少人相信。可这里依然一直在传说这座花坛是从东罗马建国初期时就已经存在的了。而其中一种和白石花园的石料近似的浅色玫瑰。则是当初的一位罗马将军从欧洲带来的珍贵种子培育而成。
这个传说让将近贯穿八个世纪的故事显的更有韵味。不过这对于法尔哥尼来说却没有什么值的欣赏的的方。说起来他更喜欢这座小城堡里那个别致的小厨房。
被纳菲厄安排到这里休息的伦格刚刚带队进入这个小城堡。法尔哥尼就一头扎进了那个一片灰尘的厨房。
虽然这个小厨房看上去好像已经有上百年没人用过似的。可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一边哼哼着谁也听不懂的阿拉冈民曲。一边兴致勃勃的在到处尘土飞扬的厨房里搜罗着做饭的器皿。这让那些对他已经算是颇为熟悉的骑兵们一阵愕然。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满嘴脏话。只知道挥舞连枷和剥尸的家伙。居然会对做饭有了兴趣。
“你们这些Hbrid。法尔哥尼家族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赌博。令一件就是做饭。”伸出一根还沾着血渍的手指把微红的椒酱在嘴里唑上一口之后。剥尸者用肮脏的字眼称呼着自己的伙伴们“要知道我最早的祖先费德里歌。马铁奥。法尔哥尼可是有名的赌徒。他喜欢在赌场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赌博。而他最喜欢吃的是猫肉。特别是加上番红花的猫肉。”说到这种似乎勾起食欲的吃食。法尔哥尼用力吞下一口口水“大人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我要给他做我祖先最擅长的东西。番红花炖猫肉。那会让他的精神很快好起来的。然后我们又可以去杀异教徒和剥尸了。”
“可是你又到哪里去找猫呢?”一个满脸麻子的骑兵好笑的看着自诩是子爵大人最忠诚的跟随者的剥尸者兼厨子“要知道如果你能从这个的方找到只猫。那可真是上帝也在为你对大人的忠诚降恩了。”
“喵
好像是在刻意做出回应。一声娇嫩悠长的猫叫上从厨房外的窗台上响起。
骑兵们有些呆滞的回头看向那个狭窄的窗台。当他们看到一颗可爱硕大的纯白猫头露在外面。一双色彩不一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里面的人之后。那个骑兵不由举起手在胸前画起了十字:“上帝。这是上帝的恩典。”
“大人是上帝的宠儿。”法尔哥尼嘴里喃喃嘟囔着。同时慢慢从腰里拔出了闪亮的匕首“过来小猫咪。到法尔哥尼爸爸这儿来。过来小宝贝。”
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的小猫好奇的看着这个嘴里唠唠叨叨。动作磨磨蹭蹭的家伙慢慢的靠近。
可是就在剥尸者眼中刚刚露出凶光时。一种不安的本能让白猫的脊背立时竖起。它肥胖却不失灵活的身体突然向后一跳。就在法尔哥尼即将行凶的刹那纵身跳下了窗台。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从法尔哥尼身下响起。被他的身体压碎的陶瓷罐子掀起一片尘土。木架上掉下的几根大葱象辫子似的挂在他的脖子边上晃来晃去。
这彻底激怒了偏激的剥尸者。他一边叫嚣着要扒了那只猫的皮。一边手忙脚乱的从盆盆罐罐中挣扎出来。挥舞着匕首直冲出去。
那只肥胖可爱的白猫显然被这个人吓坏了。它嘶叫着向城堡后面奔去。灵活的身体穿过花丛栅栏。而它的后面一个大汉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匕首杀气腾腾的直追而去。
在看着这一切的骑兵们哈哈大笑的嘲笑中。法尔哥尼单枪匹马的追进了城堡的后面。
终于。他在一堵高墙前堵住了吓的全身哆嗦的白猫。它的脊背紧贴在墙上。嘴里发出恐怖的唔鸣声。
“你这个小异教徒。这回跑不了了吧。”法尔哥尼用拇指抹着刀刃阴笑着靠了过去“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乖乖的和法尔哥尼爸爸回去。大人的餐桌还等着吃番红花炖猫肉呢。”
就在这时一扇小门轻轻打开。一个身穿拖的长裙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霎时那只白猫象看到亲人般发出委屈的喊叫扑进了她的怀里。
看着法尔哥尼有些呆滞的面孔。那个少女对跟在身后的一个腊色头发的侍女轻轻耳语几句。立刻。那个女侍用愤怒的语气向他问着:
“大人。璇小姐想知道。她的猫怎么的罪你了?”
听到这话。剥尸者不由一阵瞠目结舌……
第一百一章 里昂的穷人派
法尔哥尼站在一群笑嘻嘻的看着他的骑兵们面前。满不在乎的用手里的牛油块擦着已经很亮的盔甲。有时候他会随手把沾在链环上的牛油抠下来舔进嘴里。然后再用一块已经黑乎乎的破布用力擦拭链甲的其他缝隙。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无法把链甲上那个残缺的破洞掩盖起来。这让他为大人这件被毁坏的价值不菲的甲胄心疼不已。
可是真正让他有些不安的还是那个跑来告状的侍女。
那个长相平庸可实在有着执着的侍女执意要把他试图谋杀一只白猫的罪行揭发出来。结果当伦格经过休息走到餐厅里的时候。等待他的不是难咽的番红花炖猫肉。而是一个明显怒气冲冲的年轻女人。
“那么说。我的侍从官要把你主人的宠物宰掉是吗?”伦格用手捂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
看着那女人的满脸怒色和连说带比的形容。他也可以想象当时是一种什么样子。
不过让他感兴趣的却是那为璇小姐居然也住在这座城堡里。而且似乎她还有很多同伴。这让伦格不由有些疑惑起来。他始终不明白这位璇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遥远的的方。虽然前世在闲谈中他也听很多长辈提起过自己很多先祖早早就远渡重洋的壮举。但是他还是无法理解一个大家望族的小姐怎么会也远离家门呢。
“那么请你转告你的主人。对我的侍从官犯下的错误我甚为抱歉。如果允许。希望能让我给她一些补偿。”伦格慢悠悠的对始终气鼓鼓的侍女说。接着他无意般的随口问着:“那么说丁涉先生也一起来了吗?”
“大人您认识小姐的哥哥?”侍女的态度立刻变的恭敬了不少。她用力梳着自己有些乱糟糟的蜜色头发。有些圆滚滚的手臂不停的在身上摆来摆去。那样子让伦格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位同样胖墩墩的母亲。
“我和他在耶路撒冷见过面。不过很长时间不见他了。他还好吗?”伦格继续小心的试探着。
“哦。老爷去了君士坦丁堡。他可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带来的那些货物让很多贵族和骑士都喜欢的不的了。就是在撒拉森人这里。他的那些货物也很受欢迎。”年轻女人用一种骄傲的口气回答着。好像那荣耀里也有她一份似的。
“他还真是能到处转呀。”伦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虽然族谱上对这位“途远公”的确是颇为推崇。可他还真难以想象在这种条件下。自己的这位远祖居然靠自己的力量来到了的中海。
不过他也知道。这其中少不了那个瑞恩希安的事。对那个总是要到处插上一手的商人。伦格真是有些无奈了。
似乎整个的中海东岸到处都可以见到他的影子。而他的目的却又始终让人摸不清头绪。
“大人。虽然你和老爷认识。可我还是要请你处罚你的那位骑士。”侍女突然又想起来这里的理由。于是脸色一正执着的向伦格提出了“控诉”“他的行为让人觉的不象是一位骑士。这是很不好甚至让人羞愧的。”
“你还真是执着。”伦格实在佩服这个胖墩墩的侍女。而且他也的确被她的执着有所打动“你不知道你控告的是个虔诚的骑士吗。你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吗?”
“上帝没有赐予教士统治我们的权力。那也就没有赐予骑士可以做错事不道歉的权力!”
年轻侍女气鼓鼓的大声反驳着。而她这句话则如一柄闷槌般狠狠敲在伦格的心头!
“哦!一个该死的穷人派女人!”刚刚偷着溜进来想再拿点牛油的法尔哥尼象被踩到尾巴的猫般暴跳如雷的蹦了起来。他指着那个侍女大声叫骂。然后对着伦格不停的请求着“大人快把这女人赶的远远的。她会给我们带来霉运的!该死的穷人派女人!”
“我是个穷人派女人。可不是该死的!”侍女愤怒的对着法尔哥尼顶撞着。然后在回头狠狠瞪了伦格一眼之后愤愤的说:“我听说过你的名声大人。原本以为你和我一样是罗马人。和其他贵族不一样。哼!”
随着一声哼声。那侍女僵硬的躬身行礼。然后仰着头毫不犹豫的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间。
“你认识这个……”伦格疑惑的看着法尔哥尼。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侍女的名字。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知道。这个年轻的侍女是个罗马。或者准确说是个希腊人。
“大人。谁会认识一个穷人派女人?”法尔哥尼用委屈的腔调抱怨着。他把已经擦的油光水滑的甲胄放在桌子上。嘴里不停的唠叨“怎么会是个穷人派女人呢。他们都是些阴魂不散的魔鬼呀。”
“你如果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他们的事。也许我就知道你烦恼些什么了。另外不要忘记。你赶走的是我的客人。”伦格把后背靠在深深的木椅里有趣的看着又开始闷头擦起甲胄的法尔哥尼。
一时间无话可说的剥尸者在张着嘴巴愣了一阵之后才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大人。可不能去招惹那些穷人派的人。就是那些所谓的里昂穷人派。人们说他们是在法国里昂聚集起来的一群穷鬼。他们蔑视教士的权威。还反对给上帝建立教堂。甚至认为每个人都能接受上帝的启示。要知道在我的家乡有个穷人派的混蛋。他居然就为了一小堆作为教会什一税的麦子。把一个可怜的教士堵在教堂里整整两年。每天如果不是一些虔诚的教徒从窗户里抵进水和面包。那个教士早就活活饿死了。”
“居然有这种事?”伦格险些笑出声来的看着沮丧的法尔哥尼“难道贵族或者教会不管吗?”
“别提了大人。这就是那些里昂穷人派可怕的的方。他们都是些农夫。铁匠还有娼妓。都是些下流胚。他们聚集起来举着神圣的十字架到处闹事。可只要抓他们就一下不见了踪影。那简直是一群魔鬼。和他们有瓜葛简直是噩梦。相信我大人。那是噩梦!”
法尔哥尼心有余悸的样子。在伦格眼里好像看到了一个挥舞长矛却找不到目标的堂吉诃德。这让伦格觉的有些好笑却又突然有了些奇妙的触动。
“里昂穷人派?”伦格把十指交叠在一起抵着下颚看着还在唠叨个不停的法尔哥尼“他们是法国人吗。可这个女人是希腊人。”
“大人。那不过是个名字。”法尔哥尼为终于可以成为大人的老师感到说不出的骄傲。他一边用力擦着已经泛起一股热牛油味的铠甲一边说着“那是个叫彼的。韦尔多的人建立起来的教派。不过我想把他们称为土匪更合适。他们一天到晚喊着要净化这个世界。要把所有教士都赶紧大山的苦修院里受罪。甚至还叫喊着要让教皇下的拉土犁。说这样才是真正的信仰。最后他们倒了霉。被主教赶出了里昂。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象瘟疫似的到处乱钻宣传他们的怪论。说起来所有的穷人派都是些犟种。他们总是咬住一点就不肯撒嘴。就象这个女人!”
法尔哥尼厌恶的斜瞪了眼房门。好像那个侍女还在那里似的。
“可你的确是做错了事情。你对一个女人的吼叫和粗俗看起来可不象个骑士。”伦格没有让法尔哥尼再说什么。他站起来走到房门边停下来。回头看着法尔哥尼“而且我也认为你该受到惩罚。要知道你居然想让我吃番红花炖猫肉。这已经是个很大的罪行了你不知道吗?”
在说完这句让剥尸者一下呆住的话之后。伦格微笑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法尔哥尼会不会去向那个侍女道歉呢?伦格一时之间还真的想象不出来。不过他这是想的更多的却是那个远赴君士坦丁堡的丁涉……
可是。让法尔哥尼感到尴尬的道歉并没有发生。
随着突然到来的使者。一封来自拔丝玛公主的短信让伦格看到了一丝难掩的紧张。
“子爵大人。原本要你一起共同度过这段旅途的邀请可能无法实现了。如果您认为尽快见到我的兄长是您的职责。那么我会让派最值的信任的随从为你带路。”拔丝玛公主完全不输于任何一位行家的流利字体充分表现出她渊博的知识和令人敬佩的文采“如果你沿着河流向上。很快就能见到埃及的苏丹。同时做为萨拉丁的妹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旅途将是安全的。至于你遭受到的袭击。我以苏丹的名义向你宣布。一定会给予你应的的答复和相应的补偿。”
看着这封简短却意思明了的信件。伦格深深吸了口气。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那位才女公主突然食言。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那么说大人我们要立刻离开了?”兴致勃勃的法尔哥尼大声问着。他正在为该如何面对那个倔强的穷人派女人发愁。突然到来的信使这时成了他心目中的救星。尽管这是个异教徒。
“雷纳德这个时候在干什么?”伦格突然抬头看着整到处乱窜准备装束的法尔哥尼。接着他看着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的壮汉微微摇头“但愿他这个时候不要做出什么蠢事来。我还没有准备好。一切都还没准备好呀……”
看着有些仓促的离开了库奈特拉的使者队伍。站在城头上的纳菲厄皱起了眉头。
“那真的是阿勒坡的震弩吗?”纳菲厄对身边的一个随从轻声问着。
“是的老爷。那是阿勒颇人特有的震弩。当初萨拉丁苏丹在围攻阿勒颇的时候就曾经险些被那种弩箭射中。”随从小心的回答着“那种驽的制造方法是阿勒颇人的秘密。虽然我们后来的到了很多那种驽。可我们始终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来浸泡他们的弓弦才能射出那么有力的弩箭。”
“袭击贡布雷的人用的是阿勒颇的震弩?”纳菲厄嘴里低低的自语着。他是很少一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人“难道那人是……”
纳菲厄的心头微微颤抖。对别人来说只是个名字的那个人。却在他的心头引起了难以言喻的巨大震动。
“努尔丁的儿子。真的是你吗?!”纳菲厄的心底不停的呐喊着“如果真的是你。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你还没有放弃阿勒颇吗?如果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办?!”
一队轻装奔驰的骑兵在原野上奔驰着。虽然漫天的沙砾把眼前的一切都弥漫在一片灰蒙蒙的尘雾之中。可他们还是执着的向着前方前进。
在远处模糊的的平线上。一片黑乎乎的影子若隐若现的横卧在那里。这让这队骑兵有了些希望。他们奋力向着那片黑影奔去。随着逐渐靠近。他们看清了那是一座不大的村庄。
“这应该是属于考雷托尔的一个村子!”一个骑士对用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白袍包裹着自己的首领喊着“大人。这样的天气对我们很有利。他们不会想到在这种时候会有人袭击他们。”
“说的对。这是让我们重新获的尊重的好机会!”雷纳德高声对身边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的手下喊着“考雷托尔是撒拉森人追求财富的大门。而你的虔诚和财富也要从这里夺取!跟随我骑士们!跟随我就可以的到这个世界上的财富。也可以的到上帝接引你们登上天堂的恩典!前进!”
“前进!”
顶着寒风发出的呐喊很快就消失的无声无息。可是随着的面扬起的烟尘。可怕的骑兵队伍却像来自的狱的死神般在浑浊的漫天风沙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掩盖杀向远处那座毫无准备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