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倒霉日子
尹朝华一步步地走到沈飞面前,用擒拿手法轻松锁住沈飞的双手,将山河扇插在地上,固定他的双脚。他那双细长地手臂不断施力,沈飞强壮的臂膀被反关节锁着,在压力下扭曲变形,直至折断的边缘。
“很爽吧,看得出来,你的自愈能力很惊人,不知道手臂折断了你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来复原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尹朝华狂笑,得意忘形。
“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沈飞一边挣扎,一边咆哮。
尹朝华冷笑,道:“一年,那么宝贵的时间,我怎么可能给你呢。”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沈飞的双臂由扭曲,到折叠,一点一点地变形,即便是童子金身,即便自愈能力超强,即便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纯爷们,在这种变态手法的折磨下,也是疼得“哇哇”大叫。
“享受吧,慢慢享受吧,把你的手废了,就再也不必担心你会反抗了;把你的脚废了,就再也不必担心你会逃跑了。我,尹朝华会在朝华峰上好好款待你,直至你说出圣器的所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朝华恶意的笑声传遍四野。
沈飞双目泣血,大声吼叫:“滚你奶奶个熊,伪君子,老子一定要你后悔,没有马上杀了我。啊呀呀呀……”
童子金身不愧为佛门圣体,在体内怒气的影响下,童子金身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沈飞即将断掉的手臂在巨大能量的注入下生生掰回原位,两腿被山河扇固定动弹不得,他肩膀一甩,尹朝华就如那断线的风筝,无所凭依地飞了出去。
“这……”虽然没有受伤,但踉跄落地的尹朝华仍旧怒火中烧,他是看着沈飞以不可思议地怪力,一点点地推开自己,将弯折地手腕恢复原位的,那一刻,对方的力量远远超越了自己,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对于一向骄傲的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尹朝华金灿灿的头冠微微靠右偏,多少年了,这是第一次被同龄人搞坏了发髻。
杀心顿起,也顾不得追问圣器下落了,右手五指并拢成刀,前探身体,箭步冲上,手起。刀落……
此时,沈飞被制住,避无可避;此时,没有与李宏源同路的准仙人们纷纷展现出深埋已久的力量,获得了心仪仙剑的认可;此时,诸峰高徒不见踪影,仙道名宿在远方观望。此时,没有人能救沈飞,除了,邵白羽!
那一天,邵白羽目视着生母惨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天,邵白羽被炎天倾死死踩在脚下;那一天,邵白羽明白了什么是仙人,什么是真正的强大。从那一天开始,邵白羽便发誓,绝对要用双手,守护身边至亲。
他绝不能输,他绝不要输,他再也输不起,他没得可输,因为,身边就剩下了沈飞和莫君如这两位亲人。
在被洪流吞噬的那一刻,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划过,天启之眼的一片空白,恰如一张白幕,烙印下了过往的一切。
邵白羽攥紧了双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与身边的水流亲切接触,他的手里攥着江水,他借此与之沟通,滔滔江水流向开始改变。
由从南往北,转变为从北往南。
这一天,邵白羽终于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在仙道强者面前放声高歌:“你给我去死吧。”
江水逆流,参天巨木顷刻而断,正要对沈飞下杀手的尹朝华被无匹的冲击力扑倒,踉跄如小舟,在石头、树木间磕碰,游曳,直至不知名的远方。
沈飞和邵白羽兄弟合力,斗败朝华峰君子剑。
长出一口恶气,壮哉。
当浓雾散尽,凶猛如万兽齐奔的洪流退去后,一道七彩虹桥拉近了天与地的距离,剧烈喘息的邵白羽惊讶的发现,原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剑崕顶峰并非最高处,在彩虹的那一端,竟然存在着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
不可思议,他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背起奄奄一息的沈飞,踏上彩虹桥。
一边向上走,一边抹泪,“兄弟,你看到了吗,生命的曙光,雨后的彩虹,我们的倒霉日子就要到头了,你看见了吗。”
沈飞整张脸肿得比猪头还大,嘴唇肥大渗血,呜呜咽咽,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哈哈哈,只要我们兄弟二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桥,没有跨不过的坎,这世上只有你懂我,也只有我懂你,再没有第三人了。”邵白羽性高彩烈,发足奔跑,就像正在奔向父母怀中的孩子,十五岁的年纪,他也真的只是个孩子。他的经历远比同龄人丰富。
沈飞伤势太重,童子金身不断自愈,始终难以动弹,邵白羽背着他锲而不舍地前行,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撒满天际。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悲凉的,或者是激动的,总之就是一边走,一边哭。
时间过得很快,身后的彩虹桥开始消失,一切恢复原状,而两人到天空之城的距离还有三分之一。
终于自愈到能够开口说话的沈飞,用嘴唇咬住白羽的耳根,轻轻呢喃:“放下我吧,你一个人施展飞天之术,还来得及。”
“不要,我们兄弟二人,生要同生,死要同死。”
“呵呵,哪有那么夸张,我可是有童子金身的,掉下去也摔不死。”
邵白羽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往前奔着、跑着,丝毫不做停留:“这座桥不一样,我有预感,此处一旦放手,就是永别。”
“你的预感向来不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剑身殿
“你看那边的小鸟。”邵白羽奋力向前奔着,却能明了周围的一切。沈飞向各个方向寻找,在左手边上看到了一只麻色的小鸟,这只小鸟与自己并排前行,只稍稍靠近了些,顷刻间便失去了踪迹,只剩下几根乌突突的羽毛,在天空中游荡。沈飞倒吸一口凉气,听白羽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空之城和剑崕分属两个时空,虹桥是搭通两者的唯一途径,我一旦放手,你就会跌入时空裂缝中,莫说是童子金身,就是大罗圣体也会尸骨无存。
沈飞沉默片刻,忍着痛,往后转头,看到虹桥已经消失到一丈之内,笑着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快松手,放我下来,你还有血海深仇背负在肩上。”
“不要再说了,来到此处,完全是我的独断专行导致的,咱俩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呵呵,生啊,死啊的,哪有那么严重啊。”沈飞继续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邵白羽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忽道:“沈飞,遇见我你可后悔。”
“你傻啊,说什么呢。”
“不是你自己说的,自从遇见我就一直倒霉。”
“呵呵,若不是遇见了你,我又怎能了解什么叫做人间至亲,若不是遇见了你,我又怎能知道什么是人上之仙,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又怎么能明了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一座极致美丽与极致丑恶并存的拍卖场。
邵白羽,我这辈子所有的精彩,都是遇见你之后得来的。”
邵白羽眼圈湿红,泣不成声道:“有你做兄弟,此生无憾。”
沈飞摇头:“我们才活了十三年,我们的生命还有很长,我们还要让天下人惊艳,将所有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踩在脚下。邵白羽,从这一天开始,我们要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再没有人能左右我们,再没有人能威胁我们,更再没有人能嘲笑我们,我命由我,绝不容他人指手画脚。”
“对,除了你沈飞,谁都夺不走老子的命。”鸿鹄鸟巨大的羽翼,在两人身后展开,金光盛极,两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彩虹之桥的尽头。
身后彩虹桥逐渐消逝,天空之城逐渐淡化,在虹桥消逝殆尽的那一刻,天空之城也彻底从剑崕上方消失了,就如它悄无声息的出现一样。
“呼,呼。”来到结界的最深层,沈飞和邵白羽平躺在地上喘息,尽情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连番波折,他们终于有机会享受胜利带来的喜悦了。两人都是长笑,布满茧子的手心紧握在一起。兄弟的作用在于给对方以力量和支持,有兄弟在,天不怕,地不怕,阎王都要绕着走。
诛灭李宏源率领的杀手集团,克服灏蜃魔君的蛊惑,斗败朝华峰首徒尹朝华,踏破彩虹桥进入天空城,经历了这一系列惊险万分的遭遇,两人确实应该歇一歇了,确实要好好笑一笑了。如果今日的事情不是发生在剑崕,而是外面的世界里,那么今天过后,两人的声明便将传遍大江南北。
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强大的自愈力终于让沈飞重获行动的自由,他站起,环视四周。发现身处之地乃是至净之所——天空之城。两人脚下的,是一片不可思议的土地,可以脱离重力,自由地悬浮在天空中,像是海上的孤岛。正东方向,一块苍朴古拙的匾额延伸出了一望无际的冗长走廊,匾额上“剑神殿”三个大字一笔书成,应是狂人的纵情一剑。
“剑身殿”两人贪婪地注视匾额,体会其中跨越千年而不散的剑意,有了不同的领悟。
他们同时望天,骤见星海低沉如在眼前,皓月如船,终于明了了此处正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蜀山,剑神殿。
命运的分岔路,一切的转折点,是天道将两人指引到了此处。掌教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接任掌门之位多年,做梦都想不到,剑神殿后院漫长无际甬道的终点会是万剑之崕。
这就是命运,你越是阻止,它便越是发生。
前路一望无际,邵白羽双指并拢持于胸前,召唤鸿鹄剑。然而并无反应,鸿鹄仙剑像是凭空蒸发了,体内的任何角落都找不到。从等待到焦躁到担忧再到无奈,邵白羽最终放弃。
“怎么了?”沈飞奇怪地问。
白羽摇头:“此地古怪,鸿鹄不听召唤。”
“既然这样,骑马走吧。”沈飞念解印诀,召唤墨玉,然而囚牛至尊赐予的宝物毫无反应,与普通器物无异,“这么邪门。”他气急败坏地试了几次,都是相同结果。
“看来只能用走的了。”
“步行?看不见头诶。”沈飞露出愁容。
“退路已失,唯有如此。”
这时沈飞抬头,探头探脑地观看。
“你在找什么?”邵白羽疑惑。
“不对啊,刚才在剑崕上,分明看到一座宫殿,怎么进来之后,变成一条路了。”沈飞还在寻找。
“想必是大神通了。”白羽迈步向前,“快走吧,回去晚了剑崕闭合,咱俩五年之内难见天日。”
“喂喂喂,你说从这里跳下去,能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跳下去?那是时空裂缝。”
“好吧,真是倒霉。”
“又开始抱怨了,你好烦呢。”
“怎样。”
邵白羽驻足,深深地看着寸步不离地沈飞,长叹一声,继续向前走了。
沈飞倒气了,追上前呱噪道:“喂喂喂,你想说什么,把话说清楚,别不阴不阳的像个娘们似的。”
“喂喂喂,你听到没有啊,给我停下。”
“你好烦呐。”白羽咆哮。
柔软的泥土裹着有棱有角的青石,绵延无际的道路也不知通向何方,路两旁种满茶花,想必此地的主人极爱饮茶。茶树枝头零星分布着颗粒状的星辉,按照青牛的话说,这是施展逆转乾坤之道术遗留下的产物。白羽试着与它们沟通,可惜并无回应。
两人继续向前走,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视线清晰,可辨百米之物。沈飞看着头顶上圆盘似的月亮,撅嘴吹起了口哨:“月儿、月儿你真圆,光芒照进我心田,看着你啊我心情爽,呼呼大睡最开怀。”
“你很烦呐。”白羽恼怒,“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念这种狗屁不通的歪诗。来时的门已经看不见了,前面的路还有多长根本不知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沈飞耸耸肩,一手搂住他的肩膀,一手指着天上的月亮道:“我说啊,好像是你带我来这的吧,还好意思说。”看白羽脸色难看,补充道道:“况且,既来之,则安之,此处环境绝妙,灵力充沛,周围种满茶树,前面说不定会有果树,真在这里修炼五年,又有何妨。”
白羽惊恐地望着他,像是在看异兽:“开玩笑,以咱俩学习的入门心法,不出一个月便会进入瓶颈,到时若不能学习更高深的修炼法门,,五年时间岂不白费。”
沈飞不赞同,拍拍白羽的肩膀,描绘着美好的未来:“以咱俩的悟性,既已入门还需要老师吗。”
“悟性,呵呵,你可真逗。蜀山道法千变万化,你看看六峰高徒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你以为那是悟性可以做到的吗。”
“这个。”想到尹朝华无与伦比的强大,沈飞难以反驳。
白羽道:“不过此地甚是神秘,说不定藏有秘宝,对我俩而言是个机会。”
“宝物我是不在乎的,如果是修炼法门的话,倒是不错。”
白羽露出愁容,道:“哎,暂时也只能想想了,看不到头啊。”
“确实挺邪门,你说这不会也是结界吧?”
“结界不可能,大概是阵法,迷幻阵。”
“怎么知道是不是在阵中呢。”
“我对仙术的了解,比你多不了几分,哪里会知道。”
“你不是有天眼吗,用天眼观察观察。”
“一直在观察,从没有发现。”
“真废物。”
“再往前走走,如果还是这种状态,就得认真想想了。”
“走走看吧。”
圆月当空,似乎永远不会落下,漫漫长道更是永远没有尽头,两人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没完,都饿极了。连番恶战,体力消耗巨大,即便四野灵力丰沛,也抵不上一顿饭菜来的实在。
沈飞两手背在脑后,叹气道:“等下饿极了,我怕是会去啃树皮的吧。”
白羽心情正恼,听他叹息噗嗤一笑:“树乃聚灵之树,树皮想必不会太难吃的。”
沈飞心情大坏,一边斜着眼觑他,一边继续向前走:“酸苦难忍。”
白羽看他面色沉冷,心惊道:“你吃过?”
沈飞道:“吃得再也咽不下了。”
白羽这才想起,自己对沈飞的印象仅停留在樊村的山道上,至于他之前的经历,一丁点都不知晓。
心里莫名地生出丝恼怒,猛地推了对方一把,却见沈飞身硬如铁,遥望苍穹,竟是出神了。立感后悔,暗道:“想必是一段痛苦不堪的往事吧。”
又过了两个时辰,头顶圆月无缺,道旁茶树依旧,两人终于确定了这条道路是没有尽头的。白羽额头汗丝密布,攥紧了拳向青石上猛挥:“该死。”
这两字足以道出他心中的愤懑。
沈飞倒还冷静,冷眼环视,“正路不通,还有邪路,白羽,我们试试看吧。”
“邪路?”邵白羽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那边。”
“茶树林?”白羽何等聪明,恍然大悟,“你是说另辟蹊径。”
“反正再走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去林子里转转,万一有什么发现呢。”
“也只能如此了。”
“此地绝不寻常,说不定有大的机缘等着咱们,切不可灰心丧气。”
“什么时候需要你来给我打气了,自作多情。”
“我只是实话实说。”沈飞凑到白羽耳边,压低声音,“水至清则无鱼,此地空有星月、树海,死寂一片,必然大有古怪。”
“死寂一片吗?”白羽看着飘散在树梢间的点点星辉,“或许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分歧
山间阴冷,泥土柔软潮湿,脚踩在上面舒服的很,鼻尖芬芳,是茶花的香气。身边的茶花似乎都已凝固在盛开的瞬间,永远没有凋谢的时候,黄白清冷的花朵配上孤高的冷月,形成一幅绝景。
置身树海之下,肚子的饿感倒不那么强烈了。
沈飞右手摸着茶树的树枝,对白羽说道:“有没有发现,这些树的排列很有规律。”
“三株为一列,四列交插为一组。”白羽默契地回答。
“是啊,之前站在路上看不清晰,走进来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稍稍用心,即可发现其中奥妙。”
“确实。不过就算发现了规律,也猜不透其中蕴含的意思。”
“不,已经懂了。”
“你知道了?”邵白羽不太相信,毕竟两人才智接近,自己全无发现的情况下,沈飞竟说完全看懂了,明显不科学。却见对方眉头深锁,神情古怪地说道:“树以三株为列,四列为组,这是典型的八角星图案。”
“然后呢?”白羽用手指在树皮上划拉,将顶点连接还真画出了八角星的图形。心中佩服,却听沈飞又道:“你往天上看,看到了什么?”
“星星?”白羽仍然不解,“这又说明了什么?”
“天上的水星,地下的木星,遥遥相对,你不觉得很奇妙吗?”
“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者应该是一一对应的。也就是说,整个苍穹都是地图,苍穹上的每一颗星星,都被前辈大能以种树的方式落印在了地面上,而圆月的所在地,便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这……这么复杂的推理,你是怎么在片刻间想到的?别告诉我是灵光乍现。”白羽无奈又佩服,望向沈飞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眼角抖动的厉害,像是有强烈的情感在压抑。
“灵光乍现?呵呵。星图建筑学,罗刹一族的智慧结晶,即便化成灰我沈飞又怎能忘记。”
“罗刹一族。”和沈飞熟络以后,邵白羽不止一次听到有关这个种族的事情,而每次提起,沈飞的表情都会异常阴冷,就像在自己面前提起炎天倾。
想必存在着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吧。白羽这样想着,不再追问了。沈飞却久久不能平静,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洪水决堤一般涌向脑海,惨白的面孔、倒塌的城墙、燃烧的火焰,痛苦的回忆催逼出他瞳孔之下的妖艳之红,红的那样妖艳,像是血和火的混合物。
曾几何时,一个逐星而居的民族,快乐无忧地生活在远离纷争的地方……曾几何时……药人在废墟外向自己伸出援手……药人,你还好吗。
“喂喂喂,太阳就要升起了,再不快点,咱俩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沈飞沉积在回忆中的时候,邵白羽已经走远了,正在享受仇恨滋味的他被叨扰得兴致全无:“太阳,你是不是瞎了,这里哪有太阳啊。”
“我的心中有太阳。”白羽摸着胸口。
沈飞追上前,看着他笑。
“喂喂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你这可太吓人了。”
“我喜欢。”
“我不喜欢。”
“你不想知道我在笑什么?”
“犯神经呗。”
“我发现,咱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就像黑与白,阴与阳,总能在对方失落的时候,承担起补缺的重任。”
“提前说好,我是阳。”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贫了。”
“那不也是和你在一起,被带偏了。”
“近朱者赤嘛。”
“沈飞,你说我们还赶得上时辰吗?”
“赶不上,就将这剑崕击碎。”
“靠,凭什么。”
“就凭咱们的少年意气。”
听了这话,白羽两眼眯缝,雄心壮志涌向心头,向着对方伸出右手:“好,赶不上就将这剑崕击碎。”
沈飞同样伸出右手,两手相聚,攥紧:“就是这股气势,天地耐我何,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两人傻子一样的笑,身边除了彼此,再没有任何人……
虽然参透了地图的玄机,可地广无垠,又兼之疲乏,两人的前行之路,仍然困难重重。在一个拐点,白羽一屁股坐下,死都不起来:“不行了,不行了,真的走不动了,我受伤太重,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笨蛋,歇不得的。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你现在坐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又没有童子金身,实在是走不动了。要不你背我?或者放点血给我喝。”
“你给我滚,真是看错你了,这么没用。”
看出沈飞真的生气了,白羽不再玩笑,岔开话题说道:“我说沈飞啊,你看离我们最近的那颗星星,是不是特别的亮也特别的大啊,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
“少废话,快起来,赶紧给我起来。”
“没有、没有,我说真的沈飞。你看那颗星星,真的不太一样,特别的大也特别的亮呢。”
白羽死扭着沈飞抬头,在他手指的方向,确实有一颗星星与众不同。
沈飞蹙眉,沉吟片刻道:“那颗星星虽然离我们更近,却在月亮的相反方向,如果扑空了,就会前功尽弃,我们冒不了这个险。”
白羽却不这样认为,用力捏住沈飞的头,指着天空:“这不是冒险,是希望沈飞。月亮离得太远了,我绝对支撑不到的。”
“可是。”
“要不然我们现在分开走,反正你有童子金身庇护,说不定可以到达终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可是沈飞,你想想看,我的伤太重了,又没有吃的和喝的,到达目的地还要走那么远,肯定支撑不到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两条路
沈飞神色黯淡,陷入深深地沉思,“摆在眼前的两条路,一条是舍弃白羽自己独行,到达目的地;另外一条路,是陪着白羽去找那颗“星星”可也会因为如此,而偏离目标,到时候说不定原本拥有的希望也消失了。经历诸多患难,沈飞又怎可能弃他独行,不过心里终归还是产生了这样一丝念头,白羽看见了,心情瞬间变得阴暗。”
沈飞意识到了这点,也感到愧疚,不敢看白羽的眼睛,低着头道:“我们去星星那边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你去寻月亮吧,不必跟着我。”
“白羽,你冷静下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咱俩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别说傻话。”
“我都要死啦。你别管我。”
“白羽,你听我说。”
“我不听。”
“啪。”一记手刀斩在白羽的颈子上,对方两眼一闭,泥软下来,在倒地之前,沈飞将他揽住,“容不得任性了白羽,等到了目的地,我在向你道歉。”顿了一下,沈飞长叹一声,“若到不了,那就这样安静的离开,起码不受痛苦。”
据说人在将死之前,身体会由于缺氧和高度紧张而过度流逝养分,从而性格大变,乖戾暴躁。两人情同手足,在长久虚耗的拷打下也都接近了崩溃的边缘,情绪爆发再所难免。
沈飞背起邵白羽,行走在最艰难的道路上,这份艰难并非来自外部的环境,而是源于他自己,人力终有穷尽时,除了可以辟谷的仙上之仙和已经达到恐怖境界的通灵之兽,这世上的任何生物都要出入有序,形成循环,只有将体内的小循环,融入自然界的大循环,只有这样,才能活着,才能存在。
沈飞奔着星星前进,已达临界点的他却还要强行背着邵白羽,屡次摔倒又不放弃的爬起,他并不惜命,却不想让那些看扁自己的人如愿。平地风起,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沈飞心间涌起希望,他直视前方,努力睁大双眼,希望从那遥远的尽头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可惜没有,他不放弃地向前走,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脚掌每次落下,都会深深陷入泥土之中,需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重新抬起。苍天予之以苦难,一次又一次,他不放弃,因为放弃便是输了,他绝不认输。
这是骄傲,更是执着,他要还世人以颜色,予苍天迎头一击。
逆天而行,世上唯此一人。
幸好,他命不该绝,在接近崩溃的终点,沈飞终于找到了星星对应的地点,一片绿洲,一片巨大的绿洲,白羽说得对,我们赌赢了。
当被清水浸泡的时候,沈飞明白了活着的感觉,这是帝国城墙倒塌以后,他第二次深刻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他不断撩起水波,洗涤面孔,他的嘴唇干裂,被清水浸透后生疼,却很开心,因为活着,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白羽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双目紧闭,身体不时抽搐,身为大夫的沈飞深知这是长期脱水导致的,他没办法帮到白羽,因为脱水并无良药可医,只能静静恢复,等待醒来的时候。
水源旁边生长着果树,树杈上结出的果子红彤彤的,像是人类的心脏,一般而言,形象诡异、逼真的果实要么有毒,要么大补,沈飞不能确定果实的种类,但为了保命,只能以此充饥,他以为,不会有哪个园子的主人会在自己一手栽培的园林里种上剧毒的果木。
他摘下一颗果实,触手之处高热,剥开表皮,里面的果肉呈深紫色,放在鼻下闻,没有气味,继而伸出舌头小试一下。
霎时间,一阵酸麻,整根舌头都麻木了。沈飞马上将果子扔了,大呼:“有毒。”
“有毒?”片刻后,沈飞脸孔涨紫,恰如那果子果肉的颜色,他呼吸困难,喉咙奇痒,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沈飞双手掐住喉咙,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泥土在身体下翻起,沈飞扭曲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了惨不忍睹的痕迹,然而心智却始终保持着,他感受到进入吼中的果汁正顺着喉管一丝丝的向下滑,顺利通过胃部,中转肾脏,直至奇经八脉。恰如滚烫的岩浆划过地面,被它经过的脉络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经脉受到刺激,本能的舒张、躲避,进而增宽。
过了许久许久,一缕缕的果汁被经脉表皮吸纳,因为拓宽而遭受重创的脉络被奇妙的滋润了,恢复如初。
沈飞忽然睁眼,长吐淤气,走到之前被自己丢出的果实近前,弯腰将它拾起,又放在鼻下闻,辨其颜色:“做了大夫这么多年,连我都看走眼了,误会你可不要见怪。”沈飞向手中的果子道歉,模样倒真诚实。
他说的没错,此果非但无毒,反而具有大补之过效,药效足以与蜀山金丹相媲美,也正因为药性过于猛烈,所以受用者在初期会觉得身体不适。
这样的果子太珍贵了。身为大夫,沈飞深深知道此物种的价值,可惜现在芥子袋打不开,否则一定要将果子全部摘下,装入袋中。他见白羽仍未转醒,抱着果子,咬了一大口,不等痛苦,就盘膝坐下,冥想起来。
世分阴阳,植物怀聚灵之体,自古受到仙家喜爱,其中一个支脉,从植物聚灵的方式上悟出了炼丹之术,大大提高了仙人聚灵的速度。沈飞所食之果实,是由一株不起眼的小植物生长出来的,这颗植物高度与桃树类似,分叉不多,树冠稀疏而果实肥大,树梢无任何物种栖息,孤高而不屈的生长着,看来十分怪异。
它的旁边有许多和自己同样的植物,外形一样,但都没有果实结出。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沈飞静心打坐,提前做好准备,待果汁顺食道向体内各处游走时,主动升起漂浮在丹海上的内丹,吸收果子的能量,原本金黄的内丹,吸收果汁灵力之后,外层镀下了一层红膜,恰如直视太阳时看到的色彩。
真是玄妙。(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胆色
沈飞贪婪地吸纳果实内的能量,在某一个临界点上,感到胸口剧痛,持之不散,知道已达饱和,解除冥想,回到现世。
睁开双眼的时候,却见白羽煞白着脸,在近在咫尺的距离盯着自己看,大惊之下,挥出一掌,“噗。”白羽吐血,倒飞三米,重新陷入昏迷。
沈飞抱歉万分,却无奈已铸成大错,只能以口嚼碎果肉,托起他背脊,扣开下巴送入嘴中。令他惊叹的是,在果汁进入白羽体内以后,那双紧闭的天眼顿时睁开,如同开启了通往天国的大门,纯白色的光芒自其中放射,白羽整个身体渐做透明,神秘的龙腾在身体里游曳,沈飞看得清楚,这龙兽将白羽的身体当成了池子,龙尾挥舞,快速靠近了刚刚进入白羽体内,化作纯白光球的果肉,张嘴吞下肚去。龙兽的舌头粉红而长,舌尖生有宝珠,吞下果肉后意犹未尽,忽朝着沈飞游来:“怎的?”他惊的后躲,若不是白羽的身体正被自己托着,怕已跑远了。那龙兽似看得到他,止在原地,张张嘴。
沈飞马上明白了,将剩余的果实尽数嚼碎,送入白羽口中。
进入那透明的,不可思议的身体,果肉立时化作光团,龙兽猛挥尾冲上前一口叼住光球,左右撕扯,将它撕扯为碎片,逐个吞下肚去,接着又面向沈飞,张开嘴。
沈飞震惊万分,需知身体是容纳灵力的载体,经脉是灵力行走的桥梁,桥梁再怎么拓宽,都不可能超过载体的范围。自己不过吃了半颗果子,就已经承受不住那霸道的力量了,而此龙兽似乎全然无事,可见内在潜力之巨大。
沈飞点点头,短暂放下白羽,跑去摘果子。纯净白光不散,金龙焦急等待,眼珠一眨不眨。沈飞抱着果子回来时,见金龙游弋,不禁想起初见九龙时的情景,他进而想到,躯体为火的九龙从外形上看与此龙兽类似,难道龙族中的王者都是不生翅膀的?
想起金龙还在等待,沈飞快步走上前,照葫芦画瓢,将果子咬碎送入白羽口中,这次他有意一次送了很多进去,趁机观察金龙的反应。金龙不会在意他的举动,因为此刻,最珍爱的美食就在嘴边,甩尾游上前,即便早已心急如焚,仍动作优雅,它快速将果子化成的光团扯碎,一一吞下肚子,沈飞一共喂了三个果子,它才吃饱,肚子鼓得老高,像是心急吞下猎物的蛇。
金龙看着沈飞,点点头,算是感谢,沈飞受宠若惊,点头回礼,白光渐逝,一切恢复如初,只有身边剥落的果壳,提示着沈飞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终于醒悟,原来邵白羽的体内,一直都栖息着神明。那这样看来,青山道人的预言不是都错了,自己根本不是命运之子,白羽才是。那掌门李易之一直以来加害自己的行为岂不也是错的。
不,不会错的,老天怎会出错。沈飞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面对天地呐喊道:难道是贼老天有意安排我到白羽身边,为他遮风挡雨,助他成就王者之业。难道并非白羽为他而存在,而是刚好相反。难怪自己会成为大夫,难怪自己会得到童子金身,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助白羽茁壮成长。
这太可怕了。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命运真是可悲到了极点。
虽然沈飞与白羽情同手足,虽然他不介意助白羽达成伟业,但是,他真的很介意老天如此玩弄自己。
可悲的宿命,
沈飞忽然发现,打出生的那一天开始,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厄运都并非无迹可寻。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越想越是后怕,越想越是悲凉,或许一直以来期许的将命运掌握在手中,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吧。在这苍天主导的世界,一切都需要被天意左右。
他静静起身,看着肌肤美玉一般晶莹剔透的邵白羽,无限感慨而又惆怅。
正出神,沉重的脚步声自原野的那一头传来,快速逼近。沈飞体力完全恢复,虎目圆睁,盯准了来者进犯的方向,半蹲下身体,“来得正好。”
此时的他,一心发泄心中郁闷,顾不得考虑这样寂静的地方为何会有生物出现了。
那栖近之物是一只浑身长满白毛,身材魁梧的猿猴,两个胳膊耷拉在地上,和野兽的前肢无异,四肢并用的前行,沈飞等着它靠近,飞出一脚,白猿不痛不痒,直奔白羽而去。
“休要动他。”沈飞确没想到,白猿的目标是邵白羽,左脚落地后,翻身一抓,金箍般的手掌掐住白猿尾巴,后者停住,沈飞以为是自己的手段奏效了,却不想,一股大力自掌心处传来,白猿的尾巴铁刃一般勾起,沈飞右手火辣辣的痛,只得松手,翻开查看时,赫然发现掌心之处紫红一片,像是被鞭子抽到。
连剑崕封禁地遇见的白虎都不能对他造成这样的伤害。
沈飞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强大,白猿转过头面对他,从嘴里冒出的獠牙比犬类更长,深棕色的脸,冰晶一般浅蓝的眼睛,凸出的脸孔,看起来有几分人样。白猿咧嘴,一手抓住白羽的脚踝。
此时,邵白羽正在沉睡消化灵力,毫无反抗能力,沈飞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绝不容好友有失,大跨步冲向猿猴,四肢并用,从背后抱紧了它,就如早前在剑崕上对付白虎,可惜又估错了。
白猿的全身上下的毛都可以自由操控,在被自己抱紧的下一秒,后背上的白毛钢针般的立起,刺穿了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肤,还有肌肉。沈飞身上被扎出无数血洞,吃痛落地,猿猴挥起尾巴猛抽他,唧唧歪歪,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沈飞全无还手之力,重伤吐血。猿猴开怀大笑,一手将白羽扛到肩上,一手拍打前胸,热烈庆祝,在庆祝的最后,撅起屁股对着沈飞的头放了一个充满鄙视的臭屁,继而一跃腾空,奔向远方。短时间的交手已让沈飞身受重伤,他倒在地上,向白猿离去的方向伸出右手,可惜毫无作用,猿猴每一次跃起,都能腾空五六丈,甚至十几丈高,转眼之间已消失在天边。
沈飞趴在地上咳血,他看得清楚,白猿离去的方向,正是月亮所在之地。
“天意。”沈飞咳嗽,挣扎着爬到树下,摘取离自己最近的那颗果子,狠狠心,整个吞了下去。
“白羽,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
另一边,邵白羽在寒风中醒来,看到自己正在白猿肩膀上荡啊,荡啊的随着它起起伏伏,暗道糟糕,右手双指并拢成剑,直刺它的颈下半寸水突穴。
白猿直到被刺中时,才发现他的醒来,伸出粗壮的手臂,狠拍邵白羽的屁股,训斥他听话。
邵白羽见自己全力一刺毫无效果,知道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沈飞可能已经遇害,悲从中来,滚滚剑意自丹海升起,随手指而动,呼啸而出。这一次,强大如白猿也不能无视,伸出尾巴勒住白羽的脖子,轻轻一扯,他便又晕倒过去。
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邵白羽摸着黑,努力查看周围的事物,不敢贸然动用仙力,招致注意。
“醒过来啦。”黑暗的那一头,有人发问。
“你是谁。”邵白羽张开天启之眼,努力望穿黑暗,可惜浓稠的黑暗像是巨大的屏障,视线无法穿过。
“你很好奇我的样子?”黑暗中,那人又问。
白羽想既然已经暴露无遗,也没什么再好隐瞒的了,当下动用仙力,试图点亮空间,可惜无功而返,因为围绕在身边的黑暗如有实质,像熄灭蜡烛那样,毫不费力地封印住了他的仙力,让他无法释放。
连续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邵白羽知道,这应该与自己无法召唤鸿鹄剑,无法使用解印术是同源的力量,只不过离得近了,作用力更强。
想起昏倒前的情景,他试探着向着黑暗发问:“你……你是那只白猿?”
“哈哈哈,你这样觉得?”黑暗的尽头,那人仍是反问。
周遭俱是黑暗,邵白羽身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却听不到对面之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这让他异常警觉,暗道难道对方是鬼?这样一看,几乎可以断定不是白猿了,那如果不是白猿的话,又能是谁呢?隐世高手?蜀山上仙?
邵白羽沉默着,隔着黑暗打量对方,一无所获却不放弃,他咬破舌尖,感觉到舌头上沁出来的酸痛,对着黑暗的那头啐了出去——总归,还是能感觉到痛的。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黑暗的那一头,传来一声轻咦:“有意思,少年人敢想敢做,不束手待毙,很好。可惜,你遇见的是我,一个绝对不能惹的男人。”血痰消失在黑暗帷幕下的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笼罩了邵白羽,压力如此巨大,邵白羽的脸、耳、口、鼻被挤压得蜷缩在一起,发际线向后的每一个毛孔都难以抑制地向外喷血。
难以抵挡!那人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换做常人,此时已任人鱼肉,但白羽不是常人,他是要攀登顶峰的男人,怎会甘心就这样死去。
双足以极快的速度原地踩踏三次,衣摆飞扬,身体蓦然飘起,横掠而出,虽听不见风声,也看不见道路,更没有触感,但邵白羽却知道,自己在“飞”。
“不错嘛,飞天之术。”压力没有跟来,但那人的声音始终在耳畔边兜转,邵白羽感觉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并没有因此变远,他感到惊诧,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等神通。
“你知道人类为何不会害怕吗!”黑暗下,那人哂笑。
白羽无心回答。
“因为无知。”毫无征兆的,一股无法阻挡的巨大压力从天而降,邵白羽被生生摁下,“钉死”在地面上。
空间恢复了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邵白羽二度转醒的时候,没有马上睁开双眼,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地面上摩挲,试着感触环境,接着将眼皮眯开一道缝,很窄的一道,确信不会被发现,然而!
“醒了啊,比我预想中晚了一刻钟,看来你的身子骨不甚牢靠。”然而一切都无法逃脱,在黑暗中藏身的绝顶强者的眼睛,这让邵白羽既绝望又震惊。
“少年人,你是否对我感到畏惧。”
白羽不答,因为不想回答,更懒得回答,他还在努力地思考对策。
“你不回答我,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在思考,对吗。”
白羽震惊,但仍选择沉默。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锲而不舍地说道:“之前,你向我吐血的时候,我有些震惊,因为发现你很有脑子。”
“多谢夸奖。”邵白羽第一次回答。
“呵呵。”黑暗中,那人笑了,“可这一举动,也让我意识到了你是只会使些小聪明的浮夸之辈,所以马上便还以颜色。”
“哼。”
“你真正让我惊讶的,是施展飞天之术的时候,那时我用天下大势挤压你,禁锢你,你居然在五感封闭的情况下,使出了飞天之术。”
“哼,这是求生的本能,有什么好惊讶的。”
“没错,面对死亡,所有人,不,所有生物都会爆发出生命的潜能。比如,搁浅的鱼儿会利用跳跃,找到水塘;被追捕的山羊,会利用猝然地变向和踢腿躲避爪牙;人类在无限接近死亡时,会回光返照以求自保。但问题在于,能爆发出的潜力是受到身体条件制约的,比如你只是一条鱼,那么你便只能跳;你是一只羊,你就只能躲;你是一个人,可能会忽然间变得力大无穷。你在濒死时的爆发,让我震撼,这是我让你活下来的原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那就直接点。”
下意识的,邵白羽故技重施,施展飞天之术,果然,就在自己刚刚离去的地方,一股足以撕毁一切的力量降临了,黑暗中那人不发一言,邵白羽全身却被冷汗沁透,他到底要做什么,像猫戏弄老鼠那样,玩弄蹂躏我吗?
邵白羽攥紧了拳,“你把小爷我当成什么了,混蛋。”
这一次邵白羽不退反进,逆势前冲,向着黑衣人疾掠。引来那人的夸赞:“好胆色,可惜太鲁莽。”(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白猿
隔着黑暗,邵白羽感觉那人又一次挥动手掌,他直觉地感到不妙,可惜触感被封禁,无形压力挤压,身体难以行动自如,片刻时间,已被排山倒海的冲击波推翻,石子一般连滚带爬的飞了出去,整个身体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少年人,不加把劲会死的哦。”黑暗中那人轻描淡写地说着。
话音未落,一股扭攥之力袭击了邵白羽残喘的地方,后者大口喘息,毫无反抗之力,陷入第三度昏迷。
“呵呵,身子骨弱是硬伤啊,去,把另外一个小鬼带来。”他对着黑暗发声,并收到回应,急速的风声一闪而过,直向西方而去。
这一次邵白羽沉睡了很久,转醒时,明知一切尽在对方掌握之中,可还是缩小动作的幅度,故意隐藏痕迹,没有人说话,袭来的恐怖阴影是对方打招呼的方式,邵白羽没有思考对策的时间,以身体本能躲避危险,飞天之术使用后,整个身体都像在风中旋转的落叶,不定形态,完全没有轨迹可言,居然效果很好的连续躲避开了撕扯之力的回返攻击。
收到的奇效连邵白羽都觉得震惊——一直以来,他每每看到沈飞在关键时刻的恐怖爆发,都认定这是他长期艰难求生所爆发的“野兽”本能,此刻却忽然有所醒悟,原来自己也拥有同样的能力。
一道灵光骤然划过,邵白羽有些明白了黑衣人的意指。
正在意气风发,自诩已经掌握了乾坤奥妙的时候,撕扯之力袭来,又一度昏迷过去。
“哎,小家伙,能不能坚持的久一点,好无聊呢。”
……
圆月高悬,星辰密布,这方世界是阳光无法照射之处,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吃下整颗奇异果实的沈飞,蜷缩在树干下簌簌发抖,豆大的汗珠顺着眉角向下淌,流经脸颊,掉落在地上,“啪嗒、啪嗒”汗液是冷的,落在地上,便凝结为冰珠。
果实里的奇异能量,明显超出了沈飞身体的承受能力,他全身每一根脉络都在疼痛,头脑发昏,若不是救援邵白羽的念头坚若磐石,此刻早已昏死过去了。
虽然是形势所迫,但沈飞明显高估了自己,错误的吃下了整颗奇异果,邵白羽的身体是年幼真龙的宿主,吞服多几颗果实也不过是裹腹而已,沈飞却不行,吃下过量的奇异果后,体内能量过剩,无处宣泄,肆意破坏自己的身体。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被反噬的痛苦,也是第一次朦胧的体会到修仙是双刃剑的道理。
沈飞牙齿不住打颤,颤抖地抬起右手,赤色仙罡持于掌心:“升起吧,我的内丹,去驱散我体内的阴霾。”或许真的就是本能吧,沈飞直觉地感到,此时此刻自己的唯一的生机是潜伏在丹海中的明珠、所有真元的集合体——内丹。
所以,用从冷宫月那里学来的发字诀,辅之以修道以后的领悟,强迫内丹从丹海内升起,“去祛除阴霾吧,我的内丹.”沈飞大声地呼唤着,因为并不能很好的操控内丹。
奇异果的汁液在经脉间流淌,腐蚀沿路的一切,从丹海中徐徐升起的内丹光芒璀璨夺目,恰如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初时彰显不出威力,不过很快的,随着高度的提升,内丹所影响的范围逐步扩大,片刻时间,奇异果的汁液被蒸干了,与此相对应,沈飞经脉里的精血也被蒸干了,看起来,在祛除外敌的同时,也会极大的伤害到自己,是种两伤的法子。
沈飞身上的汗总算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身体泛红,直至发紫,嘴唇开裂,皮肤之上出现了烫伤,红肉从里向外翻开。“这就是说书人口中的走火入魔吧。”沈飞暗暗地叹息着。
激烈的内斗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体,他惊讶的发现浩瀚丹海最深处,一点火光时不时地跳跃一下,像是在呼唤自己。
神智不清的沈飞有些迷离,又很困惑,他很想知道那点红光究竟代表了什么,舍了内丹,操控自己的心神,冲向丹海更深处。那里,是混沌一片的空间,除了一点不时跃起的红,什么都没有。
沈飞感觉自己的虚像投影到了体内,幻化成长着翅膀的可爱精灵,拨开混沌,自由翱翔,尽情驰骋。
正开心的时候,眼前出现了厚如棉毡的深层次混沌,这些混沌突兀的出现,毫无征兆,将跳动的红色完全遮蔽住。沈飞很讨厌它们,大声地叫骂,命令混沌退开,不可思议的起到了作用,厚重的混沌真的在他的命令下退散,视线恢复过来,红光映入眼帘,隐约现出龙的形状,沈飞急不可耐地冲上去,眼看快要触碰到的时候,身体却不能动了,不止不能动,而且异常的痛苦,沈飞茫然四顾,看到捆住了全身的荆棘——什么时候,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束缚住的?
而与此同时,他的脚下现出地穴火坑,灼热的火浪烧毁了他幻化出的翅膀,沈飞哀嚎着跌入地穴之中:“救命啊……”
“呼。”满头大汗的醒来,沈飞沉沉呼吸,原来是一场梦?
他紧张的抚摸全身,发现所有的伤口都已恢复如初,总算安下了心。“该启程了,白羽还在等着自己。”沈飞毅然站起,感到手脚僵硬麻痹,便又原地恢复了会儿,直到四肢灵活自如为止,他还不满足,奔向绿洲饱饮清水,摘下奇异果随身携带,做完这些后,沈飞确定状态已调整至最佳。
“启程吧。”他踏上行程。
头顶圆月当空,星海如幕,那轮月亮便出现在西南的位置上,绝不会有错,沈飞向着月亮的方向前进,始终抬头盯着目标,渐渐的,目光竟沉浸在星海帷幕下,不能自拔。
璀璨星辰,每一颗都是如此耀眼,当您的目光长久瞪视它的时候,会沉浸进去,看到在那上面发生的事情,比如:恐龙的咆哮;比如:蟑螂人的崛起;比如:文明的崩塌。不可思议的光景出现在那里,栩栩如生,让你措手不及,那上面发生的故事,比讲书人的说唱要生动逼真得多,也匪夷所思的多。
这是……星海?
沈飞忽然想起与老乞丐的对话,记起他曾经说过,蜀山剑派创始者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的时候,就是在一片星幕下悟出了逆转乾坤之道术的,那片星空,不会就是眼前的……
他感到震惊,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脚下的土地无疑是蜀山禁地。
他悻悻地想,无涯道祖用三年时间观星悟道,自己在这里呆久了,说不定也能开启什么了不得的神通呢?哇塞,这次真是来对了。
想通此节,沈飞忽然不担心邵白羽的安危了,因为他意识到命运中的一切自有推手推动,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是早已安排好的,而自己和邵白羽甚至整个九州的人,都仅仅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冷静下来的沈飞进而想到,月亮对应的地方,一定有着叹为观止的乾坤奥妙,白猿也肯定就在那里,它只带走邵白羽,证明白羽的身上有些东西,是它所需要的,对自己痛下杀手,是因为自己的性命在它眼里根本无关紧要,这样看来,邵白羽是圣子的身份当是板上钉钉了,自己是为了成全他登顶圣人宝座而存在,被赋予了一系列的顶尖圣器,和超强的身体修复能力,都仅仅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这样一看,估计所有的黑锅都要自己来背,所有的荣誉都会被白羽摘走,自己纯粹就是个扛雷的。
郁闷!沈飞歪歪嘴,赌气的盘腿坐下,指着天空辱骂上苍:“大混蛋,你这个大混蛋。将小爷当成提线木偶是吧,将小爷耍着玩是吧,告诉你,小爷不玩啦。”
“轰!”一道狭长的闪电猝然降落地面,准到毫厘的爆炸在沈飞的身边一寸不到的地方,真是把他吓了一跳。沈飞缩缩脖子,赶紧换了副笑脸出来,对着上苍讨饶道:“开玩笑,开玩笑的,咋还当真了呢,这就开工,这就开工。”
沈飞盯着天空仔细地瞅,看不到任何的异状,也看不出之前的闪电是从哪里落下的,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好啊,好啊,还真让我猜对了,****的老天,等小爷我发展壮大之时,看我如何逆天改命,你给我走着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飞不敢怠慢老天的旨意,慢悠悠地爬了起来,重新踏上旅途……
沈飞走在茶树林里,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来气,他闷着头走,有时候甚至故意偏离方向,也不知怎地,一次意外发现就让他笃定了邵白羽绝不会出事。随手捡来的石子又被他随手抛出,轻轻滑过地面,弹跳数次,像是扫过河塘的秋雁。
在又一次扔出石子后,沈飞惊讶的发现,被抛出的石子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原路折返回来。
“真是邪门了。”沈飞用力攥拳,将手中剩下的石子全部捏碎,“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话音未落,却听到远方传来“吱吱”的笑声。
“有人?”沈飞暗道不好,身上汗毛乍起,全力警戒起来,之前与白猿的交手让他意识到了此地生物的可怕,不敢再存有丝毫的松懈。
“吱吱”的笑声持续了一会儿,消失下去,周遭异常的安静,安静到沈飞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天空被遮蔽,竟然是一大片石子在视线的那一头出现,向着自己飞来。
“什么鬼东西。”
这些石子来势又快又沉,沈飞分毫不敢怠慢,双足蹬地,向后撤退,几百颗石子降落在他离开的地方,每一颗石子都刺穿了地表,将那里轰成废墟。
“见鬼。”沈飞毫不犹豫地向后退,一去不返,一只巨猿出现在视线里,是将邵白羽掳走的白猿!
它出现在这里,难道白羽已经遇害了?
沈飞忽然意识到种种猜测的荒唐,虎目充血,双拳捏和在一起,咬牙切齿,他强忍下心头怒火,因为深刻地了解双方实力的差距,转而冷静分析形势,制作作战计划。
白猿比自己快很多,本来还在天边的它,几个腾跃已经追至百米之内,沈飞仍然保持逃势,暗地里,折下了一支树枝,藏在身后。
白猿冲至五十米,长长的猿臂从很远的地方抓向自己,沈飞打出左手飞石,射对方的眼睛,奈何白猿钢筋铁骨,连眼睛都不惧怕伤害,挡都不挡,任凭石头击打在上面浑然无事。
沈飞心往下沉,但并不放弃,在白猿的手臂快要抓住自己衣摆的时候,猝然止步,矮身避开白猿抓来的右臂,同时身往前冲,手持树枝迎面刺出,一式“有去无还”施展开来。
“有去无还”是破袭剑术的第一式,是地地道道的进攻招式,只有千锤百炼领略剑招奥义之后,再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才能发挥出此招式最大的威力。
沈飞才练了几天啊,连剑招一成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白猿凭借强悍至极的身体强度,硬生生地折断了树枝,破除了沈飞的“有去无还”,同时双臂铁箍一般笼罩下,将沈飞抓住。
仅一个回合,就坐稳了胜利的宝座。这让沈飞很是受挫,他本以为自己最少能坚持十个回合呢。
白猿控制住沈飞“吱吱”的笑,后者一副苦瓜脸,也不抵抗了,愁眉不展地耍赖道:“喂喂喂,你不会是把白羽吃了又想来吃我吧,告诉你哦,我长期以身试药,肉都是有毒的,你吃了肯定拉肚子。”
白猿还是“吱吱”的笑,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沈飞继续道:“我说白猿啊,咱俩做个对等的交易好不好?”他心里想,这白猿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实力却出奇的强,硬碰硬肯定是没戏了,只能动动歪脑筋,想办法智取了,希望它能听懂我说的话。(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顽劣
沈飞看白猿始终一副傻兮兮的样子,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它到底听不听的懂,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继续试探它:“我说白猿啊,叫你白猿可以吧,看你总是笑个不停,又那么喜欢作弄人,一定是一只猿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太无聊了对不对。这样好了,只要你不杀我,只要你带我去找到邵白羽,就是刚才被你带走的那个人,我就留下来,每天陪你玩,陪你做游戏,好不好啊。”
可能是听懂了沈飞的话,白猿止住傻笑,撅起嘴对沈飞狂喷口水,要知道,动物的口水和尿的作用相仿,是标记领地用的,又臊又臭,而且量大,沈飞满头满脸都粘了黏黏的口水,脏兮兮的恶心到爆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因为确定了白猿能听懂自己的话,要知道,自己可是“专业神聊”,只要知道对方的爱好,就一定能将他拿下。
所以沈飞故意装出恶心嫌弃的表情,惹白猿大笑,笑到坐在地上,用拳头捶地,只用一只手禁锢自己。
沈飞窃喜,继续试探它:“我说白猿啊,不,猿兄,我曾经独自生活了好久呢,深知孤独的滋味有多么的酸苦,反正我也离不开这座天空之城,不如你放了我,咱俩搭伙,一定会很有意思的。放了我吧猿兄,我可以给你唱歌,还能给你跳舞,还能为你按摩,多好啊,放了我吧。”
白猿“吱吱”的笑,眼睛弯弯地眯着,像是月牙。
“怎样,猿兄,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天天逗你开心。”沈飞挪不开身子,就挤眉弄眼地做鬼脸,居然起到效果,白猿真的松开手,转而用尾巴轻轻地拴住自己。这感觉就像是被套上了脖套的狗,虽然浑身不自在,但总好过被炖了吃掉。
努力终于有了效果,沈飞使出浑身解数卖力的表演,一时之间达到了肢体语言的新境界。白猿初时还只是笑,接着就开始捶胸顿足,再后来,干脆满地打滚,笑得那真是一个开心,沈飞深知实力的差距,所以在白猿放松戒备的时候没有着急逃跑,而是耐心等待,等它笑得太开心,意犹未尽的时候,装出气喘的样子止住动作,“哎呦,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猿兄开心不开心啊,以后我每天都给你表演好不好。”
“啪!”铁鞭一样尾巴结结实实地抽在沈飞的屁股上,后者痛地跳起,“你做什么!”
白猿止住笑声,两臂交叉端在前胸,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在说:“我没让你停,你就敢停,不抽你才怪呢。”
沈飞在心中叫苦:“白猿看起来痴痴傻傻的智商不高,可是蛮横无理,堪称一霸,决不好易与,为今之计,只能通过不断地努力套近乎,取得它的信任,找到邵白羽,哪怕是尸骨。”
当下,不怒反笑,转着圈起身,像个小丑似的表演起来,一边表演还一边拍马屁:“白猿大哥你真威武,头顶天啊,脚踩地,打遍九州无敌手,神仙老道算个屁。”
沈飞溜须拍马的功夫放眼天下无人能及,似这样的句子信手拈来,轻而易举,白猿哈哈大笑,甚是欢喜。
在某个转身的时刻,虎目之中闪过了阴冷的光——咱们走着瞧!
另一边,邵白羽在恢复知觉的第一时间弹跳起,躲过了隐蔽在黑暗下的凌厉一击,“好险!”
他完全爆发出了野兽的本性,遵循求生的本能躲闪,“飞天之术”被发挥到极致,凌厉的罡气在身边肆虐,而不得及身。
“不错。”黑暗中,那人赞扬,“躲闪的同时还在努力接近我,能凭借本能做到这样,真的很不错。”
白羽默不作声,因为没有余力发声。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有着严厉的约束,“仁义礼智信,之乎者也哉”这是母亲自小教导他的。在愤怒的时候,他大多选择克制很少爆发。这份沉稳赋予了他同龄人没有的踏实稳重,却也夺走了邵白羽的爆发力,不会爆发的人,在前路有峰阻的时候,只能绕着走!
实际上,人性的解放打开了邵白羽潜意识里一扇一直不愿去触碰的门,在这一刻,他感受到彻底丧失道德束缚,全心解放兽性而产生的无与伦比的畅快,他发现原来凭着直觉行动的感觉并非真如书本上写的是罪恶的事情,人本来就是动物,凭着野兽的本能行动会让人体验最为原始的快感。
他终于明白了沈飞为何总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变强的法门。
倾听万物之声加上兽性解放,邵白羽爆发出的凌厉超出了黑暗中人的预计,而且他马上发现这份凌厉是持续增强的,而且增长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邵白羽已经可以准确的避开攻击,并且不断接近自己了。
“咦!”那人的声音又惊讶,又赞叹,“加点速度试试。”
一瞬间,仙力纵横,邵白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鹰目之中血丝密布。
“你进步的很快。”那人说,“我喜欢。”
“呼”的一声,罡气迎面扑来,将邵白羽冲击到身后的石柱上,这一次,因为提前做出躲闪的动作,他并没有硬生生吃下所有的伤害,所以并没有昏迷过去。
“你到底是谁!”白羽发问,因为他感觉到所有的力量都悬在头顶上方对准了自己而不落下。
“我的名字——无名!”
“轰。”巨力斧子一般的砍下,名为无名的男人展现出令人震惊的实力,而邵白羽则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比想象中的进步要快。”无名沉吟,“不过却催生出了一丝戾气,两边难相顾啊。”
……
沈飞和白猿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这是沈飞提议的,目的是为了摆脱对方,白猿也不知是真的被沈飞示好的行为迷惑了,还是觉得不管怎样对方都不可能逃出自己的掌心,居然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除了星罗密布的茶树真的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沈飞趁着白猿尾巴拍地一百下的时间飞速遁走,向着天空中月亮指引的方向前进。
本以为白猿要追上来,起码会浪费一时半刻,不成想未走多远,对方已从背后威势凛凛地逼近了,知道跑不了,干脆停下来,大骂对方耍赖。白猿大概是知道沈飞的意思,捉住沈飞后,以不可思议的频率用尾巴敲地一百下,速度之快看得沈飞都傻了,他恍然大悟,听天由命地抬高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白猿围着他又蹦又跳,不停做着鬼脸,拍着胸脯,嘻嘻狂笑,真是高兴坏了,沈飞看它兴奋的模样,知道一味顺从会让白猿失去玩乐的兴趣,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垫起脚来骂它,道:“不算,不算,你这是耍赖,咱们重来!”
白猿眼睛眯着,笑嘻嘻的,树干似的粗壮手臂忽的伸出,摁住沈飞,扒掉裤子狠狠拍打。在游戏之前,它和沈飞定下赌约,谁输了就被对方揍十下,结局是沈飞输了,白猿立刻就要他兑现承诺。
沈飞一边挣扎,一边反抗,“你耍赖,我不服气,你这是耍赖!”
白猿不理他,自顾自地兑现了赌约,然后开心地摇头晃脑,又蹦又跳。
沈飞知道它肯定还想继续和自己玩,故意趴在地上不起来,哼哼唧唧地呻吟:“哎呦,疼死我了,你这是耍赖,是耍赖,你玩不起。”
他越是痛苦,白猿越是高兴,捶胸拍手,不断用生了六指的脚掌踩踏沈飞。
“别再踩了,痛死了。”沈飞掌握着火候,推开白猿,“我自己起来就是了。”
正准备发火的白猿,看他识趣更开心了,因为这证明手中的“玩具”好玩。
沈飞捂着屁股,哭丧着脸,时不时的抽动身体,显出痛苦的样子。他故意这般表现,因为深知白猿顽劣性格的软肋。
果如所料,自己表现得越是痛苦,白猿就越是高兴,止不下来地捶胸顿足,拍手叫好。
沈飞撅着嘴,背对它,白猿不管自己怎么躲闪,都故意跳到正前方来,做出讨厌的鬼脸。
沈飞不停地道:“你耍赖,耍赖,不跟你玩了。”
白猿偻着背,用脚掌挠头,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去碰沈飞,被对方嫌弃地避开。
“滚开,不想跟你玩了。”
白猿不依不饶地逗弄他,在某个时刻,沈飞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对白猿说:“你想继续玩也可以,不过可不能再耍赖了。”
看白猿傻兮兮的,一脸迷惑的样子,又道:“这次你要用尾巴拍地一万下,才能来追我。”
“吱吱!”白猿居然一次就听懂了,抗议地叫。
沈飞才不顺着它呢,一转身,又用背对着它:“你到底想不想玩了,想玩的话,就要拍一万下,不然就不跟你玩了。”他看到白猿架起臂膀做狰狞状逼近自己,咬紧牙关不屈服,白猿发现吓不到沈飞,也只能妥协,用树杈粗的手指点点沈飞的肩膀,又点点远方,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走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沈飞看阴谋得逞,拍拍屁股上的土,哈哈的笑:“可不许再耍赖了哦,再耍赖真的不陪你玩了,蒙上眼睛。”
白猿听话的用那双大手蒙住双眼,沈飞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足下发力腾跃起,奔向远方。
在沈飞腾跃起的瞬间,白猿的尾巴开始触地,计时开始。
奔跑的时候,沈飞在思考,白猿究竟是怎样准确找到自己位置的,如果说绿洲之处,是个比较大的目标;那么自己故意转来转去的寻找月亮的时候,它又为什么能够发现自己呢?
嗅觉、听觉、视觉,这三种最直观的感知能力中,无论它依靠的是哪一种,都足以说明本身实力的强大。
“实力差太多了!”沈飞止住了前进的势头,“这样逃不掉的,必须找到它感知能力如此强大的原因。”
沈飞打定了主意半蹲下,伸出双手开始在地面上挖坑,挖了一米多,又停下了,大声抱怨:“哎,就算筛选出了又能怎样呢,自己总归只能向着月亮前进,没有别的去路,一直藏着能藏到什么时候。”
灵机一动,沈飞决定改变思路,“还是得智取,必须想个办法忽悠它。”
这个时候,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白猿飞速逼近过来,沈飞知道跑是跑不了的,干脆藏到之前挖好的坑里。
“轰!”怎么逃都是没用的!
白猿降落下来,和双臂比较略显短细的两腿稳稳地踩实地面,巨大的震动力以它落足之处为中心一圈圈地荡漾开去,刚刚藏好的沈飞感到地面蓦然上扬,就这样身不由己地被弹飞起来,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
身边“轰隆”一声,沈飞知道那是白猿降落的声音,他故意趴着,脸贴着地面不动作。白猿提小鸡子似得,把他提起,扔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又窜过来,扒开裤子狠狠抽打。
沈飞哇哇大叫着挨了一顿打,对着白猿大声咆哮:“不玩了,不玩了,你太厉害了,这不公平。”
白猿嘿嘿地笑,耐心地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沈飞道:“不行,这游戏不公平,你要还想玩的话,就必须先把眼睛蒙住,再把耳朵堵住。”
把眼睛蒙住,再把耳朵堵住!沈飞故意提出这般不合理的要求,是想让白猿借此讨价还价,砍掉其中一项,或者蒙住眼睛,或者堵住耳朵。
令他大失所望的是,白猿居然毫不反抗,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看着白猿耳朵上翻堵住耳孔,眼皮合上闭上眼睛,沈飞反而感觉自己上当了,难道它依靠的是嗅觉?是啊,似狼一般的生物都是靠嗅觉追踪猎物的,白猿如此强大,莫非也是嗅觉特别发达吧。
想明白了这些,沈飞马上就反悔了,又开始耍赖起来:“不行不行,光把眼睛和耳朵闭起来也不行,你还要把鼻子也堵上。”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白猿居然又乖乖照做了。
不过这一次沈飞倒是放心了,毕竟他知道白猿这样贪玩好胜的个性,耍赖的可能性不大。
于是,游戏再度开始。沈飞撒足飞奔,他的目标很明确,大道至简,我就是奔着月亮跑,倒要看看你追不追得上我。(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身子软,骨头硬
对于常人来讲,失去视觉已经是致命性打击,更不要说,听觉和嗅觉也一并丢失,沈飞笃定了它,即便仍然能够行动甚至追踪自己也必然会受到掣肘,没办法发挥出全力。
他的想法绝没有问题,可惜太过常规了,这里可是仙人的世界,而白猿更是震慑一方的千年巨妖!
一时半刻的功夫,天边上的黑点又出现了,白猿每一次弹跳,都会到达接近云彩的高度,每一次落下,都将深深地陷入石土之中,一路逼近的时候,就如战士们在擂打战鼓。
沈飞心往下沉,放慢了速度逆着阳光观瞧它,发现白猿耳垂上翻堵住了耳孔,两颗石子塞住了鼻孔,眼睛用自己的白毛缠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真是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这就好像在人行横道上,看到一个盲人正在快乐的奔跑。
这家伙果然是异兽啊。
沈飞的心沉至谷底,红艳如血的至纯仙力于体内爆发,正待拼死一搏时,火红眼中映照出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原来,肉眼看不见的灵力正从白猿的背后源源不断地流出,形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笼罩了整个天地,这张无形之网,覆盖范围之大令人叹为观止,自己身在网中一举一动都被白猿清晰地捕捉到。
原来是这样。
沈飞深深地感受到实力的差距。
将仙力当做感知手段的方法,自己早已在南山雪峰下领悟了,但覆盖的范围不过身边两尺之地,而白猿却可将仙力扩散笼罩全城,实力绝对高出自己几个个数量级。
看来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对方太强了。
“轰隆”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白猿降落在身前,沈飞看着它,目光出奇的平静。
“实力强横的灵兽,其智力也必然不俗,一直以来,你都在装疯卖傻?”
白猿对此置之不理,反倒对沈飞忽然变红的眼睛很感兴趣,不断凑近过来。
在火红眼显露的时候,沈飞的仙力具有侵蚀性,既侵蚀他人也侵蚀自己,白猿靠近,白色的皮毛被红如血的仙力灼烧,冒出黑烟。以它之能也觉得疼痛,不再靠近了。
“嘻嘻,嘻嘻。”白猿特别高兴,玩具变得更好玩了,他当然高兴,就好像孩子们发现了手中的模型可以变形。
沈飞直视它,仇恨的气息在体内翻江倒海,灼热的火舌不断****他的眉心,跃跃欲试地准备破体而出。
火红眼似乎会和九龙的毒火产生共鸣,上一次在玄青宝殿的时候,也是相伴出现。
沈飞抵挡着挥之不去地呱噪蛊惑,皮肤变作透明,经脉火红发亮。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白猿忽地伸出手,摁住他的脑袋使劲摇晃,在被它擒住的时候,沈飞体内呱噪的声音马上都不见了,澎湃的力量潮水般退却。
“好险。”他恢复如初,“好了,好了,别再摇了,脑浆都要被你晃出来了!”
白猿听话的松开手,“嘻嘻”地奸笑。
沈飞知道它其实聪明的很,故意嗔怪地瞪着它:“好玩吧,开心吧!”看到白猿大力地点头,又道:“我跑不过你,愿赌服输,不过现在换我抓你了。”
白猿挠头,然后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沈飞仍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瞅着它:“那总不能一直你抓我吧,这也太无聊了。”
白猿思考了一下,不自觉地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沈飞被它逗乐了,扑哧笑了出来:“快点,别墨迹了,这次换我抓你了。”
看白猿还不同意,沈飞干脆蒙上眼睛,大声地喊:“一、二、三、四……被我抓到,就要拔光你的毛哦!”
虽然被沈飞这样威胁,可白猿明显还在犹豫,直到喊数喊到九十八的时候,才真的下定决心,“嗖”的一下,逃得无影无踪。在它走后,沈飞露出得意的笑容,“总算上套了。”
数数结束,沈飞左右观瞧,发现白猿就在百米之外躲藏着,知道它对自己还存有戒备,就装作悠闲的样子故意向着它藏身的方向前行,白猿看他过来,明显有些紧张,“嗖”地蹿起,跑远了。
沈飞知道,白猿始终对自己不放心,一定在不远的地方监视自己,对于这样的对手,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反正最后找到邵白羽,哪怕是尸首就成功了。
自己的目标是月亮,白猿明显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又非常明显地故意露出痕迹给自己,沈飞狡黠地笑了。
反其道而行之,奔着月亮前进,等白猿因为怀疑而靠近的时候,忽然发难冲上前,白猿吓了一跳,马上又窜开。然后他继续前进,白猿又过来,自己又反扑,白猿又跳开,如此这般来来回回地重复,在又一次逼得白猿逃跑以后,沈飞曲线前进,绕远路去追赶它,这可把白猿吓了一跳,快要消耗殆尽的玩乐之心随即涌起,不断拍打胸膛,兴奋地大叫,那意思好像在说,“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沈飞当然知道以自己的脚程不可能抓住他,所以在一番唉声叹气之后,抱怨地坐在地上:“这不好玩,这不好玩!你耍赖!”
白猿嘻嘻地笑,心说:“我怎么又耍赖啦!”
沈飞道:“这根本就不叫捉迷藏,叫老鹰抓小鸡,你一直在我的视线里,就是仗着脚程快,不被我抓住,这可怎么玩啊,你耍赖,不玩了。”
白猿嘻嘻地笑,蹦上来又准备敲打沈飞,不成想就在尾巴勾上来的前一刻,沈飞忽然伸出手,反抓住,然后大叫:“抓住你了,你输了。”
白猿震惊,傻愣愣地呆立原地,一脸茫然,听着沈飞连番大叫:“你输了,你输了,愿赌服输给我打屁股!”
白猿继续茫然,然后一脸暴怒,尾巴一抬一落,挣脱了束缚,给了沈飞一“巴掌”。
“你……你耍赖!”沈飞眼圈红红的。
白猿对着天空大声咆哮,不断用双臂捶打胸膛,发出的音波震耳欲聋,沈飞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捂住耳朵,免得耳膜被震破。
白猿本以为这样足以震慑住沈飞,不成想对方完全不吃这一套,声音刚停歇,就马上又指着它的鼻子骂:“你耍赖,你耍赖!”
白猿无语,做凶狠狰狞状,沈飞完全不怕。
僵持了一阵子,沈飞转身就走:“你耍赖,不和你玩了。”
白猿用尾巴勾住他,狠狠地摔在地上,举拳就要打,不过看到沈飞宁死不屈的样子最终心软,没能下狠手。
沈飞挣扎着站起,转身又要走,白猿目视着他走远,直到快要到达视线尽头的时候,才弹跳起,挡住了他前进的路,双手合十,做恳求状。
沈飞那叫一个得意,斜着眼看它:“哼,知错了吧!”
白猿大怒,沈飞瞪大了眼直视它,一人一兽僵持住,最终还是白猿妥协,沈飞见好就收,道:“看你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我也就没必要继续为难你,刚才的捉迷藏就算平局吧,反正我打不过你,这顿打就算白挨了,谁让我弱呢,别人可以随便耍赖,随便玩不起,随便欺负我,没办法,反正游戏规则你定的,是吧!”
沈飞一番挖苦,白猿照单全收,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沈飞继续道:“你还想不想玩。”看白猿点头,狡黠一笑:“想玩的话,咱俩必须重新定规则,而且必须对天发誓遵守规则,如果不遵守的话,要天打雷劈的!”
白猿用力点头,算是同意了。
沈飞心道:“废了这么大力气,你可总算是上套了,仙人都是有信仰的存在,只要引它发誓,就再不敢违约了,哼哼,到时候可就都得听我的了。”
眼看阴谋就要得逞,沈飞真是兴奋难耐,控制住语气说道:“好了,咱们来制定规则吧!”
……
沈飞定的规则很简单:第一,愿赌服输。即,游戏在一方认输举起双手的情况下才算终止,游戏规则必须遵守,耍赖者天打雷轰。第二,游戏不能以抓住和被抓住为失败条件,要以看到并指出方向为准,如果移动的速度比说话的速度更快,那只能认倒霉。(本来第二条规则,沈飞计划是以看到为准,不过遭到了白猿的坚决抵制,只能附加规则,以看到并喊出所在方向为失败条件)第三,失败者要对胜利者俯首帖耳一天,并被打屁股十下。
三条规则一定下来,沈飞感觉与目标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好了,那么游戏正式开始,我开始数数了哦,你去藏起来吧。”沈飞遮住眼睛开始数数。他在心里琢磨,“哼哼,死家伙,想跟小爷我斗,你还嫩了点!”
一百下计数完成,沈飞连找也不找,头也不回地直奔月亮所在的方向去了。躲藏在两公里外土坑中的白猿探知了他离去的方向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马上跳出藏身地点,去追寻沈飞。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它深怕对方再度耍诈,所以不敢太过靠近了,始终藏身在视线尽头。
它跳跃的声音像擂鼓似得,沈飞怎会听不见,笑了笑,继续向前猛冲,甚至提高了速度。白猿终于发现自己落入了沈飞的陷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其中,真是深深地后悔,奈何发过誓也不能违约,真是有苦难言。
跟着沈飞前进了四五公里的样子,实在忍耐不住了,足下猛地发力,四肢并用开始奔跑。它放弃弹跳,四肢并用狂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速度的极限。别忘了,游戏规则里有一条说的是,只有说出准确的位置,才算失败,如果速度比声音更快的话,就可以在对方喊出位置之前当先改变位置,。
白猿故意留了这一手,就是防备沈飞耍赖。
看它平时弹跳力惊人的样子,沈飞绝想不到它在奔跑起来的时候速度更快,甚至到了肉眼难辨的地步,更不要说,出声叫出它的位置。他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深深地领悟到白猿绝没有看起来那般呆傻。他知道跑不掉的,干脆站定了,等着白猿靠近。
眼前白色的残影交织重叠,蛇形前进,沈飞用眼睛拼命的追寻它,嘴巴张着,等待随时闭合。
因为怕沈飞喊出自己的位置,白猿不断绕行,而对于两人之间的游戏而言,它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实际作用。沈飞故意引它入局,白猿发现了圈套,却抽身不得,因为一旦离开,沈飞就会继续向着月亮前进;太过靠近,又可能会被喊出位置。无奈之下,它决定痛下杀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行在沈飞周围,不断接近他。
它和沈飞的赌约里,说明了要看到并且喊出位置,或者抓到对方才算胜利,如果能直接让他闭嘴,或者切断他的双手,让他永远失去了抓住自己的机会,便算是赢了。
兽类的凶猛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白猿毫不犹豫地爆发出杀意,如果沈飞此时识趣的话,便该求饶,可惜他没有,他决定赌这一回,他也知道白猿故意给自己机会赌这一回,因为越刺激的游戏才越好玩。换句话说,当游戏不再刺激的时候,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对于自己的定位,沈飞一向拿捏的非常准确,他更会精确地掌握到反击的时机。这种能力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一路坎坷一步一个脚印练就的。药人一向说沈飞太软弱,他只说了一半,其实沈飞是身子软,骨头硬,在沈飞真的动怒的时候,连药人都敢呛声。
这样的人绝不简单,这样的人,才配的上沈飞之名,才有可能有朝一日乘风飞起。
沈飞已经锻炼到了越是面对危险,就越冷静的境界。
沈飞毫不回避白猿的威胁,眼睛追寻白色的残影,一直到了正前方,可惜行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白猿树干一般粗壮的手臂伸出来,直接捏住沈飞的下巴,逼得他出不了声,同时尾巴闸刀一般高高抬起,随时准备砍断沈飞抓向自己的手掌。(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利用
太快了,快到肉眼难及;太凌厉了,凌厉得煞气逼人。沈飞的双手再向前靠近一点点,就会被砍断,嘴巴则发不出声,虽然清楚地看到白猿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阻止溃败的局势。
而此时,白猿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输,只能选择让沈飞输,当前的形式让沈飞输的方法只有拔去他的舌头,再砍断双手,白猿觉得这样太残忍了,毕竟是曾经为自己带来了快乐的玩具,所以,真到了下杀手的时候,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忍。
这丝不忍是白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飞精心安排,准确布局,不断努力的结果,也就是利用这短短的时间,沈飞猝然发难——仙力爆发!
瞬息之间,庞大的仙力涌出,沈飞为了这一击,清空体内所有,以白猿之强都被袭退。退开的时候,白猿闪身横向躲闪,生怕被沈飞喊出位置,谁料到对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手掌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己的尾巴上,接着便听到一声兴奋的呐喊:“抓住你了!”
白猿下意识的甩尾,沈飞被尾巴的力量带到空中,抛到千米之外的地方。离得这么远,都掩盖不了他的声音:“我赢啦,我赢啦!愿赌服输,一整天的时间,你都要服从我的命令。”
白猿整张脸孔,因为愤怒而纠缠在一起。
“愿赌服输,你是发过誓的,可不能再耍赖了。”沈飞躺在被自己砸出的土坑中,虽然很痛,同时也异常兴奋,他赢了,虽然有侥幸的成分但毕竟是赢了,“快过来,你现在必须要听我的,这是咱们的赌约,不能耍赖的,过来,把我扶起来。”
沈飞连续喊了很多遍,都没有听到白猿的回应,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爬起来。左右查看时,却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他会心一笑。
……
邵白羽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醒来了,神秘高手一次次地猝然发难,又一次次地施以援手,绝对是有意为之。
邵白羽的眼前只有黑暗,他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也察觉不到危险。
“走了吗?”他对着黑暗深处轻轻发问,这举动看似轻浮,实则包含了深深的含义,证明邵白羽已经意识到神秘高手无名并没有恶意。
“呼!睡着了呢!”无名的语气第一次波动,“年纪大了,总是犯困,大概总有一天会醒不过来的吧。”
白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惆怅,双膝跪地,深行一礼:“前辈,请受羽儿一拜。”
“你为何要拜我。”
“得前辈传道授业,白羽感激不尽。”
“一切都是你自己领悟的,与我何干。”
“白羽鲁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不要责怪。”
对方没了声音,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等待,又或者责怪,邵白羽深伏于地,静静等待。
“给你讲个故事吧。”许久许久,黑暗尽头才终于有人发声。
其实邵白羽一直没有发现,黑暗的笼罩下五感尽失,两人的交流是建立在“倾听万物之声”这项变态能力的基础上,自己拥有这种能力不足为奇,可是对方为什么也有?
此时此刻,他来不及思考这些琐碎的细节,等到有空思考的时候,却已得不到答案。
却听无名说道:“在天与地还不似现在这般广阔的时候,混沌的元素笼罩了世间,九州雏形初现,被毒虫恶兽霸占,身为少数族裔的人类生活得异常辛苦。为了生存,零星分布的人类部落自发的向一起聚集,聚集的地方就是现在的昆仑山。”
“昆仑山?”白羽心中一凛,因为当世的昆仑山脉正是魔教的大本营,传说昆仑山是一座死火山,地面以下都被魔徒们掏空了,岩浆流淌构筑起了防御的堡垒,正邪之争无论蜀山一方取得多少优势,始终难以彻底剿灭魔教,就是因为这座防御堡垒的存在。
无名不理会他,继续说道:“因为渴望生存,渴望吃饱穿暖,渴望获得幸福,四面八方的人类聚集在昆仑山下,他们不断追寻力量,以达到自己的目的。随着岁月流逝,人类群体逐渐强大,翻山越岭,剿灭横行世间的凶兽,九州逐渐归于清明,生杀大权牢牢掌握在人类手中。
可是,人们对力量的追求并没有因为恶兽凶灵的覆灭而停止,他们开始将目光对准同族之人,开始追求永生不死的法门,一开始只是暗地里进行,他们杀害同类,夺取内丹,吞噬精血;久而久之,变得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起来,弱小的人们忍受不了随时降临的死神,只能选择搬迁,迁移出昆仑山这片人类的中兴之地。随着百姓地迁出,昆仑山成为了追寻力量的极端分子的聚集地,他们崇拜力量,信仰魔神,认定人力可逆天,为世人所畏惧。”无名话音一转:“故事讲完了,有什么感觉。”
“昆仑山是魔教的兴起地,您讲的是魔教中兴与衰败的故事。”
“听清楚我的问题。”
对方明明没有恶意,可这一刻邵白羽还是被汗浸透了,全身都在颤抖,这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强大威势,足以与掌教比肩。
沉默,白羽不敢轻易作答。
良久,良久,“我想您是在告诉我,追求力量并没有错,为了追求力量而迷失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白羽必当铭记于心。”
“在你遇到挫折的时候,希望也能如此。”
“当然。”
“开皇十三年,是天劫之年,那一年出生的孩子都背负了天意,天意沉重,能够活下来,证明你应天而生。你是被选中的人邵白羽,总有一天当会乘风而起,在此过程中千万不要急功近利了,否则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谢前辈指点,白羽定当克己立行。”
“去吧,前面就是你渴望已久的力量,能不能拥有它全要凭造化。”
“前辈,白羽……”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便被无名打断了:“我休息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黑暗的那一头,无名轻轻摆手,沉重的黑暗便推着邵白羽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一路跌滚,摔落在破败的殿堂前,身后风雪怒啸,三人方可合抱的柏树或折、或断,早已失去了生机,火灼之痕历历在目,即便风雪不止也掩盖不去痕迹,站在这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永不磨灭的烧灼之气。
抬起头,长殿匾额清晰可见,这是整片空间唯一保持完好的地方,从那锋锐的笔脚可看出书写者笔风的雄浑。
——剑神殿,方栦山剑神殿!
命运开始和终结的地方,宿命的终焉之地。
剑神殿三个字,在进入天空之城的时候,邵白羽就曾见过了,感受了其笔锋亦或剑峰的锋锐,二度相见,别有一番滋味。目光迟迟不愿离开,直到手脚都被冻在地上,感到疼痛了,才收回目光,运气仙力震碎冰层。
与无名的碰面犹在眼前,仿若梦幻,那必然是由大神通造就的异空间。
邵白羽感受到心灵的宁静,置身长殿阶石上,博弈、张狂、纵情、忘我的气息迎面扑来,这是殿主遗留下来的气息,只是用身体感受,就能体会到其中的力量,想象出殿主人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天下第一人!
蜀山的魅力便在于此。
他回身看,看到刀削般的峭壁,不感觉畏惧。高处不胜寒,身在蜀巅,全然不会感受到寒冷,因为你清楚的知道,这是无人能够到达的地点。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真是绝妙。
这一刻,邵白羽生出强烈的愿景,渴望驰骋天涯,渴望纵横捭搁,渴望执掌乾坤,渴望毅力在蜀山之巅。
奋斗,是达成目标的唯一途径。邵白羽自诩天赋异凛,但从不有恃无恐,从幼年开始,他就有着清晰的目标,在同龄人玩乐的时候,他去习武;同龄人睡觉的时候,他去读书。邵白羽对自己的要求的严格并非如沈飞那般由于生活所迫,完全是因为理想的远大,他有着洁白的羽翼,梦想鹏程万里的一天。
进入蜀山,让他看到了机会,凡人之体终有力竭之时,御剑飞行,则可俯瞰九州。
被复仇的毒火燎烧至疼痛的心境,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辉,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要走的路,他终于意识到,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自己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包括炎天倾,他也仅仅是为了促成自己登顶的一粒棋子而已。
豪言壮志涌上心头,邵白羽感觉自己抓住了命运。
长啸一声,义无反顾地踏入长殿之中。
……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沈飞的视界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充斥了。
黑暗厚重,一丝一毫的亮光都无法透入,出声求援的时候,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咆哮都发不出来声音,或者说,即便发出了声音也听不见。
周围安静极了,沉静且压抑,感觉只有死亡能够打破这种氛围。
究竟怎么回事?是白猿又耍赖了吗?它还有这样惊人的神通?
不可能,不是白猿,那个家伙不会这样做的,到底是谁?自己不会已经死了吧?
当沈飞感到绝望的时候,童子金身放射出光芒,不,是光辉,柔和的金色光辉从沈飞的皮肤里渗透出来,照亮了黑暗的空间,也恢复了他的五感。
沈飞又惊又喜,顺着亮光,朦朦胧胧地看到了黑暗中的人影。
“咱俩无冤无仇,你……你想干嘛。”沈飞战战兢兢地说着,同时运起仙力笼罩了全身,“不要惹我哦,我发脾气的时候,连自己都害怕。”
“童子金身。”隐藏在黑暗里的人直接道出了沈飞护命的法宝,“道家之人拥有佛门的宝藏,你真让我感到惊讶,少年。”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嘛,无名。”
“不愿意说就算了,扯什么无名啊。”
“没大没小。”一只无形的气掌拍打下来,沈飞被摁到泥里,但身上的光辉没有湮灭,“老大,老大,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只要放了我,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呵呵,油头滑脑,白猿就是吃了这一套,才没能完成任务的吗。”
“白猿?”沈飞心里一惊,“你果然是白猿的头?”
“有什么问题吗!”
“邵白羽在哪里?”
“他很安全。”
“你到底想怎样。”
“本来只想见见你,可是被你见到了样子,那么没办法,就只能下杀手了。”
“别别别,我没看到,什么都看不到。这里光芒太弱了,根本照不进你身前的黑暗,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看不见为何不敢睁开眼睛。”
“我怕你误会。”
“怕,证明能,少年啊,怀璧其罪,莫要怪我。”
顺着金辉,沈飞看到阴影中的无名轻轻挥手,马上意识到危险,仙力爆发,豹子似的弹跃起,离开的地方遭巨力碾压,扭做一团。
“混蛋,你真想让我死啊。”沈飞愤怒。
“没教养。”隔着黑暗,无名小幅度的挥动手指,力量化作实体,从四面八方涌来。
和邵白羽面对无名的时候不同,童子金身发出的光辉,照亮了无名的位置,沈飞多少能够看到他的动作轨迹,虽然只是轻微的手指撩拨,已经足够。
上下左右,辗转腾挪,沈飞如同矫健的猎豹,躲闪了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势,久而久之,无名很不耐烦,伸出一手,用力攥紧,四面八方的力量同时碾压过来,沈飞被捏扁,蹂躏,快要变成肉泥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芒忽然闯入,截断在沈飞和无名之间,竟然是白猿!
对于白猿的出现,无名并不感到奇怪,但语气却充满责备:“任务没有完成,你还想保他?”
看到陪伴了自己几百年的老伙计跪倒在自己面前,无名怎会不知它的意思,心里莫名的疼痛:“不要天真了,这个小子只是在装腔作势的应和你、利用你而已。”(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决意
白猿不叫嚷,只跪拜,沈飞从后面看着它的背影,发现它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能够让捏自己像捏蚂蚁那样简单的白猿如此紧张的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却听无名不忍地道:“我真的很好奇,有限的时间里,他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拼死相护。”
“拼死?”沈飞心里咯噔一下,“它不是你的手下吗,为什么用到死这个字?”
白猿头埋的更深了一些,不敢抬头看对方,它的身上散发出白色的荧光,光辉和沈飞的金光类似,看起来也属于佛门的圣体。难怪可以凭借强悍肉身,碾压自己。
如果白猿有汗腺的话,想必此刻已经汗如雨下。
肌肉的抽动出自于畏惧,源自内心的畏惧,他了解那个人的作风,明了这样做承担的风险,可还是义无反顾。
沈飞的眼圈湿润了,除了邵白羽居然还有人对自己这般好,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白猿啊,咱俩接触的时间很短,我一直也是在利用你,讨厌你,可你却对我真情以待,沈某何德何能啊。
沈飞起不了身,因为被无形的气机锁住了,这种感觉类似于朝华峰君子气,却又比那霸道得多。
不会是掌教吧?沈飞的心里生出这样的想法,毕竟此时身在蜀山之上,除了掌教,实在想不出来有谁能够这样为所欲为,阴阳怪气。
但听无名说道:“猿儿,这个人看到了我的样貌,不能留的。”
听无名这样说,白猿心中一紧,颤颤巍巍地手掌触地,叩拜下去。白猿不说话,因为无声胜有声。
“还真是执着呢,就像当年你拼死护我一样。不过,居然把他放在和我相同的位置,不怕我生气吗。”
从后面看着白猿,沈飞明显看到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暗地里咬咬牙,一股不可思议的能量从体内涌出,将身上的压力排挤开,站了起来,“承蒙关照,沈飞无以为报,猿兄快起来吧。”沈飞的手臂落在白猿的肩膀上,后者惊疑地望向他,铁尾横扫,抽他的膝盖缝。这一甩尾,足以裂石,白猿抽他,是想他跪下,是为了他好,可惜沈飞不领情。挨了一下子后,不跪倒,反而用右手扣住白猿的锁骨,“起来吧猿兄,不值得的。”
白猿愤怒,又抽了他一鞭,沈飞仍然不妥协,见拉不起他,就挺起胸膛走向无名:“命在这里,拿去吧。”
一瞬间,海量的气机从无名身上爆发出来,恍然成山岳之势,沈飞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认命了,实则在暗地里召唤神卷——气吞山河。那件神器万中无一,是扭转形势的唯一可能。
他头顶的空间裂开了缝隙,像是鸡蛋壳被敲碎了一角,接着,古朴的书卷从时空缝隙中钻出,坚硬的卷面缓缓打开。无名心惊,并非惊讶于气吞山河卷的开天辟地,另辟蹊径,而是震惊于隐藏在其中的异棺,那副棺椁他再熟悉不过,躺在其中的人更是人间至亲。
本该被妥善保管的东西,为何出现在气吞山河卷中,出现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
无名真的很想抓来那个人问上一问,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露面,一挥手,将神卷强行合上,抓入掌心。
“这副棺椁,你从哪里得到的,快说。”见面以来,无名第二次动杀机,白猿和沈飞同时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控制住。
沈飞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无名就能洞悉一切,知道在他面前任何隐瞒都是徒劳的,当下将南山晚月下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无名听过后,隔着黑暗细细打量沈飞,如果沈飞没有撒谎的话,那么黑衣人的身份他几乎可以断定,而这个人居然会将人生至亲输给一个孩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他上下打量沈飞,看到那双老虎似的眼睛在黑暗中放射出光芒,明白了站在面前的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男人。
“少年人啊,我答应放过你,但是有关的记忆需要被清除,就像你朋友经受的那般。”
这本是求生的大好时机,可想到与冷宫月相见如陌路的情景,沈飞就犹豫了。
“怎么?你不愿意?”
“恕晚辈无理,莫说在下真的没有看到前辈的面容,就算看见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在下对今日之事便当守口如瓶。”
“这么说,你是一心求死喽。”
“前辈高人何必与我等小辈计较呢。”
“看到了,我已经给过他机会。”无名对白猿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澎湃的力量便一涌而出,向着内部挤压,沈飞的脸孔、身子都被压至变形,扭曲的地步。
“你的神卷,我收下了。”力量澎湃,眼看沈飞便要遭受灭顶之灾,一道猩红的火舌自他眉心之处****出来。在这股力量出现的同时,黑暗的空间熊熊燃烧起来,仿若炼狱一般。
“这是……”无名看着从沈飞额头上挣扎出现的龙头,内心沉到谷底,“九龙!连我都窥视不到的封印,只有那个人能够完成,你是他的徒弟,你要毁灭蜀山?”
当九龙出现的那一刻,白猿惊惧地跳了起来,远远地躲在一边不住发抖。
“孽障啊,孽障,为何你就是不能化去心中的执念。”
有史以来第一次,第一次唤醒九龙的力量,沈飞大脑一片空白,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威胁,满脑子充斥的只有杀戮的声音,眼睛里布满的只有腥甜的鲜血。
他终于理解了九龙的威力,也终于明白了药人话中的意思,可他无法思考,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去控制九龙,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宿主,一具行尸走肉,等待寄宿在体内的生物剖腹开膛,逐渐远去,等待自己的死亡。
“混蛋,大混蛋,老子怎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老子我,还要逆天改命,俯视天下。”
正在运功,准备应对九龙威胁的无名,见到了一幕至今难忘的情景,他看到四肢泥软,悬浮在半空中的沈飞其空洞的眼神忽然恢复了神采,笔直垂向地面的手臂一把揪住了九龙探出来的头,没有被灼伤,拧着它、撕扯它,最后干脆放在嘴边啃咬。
九龙惊惧,这是无名第一次看到九龙的畏惧,那条不可一世的火龙在这名少年的手中全无还手之力,被硬生生地扯断,吞下,燃烧的空间回复了平静,焦糊气味刺鼻,被火焰撕裂的黑暗永远不能再闭合。
无名震惊,目视回复了正常的沈飞轻轻地落在地上,全程不发一言。
“你……你居然抵挡住了九龙的蛊惑。”无名居然也开始颤抖,“千百年来,不管何等惊才绝艳的魔教教主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你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就做到了,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我嘛。”沈飞哂笑,“我是罗刹王子。”沈飞伸出手,气吞山河卷摆脱了无名的控制,飞到他掌心,接着足下发力,从九龙毒火撕开的缝隙中逃离了出去,留下瑟瑟发抖的白猿和呆立凝望的无名在身后。
“天意,天意难测啊。”黑暗空间向内部收缩,消失于一点,无名和白猿消失在黑暗之中。
脱离了危险的沈飞,直奔月亮而去。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前方的地面忽然向上拔起,这种上扬几乎是垂直的,站在下面看不到头顶到底有多高。
沈飞有点恐惧,不过想想邵白羽就在那里,就默默地在心里打气。与此同时,大骂朝花夕拾剑的无用,如果它不是那么废柴的话,自己现在就可以御剑飞行了。
想想与老夏相识的经过,沈飞真是气的不行。
他并不担心无名的威胁,因为以对方的能力,捉住自己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到现在都没有异常,证明自己已经安全了。
琢磨了一会儿,沈飞坐下来,掏出怀里的奇异果实,不敢多吃,只啃了一小口,受伤的身体和缺失的体能就快速回复了。接着快速摩擦手掌,用搓到发热的手掌,攀住岩石的缝隙。
“嗖嗖嗖”他攀爬的速度估计除了白猿之外,没有生物能够企及,即便如此,还是花费了整整四个时辰,才到达峰顶。到了的时候,身体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因为运动而产生的热量融不化它。
好冷,比南山冷得多了。
当然是冷的,如果沈飞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怕是要被惊出一身冷汗了。
幸好总算是到了。他看到了一座殿宇,以及殿宇周围永不磨灭的焦痕,沈飞直觉的认为,这一定是九龙的杰作。
他向前走,看到殿内正在发光,一身雪白的邵白羽正痴痴地跪拜在殿西面的神像前,而那樽神像手中的玉石宝剑,正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清澈荧光。离近几分,更发现散发出来的荧光形成了一个光环,将神像和邵白羽同时包裹了进去。
“真想不到仙剑会抗拒邵白羽这样的天纵奇才。”沈飞这样想着,因为看到了邵白羽颤抖的身体和湿透的后背。
他不敢发声,生怕打搅了对方,便坐在殿外,坐在风雪中静静等待。这是一种默契,为了兄弟,他甘愿忍受恶寒。
无名在黑暗里看着这一切,赞许的呢喃:“这世上除了彼此,怕是再也找不到知心的人了。想想当年,呵呵,为何历史总在重演。”
白猿吱吱地叫,牙齿吐在外面,又蹦又跳。
无名没好气地训斥它:“讨厌,给你两个甜枣就美得不得了,以你的智商,被那小子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白猿笑嘻嘻地,并不讨厌对方这样说。
后者无奈地摇头:“在山上陪我这许多年,真是苦了你了。若不是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早就让你下山去了。”
听无名这样说,白猿诚惶诚恐地跳过来,连连挥手,那意思好像在说:“我不觉得自己委屈,不觉得,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无名笑了笑,道:“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
白猿挠挠头,不知无名在说什么,亦或心动。
无名道:“我可以施展法力,将你变成一只小猩猩,这样就可以随他们下山了。”
闻听此言,白猿又惊又怕,马上跪倒在无名膝下,使劲扣头,直到无名阻止:“我说真的,你这是做什么。”
无名越是这样说,白猿就越害怕,磕头的力度就越强,无名看了心中不忍,便作罢了:“算了,等有机会吧。你和那小子缘分未尽,早晚能够重逢。”
看白猿像孩子那样抱住自己的腿,笑着抚摸它的额头,“猿儿乖,这些年多亏有你陪我。”一人一兽栖身的黑暗里,火舌的****历历在目,或许,一辈子都消磨不掉吧……
不知不觉地沈飞睡着了,梦里来到了三年之前,来到了樊村小径,看到头戴木盔的少年手持黑色活物一般的长剑堵住了前进的去路,看到少年侧脸邪笑,他惊醒,汗如雨下。
每每回想起那副深色的头盔,沈飞总会惊醒——炎天倾,一个永远忘不了的男人,此时此刻,在我和邵白羽努力着的时候,你又身在何方。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双白鞋,沈飞吓了一跳,大声地叫了一句。
“叫什么,烦死了。”顺着白鞋往上看,白羽精致的面容满是憔悴,“什么时候过来的。”
“两个时辰以前吧,睡着了记不清楚。”沈飞余光扫了殿内一眼,看到神像依旧,仙剑纹丝不动,感觉到状况不对,便没有追问白羽的情况。
可是后者身怀天启之眼,聪明绝顶,又怎会看不出来呢,“我被拒绝了,神剑不愿认我为主。”
“有眼无珠。”沈飞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道黑雷劈落在他的脚边,吓得他马上堵住了嘴,在心里骂:“妈的,是不是这里离苍天太近了,发点毒誓这么管用,真是倒霉,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羽苦笑,侧过头,深深地也是最后看了一眼那把绝不寻常的仙剑:“神器认主,宁愿再沉睡几百年也不愿随我驰骋天涯,想想还真是失败。”
“这把剑这么牛的?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真遗憾。”
“算了,没有缘分也不能强求,我们走吧。”
“去哪。”
“下山去。”
“你找到出去的路了?”
“这双眼睛已经洞察了一切。”
“好吧,再信你一回。”
“随我来。”
……(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我命由我
日落时分,进入剑崕求剑的徒子徒孙们陆续归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当是受四窜火矢的影响。其中身穿青天碧水衣的少年们只有一少部分载誉而归,手里握着仙剑。
这些人并非资质有多好,而是上山之前,便拥有背景,修习过其他门派的仙术,上山之后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剑崕寻剑的机会出现。
观战的诸峰,朝华峰人早已悄悄离开,明月峰始终伴在掌教左右,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和掌教李易之相谈甚欢。白鸟峰门徒,是最团结的,同时进入,也同时退回,门人多毫发无损,其中几人手里握着崭新的仙剑,鸠山鸣没有进入剑崕寻剑,一直跟师傅保持着很远的距离颇有意味地望着云中的掌教,碧池峰早早进入,也早早归来,大概是因为门人速度都不一般的原因吧,感觉碧池峰的门人,不太重视这次选剑的机会,一直随着自己的峰主,孤零零地守望在不高不低的山峰上。末日峰的门人是六座主峰中最晚出剑崕的,一部分门人跟着金蝉翠,另外一部分自己行动,在出现的时候,手里大多握着从没见过的仙剑。
“时候差不多了。”纳兰明珠与掌教说道。纳兰若雪却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辩解:“白羽哥哥,白羽哥哥还没有出来,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好不好嘛。”
掌教笑了笑,没有流露出厌恶。纳兰明珠却很识趣,握着女儿的手,道:“雪儿,没大没小,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啊,快给我退下。”
“可是母亲……”
“退下!”若雪不甘心,求着冷宫月陪自己去寻邵白羽,可惜被拒绝了。
纳兰明珠一直看着心爱的徒弟冷宫月拒绝了女儿,才总算放下了心,转而对掌教说道:“小女无理,请师兄宽恕。”
“少年心性,没事的。”掌教抬头看天,“申时一过,选剑之会便当结束。”
紫露峰、白鸟峰、碧池峰、明月峰,四峰峰主相继点头,唯有末日峰方翠崖冷嘲热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选剑之会变成了修罗场,青山道祖知道了怕是要被气活过来的。”
纳兰明珠眉眼一瞪,大声呵斥:“师兄,你怎敢对祖师爷不敬。”
“实话实说而已。”方翠崖不甘示弱,“反倒是你,明明是位峰主,偏要攀到那般高处,不累吗。”
“你说什么。”
“你听不清吗。”
“两位且息怒。”掌教发声,音波在山谷内回响、震动,莫说普通弟子,即便诸峰峰主都被搅得体内翻江倒海,“对与不对,只有历史能够佐证,翠崖兄觉得李某说的可否有错。”
“哼。”方翠崖冷哼。
“六峰峰主乃蜀山脊梁,当着身边小辈的面如此失态可也是遵照祖宗的教诲?”看方翠崖终于不再言语,掌教续道:“时过境迁,世事无常,魔教挑衅在前,我等不做应对束手待毙不成。似刚才那般的话,我觉得仅此一次,便足够了。”
方翠崖不敢再出声。
鸠山鸣的嘴里噙着笑:“好一个掌门真人李易之啊,倒真有几分先师的影子呢。可惜就像你说的,时过境迁,蜀中千峰,再想象当初那般团结,怕是永无可能了。”
掌教走出云端,缓缓降落下来,明月峰一众门人跟着下落,身着青天碧水衣的少年们快速聚拢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高高地举起右手,“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以后,剑崕便将关闭。”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山谷间回响,持久不散。
老乞丐坐在南山树下,剥开松子往嘴里扔,身边风浪一鼓,是莫君如操控玄女剑急急忙忙地降落在身边,尖锐的树针被玄风扫过,四散飞起,扎了老乞丐一身。
“你这臭丫头,我早晚被你害死。”老乞丐没好气地说着。
莫君如没工夫与他斗嘴,径直走来,拉住老乞丐的胳膊:“师父,白羽哥哥和沈飞都没有出来,不能让掌教关闭剑崕。”
“他们不出来,说不定已经死了,关不关闭有什么区别。”
“那两人惊才绝艳,怎么可能就此陨落,师父,此时此刻只有您老能救他两人一命。”
“没用的,蜀山的规矩不能破,我师兄的心意也根本没有人能够动摇。”
“师父,君如求你了。”
“求也没用,不是为师不帮你,是真的帮不了你,为师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师父!”
“走吧,师父帮不了你。”
君如哭泣,眼看时间无多,不再纠缠,径直驾驭仙剑直奔剑崕。
头顶太阳即将落山,掌教高举的手随时可能落下,众人屏息以待,为剑崕里死去的人们默哀。冷宫月倒持仙剑,负手站立在远方的山石上,一身素衣干净透亮,一尘不染。她高昂着头,看也不看剑崕一眼,只是不知为何,双手紧紧抓住剑柄。
金蝉翠一身红衣护立在恩师左右,望着剑崕若隐若现的门微微叹息:“杀死李宏源,斗败尹朝华,你二人已经完成了无人能及的事情,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就这样安心去吧,这座巍峨的蜀山并不适合你们。”
楚方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一副带头大哥的样子,蓝袍垂地袖是他永恒不变的装束,“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人,我们白鸟峰团结一致,不能有任何一人掉队。”
鸠山鸣用绢帕盖住嘴巴,轻蔑地笑:“虚伪,白鸟峰是六峰中唯一一个血脉相传的支系,你们口中的团结,不过是无趣的平庸罢了。”
碧池峰最为低调,雷纵横由始至终恭敬的站立着,对于自己的师父,对于同门的诸位师兄不敢有丝毫不敬。
时间快速流逝,太阳即将西斜,整座剑崕变得飘渺虚淡起来,众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或庆幸、或惋惜,都在暗地里记挂着那两名冠绝古今的少年。
这个时候,一道玄风掠过,莫君如降落在掌教对面,快速跪倒:“求求您,求求您再宽限些时间,白羽哥哥和沈飞哥哥还没有出来,求求您。”
她跪倒在掌教面前,被难以言喻的威势逼迫,无法近身,只能在原地不断扣头。此时的莫君如脸洁、目净,白皙可人,莫说是在场的所有男子,就是明月峰的女徒弟们都被她的行为感动,默默低下了头。
唯一没有任何动摇的,是蜀山的掌教,正道的掌舵人,当今天下最强的男人李易之,他的神色始终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流露,身体硬得像块石头。他看着莫君如,目光中没有怜悯也没有悲哀,只是看着,目视她白皙的皮肤破烂,鲜血染红山石。
不发一言,只是一心等待着时辰到达的一刻。
真是铁石心肠的人啊,在场所有人都在唏嘘。
雷纵横实在不忍,闪身躲过师尊的拦阻,施展雷行之术到了君如近前,伸出双手去扶她:“君如妹妹,蜀山的规矩永远不能更改的,快起来吧。”
莫君如不听,歇斯底里地哭着。
雷纵横看她失控,用手刀将她砍晕:“睡一会儿吧,时间能够抹平一切。”
他抱起莫君如,肥胖的身体在这一刻显得无比伟岸,同门师兄弟们眼眶都湿润了,低声议论:“纵横,你果然是个爷们,哥哥们没有看错了你。”
掌教微笑,心里却骤然一紧,望向西南方,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冷宫月站立的山石已被冰成了一坨。那名冷艳孤高的女子,孤独的站立在冰石上,足尖一点,高高飞起,乘风去了。在她离去以后,山石破碎,稀里哗啦的剥落一地。
“宫月!”纳兰明珠怒斥,自己的老脸都被她和纳兰若雪丢尽了。
掌教拦下她,道:“无妨,随她。”
时辰已到,剑崕大门缓缓闭合,整座剑崕变作虚幻,逐渐消逝。压在掌教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其他一干人等也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只是数日时间,但那两人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个结局,无疑是最好的。
莫君如醒来,在雷纵横怀中不断拍打,哭泣不止。所有人都放心了,蜀山上的一切恢复正常。
然而!
然而!
然而!
转身离去的人们,其身后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脚下大地颤抖,玄光爆发直冲天际。
所有人,所有人急迫回头,看到快要消失的通道被撕裂了一角,金色光辉在其中爆发,光辉形成通道,一拐一瘸的少年缓步走出,少年互相搀扶着,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彼此。
“那两人!”
“还没死?”
直到走出光道,直到看清了两人的面容,众人都还觉得心惊肉跳。
两名少年只身面对掌教,面对整座蜀山,竟与破碎通天路的时候如出一辙。
“让你们久等了。”满脸血污的沈飞轻轻地笑。
“让你们失望了。”手握长剑的邵白羽撕开袍子一角,蒙住眼睛。
众人无话可说,众人不知该怎么回应,包括掌教在内,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无措而可笑。
“白羽哥哥,沈飞哥哥!”莫君如激动地晕倒。
沈飞和邵白羽关心地看了她一眼,只看了一眼,便互相搀扶着走下山,走到雷纵横对面,“把她交给我吧。”邵白羽说。
雷纵横傻了一样,半天之后才仓皇回应,“好,给你。”
邵白羽抱起了莫君如,三人一路走过了人群,没人敢阻拦,他们经过的地方,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
太阳落下,圆月升空,树影婆娑,那二人站在树影下,哈哈大笑:“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酸甜苦辣十数载,我命由我不由天!”
卷三《百学堂》完(未完待续。)
第一章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世上有一种剑法,只攻不守,有去无还;世上有一种剑法,剑出饮血,削铁如泥;世上有一种剑法只求百战死,不求苟且生。这是一套冠绝天下的剑法,也是一套被封印的剑法,它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剑术体系,也让一名正道巨擘冉冉升起并快速陨落。这就是破袭剑术,一套震古烁今的剑法,而其中最为凌厉的一式被称作有去无还。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说的便是这式剑法。
沈飞在夕阳下练剑,用朝花夕拾剑而非木剑,剑锋上无数的花瓣在他出剑的时候快速凝结为一体,形成剑刃,虽然其锋利程度不足以割伤皮肤,但总好过一地碎花了。
精赤的上身,棱角分明,一点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身材,不过可惜的是,他的骨架向上拔,所以穿上衣服以后,会显得消瘦。
离开剑崕以后,整整停课一周,沈飞闲来无事,便不断磨练他的有去无还,每天三千次同样的出剑,其枯燥程度非比一般,但也被他坚持了下来,三千次,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像状元郎立志,每日写一万字的文章。
唯一可惜的是,苦练取得的进展不大,大概是剑刃锈钝的原因吧,这式有去无始终没什么威力。
距离沈飞练剑的空地不远,莫君如懒散地倚着柳树树干,距离邵白羽很近,目光却一直流连在沈飞的身上,要说男人的身上什么东西让女人最心动,除了幽默之外,大概要数体魄了,沈飞又高又瘦,而且特别结实,体魄真的堪称完美。莫君如少女心性,有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些沈飞不关注,却都落在邵白羽的眼里,对方整天打坐,于剑招全然不顾,走的是和沈飞相反的修炼路线。他早已看出莫君如对沈飞有了垂涎,但并不捅破,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智太不成熟,有些时候,或许自己都搞不清楚心里在想些什么。
邵白羽走的是打坐练气的路子,曾得掌教飞叶传艺的他,对于高深心法的探索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所以打坐的时候,总能向更深的层次领悟。
此时此刻,邵白羽的丹海已与初入道径时有了不小的变化。金色的内丹悬浮在最高处,照亮了一块不小的地方,内丹之下,仙力鼓荡,波澜如海,那是气体状的仙力经过压缩而形成的。他早已发现,仙力在初步压缩以后,会形成液体,可以流动;在完全压缩以后,才会变成固体,体积最小,也最结实,状态最不容易改变。
内丹之中的能量是储存着的,调动起来需要时间,为此,丹海里还存在着液体的能量,这些能量是初步压缩形成的仙浆,每一滴都凝聚着妙不可言的精华。
金色的鸾鸟羽翼丰满,时常俯冲划过水面,这是神鸟鸿鹄,所有的仙剑在认主之时都会经历血契,认主以后,可以变成能量,进入主人的丹海,在里面自由的生活,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神剑总喜欢认人为主的原因吧。
有的时候邵白羽不禁会想,这样一方奇妙世界,自己努力开发,会呈现出怎样一番境况,可每每想起老乞丐的警告也只能强忍住冲动的想法,既然不得开发体内世界是整个仙界需要遵守的规矩,自己贸然打破的话无疑是不明智的。所以屡次內视以后,只得看着内丹光芒无法射入的混沌地带踌躇满怀。
这几日间,邵白羽的身上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首先是皮肤,他的皮肤不再止于白皙,而是无比透亮、光滑、细腻,真如温玉一般;然后是眼睛,邵白羽渐渐发现,自己即便遮住双眼,也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事物,这让他感觉惊讶,平日里故意用一块白色的绸子遮住眼睛,免得人家被自己没有眼珠的双瞳吓到。最后是气力,邵白羽莫名地感受到一股股的力量从内向外涌,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似的。
难怪世人都愿为仙。
这就是成仙带来的好处了,奇妙的感觉真是无法言表。
邵白羽绝不会像沈飞那样****上身,莽夫一般,他习惯于书生的做派,文质彬彬、胸怀大志,文武全才。
每天吃过午饭,邵白羽就会御剑飞往东山,陪青牛上仙坐上几个时辰,每每如此,虽只是闲来聊天,但却受益无穷。
青牛上仙拥有着连掌教都只能艳羡的寿龄,它是蜀山剑派自创派以来兴衰与共直到今天的见证人,无尽岁月积攒下的智慧是无与伦比的,随便一句话,都可能让邵白羽受用终身。
这就是有个好老师的作用,当然,这样完美的老师不会对所有人抛出橄榄枝,是邵白羽惊世的才能促使他这样做的。在邵白羽去东山找青牛的时候,沈飞总会满山的转悠,一方面找些灵兽封印,另外一方面,寻找灵药摘采,有着囚牛至尊逆鳞在手,再加上一个须弥芥子袋,沈飞几乎拥有了无限广阔的储存空间,见到有用的东西,随时摘来用作储备,而老乞丐这几天看不到人影,对他也不再有所约束了。到了晚上,沈飞便会来到水塘边上,静静地等待,可惜,那个牵肠挂肚的人再也不曾出现。
最无聊的当属莫君如了,她根本不爱练剑,也没有心思打坐冥想,当两人都神秘消失的时候,她总是会非常无聊,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小胖子雷纵横玩。
碧池峰的环境与南山完全不同,自山体中溢出的泉水随处可见,在那里,莫君如总感觉身上湿漉漉的,难受的很。
挥剑三千次完成,沈飞走到离柳树不远的池塘边上,也不脱衣服,直接跳了下去。澎起的水花溅到君如的身上,引来对方的责骂:“喂,你能不能文明一点,下水游泳非要用跳的吗。”
沈飞沉到水底许久才冒头,腮帮子鼓鼓的,喷了道水柱在君如脸上:“谁说这是游泳了,我明明是在洗澡。”
君如干净的衣服被弄湿,气的要命,起身的时候玄女幻象随之出现,她举剑便刺,“你这个冒失鬼,姑娘我懒得理你,你还来劲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对玄女剑的掌握随着时间而变得纯熟,力量也能发挥得越来越多,这一剑刺出,割裂了平静的水面,要不是沈飞跑的快便会被斩死。
“你疯啦,出手没轻没重的。”
“谁让你惹我。”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是吧,你还真把自己当母老虎了。”
“干嘛,不服气啊。”莫君如连续出手,“看我的连环刺。”
“嗖嗖嗖!”劲风呼啸,平静的水面上,一道道波浪涌起,那是被剑锋划过的轨迹,沈飞现在没有仙剑的庇护,还真打不过她,只能忍气吞声,钻入水下。
莫君如叉着腰,得意洋洋:“看你还敢惹我。”
正得意间,一块大石跃出水面,向着自己砸来。这块石头从水面下冒出,还有很大的力量,来势极快,莫君如知道这是沈飞的反击,不屑一顾,御起仙剑对空连斩,将大石头斩碎成七八块。这时候,第二块、第三块石头接连飞出,莫君如终于不再怠慢,闪身跳到了树上,站稳一棵探至水面的树枝。
“砰。”的一声,巨大水花炸起,竟是一块一尺粗的石头冲出水面,君如持剑将之分尸,正待寻找下一个目标时,沈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飞出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给我下去吧!”
“啊。”君如哇哇大叫,“垃圾沈飞,姑奶奶和你势不两立!”
半晌后,裹着白羽外衣的君如躲在火堆旁抱怨:“臭沈飞,垃圾沈飞,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姑奶奶我早晚让你好瞧。”
她偎着白羽坐,显得既委屈又楚楚动人。
邵白羽没好气地扫了沈飞一眼,责怪道:“君如毕竟是女孩子,你下手也太重了。”
沈飞不甘示弱:“谁知道她不会游泳的,不会游泳整天找水边坐,脑子有病吧。”
“你还说。”白羽抬高了声音。
沈飞缩缩头,不再说了。
莫君如拾起火堆里的柴火扔过去,被沈飞一巴掌挡开。
“还来是吧。”沈飞呵斥。
莫君如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缩在白羽怀里抽泣:“白羽哥哥,他欺负我,你要帮我报仇。”
邵白羽夹在这两人中间,真是两头为难,看君如哭得梨花带雨,只能大声呵斥沈飞:“沈飞,你比君如大就不能让着她点吗。更何况,这一次,明显是你犯错在先。”
“哼。”沈飞不是彪子,也知道自己确实过分了,可又实在不想向莫君如低头,干脆拍拍屁股走了,“好吧,好吧,你俩一条心,我走。”
沈飞踩着厚如棉毡的落叶,径直走了。
邵白羽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安抚君如:“好了,好了,擦擦鼻子,别再哭了,他也知道错了的。”
莫君如扑倒在白羽怀中,放声哭泣:“白羽哥哥……”
沈飞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寒潭边上,看到持剑的冷宫月站在寒潭的那一端冷冷地注视自己。
他没有说话,因为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明知我不得不在此处沐浴,却还每日有意到此,你的猥琐和下贱真是无人能及。”
冷宫月的声音冷冽而嘲讽,毫无感情,沈飞知道自己被彻底误会了,也很想告诉她南山晚月下曾经发生的一切,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彻底放弃了。
他径直走过去,与冷宫月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而果决地道:“不会再打扰你,放心吧。”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冷宫月的内心仿佛被捅入了一柄刀,绞痛到抽搐,她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在追寻沈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彻底找不到了,甚至连对方离去的背影都将马上消失,“不会再打扰你。”
好一句不再打扰,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份离别感到不舍。
在沈飞彻底从视线里消失之前,冷宫月追了上去,用雪尘剑挡住对方前进的路:“把话说清楚再走。”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躲远一点便好了。”
沈飞推开拦路的剑锋,完全不受冰寒气息的影响,这一幕如此熟悉,在冷宫月的内心深处炸响了一记惊雷。
走远了,那个人走远了,问不出结果。
冷宫月呆立在原地,茫然无措。
就在此时,几个凶残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栖近过来,同时发动进攻。幸而雪尘神剑自动护主,才保住了宫月一命。借着神剑散发出的寒光,她看清了偷袭者的面目,竟是数十头弓背、黑皮的丛林狼。能够无声无息地栖近到这样近的距离,算得上是顶尖的猎手了。
可惜选错了猎物,自己可是冷宫月啊!
她冷笑,雪尘神剑无声出鞘,巨大的寒意遮天蔽日,她毫不留手,因为有淤积的怨气需要发泄。
狼群显现出惊恐,从它们的眼里,冷宫月看到了无法解释的惊讶,一般来说山上的灵兽很少主动攻击人类,因为居住在蜀山上的都是仙人,是灵兽们惹不起的存在。这些丛林狼或许厉害,但对仙人而言总归不值一提。会猝然发难必然有它的原因,是什么呢?
透过它们的眼睛,冷宫月触摸到了一些东西,“怎么回事?它们难道认识我?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本打算斩尽杀绝的冷宫月,在片刻的迟疑之后,还剑于鞘,瞅准狼群中隐藏得最深、最为沉稳的那匹头狼,施展轻身功夫逼近过去。
有风雪护体,身边的群狼根本近不得身。
片刻之后,冷宫月就已来到头狼近前,不等后者反击,剑锋已经滑落,搭住它的脖子。头狼感受到无法抗拒的压力传遍全身,知道挣扎已经无用,任命地摇晃尾巴,讨饶示好。
聪明的狼群深深明了实力的差距,不敢再有所异动了。
“知道打不过,干脆认我为主吗,聪明的选择。”冷宫月一脸鄙夷,可惜想认我为主,你们还不够资格。不过也不必担心,只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答应饶你一命。”
她看到头狼使劲摇尾巴,知道对方听懂了自己的话,遂稍稍收力,问道:“你们认识我?”
头狼显然是听懂了,显出狐疑的表情。
冷宫月道:“实话实说便好,不必有顾虑。”见头狼仍然疑惑,强加了分语气逼迫道:“快说,不许撒谎。”
头狼显出痛苦,冷宫月二度收力,等待它咳嗽完毕。
“你真的认识我?”
头狼用力点头。
“在哪里?”
头狼用鼻子拱拱不远处的湖。
“就在这?”
头狼点头。
“和谁?”见头狼茫然四顾,不知该怎样回答,冷宫月补充道:“是刚才的少年吗。”
头狼想了想,继续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章 奇变
听到这个回答,冷宫月身子里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内心感到茫然,“真的是他,难怪每次见面,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而且屡次故意在此等候,他不是在有意地窥视我,而是想告诉我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冷宫月手上的力气散去了,头狼趁此机会摆脱了束缚,夹着尾巴逃跑。冷宫月没有追,遵守了与他们达成的协议。
“明明有印象,却怎样都回忆不起来,为什么,难道是被删去了记忆……”冷宫月素手向天,雪尘剑拖着光尾飞出,她一步踩在上面,随之远去,一直到了明月主峰,直奔尊师书房。
师父果然在这里,看到冷宫月冒失地闯入,不禁愠怒,“宫月,你最近怎么回事,为何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没有规矩。”
冷宫月不理会老师的呵斥,径直走到书桌前,跪在纳兰明珠膝下:“老师,你是不是说过,半月之前我无端失踪过一天一夜,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玄青主峰上。”
“是这样,怎么了。”从徒弟的语气中,纳兰明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月儿,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师父,您快告诉徒儿,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是有这么回事。”纳兰明珠站起,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大概半个月之前吧,你去南山泡泉,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忽然出现在主峰玄青宝殿上。是若雪把你带回来的。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你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跟你说起那天的事情的时候,你又总说头痛,为师就没再问了。”
“真的有这样的事……那个人的眼神果然并非偶然。”冷宫月双目锃亮,起身走近到师父身边,“师父,蜀山上有没有一种仙术可以消除记忆。”
“你的意思是?”纳兰明珠面露愁容。
“到底有没有嘛?”冷宫月追问。
“有是有,不过应该已经失传了。”
“真的有吗?”
“恩。”
“师父,徒儿明白了,徒儿全都明白了。”冷宫月紧紧抓住纳兰明珠的手,“失踪那天,徒儿一定是和沈飞在一起,其中遭遇了复杂的变故,因此被消除了记忆。”
“宫月,我知道你的心情,但这种事情没有确凿证据,不能乱说的。”
“师父,徒儿说的都是真的,请您相信我。”
“可你明明失去了记忆,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与沈飞在一起呢。”
“我讲不清楚,但那天一定是和他在一起,而且那个人身上藏着古怪,他的体内有股力量,能够抵挡雪尘的冰寒,那个人绝对大有古怪。”
“能够抵挡雪尘的冰寒?”纳兰明珠猝然转身,表情严肃,“月儿,祸从口出,听为师的话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再道与他人,明白了吗。”
“师父,月儿没有撒谎。”
“月儿,听为师的话。”
“师父。”
“月儿!”面对传道授业,养育自己的恩师,冷宫月最终屈服,“是,师父。月儿不会说出去。”
“听话就好,月儿。”
是夜,蝉鸣、鸟叫,躺在屋子外面睡觉的沈飞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没有马上睁开眼,脚步声有意从他身边经过,然后往山上去了。沈飞悄悄起身,看到月下树梢上立着一个苗条的黑影,咬了咬牙,跟了过去。
笔直上山,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到了一处空旷原野,被黑衣裹个严实的人影站定了,沈飞跟着停步。
两人之间隔着一片秋叶,夜风扫过,晚开之花飞舞向天,如诗如画。
“你是谁。”沈飞最终失去了耐心,“咱俩认识吗?”
“秋风扫落叶,恰是故人来。”黑衣人的声音细腻,是位女子。
沈飞疑惑,拱拱手道:“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你认识我?”
“准确的说,我认识封印在你体内的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沈飞心中一凛,片刻之间汗如雨下,“我俩素未谋面,你可不要乱说话。”
“你都看不见我的面容,又怎知道素未谋面。”黑衣人诘问。
“沈某认识的人里,没有黑衣蒙面,鬼鬼祟祟之人。”
“我身在黑衣之中,行事却光明正大;你站在朗月之下,却有不敢为外人道出的秘密。咱俩到底谁才真的是鬼鬼祟祟。”
“满嘴胡言乱语。”在摸不准底细的情况下,沈飞选择离开,转身便走。
黑衣人从背后栖近,这是他早已料到的,双指并拢成剑,趁她袭来的当口,施展出一式“有去无还”。
黑衣人隔着面纱,轻薄一笑,身影化作几百只乌鸦,消失在剑指下。
再出现时,已到了沈飞身后,同样并指成剑,刺中府穴。中府乃是气门,被绝妙的手法刺中后,气门关闭,左臂就像被斩断了一般,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飞大惊,连着跃起,远远地逃开了。
黑衣人站在原地,并不追击,一副乾坤在手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沈飞问。
“一个逼你说实话的人。”
“你想怎样。”
“告诉我,剑的真正主人在哪里。”
“什么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见黄河不死心。”黑衣人贴地飘行,一连串残影留驻在她经过的地方,步法诡异。
沈飞感觉目光陷入到她鬼魅的身姿中,抽不开了,直到黑衣人栖近,才做出本能的抵抗,可惜轻而易举地被化解了。
又是并指成剑,这一剑刺右肩气穴,被刺中后,沈飞的右臂便也失去了反应。
残疾带来的恐惧是前所未有的,沈飞拼了命向后闪,可惜被对方轻松追上,左右两腿相继失守,沈飞跪在了黑衣人脚下,他真是后悔,后悔不该如此冒失地跟了来。失去老乞丐的庇护,在这座巍峨深远的蜀山上,自己毫无抵抗之力。
黑衣人素手一翻,掌心之处现出一块红色的玉石,玉石有巴掌大小,圆润、光泽,红艳似血,散发出热力。她扒开沈飞额上的发丝,露出三朵火的烧痕,将手中的玉石靠了上去。
在离近的时候,玉石内部一阵阵地发光,光芒不亮,像是被捉到一起的萤火虫;而沈飞的额头也是一阵阵的发热,体内波涛汹涌,丹海混沌深处,传来震人心魄的龙吟。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往常九龙都是直接通过蛊惑自己达到现行的目的,这是它第一次强行出现,大概是黑衣人手中的玉石将它唤醒了。
随着两者呼应越来越激烈,黑衣人的目光里的兴奋神采逐渐加深,她快速收手,收回红色玉石,同时另外一手刺点沈飞眉心,压制下被唤醒的九龙。
沈飞全程心惊肉跳,张大了嘴巴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体里有什么。”
沈飞从黑衣人的眼睛里读到了残忍,正想求援,却已被一块黑色的布套蒙住了头,这块黑布当是法器,头被盖住后,便成为了聋哑盲,发不出声音,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东西。接着肩头一痛,双腿离地,当是被黑衣人捉住飘离了地面。
一路前行,降落在寒冷的地方,然后又忽然变热。
当头套被摘去的时候,沈飞已经置身在巨大、封闭的洞府之内,对于这样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仙人洞府!
他环视四周,看到了八足火炉,荷花蒲团和数不尽的灵丹妙药,鼻尖飘荡着丹药与女体的混合香。
黑衣人站在不远处,始终不曾摘下面纱,这让沈飞心下稍定,毕竟一旦窥视了对方的真容,自己就必死无疑了。他看到黑衣人在摆放了天平、研杵、竹简的石台上鼓捣了半天,走向自己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药剂。
沈飞久浸医道,从药剂里散发出的味道轻易判断出其中的毒性,拼命向后躲,奈何四肢都被封禁,完全不听使唤,被黑衣人掰开嘴巴,强行将药剂灌入。
不过好像并没有任何不适,心想:莫不是慢性毒药?却听黑衣人说道:“放心吧,这散灵丸只会让你失去仙力,不会伤及性命。”
“失去仙力?”沈飞试了试,发现连内视都做不到,立时痛苦不堪,“那自己岂不成了废人。”
“呵呵,命都快没了,是不是废人有那么重要吗?”
“哎,都怪自己一时大意。”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要吃。”
“你要将我入药吗?”
“我没那么残忍。”
“那你为何抓我至此。”
“抓你来呢,有两个目的。”黑衣人坐在了沈飞对面,四目相交,奇妙的香气窜入鼻尖,酥骨迷情,“其一呢,是问清楚剑主人的去向;其二呢,是要借你体内的九龙一用。”
“如果我全力配合你,能够放我一马吗。”
“你说呢。”
“如果不能,我干嘛要配合你。”
“因为不这样做,你会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最毒妇人心。”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狠毒。”
“这么说你很漂亮喽。”
“你想象不到。”
“好,我配合你,但你要答应我,在我失去作用的时候,给我来个痛快。”
“可以。”黑衣人平摊开手,“说吧,你与那个人如何相识,又是怎样得到的九龙。”(未完待续。)
第三章 羊角瀑
沈飞注意到,桌子的正中央燃着香炉,香炉里飘出来的味道特殊,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记上心头,赶忙眨眨眼,躲闪开目光,“那是我五岁的时候吧……”
他有意将故事讲得复杂,讲得亦假亦真,特别是对药人的描述,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与药人熟识,所以才能准确判断出自己体内隐藏着九龙。这样的情况,如果编谎话撒谎,一定会被很快识破,到头来自讨苦吃,但如果全都讲真的,又会让自己身处险境,毕竟如果她与药人有仇的话,一定会将自己视作对方唯一的徒弟,而痛下杀手。
所以,沈飞脑洞大开,故意编故事给他听,将自己与药人的关系说的似敌似友,无奈中含着真情。黑衣人神色异常专注,由此可见她对药人的关心,沈飞恍然觉得这份关心并没有敌意,因此感到不可思议。药人曾亲口说过:山上的仙人正是他的死敌。
“这么说,你是个受战争迫害流离失所的孤儿,是你口中的药人在最艰难的时刻救下了你,然后相依为命,一路漂泊到了蜀山脚下,并隐居起来。”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药方为药人治病。”
“那他现在在哪里,你孤身上山是他授意的吗?”
沈飞看她眼神期待,吃不准怎样回答才能迎合她的心意,沉吟许久,最终决定赌上一回:“这个我真的不能说,你要杀便杀吧。”
“反正横竖是死,说与不说,有什么要紧。”
“这是我对药人的承诺。”
“少跟我装蒜,你要真的感恩,也不会稀里哗啦全交代了。”
“这不一样的,药人在伤势痊愈后,已然心境大变,不愿意纠缠于往日的恩怨了,我不能让他因为我的关系再陷入进来。”
“听你的口气,是你自己主动上山的喽。”
“是的。”
“既然是主动上山,与他无关,又有什么好隐瞒的。臭小子,你在撒谎!”
沈飞露出惶恐的表情,心里却在偷偷的笑,“没,没,你误会了,真的不是药人派我来的。”
“哼,聪明反被聪明误。”黑衣人目光变换,笔直站起,走到洞府石门前负手而立,像是在沉思。
沈飞从她的行动中,猜测到这个人与药人之间必然存在莫大关联,偷偷在心里向药人寻求帮助,可惜得不到回应。
“好吧,提问就到这里,接下来,还需要你帮一个小忙。”黑衣人转过身,掌心托着巴掌大的红色玉石。
借着火把照射出来的光芒,沈飞发现,那块玉石清透,里面像是含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他惊慌地问。
“龙卵,是九龙被封印前诞下的,因为得不到火焰的精华所以一直不能孵化。”
“难怪会产生共鸣。”沈飞狐疑,“你想让我怎么做。”
“借我九龙的力量,孵化龙卵。”
“它还能孵化?”
“当然,九龙乃是上古神兽,不生不灭,不老不死,它的亲生后代必然也是如此,只是一直达不到孵化的条件。”
“你是想引出九龙的力量,来孵化这颗卵。”
“没错。”
“那何必不直接杀死我,夺走九龙。”
“呵呵,这个就用不着你管了。”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我懂。”沈飞目光一变,“不过我要提醒你,九龙一旦出现,必然引起天地变色,到时候,山上的大能被引了来,你的身份和阴谋可就都暴露了。”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黑衣人托着九龙之卵一步步走近。沈飞感到一股子阴寒的气息以她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隐隐约约的,形成一只妖兽的笑脸,心跟着沉到谷底,“好可怕,这已是入蜀以来,遇见的第二个身怀绝世之能,拥有不可告人之秘密的黑衣人了。为何浩然正气源远流长的蜀山会存在这许多心怀叵测之人。”
他为蜀山惋惜,更为掌教惋惜,在那个与天等高的男人的控制下,蜀山的黑暗却越发昌盛,真是可悲。
黑衣人走到近处,掰开沈飞的下巴,将九龙之卵强行塞了进去。
后者恐惧挣扎,奈何仙力尽失,完全不是对手,随着一份苦涩入吼,九龙之卵,顺着食道进入了丹海。失去了内视的能力,他感觉整个肚子一下子被盛满,恶心、呕吐的感觉随之而来,继而是灼烧感。
他痛的昏迷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朦朦胧胧地看到黑衣人摘下了面纱,“享受最后的时光吧,当九龙之卵孵化完成的时候,它将吸干你的鲜血,并开膛破肚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
黑衣人熄灭了洞壁上挂着的火把,走出洞府。随着石门缓缓闭合,沈飞孤零零地沉睡在阴冷的石洞内——等死!
邵白羽醒来的时候,找不到沈飞的影子,误以为对方还在生气,摇了摇头,御剑到了东山青牛上仙的居所。
“上仙,打扰了。”
青牛上仙一如以往地四蹄弯曲,趴在凸出山体的石块上,啃食由肚中小鬼搜集来的青草,“白羽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心事难了,来上仙处静静。”
“说你多少次了,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不要总是思前想后,忧心忡忡的。”
“上仙教诲谨记在心,但性格使然,要在片刻间改变了,却也不那么容易。”
“那你说说,今天绊住你的是什么事呢?”
“琐碎之事,不提也罢,上仙,白羽心中存疑,想向您请教。”
“你说吧。”
“敢问上仙,蜀山之上可存在着一柄非石、非玉,造型特异的宝剑?”
“你是说,钧天?”
“是的。”
“你在哪里见到它的。”
“不瞒上仙,我和沈飞在剑崕之上经历了一段奇遇,我在一处废弃的宫殿里,发现了它……可惜被拒绝。”
“难怪你这几日心事重重,便是在介意此事吗。”
“无法释怀。”
“如果你知道钧天剑的来历,就会发现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神物吗?”
“何止是神物,它的来历甚至超过并列天下第一的名剑寿剑星魂与王剑九龙。”
“这么大来头?”
“钧天剑是开天辟地之剑,是与盘古斧并列的上古神器,吸天地精华孕育而成,他是万剑之祖,是持剑者心中的信仰。除了青山道人以外,还没有人任何人能够驾驭它。”
“这样一说,更加觉得惋惜了。”
“受点挫折就哀声叹气的可不是好事。”
“白羽受教了。”
“你需谨记,绝世好剑只在强者手中绽放出光芒,如果你的道心不够坚定、或者与神剑理想中的主人差距很大的话,它们是不会选择你的。”
“道心?”白羽拱手想问,“多次听您提及此,但白羽始终掌握不到其中的真谛。”
“说简单点,便是一条路走到黑。”
“不能更改?”
“执着之心越强,你就越厉害,更改了,将一无所有。”
“前路有峰阻,绕着走……哎,看来在下的求仙路注定崎岖坎坷。”
“还是那句话,想的太多,反而对你不利。当下阶段,你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磨练。”
“白羽感到已经在瓶颈处。”
“这么快?”
“是的。”
“眼前的坎只有你自己能迈过去,别人帮不上忙的。”
邵白羽目光一闪,露出为难之色,“还有一事请教上仙?”
“说吧?”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丹海不得开发?白羽认为,丹海之处明明存在着广阔的天地,开发出来对于修仙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青牛听了之后愣了一下,语气随即变得严厉:“你这个问题,就好像在问仙人为何不能入魔,入魔之后,明明可以借助歪门邪道,功力大增。”
“请上仙明鉴,白羽不是那个意思。”
“是也好,不是也罢,若世人追求力量的方式没有节制,便会入魔,仙、魔势不两立。”
“白羽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青牛转头,一双牛眼映照出战火,全身血污手持战旗的男人在尸山骨海之上发狂咆哮,敢于上前的人类都被他所杀害。
邵白羽背脊发凉,深深地埋下身子,“上仙放心,白羽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记住,仙人虽然高人一等,但有些底线是不能碰的。”
“白羽谨记在心。”
“年轻人,万中无一的资质让你在修仙的路上,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千万不要迟疑,遵循正统,稳扎稳打,总有一天会大放光芒,现在的掌教便是最好的例子。二十年前,他的资质修为远在师弟云烈和朝华峰君子剑之下,可你看看现在的他,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整座蜀山可再有人能直迎其锋!”
白羽深深的低下头,叩首道:“谢上仙教诲,我明白了。”
青牛上仙居高俯瞰,看那邵白羽一袭白衣、心志坚诚,心下爱惜便又叮嘱道:“瓶颈迟迟不能突破,难免心中困顿,你随我来,那个地方应该能帮到你……”
青牛张开嘴,白色的云团从里面飘出,一朵飞下去,接乘邵白羽,一朵飘到自己身下,托着沉重的躯体飘到空中。邵白羽第二次乘云,仍难掩惊讶艳羡之色。
“上仙神通绝妙,白羽望尘莫及。”
“呵呵。”青牛上仙不置可否。
云飞的方向,与那日前往空桑神树所在之处相同,白羽不禁问道:“可是要去空桑树下。”
“莫急,到了便知。”
到了空桑树下,白羽以为白云会落地,不想它继续向远方飘,又飞出几公里远,直到视线中出现一条奔涌的瀑布,居高俯瞰,在那瀑布周围活跃着一群羊角出奇巨大的羚羊。
云团载着邵白羽和青牛降落下去,羚羊群并不畏惧,继续在瀑布周边的草地上吃草。
白羽从它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仙蕴的流动,赞叹地点点头。
“这里是羊角泉,因为距离空桑神树太近,浸染了污气,所以水中有毒。”
“有毒?”正想去撩水的邵白羽,望着眼下清澈的水面,慢慢地缩回了手,“既然有毒,羚羊们为何还能活跃在此处?”
“正是因为有毒,所以来此。”
邵白羽陷入思考,许久之后才恍然大悟,“泉水有毒,猛兽不敢靠近,正是羚羊群的绝佳蔽身处,只不晓得,它们是如何免疫毒素的。”
“你看它们正在吃的。”青牛上仙提醒。
邵白羽微微蹙眉,“您是说,草能解毒。”
“若不能解毒,又为何会生长在毒泉边上。”
“看似简单的生物却蕴含不可思议的道理,白羽受教了。”
“不必如此谦虚,这些浅显的道理看多了自然明白,我们此行的目的并非在此。”
“全凭上仙安排。”
“你往上看。”
邵白羽听话地抬起头,发现从上往下看,和从下往上看完全不同,瀑布水流不大,沿着山脊凸出到外面的石层居高俯瞰的时候看不出端倪,可从下往上看的时候,却像极了羊角的形状,放眼望去,整座瀑布就像是生着巨大犄角的公羊之头。
“看清楚了吗?”青牛上仙问。
“很像是羊的犄角,难怪叫做羊角瀑了。”白羽回答。
“这便是乾坤奥妙。”青牛上仙道,“既然见到羊角,你可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恕白羽愚钝。”
“接下来,我要你在不动用仙剑的情况下,逆着瀑布,冲上左边那支“羊角”。
“冲上去?不用仙剑?”
“是的,若你不愿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走。”
“不,上仙留步。白羽只是在想,瀑布之水有毒,我如果贸然入水的话,会不会不妥。”
“如果你可以想办法避水的话,就没有不妥。”
“避水?”
“青草能够解毒,但毒物都是有腐蚀性的。你想在水中行走的话,就要穿上一件不会透水的铠甲。”
“您是指仙罡。”
“你很聪明。”
“仙罡确实有铠甲的作用,没想到居然还能避水,白羽受教了。”说着,邵白羽便只身往河水中走,但被青牛拦下,“等等。”
“上仙有何吩咐。”
“听我把话说完。”青牛上仙不慌不忙,“仙力覆盖在体表上确实能起到铠甲的作用,但铠甲并不足以防水,你需要的是一套避水衣。”
“上仙的意思,白羽不太明白。”
“制作铠甲只要足够坚硬厚重即可,可要制作避水衣,则要求质地细腻、均匀严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的意思是,单单用仙力覆盖住体表还不足够。”
“你很聪明,若像往常那样,那般大条的使用仙力,它所形成的刃甲必然是不够严密的,水滴总能从缝隙中钻入,顺着你的毛囊流入体内,虽然身边就是解药,但中毒和解毒的痛苦都不好受。”
“所以,我需要用仙力制造出一件可以覆盖全身的,质地严密轻柔的避水衣。”
“你明白了,去做吧。过程会很艰难,甚至可以说痛苦。不过有我在旁边守着,不会有性命之忧。
“白羽明白了。”
“突破瓶颈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循序渐进,稳扎稳打。要么一鼓作气,寸步不让。我看你求道之心决绝,才带你来此,切记,一旦开始就绝不能放弃,否则对道心会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白羽明白了,请容我调整一下状态。”
“你需要的是考虑清楚。”
“白羽不会半途而废的。”
“希望如此。”青牛上仙坐下了,几只恶灵从它齿缝中爬出,为它踩背捏腿,“去吧。”(未完待续。)
第四章 九龙之卵
邵白羽低下头,望着水中倒影深深吸气,正在吃草的羚羊们时不时地看看他,像是不能理解对方怪异的举动。
随着双臂的抬起,他的双拳紧紧攥起,体内能量随之上扬,赤色的仙罡覆盖全身——这是最顶级的仙罡,是真真正正的万中无一。
需知仙人本就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而赤色仙罡在仙人体系下,又是万中无一的,可见邵白羽的稀有。
“我去了,上仙。”
“记住,这条路一旦踏入,便再不能回头,否则道心尽毁,永无出头之日。”
“谢上仙提醒。”肉眼难辨的速度下,邵白羽双足连续踏地三次,身体拔起,直奔瀑布而去,“飞天之术。”
从上方拍打下来的水浪力道很大,照面的功夫已穿透仙罡,触碰到肌肤,顺着毛孔进入体内。尽管吃了解毒之草,可毒液进入体内还是造成了不小的破坏,解毒与中毒形成对抗,邵白羽痛苦不堪,俊秀的脸孔扭曲立时汗如雨下。
但听青牛上仙道:“报心守一,将能量均匀释放,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都不能遗漏。”
瀑布声巨大,青牛上仙的声音仍可清晰穿入耳中,邵白羽不觉得惊奇,他稳了稳心神,不急着向上走,强迫自己入定。然而,没有那么简单,巨痛的压迫下,行动变形,心神恍惚,报心守一何等困难。
邵白羽根本无法做到平衡仙力的流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不能判断到底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他的衣服已经湿透,身体湿漉漉的,难受而痛苦。
“解放天性。”青牛隔空喊话,“遵循本能。”
“又是遵循本能?”记得剑崕之上,神秘人无名也曾这样教导自己,如今青牛上仙也这样说,看来遵循本能或许是成仙路上的一条必经之路。
邵白羽松了口气,放弃所有束缚,将一切交给自然。思考逐渐减弱,身体的应激反应成为主导,仙罡爆发,引以为傲的白衣化为碎片。邵白羽双足连踏,笔直向上。正待乘风而起的时候,心室一阵绞痛,所有仙罡散去,他重重地摔入水中,剧毒之水倒灌进身体。
……
沈飞孤独的蜷缩在仙人洞府之中,被可怕的喧嚣包围了,喧嚣来自于体内,那是胎儿的悸动。药物的作用下,他与仙力失去了一切联系,无法内视,看不到身体里的状况,却能够清晰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有某种东西正在自内而外的吞噬他。而更加可怕的是,被吞噬的过程,他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每一个细节。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弱小如己,可笑而可悲。
“我不能屈服,不能屈服!”沈飞蓦然睁开双眼,全身上下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是他在强行贯通四肢。浸淫医道多年,沈飞对全身上下的穴位有着准确的拿捏,在他想来,点穴当与行针类似,都是通过外力刺激穴位达到自己想要目的方式。既然行针的解除方法,是将银针拔去,那么解穴的方法就应该是将打入身体里面的气顶出。
沈飞不甘心束手待毙,所以拼了受伤也要试上一试。
“啪,啪,啪。”恐怖的摔打声响彻洞府,沈飞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自残。皇天不负有心人,随着身体的血肉模糊,手脚封印相继解开。接下来,便是想办法恢复仙力了,现在的状态自己完全是个废人,根本无法与体内的九龙之卵对抗。
沈飞重新点燃了火把,忍着身体内外的剧痛,近乎爬行地到了桌案边上,拾起捣药的坛子,放在眼前看,鼻下闻,利用多年行医积累下的经验从药物的残渣中判断出了毒素的成分,接着找到六足金鼎中的药堆逐个寻找性状相冲的药草,挨个比对、混合、捣碎最后喝下。
一开始没有效果,沈飞只能翻阅桌子上的竹简寻找有用的线索,没有任何发现。万幸的是,药效在半个时辰以后显现,仙力重新溢出,而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等待,身体的外伤也已在童子金身的作用下恢复如初。
沈飞惊喜交加,凭着记忆将一切摆回原位,吹灭火把,在黑暗中打坐入定。内视体内,他惊讶地发现九龙之卵正在丹海之中散发出高温,丹海中汪洋般的仙力损耗严重,呈现出干涸的迹象。内丹虽未受损,但在九龙之卵的影响下完全失去了光彩。
而远离内丹的混沌深处,一条条炎之痕迹流溢,混沌云被映照为赤红之色,似乎随时可能燃烧起来。这是九龙在与龙卵遥相呼应。
沈飞心里想,任何事情都不是偶然的,黑衣人选择在自己体内孵化九龙之卵必然有其原因,自己如果能找到这个原因的话,说不定就能解开眼下的困局。
不可思议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上天下达了启示。转眼间,闪亮如华日的龙卵爆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而与此同时,混沌云中流溢的炎力则尽数消失,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龙卵恢复为本来的亮度,炎之气息复又出现。
“吼”一声贯穿天际的咆哮爆发,毫无疑问,这是九龙在怒吼,可为什么是怒吼呢,家人团聚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想到黑衣人曾经说过,九龙之卵只有在吸食了足够大量的龙火以后才能孵化,沈飞的心里生出了大胆的猜测,他聚集精神力在丹海之中幻化出实体,飞向混沌,去寻找被封印在其中的王者九龙。
记得某一夜入睡之后,沈飞曾梦见自己进入混沌深处探查的情景。如今梦境变为现实,沈飞的精神进入混沌云后,受到莫名的指引,非常顺利地找到方向,发现了混沌最深处的隐秘——一扇巨大如山岳的封印之门。门的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
“这么慢,大爷等得很不耐烦啊。”黑暗之中,巨大的生物蠕动,让人不寒而栗。
“你就是九龙?”沈飞迟疑地问。
“你说呢。”巨大生物的声音中含着不屑。
“你指引我到此,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九龙之卵会强行吸取你的能量进行孵化。”沈飞声音颤抖,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与九龙的第一次对话,居然来得如此简单、平凡。
“自作聪明。”黑暗之中,交织在一起的身体蠕动起,光亮的鳞甲宛若镜面,沈飞看不清它的真实样子,朦朦胧胧的感觉,与古籍上出现的图腾别无二致。
“正所谓天无二日,龙卵孵化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汲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体内的炎力会被吸收,并且无法再生。若它吸取了足够多的炎力破壳而出,便成为地地道道的火焰终结者,从此以炎为食,整个天下将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九龙语气严厉地说道,“这也正是我在远古时代选择遗弃它的原因。这颗龙卵是上苍降下的诅咒,用来毁灭推动人类不断进步的火种。”
“好可怕。”虽然九龙说的玄而又玄,不过沈飞认定其中没有假话。
“那个女人不敢杀死你,是因为只有在封印的状态下,龙卵才可以在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吸取我的能量。”
“这么说来,你拥有覆灭它的能力喽?”
“当然,它毕竟只是一枚卵而已,连在世上走一遭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我解封,瞬间便能熔化掉它,彻底解决了一时心软带来的隐患。”
“呵呵。”沈飞不是傻子,马上明白了九龙的意思,“这么说来,你是想让我解除封印喽。”
“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九龙居高临下,满是不屑,“当龙卵内的生物孵化完成,你将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我没有选择。”沈飞抬起头,追寻门后面,龙的眼睛,“但你也没有,如果任凭龙卵继续孵化下去,你将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流逝而无法阻挡,你将失去身为王者的所有荣耀,以最痛苦的方式,经历最漫长的折磨,化为历史上最大的笑柄。”
“你怎么敢!”九龙咆哮,巨大的声浪喷涌而出,实体化的沈飞满头黑发向后飞起,全身衣物燃烧殆尽。但,他不退缩,直到声波结束,也不后退一步,倔强地抬着头。
“你知道,如果具现为实体的精神力在此处被我吞噬,身体就会成为行尸走肉。”
“我当然知道,所以在今天之前,从不敢冒险探寻此地。”
“你就这般笃定我为了偷生,可以不计代价?”
“我笃定的是,你不会放弃自己身为王者的尊严。”沈飞向前一步,规劝它,“帮帮我,同样也是帮你自己,只有你我联手才能抵抗外敌的入侵。”
“只此一次。”
“足矣。”
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显现,它由数不尽的弧度组成,呈现出不存在于当今世上的幻影般色彩,这是一双迷人而又凌厉的眼睛。沈飞看得醉了,张开双臂,豪情万丈地道:“伟大的九龙呦,总有一天我会撕开封印,让你的光辉照耀人间。等着吧,不会很久的。”
“哼,狂妄的小子,你以为我会认可你吗。”
“不是认可,而是压服,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臣服。”
“你在做梦。”
“时间可以见证一切。”
“小心活不到那一天。”
“那不是更好,我死去的时候,你就自由了。”
“呵呵,少得意洋洋了,小心我改变主意撕碎你。”
“来吧,借给我力量,让我赶走敌人。”
当沈飞从混沌云中现身的时候,他的皮肤上覆盖着龙族的鳞甲,坚硬而锋利,是纯粹的天生之物。
沈飞呐喊,海量的仙力涌入体内,流经奇经八脉,进入丹海之中,汇聚到他具现出的实体里。鳞甲乍起,沈飞在空中飞翔如履平地,快速到达龙卵附近,完全不惧怕其中散发出的炎力,一阵拳打脚踢。
发现对方丝毫无损后,绕行到龙卵下方,自下而上将它托起,顺着来时的通道抛掷出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尚未孵化的龙卵也能做出反击,蛋壳之上生出一个个肉芽,紧紧吸附住丹海与食道的接口,不离开。
沈飞飞上去,挥舞拳头一阵狂殴,但蛋壳坚硬不受影响,而更加不妙的是,龙卵内的光芒似乎又有爆发的趋势。从上一次的经验来看,龙卵每一次光芒爆发,都会大量吸取九龙的力量,大概对自己也会产生影响。
沈飞心下着急,绕行到龙卵后方,强行将连接在身上的肉芽一一切断,然后推动龙卵进入食道。
就在这个时候,龙卵内部爆发出山洪海啸,烙印在沈飞体内的龙之力量和弥漫在混沌云中的炎火之力同时被吸允一空。
沈飞失去了龙之力的庇护,又变作弱不禁风的状态,具现出的实体受到龙卵内部炎力的灼烧,伤势不轻。
“不要怕,向前冲。”伴随着古老而深沉的声音,一道红色的霹雳窜出混沌云,劈中沈飞,后者马上回复了能量,消失的鳞甲重新长出,形成护盾。
沈飞“啊啊”大叫,一鼓作气,推着龙卵离开了身体
“噗。”龙卵被吐出,沈飞结束內视,定睛打量它,发现这家伙仍然白一阵红一阵的,诡异得不得了。
沈飞用尽一切办法破坏龙卵,都没能成功,心想:如果放任它留在世间的话,对自己和九龙都是威胁,必须得让它永远消失才行。
想到此处,沈飞念诵解印诀,头顶空间裂开缝隙,气吞山河卷缓缓飞出,卷面打开,毒汁滴淌,亘古气息铺面而来。多日不见,气吞山河卷中世界生出巨大变化,大蛇的遗体风化成石,与山河卷中原有的山石融为一体,形成连绵不绝的山脉。山脉半腰被紫色的毒雾遮蔽,正中央被剧毒的河流贯穿,一派死气。然而在如此绝境之下,沈飞竟然看到星星点点的植物露出头来,这些植物以草本为主,大多拥有艳丽的色彩,可以在毒气密布的环境下生存。
“这都行?”沈飞充满敬意,“生命如此顽强,总是能在夹缝中找到出路,我明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