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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妖方狄     凡世歌txt下载     凡世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纳兰明珠

    沈飞拾起龙卵,在手掌与之接触的时候,掌心传来吸食之力,恶心地松开手,毫不犹豫地将它扔入气吞山河卷中。龙卵笔直下落,穿过浓厚的毒云,砸中流经山峦的河流,找不到踪影了。

    沈飞仔细想想,现在的气吞山河卷里其实已经有不少了不得的东西了,比如佛门七罪,比如九龙之卵,比如不死女棺等等,这些事物每一样都强大无比,可是与整个世界相比,则不值一提,渺小如蝼蚁一般。这就是现实。诚如现世,任你再过强大又能如何,不过沧海一粟罢了,万事万物的主宰根本不会将你放在心上。

    沈飞叹了口气,操纵神卷缓缓闭合。一切恢复如初,有惊无险,他找到了藏在阴暗处的机扣,打开石门,逃出生天。在石门打开的那一刻,正在与女儿谈心的纳兰明珠蓦然圆睁双目,也不解释,径直出了书房,御剑飞到空中,留下纳兰若雪在身后呐喊,“母亲大人,急急忙忙地去哪里啊,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倒是留个话啊。”

    纳兰明珠怎还有功夫向她解释,御剑飞行,直上云霄九重,居高临下看到了正在逃跑的沈飞,素手一探,隔空揪住他的衣领。她这招叫隔空取物,与缩地成寸类似,是将仙法运用至极致的能力,可以伤敌于千里之外。

    眼下搞不清龙卵去向,她并不敢乱下毒手。

    沈飞莫名其妙地被揪住了衣领,知道是黑衣人在暗中下手,不怒反笑,对着苍穹呐喊,断定对方一定听得到,“哈哈哈,想不到吧,小爷我福大命大,不但没有死,还将龙卵内的能量都吸收了。怎样,心疼吧,处心积虑的事情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这滋味不好受吧。”

    “你不必虚张声势。”纳兰明珠隔空发问,没有刻意改变声线,“龙卵不生不灭、不死不坏,正是九龙的克星怎么可能随便被吸收掉,说,把它藏到哪里去了,给我交出来。”

    这声音不快不慢,不柔不刚,沈飞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之前一定听到过,更同时意识到,对方以真实声音发问,必然是已经失去了耐性,准备下杀手了,自己与她实力相差过大,只有找到对方软肋才能活命。

    想通了这些,沈飞不再纠结,下大力气在九龙之卵上面和看不见踪影的敌人谈判:“呵呵,你明白就好,如果杀死我的话,我保证九龙之卵会从世界上消失,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会白费。”

    “无知小儿,不说就有用吗,我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让你开口。”

    “没那么简单。”仙力爆发,沈飞摆脱了无形的束缚,向着山下狂奔,纳兰明珠居高俯瞰,隔空施力,不断打击沈飞,后者连滚带爬,专寻崎岖角落藏身,一路跌爬着往山下走。

    一追一逃,纳兰明珠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无多,狠狠心,御剑而下堵住沈飞前进之路。

    看清对方面目,沈飞除了吃惊之外,更感到不解,为何一代峰主需要作出这种鸡鸣狗盗为正道不容的事情来。

    正待发问,已被点中哑穴,拼命抵抗时,又被刺中了睡穴,就这样两眼一闭,无可奈何地沉睡了过去——实力的差距毕竟太大了。

    醒来时,回到了山上的洞府,全身都被五花大绑,除了哑穴被解开之外,身体上下无一处能动。

    他是被一瓢冰水浇醒的,醒来时,纳兰明珠就站在对面。

    “醒了?”纳兰明珠阴阳怪气地说。

    “你说呢。”沈飞反问。

    “醒了就好,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很遗憾,我不会说的。”

    “你有选择吗。”

    “说了就是死,我确实没有选择。”

    “说了是死没错,不说却是生不如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等待你的折磨。”

    “呵呵,居然被你这样的顽童将了一军,真是大意失荆州啊。”

    “还记得第一次抓住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沈飞狡猾地笑,“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呵呵,我确实对你另眼相看了,不过对你而言,这并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是与不是,不是你说的算的。”

    “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看起来是这样。”

    “事实也是如此。”

    “呵呵,我只是搞不懂,高高在上的六峰峰主,为何会堕落到如此的地步,难道你至今为止的所有表现都是假的,你这样活着就不累吗。”

    “世人皆身不由己,就像你不得不背负孤苦无依的命运一样,我也有着自己的无奈。”

    “蜀山上仙,真是闻名不如眼见。”

    “山上的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不过你也没机会知道了。”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掌握了乾坤?”

    “事实如此。”

    “未必。”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至纯的金色光辉在纳兰明珠的头顶之上绽放,气吞山河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金色的光辉流转如波涛汹涌。

    原来离开石洞的时候,沈飞忽然改变了主意,对方太过强大了,迟早会找上们来,为此他必须留上一手,以备不时之需。为此,他将身上最逆天的神器“气吞山河卷”隐藏在洞府金鼎之中,只要听到自己招呼,就能随时发动奇袭。

    纳兰明珠又被沈飞摆了一道,深深的愤怒之余更有着巨大的震撼,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连续两次搞得自己措手不及,这在常理来讲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终于收起了大意之心,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可惜迈不出神卷笼罩的范围,无奈之下长袖缠卷化为仙绫,反方向推去。

    “没用的,看招。”气吞山河卷卷面打开,毒气倾轧下来,浸透仙绫。在主宰者眼中,再强大的仙人也不过是蝼蚁。气吞山河卷自辟天地,沈飞便是天地间的主宰,被它的金辉笼罩进去,任凭你是大罗金仙、神通盖世又有何用。

    沈飞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将气吞山河卷当成自己的杀手锏。

    可喜可贺的是,他赌对了,面对气吞山河卷的凌空一击,强如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都被搞得狼狈不堪。

    “哈哈哈,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吧。”沈飞不断催持神卷向下倾轧。

    纳兰明珠被越压越矮,眼看撑不住了,蓦然间,神色一变,像是换了个人,双手挥舞,一连拍出一百多掌。沈飞与她距离很近,看到那掌心之中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被晃动的火光反射出棱角。

    “什么鬼东西。”他不禁纳闷。

    “你没机会知道的。”纳兰明珠神色凌厉,双掌翻飞,掌法变幻莫测,看得沈飞又惊又敬。巍峨蜀山人人深藏不露,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

    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沈飞不再有丝毫犹豫,大喝一声:“上。”神卷立时以百倍之力压下,纳兰明珠被吸入卷中。

    “你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封住我的哑穴。”沈飞尚未高兴多久,就已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原来,吞下了纳兰明珠的气吞山河卷竟是合不上了。

    正疑惑间,却听张狂的笑声从卷中传来,“想吞下我,你有那么大的胃口吗。”

    “轰”巨力爆发,气吞山河卷一阵狂颤。

    至纯金光忽然变得不再纯净,里面混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难道,连我最强大的神器都封不住她。”沈飞心惊,却已无计可施。

    “哈!”又一次山洪海啸般的爆发,纳兰明珠半个身子强行探出山河卷,身上萦绕着橙色的仙罡和数不尽的仙丝。

    “这些丝线是……”

    “我与现世的纽带!”纳兰明珠狂笑,“少年,你才上山几天,真的以为能够碾压山上仙人吗,痴心妄想。”

    “给我开。”数不清的丝线连接在纳兰明珠与仙人洞府之间,她强行施展仙法,仙丝拉着她脱离气吞山河卷。

    真是强啊。

    沈飞不会被吓倒,继续催持气吞山河卷,他是那里的主宰,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念想都可以令卷中世界风云变色,眼看制不住纳兰明珠了,干脆在世界中刮起狂风,让弥漫了群山的毒气倒灌向天空,侵蚀纳兰明珠,甚至污染自己所在的仙人洞府。

    这些毒气都是那条不知道姓名的巨大毒蛇喷吐的,毒性刚烈无比,纳兰明珠也无法幸免,片刻之间,已深受毒害,嘴唇发紫,面如死灰了,她也已接近极限。

    不过,纳兰明珠毕竟是一代天骄,明月峰峰主,关键时刻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强行冲出气吞山河卷,离开了金光的笼罩范围。在她离去以后,气吞山河卷如遭重击,失去往日光彩,晦暗无比,“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目光如炬,看到沈飞嘴唇发紫,满脸铁青,目光迷离,心知对方中毒已深,而整个洞府中都已被毒气充满,自己再停留下去,只会和他一样,说不定永远出不去了,只能与他陪葬,狠狠心,打开石门,快速冲出洞去。

    离开之后还不满足,施展仙法击碎山体,看巨石滚落将洞口封了个严实,才总算满意,久压的毒血涌上吼间,喷在地上,烧穿了冰雪覆盖的地面,“沈飞啊,沈飞,你真是给我添了不小的麻烦。不过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惨死在荒郊野岭之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也没能得意太久,因为剧毒侵入五脏,狂笑之间毒血狂涌。

    纳兰明珠知道必须及早养伤,再不能耽搁,以颤抖的双手封住全身九大穴道,强压下直逼心脉的毒性,驾驭彩绫下山去了,她没有返回明月峰,而是找到了早先开辟在山上的其他洞府,利用里面的仙丹和幽静的环境修养伤势,逼出剧毒。这是个漫长的过程,纳兰明珠深深了解女儿的性情,生怕她大动干戈,上山寻母,所以以信鸟传书:“母有要事,需下山数日,勿念。——纳兰明珠。”

    她想的不错,若这封书信再晚到半日,纳兰若雪就会派人去给掌教送信,并亲自上山寻找母亲,而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就会暴露了她隐藏已久的秘密——好险!

    另一方面,在纳兰明珠退出仙人洞府以后,沈飞陷入到绝境当中。气吞山河卷失去了往日光彩,里面的毒气源源不断地流入洞中,沈飞身不能动,毒气沁入五脏六腑,深入骨髓。

    他心想,这次真的没救了吗?难道是天要亡我?

    天命加身的他很快摒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惊讶的发现,当毒素危急到性命的时候,一直被自己视作鸡肋的朝花夕拾剑忽然大放光彩,鲜艳的花瓣飞扬起,吸尽毒素。

    沈飞逐渐恢复了意识,并重新认识了朝花夕拾剑的威力,感叹天无绝人之路。

    毒素被清除后,童子金身发挥作用,恢复他亏损的体力,这一次事发仓促,纳兰明珠没有喂沈飞服下散灵丸,沈飞可以动用仙力,毫不吝啬,强聚仙力于一点,冲击被封印的穴道。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此次驾轻就熟,很快便冲破了所有穴道,然后仙罡爆发,震碎捆住身体的仙绳,恢复了自由。

    “终于……”他长吁口气,死里逃生之后,感觉心境清朗无比,眼界似更加开阔,沈飞有了顿悟,就地打坐,行满十六周天,再睁开眼时,已经容光焕发,不可同日而语了。

    所谓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自从老乞丐传授入门心法,冷宫月授予发字诀,便再无人传授更高深的修炼法诀,沈飞靠着连番的机遇与挫折明悟到了不可思议的世界。

    正应了那句古语——阳光总在风雨后。

    他睁开双眼,奇妙的感觉流淌于指尖,奋力出拳,仙人洞府的石门被击碎。

    沈飞伸手握住气吞山河卷,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进去,死气沉沉的一方天地很快恢复了生机,虽然仍旧是毒河横流,毒雾漫天,但也都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不再像刚才那般死寂萧条、晦暗一片了。

    “就是这个范。”沈飞哈哈大笑,出门而去。(未完待续。)

第六章 紫光

    沈飞清楚知道此间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道与他人,因为纳兰明珠有秘密,自己也有秘密,真说起来,无非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更何况对方德高望重。所以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坚守今日的秘密。他寻小道下山,在半山腰上看到了别致的小径和苗条的身影,心下一惊——此处是明月峰?

    六峰之中,明月峰向来只招收女弟子,自己这般下山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说不定又会将纳兰明珠引了来,他可不知道对方已经身中剧毒,养伤去了,只能小心翼翼,往无人的山路上走。

    可惜越是闪躲,麻烦便越是找上门,在路过一条小河时,他清晰地看到岸边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身女人的衣物。

    “这……”沈飞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时候,却听少女的声音从水中传来,“姐姐,还好有你压住我,否则真要去报告了掌教大人,咱们明月峰可就丢脸丢大了。”

    这声音娇滴滴的、青春浪漫,沈飞印象深刻,正是纳兰明珠唯一的女儿纳兰若雪所特有的。

    片刻之后,另一个更加熟悉、魂牵梦绕的声音回答了她:“其实我也挺着急的,只是觉得以师父的实力,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害得到,所以才主张沉一沉,等一等的。”

    “嘿嘿,有你当我的庇护伞,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我还能管你一辈子啊,这座巍峨的峰峦早晚要你扛起来的。”

    “我可不愿意。我唯一的梦想啊,就是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对邵白羽就是喜欢啊。”

    “你才见过他几面,无非就是看中他帅。”

    “嘿嘿,喜欢他帅怎么了。”

    “这个世界上帅的人有的是,你还都喜欢啊。”

    “我只喜欢邵白羽。”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尹朝华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呢,一个月都没过新鲜劲就没了,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切,尹朝华不一样,他是真的坏嘛,好讨厌的。”

    “哼,依我看啊,你就是个朝秦暮楚的家伙。”

    “才不是呢。”

    两人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沈飞悄悄地准备离开,恰巧芙蓉出水,冷宫月上岸穿衣服。

    这下可不得了,他瞧了个满眼,一腔鼻血喷出来,行踪暴露无疑。冷宫月意识到有人,目光骤冷,一手抓取衣服盖住身上重点部位,一手向上翻起,雪尘剑出现在掌心,“是谁。”寒光四射,照亮了周围的林影,也映照出沈飞的脸——这一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飞!”冷宫月两只眼睛瞪圆了,“你这个无耻之徒,居然追到明月峰上来了!”

    “不,不,你听我解释。”沈飞这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声音软弱无力,显得底气不足。

    纳兰若雪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笑嘻嘻地看着沈飞,充满玩味地说道:“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想不到这么……嘻嘻,还真有趣!你在这藏了多久啦,是不是看中姑娘我貌美如花,所以故意……”

    “若雪。”宫月娇嗔,“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挡着点,我把衣服穿上。”

    “嘻嘻,知道啦姐姐。”

    沈飞知道,这一次无论怎么辩解都没用了,趁冷宫月穿衣服的当口,撒丫子逃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纳兰若雪哂笑一番,不但对此全不在意,甚至偷偷的有些欢喜,素手一招,紫光神剑现于掌心,仙蕴流转,若雪身后幻化出鸟类的翅膀,“哪里逃。”

    她天生玩劣,不喜修仙,但资质过人,自创的招数完全迎合了自身的特点,翅膀长出后,犹如蜓翼族人,可以借着翅膀,高低飞行。

    不一会儿功夫,紫光神剑便抵住了沈飞的后背,逗弄地刺他,像是在玩耍。

    沈飞叫苦不迭,甩也甩不掉她,只能忍着背上的痛,全力往山下逃,此间的事若传了出去,自己真是没脸活了。

    “好啦,别再玩了。”一股肃杀的寒意袭来,冷宫月后来居上,降临在沈飞前进的道路上,雪尘剑出鞘一半,封住他的去路。

    目光转冷,语气严厉地说道:“无耻之徒,还要逃吗。”

    沈飞脸胀成了猪肝色,心知理亏,无奈地低下了头,也不再解释了,一副听君发落的样子。

    “把他压上山吗?”纳兰若雪一向没主意,挡住沈飞的退路问宫月。

    冷宫月道:“咱俩都是女儿身,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不光彩。”

    纳兰若雪微微皱眉,“那姐姐说,该如何处置他,要不要带去闺房严加审问?”

    “去,净胡说。”

    沈飞被这丫头,逗得想笑,心说: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要么羞愧难耐,要么气急败坏,你倒好,非但不急不躁,而且大有享受之意,真是个青春萌动的小娃娃啊。不过细想想,这样的女孩也没什么不好,一点坏心眼都没有,相伴在一起一定开心,没有烦恼。

    沈飞对纳兰若雪另眼相看了,暗暗地笑了笑,被对方瞅见,大声呵斥出来:“严肃点,不许笑。”

    她语气调侃,小大人似得,这样一来,真是想不笑都不行了。

    冷宫月气急,语气严厉:“若雪!”

    后者低下了头。

    冷宫月嗔怪地看着她,久久撤回目光,转而去看沈飞,上下打量他。丧失记忆以后,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认认真真地打量沈飞,观看他身上的每一个棱角,总感觉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心下一软,她叹息,语气严苛:“你走吧,此间的事不许说与任何人,听明白没有。”

    沈飞本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不想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抬起头,询问地看她。

    “隶属同门,同气连枝,我这样做也是照顾同门之谊,不过你要当着我俩的面发一个毒誓,以后再不做此等为人不齿之事。”

    “我真不是有意的……”

    “你发不发!”

    面对冷宫月的冷眼,沈飞只能屈服,伸出三根手指立下了最恶毒的誓言,灰溜溜地下山去了,冷宫月一直等到他从视线里消失,才回身去寻纳兰若雪,却哪里还能看到对方的踪影。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觉,犹豫了片刻,不再做停留,径直上山去了。

    与那个男人,她实在不想再有任何瓜葛。

    沈飞径直下山,翻过一棵断木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莫君如和白羽哥哥都能够御剑飞行了,怎么就你不会啊。”

    听声音就知道是纳兰若雪,而且沈飞一直知道她就跟在身后,也不转身,继续往山下走,“我的仙剑不灵光,飞不起来的。”

    “仙剑不灵光,为何不在剑崕里换一把,以你的资质应该没问题吧。”

    “这剑与我有感情,我不愿意换。”

    “嘿嘿。”纳兰若雪现身,一袭红白相间的花哨衣衫伴随着紫色的长剑挡住了沈飞的去路,“刚才在河边你是恰巧路过的吧,什么时候上山的,到我明月峰上有何目的,说!”

    这一番话,说的沈飞心中一惊,他倒没想到对方灵透的双眼早已明辨了一切。

    重新打量纳兰若雪,见她生了一张鹅蛋脸,脸颊红扑扑的,左右各有一个小酒窝,笑起来总给人玩世不恭的错觉,头发细致的扎在脑后,干净利索,发簪是一个精雕细琢、价值不菲的小蝴蝶,显出青春的活力。

    相较于冷宫月保守的穿着,纳兰若雪的打扮要开放很多,长衣之下套穿着丝织的裙裤,隐隐约约地看到肉色。

    这小姑娘……大概是被冷宫月的冰冷压抑的太久了,近距离地面对纳兰若雪,沈飞有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

    “喂喂喂,你看够了没有。”纳兰若雪被一双炙热的眼睛盯着,也觉得不自在。

    “不,不好意思。”沈飞低下头来,全然忘记了对方之前的问题。

    只会在少男与少女之间出现的莫名尴尬出现了一阵。

    “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哼哼,对呀,我问你偷偷上我明月峰所谓何事,我可没月姐那么好糊弄,不交代清楚了,别想过关。”

    沈飞点点头,眼珠一转,编了个谎话敷衍她,“说来你不信,其实我是想上主峰求见掌教大人的,可惜山太大了,走错了路。”

    “你撒谎。”纳兰若雪气急败坏地用剑指点他,“主峰在东边,明月峰在西边,一个那么高,一个那么矮,你会分不清楚,明明是在撒谎。快快交代清楚了,别逼我动粗哦。”说着拍拍手里的仙剑。

    沈飞心道:我打不过冷宫月,还斗不过你吗,你这个小丫头,真动粗又能咋的,我还不信了。

    山上一役让沈飞信心倍增,无比硬气地说道:“爱信不信,你们明明都已经放我走了,现在又追上来,就是言而无信,小爷我没工夫搭理你们。”

    “放你走的是月姐姐,可不是我。”见沈飞要走,纳兰若雪亮出剑锋一角,“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你拦得住我吗。”

    不再浪费唇舌,沈飞足下发力高高跃起,这一跃足有三丈,目的是为了绕过纳兰若雪,不过对方可不是省油的灯,幻化出的翼翅出现在背后,在沈飞腾跃到最高处的时候追击在他的身后,“给我下去吧。”她旋身一脚,借势而为,力道千钧,沈飞感觉后背一阵大力传来,笔直坠向地面。

    “轰。”他降落了,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身体深深地陷入进去,疼痛欲裂,许久起身不得。心里面叫苦不迭:小娃娃,还挺厉害。

    纳兰若雪站在坑外面,趾高气扬地俯瞰他,“知道我厉害啦,晚啦,快交代了实情,免得皮肉受苦。”

    因为害怕惊动了纳兰明珠,沈飞真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可是看纳兰若雪玩心大起的样子,估计躲也是躲不开的,深深吸了口气,从坑里爬起来,拍净身上尘土,“你逼我的哦。”

    “怎样。”

    “别后悔。”

    纳兰若雪单手横剑,摆出了一副“我怕你啊”的样子。

    沈飞笑,连续两次交锋,已知道跑不过她,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向制服方向发展。

    他一步绝尘,冲击之势犹如猛虎下山。奈何纳兰若雪背后生翼,翅膀一挥间,柔软的身体飘离了地面悬浮到空中。沈飞以手支撑,止住冲击之势,同时四肢发力,逆冲向天。纳兰若雪身姿晃动,如彩蝶翩翩起舞,若此刻从远处看,定会为她的舞姿所折服。

    沈飞又扑了空,纳兰若雪有意逗他,用仙剑削他的衣服。

    沈飞被羞辱,不生气,因为跟这个小妮子在一起,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做游戏似得,永远生不起来气。

    沈飞渐渐地迷恋上这种感觉,好胜心起,于空中借力,反扑上去,可惜又被轻易躲过。

    当然,这早已在他的计算之内,扑出去以后,沈飞便不再耽搁,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想跑?”纳兰若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跑不了的。”

    翼翅扇动,她化作紫色的幻影扑上来,沈飞感到罡风锐起,反倒笑了,他苦苦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纳兰若雪快速逼近,沈飞一矮身,下到早已观察好位置的岩石下,躲开了她的追击并目送她离去,继而反追上去,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蓦然失去对方踪影,若换做对敌经验丰富的冷宫月,肯定继续前冲,到了安全的距离再回身追击。纳兰若雪却不是,直接停住寻找,尚未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便被一个黑影扑倒,落下山去,“嘿嘿,小妮子,刚才我受的苦,这下全要收回来。”

    沈飞抱着她下落,耳边风声呼啸,纳兰若雪从未这么近距离的与男人接近过,耳鬓绯红,怒斥连连,“啪”地打了沈飞一巴掌,后者被打愣了,不自觉地松开手,纳兰若雪趁机逃脱,飞翔到半空中,沈飞落地。

    停留在半空中的纳兰若雪娇喘不止,那一刻的惊慌是她意想不到的,暗暗后悔出手过重。

    沈飞起身的时候,面容肃杀,倒不是生她的气了,而是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气势汹汹地向前走。

    纳兰若雪还不想放他离开,追上来,挥剑乱砍,沈飞躲也不躲,上身衣衫被割烂,露出棱角分明的臂膀,纳兰若雪从未见过这等完美的背脊,心里一阵慌乱,小鹿乱撞。

    沈飞哼了一声,下山去了。

    ……(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一年为期

    回到山上的纳兰若雪,一脸迷茫地侧卧在冷宫月的大腿上,低声地说:“宫月,你说的真准。”

    “什么真准?”冷宫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神色判断出纳兰若雪花痴的毛病又犯了,纤细的手指抚过她柔顺的发丝,像是与女儿谈心的慈母。

    “你对我真了解。”纳兰若雪喘息着说。

    “什么意思?”冷宫月本能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真是个朝秦暮楚的家伙。”纳兰若雪眼神迷离地说道。

    “你说什么?”冷宫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听纳兰若雪坦然说道:“我发现自己不再喜欢邵白羽了。”

    宫月追问:“然后呢。”

    “我觉得沈飞好有男人的味道啊。”

    冷宫月无语,“你这个疯丫头。”

    有的时候,任性并不是错,而是一种变向的美丽。

    ……

    目光转向邵白羽,在经历了一番呲牙咧嘴的痛苦过程之后,他身上的毒总算是化解了。而此时,也已经筋疲力尽,他可没有童子金身那般不可思议的佛门至宝,身躯在解毒与中毒的过程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整个过程中,青牛上仙并未帮上什么忙,只是从一旁看着,不停地吃草,吃草,继续吃草。

    邵白羽休息片刻,走回瀑布边,青牛上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到这里好了,明天再来。”

    “不,我还有力气。”邵白羽倔强地说。

    “你的状态并不好,太过急躁只会适得其反。”

    “可白羽真的还有力气。”

    “修炼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过后,咱们便走。”

    “何必这么逼自己呢。”

    “我只是想借此看看自己的极限之所在。”

    “好吧,最后一次。”

    “谢谢。”

    邵白羽面色难看,因为毒液入体产生了恶劣的影响,他深深吸气,放手接触自然,将一切交与本能。

    万事万物皆有本能,本能发挥的作用会随着技巧的千锤百炼而逐渐减弱,但,它的影响一直都存在,而且潜藏着巨大的能量。

    据说,人类的孩子在生下来的时候是会游泳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的知识越来越多,对眼前的水产生了恐惧,游泳的能力就逐渐消失了,需要重新学习。

    对于人类而言游泳就是是本能,本能随着知识的累计而减弱,甚至可以说,是被禁锢,当知识累计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技巧会取代本能,成为向上的动力,但这绝不等于技巧的作用大于本能。特别是对邵白羽这样天赋异凛的人来说,本能的力量是无穷大的。

    他深深吸气,身体放松到空灵的状态,继而释放出仙罡,仙罡从体表的每一个毛孔中绽放,没有遗漏,覆盖了全身,形成外衣。邵白羽踏入瀑布,怒啸的水浪尽数被仙罡之铠挡在外面,不能侵入身体分毫。

    “这……”青牛上仙看到这番盛况,嚼草的嘴张大了,始终合不上,“真有这样的人?只一次,仅仅用了一次,就掌握了其中的奥妙,邵白羽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不,是独一无二的天才,他的资质已经远远超越了常识,是世人从未达到过的最高境界。”

    青牛上仙放弃了怠慢的心思,在他想来,攻克瀑布难关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缓缓起身,充满敬意。

    邵白羽逆着瀑布向上,心灵保持纯粹的空灵,像是在月下翩翩起舞的小鸟,呈现出不可思议的状态。快要落山的太阳在山间映照出晚霞,映衬在他的身后,这一刻,邵白羽仿若天神。

    不是地上仙,而是天上神!

    久睡不醒的彩儿,似乎被老爹的豪情万丈感染了,自沉眠中苏醒过来,它的身体呈现出不规则的流动,仿佛是触手可及的辰星。它围着邵白羽旋转,为对方的神异平添一分色彩。

    一口气吐完的时候,邵白羽已经站在了羊角瀑的角上,他负手而立,遥望天际。

    “父亲,人家睡着的时候你有变强哦。”彩儿液态的身体化出四肢,慵懒地伸展着。

    “好啊,敢对爹爹品头论足了,有你的,小丫头。”

    “人家是赞赏爹爹嘛。”

    “我当然知道了,开玩笑的。”邵白羽揉揉她的头,“你这阵子睡得挺香啊,梦见啥有趣的事了吗。”

    “爹爹,我这一觉可没白睡呢。”彩儿压低了声音说,“我梦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邵白羽笑:“梦里的事情何来了不得之说。”

    “不不不,彩儿的梦可是都会成真的。”

    “故弄玄虚是吧。”

    “真的爹爹。”

    “那你倒说说看,都梦到什么了。”

    “彩儿不敢说。”

    “爹爹让你说,你就说吧。”

    “你真的想听吗,爹爹。”

    “你快说啊,别绕弯子了。”

    “那我就说了哦。”

    “你倒是说啊。”

    “彩儿梦见啊,爹爹抱着人家睡觉呢。”

    “噗嗤”一声,邵白羽笑了出来,“这就是你口中了不得的事情?”

    “是啊,是啊,彩儿可是女孩子呢,怎么能被爹爹抱着入睡呢!”

    “你是我最乖的孩子,被我抱着又怎么了。”

    “那不就更不得了了,这样是不是叫****……”

    “胡说八道,看来我要好好地给你科普一下人类社会中的事情呢。”

    “彩儿什么都懂的。”

    “一知半解,乱套乱用。”

    “有吗。”

    “当然有。以后每天临睡前,都要好好和爹爹学习知识,听到没有。”

    “人家不想学呢。”

    “必须得学。”

    “呜呜呜。”

    “听见没有!”

    “人家知道了。”

    ……

    是夜,南山草屋,沈飞、邵白羽、莫君如、老乞丐还有彩儿围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吃饭。几日下来,似乎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不能道与外人的秘密,相对无言。

    沈飞舔干净碗中最后一颗米粒,急急忙忙地出了草屋,练剑去了。

    邵白羽撂下筷子,跟了上去,留下了半碗的白饭没有吃,老乞丐纳闷地问君如:“这两人怎么了?闹矛盾了?”

    君如的心里也紧紧的,樊村初见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两人如此,只能应付着回答:“吃你的饭吧,管这许多做什么。”

    “臭丫头,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的师父。”

    “话说回来,师父你什么时候传授更高深的修炼法门啊,我感觉内丹的容量达到极限了呢。”

    “就你这态度,一辈子都甭想了。”

    “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靠,传你仙剑,授你仙法,我对你还不好啊。你有没有负起身为徒弟的责任啊。”

    “我不是天天都哄着你,逗你开心吗。”

    “身为徒弟要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你做到哪样了。”

    “你说的明明是仆人。”

    “想学真本事,就要先学会当仆人。”

    “且,算了,不和你学了,我去拜别人为师。”

    “你看看谁敢收你,我还不信了。”

    “你欺负我是吧。”

    “干嘛。”

    “我去找白羽哥哥。”

    “你快给我老实呆会儿,别再去添乱了,让那两人单独呆会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都是你从中瞎搅和。”

    “你瞎说。”

    “再没大没小的,我就家法伺候。”

    “我和你可不是一家子。”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我现在想另投他人。”

    “那先把仙法废了,再把玄女剑交出来。”

    “那还是算了,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风平浪静。”

    “说得自己多委屈似的,收了你这么个烂徒弟,我真是倒了大霉了。”

    “师父!你这样说,人家会伤心的。”

    “哎,老子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

    花坪上,清风徐来,沈飞褪下上衣到腰间,站在月下练剑。由花朵组成的朝花夕拾剑随着猛烈地穿刺而凝聚,在半空中划过刚硬的弧度。

    邵白羽用双手托着后脑,平躺在不远处的树梢上,“这两天你去哪了。”他有意无意地说道。

    “去散心。”沈飞回答,手上动作不停。

    一阵风吹过,两人一个站在花坪上,一个躺在树梢端,中间隔着明亮的圆月。

    这一幕如画,他们都像是画里的人,没有瑕疵。

    “还在生气?”沉吟许久,邵白羽问。

    “生什么气。”沈飞的出剑更用力了一些。

    “呵呵。”

    “呵呵。”沈飞停止了练剑,对着树上的邵白羽,“我有那么小气吗?”

    “谁知道呢。”邵白羽跳下来,“我有了新的领悟,要不要看看。”

    “不要。”沈飞干脆地拒绝,“我与你走上了完全不相同的修炼道路,互相之间无法借鉴。”

    “那就比试一下。”邵白羽道。

    “怎么比。”沈飞来了兴趣。

    “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相互切磋,看谁的进步更快。”

    “好啊,谁怕谁。”

    “一言为定。”邵白羽伸出手。

    “驷马难追。”沈飞与他相握。

    风起的夜晚,两名少年默契地笑。

    这个时候,主峰之上响起了悠扬的钟声,一道仙虹逆冲起,突破云端,掌教刚毅的面容在月上出现,“诸位门人,选剑之会已有一周的时间,各位都应该休息地差不多了,请于明日日出之前,准时进入学堂,咱们新一轮的课程开始了。”

    话音落,仙虹散去,月上面孔消失,沈飞和邵白羽相视而笑,然后同时抬头:“终于要开始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

    “一年为期。”

    “一年为期。”

    沈飞和邵白羽都没想到,两人之间的义气之约,居然会一语成鉴,成为了蔓延至整座蜀山,震惊天下的大事件,而这个大事件的导火索,不久就会浮现出来。

    一场硝烟即将燃起,而当事者还全不自知。

    ……(未完待续。)

第八章 第一堂课

    翌日,月未落下之时,蜀山的年轻一代已经早早登山,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对于新的开始充满期待。

    经历了选剑风波,第一批招收进来的学生们有三分之一尸骨无存,三分之一打道回府,余下的三分之一,大多拥有种种背景,隐藏着修仙的底子,一直到了剑崕选剑的时候在才展露出来,从这一点来说,他们的心机和实力都比李宏源要强得多。

    此刻选剑已经完成,也都不再需要掩饰了,纷纷展现出真实的一面,玄青宝殿的两极分化现象立时缓解,现在学堂里的每一个学生都不是泛泛之辈,都有着引以为傲的实力。

    不用多说话,学生们自己找到适合自己落座的恰当的位置,中正方圆,东离西坎的道理大家都懂,等级制度更是早已深深融入到骨髓当中,他们需要忍耐,需要千锤百炼自己的技艺,有朝一日才能一呼百应。

    沈飞和邵白羽几乎是除了六峰高徒之外,唯一坐在原位没有动的人,那是他们用拳头争取到的权利。

    在学生们的注视下,掌教一步踏入玄青殿,狭长的眼睛淡淡地环视坐下,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这才像样嘛。”

    学生们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蜀山,爱上了这份无法磨灭的压迫感和界限分明的等级制度。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一个地方——掌教宝座!

    但,他们并不知道,考验并没有结束,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掌教以最为平淡的方式,作为这场风雨的开端:“大家底子都不错呢,来,说一说,上山之前自己的流派。从你开始,对,就是你。”

    见掌教指向自己,坐在最后面的男生点点头,从容站起回答:“在下宋追,上山之前曾在孤鸿派学艺。”

    掌教继续问:“是你师父派你来的?”

    宋追回答:“师父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师父说的很对。”话音一转,掌教问:“他就没再交代些别的?”

    宋追早有准备,干脆地回答道:“没了。”

    掌教不依不饶:“他就没说,有朝一日学成归来,光耀门楣这样的话吗?”

    “没……没有。”宋追的口气明显停顿,可以看出慌张,谁能想到蜀山掌教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样的问题。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坐下吧。”掌教眼睛眯地更小了,隐约看到剑光,宋追感觉被刺痛,慌不迭地坐下了。

    众人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屏息以待。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掌教指指宋追身边的人。

    “在下元坎。”那人起身回答。

    “是真名吗。”掌教又问。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以前在哪个门派学艺。”

    “家传仙术,无正式拜师。”

    “家传仙术,是你老师薛行之教你这么说的吧。他还教你更名换姓,亵渎列祖列宗?”

    元坎被一句话说得心惊肉跳,脸孔青一阵,白一阵,汗如雨下。

    掌教嗔怪地看着他,语气责备:“好啦,坐下吧,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就算是你师父教的,也不是好事情。”掌教教诲他。

    元坎腿哆嗦的厉害,颤颤巍巍的坐下后,连带着桌椅“吱吱呀呀”地抖个不停。众人看着他,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知道这三年我为何不传授你们真本事吗?”

    所有人都沉默着,百学堂里,安静地即便落下一根针也听得到。

    “这三年里,我可是把你们的底细、背景仔仔细细地查了个遍呢,用我一一指出来吗,还要继续对我撒谎吗!”掌教一拍桌子,未多用力,却震得众人心都要跳出来。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掌教不怒自威地发问。

    “这里……这里是蜀山。”

    “错,这里是仙道正统!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怎么取舍自己掂量着办吧。”

    话音落,掌教一步跨出,离开了玄青殿,留下兀自凌乱的众人。

    取舍,这世界最难的便是取舍,正式开始的第一堂课,掌教突然袭击,立下下马之威,众人毫无反抗之力。

    好手段!

    三天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不一样的,是众人的心境。

    在又一次踏入玄青殿的时候,学生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掌教将乾坤运于掌心,气定神闲地端坐在紫檀木、祥云纹的长椅上,背靠着椅子背。月正圆的时候,他就坐在此处等候了,等着众人陆续到来,不发一言,直到上课时间。

    环视一圈,他气定神闲地说道:“在坐四十九人,两人未到,未到之人,不再适合在山上学习,把他们请下山吧。”

    站在阴影中的仙人得到掌教的命令,驾驭仙虹而去。这两人一直站在阴影里,就连六峰高徒都没有发现。而他们的出现,也正解释了一直萦绕在众人心头的疑惑:难怪山上总是空荡荡的,原来不是没有人,而是自己看不见。

    不一会儿功夫,仙虹归来,落在殿里,去办差的两个人都是仙风道骨,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得道高人。从他们恭敬的回礼中,可以想见掌教地位的尊贵。

    “办好了?”

    “都送下山了。”

    “没动粗吧。”

    “没有,他们很配合。”

    “好,退下吧。”掌教转目望向众人,两名实力高深的仙人在众人的目不转睛地注视下,身影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仙法?”冷宫月万年不变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疑惑。

    不止冷宫月,六峰高徒都大为惊异,身为接班人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仙法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

    这就是蜀山的底蕴了。

    不愧为毅力千年的正道巨擘。

    学生们的头埋得更深了一些,正在摇摆的心境因为眼前的一幕而有了偏向,暗暗地做出选择。

    沈飞和邵白羽对望一眼,从相视的眼睛里看到了惊疑,“这绝对是掌教的有意为之,他在展示实力。”

    三年之前,定下兴教之策的时候,掌教可从没说过会有这样的一关考验,这和蜀山对外宣布的内容也完全不一样,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站出来质疑,或者说是没有能力、没有胆量去质疑,因为殿中的所有人,脑子里都充斥着一个想法——那就是变强。

    而变强的方法就掌握在掌教手里。

    这就是筹码,拥有筹码的人可以改变规则,而不招致反扑。六峰高徒早在三日之前将山上的情况禀告了尊师,而他们的师父面对此种情况,也只能按捺住愤怒不敢发作。当下的情况是,如果有人学习到了更高深的仙法,而自己门下的弟子没有学到的话,你峰上的实力就会落下,就会被甩在身后。蜀山七峰,主峰独大,其余六峰明争暗斗已久,近八年来,渐渐有了联合之意,来对抗主峰,根基很不牢固。

    在这样不牢固的根基上,掌教压上了一块秤砣,可想而知接下来会产生的连锁反应。

    面对故事意外的走向,六峰峰主明知被摆了一道,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他们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从答应了掌教的兴教之策开始,便已失去了反抗的机会,如今只能明哲保身。

    掌教咧嘴笑了,在将一切牢牢抓在手心里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笑容,笑容背后的意思是——很快,你们的人,就会变成我的。

    这招真的很阴险,但因为是由强者出招,所以没人胆敢说三道四。

    “你们知道,修仙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朝秦暮楚,这会导致道心的动摇而根基不牢。我不管你们之前是谁的人,来自怎样的门派,有着怎样的目的,进入方栦山无非是想变强,而变强需要坚固的道心,所以我要求你们,必须认同仙法正统,认同正统的规矩,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掌教说得这么露骨,众人又怎会不明白呢,可也没人敢回应,因为历史的经验告诉他们,大多数的内奸死的都很惨。

    掌教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看时候差不多了,果断抛出橄榄枝:“你们知道,若不是青山道祖拨乱反正,扶大厦于将倾也不会有今日完善的修仙体系,更不会有仙道的鼎盛繁荣,从这点来说,蜀山剑派是当下众多仙派的正根并不为过,身为仙人维护蜀山的荣誉也并不为过。更何况,当一代巨擘出现,蜀中千山终会归心,尔等若为先驱,也定能分享到……”

    后面的话,掌教没有再说下去,不说下去,众人也能明白其中隐含的意思。

    其实他话里的意思很简单,通俗点说,就是九州的仙派皆出自蜀山,因为正邪相争而分离出去,早完都会回归正统,这个时候,若你们能成为引路者,带领背后的势力回归蜀山,自然是大功一件,可以分到不少的好处。

    换句话说,在掌教看来,蜀山是总部,其他的仙派都是分部,总部力量弱了,分部自然分离出去,现在总部的力量又重新变强,分部早完还要回归,你们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若干年后很有可能能够荣升为分部的管理者,或者在总部当中谋得更好的发展。

    先展示实力,再用好处诱惑,掌教软硬兼施的伎俩用得恰到好处,还在犹豫的众人终于被说动了,虽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还是抱着虚与委蛇的态度,不过脑海之中都被烙印上了一个“维护正统”的印记。

    这就足够了。

    对于这些来路不正的人,掌教从没想过要他们死心塌地听命于自己,只要接受了维护正统的思想就足够了,最起码不会再是蜀山的敌人。

    随着第一位学生走出座位,向掌教叩头,百学堂里的学生们相继完成了拜师礼,也包括六峰之人。接受了最后一个人的叩头后,掌教一挥手,十几个布衣小童自殿外走入,他们手里端着茶盘,盘子上有茶盏,步伐稳固,肯定是练过的。小童将茶盏交到每个人的手里,掌教举杯示意,在坐学生一饮而尽

    与大家预想的完全不同,掌教一个人,把在坐的学生全收了,成为了百学堂里所有人名正言顺的师父,这是他的有意为之,更是精心布局。

    棋下到这里,掌教的真实目的终于明了了,躺在殿外青石上的老乞丐嘴里叼着芦苇,轻轻地哼着小曲,“连我你都骗,易之,难道我也是信不过的人吗。”

    拜师礼行过之后,掌教马上送了一份大礼出来——蜀山最正统的修炼心法《道经》第一卷。

    《道经》这卷书在修仙界的分量,可以直接参考人世间的《四书五经》。掌教直接将第一卷以口诵的方式传授出来,对于在坐之人的拉拢之意可见一斑。

    “从今天开始,你们统一着青天碧水衣,在方栦山上居住。”掌教寄出了杀手锏。

    方栦山到底什么样子,即便是六峰峰主也很少有知道的,玄青殿以上的所有地界都被明令禁入,蜀山诸峰,对云海中真实面貌的种种猜测历来就没有停止过。

    当所有人穿上统一的服装以后,他们实际上已被划归为一个集体,什么六峰,什么诸派,都没有区别了,唯一的区别,是实力上的差距。掌教在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学生们,看似是表面功夫,其实蕴含着深刻的哲理。

    中午的时候,学生们在小道童的指引下,走上玄青殿的背侧走廊,经过漫长的后行后,到了一处宽敞的四合院,“男生住东厢,女生住西厢,去选床位吧。”掌教事无具细地安排着。

    男生女生左右分开,虽然还是以小团体为单位,但之间的隔阂明显减弱不少。学生们相继走入屋子,看到所谓的床后,也是无奈了。原来无论东厢还是西厢,都只有面对面摆放着的木制通铺,所谓床位,是铺上的位置,也就是谁挨着谁睡,提前选好大概是怕到了晚上你争我夺。

    包括沈飞在内,男生宿舍里的所有人都对这样的居住条件表示不满,连他们都不满,就更不要说女生宿舍中的人了。

    但,也没办法啊,谁让她们想学真本事呢,谁让她们不想落于人后呢。当然极个别的,类似纳兰若雪这样的小姑娘是别有用心的的,在这里就不明说了,很快就会见分晓。

    除了床位之外,学生们每人还分到了一块很厚的布,是洗澡的时候用的。(未完待续。)

第九章 真实的仙界

    等都安顿好了,学生们在院子里重新集合,一位肚子圆圆的,个子矮矮的男人站到了他们对面:“大家好,我姓王,你们可以叫我老王,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生活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现在是午时,是午餐时间,我身后就是饭堂,你们马上就可以进去吃饭,每人两个碗,一双筷子,没有多余的,请格外珍惜。好了,不多说,开动吧。”

    饭堂夹在东厢和西厢之间,在王总管说完后,学生们陆续走进去,门的后面站着两个道童,一个负责盛饭,一个负责盛粥,桌子上摆着菜肴和筷子,菜式简单,筷子是木头做的,做工精细。

    道童身上的气息都不弱,可见了他们还是和善的微笑,这让学生们感到很舒服。

    “原来,方栦山的后院是这样的。”吃饭的时候,沈飞偷偷地问邵白羽,“不是说,仙人只收有缘人吗,怎么方栦山上这么多人的。”

    “我正奇怪呢,你还问我。”

    “这些是道童,是负责山上日常生活的人,不是仙人收的徒弟。”与两人一桌吃饭的金蝉翠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飞看他主动搭话,脸皮厚的本事又用了出来,凑过去套近乎道:“在下才疏学浅,还请蝉翠兄说明白一些。”

    “哼。”金蝉翠的脸冷得很。

    沈飞笑了笑,憨皮赖脸地说:“蝉翠兄,现已同门,之前的得罪之处妄请见谅。”

    “我没那么小气。”金蝉翠放下碗筷,“只是没有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习惯。”

    沈飞心道:你刚才不还说了,装什么装。

    金蝉翠并不理会他怪异的目光,一直到吃尽了碗中的最后一粒米,才终于开口,“其实很好理解,就像人世间的门阀大户拥有众多仆人、管事一样,山上的仙人因为数量稀少,而且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类似吃饭、洗衣、修造、装潢之类的工作便无法照顾到,需要凡人来帮忙。

    所以,仙山上除了少数被仙人指路引上山的嫡传弟子,还活跃着大量的道童、管家、工匠和侍女。这些人大多从小便被父母送到山上,一者保证了安全、二者可以衣食无忧,把仙人们伺候高兴了兴许还能学一些仙法,日后回到凡间,也可光宗耀祖。”

    “原来是这样。”听了金蝉翠的解释,沈飞终于明白道童们为什么看着自己笑了,原来自己是他们的主子,“不过,数量真的好惊人呢。”

    金蝉翠道:“类似蜀山剑派这样的正道大派,仙山上大多有着固定的一族人,负责仙人们日常的起、食、饮、居,这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仙山上,与仙人共同生活,实际上是结成了同盟关系,正道日益昌盛,他们的生活越过越滋润,规模也越发壮大了。有的仙山,仙人与凡人的比例能够达到一比十,也就是一个仙人被十个人伺候。”

    “原来仙人们这么懂得享受的。”

    “哎,没办法,我们还有斩妖除魔的重任在肩膀上。”

    邵白羽对金蝉翠的话感到奇怪,插了一嘴道:“仙人和凡人的比例达到一比十,有的凡人还懂得一点仙术,时间一久,他们不是壮大得没边了,怎么保证对他们的绝对控制呢。”

    “这个嘛,自然是有办法的。”金蝉翠狡黠一笑,收拾碗筷交给道童,走了出去。

    沈飞冲他的背影撇撇嘴,不屑地道:“吞吞吐吐的,真是个怪人。”

    “他是不想说吧。”邵白羽道,“看来,山上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说得对,我在南山生活了这么久,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事。”莫君如看着面前的饭菜,一口都没吃,不是饭菜不可口,而是没有心情,一想到接下来要在那么狭小的屋子里和一群臭女人挤着睡,她就头痛,“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放着舒服的生活不过,整天守着那间破破烂烂,还会漏雨的茅草屋,绝对是脑子短路了。

    早知道仙人过得这么舒坦,他要收我为徒的时候,我肯定一口答应下来。”

    “呵呵,小师妹,仙人的生活可没有那么舒坦哦。”一只阴冷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搭在莫君如的肩膀上,吓得她跳了起来,看清来者面容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鸠……鸠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了我一跳。”

    “嘻嘻,莫师妹讲得入神,怎倒赖起鸠某了。”如果说邵白羽是男人中最俊朗的,那么鸠山鸣就是男人中最美丽的,他一如以往的穿着宽大的,具有巨大甩尾的紫色长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美丽,如果不是身材太过高大的话,真的是美如画的。整个蜀山,鸠山鸣当是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人了,这是邵白羽、沈飞、莫君如少有的共识。

    “君如妹妹,君如妹妹。”鸠山鸣拉着莫君如的手腕,轻轻的晃,高高翘起的小拇指像是盛开的兰花,

    被他身态亮瞎了的莫君如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感到手腕冷飕飕的,全身泛起一阵鸡皮,连忙缩了回来,难得的服了软:“确实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冤枉了鸠师兄,请师兄不要责怪。”

    鸠山鸣抬起宽大的袖口遮住面颊,细声细语地笑:“莫师妹是云师叔的嫡传弟子,可不敢责怪呢。”

    沈飞看这样下去没完了,站出来打圆场,“听鸠师兄的意思,仙人似乎也有着难言之隐。”

    鸠山鸣两眼一眯,却不马上回答,反问道:“沈师弟,我送你的香囊,可还好用。”

    沈飞被问的一愣,琢磨半天,忽然想起自己嫌香囊味道太冲,把它挂在草庵的窗户边上了。深怕犯了对方忌讳,扯了个谎道:“哎呦,别提了,剑崕选剑的时候我腹背受敌,不知道将香囊遗留在了哪里,正想再和鸠师兄再讨一个呢。”

    “忘在山路上了啊?”鸠山鸣讳莫如深地笑,眼睛眯成一道缝,露出凌厉的光,这让沈飞有了谎言暴露的感觉,“不好意思,只有那一个,就让它陪伴孤苦伶仃的仙剑们一起安眠吧,其实这也挺好,你说是吧,沈师弟。”

    “鸠师兄,当时性命攸关,沈某确实是无暇顾及。”沈飞有点后悔对鸠山鸣撒谎了。

    “呵呵,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鸠山鸣笑,“哦,对了,其实仙人的日子没你们想得那么舒坦呢,因为,身为仙人要随时应对未知的危险,需要时刻警惕;每天的修炼都要在十二个时辰以上,不能有一日耽搁。所以,仙人们实际上是没有时间寻欢作乐的,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

    莫君如问:“所有的仙人都渴望变强吗?”

    “这都是被逼的,仙人的世界没有律法的约束,有的时候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不变强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剑下亡魂,所以就被迫踏上了追求力量的道路。”鸠山鸣两眼一眯,笑了笑,“换句话说,仙人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制衡,除了仙界三大定律和正邪之分以为,没有任何规则能约束到他们,起到约束作用的是人,是怀有仙术的彼此,所以,没有仙人不渴望力量,因为落于人后的,只能任人宰割。”

    “很现实。”莫君如低语。

    “很残酷。所以仙人实际上并不比凡人生活得更好,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就怕有一天被人超越。”鸠山鸣一步三晃地向门口走去,“不多说了,咱们学堂里见。”

    “学堂见。”三人如释重担,暗松口气。

    “鸠师兄是吓唬你们呢,不要介意。”胖胖的雷纵横面对三人投来的目光,脸上一红,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偷听你们说话了。”

    雷纵横三番两次出手帮忙,三人都对他充满感激,语气格外客气,见他道歉,邵白羽马上道:“雷师兄过虑了,我等光明正大聊天,何来偷听一说啊。”

    “这样便好。”雷纵横被旁边的师兄推了一把,“小雷你不走啊,回去收拾床铺了。”

    “师兄,我先和白羽兄、沈飞兄、君如妹妹聊会儿天,等下再过去。”

    “你别想偷懒,等着我们为你铺床哦。”

    “师兄,纵横是那样的人嘛。”

    “那我们先走啦,你们聊。”师兄弟们相继离去,雷纵横歉意地望向三人:“不好意思,见笑了。”

    “纵横兄宅心仁厚,实乃平生仅见。”

    “白羽兄过谦了。”雷纵横胖胖地身体往前挤,坐到位子上,“其实,也没有鸠师兄说的那么夸张啦。”

    “请纵横兄赐教。”

    “你们上山这么久,一定也看出来了。仙人之间的等级制度是非常严苛的,也非常明确,弱一级的仙人受到资质的限制,很难有所成长,这不是凭借努力就可以突破的界限。所以,在仙人的世界,实际上不管是谁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能够尽职尽责地做好分内的事情。

    特别是在正邪碰撞不那么激烈的时候,仙人受世人顶礼膜拜,多有供奉,日子滋润的很,就拿我碧池峰来说,山上仙人一百来位,其中的一大半不问世事,过着隐居的生活,由道童、侍女伺候日常寝食,不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是不会出手的,也鲜少有人找他们麻烦。”

    “纵横兄说的有道理,看来每座峰上的情况都不一样。”

    “那是自然的,蜀山六峰,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分别独立的六个世界,每一座山峰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传承,时间久了,就会懂的。君如妹妹总去我那里玩,有机会你们也来啊。”

    “君如总去找你?”邵白羽疑惑地望向君如,后者羞赧地低下头,搅手指,“你和沈飞总是见不到人,人家无聊的时候,只能去找纵横哥哥了。”

    邵白羽梗了一下,随即大笑:“哈哈哈,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可害羞的。倒是有劳纵横兄,照顾好我的妹妹了。”

    “君如师妹貌美如花,人见人爱,照顾是应该的,谈不上代劳。”

    “纵横兄费心了。”

    “白羽兄言重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响起了密集的铜锣声,管家老王高声宣布:“大家稍事休息,一个时辰后,学堂里集合。”他的声音浑厚,高亢,具有穿透力,可见底子坚实

    沈飞和邵白羽相视而笑,“休息,我们可没有时间休息。”

    莫君如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俩继续疯吧,我不陪你们了,睡觉去了。”

    ……(未完待续。)

第十章 沙漏里的沙

    整个中午,在其他人睡觉的时候,沈飞站在观云台烈日下练剑,邵白羽正襟端坐于玄青殿庇荫处,双手捏诀,持于膝间,两人都是何等努力之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修炼的机会。

    而这个时候,莫君如从玄青殿内侧的廊道里走了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沈飞没动,继续练他的“有去无还”,邵白羽结束打坐,缓缓睁开双眼,露出疑惑。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屋子里又香又臭的,根本睡不着。”她垂头丧气的出现,一屁股坐在了邵白羽对面。

    “呵呵。”白羽安抚,“适应了就好,忍忍吧。”

    “关键是适应不了啊。”莫君如抱怨,撞见邵白羽白皙的脸孔,眼神一亮,“羽哥哥,你在修炼《道经》第一卷的心法吗,带上我一起吧,和你一起我肯定进步神速。”

    “这很难,君如。你的体内只有阴之气,而无阳之气,与我们的阴阳二气循环相生不同,我很难帮到你。”

    “这样啊,君如知道了。”

    “乖乖的,我要重新入定了。”

    正说着,一股凌厉的威势自通天梯上爆发,笼罩了整座玄青殿,这股威势如此强大,连睡着的人们都有所感应,惊醒过来。

    沈飞和邵白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同时转目望向通天梯,见金色的头冠缓缓升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放射出刺眼的光芒。

    ——尹朝华!

    一直没来上课的尹朝华居然出现了,沈飞和邵白羽生出警觉,戒备地靠拢在一起。

    尹朝华白衣白面,朗目星眉,笔墨书绘的折扇轻轻摇曳,如沐春风,嘴角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似乎将剑崕内的惨败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微笑,静静地走过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本以为会撂下什么狠话,却没有,只是静静地走过去,不发一言。

    朝华峰君子剑高调归来!

    午后,百学堂中,掌教李易之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沙漏,问学生们:“哪个沙漏里的沙子会率先流净。”

    这可难倒了在坐的学生,他们交头接耳,其中一些精通天文算理的,着手利用精细的知识,对两个沙漏进行比对、计算。

    可惜计算很久也得不出结论,眼看沙漏里的沙子越漏越少,只能无奈放弃。

    掌教见六峰高徒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问宫月:“宫月啊,你来说说看。”

    冷宫月站起,像是屹立在平静海面上的雪峰,孤高地挺拔,“我判断,沙漏里的沙子会同时漏净。”

    掌教笑:“依据呢?”

    “大沙漏看起来大,沙子多,但同时漏孔也大;小沙漏看起来小,沙子少,但同时漏孔也小,所以依我之间,两个沙漏里的沙子会同时流净。”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掌教环视六峰高徒,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身后的学生们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似乎觉得冷宫月的分析很有道理。

    “坐下吧。”他示意冷宫月,“我们接着往下看,事实说明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沙漏里的沙子越来越少,这个时候,众人明显发现大沙漏里的沙子剩下的更多,面色因而难看,到最后,小沙漏中所有的沙子全部漏净,而大沙漏里的沙子还剩余了很多。

    实验做完了,六峰高徒面色铁青。

    掌教指着沙漏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众人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邵白羽回答:“其实两个沙漏本来是应该同时漏净的,但大沙漏中的一部分沙子粘上了水,导致下漏的速度出现了变化,所以慢了。”

    众人默不作声,掌教望向他,道:“这么细微的变化都被你观察到了,不错。”

    邵白羽道:“这都要对亏上苍赐予的这双眼睛。”

    “天赋即实力,你展现出了领袖群伦的实力,很不错。”

    “师尊言重了。”

    “坐下吧。”掌教示意他,“白羽说的没错,沙漏里的沙子本该同时流光,但因为大沙漏里的沙子浸了水,流速变慢,所以流干净的时间才会晚于小沙漏。”

    他一席话说完,众人终于恍然大悟,对于邵白羽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掌教道:“宫月合情合理地判断出大小沙漏的沙子可以同时漏光,但,东西被我做了手脚,不再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她的判断自然就不再准确,这是她出错的原因,却不是事情的本质。面对这样一道题目,如果纯粹采用评估的方式,得到的答案肯定是模棱两可的,是不准确的,如果只是考验你们小聪明那么简单的话,我也不会把它放在课堂上来说。我本希望你们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得出正确的结果,可惜,你们都让我失望了。”

    “另外一种方式?”

    “只用估算的方式果然不行吗?”学生们重新议论起来。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想看。”掌教将两个沙漏倒转过来,“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有人答对的话,我会允许他进入我的花园。”

    进入天下第一人的花园,这对众人而言是不小的诱惑,他们瞪大了眼睛,摩拳擦掌,这一次一定要找到答案。

    第二次接受同样的题目,六峰高徒心中有了考量,这里是学堂,是学习仙法和道理的地方,这道题目明显不是在讲述道理,那么就肯定与仙法有关了。有仙法能够准确地判断出沙漏里沙子的流速吗?就算判断出了又能怎么样,大小沙漏体积不同,盛沙数量不同,口子大小不同,唯一能够肯定的大概就是流速了,可因为有湿掺杂沙子,所以流速也判断不出来。

    更何况,现在是明知了大沙漏里的沙子漏的慢,去追寻其中的道理,换言之,是要……

    冷宫月确实聪明,第一个想到了问题的解决办法,但却无力于这个办法带来的巨大困难。她在脑海里仔细搜索,试图寻找到更简单、更可行的方式,可惜一无所获,于是对掌教说:“您的意思,可是让我们调动体内的仙力掌握每一粒沙子的情况,由此准确判断出沙子的质量、体积和形态,并最终得出结论。”

    “仙力能够做到这样精细的事情吗?”坐下众人哑然,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掌教,等着他解释,这样困难的事情,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后者沉吟良久,道:“你很聪明宫月,能够悟到这一层证明你对仙力有着深刻的理解,不错,非常不错。”掌教面向众人:“宫月说的没错,这道题的关键是,需要以仙力包裹住沙漏里的每一粒沙子,摸清楚它们的情况,得到准确的结论。”

    “仙力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学生们沸腾起来。

    “你们不信吗,那好,做个试验。”掌教用手指向坐在最后排的宋追,“把你的手放开,课堂里做出这种不耻的事情,你还想不想在山上学习了。”

    被掌教点名,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宋追,见他旁边的师妹脸色胀红,用双手遮住脸,趴在桌子上不起来。而宋追伸过去的手,则在这个时候,悄悄收了回来。

    “课堂上,做这种事情。”众人戳之以鼻,同时惊讶于掌教的判断力,离得这么远,又是在桌子下面,掌教是怎么知道的呢。

    宋追被劈头盖脸的骂,也觉得无地自容,无力的申辩道:“帮她揉揉而已,娟儿手痛。”

    学生们却不管这些,对他充满鄙视。

    掌教达到目的,继续说道:“不单单是这样。来,纵横,你站过来,把这片叶子拿去藏起来,不要被我看到。”

    雷纵横勉强挤出位子,顺从地接过叶片,等对方转身之后,将它藏在了莫君如的手中。

    尚未藏好,就听掌教说:“你把叶子放在君如那,离得太近了,我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去找个更隐蔽的地点,快。”

    众人心下吃惊,暗道掌教背后难道长了眼睛,或者是雷纵横的体积太大了,行动闹出动静,被发现了?其实后一种预测马上可以排除,因为掌教之所以选择让雷纵横做这件事情,就是看中他有着雷行的能力,行动起来特别快也特别轻。

    雷纵横很疑惑,行动更加隐蔽,动作也放得更轻了,甚至有意做了几个假动作,可惜还是没能逃过掌教的掌心。

    游戏结束,众人张大了嘴巴,震惊于可见的事实:“这就是对仙力更高阶的应用了吧。谁能想到,一直当做铠甲使用的仙力还能拥有如此敏锐的触感。”

    唯一没有出声的是沈飞,早在南山晚月下,他就已领悟到了这一境界,一直不出声,是想看看众人的反应,实没想到自己朝夕领悟的境界,在他们看来却如此遥不可及。

    自己果然是个天才啊,他心里这样想。

    掌教一早发现了他触手一般的气,心里暗暗吃惊:如果说邵白羽的天资在于悟性,一点就透;那么沈飞的天资就在于实践,给他一个点,在适当的契机下就能创造一个面。这样可怕的天资绝对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剑崕以后。好不容易平息了的杀意再度涌起。

    再找个机会,一定要抹杀掉他。

    注意到掌教凌厉的目光,沈飞毫不示弱,倔强地昂起头,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来杀我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杀我啊,老子不怕你。

    师徒两人,像死敌一样互相仇视,估计除了掌教和沈飞之外,再没有第二对了。

    下午的课程在惊讶、唏嘘、自愧不如的情绪下结束,众人一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心里对掌教的敬意平添一分。

    在掌教带着冷宫月去参观自己的花园以后,众人顺着长廊返回卧室。

    “半个时辰以后才开饭,我们出去玩玩吧。”沈飞对邵白羽说。

    后者回答:“我有事,出去一下。”

    “神神秘秘的,掌教不让下山,你能去哪里。”

    “掌教是不让出山,不是不让下山。”邵白羽道,“我真的有事,你和君如去吃饭吧。”

    沈飞狐疑:“你到底是去做什么坏事啊?连我都不告诉。”

    “你就别问了,真的有事。”邵白羽快速穿过人群,施展飞天之术下了山,沈飞走到莫君如身边,小声嘀咕,“他一定有事瞒着咱俩,我要去跟踪他看个究竟,你要不要去。”

    “好啊,好啊,我也一直在好奇白羽哥哥,每天神神秘秘地是和谁幽会去了呢。”

    “走。”

    “走。”(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面相

    邵白羽在山中穿行,步伐急促,他曾答应过青牛上仙每天前来拜会,并将之看做是立在前方的障。按照青牛上仙的经验来说,障积累得越厚,收获就越多,所以邵白羽每日必到,即便是剑崕选剑的那一天,都没有耽搁,到了深夜仍然拖着疲惫之躯,上山来见青牛上仙。

    这是执着,就像青牛上仙每日不停嚼草,却不排泄一样,是执着,只有执着才能获得力量,这是仙界公认的准则。

    今天的情况有些奇怪,邵白羽按照原来的路线在山上走,怎么都找不到青牛上仙往日落脚的地方,甚至连青草被收割的痕迹都没有。要知道,青牛上仙每天派恶灵们到三里以外的地方收割青草,连这些痕迹都看不见,证明自己距离青牛上仙非常之遥远。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条山路自己走了不下十次了,不说牢记于心,也已经驾轻就熟了,明明就在这附近,可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邵白羽急的团团转,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两人却对他充满担忧,君如面露愁容,问沈飞道:“白羽哥哥这是怎么了,在附近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圈了,莫不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

    沈飞一面盯着邵白羽,一面摇头道:“我看不像,他大概在寻找什么东西。”沉了沉,又加重语气说,“再瞅瞅,别出声。

    两人怕被发现,与邵白羽保持了很远的距离,后者根本想不到会被人跟踪,所以一直都没发现他们,只是越发焦躁,不耐烦起来。

    又过了很长时间,邵白羽还是来来回回地在原地转圈,沈飞心里生出不好地感觉,拽了拽莫君如的衣袖,趴在她耳朵边上小声地说:“走吧。”

    莫君如一脸担忧,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心目中的男神,心里面为他祈福:“白羽哥哥,千难万难有我们陪着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两人离去之后不久,山路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邵白羽在漫长的画地为牢之后终于找到了出口,看到了一如以往的青牛上仙,冲上去给它请安,“仙人,白羽来迟了。”

    “来了便好,无早晚之说。”青牛上仙望着天边,并没将那两人鬼祟的行动告诉邵白羽,“你身上的衣服很合身,以后每日都要穿吧。”

    “听掌教的意思,大概要一直穿到学有所成为止。”

    “那个人啊,就是规矩多,你是不是很烦他。”

    “上仙说笑了,白羽怎么敢对掌教真人生出不敬的想法呢.”

    “不敢可不是没有。”

    “不不不,白羽对掌教充满崇敬之情,是真的没有一丁半点的不敬之意。”

    “呵呵,看来那小子挺会挑学生。”

    “能被掌教看中,是在下毕生的福分。”

    “伤势已经养好了吗?”

    “已经无碍了。”

    “那好,再随我去个地方。”

    “全凭上仙安排。”

    “今天要去的地方有些特殊,去之前需要准备些东西。”

    “请上仙吩咐。”

    “记得上次去过的羊角瀑吗,你御剑飞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一坨新鲜的羚羊粪便,快。”

    邵白羽不知道青牛上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上仙的安排必有其深意。爽快地接受了指令,马不停蹄地赶往羊角瀑,虽然万分恶心,还是用桑树叶子盛了一些羊驼粪便,带回来。

    青牛上仙看都不看,却能洞察一切,邵白羽回来后直接吩咐他道:“把这些粪便抹在身上,要抹均匀。”

    邵白羽不明白上仙所为何意,可还是照做了,青牛上仙笑了笑,问他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叫你这样做吗?”

    邵白羽回答:“上仙的安排必有道理,白羽不敢质疑。”

    “你很聪明。”

    “不敢当。”

    “看你这么聪明,我要提醒你一句。”

    “请上仙明示。”

    “你额上三分阴云密布,胎耳泛黄,当是一年之后会遇到一灾劫,需要早作准备才是。”

    “我要历劫?”邵白羽马上想到了与沈飞之间的赌约,“不会这么巧吧。”

    “十年之内,那少年都是你的天明星,也就是福星,不必有所担忧。”青牛上仙洞悉了他的想法。

    “沈飞是我的福星?”邵白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准确的说,你俩共生互惠,彼此互为福星。”

    “难怪甫一见面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过十年以后,就不好说了,需要牢牢把握今日之幸福才是。”

    后面的一句话,白羽明显没听进去,青牛上仙也不再说了,毕竟天命往往被人力篡改,十年之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就好像当年的天禄石櫼,有谁想得到它会以这样特别的方式应验在当事者的身上。

    命运的走向不可改变,但人力却可以拖延它应验的时间,这也是掌教一直想要做的。

    邵白羽在全身上下,抹满了羊的粪便,对于一向爱干净的他来说,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满身的恶臭让他快要窒息了。

    青牛上仙在远端看着,不禁笑道:“其实羊粪的味道挺不错的,你只是不习惯罢了。

    邵白羽翻翻白眼,无言以对。

    青牛上仙看太阳快要落山,吐了云气出来,载它和白羽飞起:“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

    邵白羽恭谨听命,暗暗期待这一次的旅行。

    入夜之前,山上气温骤降,邵白羽感到丝丝寒意,运起仙力抵挡。羊角瀑前,青牛上仙教诲他均匀铺展仙力,不留一丝缝隙;玄青殿上,掌教又和他说,仙力可为触手,探知一切,比眼睛好用。得两位上仙指点,邵白羽深深明白了看起来不起眼的仙力,其实奥妙无穷,对它的重视程度剧增,做好准备大力开发它的妙用,时不时地运起仙力。青牛上仙看到白羽的行为,点拨道:“真正厉害的仙人,每时每刻都在释放仙力,并将之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这样做一来能够随时探究到危险;二来,可以提高对仙力的控制能力;三来,可以增加体内仙术的量,可谓三全其美。”

    “一刻不停地释放出仙力,并且保持住。”邵白羽一点就透,无比兴奋地拜谢:“多谢上仙指点。”

    “自己人,何必提谢。”

    “得上仙垂爱,白羽当以死相报。”

    “你的命珍贵的很,快别瞎说了。”青牛上仙说话和嚼草是一个动作的,像是没了牙的老婆婆,“快要到了,做好准备。”

    邵白羽精神一震,打眼细看,见两株槐树茂密端庄、蔚然成观,紧拥着一条人为修筑的石路,石路两边每隔十五米立一柱,柱长半丈,宽一尺,中间镂空,顶端燃着长明灯。道路幽长,一直延伸至不可知的地方。

    所谓长明灯,是仙人世界特有的照明工具,做法是,先炼制三昧真火,然后以封印球封印,三昧真火乃是神火,永不熄灭,被封印球封印后,不畏风吹雨打,由此成为长明灯。

    因为三昧真火,只有仙人能够炼制,因此长明灯自然只在仙界出现,造价昂贵,不是重要场合很少使用。此处安放着整整两排长明灯,重要程度可见一斑了。邵白羽远远地望着这一条通往山间的路,感觉它像是一条延伸至地府的冥道,恐怖而阴冷。

    吓得打了个寒颤。

    “怕了?”青牛上仙问。

    “确实。”邵白羽实话实说,“敢问上仙,这条道路的由来。”

    “进去之后,便知晓了。”

    邵白羽和青牛上仙降落在道路的入口,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条路原来是有门的,不过是若隐若现,与夜色浑然一体的黑漆漆、阴森森的大门。门的形状像极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嘴巴和牙齿组成了入口,凸出的眼睛幽绿,一圈一圈的组合成复杂的维度,很像是变色龙的双眼。

    不可思议的是,当邵白羽和青牛上仙走近的时候,那双眼睛竟然俯视向他们,像是拥有生命。

    “青牛,你怎么又来啦。”不明材质的大门开口说话。

    “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在冥路上走走怎么了。”青牛上仙早有准备。

    “这是通向死地的路,你总来走什么。”

    “不在将死之地看个明白,又怎能体会到生的可贵。”

    “你真是有毛病。”

    “你也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我偶尔过来一趟,你每天不都无聊死了。”

    “我是石头,没事就睡觉无聊什么。”

    “你可不是石头,你是石神。”青牛上仙不耐烦地说:“快点,别废话了,放行吧。”

    石神眼珠一转,看向邵白羽:“它是谁。”

    “我的朋友,羊角瀑羚羊群的首领。”

    “你带它来做什么。”

    “置之死地而后生,帮它开开窍。”

    “你这样做是违规的。”

    “整整一千年了,建立规则的人早就死了,现在除了我之外,山上再没有人知道此处之所在,所以我就是规则。”

    “你可真敢说,好了好了,进去吧,烦死我了,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一睡数年,还嫌不够清净的估计除了你也没谁了。”

    “呵呵,别用凡人的眼光看待我。”

    “呵呵。”

    黑洞洞的门从嘴巴里面打开,邵白羽看到了门上血肉的残渣,心生恐惧,战战兢兢地跟在青牛上仙后面。眼看就要顺利通关,那守门人忽然出声道:“喂,你是人类吧。”

    邵白羽愣住,汗如雨下。

    青牛上仙甩甩尾巴,像是人类竖起中指。

    守门人哈哈笑道:“开玩笑的啦,哈哈哈。”

    入口的门缓缓闭合,邵白羽悬着的心总算放心,暗暗舒了口气,但仍不敢开口说话。直到听青牛上仙说道:“没事了,门一关上冥鬼就睡下了,没有危险。”

    即便听上仙这样说,邵白羽还是压低了声音,无比靠近上仙,低声地问:“上仙,刚才听您说这里是冥路?守门人是冥鬼?脚下的路真的通往冥界吗?”

    “当然是真的。”

    “世上真的有冥界?”

    “当然了,人死成魂,魂灵往生之地就是冥界,是与人世对应的存在。如果没有冥界的话,魂灵无法往生,就会像我嘴巴里的那些,全部成为怨魂,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断积累怨念,而变得无比强大,从而危害人间。”

    “原来真的有冥界存在,而且通往冥界的路就在蜀山,这真是惊天的秘密啊。”

    “这你就错了,这条路是人为修造的,不是普通魂灵去往冥界的道路。”

    “人为修造的?”邵白羽难以置信,“人力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青牛上仙叹了口气,“千年以前可以,无涯那老家伙可以。”

    “无涯师祖?”邵白羽恍然大悟,“逆转乾坤之道术?”

    “你听谁说的?”

    “云师叔。”

    “他说的不错。当年无涯那老小子观星悟道以后,一心探求逆转乾坤之道术的真谛,所以修建了脚下这条通往冥府的道路,让活着的人也能进入冥府,窥伺死者的秘密,从而看破生死,逆转乾坤。在无涯看来,逆转乾坤之道术的最高境界就是突破生死界限,达到永生。”

    “无涯道祖真是艺高人胆大。”

    “是啊,若论风光,他崛起的时候无人能及,即便天道都要退让三分,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无涯道祖仙逝的时候,您在场吗?”

    “蠢话,如果我在场的话,还能活到现在吗。”提到往日的挚友,青牛上仙少有的激动,“说起来,那一天真的很蹊跷……哎,不提伤心事了。”

    邵白羽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虽然心里痒痒的,充满好奇,可仍然放弃了继续追问。直到上仙悲痛之色有所缓解,才试探地说:“您带我来此的目的是?”

    “窥死境和窥星辰日月是一个道理,只有距离近了,才能有所领悟。你获得了逆转乾坤之道术在人间存留的唯一痕迹星辉,所以我想让你再在死地里走一遭,看看能否有些领悟。”(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有备而来

    邵白羽面色一变,下意识地说:“万一我真的有了领悟,却是不为天道所容,不为正派所容的逆天之术该当如何。”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在天空之城里,自己近距离的观察了天空星盘,如今再走冥路,简直和当年的无涯师祖悟道的经历如出一辙,万一真的领悟了什么不好的法术,岂不是要为天道所不容。

    青牛抬头望天,怅然若失:“一千年了,整整十个甲子,一个轮回的时间,总该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了。”

    “做些什么?”邵白羽疑惑。

    “呵呵。”青牛上仙望着头顶苍穹,讳莫如深地笑,不再说下去了。

    沿着石阶向前走,感觉身上越来越冷,这种冷不是身边环境的冷,而是源自内心的战栗,好像不断有怨灵从自己的身上爬过。

    邵白羽自认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但还是无法避免的颤抖,这是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这时候,他不禁想,如果换做是沈飞走这趟路的话,会不会有同样的感受?

    明明只是短暂分别,却忽然有些想念你呢——沈飞。

    ……

    “阿嚏”正赶上开饭时间的沈飞,刚跨过门槛,就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是谁,谁骂我。”

    他在饭堂里大声嚷嚷,让莫君如觉得很没面子,低着头一副不要看我哦,这个人我不认识的样子。

    “怎么了,沈哥哥,身体不舒服啊,多喝些粥,暖暖胃吧。”正在用餐的纳兰若雪听到沈飞的声音,马上兴高采烈地冲上来嘘寒问暖,这让当事者措手不及,沈飞心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小丫头看起来挺通透的,莫不会也是装出来的,是你母亲派到我身边的内奸吧。

    不管是不是,最好躲你远点。

    想到这,沈飞有意冷淡地推开她,道:“感谢纳兰小姐关心,沈某身子硬朗,没大碍的。”从道童那里添了粥和饭,沈飞拉着莫君如走到最靠内的饭桌用餐,远远地避开了若雪。

    后者悻悻地走回原来的位子,免不了被冷宫月一阵奚落:“一个姑娘家家的,羞不羞啊,快吃饭,等下和我一起练功。”

    看纳兰若雪一直歪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飞看,冷宫月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头摆正,对着自己:“我说听到没有啊。”

    “听到了啊。”纳兰若雪左顾右盼,见沈飞和莫君如单独在一起,唯独不见邵白羽的踪影,若有所思,根本听不进冷宫月的话。

    冷宫月思忖道,这小妮子花痴的毛病又犯了,可不能让她胡来,用力将碗筷递到纳兰若雪嘴边,“快吃饭啦,用心吃饭好不好。”

    纳兰若雪看到碗里的粥,目光一亮,接过碗筷向着沈飞吃饭的地方去了,弄得冷宫月满头雾水,只得跟了去。

    正在和莫君如讨论白羽异状的沈飞,骤感寒意袭来,惊喜地抬头,却是纳兰若雪当先映入眼帘。

    “沈飞哥哥。”对方一脸热情,几乎是扑上来,莫说是沈飞莫名其妙,身边正在吃饭的学生,还有莫君如也是又妒又惊。

    “喂喂喂,你干什么?”沈飞忙着闪身,却正好给对方让出了坐的位置。要说这纳兰大小姐心也真够大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就这么坦然地和沈飞坐在了同一张板凳上,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倒是沈飞大有一副“我是无辜的”的样子,立马起身准备拉开距离,却又被纳兰大小姐强行摁住,“飞哥哥,你刚刚打喷嚏,是不是着凉了,多喝点粥吧,我的粥都给你。”

    说着,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已经喝了一半的粥,全部倒在了沈飞的碗里。

    这一下,身边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位明月峰千金小姐,心道: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冷宫月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来,揪住纳兰若雪强行拽走,“月姐姐,我还有话要说呢,你这是做什么,月姐姐。”

    冷宫月生平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好妹妹发怒:“如果被峰主知道你今日的作为,非被你气死不可,快随我来。”

    直到两女消失在视线里,众人张大的嘴巴仍然不能合拢,沈飞看着碗里的稀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干脆放下碗筷。

    莫君如心里生出了怪怪的味道,酸酸地说道:“看不出来啊,沈飞,你这是要一飞冲天的节奏啊。明月峰大小姐都勾搭上了,真有你的。”

    正在尴尬的沈飞,听到她的声音立马火大,不耐烦地说:“去去去,瞎说什么,满脑子龌龊的思想。”他抬起头,见身边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拍桌子愤愤地道:“算了,气都气饱了,不吃了,莫名其妙。”

    “哼。”

    “你走不走。”沈飞对着莫君如吼。

    “不走。”对方毫不示弱。

    “随你便。”沈飞气的咬牙切齿,逃命似地离开了饭堂,“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

    密林深处,金冠朝天的男人独自前行,泥不沾鞋,叶不近身。不知不觉间,男人走到了悬崖的尽头,面朝下方云海,毫无畏惧之感,“跟了那么久,还不出来吗。”

    身后林荫茂密,许久才见动静,“师弟好生了得。”身穿紫衣的男人淡然穿过林影,微笑着截去了尹朝华的退路,他身高七尺,涂粉抹黛,长发如瀑,除了鸠山鸣还能有谁,“师弟将自己置于绝境,诱我现身,好大的气魄。”

    “咱俩有仇吗?”尹朝华望着崖下密云,心情复杂,他本是寻邵白羽而来,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鸠山鸣一身杀气的样子,今天怕是不容易收场了。

    “师弟说笑了。”鸠山鸣向前进了一步,只一步之差,却让尹朝华压力倍增,不得不转过身,“久闻朝华峰君子气不同凡响,鸠某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和师弟切磋切磋。”

    “你跟了我这么久,只是为了切磋?”

    “师弟以为如何呢?”

    “不想杀我?”

    “六峰同气连枝,师弟说笑了。”

    “我当真愿意自己说的是个笑话。想想此处是蜀山绝顶,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掌教的法眼,更何况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想要杀我,会否太过托大了。”

    “你知道吗师弟,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负责看守后山的青牛上仙领着白羽师弟去了冥路,一时半刻难以折返。而掌教刚刚被我师父领走,与诸位峰主一起讨论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几件怪事,整座后山,除了那些隐居的强者,再无人看守。

    这样的机会,你不觉得千载难逢吗?”

    尹朝华心中一凛,看鸠山鸣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怕所言非虚。

    如果说,一切都是提前谋划妥当的,尹朝华绝对不信;但若说事前没有一丁点谋划,也断无可能。一定是早有安排,加上上下协同紧密沟通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尹朝华善望气之术,他从鸠山鸣身上散发出的杀意里,感受到了果决和冷冽。敢在方栦主山这样做,而不怕引来注意,肯定还有着未言尽的手段。

    是什么?

    尹朝华抬起头,看到一层若有若无的光芒笼罩了半空,终于深刻理解了处境的危险,并马上判断出鸠山鸣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组织,一个要扳倒掌教的组织,他们要以自己的死,挑起朝华峰与主峰之间的战争。

    对于他这等聪明的人来说,只需看一眼,就能窥破对方的阴谋,目前来看,想要戳破这个阴谋,只有打败鸠山鸣这一条路。

    在判断出这个形势以后,尹朝华率先发难,先下手为强。一边挥舞山河扇引发山洪,一边以御气之术锁定鸠山鸣,不让他轻易动作。

    后者两手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巴掌大的彩匣,匣盖打开,冲出的泥洪一滴不剩的被吸走了。

    片刻时间,山河扇上独剩一山,再找不到河流了。

    “果然是早有准备。”见鸠山鸣气定神仙的盖紧匣盖,尹朝华身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终于了解到这不是自己与鸠山鸣之间的战斗,而是与鸠山鸣身后庞大组织的战斗。

    “尹师弟,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哥哥我也没必要再隐藏了。如果你刚才没有妄自托大,御剑直接逃走,我拿你还真没有办法,但现在结界已成,你想走都走不了,只能与我分出胜负。”鸠山鸣掂掂手中的彩匣,“而胜负已经非常明显,怎样,束手就擒吧,省去哥哥许多麻烦。”

    尹朝华心往下沉,阴沉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中的当是明月峰镇峰之宝明月匣。”

    鸠山鸣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尹朝华道:“看来明月峰和紫露峰已经结盟。”

    鸠山鸣仍不做声,任凭对方做困兽之斗。

    尹朝华身险逆境,暗暗思忖:三年前,六峰与掌教对峙,明月峰峰主第一个倒戈,以致僵持之势逆转,掌教定立兴教之策,现在来看,她当时肯定是有意为之,目的是要夺取对方的信任。这样说来的话,你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六峰自立那么简单,而是要……

    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直达脊梁,尹朝华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鸠山鸣道:“时间无多了,要么束手就擒,我让你死的痛快点;要么拼死抵抗,多受许多痛苦,你自己选吧。”

    尹朝华倒吸一口凉气,高高抛其神扇,念诵法诀。兵器谱上最负盛名,也最有故事的一把折扇迎风飘展,群山幻化,越变越大:“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将你们的阴谋告诉师尊,不能让他成为你们与掌教争斗的炮灰。”

    “你没有机会的。”鸠山鸣素手虚攥,万千青丝席卷,从不同角度绑住山峦各处,阻止它继续变大。

    两人同时对手中的法宝施加法力,片刻的僵持后,青丝嵌入山体,但听鸠山鸣一声鸾鸣,青丝威力倍增,将一整座巍峨青山切落得四分五裂。

    尹朝华被散落的山体撞中,倒地吐血不止。

    “明月峰戮神线!为了杀我,明月峰主真是倾尽所有。”

    “呵呵,不止如此呢,你不是还有一件压箱底的绝招,别藏着了,快施展出来,我让你死个明白。”

    “好,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倒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法宝,能破了我的“一字千斤”。

    自己的鲜血聚成一滩,尹朝华用扇尖蘸血之后,用力抛起,山河扇在半空中打开,自行解体,深红扇骨形成看不懂的铭文围绕着中心的扇面盘旋兜转,写满楷体小字的扇叶在半空中展成一条横幅,里面的字放射出金光,圣洁而纯粹。

    尹朝华双手持于胸前,止不住的抖动,显得吃力,“如果这招都能破解,那我也只好认命了。”

    “宋!”他双手持住,对准天空,扇子上的“宋”字飞出,无限变大至山岳大小,向着鸠山鸣扑来。

    这就是“一字千斤”,是山河扇能够使用出的最强招数。

    鸠山鸣等着他运功完成,自然早有准备,一只小臂粗细的毛笔一早蘸了墨等着金字过来。这毛笔什么来历,连尹朝华都不知道,也绝不在兵器谱之列,却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被它扫过的金字就像被毒血浸过的玉,立马失去原有的光泽,晦暗地掉落在地上,轻如鸿毛。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尹朝华气的呕血,再难保持镇定。

    “判官笔。”鸠山鸣执掌乾坤,气定神闲,“判官UU小说定生死,一笔生,两笔死,没有例外。”

    “呵呵,难怪你要左右各挥一笔。”

    “我的准备太充足了,你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能够请动三件威震一方的神器,尹某之死算不得冤枉,来吧,给我来个痛快。”

    “好。”鸠山鸣双手持笔,御空而行栖近了尹朝华,后者默默的闭上眼睛,双膝盘坐摆出一副等死的样子。

    毕竟两人之间有着同窗之谊,真到下杀手的时候,鸠山鸣也是感慨,双手左右一挥,巨大的墨字印在尹朝华身上,后者的身体立时失去所有温度,晦暗如墨。

    (中秋快乐,今天只此一章,请各位见谅)(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阴谋

    “若真论实力,咱俩当在伯仲之间,可惜法宝的差距太大了。明月匣、戮神线、判官笔其中的任何一件放之四海都是一顶一的神器,你也算死得壮烈。”鸠山鸣为他默哀,伸手去取首级。

    却忽然感受到一丝仙力的波动,大惊之下马上向后逃离,可惜已经晚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气机,自尹朝华体内爆发,锁定了他的动作,控制他的身体,鸠山鸣在短时间内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尹朝华在此时睁开双眼,身体与判官笔书写的字之间,放射出金光,不一会儿便将黑墨两笔击碎为尘埃。

    鸠山鸣大感惶恐,又无能为力,拼命挣扎:“你,你怎么没死?”

    尹朝华不发一言,他可不会犯对方一样的错误,双手持住,在头顶盘旋的金字大放光芒,重压下来。

    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看来掌教对尹朝华的评价过于偏薄了。

    那一字压下,沉重如山,尚未近身,已将鸠山鸣逼得呕血不止,空有三件神器在手,却动弹不得,面对降落在头顶的死神镰刀,毫无还手之力。

    尹朝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生怕一招不死,一连串的金字跟着陆续飞来,定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眼看形势逆转,生死已分,一只熟悉的手掌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尹朝华的身体。

    “噗。”鲜血狂喷,尹朝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眼前看到的景象,颤抖的双手挣扎着划过偷袭者的身体,在洁白的外衣上留下血的掌印,最终无力地垂下。

    锁定了鸠山鸣的海量气机消失,鸠山鸣在金字压身的前一刻避闪开来,倒在不远处冷汗直流。

    千斤重字一个一个降落,被偷袭者以单手轻松擎住,山河扇散落在尹朝华的身边。

    “太不小心了。”偷袭者阴冷地说。

    鸠山鸣大口喘息,满身是汗,面如金纸,许久之后,才出声回应,却不是道谢也不是道歉,而是关心尹朝华的死活,似乎对于这个男人充满了忌惮:“死……死了吗?”

    偷袭者深望怀中的少年,目光复杂:“没有,计划有变,尹朝华不能死了。”

    “计划有变?”鸠山鸣一脸愤慨,心说我废了这么大力气,甚至差点挂掉,结果你说计划有变?你这不是在玩我吗。

    偷袭者自然明白他愤慨的原因,解释道:“刚刚得知,魔教解封了万骨血阵,爪牙侵入九州,蜀山此刻不能乱,我们需要掌教的力量来抵御外敌。”

    “万骨血阵?”鸠山鸣陷入沉思,良久,“计划取消,此番残景该如何收场。”

    “交给我。”偷袭者单手向上,尹朝华的身体离地飘起,脑海之中,种种景象飞掠出,如连环画,偷袭者将之一一斩碎,“我会清除他今日的所有记忆,你放心吧,万无一失。”

    “山河扇怎么办,他身上的伤又如何解决?”鸠山鸣还是不放心。

    “有我在,这些都不是问题。掌教即将回山,此处的结界必须马上撤掉,你快走。”

    “哎,一场机关算计的安排,到末了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不,魔教大军已登陆九州,正邪之战迫在眉睫,有他们在外牵扯,我们的目的反而更容易实现。”

    “可我怕这样下去,掌教会逐渐稳固自己在教派中的地位。”

    “放心吧,此番魔教势大,掌教作为蜀山当家人首当其冲,我们只要在适当的时间从背后捅上一刀,就足以将他置于死地。关键是,要利用这段时间取得他的足够信任,让我们站在他的身后而不会被防备。”

    “好,就听你的,尹朝华交给你,我现在就撤去结界。”

    “快。”

    ……

    回到屋子后,沈飞脑子里乱的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转,弄得满身是汗,最后热的受不了,起身出了屋。他向山下走,因为更高的地方被掌教言令禁入。

    方栦山异常高耸,绵延无际,说是山脉也不过分,东西南北四个山头,其实就是整座山脉的四个支点,其中北山最矮;西山次之;南山较前两者要高耸许多,听老乞丐说,草庵的位置几乎等于北山的峰高;而东山又比南山高得多了,峰顶高耸如云,藏着蜀山许多的秘密,而玄青殿就是将这些秘密统统关住的门。

    因为范围太广了,所以四十几个学生自由活动的时候,行动轨迹很难相互重叠。

    沈飞一心寻个清净地方,在林内穿梭,以迷路为目的乱行,结果真的迷路了。这并不让他感到畏惧,反倒有了如释重担的感觉,五岁以后,他过了整整八年远离人群的日子,早已习惯了独处,呆在拥挤的屋子里,会让他感到压力。

    沈飞放松肩膀,召唤朝花夕拾剑,置身渐起的雾中,磨练他唯一的一式剑法“有去无还”。他对着松树挥刺,朝花夕拾剑一次次地碎裂,仿佛在眼前立下了一道屏障,永远突破不了。

    已经练习了这么久,可见的进步小的可怜,沈飞有些受挫,不过倔强如他并不会因此停止,别人都是不见南墙不死心,他是撞了南墙,不但不死心,还一定要将南墙撞破,他相信老乞丐的话,相信自己能将这一式剑法修炼至极致。

    仙法上乘,独一而专。

    沈飞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与前人完全不同的道路。

    许久未见的老夏趁着雾来到他的身边,兴高采烈地哼哼着小曲:“洞察、洞察、洞察、洞察,我哼着最流行的歌,露出最迷人的笑;洞察、洞察、洞察、洞察,我一边跳舞,一边唱歌,我的歌声好似鸾鸟的名叫;洞察、洞察、洞察、洞察、洞察,我爱唱歌,我爱唱歌;洞察、洞察、洞察。”

    不用抬头,沈飞也知道是谁,继续练剑直到三百次完成,这是每天练习总量的十分之一,“新编的歌,风格有变化啊。”

    听他这么说,老夏马上笑了:“还是你识货。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无聊的很,闲来无事写了几首小曲,格外满意呢。”

    “看来,有必要让你多受几次伤了。”

    “你少来,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老夏充满愤慨,“你知道被不纯净的力量侵入体内是多么难受的事情吗,这些天我一直忍着自行了断的冲动呢。”

    “嘻嘻,谢谢啦,以后多帮你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有老夏这么一位流行乐手。”

    “那必须的啊,你得包装我,宣传我才行。”

    “山上有掌教和老乞丐在,不方便,等下山的时候。”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你可以趁之这段时间多练练嗓子,写写歌,磨练技艺啊,等下山之后就一鸣惊人,开环九州演唱会。”

    “你这主意倒真不错。”

    “那当然了,以你的智商肯定想不到。”

    “光想到有什么用,你还要做到还行。”

    “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

    “不相信也只能信了。”

    “嘿嘿,不过……”沈飞话音一转,面露愁容。

    “不过什么!”老夏忙道。

    “不过我学艺未成,下山之日遥遥无期,可惜了啊。”

    “我就说你小子说话不靠谱。”

    “才不是我不靠谱呢,明明是手里的剑太烂了,你看看,你看看,一戳就烂,这也叫仙剑!”沈飞气鼓鼓地持剑刺树,甫一碰触,就碎裂为花瓣,毫无战力。

    “你这小子,说来说去还是嫌剑不好用是吧。”

    “嘻嘻,怎么敢呢,不是想早日下山,给您老人家开个人演唱会吗。”

    “我说沈飞呦,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朝花夕拾剑和普通的仙剑并不相同,它只是我能力的一小部分,因为契约关系与你结成同盟。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每次打架都喊我出来助阵,保证同等级无敌手;其二,将我这一小部分的实力,彻彻底底的发挥出来,完成自我实力的飞升,你自己选吧。”

    “我当然选择第二个了,你以为我是时刻靠老大出面站场的没用家伙吗。”沈飞悻悻地坐下,捡起石子狠狠地抛出去。

    老夏温和一笑,化做花瓣从树上飞下来:“总算没让我失望。”

    沈飞噘着嘴,又一颗石子扔了出去:“可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发挥出剑的实力呢。”

    “你只要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在达到一定境界以后,自然能够做到。”

    “又是这句话。”

    “这不是开玩笑的沈飞。”老夏看他实在可怜,终于决定稍微交交底,“你知道我和其它仙剑是不一样的,我拥有自己的意识,即便不与人类达成契约,也可以自由活动;而普通仙剑则不行,它们的肉身已经毁灭,灵魂依附在剑上,剑就是它们的肉身。所以,一旦弱小的人类与强大的仙剑达成了契约,剑的力量会汹涌喷发出来,有时候太过庞大,超出了人类的承受能力,就会毁灭他,继续等待下一个主人。我却不一样,我的力量大部分还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如果想所向无敌的话,我完全可以直接出手帮忙,而不需要经过你,所以,也就没有那种持剑在手的强大感,但这并不等于,你就不能强大,我有三种形态,人、剑和妖,我是花妖,剑就是花剑,我的妖身你或许没见过,但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绝对不比囚牛至尊弱小,那么你觉得,花剑作为妖身的一种,会很弱吗,只是你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而已。”

    看沈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老夏狠狠地拍了他一把,“你听懂了没有。”(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冥府之门

    “没有……”沈飞摇头,“越来越糊涂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仙剑啊,不会真像老乞丐说的,只是与我达成了某种特定关系的千年巨妖吧。”

    “笨蛋,我当然是你的仙剑了,咱俩可是签过主仆契的,彼此力量交换了一部分,如果你死掉的话,我也会有所损伤。”

    “仅仅是损伤而已?”

    “你还想怎样!”

    “我以为自己死了,你会跟着挂掉呢。”

    “确实会挂掉,不过是交换到你体内的那部分能量而已。”老夏对沈飞幼稚的想法表示不屑,“主仆契虽然听起来像是主和仆的关系,其实是迎合双方的需要。一来,通过力量的交换,能够让人类和仙剑产生共鸣,从而威力倍增,达到人剑合一的目的;二来,因为剑灵只是魂魄,以剑身为体,失去了修炼的能力,将一部分力量交换进人类身体里之后,开始的时候肯定是对自己不利,充当保护伞的角色,但随着持剑者力量的增强,修炼的加深,交换进入人类体内的部分可以得到仙力的滋润,从而源源不断地给养自身,虽然这部分力量会随着人类的死亡而逝去,但是从整个过程来看,还是对剑灵非常有利的,这也是为什么强大的剑灵总要挑选适合的年轻持剑者的原因,持剑者寿命越长,剑灵受仙力的滋润就越久;持剑变得越强大,剑灵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反之,持剑者弱小到随随便便就挂掉的话,剑灵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流逝一部分力量。所以,往往越是强大的仙人,各路仙剑越是跟随他,越是弱小的仙人,越无人搭理,连一把像样的仙剑都没有。”

    “我靠,原来这才是主仆契的本质,我记得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沈飞暴跳如雷。

    老夏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少抱怨了,我肉身未毁,本身可以修炼,而且每日吸纳的仙力以海量计,主仆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等于在无形之中提高了你修炼的速度,你以为自己回复能力那么变态只是童子金身单方面的作用吗,还有我的功劳在里面,白痴。”

    “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刚知道啊,也就是冲着你与我志同道合,不然谁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嘿嘿,那谢谢你啦。”

    老夏跟沈飞没脾气的,转而苦口婆心地说:“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要发挥出花剑的真正实力,需要你成长得足够强大才可以。”

    “还不是和没说一样。”沈飞无奈地耸耸肩。

    “哎,你咋就不开窍呢。”老夏也真是无语了,“算了算了,就让你开开眼,看看我花剑之身的真正实力。”

    他手向上翻,万千花朵汇聚,凝为剑身,“首先,你要学会让力量凝聚。”

    他曲腿躬腰,拉开臂膀,“其次,你要学会使用力量。”手臂曲伸,一剑刺出,剑气如虹,不比老乞丐在玄青殿上刺出的那一剑弱。

    “咔嚓”一声,大树从中间断,老夏吁气收剑,“剑法至高,万物皆可为刃。”

    沈飞无限感慨,又很是落寞:“我得什么时候才能练到万物皆可为刃的境界啊。哎,在那之前,岂不是永远无法御剑飞行了。”

    “少年,听我一句,脚踏实地虽慢,也稳;连路都走不好,便在天上飞,岂不可笑,当你领悟了剑中真谛,就是一飞冲天之时,到时,再没人能阻止你了。”

    “希望如此吧。”

    “相信我,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根基是否扎实决定了你未来的成就,当有一天你忽然发现,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刺不穿的,这个天下也就再没有人能阻挡你了。”

    “听你这么一说,心情好了很多呢。”

    “当然,咱俩可是朋友。”老乞丐伸出手,耐心地等他。

    沈飞两眼一弯,同样伸出手,与他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是朋友,忘年交呢。”

    一老一少,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在这孤冷的月下长谈。

    从对话中,沈飞发现老夏对自己抱有极高的期望,毫不夸张地说是认定了自己未来的发展前景是无可限量的,这让他暗暗激动,对于明天充满期待。

    沈飞是这样的人,别人对他坏,他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了便加倍偿还回去,让他再也不敢歪脑筋;别人对他好,他则受宠若惊,千倍奉还。所以,和他接触时间长了,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也就是俗称的身子软,骨头硬。

    这体现在他和老夏的接触当中,一开始出于畏惧,趋炎附势,一味应承;渐渐的,随着相处日久,了解的加深,开始互相交心,生出关怀;到了今日,一番推心置腹以后,沈飞对老夏生出了父辈般的尊敬,虽然谈笑之间语气仍然顽劣,但已没有了利用的想法了。

    朝花夕拾剑平静的躺在两人之间,散落为身边迷离的芳香,它的强大还远远没有显现。

    “好了,继续练剑,今天的功课只做了十分之一呢。”沈飞爬起来,用心召唤,朝花夕拾剑凝聚于掌心,万花叠加而成的剑身,万花叠加而成的剑柄,长约四尺,毫无锋锐之感,也一点没有分量。

    沈飞握着它毫无质感,却再没有抱怨,举剑便刺。

    老夏从旁看了,连连摇头,指点道:“单单这样是不够的,你需要更用心,不能拘泥于次数,用心,一定要用心!让自己刺出的每一剑都灌注入百分之二百的精气神,都是全力施为,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效果。

    沈飞没有说话,却将老夏的指点听入了耳,深深吸气,目光扫过剑锋,他很少认真端详朝花夕拾剑,因为每次见到它华而不实的剑身,就浑身有气,此刻认真打量它,发现组成剑身的每一朵鲜花都不一样,姿态各异,花瓣随着自己的呼吸而伸缩,像是龙的鳞甲。

    真的像龙的鳞甲。沈飞揉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看错,这才明白了老夏刚才的话。

    是啊,一个修为不输于囚牛至尊的千世巨妖,它的妖身必然是强大无比的,哪怕仅仅是花瓣,也是比刀子更加锐利的花瓣,又怎么可能是凡间之物呢。

    在一番重新的审视之后,沈飞终于认清了手中的器物,发现了它的珍贵,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他高高的举起长剑,对着明月呐喊:“与我一起跋涉千里,名震天下吧。”

    一道雷光劈下,击中长剑,仿佛为朝花夕拾剑注入了精气神,所有的花朵都像柳条一样向上翻起,却不离开剑的范畴,就像是神龙在抖动身体,沈飞紧握剑柄,目光凝聚,进入到不可思议的境界,对着不远处的参天巨木刺了过去,一瞬间,身影交错,三个成年男子方可合抱的参天巨木从中间断,树干坍塌的声音震耳欲聋,扬起漫天的尘埃,如泥龙出世,老夏张大了嘴巴,难以相信眼前的情景。

    太快了吧……这悟性也太夸张了。

    沈飞原地站着,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从出剑的地方到现在站立的地方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在地面上成型,这是纵情一剑在人世间留下的醒目痕迹。他深深吸气,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然没有印象。

    却从地面上的痕迹,倒塌的树木,老夏张大的嘴巴等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了自己刚才的壮举。

    他难以置信,紧接着第二次出剑,可惜再难重现之前的风采。

    “果然。”老夏张大的嘴巴重新闭合上,“这才对嘛。”他深深地笑,“进步太快也不是好事,吓坏我了都。”

    沈飞一心寻找出剑的感觉,可惜无论试多少次,都以失败告终,老夏只能从旁提醒:“用心,一定要用心。”

    ……

    目光转向邵白羽,自从认识了青牛上仙,邵白羽先是得到了举世无双的绝世珍宝——逆转乾坤之道术在人世间唯一的残留物,号称拥有无限可能的彩儿;接着,在羊角瀑前领悟了仙法应用的上层法门,虽然这与自己惊采绝艳的资质密不可分,但如果不是青牛上仙从旁指点,捅破了遮住了双眼的窗户纸,自己始终是盲人过河,只能摸石前行,指不定要碰到多少壁垒了;而今天,他又随着青牛上仙站在了通往地府的道路上,可以说又是一次绝大的机缘。两次三番,对于青牛上仙的崇敬犹然而生。

    邵白羽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点从他对母亲的百般孝顺就看得出来。当发现对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关心的时候,他和沈飞一样,会倾尽所有偿还对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然,对于青牛上仙这种活了上千年的强大生物,他能够帮到的地方确实不多。

    邵白羽的眼睛失去了瞳孔,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飘渺的云,这并不代表他的心意也是难以捉摸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比沈飞透亮的多,几乎是“一眼可见”的那种人,这或许与他殷实的家境有关吧,没在底层世界里打拼过的人,永远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和世道的艰难,也永远不注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不太懂得趋炎附势,邵白羽本性中藏着孤高。

    冥路冗长,邵白羽和青牛上仙乘云飘行,速度不算快,沿途风景清晰可见。除了灯光照亮之处,周遭晦暗无比,全无一丝生气,参天巨木藏身在浓稠的黑暗里,依稀露出的影子像是垂死者求援的双臂,触目惊心。夜风吹过树的缝隙,形成呐喊与呻吟。

    邵白羽更觉得冷了,身体颤抖不止。

    青牛上仙安抚他道:“第一次过来,难免害怕。等下进入地府,你千万不要做声,用眼看,用心体会就好了。”

    邵白羽点点头,恭顺地道:“是,徒儿明白。”

    青牛上仙驳斥他,“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师父。”

    “您对我有着传道授业解惑之恩,白羽不才,不能拜入门下,私下里喊您声师父,还是应该的。”

    “你啊,你啊。”

    其实邵白羽知道,青牛上仙不愿意收自己为徒,主要是考虑到与掌教的关系,仙人注重传承,收徒的时候有诸多忌讳,掌教虽然是一派之主,但论资排辈的话,见了青牛上仙是要喊师祖的。如果师祖和徒孙争一个徒弟,这传到外面实在不像话,所以青牛上仙一直不肯正式收自己为弟子。

    邵白羽深感青牛上仙对自己有着授业之恩,无师徒之名,却行师徒之礼,所以对上仙越发尊敬,便想在私下里以师徒相称,对外绝不提及名讳,青牛上仙没有拒绝,证明它也认可了这种做法。毕竟学生们都想拜一个好的老师;好的老师也总想收一个称心如意,将来能够有出息的学生,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邵白羽的行为表现出了对青牛上仙的感恩,上仙的心里其实在暗暗的高兴。

    在经历了长达两个时辰的飘行之后,邵白羽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扇门,一扇暗红如血,门框上长满黏糊糊蠕动触手的妖门。这扇门修建在山体的表面,门的正中间长着一颗黑麒麟头,之所以说是长上去的,因为麒麟头与门连接的地方生有恐怖膨胀的血脉,能够看到一股股的血液从门的后面向着麒麟头输送。

    “快开门,狴犴。”青牛上仙一点都不客气,“快给我醒醒狴犴,狴犴。”

    “吵死了。”黑麒麟凸出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珠特别大,几乎充斥了整个眼眶,挺吓人的。和石神一样,它对青牛也充满了不耐烦,“我说青牛啊,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三天两头过来一趟烦不烦啊。”余光扫中邵白羽,语调又拔高了一些,“居然还带了人来,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面对与自己同辈的古老生物,青牛上仙的语气明显顽皮,兄弟那般对话:“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少管东管西的。”

    “当年无涯在的时候,怎不见你这般说话。”

    “还提当年,十甲子,一个轮回的时间都过去了,还跟我提当年。”

    “哎,想想也是。无涯在的时候,咱们灵兽与人类和平共处,何等风光,你再看看现在,我的子嗣行动之间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逼得只能在结界里生存,真是可悲。”

    “呵呵,别说这些了,快开门吧。”

    “规矩你是懂得,他是谁啊。”

    “我新认的小弟,羚羊群的首领。”

    “你当我瞎啊,这明明是个人类。”(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凡修仙者,免受此刑

    在狴犴睁开眼睛以后,邵白羽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始终不敢正眼瞧对方,现在被当面戳穿,立时紧张起来。

    但听青牛上仙庇护着说道:“胡说什么,管好自己的嘴。”

    狴犴回答:“规矩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没有吃了他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断不能允许通过。”

    “不行也得行。”

    “跟我耍横是吧,青牛。就算真身不在这里,但借着冥路的支持,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几千年的好哥们了,你就通融通融呗。”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违背。”

    “迂腐不化,无涯都已经死了一千年了,他定下的规矩早就被作废了,你看看蜀山现在的状况,可还有一丁点当年的样子。”

    鲜少看到挚友如此激动,狴犴梗了一下,说道:“你什么意思。”

    “来,向他展示一下。”青牛对白羽说。

    后者一脸茫然。

    “真是笨啊,把手伸过去,去摸狴犴。”上仙的情绪忽然变得暴躁,不,更像是失控,可能是与老友的见面触动了内心深埋的过往。

    看着狴犴,邵白羽很是畏惧,但不想给青牛上仙丢脸,更不想被其他生物瞧不起,用牙齿咬破了舌头,以痛楚来缓解紧张,在终于抑制住身体颤抖之后,邵白羽挺直了腰板,深深吸气,向前迈出一步。

    狴犴很诧异,身为龙王后代,天生具有威压,任何生物在自己面前都会臣服,像邵白羽这样的小鬼,应该不可能压抑得住生理的恐惧。

    因为诧异,所以狴犴没有阻止卑微渺小的人类触碰自己的身体,它等着手掌触碰过来,然后,在接触到的刹那间,仿佛全身过电一般:“这是……这股力量是……倾听万物之声!”

    “明白了吧,轮回之门已经开启。”青牛早料到是如此结果。”

    “真是不问世事太久了,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如此激动。”

    “快放行吧。”

    “好吧,就听你的,经过千年修炼,你我再度联手,这一次定然万无一失。”

    “你决定了?”

    “当然,需要的时候我随时可以出关。”

    “现在机缘未到,需要耐心等待才是。”

    “听你的。”

    狴犴盯着邵白羽:“小子,你要好好跟随青牛学习本领才是。”

    邵白羽感受到重任在肩,不知是该惊喜,还是应忧愁,拱拱手道:“上仙请放心,白羽定会好生学习。”

    “那好,你们过去吧。”

    黑麒麟的头从中裂开一道缝,红色的光芒从缝隙中射出来,像是在邵白羽的身上浸染了鲜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的后方,看到血池翻滚、白骨森森,一番末日景象。他望而却步,很想后退,却也清楚地知道青牛上仙正在背后看着自己,咽下喉间的口水,一闭眼,冲了进去。

    “呼”邵白羽仿佛置身时空隧道当中,身边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等到终于来到了门的那一边,才发现周围一片祥和,全然不是门外面看到的景象。

    正感疑惑,青牛上仙也走了出来。白羽问:“奇怪,怎么和刚才看到的不一样。”

    上仙回答:“地府是魂灵往生之地,不允许活人轻易进入,为此设立了虚无幻界,营造重重可怖景象,达到让人望而却步的目的。”

    “难怪了。”

    邵白羽放眼望去,有山、有水、有林间小路、有鸟语花香,还有平静的村落,只是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入夜之前的人间。

    一只百灵鸟扑扇着彩翼,降落在白羽肩头,全不害怕,这与人间有所不同。邵白羽用眼睛询问上仙,对方并不阻止,于是伸出手试着触摸它,可惜,手掌轻易穿透过去,原来只是虚像而已。

    “它们仅仅是魂灵。”青牛上仙此时方道,“是即将往生的魂灵,肉身早在人间界腐朽成灰了。”

    “原来是这样。”邵白羽心下一惊,“那它岂不已经发现我是拥有实体的了。”

    “是啊,不过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从来都是活人害怕死人,哪里有死人害怕活人的道理。”

    “这倒也是。”自从进入冥路,邵白羽就一直感到肩膀很重,像是被压上了一整座山,直不起腰来。此刻深深吸气,感觉好了很多,终于不再束手束脚。

    但听青牛上仙道:“对于未知的事物,人类总会畏惧,但在探明情况之后会有所好转。就像老虎第一次见到驴子,看它哼哼唧唧,狂暴不堪的样子可能会害怕;可当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都是虚张声势的把戏,于是便放手捕杀了。”

    “上仙言重了,白羽绝无亵渎之心。”

    “我只是在说其中的道理,你不必害怕。”青牛上仙脚下飘起白云,“走吧,向前走,去村子里看看。”、

    邵白羽和青牛上仙乘云经过密林,因为树枝、树叶都是虚像,所以并不担心它们挡路,径直穿过,直达炊烟袅袅的村庄。

    “**。”邵白羽被村口石碑上的名字吓了一跳。

    青牛上仙对此不置可否。

    白云消散,它与邵白羽步行进入村子。

    “不错的地方。”见高屋建瓴,人声鼎沸,邵白羽由衷感慨。向前走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放下手里的工作看看他,就像在观摩什么奇怪的事物,私下里交头接耳,有些孩子甚至跑进屋,将父母喊出来一起观摩。

    邵白羽很是尴尬,只能微笑回应。

    “地府鲜少有活人进入,他们好奇,不必在意。”青牛上仙道。

    邵白羽不解,试探着问道:“看起来,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为何地府会有村落在?”

    “地府是魂灵往生之地,人世间某些人为的原因会导致一户人家、一族人家甚至一个村落的人同时被杀死,大量魂魄同时往生,他们中的一部分因为彼此熟识,不愿意再进入轮回六道,受人世七情之苦就选择在地府中安居下来,以魂魄的形式与家人团聚,生活在一起。一般来说,可以生活五十年,五十年以后,怨念会增加,地府的小鬼就会来催促他们往生。”

    邵白羽点点头,低喃道:“人死之后还能生活在一起,居然有这么人性化的制度。”

    “呵呵,你以为这是老天安排的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是强大的生灵凭借顽强的意志争取到的。”

    “真有这样的事?”

    “记不得多少年以前了,即将飞升的万世巨妖白蛇与少年书生相恋触犯天规,天道降下神罚劈死书生,白蛇一怒之下与巍巍天道鏖战七天七夜,身死以后由于怨念太重,加之生前过于强大,居然又大闹地府,破坏奈河桥,强吞十万魂灵,壮大己身,成为万古无一的最强之魂,地府的小鬼包括阎罗王都奈何不得,天道被逼无奈只能妥协,在地府中为她和心爱的人开辟了一处居所,使得一人一妖可以永生永世生活在一起。此例一开,魂界沸腾,纷纷要求效仿,阎罗王被逼无奈只能妥协,答应生魂离开肉身后,可以在冥界居住五十年,五十年以后,怨念累计,才必须得转世投胎。”

    “你说的是真的?”白羽震惊。

    “我经常来地府,那场惊世之战亲眼目睹。”

    “就算是万世巨妖,也不可能与天道对抗吧?而且真的有天道吗?”

    “我只看到它与苍穹鏖战,想必那就是天道了。”

    “她居然打得过?”

    “她的身份不同,天道一心促她往生,不能以雷火将之击碎成魂飞魄散的下场。”

    “为什么。”

    “万古之前,诸神临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据说,曾有两位古神在鏖战之时因为出手太重,将苍穹捅穿,九州大地险些毁于一旦,幸好得女娲娘娘炼仙石补天,天下才免于崩溃。”

    “然后呢。”

    “据说,白蛇是女娲唯一的后人,天道不忍心看她灰飞烟灭。”

    “天亦有情?”

    “这只是传言而已。”

    “白蛇现在何处。”

    “地府某处,不得而知。”

    “白羽还有一事不明。”

    “说吧。”

    “****具有魂,但这些木头房子是怎么回事,这冉冉升起的炊烟又如何解释,难道它们也有魂魄吗?”

    “这些啊,你去摸摸看就知道了。”

    “我刚才试过,也是虚像,难道都是魂灵?”

    “差不多吧,这些都是魂灵根据自身的需要制作出来的东西。”

    “恕白羽愚钝。”

    “其实挺好理解。”青牛上仙耐心地解释,“活着的人根据需要制作有实体的物品,用来维持生计。死了的人,根据生前的记忆,制作虚幻的东西保持生活和活着的时候一样,这些制作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实际意义,纯粹就是点念想而已。”

    “追求虚幻的生活。”

    “说实话,这种行为很难被理解,因为魂灵只有积攒怨念成为冤魂,才可以具有实体,普通的魂灵是没有实体的,互相之间也碰触不到,只是假想的互相依靠、生活,取暖而已。”

    “肯定是有难以割舍的情义在。”

    “可能是吧。不过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的枯燥乏味,只消看一眼就能够体会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撑不过五十年就投胎去了。”

    “明智的选择。”

    地府的村落一个挨着一个,像是错落有致的梯田,邵白羽和青牛上仙取捷径笔直穿过去,并未引起魂灵们的不满。向前走,地势急转直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坑洞很深,螺旋向下,共分十八层,呻吟与哀嚎之声从里面传来,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了。

    “这里就不要去了。”青牛上仙绕着坑洞的外侧前行,“他们是生前犯下重罪之人,死后要赎清罪孽才能转世超生。”

    “重罪,杀人吗?”邵白羽神色一变,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其实他想说,正邪之战已久,活着的仙人们只怕都见过血,那岂不是都要入此无间炼狱了。

    却听青牛上仙回答:“凡修仙者,免受此刑。”

    “有这样的事。”

    “事实如此。”

    “难怪魔教的人可以为所欲为,原来是有恃无恐。”

    “呵呵。”青牛上仙欲言又止。

    它和邵白羽沿着十八层炼狱的外围轮廓绕行,顺利通过了最困难的部分,期间遇到几名持镰刀飘行的小鬼,有青牛上仙庇护,也是相安无事。

    再往前走,周围景色又是一变,一切喧嚣远离而去,眼前回归净土,小桥流水,杨柳竖堤,两排行人自动分成男女两列,从东西两侧走过小桥。

    河水平静,石制的拱桥雕龙戏凤,连通了河的两端,放眼望去,视线可及之处只有这一座拱桥跨河而立。河的对岸有巧妇执炊,魂灵们陆续经过小桥走到对岸,美艳的妇人将一碗一碗锅里的浓汤舀给他们。

    “这是孟婆汤,奈何桥?”邵白羽蹙眉。

    “是不是觉得神话里的故事都成真了。”青牛上仙道。

    “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地方,原来说书人口中的故事都是真的。”

    小河不远,邵白羽清晰地看到走过去的男女自动分成东西两列,从美艳妇人的手中接过看不出底料的浓汤,喝下去后,摆放着铁锅的石座上就会连环画似的闪现一连串画面,看起来像是生平过往,等画面都闪现完了,喝过汤的人便痴痴傻傻的开始笑,径直向前方去了。

    邵白羽看长队直达天边,和河堤一样看不见头,暗道:“只怕绝大部分人生前过得都很艰难吧,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急切的渴望投胎,期待来世的命运了。”

    他上前一步准备过桥,却被青牛上仙喊住:“止步吧,那里是禁忌。”

    “我们此行结束了?”邵白羽转身。

    “还要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挑战黑白无常。”

    “啊?”

    所谓黑白无常,就是手持镰刀,全身笼罩在白色衣服或者黑色衣服里的小鬼,鬼是地府的执勤人员,是阎罗王的手下,它们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服装都是特制的,出入人间的时候,可以进入潜行状态,免得引起不必要骚乱。

    其中白鬼收割人、兽的灵魂,黑鬼收割植精的灵魂,所以实际上,偌大的忘川河里,奈何桥共有三座,分别供人、兽和植精通过。

    青牛上仙随便找来一个白鬼,展开结界,让邵白羽和他笔画两招。(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拜见阎罗王

    白鬼是没有脸的,白色的袍子既是头颅也是躯干,短粗的手臂从袍子里伸出来,紧紧抓住死神镰刀,显示出力量。据说,白鬼手中的镰刀有五十斤重,是名副其实的重型武器。

    邵白羽与他对峙,定睛打量对方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毫无战意,直立应对,不发动攻势。望向青牛上仙,疑惑地问:“真的要打吗,看起来他不想和我交手。”

    “它是怕出手太重,伤了你引我动怒,你不要有顾虑,放手打就可以。”

    邵白羽将信将疑,不敢违背青牛上仙的意思,素手一招,金色玄光持于掌心——鸿鹄剑。

    说起来,鸿鹄鸟算不得多么厉害的灵兽,鸿鹄剑自然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但邵白羽天生英挺,掌剑之时,神辉奕奕,别有一股气势在。

    白鬼见一少年站在金光下,威势凛凛,不敢托大,手中镰刀高高扬起,隔空劈斩。

    “呼”一刀下去,并无明显异象出现,却凌厉逼人,邵白羽靠着天启之眼勉强看到一丝痕迹,快速斜身避让开来,“这……”他暗想,为何白鬼的出招没有痕迹可寻。

    定睛打量对方,却发现白鬼正在看着青牛上仙,像是在说:“这样行了吗?”直到青牛上仙摇头,才又面向自己,显出不耐烦。

    “我有这么弱吗!”好胜心起,邵白羽双足连续踏地三次,蓦然腾空,身体似翩舞之蝶,运动轨迹难以捉摸,手中长剑兜头斩下,金光如虹。白鬼直到长剑到了近身处,才悠然抬高双臂,架起镰刀,死亡镰刀向上一磕,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蕴含着万钧之力,直接将邵白羽顶飞出去,长剑险些脱手。

    “这么强?”邵白羽按捺下愠怒,仔细回想白鬼的两次出手,远远没有自己的出剑来得华丽,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招式的轨迹才会难以捉摸,再加上那猛爆发的万钧之力,如果他攻势连续的话,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他开始明白青牛上仙的用意,重新站起,站定了身姿。

    白鬼看他,一脸不屑,连连对着青牛笔画,好像在说:你要我陪他玩多久啊,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好不好。

    青牛上仙用牛头点点邵白羽,说道:“小心大意失荆州哦。”

    白鬼自信地道:“我就算再大意,也不会在这么弱的人类身上载跟头。”

    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邵白羽站直身子,提气于丹田,进而汇入双手,缓缓起剑,一式金鸡独立似鸾鸟抬头,爆发的金光被强行收敛回来,锋芒内敛,形不外露。

    白鬼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邵白羽已与之前不同,他的招式已不再夸张,而注重实效,直到那一丝波动产生,白鬼猝然惊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弹开,剑气划过空间,在他落脚之处炸裂,而这只是邵白羽的一次斩击而已,这次斩击完全是在效仿他之前的动作。

    白鬼看到邵白羽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出剑的动作,略感惊讶:“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那是悟性,都说了让你小心。”

    “有这么高的悟性,你糊我呢吧。”

    “你多陪他玩玩就知道喽。”

    “好,小心我出手太重,被玩死了。”白鬼毕竟是地狱的判官,心狠手辣,发起狠来,凶神恶煞的,戾气逼人。

    他在半空中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白羽近前,连续挥刀,手上只用了一分的力,已让邵白羽双臂发麻,疲于应对。不过,利用僵持的时间,邵白羽并没有闲着,天启之眼盯紧了白鬼的每一个动作,用心观察,发现他除了招式无形无声之外,动作非常简洁,出刀就是出刀,落刀就是落刀,出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他暗暗记在心里,于实战中慢慢应用,居然一点一点起到效果,渐渐的可以应对白鬼一成的功力了。

    “这……”在邵白羽试探白鬼的时候,对方也在试探他,一连串猛攻以后,白鬼惊讶的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他发现邵白羽的眼睛当中虽然缺少了瞳孔,却白茫茫的,似乎蕴含着大道至理,云层般流动的眼白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这是阴阳眼?”白鬼惊呼,收招,“不对,是天启之眼。”

    “不打了。”白鬼收招,“你也太阴险了,青牛。”

    “嘿嘿,你懂不懂中文啊,别乱用形容词好不好。”

    “哼,放我走吧,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青牛上仙经常和地府的人打交道,知道这是个崇尚实力的地方,对他们客气了不行,所以格外厉害。

    “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有完没完,就不怕……”白鬼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青牛张开了嘴巴,积攒了千年怨念的魂魄从里往外怕。整天和魂灵打交道的他,见到这一幕也觉得浑身发冷。

    充满怨念的魂灵对人间危害极大,发现苗头,黑白无常就会出动清扫,如果其中有一两只侥幸存活,积攒到百年的怨气,那么黑白无常基本上就那它没办法了,只能等待人世间强大的仙人出手。像青牛嘴里这些积攒了千年怨气的异兽,简直可以说,就是一台台杀戮的机器,其中的任何一只,都足以破坏一方。

    所以,地府的哨兵对青牛很是畏惧,任它多次出入地府而不敢加以干涉。

    白鬼向后退了一步,妥协道:“说吧,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青牛上仙合上嘴,正在摩拳擦掌的冤灵们被关了回去,他笑:“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

    白鬼问:“快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带我去见你们的头。”

    “你要见阎罗王?”

    “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不是第一次,不过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们可是差点打起来。”

    “我哪敢啊,又打不过他。”

    “这倒是,算了,带你去吧,省的你一直缠着我。”

    通往阎罗王住处的道路,只有小鬼带路才能显现,那是一条由上万阶悬浮着的楼梯组成的道路,一直通往地府的最高处。

    所以阎罗王的住处其实就是一座悬浮着的宫殿,宫殿四周由黑白无常把守,长明灯经久不灭。

    宫殿分为很多层,最中间、也是最高的一层摆放着一张粉红色的床榻,轻薄具有诱惑力的床幔在风中凌舞,像是喝醉的姑娘在向你招手。

    守卫的小鬼没有阻挡他和青牛上仙进入,可见里面的人一早知道两人的到来。

    白鬼离开,白云载着青牛上仙和邵白羽径直前往宫殿最深处去,有银铃般的欢笑声阵阵传来。

    离得尚远,邵白羽就惊讶地看到许多裸背的男人站立在床的四周,为躺在床上的人扇扇子,他们个个膀大腰圆,肌肉结实,轮廓分明,腰以下的部分套着草裙,手中的扇子有一人来高,以桑榈叶编织而成,黄中带绿。看他们一副尽心服侍的样子,当是对床上的人死心塌地,俯首帖耳。

    看到邵白羽和青牛上仙到来,这些人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情。

    再往上走,床笫可见,色彩亮丽的罗缎纵横交织,组成了一张属于女王的床,六名长相俊美的男奴使出浑身解数服侍,只为搏她一笑,讨她欢心。

    隔着床幔,邵白羽隐约见到女王的身体,看她姿态婀娜,身材曼妙,长发如火,极尽媚态,虽然是弱冠之躯,也不禁口水直涌,春心荡漾,咬破舌头尖才算稳定了情绪。

    “青牛,怎么又是你。”床榻上的女人侧卧起,以背影面对他们,似有意若无意的回眸引得邵白羽全身燥热,男奴们相继退下,双膝跪地,拜倒在床笫四周。

    “伟大的地府之主啊,您的臣民青牛有事情需要得到您的帮忙。”突如其来的尊敬,让邵白羽措手不及,直到看着青牛上仙膝盖微微弯曲,才终于意识到面前的女人是必须要臣服的存在,跟着跪拜下去。

    “多年不见,连你也会装模作样了。”女人的声音媚苏苏的,像是一条小蛇轻轻地爬过你的身体,邵白羽根本不敢看她,长拜于地,脸孔通红。

    “大慈大悲的阎罗王啊,地府至高无上的主人啊,请您听听子民的请求,请您施以援助之手。”

    真说起来,青牛非但不是阎罗王的子民,反而是最不受地府欢迎的人,因为它经久不灭,超脱生死,早已跳出六道轮回;加之常年拘禁冤魂,不放其往生,致使一部分魂灵越来越强,久而久之也不再受到地府的管控,阎罗王对此很是不爽,上次见面大打出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青牛实际上并不怕阎罗王,只是今日有事相求,才故意装出敬仰的样子,给对方个台阶下,也算为上次的恩怨做个了结。

    阎罗王自然就是床榻上的美艳女子了,因为身处重重床幔之中,加之邵白羽根本不敢正眼瞧她,只能从声音和背影中判断这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

    “呵呵,我这里庙小,可装不下青牛大仙这尊的活佛呢,有什么事随便开口,小女子能帮上的绝不含糊。”她纤纤的玉指轻轻滑过清透如玉的肌肤,被涂抹至深红色的指甲代表着世上最极致的诱惑和对权力的强烈控制**,“不过,青牛大仙啊,你今天私自带人进入地府,已经触犯了当年我与无涯的约定,在你们出去以后,地府通往蜀山的路就会被我关闭,没问题吧。”

    “你们女人啊,真是爱记仇。这样,如果我的忙你能够帮上,那么地府之门关不关随便你,如果我的忙你帮不上,那么可就……”

    “你是在威胁我吗!”阎罗王声音蓦然转冷,正在扇扇子的男仆们全部跪拜下去,和男奴一起深深叩拜,颤抖不止。

    青牛冷笑,默不作声,但弯曲的前腿却一点点地直了回来,表露的意思不言而喻。

    对于高高在上的阎罗王青牛是有底气在的,因为历史上曾有三位巨妖大闹地府的经历,最早的一位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猩猩王孙悟空了,它是第一个大闹地府的妖怪,也是闹出的动静最大的一个,居然把奈何桥打碎了,致使魂灵无法过河,等待投胎的魂魄们在苦等中积怨,险些将地府毁灭;第二位是同样具有盛名的树妖王藤蛇鬼木,据说他为了自己的徒子徒孙,曾与阎罗王开战,最终导致忘川河上架起了第三座桥,专门容树精、花精通过;第三位,也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位,是女娲的后人白蛇,这一次不仅阎罗王拿它没办法,甚至天道都没辙,只能被迫做出让步。

    有这些前辈们做榜样,青牛上仙自然是有底气的。(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冥府主人的预言

    更何况,修仙的人其实都知道,地府只是对应着人间的存在,人类害怕小鬼,仙人们可不怕;仙人们就算犯了再大的错,小鬼也不能将他们的魂魄带去十八层炼狱折磨,只能恭顺着请它们过河转世,如果仙人不愿意的话,小鬼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的;唯一能惩戒仙人的只有天道和仙人自己。小鬼们解决不了的冤魂厉鬼大多数时候都是仙界帮忙解决的;魔教的教徒为了增强自身实力,甚至拘禁小鬼练成法阵。可想而知,地府在仙人们心中的地位有多么卑微。自己拘禁了如此多强大的魂灵,每一只放出来都够地府喝一壶的,虽然打不过阎罗王但具有着扰乱地府秩序的能力,这对一向贪图享受的阎罗王来说是致命的。青牛上仙就是赌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屡次三番和阎罗王叫板。

    说起来,它今日来此的初衷,本只是为了在地府里走上一圈,开阔邵白羽的眼界,帮助他悟道,但甫一进门,就被狴犴看出端倪,连狴犴都能看出来邵白羽的真身,地府的人包括小鬼们自然也都知道了,从那时开始,它就决定一趟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完,要邵白羽不能空手而归,所以放弃单纯观摩的初衷,一路向前到了奈何桥,找到白鬼对打,最后来到阎罗王的居所,见到了世人眼中的刽子手,穷凶极恶的阎罗王。

    这一系列的行动,都是临时起意,也是天命所致,青牛上仙其实已经想得很明白,今天怕是地府之行的最后一遭了,关键是要用冥路的关闭换来更多的筹码。

    对峙!

    阎罗王和青牛上仙在沉默中对峙,他们都不愿意妥协。特别是阎罗王,不管冥路关不关闭,从她的角度来说,都是亏本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许久之后,她这样说。

    “我要一盏灯。”

    “哪一盏?”

    “你头顶上的那一盏。”听青牛上仙如此说,邵白羽恍然忆起拾阶而上的时候,曾看到一盏像极了炉火的启明之灯,高高地燃烧在床笫的最顶端,这盏灯没有温度,却如火焰那般跳动,无外罩覆盖,却永远不会熄灭,看起来充满神异。

    “你的胃口倒不小。”阎罗王冷笑,“你怎么不说要我的项上人头。”

    “嘿嘿,你的人头我可不敢要,也要不走,不过头顶这盏灯却志在必得,这样,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你将头顶之灯借我一用,我答应永远关闭冥路,收走狴犴分身,从此再无人会来打扰你的清净,你可以安安稳稳地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你以为自己能打扰到我?”

    “苍蝇在耳边兜转总归不好受,你说呢。”

    “好,我答应,灯可以借你,但有两个条件。”

    “我听听。”

    “其一,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就在这里使用它。”

    “可以。”

    “其二,我要你肚子里的三只怨灵。”

    “不行。”

    “听我把话说完。”阎罗王娇嗔:“我需要你肚子里的三只怨灵充当守卫,镇守三座奈何桥。”

    “呵呵,原来是这样,你的算盘打得倒精。”

    “只有这样咱俩才都不吃亏……青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那个小子体内的东西我已经感觉到了,如果你答应我,自然是你好、我好、他也好,如果你不答应,我奈何不得你,还奈何不得这个小子吗!”

    “我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区区三只冤魂而已,有何不可。”青牛张开嘴巴,无数双眼睛在黑漆漆,犹如深渊的喉咙里闪烁,继而探头,只有枯骨而无血肉的锋利爪子扒着黑暗的肠壁爬行出来,青牛有意展示实力,让其中的二十只爬了出来,每一只都是足以镇守一方的狠角色,下面的守卫很是紧张,持着镰刀过来对峙。

    看起来像一场战争。

    邵白羽被震撼到了,从地上站起,持剑护卫在青牛上仙身后,上仙的敌人,就算再强大他也要战!

    他紧张的盯着侧躺在床榻上的女人,由始至终,这个女人都未正眼看过他们一眼。邵白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深渊般的实力,他有一种直觉,别说是二十只冤鬼,就是二百个阎罗王也不放在眼里,她放任青牛放肆,只是因为厌倦俗世的生活,厌倦打打杀杀。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床笫上的阎罗王蓦然笑了起来,婷婷玉臂高抬起,纤细的指尖对着天空,仿佛要去触碰什么东西,不知道,邵白羽只是看到她笑得花枝乱颤,笑的动人心魄,笑的惊艳绝伦。

    好想看看她的面貌啊。

    他这样想。

    “少年,你是青牛的徒弟,你叫什么名字?”床笫上的人居高临下地问。

    “在下姓邵,名白羽。”

    “青牛是你的师父?”

    “吾愿以上仙为师,但上仙不肯收我为徒。”

    “你很会说话。”

    “不敢当。”

    “你今年多大了。”

    被问及年龄,邵白羽本能的愣住,因为算上通天路的时间,自己今年十六岁了,不算上,则十三岁,还有一个月,就十四岁。

    “你在考虑是否应该加上通天路内的时间?”

    邵白羽心下一惊,才明了对方早已看穿一切。

    “世上的时间以人间计,这样看来,你今年当是十六岁的。”阎罗王慢悠悠地说,“十六岁的年纪,大好的时光,该谈恋爱了呢,可曾有中意的人?”

    “这个……”邵白羽脸红了,因为想到了冷宫月,“大仇未报,白羽不敢有非分之想。”

    “嘻嘻,不好意思说呢。”阎罗王调笑,“不过很正常,这个年纪是最青春懵懂的时候,等再大点,受过伤,一切就都看得淡了。

    白羽……你知道情字何解。”

    “恕白羽孤陋寡闻。”

    “情之一物,就是泪洒青春,大好的年华,与情相伴,也与泪相伴。你和姐姐相似,注定是个苦情的人,将来可不要也像姐姐一样堕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不等白羽回答,阎罗王继续道,“你走上来,慢一点,小心不要滑倒了。”

    被这样要求,邵白羽询问地望向青牛,后者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意思是让他自己选择。

    邵白羽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咬咬牙,走上台阶。

    床笫在最高处,清风吹起床幔,阎罗王慵懒的起身,向自己伸出纤细的手,邵白羽单膝跪地,双手托起她的手掌,轻吻手背。

    “抬起头。”阎罗王宠溺地说,居高临下的口吻在白羽耳中仿似挑逗。

    “抬起头。”这个声音重叠在耳中,但邵白羽不敢,说不清在担心些什么。

    “抬起头。”冰清玉洁的手掌轻轻划过邵白羽的脸颊,阎罗王用两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抬起头。”

    这一刻,一道雷霆自苍穹降下,贯穿天地;这一刻,少男跪倒在女王的裙下;这一刻其周围的一切都是陪衬!

    在这一刻,邵白羽的眼睛被刺痛了,轻薄而巨大的床幔被风卷起,邵白羽慢慢地走下了台阶。

    他没有看,当手掌托着他抬头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他选择了闭眼。可能是本能,又或者是畏惧,总之,他选择了不看。

    没人知道惊雷落下的时候,他的眼睛紧紧闭合,除了阎罗王。

    高高在上的女王笑了,不知多少年了,她又一次生出心动的感觉,又一次欣赏一名男子。

    “拿去吧,随你用青牛。”深红色的绸缎缠住顶上的灯,轻轻一甩,那盏立于地府最高处,永不熄灭的灯盏便来到了青牛的面前,悬浮着,旋转着,灯的四角像是宫殿的四根立柱,跳动的火焰之中蕴含着深不见底的世界。

    “来,把彩儿喊出来,里面的能量可以助它成长。”青牛上仙欣喜地说。

    邵白羽怅然若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抬起头去看遥远的她,却发现重重床幔早已落下,女王重新回到了舒适的床上,留下背影给自己。邵白羽感觉失望,或许,他有些后悔那一刻没有睁开眼睛,或许。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离去时女王在耳边的轻语。

    “情是祸水,你要当心。”

    这句话在邵白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五味杂陈,女王的话和她说话时的语气不停地在脑海中兜转,直到青牛第五次喊他:“把彩儿喊出来,快。”

    邵白羽懵懵然地望向上仙,又看了看眼前的灯,看到灯内没有温度的火焰中,一身白衣的女子翩翩起舞,他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白蒙蒙的眼睛里跃动起火焰,白色的火焰,邵白羽伸出手,抓向灯火。

    这一幕以青牛上仙之能都未预见到,高高在上的女人坐在地府最高处轻轻地笑。

    邵白羽抓住灯中燃烧的火焰,疯了般的啃食,像食物那样一口口地生吞了它,不一刻功夫,又全部呕了出来,被吐出来的火焰没什么变化,以斑驳的样子自动聚合,跳回灯内形成本源的样子,而邵白羽则嘴唇发紫,昏死过去。

    青牛上仙冲上前,大声地喊:“白羽,白羽,你快醒醒,你怎么了白羽。”却始终得不到回应。若干年前,地府晦暗一片,无涯道人进入后,感觉过于压抑,便以逆转乾坤之道术制作了一盏可以为阴间带来光明的,永不熄灭的灯。这盏灯内燃烧的火焰与彩儿同源,所以青牛上仙想借灯盏一用,为彩儿补充能量,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它根本想不透白羽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也算不出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代表命运的星盘已然紊乱,一切的一切都由当事者主宰。

    命在手中,能不能抓牢,看的是个人。

    青牛上仙慌了,他害怕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这般熄灭,直到高高在上的女人说道:“带他回去吧,睡上三天三夜就可以了,同源之物互相吸引,他没事的。”

    “同源之物?”青牛上仙猛然抬头,“怎么可能,邵白羽明明是应天而生,怎会与逆天而为的东西同源?”

    “青牛啊,你都活了一千年了,怎么就是看不透呢。你以为顺和逆是相对谁的,你以为仙法由何而来,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天有关,无论顺,还是逆,都是天的东西。”

    赤红的床幔高高扬起,纤细高挑的女人裹着绫缎站立,指点过来:“回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切勿生出非分之想,或许,还有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中偷生,否则,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

    夜深,掌教孤独的端坐在玄青殿正中央的逆瀑中,一盏巨大的烛火燃烧在他的身前,火苗时不时地跳动一下。

    今夜的他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抓取不到,也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无法发现痕迹的异常是最可怕的,因为这证明有人做了精心的修饰。

    是谁呢,是谁胆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联想到今日诸位峰主的聚会,他的心里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希望这个预感不会成真。

    自己在明,敌方在暗,能够做的也只有无声胜有声,无招胜有招,以静制动,做好充足的准备,等着对手出招。

    他深深提气,身下的水面产生了波纹,身前烛火跃跃欲试,“哈。”他吐出丹田之气,吹灭了烛火,也****起了身后的逆瀑,摆放着桌椅的玄青殿被逆瀑之水泼洒到,立时融化开来。

    所谓逆瀑,其实是一件专门用作修炼的法器,是掌教炼制出来稳定心境之用的,内部的空间与蓬莱绝情池相连,所以逆瀑中的水实际上是绝情池水,在心境平稳的时候和普通的水温和细腻,一旦心境有波动,就会化身这世上腐蚀性最强的液体,融化一切。

    踩在水面上的布鞋被烧掉了底,掌教明白是自己的心里产生了冤。

    本是同门,真的要整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他深深的叹息。

    偏过头望向身后,找不到那个一直支持着自己的人,喃喃自语道:“连他也对我失望了。”

    原来,无论多么心坚志韧的人,在这寂静的长夜下,也会怅然若失。

    蜀山掌教李易之,这个闭关八年行不显色的男人,在这一刻,孤身扛起了维护蜀山百年基业的重担,再没第二个人可以帮上忙了。这是面前枯瘦的老人自己选择的道路,一条无比孤独而又艰辛的道路。(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两位大小姐

    转天,邵白羽和尹朝华都没有出现在学堂内,这导致分别支持着他们的人生出种种猜想,也异常担心,毕竟这两人之间存在着很深的过节。掌教随意地从两人空着的座位上瞟了一眼,没有询问,照常开始新一天的课程:“起立。”

    在掌教这样说的时候,没人敢于违抗,所有人,哪怕再过担心,都需要站起。

    “坐下吧。”这个时候,所有人才会坐下。

    整整一夜的时间,沈飞都呆在原野上与老夏促膝长谈,早上快上课的时候才赶回来,看见了莫君如却没见到邵白羽,心里有些焦急,毕竟昨天两人跟踪他的时候,邵白羽的行为很不寻常。

    再加之尹朝华也没有出现,心里暗自琢磨:不会是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他从莫君如的眼睛里,看出了对方与自己相同的想法,一整堂课都没心思听讲,在课间的时候,找到了朝华峰尹朝华的同伴。

    “喂,你们主子呢。”

    他的语气蛮横无理,正围在一起商量对策的朝华峰众同时抬头,冷笑着望过来,嘴角的笑容万年不变,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你打了别人一巴掌,对方还对着你笑,这不会让你觉得他善良,只会认定他阴险。

    “说来正巧,我等也正想请教沈兄,我们的少峰主,尹朝华哪里去了?”他们有意加重语气,“你要知道,尹师兄是我们峰主唯一的亲侄子,他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峰主定然大怒,除了当事者会遭受到严厉的惩戒之外,说不定还会波及他身边的人。”

    若没有剑崕上发生的事情,朝华峰众是完全不担心尹朝华安危的,毕竟身怀绝世神器山河扇,同辈之中基本上没有对手。可是,剑崕上的事情发生了,尹朝华惨败在沈飞和邵白羽的联手之下,那几日,他暴怒的发泄和峰主严厉的训斥至今仍萦绕在耳边。万一又被这两人阴了一道怎么办,或者他主动去找麻烦,却失手了怎么办。这两人在剑崕之上杀了十几个同门师兄弟,可谓心狠手辣,万一对少峰主痛下杀手怎么办。

    对于这些可能的情况,朝华峰众不得不防,也非常担心。

    沈飞从他们的表情中,猜测这些人不像在撒谎,看来尹朝华是真的失踪了,和白羽一起失踪的,暗道:两人之间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双方互相猜疑的时候,只有鸠山鸣暗自在笑:“真是上天帮忙,哈哈。”他心里面对当下的局势有两个判断,一是尹朝华伤势未愈,那个人没有将他放出来,控制在自己手边,免得被人看出破绽,而邵白羽也因为去冥路了,无法赶回来。二是那个人眼见尹朝华伤势未愈,不能放出,便干脆也将冥路中归来的邵白羽扣押了,让这两个素有积怨的人为彼此互背黑锅,到时候根据情形,再考虑是否将他们放出来,或者一并杀掉。

    两种猜想他倾向于后者,因为那个人的实力和手段他都深深的了解。

    课间时间很快结束,双方没有僵持出任何结果,随着掌教归来,又上课了,沈飞回到位子上的时候,莫君如却不见了,知道对方是出去找人了,深深吸了口气,偷偷摸摸地压低了身子,向出口跑。

    掌教看到他,本待抬起的手没有动,“你去哪里?”

    沈飞僵硬在不知名的同班同学座位边上:“白羽不见了,我去找他。”

    “坐回去。”掌教声音短粗,显出严厉,沈飞很想反驳,但最终按捺下,自己在掌教面前,不能犯任何错误。

    回到座位上的他,看到纳兰若雪关心的目光,礼貌地回敬,示意她自己没事。这个小丫头大大咧咧,青春可爱,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并不惹他讨厌。

    课程继续,掌教接着昨天的内容继续讲解仙术的高阶应用手段。沈飞根本没心思听,一直挨到下课,头也不回地奔出了玄青殿。

    朝华峰众紧随其后,不过是向着另外的方向搜索,去寻找相互仇视的人。

    其他峰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选择沉默,

    唯有冷宫月驾驭仙剑,不知飞往何处。

    雷纵横征询师兄弟意见,被他们一口否决,想了想,下定决心,施展雷行之术离开了玄青殿。

    下午上课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来,掌教没有怪罪,照常上自己的课,一直到晚上,金蝉翠坐在黑夜下,全身释放出晶莹的光。淡蓝色的光蝉一只只的从荧光中飞起,铺天盖地的去往山中的每一个角落,可是都没有发现。

    转天早上,在众人接近放弃的时候,尹朝华出现在通天梯上,拾阶而上,他神色如常,看起来平静无事,已经准备好被师尊大骂的朝华峰师兄弟们,见他归来,鲜有的露出真诚的笑容,上前嘘寒问暖,追问他昨日的去向。

    沈飞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来,一把揪住尹朝华的衣领,举起他:“邵白羽呢,我问你邵白羽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头痛。”一股气机释放出来,将沈飞弹开,尹朝华没想下杀手,急于脱身:“今天的课我不上了,回宿舍歇歇。”

    “少峰主,要不和掌教请示一下,回峰上吧。”

    “不必了,就在这里,你们好生听课,等下把学习到的内容转述给我。”此番归来,尹朝华神色举止包括对人的态度都大有改变,惹得众人手足无措。

    心里问:他这是种邪了吗?

    他们不会想到,尹朝华此番的改变全因那一日的惨败。惨败之后,偷袭者用大神通削去了尹朝华进入后山以后的所有记忆。并喂他服下转生丹,放在方栦山结界禁制里耐心等待伤势复原,之所以放在那里,是因为山上的结界禁制特别的多,威力也特别强,将尹朝华放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

    与他预料的一样,尹朝华伤势太重,一天一夜以后才有好转,醒来之后,记忆停留在去寻找邵白羽之前,混混沌沌的头痛得快炸开了,亦步亦趋地走上了玄青殿。

    记忆消失了,惨败造成的暗示和影响却没有终结,尹朝华的内心深处因为惨败而烙印上了不一样的影子,性格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改变,变得低调谨慎起来。

    这也正应了那句古话——每一个男人的成长,都源于一次刻骨铭心的失败。

    在尹朝华出现以后,鸠山鸣非常紧张,做贼心虚的他生怕和对方交接目光,一直低着头,感觉被对方目光扫过时,才抬起头迎上去,报以浅笑,幸好尹朝华没什么反应,径直向宿舍去了。

    莫君如想要追上去问,被沈飞拦住:“别去了,没用的,就算他和邵白羽真的发生了冲突,这个时候问也没有效果。”

    “那怎么办?”

    “我有预感,白羽没事。”

    “你又不是女人,也有第六感啊。”

    “你记不记得那一日邵白羽的状态。”

    “他很慌张,好像找不到路一样。”

    “那几天他每日都出去,从不间歇,大概就是来这里。”

    “你想说什么。”

    “结果每天都碰面的人或者东西,忽然找不到了,因此慌张。”

    “额……好像有点逻辑。”

    “找不到是因为那一日和往常不同。”

    “不同?”

    “因为咱俩跟在他身后。”

    “恩?听起来,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很慌张,像无头的苍蝇。”

    “我靠,沈飞你绝对是个天才。”

    “所以我推测,邵白羽的失踪应该与那一日没有出现在咱俩眼前的人或者东西有关系。”

    “那尹朝华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也受伤了。”

    “我了解邵白羽,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将尹朝华打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这么低估白羽哥哥。”

    “我了解对手的实力。”

    “那尹朝华……”

    “让他变成这样的,一定另有其人。”

    当沈飞这样客观地分析了一遍之后,明了一切的鸠山鸣震惊地头皮发麻,“这种身临其境一般的推理能力,简直匪夷所思。他在心里想:这个人,这个人必须得提早防备,否则很有可能成为计划实施的一个重大变数。”

    听沈飞这番解释,莫君如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揉蹭:“恩,还好有你在,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奖励奖励你。”

    被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这样近的靠着,沈飞心里暖暖的,但嘴上却说:“你这哪里是鼓励啊,分明是惩罚好吧,快起来,快起来,大姑娘家的,羞不羞啊。”

    他越这样说,莫君如越是往他的胳膊肘里钻,一副小宝贝的样子。沈飞不知她抽的什么风,象征性地推了推,不在动了,直到背后传来一道冷意。

    沈飞哆嗦了一下,看过去,见纳兰若雪正咬牙切齿地盯着君如,后者似乎早就发现了对方的目光,或者说因为对方的目光才故意这样做的。一边继续往自己的怀里钻,一边偷偷地得意地看她,沈飞这才知道,自己成为了两个小姑娘斗气的工具,心里叫苦不迭。

    纳兰若雪不改泼辣本色,一拍桌子站起,愤怒地呵斥君如:“快把你的脏手松开,你知不知道羞耻。”

    “我们俩是亲人,你管的着吗?”纳兰若雪越是生气,莫君如就越开心,越是和沈飞起腻,后者这个无奈啊,几次推她,又几次被硬顶回来。

    于是,纳兰若雪怒了,拍案而起,引来身边人的目光,冷宫月一手拉住她,不容抗拒地说:“坐下,别胡闹。”

    纳兰若雪哪里听得进去,甩开冷宫月的手,掀翻桌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沈飞后仰身体,被她搞得有些害怕。冷宫月从后方拉住纳兰若雪的手,苦口婆心地说:“若雪,你不要胡来,不然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若雪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果然愤怒可以爆发人的潜能。

    沈飞结结巴巴地说道:“若……若……若……若雪,你别胡莱啊。”

    他也不知道此刻怎么这么怕。

    莫君如则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更加夸张地用手臂攀住沈飞的脖子,做出亲密的样子挑衅对方:“怎样啊,我和沈飞是亲人,我们俩朝夕相处在一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若雪气的牙痒痒,愤怒地攥紧了拳。

    在她身后的雷纵横看到莫君如和沈飞亲密的一幕,心里很不舒服,默默地低下了头。身后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手里如果有相机的话,肯定早拿出来拍照了。

    这是两个女人围绕一个男人的争斗,倒不是说她们有多么的在乎这个男人,只是通过对这个男人的控制,达到压制对方,证明我比你强的目的而已。

    从邵白羽到沈飞,从天之峡到望夫石,纳兰若雪和莫君如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对互相攀比的小冤家,总拿对方当参照物,彼此互不服气。

    纳兰若雪几次三番输给莫君如,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此刻看自己转移目标在沈飞身上,君如也将眼光对准了沈飞,肺都要气炸了,火冒三丈,心说我喜欢的你就要抢,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了,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守得住他。

    看到满脸惶恐的沈飞,无比愤怒的纳兰若雪忽然换做一张笑脸,解开了胸前的一枚扣子,引得身后的男人喷射出五公升的鼻血,扭扭屁股,紧紧地挨着沈飞坐下,坐在邵白羽的位子上,攀住了沈飞的另外一只手臂,“沈哥哥,人家今天想坐你旁边好不好嘛。”

    身后的男人满脸羡慕嫉妒恨,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沈飞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不等沈飞回答,莫君如当先拒绝道:“那是我白羽哥哥的位子,快把你的脏屁股抬起来,你给我闪开。”

    纳兰若雪不理会她,反倒搔首弄姿地向沈飞撒娇:“沈哥哥,你倒是说说看嘛,人家到底能不能坐在这里啊,你让不让人家坐在这啊。”

    沈飞看了看莫君如,发现她的目光能够杀人,又看了看纳兰若雪,觉得她明显可以亲近,便道:“这个嘛,它确实是邵白羽的位子,我看要不然……”(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掌教心中的道

    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纳兰若雪娇滴滴地央求起来:“沈哥哥,你看你昨天着凉了,人家关心你,想照顾你,你还轰人家走,人家不高兴的啦。”

    沈飞被她缠得无可奈何,只能再征询地望向君如,后者搭在沈飞腿上的脚往前一蹬,踢了若雪一脚:“少在这装蒜,人家人家的,你是青楼里的****啊。”

    “你敢踢我。”纳兰若雪腾地站起,随手抓起桌上的毛笔,向着君如扔了过去,扔完毛笔之后,还不满足,又将砚台以同样的方式掷向她。沈飞忙着劝架,先是被毛笔掷中,后又被砚台砸了一下,弄得满身的墨,好不耐烦。而莫君如也在此时暴走,亮出养的长长的指甲,对着对方又抓又挠。

    纳兰若雪更不是省油的灯,原封不动的偿还回去。

    两个女人斗气互殴,沈飞夹在中间痛不欲生,也不知身上受了多少的冤枉伤,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都给我闭嘴,闭嘴。”他愤怒,锋利的目光扫过君如,无法逼退她的气势,又扫过纳兰若雪,完全一样。长叹一声:“你们俩闹吧,我走,我走。”

    于是,沈飞当着所有人的面,气鼓鼓地走出了位子,走过了冷宫月,扶起被推倒的桌子,坐在纳兰若雪的位子上。

    两个小女生看争斗的场地没了,互相也不再搭理对方了,气鼓鼓地将头扭向一边。冷宫月本想上前劝架,不过一看气氛不对,便也知难而退,只是用目光关怀。

    纳兰若雪和莫君如撇着嘴坐在一起,背对着背:“你离我远点哦,这是我的位子。”

    “靠,你要不要脸,这是沈飞的位置好吧。”

    “沈哥哥和我换座了。”

    “我答应了吗。”

    “我们俩换座凭什么要你答应。”

    “我是他的亲人。”

    “血缘关系?”

    “我们出身同一个村落。”

    “那我还和玉皇大帝是亲戚呢。”

    “你放屁。”

    “你放屁。”

    “你……”

    蓦然间,两人同时住嘴,因为那个与天比肩的男人出现在学堂正中央,他的出现代表一切需要归于平静。

    掌教环视坐下,看到一脸狼狈的沈飞和以背相对的两女,笑了笑:“上课之前,我想听沈飞说说,你脸上的伤是谁弄得啊。”

    掌教有意开沈飞的玩笑,百学堂里的学生闻到臭味,马上往前冲,放声嘲笑起来。

    沈飞真是无奈了,心说你一个糟老头子,一派之主,正道支柱,总找学生的麻烦有意思没有啊,况且从始至终,我根本就没招惹过你。

    他了解自己的脾气,知道此时一旦做声,肯定会非常激动,搞不好按捺不住情绪和掌教杠起来就大大不妙,自己在他身上可没少吃苦头。

    当下两臂端着,环在胸前,闭紧了嘴巴,故意冷落对方。

    掌教不想就此放过他,继续道:“沈飞啊,话说我之前惩罚你每天上山打扫玄青宝殿,你这几天可一直没做。这样,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现在大声说出来自己脸上的伤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之前的惩罚就一笔勾销,怎样?”看沈飞不发一言,掌教加重了语气说道,“如果你不说的话,以前的惩罚不仅要继续,还要加倍,连宿舍的卫生都归你管,何去何从,可要想清楚了。”

    如果沈飞打得过掌教的话,此刻一定冲上去将他胖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气。他真是愤怒到了极致,暗道:李易之啊,李易之(在心里,他已经直呼掌教其名),你可真是够绝的啊,三番两次找我麻烦,现在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恭然侮辱我,你是故意整我,想逼我走呢。你想得倒美,本公子怎能让你称心如意,你越是逼我,我越是要做出样子,要让你闭嘴,你给我走着瞧。

    沈飞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与掌教的对抗,目光凶狠地望向两女,后者接触到目光,乖乖地低下头来,嘴巴撅地高高的,那意思好像再说:“我也不想的,原谅我吧。”

    看到她俩总算有点悔意,沈飞一腔的怒火稍稍缓解,转而望向掌教,在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众人仿佛看到实质的火星在其中迸射。

    大概整座蜀山,沈飞是唯一一个不畏惧掌教的人,因为他早已看透了,不管自己表现得如何恭顺,不管自己怎样迎合对方,掌教都一定会想尽办法为难自己,一定要给自己制造麻烦,一定要逼迫自己离开蜀山,甚至找个借口废去这辛苦修炼得到的一身道行。

    既然看穿了这一点,沈飞决定不再回避,决心要和对方斗上一斗,利用他所顾忌的正道门面,利用身边这五十多双明亮的眼睛和他斗,就算斗不过,也一定要咯的他难受。

    在相视的目光被彻底压制以后,沈飞忽然笑了起来,并恭顺地向掌教行礼:“启禀师尊,在下脸上的伤是在若雪师妹和君如师妹嬉笑打闹的时候,被不小心抓伤的,没什么大碍,您放心吧。”

    掌教道:“你别误会,我可没担心你的伤,我担心的是蜀山的墨,这一整盒新墨都染在身上了,你是要追求流行还是怎么着,随便浪费山上的物资可不是好习惯。”

    沈飞早料到他会变本加厉,强扯出笑容,回应道:“师尊严重了,我身上的墨也是师妹们嬉笑时不小心打翻的,并无浪费之意。”他用目光扫过纳兰若雪,后者马上明白了,主动为他解围:“是啊,师尊,我当时和君如开玩笑,不小心碰洒了墨汁,溅到沈师兄身上,真说起来,这一切都只能怪我和君如,与师兄无关的,你说是不是啊。”

    她用力地扭了君如一下,后者痛地站起,不耐烦地解释道:“是,是我不小心碰洒的,请师尊惩罚。”

    这两人一人是明月峰峰主独女,一人是蜀山之虎云烈嫡传弟子,掌教自然谁都不可能怪罪,便挥挥手道:“念你们是初犯,不予惩罚,可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两女顽皮地吐吐舌头,惹得众人万分怜爱:“是,师尊,我们不敢了。”

    两人坐下,沈飞眉飞色舞地望向掌教,借两女为自己解围,他早已猜到掌教不可能为难那两个人,所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她们身上推,这本来也是她们一手造成的。

    掌教两眼一眯,仍不肯罢休:“既然事情说清楚了,那么从今日开始,你的惩罚解除,可以不在山上扫地了。”不等沈飞得意,他紧跟着说道:“不过沈飞,借这个机会为师想考考你。”

    沈飞腹诽:喜欢找我的软肋是吧,来啊,我全数接下来了。当下拱拱手,微笑道:“能得师尊看中,单独出题,弟子受宠若惊,定当全力以赴,不枉费师尊一番辛苦教导才是。”

    掌教看他充满信心,有些犹疑,便道:“说得不错,若真是辱没了我的辛苦栽培,端的不该,说吧,出题没通过的话,怎样惩戒自己。”

    沈飞一看,你这是逼我就范了。一股豪情涌上心头:“还是之前的惩罚,如果我完不成您老人家的出题,就为玄青主殿、男生寝室还有食堂做一个星期的卫生。”

    掌教没提食堂,他有意加上,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学堂内的学生们看到又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倍感有趣,做好了耐心观赏的准备。

    纳兰若雪面露担忧之色,为沈飞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莫君如也是,看着沈飞的背影,她忽然忆起了樊村悬崖下与花豹对峙的情景,一样的背影,一样的不屈,一样的肩膀。仿佛天塌了也能挡下。

    男人,这就是男人!

    在那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世人所无法企及的骄傲。

    回忆起失去的亲人,破败的莫宅,三年以来很少流泪的莫君如眼眶红润起来,明知是大不敬,可还是为他加油:“沈飞哥哥,你是樊村的骄傲,加油,不要被外人看了笑话。”

    她的举动,让掌教蹙眉,让六峰高徒转身,让身后的人震惊,纳兰若雪感到了莫君如身体的颤抖,终于明白了出身自樊村的三名少年,他们之间的少年义气,伸出手,轻轻抚着她,帮助她恢复平静。

    学堂里,哪个不是天资绝顶,有谁看不出掌教的用意,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所有人都在等着沈飞出丑,等着出身贫贱的樊村少年出丑,这个时候,绝不能退,退了,便是一无所有。

    听到君如的鼓励,沈飞并没有转身,凌厉的仙罡自身体之中涌出,让人望尘莫及的赤色仙罡,在众人眼中仿佛火焰那般燃烧。

    他的身姿不可思议的向上拔,衣服在仙罡的作用下猎猎作响,青天碧水衣上浸染的墨汁竟然一点一点的挥发出去,衣身恢复原色。

    众人不可思议,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掌教蹙紧了眉,自从沈飞和邵白羽登山以后,他已记不清这是自己多少次蹙眉了,本该平静如止水的心境一次次的生出波澜,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恭然地贬低他们,在学生之间起到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但,即便如此,沈飞这根刺他也必须要拔除。这是他要维护的道,没人能够阻止。

    于是,掌教的身上也腾起了仙罡,非赤非橙,非彩虹七色中的任意一色,而是混合唯一的纯净的白色,大道至白,这是他修的道,而道已融入到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

    玄光泛起,以掌教坐着的地方为中心,纯白一色的八卦缓缓旋转成型,给众人带来了无边的压力。

    “这是怎么了。”六峰峰主翘首以盼,怎么主峰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引怒掌教,有谁能让一个进入上善若水之境的男人无法平静。

    蜀山之虎云烈,醉醺醺地躺在靠窗的草铺上,翘着二郎腿,黄茜茜的酒葫芦没紧盖,扔在一边,酒水甘泉一般小股的溢出,他又开始喝酒了,比以前喝得更汹,每日必须喝到醉倒为止,他朦朦胧胧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日出东方,一道白气连天接地,看白气之中小不可见的微弱赤红,他无比困难地爬起,爬到床边,双眼穿透百里距离,穿透密云厚雾,穿透高屋建瓴,看清了那里发生的一切。

    在看到沈飞以弱冠之躯和与天等高的男人倔强对峙的时候,混沌的双目反射出光芒,越来越亮。

    “出题吧。”玄青殿内,笑里藏刀,少年与老人正面对抗,未撕破脸皮,却比撕破脸面更加凶猛。

    嘲笑的声音全部止歇,取而代之的是屏息以待。

    没人想到,一次单方面的刁难会演变成这样,隐然有着师徒对决之势,能够与掌教的气势分庭抗礼,这份勇气和执着确实令人敬佩。

    实际上,直到现在学生们也不清楚掌教到底为什么一直刁难沈飞,不可能单单与通天路前的下马威有关系,因为同为当事者的邵白羽,就没有被这番针对。

    肯定是有着其他的原因,但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学生们对此有着种种猜测,多不靠谱,也站不住脚。

    “出题吧。”沈飞强而有力地说。

    “你应该知道我要考什么。”掌教眯着眼,双瞳之中透出寒光,敢当众如此,对自己的不尊敬已经昭然若揭,他不能放任这种情形持续下去,必须予以严厉打压,不管错在谁的身上,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是啊,除了这一式剑法,也没学过其他本领了。”沈飞讽刺地挖苦,讽刺对方,挖苦自己。素手虚握,片片花朵从殿外飘来,凝成长剑——朝花夕拾剑。

    又见此长剑,众人不禁嬉笑,毕竟之前两次出手实在太过失败。

    沈飞不以为意,一手持剑,一手背负,盎然而立,青蓝相间的长衣翻舞,像是飘扬的旗帜。

    掌教沉吟片刻,施展隔空取物之法,将已经泼干的,之前沈飞桌子上的砚台取了过来,并操控着漂浮在半空中,就以此砚为参照吧,你将它斩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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