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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妖方狄     凡世歌txt下载     凡世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名为晦翁居士

    小翠四下看了看,此处已接近山顶,是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小翠找了块石头把傻子拉过来,试图教他一些事情,小翠毕竟是大夫又是个姑娘,男女之事她都懂。

    出人意料的是,傻子居然拒绝了,傻子在关键问题上总能展现出惊人的理智,他拒绝将手伸到小翠的衣服里,连连后退说:“我有媳妇,我有媳妇。”

    小翠脸都红了,她当然知道傻子有媳妇,只是有媳妇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村子偏远,他还真能回去吗。

    小翠心一横还想再尝试一下,可是傻子非常抗拒,居然一把推开她往山下跑去,小翠慌了,赶紧追了过去,这一追不要紧,狠狠地摔了一跤,不仅扭到了脚,而且草药框也散架了。

    小翠觉得很委屈,小翠流下了泪,她感觉自己完了,连一个傻子都要拒绝她,而且傻子跑走后很可能在村子里乱说,自己的脚又扭伤了,短时间内无法下山,可能被山上的野兽吃掉。

    伤心欲绝的时候,没想到傻子又跑了回来,蹲在地上从下向上瞅着她的脸,痴痴傻傻的笑。

    小翠破涕为笑,给了傻子一拳。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小翠娇嗔。

    “知道,嘿嘿嘿,知道!”关键的问题,傻子总能给出关键的答案,有时候小翠觉得傻子没有疯,只是封闭了自己;有时候小翠又想,傻子以前肯定是个精明又有原则的人,即便现在疯了记忆深处的影子仍然没有抹去。

    天已经快黑了,小翠让傻子背她下山,她知道傻子的身体有多健壮,背她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她唯一担心的是,傻子又会以有媳妇为由拒绝和她的身体接触,幸好没有。

    傻子先是给小翠揉揉脚,他像是知道小翠的脚受伤了,然后把她背到身上。小翠全身心地爬上去,傻子的背很坚硬,也很暖和。傻子的背是笔挺的,即便变成了傻子也从来不会弯曲。

    小翠觉得很安心,她甚至想就这样相依为命的过一辈子也挺好,其他事情傻子不想做就不做了,她也不是非要做的。

    和她想的一样,傻子背着她毫不费力,可以健步如飞地在山林里奔跑。

    两人下山去了,可是来的时候走了太远的路,下山的时候太阳不争气的落下了,山里面太阳一旦落下去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月亮的光是照不进树缝里的。

    小翠有些害怕,她感觉摸黑下山会有危险,便让傻子找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歇脚,等到转天再下山去。

    可是山上都是陡坡哪有空地啊,小翠贴着傻子后背的一侧比较暖和,因为傻子的身体总是暖洋洋的如同暖玉,没有贴着傻子的一侧就很冷,山上的凉风无情地拍打在小翠的身上,让她头痛欲裂,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可能是脚腕的红肿引起的。

    小翠很难受,全身心地趴在傻子身上任凭他走来走去。

    傻子不知疲倦的在山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是迷路了,小翠贴着傻子的后背虽然比较暖和,可是颠簸不停,导致她不仅睡不着,胃里也翻江倒海地难受。

    小翠感到绝望,这样度过一晚,她的脚伤肯定会恶化,就此落下残疾也说不定。小翠又哭了,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她觉得这一切都要怪傻子,傻子如果当时顺从了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生气地给了他几拳。

    傻子仍然用痴痴傻傻的笑回应她,傻子是真的傻,逆来顺受,从来不知道反抗。小翠觉得傻子这样不好,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有的时候需要反抗一下,以此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可是傻子不反抗,傻子就是逆来顺受,似乎是被过去的生活伤透了心决定换一种活法。

    在山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小翠感觉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一定是迷路了,小翠觉得很绝望,她的脚腕火辣辣的疼,身体也很冷,再这样下去问题真的很严重了。

    小翠哭了,小翠又一次哭了,她想不到因为心里面一点私欲,而把自己害成这样。

    小翠流泪了,趴在傻子身上哭,嚎啕大哭,哭的又伤心又难过。

    傻子却仍然在笑,在他眼里仿佛永远没有难过的事情,仿佛永远都是开心的。小翠给了他两拳,傻子还是在笑,别人打他笑,别人骂他也笑。

    傻子是能听懂人话的,傻子的笑是因为学会了逆来顺受吧?

    小翠哭的更大声了,她觉得生活已经抛弃了她,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已经没救了,傻子就是她的掘墓人。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平地风起,朗朗书声随着寒冷的夜风一道传来。

    傻子一下子立起了耳朵,快步向着读书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这是他第一次行动的如此快。小翠随着他起起伏伏,好几次磕到了嘴和舌头,也是兀自忍耐,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跑啊跑,傻子真的很厉害,背着一百多斤的小翠还能在高低起伏的山间自如奔跑,两人跑了好久好久,久到小翠感觉他们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荒凉的山间怎么会传来细腻的读书声呢。

    小翠已经想要放弃了,而傻子没有,傻子义无反顾的向着读书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此刻他的眼中有光。

    终于,傻子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傻子和小翠终于找到一块地势平缓的地带,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入口,亮光和朗朗书声来自于前方。

    小翠看到了,看到晦翁居士拿着一本书站在院子里,皎洁的月光通过山谷聚集在晦翁居士的身上,他邋遢的样子瞬间就高大了,眼底的七颗黑痣仿佛在发光。

    傻子没有冲过去,小翠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放自己下来。

    傻子像是疯怔了一般不听话,站在原地与晦翁居士面对面,小翠不知道傻子这是怎么了,她也看不到傻子的正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翠忽然想到,从她们迷路的地方到此处,起码有五十多里路,晦翁居士的读书声怎么能传过去呢,难道是山谷起到了扩音的作用,让他的声音随着风扩散了?

    小翠觉得很迷茫,小翠感到不可思议,小翠想不通。

    却就在此时,傻子的身子忽然低了下去,很低很低几乎吓到了小翠,那种身体忽然倾斜向下的感觉如同倒栽葱,感觉脸快要接触地面了,最终却很安然。傻子放下了小翠,自己单膝跪地,小翠知道傻子是向晦翁居士下跪呢,过去她一直认为晦翁居士是个名不副实的人,现在才发现,晦翁居士是有真本事的。

    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傻子跪了下去,起初是一条腿,后来是两条腿全部跪地,然后深深叩首,喊了晦翁居士一声师父!

    这一刻,傻子的口齿忽然就清楚了,仿佛嘴里的口水都被咽了下去。

    晦翁居士转身踱回屋子,推开屋门的时候对他说,“进来吧。”

    那一夜,狭小的草舍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晦翁居士为傻子读了一晚上的书,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晦涩难懂的,小翠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听懂,昏昏沉沉地睡去。

    转天天亮了傻子就背着小翠下山去了,下山的时候小翠不禁想,村民们都知道晦翁居士居住在山上,可有谁见到过晦翁居士居住的地方吗?有谁在山上看到过晦翁居士吗?

    每天他都在固定的时间下山教课,然后在固定的时间回山上,一整晚不知所踪。从来没有人见过晦翁居士的住所,哪怕从身后跟着他,很快居士也会不见了踪影。

    晦翁居士是神仙吧,傻子拜他为师是不是疯病能够好转呢?回想起傻子喊师父的那一声,小翠以为傻子已经好了呢。

    下山之后过了几天养好了脚伤,小翠亲自把傻子送入了草庵,让傻子跟随晦翁居士学习圣人的教诲,儒生们这才明白晦翁居士之前那些话的深意,傻子真的回来了,圣人的教诲将傻子引回自己该来的地方,无需强求。

    那以后傻子每天跟随晦翁居士读书,每天摇头晃脑的似乎要把锈死的脑袋晃清明。

    晦翁居士并没对傻子特别关注,只是在堂上讲学,严厉地对待每一个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傻子眼中涣散的光越来越凝聚,有的时候和他对视,你会感受到压力,而傻子则不会看你,他的目光总是向上的,仿佛在注视宇宙的尽头。唯一不变的是傻子脸上痴痴傻傻的笑,和他逆来顺受的态度。

    对于任何人任何事,傻子都是宽容的,都是接受的,他的心像宇宙那样广博。

    傻子依旧是傻子,傻子也不再是傻子,没人敢轻视他,因为傻子的眼中有光。

    打他骂他甚至侮辱他,傻子都不会动,只是痴痴傻傻的笑,傻子的心仿佛能够包容宇宙万物,仿佛世上没有让傻子烦心的事情。

    这一天,晦翁居士正在讲学,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望向门口,果然不久之后就有一位脏兮兮地村民从外面跑来了,慌了慌张地说:“居士,官府的人又来了,指名道姓想要见您,威胁如果您不现身,就要将村子封了,将村民全部迁走。”

    晦翁居士稳如泰山,一众儒生唏嘘赞叹,原来居士这么稳的。他合上了书平放在眼前的桌案上,然后对那人说:“去吧,告诉官府的人我很快就来。”

    儒生们想起圣人的教诲,决心跟随居士一起前去,哪怕是杀头也要死在一起。

    晦翁居士等到报信的人走远才施施然地站起,淡淡微笑没有说话,背着手走出草庵,一副即将慷慨赴义的样子。

    晦翁居士的衣服上缝满了补丁,头发是潦草的,手上的茧子全部生在手指处,因为常年握笔。晦翁居士一身的正气,走在路上太阳的光芒如影随形,鸟儿停在枝头唱歌道别。

    傻子傻兮兮地跟在队伍后面,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人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顽童们拍着手唱起歌谣,草庵中的学生排成一条很长的队列,义无反顾的跟随自己的师父,九州的大儒,他们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

    晦翁居士放下了手中的书,放下了书的读书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书中的笔墨已经全部记在了心里,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他。

    晦翁居士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明明没有人引路,他却知道官兵们所在的位置,前来报信的人被官兵揪住龇牙咧嘴,看到晦翁居士来了总算松一口气。

    往常来请居士的都是读书人,是官府的人;今日来的却是官兵,是用剑说话的人。有句老话说的好,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看来皇帝这是要用硬的了,不知道他为什么铁了心要请晦翁居士出山,甚至不惜用全村人的性命威胁他。

    晦翁居士走过去,他的步伐沉稳,他的头高高的昂起,有着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度和胆色。

    然而身后的儒生们有些怕了,他们看到凶神恶煞的官兵抽出手中的兵刃对着村民,看到一张张无辜的脸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他们感受到压力。

    坐在马上的就是这支队伍里最大的头了,看他手下的人数估计是负责十里八乡安全的军头,儒生中间有的认得他,想要上前攀谈说些好话,可是被寒光森森的官刀逼了回去,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谁说也没用。

    晦翁居士站定了,军官在马上,居士在马下,军官高,居士低,然而居士在众人眼中,却是高不可攀的。

    军官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再瞅瞅眼前人,声音粗糙地道“你就是晦翁居士?”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晦翁居士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看着天空。

    “跟我们走一趟吧。”官兵合上了手中的画像交给身边人,然后抽出了马鞍上的宝刀,威胁着说,“你不走也可以,只是他们可能会受苦……”他宝刀所指,赫然是无辜的村民,想不到堂堂皇帝居然用自己百姓的性命威胁别人。

    “天启帝智勇无双不会失信于民,你今天若是开了杀戒,马上就会有一口黑锅掉下来,死的比他们还惨。”没想到晦翁居士不愠不怒,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若想不死,便要求教于我,在场所有人只有我能救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听了晦翁居士一番话,马上的军官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居然被他反将了一军,但仔细琢磨琢磨,晦翁居士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如果自己真的动手杀人,那么居士到了皇帝跟前,肯定少不了上眼药,到时候不是会死的很难看吗;若是自己不杀人,晦翁居士不跟着走,完不成上面的任务一样死的很难看。

    晦翁居士是皇帝一定要请动的人,来的时候就定下了调子,但具体手段由他自己拿捏,手段自己拿捏?看起来是赐予了无限大的权力,实际上是出了什么事情都要他一个人兜着。

    军官倒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晦翁居士,看到他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身后却跟着一长队书生弟子,心说:晦翁居士如果没有本领,皇帝也不会一定要请他出山;晦翁居士如果没有本领,又怎么会有如此多贵族子弟跟随拜其为师。

    这个人肯定是有本领的,而且本领很大。

    权衡了利弊,军官下马单膝跪地,马刀插在地上:“居士,您今天如果不随我回去,我的一家老小一样要死。”他觉得硬的不行,所以用软的,看看能不能请动对方。

    晦翁居士看他下马跪在自己面前,终于将望向天空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他的身上:“帝**官向一介布衣下跪成何体统,快起来吧。”

    “居士,您若不随我回去,我就不起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启帝一代明君请我入士,我岂有拒绝的道理,但我现下确实有件要紧之事。这样,你将这幅画带回去交差,告诉圣君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后一定随你们回帝都面圣。”

    “一幅画?”军官心中狐疑,暗道:难道晦翁居士早算到今日的事情提前做好了打算?传言,大儒圣儒虽然不似仙人那般能够御剑飞行,云中来云中去,却有着神机妙算的本领,总能独占先机,难道晦翁居士便有此能力?

    眼见晦翁居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羊皮,赶紧双手向上捧过了,展开后放在眼前观瞧。可不是嘛,羊皮上真的画了一个人,是一位男相,栩栩如生,眉眼清晰。军官眉头蹙起,依稀记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站起身后目光扫过众人,果然看到一个和画像中一模一样的男人。那人身高体壮跟在儒生的队伍末尾,嘴角扬起痴痴傻傻的笑,哈喇子流了一地。

    “居士,你不是要坑我吧。”军官恼怒。

    “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去做!”晦翁居士语气严肃起来。

    军官眼珠转动,思索了好一阵最终做出决定。将羊皮卷好放回怀里,转身跳上马背,点了几个人:“你们小队留在此地伺候居士起居,其他人跟我走。”离开之前,他上了最后一道保险,派了一队人马监视晦翁居士的行踪,不许晦翁居士踏出村子半步,自己带队当先离开,将居士的画像呈交上去。

    临行时他对居士抱拳:“后会有期。”

    “去吧,照我说的做!”居士转身走了,这次他的身后不单有一众赤诚孺子,还有身披铠甲的官兵。

    大部队离开了村子,居民们堆萎在地上,其中很多人吓得面色发青。

    晦翁居士对身后一名穿着华丽的学生说:“给他们些银子。”

    那人第一次听到居士主动对自己说话,赶忙应允,从怀里取了银子散给村民,一场危机总算暂时挺过去了。

    小翠冲上来抱住傻子,抱得很紧很紧,眼中噙着泪。傻子果然是傻子,美人在怀却毫无反应,只是痴痴傻傻的笑。

    众人替小翠感到惋惜,这样好的女人因为出身没有人说媒,委身一个傻子对方过去还有老婆,甚至今天扑到身上也是毫无反应,女人做到这样真是够憋屈的。

    客观来讲,小翠个子虽然矮,但是并不难看,瘦瘦巴巴的属于男人喜欢的类型,只是一身的药草味有些晦气,男人都不愿意沾。

    众人本以为居士会就此回山,没想到他又走回了草庵,拿起书本继续讲学,弟子们由衷佩服。

    ……

第二十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晚上,居士上山,官兵们守在山下交替换班寸步不离。他们本来是要随着居士一起上山的,但居士对他们说:“你们有几百条性命握在手里,难道还怕我跑了吗。”

    士兵们想想也对就没有跟过去,只在山下守候。

    傻子被小翠领回了家,下午的时候他没有去到草庵听学,因为小翠扑在他怀里一直发抖,小翠不让他去,傻子就不能去,走的时候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傻子对晦翁居士似乎比小翠更亲。

    回到家里,小翠马上关好了门和窗,紧接着铺床铺被,非要和傻子一起睡。傻子不愿意,继续以有老婆为借口拒绝,他的嘴里说不出几句清楚的话,但有老婆这句话总是挂在嘴边,小翠无奈只能强行搂着他,不让他离开。

    傻子毫无感觉,痴痴傻傻的笑。

    小翠起初还有些想法,可是摩挲一阵之后发现傻子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只能暗自垂泪放弃了。

    转天天没亮,小翠起床的时候傻子已经不见踪影,她披了件衣服跑出去找,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来到草庵,看到傻子正在草庵中打扫卫生,晦翁居士正襟端坐在屋子里,官兵们守着草庵的入口。

    现在天还没亮,这些人已经聚集在草庵中了,有的是为了生活,有的是出于自觉。

    小翠放心了,同时又有些伤心,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昨天的作为,导致傻子一大早自己来到草庵上的。

    她觉得傻子和过去不一样了,每天来听学真的改变了他,傻子的眼中有光,虽然表情还是痴痴傻傻的,但是总有一天会恢复正常,那就是分别的时候了吧。

    小翠觉得很伤心,失魂落魄地走回屋子,一整天心思不对。

    傻子麻利地打扫了卫生,院前院后,打扫的干干净净。

    晦翁居士坐在草庵中,等到他进来的时候眼睛仍然微闭,但是却说了一句:“听我讲学已有三年又三月了吧。”

    傻子痴痴傻傻的笑,以模糊的声音说道:“有了有了,三年三月。”傻子其实是能够记事的,但总是表现得傻兮兮的,像个小孩子。

    “有什么收获。”晦翁居士闭着眼睛,他眼下的七颗痣如同北斗七星,隐约在发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傻子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堆,说的晦翁居士少有的露出笑容。

    “白纸一张,方可随意书写,你已然成了。”

    “成了成了,成了成了!”然而傻子像是听不懂他的夸赞,拍手叫好。

    “前世今生,过眼云烟,你来到这里是与我有缘,你学习圣人的教诲,是与我儒家有缘。未来的事情今日之人不可知,但未来的儒家当可凌驾佛与道。”话到此处,晦翁居士施施然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似有恒宇闪耀,“之前有个弟子,我对他给予厚望,却不想凋零于帝都之中。他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学识不够渊博,而是身上没有保命的手段,在这乱世之中无处安身立命。而你不同,你白纸而来,白纸而去,圣人的教化随着这些日子的听学融入骨髓,会不自觉地表现在生活当中的方方面面,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儒家可兴矣。”

    “好哦,好哦,儒家可兴,儒家可兴。”傻子仿佛没有意识到晦翁居士在说些什么,兴奋地拍手叫好,好似居士正在说的话与自己无关。

    晦翁居士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站起了,一步步走到傻子面前,双手摁住他的头不让他四处乱看,眼睛直视过去,眼角的七颗黑痣闪耀出夺目的光辉,真的像星星那样明亮。

    “我的弟子叫做楚绣!你认得他,他也认得你,你两人本来可以成为朋友,可惜绣儿凋零的太快了,空有一身抱负无法施展。然而他临终前却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颗读书人的种子,让你被圣人的教诲吸引来到此地,又见到了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圣人之心在万民不在天上,与你的心思不谋而合,好好利用它吧,它能指引出你前进之路的正确方向。”

    太阳尚未出山的时候,耀眼的星光闪耀在四处漏风的草庵中,晦翁居士和傻子面面相对,两人身边的景色仿佛不再是正常的,两人仿佛置身于寰宇之中。

    无数星光自晦翁居士的脑中涌出,融入到傻子的脑海中,傻子的目光愣住了,不再向上也不再四处乱看,眯眯的眼睛越瞪越大,仿佛正在接受的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传承。而守在草庵外面的官兵们,居然对草庵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等到星光全部冲入傻子脑海,那些光芒逐渐汇聚成一道光束,进而凝聚成一个光点,居然在傻子眉心三团火焰胎记处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仔细看,就如三团火拱卫着一颗璀璨耀眼的星。

    傻子一时之间很难接受,目光呆愣地看着虚空,而晦翁居士则虚弱地倒在地上,过了许久方才重新站起,而此时,他眼底的七颗黑痣已经不见了。

    许久许久,当太阳的光辉透过窗户照射在简陋的草庵中,傻子眉心的光点终于不在闪耀,和三团火焰融为一体,仿佛天生就是那个样子。傻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肃然,他仿佛重生了,随着太阳的初升脱胎换骨。

    傻子站起,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像是要做什么对晦翁居士不利的事情,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一拜到底。

    “感谢恩师,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圣人的教诲不仅将你引出内心的魔障,还会指引你未来的路,那是正确的,是光辉的,只有沿着那条路前行,才能达到你心中的彼岸。”

    “上师大恩大德,鄙人没齿难忘。”

    “去吧,去展露头角,去绽放光芒,一切已经就绪,是你重新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了。你将代表儒家,将指引天下千千万莘莘学子,掀开光辉灿烂的历史画页。”晦翁居士越说越是兴奋,越说越是高亢,仿佛可见的未来就在眼前,仿佛光辉的前路已经出现,仿佛儒家的兴盛已经不容阻止,“三个月后,你将代替我进入帝都面圣,那是你的起点,也是儒家的起点,去吧,去成为天下学子心中的圣人,去绽放最耀眼的光辉,去让九州大地上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圣人的教诲,去完成你心中的宏愿。”

    说到激动处,晦翁居士捂住了胸口,仿佛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眨眼时间已经老了十岁,咳嗽不停。

    “去吧,叶飞!”他向前方伸出手,傻子冲上来握住,给予他活下去的信念和理由,“你能做到的,只有你能够做到,不要让我失望。”

    ……

    当儒生们进入草庵准备开始新一天学习的时候,发现了两个惊人的变化。

    一是晦翁居士老了,一夜之间头发花白,老了二十岁甚至更多,宛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二是傻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坐在了晦翁居士原来坐着的位置,正襟端坐,面向他们像是要做些什么。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傻子敛去脸上的笑容,他们发现傻子不仅英俊,而且肃然,身上自带一股王者气度,不怒自威。

    晦翁居士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傻子:“这个人……这个人将代替我为你们上课,他继承了我的衣钵,是未来的大儒,不,是圣人!”

    众人惊奇,心说难道圣人的教诲真的让傻子变得聪明了?以后甚至还能成为大儒?

    议论纷纷的时候,过去的傻子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明媚而阳光,仿佛拥有某种让人着迷的磁性“我叫叶飞,叶子的叶,飞翔的飞,从今天起代师授课。”

    草庵中每个人都惊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从傻子嘴里听到了完整的话,不再模糊不清,不再口吃可笑,非常完整的一段话,条理清晰。

    他们学习的时间比傻子长,学习的经历比傻子多,家里还有钱有势,却都没有得到晦翁居士的垂爱,得到大儒的传承。然而这个傻子,居然如此对晦翁居士的心思,或者说晦翁居士居然将一个傻子调教成大儒的样子,简直与神人无异。

    果然,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真正的大儒不仅仅自己一身的本领,还要让朽木开花,让顽石成金,让愚者聪慧,这才是大儒伟大的根本。

    他们看到了,傻子眉心的火焰胎记产生了变化,中间多了一个红心,一颗星辰,一个太阳,宛若画龙点睛,给了他完整的灵魂。

    傻子不再是傻子,傻子成为了叶飞,看着一夜老迈的晦翁居士,儒生们知道居士一定是贡献了自己的生命,帮助傻子找回了失去的灵魂,居士的伟大实在令人动容。

    下一刻,所有人原地站起,向着叶飞和晦翁居士行师礼,“大儒在上,受弟子一拜。”从今以后,他们便是大儒叶飞的弟子。

    ……

    这堂课结束的时候,晦翁居士坐化了,化成尘埃随风而去,融入恒宇之中,那是他最好的归宿。

    傻子走出了草庵,守在院子里的士兵们看到他纷纷拔刀,久经战场的他们对于杀气有着本能的感觉,而傻子的身上就有杀气。

    “晦翁居士呢,居士在哪里。”他们虽然拔刀,却呈现出防守的姿态,仿佛眼前的人是什么妖魔鬼怪。

    “嘘!安静的听就好,三个月后帝都之内会传来消息,而他们要迎接回朝的人正是我叶飞。你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在村子里住三个月,便可以回去交差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此时的叶飞,他说话的时候仿佛有了晦翁居士的态度,仿佛运筹帷幄,仿佛看尽将来,仿佛十拿九稳。

    官兵们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应该信任,没想到一个恍神的功夫,傻子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傻子是怎样穿过他们的,他们完全没有感觉。

    “跟着圣人的教诲行事,你们才能得到圆满。”

    傻子渐行渐远,士兵们手中的刀剑掉落在地上,他们不约而同的进入草庵,捧起了桌子上唯一的书卷,那卷书是属于晦翁居士的,上面的每一张书页都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士兵们就此跪倒在地,面向傻子离去的方向叩拜,他们不要当兵了,他们要修儒。

    傻子走过田地,正在耕作的人们仿佛有所感应,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到了他惊人的变化。

    傻子向着每个人微笑,他的笑容充满亲和力,仿佛可以包容万物,却又是肃然的,让你不敢生出丝毫不敬之心。

    人们以为自己眼花了,拼命的揉眼睛确定出现在眼前的,真的是曾经的那个傻子。

    他们惊呆了,傻子不仅仅敛去了痴傻的笑容,目光变得有神而专注,而且他走过的地方花会盛开,鸟儿齐鸣,稻田中的稻子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熟,仿佛神迹。

    傻子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每个人都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他们仿佛成为了傻子。

    还是随行而来的儒生们解释了缘由,原来晦翁居士已经仙逝了,临死之前将大儒的称号以及自己的衣钵传授给了傻子,让傻子获得了完整的灵魂,获得新生。

    儒生们说的话恰如天方夜谭,然而村民们深信不疑,因为他们亲眼见到了傻子,傻子已经不再是傻子,而是叶飞。

    圣人的教诲真能让愚者聪慧,简直是神迹。

    傻子走进村子,孩童们围绕着他唱歌,傻子让路边的柳树化作拱墙,给孩童们游乐玩耍。傻子看着村民们,对他们每一个人颔首致意,傻子的心仿佛彻底敞开了,仿佛能包容万物,却又给人无与伦比的距离感,让你感到高不可攀。

    傻子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见到了翠儿,翠儿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喜极而泣。没错,翠儿哭了,她早有预见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傻子找回了过去的自己,甚至已然成圣。或许傻子从来与她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只是为了报恩才被她强行留住。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叶飞!”傻子的笑容温和,然而却更加刺痛了翠儿的心,翠儿哭的很厉害,她知道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你什么时候走?”干脆直奔主题,面对离别她表现出了少有的坚强。

    “三个月后。”傻子耐心的回答。

    “能不走吗?”小翠鼓足勇气问,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

    傻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摇头。

    小翠哭了,没有追问傻子是怎么恢复正常的,也不想问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哭,仿佛即将生离死别。

    “我有一个很好的提议。”傻子的声音温柔,可是小翠听了却哭的更大声,或许她的难过是有道理的,毕竟距离大儒只有一枕之隔。

    傻子笑了,他的笑容能够包容万物,自然也能包容眼前的小翠:“随我去帝都吧,诚挚的邀请你。”

    “真的?”小翠总算止住了哭声。

    “当然!”傻子真诚的笑,笑容的幅度很大,却已不再痴傻。

    “你不许反悔!”小翠跑了过来,扑进傻子的怀里死死搂住他。

    傻子道:“有一个条件。”

    “说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男女授受不亲!”

    “今天不行。”小翠破涕为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傻子搬出了小翠的家,去到山上去找寻晦翁居士曾经的住处,那是一个村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地方。

    傻子每天早上准时下山进入草庵教学,每天晚上下课后,都会去小翠那里,去和她聊聊天。

    小翠发现了,当傻子变成叶飞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淡淡的笑容中含着难以道明的疏离,仿佛他与你身处于不同的世界。

    小翠知道,曾经的那个人已经找不回来了,傻子已然成圣,而她小翠,更喜欢的是过去的傻子,而非今日的叶飞,因为她知道,叶飞并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脚下的小镇。

    ……

    三个月后,皇帝亲临,叶飞像是早有预见,站在村口迎接。

    坐在车辇上的帝国皇帝,在见到叶飞的那一刻喊停了辇车,亲自下车迎上去,居然在叶飞面前弯腰作辑:“真的是你吗,叶道长。”

    叶飞看着眼前的人,发现他仍有曾经的影子,却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拓跋烈这些年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干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帝君认错人了。”

    眼见帝国皇帝见到叶飞以后亲自下车走来,像是老熟人一样互相问候,村民们和儒生们都惊呆了,激动的情绪难以平复,儒生们相比村民情绪安稳一点,毕竟眼前的人是他们心中的圣,是大儒。

    “叶道长,你不是叶道长吗。”

    “我已经离开了道家,正式继承晦翁居士的衣钵,是儒家未来的圣人,是九州现在的大儒。”叶飞的话听起来像是夸夸其谈,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深信不疑,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相,是真理。

    “儒家?”皇帝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在人群中找寻晦翁居士的身影。

    三个月前,他命令军队进入村庄,希望把晦翁居士请回帝都,没想到居士没有请到,反而有一幅画传回来了,画上的人可不正是失踪已久的叶飞吗!

    皇帝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摆驾出宫,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走到村子,远远地看到叶飞的那一刻,他就全明白了。

    “晦翁居士他?”皇帝试探着问。

    “家师已经坐化了,随风而来,随风而去。我将代替他进入帝都,让圣人的教诲传遍天下。”

    “当真?”皇帝惊喜莫名,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叶飞的实力,叶飞愿意出山,那么他的目标一定可以达到。

    “我已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儒晦翁居士的弟子原来是你叶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开心地笑起来,笑容是发自真心的,因为这些年他过的很苦,以至于不得不寻求改变,请动大儒是他改变的手段之一,没想到叶飞继承了当代大儒的衣钵,真是意外之喜。

    “他们随我一起走。”叶飞指指身后的人,那是草庵中一同学习的儒生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面君。”

    儒生们在草庵上学习已久,胸有笔墨,气度不凡。上前面君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慌慌张张的样子,而是淡定从容,行儒家面君之礼。

    “好好好,你们都是叶飞的好弟子,一起来吧,未来的帝国必将由你们撑起一片天。”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儒生们齐声说,他们心里是激动的,毕竟儒家最高的理想是入世,而他们现在与皇帝面对面,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上车吧?”

    “与君共乘,荣幸之至。”

    叶飞和皇帝相对欢笑,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路上,皇帝向叶飞道明了这些年帝国的情况。

    此时已是天启十二年,换句话说,拓跋烈登基为帝已经整整十二年时间,然而这十二年时间他过的一点都不好,甚至可以说有点憋屈。

    首先,叶飞的道观毁了,毁在僧人的棍棒之下,道观里的道士全部公开处决,是僧人逼迫的,皇帝只能顺从。可是道观虽毁,道教在人国却没有就此覆灭,一个名叫方白羽的人来到了帝都,自称蜀山道统,灵隐寺主持对他非常尊敬,愿意与他平分天下,共享人国。

    人国本是皇帝的人国,此刻却跑来了两个人要将人国瓜分,甚至没有知会他一声,皇帝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更夸张的是,方白羽很快面君,要他重新颁布法令宣布道宗和佛宗平等的国教地位,并从国库里拿出巨额的钱财在帝国各处修建道观。

    本来佛道是对立的,皇帝可以居中制衡。现在可好,佛道两家团结一致一起欺负他,皇帝面对这些拥有大能的人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听之任之,成为了一个傀儡,心里的苦就别提了。

    其实他屡次三番邀请晦翁居士入世便在于此。晦翁居士是当代大儒,在儒生们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皇帝希望通过邀请晦翁居士出关,让已经没落的儒家重新兴盛,起到制衡佛道两宗的目的。却万万没有想到,晦翁居士居然将自己的衣钵传授给了曾经的道士叶飞,而叶飞已经脱离道统,成为了儒家未来的圣人,当世的大儒。

    除了宗门侵扰之外,皇帝还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皇族人手中权力过大。当年帝都一战,老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几位皇子死的死,跑的跑,可以说皇帝拓跋烈一家独大。

    然而上台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皇子们不过是明面上的势力,还有一股皇族势力盘根错节,隐藏在黑暗的帷幕中暗暗操控一切。这股势力的庞大令他感到恐惧,甚至能够操控官员的升迁和任免,操控各地军政分布,操控种种帝国隐秘的部队,分配帝国税收。他们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到真身,但确实存在而且力量非常庞大,对于皇权形成了严重的威胁。

    天启帝这些年一直在与他们做斗争,可惜收效甚微,因为他们藏在暗处,像蛇一样伺机而动。

    “你知道的,儒家是入世之教,与宣扬出世的佛道两宗是完全不同的教派。你要我制衡佛道,便要给予充分的授权和信任,让我的弟子们遍布天下,掌管军队和政权。”

    “叶飞,我知道你的能力,我信任你!回到帝都后,帝**政大权你都可以控制。”

    “此外,我需要你对外颁布一道皇令,告知天下我叶飞是你的老师,是帝师。”

    “没问题,都照你的意思做。”

    天启十二年玖月,一支车马进入皇城,站在城上的净灵和尚注视着辇上的叶飞,大有深意地笑了:“阿弥陀佛。”

    当月,皇宫之中连下三道诏书:第一,赞美当代大儒叶飞博古通今,运筹帷幄,并且任命他为帝师;第二,宣布儒教为国教,地位与道教和佛教齐平;第三,行政任命叶飞为右宰相,左宰相位置悬空,由叶飞全权掌控帝**政大权,是名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天启十二年十月,帝国开始改革,改革令由叶飞草拟,由天启帝签署,改革方案总共十八项。第一,增加盐税;第二,矿产归公;第三,降低田税;第四,增加人头税;第五,增加贸易税;第六,打造官船出海交易;第七,取消城主制度;第八,重新划分行政区域;第九,取缔人国境内所有赌场和斗技场;第十,禁止贩卖奴隶;第十一,禁止圈养妖兽;第十二,禁止个人拥有马场;第十三,禁止家宅私藏兵器;第十四,人分九等,圣人最高,皇帝第二,士人第三,儒生第四,农人第五,医生第六,商人第七,伶人第八,匠人第九;第十五,海外之民登陆必须签订通关文书;第十六,收回地方铸币权;第十七,收回皇室宗族铸币权;第十八,恢复科举制度,帝国官员选拔由任命制和科举制双管齐下。

    十八条法令一经宣布,马上引起轩然大波,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些法令实在是动了太多人太多人的奶酪。增加盐税,盐商们利益必然受损,要知道每年人们吃盐花掉的铜钱几乎和吃米花掉的铜钱对半,换句话说盐的价格非常高,盐商贸易利润相当可观,大多是由地方帮派把持。如此巨大的蛋糕以后要收税,那这些人的奶酪势必要被割掉一大块。矿产归公。现今人国境内所有矿山,除了少数为公有,其他都是私人享有,矿山上开采出的铁矿、金矿、铜矿,它们产生的利润都进入了个人的腰包,现在直接宣布矿产公有,分明是明抢;降低田税。如今帝国财政主要收入在于田税,田税的收取令耕田者早出晚归苦不堪言,现在要降低田税,而且是大幅度降低,对于田农是重大利好。增加人头税。世家大户妻妾成群,子嗣众多而不用上税,增加人头税就是强迫人国境内的每一个人都要交税,都要劳动,都要为自己消耗的资源买单。增加贸易税。现在商人往来不收税,人国鼓励商人交易。以后商人每进入一个地方就要按照货物总量收取一定税收,一方面限制了货物倒买倒卖,另外一方面限制了商人的收入,增加了国家的税收。打造官船出海交易。海上贸易和陆地上的贸易一样,官方非常支持从来不会干涉,贸易的多少是地方自觉,官家无法从中得到好处。以后不一样了,帝国要打造官船出海进行贸易,这样做一方面限制了私人贸易,另外一方面也增加了税收。取消城主制度。人国行政区域划分非常混乱,城主作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实际上是地方豪强不断做大催生出的产物,他们大多已和当地的势力勾结,成为了独霸一方的恶霸,所以将之取缔。重新划分行政区域。按照叶飞的设想,天下九州,人国独占其三,下设三十六郡,每郡有守、尉和监各一人。守主掌地方行政大权,负责地方管理维护地方秩序;尉主掌地方军事大权,防范土匪豪强和地方反叛;监是监督者,负责监督守和尉,防止他们为非作歹。郡下设县,治下满万户或管理土地千亩设一县令。令为一县之首,掌管全县政务,受郡守节制。县令下设尉和丞。尉掌管全县军事和治安;丞,为县令助手,掌管全县司法。县以下设乡、村和亭。乡是行政机构,乡以下为村,司法治安归属亭管辖,亭长由乡长任命。郡守、郡尉、郡监、县令都由皇帝亲自任命。取缔人国境内所有赌场和竞技场。取消赌场和竞技场说到底是要维护社会的稳定,如果人民每天处于赌博产生的巨大收益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如果人民每天观看残忍血腥的斗技比赛,那么帝国社会将产生巨大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应该取消。禁止贩卖奴隶。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地方县官平头百姓,禁止圈养贩卖购买奴隶,取消奴籍。禁止圈养妖兽。禁止圈禁饲养妖兽,或是从事与妖兽有关系的一切活动。发现妖兽地方无权处理,应该马上通知附近的寺庙和道观,或者迁移当地百姓。禁止个人拥有马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地方县官平头百姓,禁止拥有马场,禁止私自繁育马驹,现有的马场一律充公。禁止家宅私藏兵器。兵器包括枪、刀、斧、剑、锤等等。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地方县官平头百姓,不允许家中私藏兵器,不允许民间铸造兵器。人有贵贱,位有悬殊。人分九等,圣人最高,皇帝第二,士人第三,儒生第四,农人第五,医生第六,商人第七,伶人第八,匠人第九。换句话说,圣人是传说中的存在,叶飞或许可以成圣,但是成圣之后就存在于人们心中,不再享有人世间的富贵和荣华。圣人之下是皇帝;皇帝之下是士人,所谓士人就是通过选拔和任命挑选出的当官的;士人之下是儒生,儒生是士人的后备力量,除了皇家任命之外,修儒是你入朝做官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儒生之下是农人,就是耕田的人,换句话说鼓励耕种。农人之下是医生;医生之下是商人,商人的地位是排在农人和医生之后的,可见帝国未来准备抑制通商;商人之下是伶人,伶人就是戏子,吹拉弹唱都是戏子,他们的地位很低;伶人之下是匠人,匠人是最末位的,降低匠人的地位是为了控制地方打铁行业,防止兵器泛滥外流。海外之民登陆必须签订通关文书。海外之民自然指的是岛民,过去岛民登陆非常自由,现在不行了,岛民进入人国的港口,必须签订通关文书。收回地方铸币权。过去地方是有铸币权的,名义上地方铸币权听从中央的调配,实际上泛滥成灾,现在收回地方铸币权。收回皇室宗族铸币权。过去皇室宗族也是有铸币权的,名义上听从皇帝的调配,其实泛滥成灾,现在收回皇室宗族的铸币权。恢复科举制度。科举制度兴盛又落寞,落寞又兴盛,人国历朝历代,科举制度断断续续,现在叶飞掌权,他要恢复科举制度,让帝国官员的选拔任命由任命制和科举制双管齐下。

    可以看出,这十八条帝令下达之后,几乎把所有现有利益的掌控者都得罪了一遍,是对人国的一次大清洗,其决心不可谓不小,但是难度非常大。

第二十一章 大刀阔斧的改革

    比如说恢复科举制度。以前帝国任命官员都是举孝廉,也就是你有优秀的品德我举荐你,可是优秀品德谁来发现呢,自然是那些当官的,所以形成了官官相护,沆瀣一气的局面。现在不允许举孝廉了,要用科举制和皇帝直接任命的方法选拔官员,地方官员的生杀予夺,他的决定权一下子回到皇帝手中,皇帝权力独大,其他人权力都受了影响,他们自然不愿意。比如说收回皇室宗族和地方的铸币权。谁不知道皇室宗族和地方豪强手中是有铸币权的,利用手中的权力烂发货币是常有的事,导致一文钱本来能买一块猪肉,现在只能买一根猪毛,导致百姓手中的财富被掠夺,收回铸币权几乎相当于断了皇室宗亲和地方豪强的钱袋子,他们很可能是要拼命的。比如说人分九等。你会发现九类人中,每一类人都有自己的职能作用,你只有具有职能,才能获得相应的地位。这代表什么,代表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地方恶霸和皇室宗亲,他们如果继续守着财富坐吃山空的话,将成为失去了身份和地位的人,他们的存在将逐渐被历史遗忘,将成为帝国中被唾弃和厌恶的一类人,这是从身份地位上打压了他们。比如增加贸易税。谁不知道,除了皇亲国戚,人国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就是地方豪强,而地方豪强又分为地主和巨贾。地主好理解,手中有很多很多的田地,地主几乎是此次法令中唯一没有被打压反而变相收益的既得利益者,因为田税减少了。而巨贾呢,由于增加了盐税、贸易税、矿产归公、人分九等等等这些制约,商人的地位不仅降低了,商人的贸易也遭到巨大的损失,可以说商人成为了帝国上层不欢迎的存在,这直接让身为巨贾的地方豪强被剥掉了一层皮。比如禁止贩卖奴隶,禁止圈养妖兽,禁止拥有马场,禁止私藏兵器。这些制度明显是在规避某些人身上的特权,避免他们越做越大,大到尾大不掉的地步。

    如此这般,几乎所有的制度都是针对皇亲国戚,地方豪强的,几乎所有的制度都触动了他们的原有利益,必然招致强烈的反扑。

    那么新增的这些税收都用到哪里去了呢。

    很简单,用于军队!

    叶飞大力增加军队人数,特别是增加皇城禁卫军和边疆守卫军的人数,军队的规模几乎扩大了三倍。

    叶飞是神,人国是人,叶飞为什么要帮助人国增军呢,这不是变相的为神族复辟增加困难吗。其实不是的,因为凡人对神的威胁很有限,真正能对神产生威胁的是仙、佛和魔。增加军队数量就是增加皇权统治力,变相的打击了佛和道在人国的势力,让他们有了掣肘,这样神族的发展才有希望。

    绝少有人知道,等待皇帝到来的三个月时间,叶飞偷偷地离开了晦翁居士所在的村子,去了一个地方——冰原!

    现在的天启山以北已经化作炼狱,地火漫漫,太阳不出,毒气密布。他非常担忧,一路找到阿尔汉高地时才松了口气,这里得到自然神的庇护,俨然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遭到方白羽和一众上仙们摧毁的生态环境几乎顷刻时间就好转过来。

    诸王和新神们见到叶飞消失多年终于归来,喜不自禁,和他拥抱在一起。

    令叶飞欣慰的是,诸王留守原地帮助新神们恢复生产,并没有就此离去。

    叶飞将封印球中从?村解救出的九黎部众全部释放了出来,他们的数量大概有一千人,年纪都不大,有些甚至还是孩子,以后神庙就是他们的家。

    叶飞想好了,神族复辟主要针对的目标不是人国,而是佛和道,他们是阻挡神国复辟的最大障碍。现在的九黎先要休养生息,然后储存力量,利用诸王在九州行走,等到关键时刻再与佛和道开战。神国一旦做大,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管,开战是早晚的事。

    离开冰原的时候,叶飞给诸王下达了任务,每个人身上都有任务,这个以后再表。

    话说叶飞以大儒的身份进入帝都,成为了帝国右宰相,连下十八道政令,每一道政令都能掀起惊涛骇浪。这些政令不仅触犯了人国很多势力的利益,而且也惊起了一个身在蜀山的人——方白羽。

    看着传入手中的书信白羽笑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你果然没死,而且以如此耀眼夺目的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你以为自己成为了皇帝眼前的红人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可笑。”

    方白羽揉碎了信纸,话虽然说得凶狠,但贸然前去收拾叶飞其实并不明智,有两点原因。第一,叶飞现在是人国的宰相,是天启帝眼前的红人,如果贸然处置了叶飞的话,首先是不给天启帝面子,其次也违背了仙人不得介入凡间事物的古训。叶飞的处理不能莽撞,先看看形势再说,净灵和尚就在帝都,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第二,此时白羽手里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去做,这件事情与魔教有关系,令白羽非常头疼。

    两个原因所在,导致方白羽一时间无暇他顾,不能亲自前往帝都处理叶飞造成的麻烦,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信任的人,派他前往,自己料理完了魔教的事情马上过去。

    将事情安排妥当,方白羽倾退了玄青殿上的一干人等,自己走下台阶,走到观云台上。偌大的观云台生长着数百棵长寿果树,果树中间立着一座人像,石头打造的,每天承受风吹雨打,仿佛在受刑。

    石像栩栩如生,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逼真,宛若将活人砌在了石头里。石像雕刻的是一个女人,有着披肩的长发和出尘的傲体,眼睛炯炯有神,好似在流泪。

    白羽走过去,走到那尊石像的面前,无限悲凉地看着她,轻轻地说:“叶飞没死。”

    电闪雷鸣,惊涛骇浪,蜀山观云台上立着的人像赫然是……

    若说这些年蜀山最低调的山峰,绝不是峰主投敌的紫露峰,而是全是女弟子的明月峰。那件事过后,明月峰主纳兰明珠再也没有参加过山上的事物,她和明月峰一道选择了退隐。

    望夫石上,纳兰明珠孤独地坐着,头发斑白像个花甲的老人。得知女儿死亡的消息,纳兰明珠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着弟子变成那个样子,纳兰明珠又老了十岁。

    曾经的荣华仿佛一夜之间远去了,曾经的寄托纷纷破碎,明月峰上忽然就冷清了,纳兰明珠辛辛苦苦这些年都白费了!

    可怜之人。

    纳兰明珠可能真的是命硬,父母被克死,婚姻不幸福,亲生的孩子和领养的孩子又变成这样,她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吧。

    山间的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裳,纳兰明珠觉得自己处境真的很惨,她俨然是九州最落寞的老人,孤独无依的活着,风里来雨里去,一点念想都没有留下。

    纳兰明珠望向明月峰的瓦舍,峰上的建筑是除了方栦主峰最有特点的,因为此处都是女身,所以建筑就格外的秀气,有着淡淡的芳香飘散。

    她看着那些忙碌的弟子,看着她们走来走去不知所谓,无奈的摇摇头。再也不会出现冷宫月那样惊才绝艳的人,再也不会出现纳兰若雪那样充满灵性的人。现在的明月峰就如同一潭死水,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日薄西山慢慢老去。

    整座山峰就像自己一样,失去了应有的活力。

    纳兰明珠站起来了,她决心不再坐以待毙,蜀山她已经待不下去了,每次看到掌门方白羽,内心深处就会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恨意,她决心离开。

    便在此夜,纳兰明珠长袖往天上指,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山上的弟子们并不知道,这是师父最后一次出现在蜀山。

    一年之后,原是落霞峰女帝弟子的柳莺莺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明月峰新的峰主,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遥想当年女帝和纳兰明珠争夺峰主之位落败,被迫远遁而去在落霞峰安家受了多少的苦,今天女帝的弟子柳莺莺反倒成为了明月峰新的峰主,而且是方白羽亲自任命的,俨然是一场轮回大戏。

    柳莺莺当了明月峰峰主之后,女帝隔三差五离开落霞峰来看自己曾经的弟子,方白羽偶尔也会出现在峰上,每次出现都是深夜。

    ……

    当人长大了,曾经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总会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现实。

    在村子里度过二十个年头的小翠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进入皇宫,有一天能够与那些衣着华美的达官显贵平等的交谈,有一天甚至成为那些达官显贵吧唧的对象。

    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物都是一个人给予她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叶飞!

    小翠以书童的身份跟着叶飞进入帝都之后,叶飞隔日就被任命为了帝国右宰相,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随着叶飞身份水涨船高,作为书童的小翠自然身价也不俗了,她俨然成为一众达官显贵吧唧的对象,这些人都想利用她达到接近叶飞的目的。

    叶飞没有管束她与别人的交往,但是小翠谨守本分,每天跟在叶飞身后,几乎寸步不离。

    起初,她想要扮成男装,毕竟人国是个重男轻女的国家。然而叶飞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如果她女扮男装有朝一日被拆穿,那么他叶飞将承受种种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干脆就用真面目示人反而好些。

    于是,小翠以女书童的身份跟着叶飞进入了帝都,叶飞出现在哪里,她就出现在哪里。小翠很会找到自己的位置,暖被窝的事情再也不提了,应该说再也不敢奢望了。

    天启帝拓跋烈在叶飞到来后即刻隐于宫中,帝国大小事务由叶飞一个人管理,有需要批复的公文派人送去盖个章就好,皇帝从不会过问法令颁布的原因,对他非常信任。

    即便如此,政令的推动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麻烦一者来自于政令本身,二者来自铺天盖地的人身攻击。

    自从叶飞当上帝国宰相,攻击他的折子就源源不断地从各种渠道传入宫中,而当十八条政令正式公布的时候,攻击他的折子就更多了,有些人甚至在朝会的时候公然咒骂他,以至于天启帝现在干脆不上朝了,改革的计划一切交给叶飞处理。

    谁都知道,天启帝是在甩锅,其实是他想改革,只不过借助了叶飞的手来完成这件事,但没人戳破天启帝的阳谋,他们现在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一个人,就是叶飞。

    针对叶飞的攻击不断发生,叶飞干脆搞了个白色恐怖,直接下了道政令,叫做攻击辱骂上级官员者,一律夺取官位,入狱三年。

    然而攻击他的声音还是持续不停,导致很多人被抓起来,可能是抓的人实在太多,表面上的攻击停止了,各种各样谩骂攻击侮辱指责的折子又开始不断传入皇宫中。

    天启帝对这些折子看都不看,直接原封不动的送到叶飞面前,然后叶飞将折子上面署了名的全部抓起来,于是打那以后,大家的折子都不再署名了。

    官员抓了一批又一批,叶飞让自己的弟子们去取代他们的位置,而对那些被抓起来的人,叶飞手段有点狠,直接命令牢头在监狱里折磨死他们,一个不留。

    有了叶飞的授意,三年的牢狱之灾变得比死刑还惨,帝都的监狱成为了屠宰场,再也没有人胆敢公开指责谩骂叶飞了。

    光抓人杀人还不够,叶飞还要推动自己的政令。为此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推动科举制度的建立,在人国境内重开学堂,大力推动儒学教学,设计乡试会试殿试等等的科举选人制度;第二就是大力组建军队,军人的选拔遵循的是不论出身,不论年纪,只看身体素质的原则,每一个九州人都可以参军,而参军之后立刻就能摆脱农人的身份成为军人(与士人等同),还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多管齐下,短短半年的时间叶飞已成为帝国只手遮天的人物。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在按照他定好的方向有条不紊的进行。实际上,危险的暗流正在涌动,那些暗流都在等待着反戈一击的机会。

    很快,叶飞的危机到来了,引发危机的是一件小事。

    天启帝十三年六月,东宫失火!太子及家眷仓皇出逃,性命虽然无忧,但是东宫废墟中被人挖出了十三把锋利的宝剑。堂堂太子宫中出现宝剑,放在过去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叶飞新修订的律法上有明言:帝国上下皆不可私藏兵器,按照新法来说,这就是一件大事。太子虽然推脱兵器是侍卫的不是他的,可是侍卫的兵器都在帝国兵器库的账册上有所备案,并没有太子家中搜出的那十三把宝剑。

    于是,所有的目光对准了叶飞,看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王子犯法不需要处罚,那么叶飞建立新法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如果叶飞处罚了太子殿下,法律明文规定太子应被处以膑刑,他难道要让帝国未来的皇帝成为残疾人吗!

    这件事闹出之后,有的人在暗笑,而有的人则在推波助澜,添油加醋。事情越闹越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叶飞的笑话,而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天启帝选择闭宫不出,一心寻花问柳。

    很显然,天启帝是将太子的生杀大权交到了叶飞手中。

    叶飞知道,东宫失火现出宝剑,这件事情纯粹是有人暗中布局,目的就是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叶飞没有退缩,主动请求天启帝朝议此事。很快,众人请不动的天启帝被叶飞请动了,定好了日子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议事。已经很久了,天启帝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再出现的时候朝臣们都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恨不得天启帝赶快把叶飞这个疯子罢免。

    可是他们错了,天启帝仍旧是站在叶飞一边的,天启帝仍然让叶飞主持大局,叶飞想怎么处置太子,就怎么处置太子。

    叶飞得到了天启帝的尚方宝剑直接来了一招狠的,这一举动把太子吓坏了,把不怀好意的老臣们吓怕了。只见叶飞搬出儒家经典,上面写:“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这件事。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太子作为未来的皇帝虽触犯新法,但不可对其用肉刑,改为在家中禁足一年思过;太子犯错,作为父亲的天启帝也有责任,他便负责在太子禁足期间看管太子,管教他的言行;太子和天启帝身上都背了责罚,但都是轻罚,没有用到肉刑。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肉刑总归是不能少的,太子身份特殊不可以用刑,但是他的老师对弟子管教不严,理应替太子承受刑罚,而且还要罪加一等。

    按照上述论点,叶飞直接在正大光明宝殿上,当着皇帝、太子和文武百官的面宣布早已拟定好的奏折,他决定:“太子禁足在家一年时间,由天启帝加以管教约束,太子老师即刻处死,处刑的方式叫做千刀万剐。”

第二十二章 阿弥陀佛

    叶飞读完奏折之后,满朝文武全都吓傻了,万万想不到如此棘手的一件事情不单单被他巧妙的化解了,甚至还能反将一军。

    叶飞的论点简直太妙了!太子犯法,太子的父亲和老师都有连带责任,但是太子和皇帝是九五至尊不能用刑,只有由太子的老师来承受这一切了。于是太子被禁足,皇帝负责看守太子,终于有理由再也不来上朝了,而太子的老师可就倒霉了,居然被处以千刀万剐的极刑。

    叶飞读完了奏折,本就不堪大用的太子吓的瘫软在地,太子的老师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爬到皇阶之前向着天启帝叩首:“老臣有罪,但罪不致死。”他居然默认了叶飞的处罚。

    众人难以置信,可细一琢磨马上明白了原因为何。

    首先,太子师也是儒生,是当代有名的大儒,是从小接受儒家经典教诲之人;其次,叶飞说的没错,按照儒家思想,太子有错,父亲和师父都有连带责任,但是太子是九五之尊,怎能随便动刑呢,所以处罚就只能落在他这个做老师的身上;最后,这件事情其实就是太子师暗中主导的,目的是要利用太子动摇叶飞变法的根基。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叶飞居然反将了一军,而且还说的有理有据。他作为老师,利用自己的学生已是大错,出的计谋没有成功,反而被对方反戈一击,将太子至于不堪境地,更是犯了死罪。

    因为以上三个原因,太子师干脆认了,跪地叩头代太子受罚,只说了一句话:“自己罪不至死。”

    太子师是谁?太子师是天启帝最信任的人。他的品行道德学问是无可挑剔的,所以才能被皇帝选中作为太子的老师。太子师教导太子已有十五年,当时天启帝还不是皇帝,还在与亲兄弟们争夺皇位。

    太子师流泪了,太子也流泪了,请求天启帝宽恕师父。

    天启帝征询地望向叶飞,后者立刻给了个台阶:“帝君求情理应网开一面,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律施以膑刑。”其实叶飞早想好了对他施以膑刑,毕竟律法如此,不能更改。之所以先说千刀万剐其实是要吓破他的胆,让他和他背后的人再不敢在暗地里做些龌龊勾当,也让天下人看看自己变法的决心。

    天启帝同意了,挥挥手下朝去了。

    满朝文武恭送他离去。

    太子气冲冲地走到叶飞面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没想到叶飞没事,自己的手掌反而红肿起来。太子大怒,指着叶飞骂道:“有朝一日我一定宰了你。”

    “请太子注意言行!”叶飞声音洪亮,传遍殿宇。

    太子怕了,回到老师身边准备将他扶起离开,没想到叶飞命令廷尉入殿,准备当朝带走太子师。

    太子不允,将老师挡在身后,与廷尉僵持住了。

    叶飞施施然地走过来,目光没有落在太子身上,反而望向他身后的太子师,语气雄浑地说道:“你接受圣人的教诲,却不能完成老师的义务,让太子犯下大错累及当今圣上,免去一死已是圣上对你最大的宽容,难道还不领情,要看着父子反目吗!”

    太子师膝盖离开了地面,从身后推开太子走到叶飞面前,高昂着头不甘示弱道:“我早在纳闷,究竟是什么人能够继承大儒的名号,今日一见才知确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思路敏捷。老夫败了,输的心服口服,但你也不要就此得意,毕竟圣贤书不是你一个人在读,大儒的名号也不是你一个人才有,总有一天会有人超越你。”

    “大儒的名号对我无关紧要,我所在意的是新法能否顺利实施,挡我者死!”叶飞双手对插于朝服之中,居高临下的对太子师说:“去受刑吧,龟缩起来收拢爪牙积蓄力量,想要对付我可以等到太子登基的时候,而那时,人国已经无比强大。”

    “我会的。”

    开皇十三年六月月末,太子师代替太子受罚被施以膑刑,昭告天下。

    此事一出,众皆哗然,人们都以为叶飞疯了,连太子的老师都敢得罪,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啊。

    叶飞本以为这件事情过后,针对自己的暗算当可消停一会儿,却没想到自己完全想错了,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

    开皇十三年七月,全国盐价暴张,盐价一夜之间翻二十倍,几乎停供,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面临无盐可用的局面。

    实际上,过去六个月盐价一路上涨,只是幅度较小;到了七月份,食盐断供导致全国各地盐价暴涨,价格涨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很明显,这又是有人的故意为之,是要给叶飞下马威呢,让新法不得民心,不能立足。

    雪上加霜的是,同月米价大涨十倍,价格上涨幅度几乎可以与盐价媲美,按理说叶飞降低田税米价应该下降才对,为何反而上涨了呢。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米价上涨是因为粮食减产,粮食减产是因为农具不足。

    原来,新法宣布人分九等,匠者最低,又不允许民间似藏兵器,导致各地铁匠铺纷纷关闭,铁匠铺关闭除了让刀剑不能生产,还让农具也停产了。除此以外,由于太子师被罚事件,导致全国各地兴起了一股抄家风潮,这股风潮的掀起自然是为了响应吧唧叶飞,可是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却变了味,导致一些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也被划归到武器之列,遭到抄没,导致一个个无辜家庭破碎,家主承受无妄之灾成为残疾,失去行动能力。一时间民不聊生,各地的地主和农户,都将自家的农具埋进地里不再使用,使得粮食进入丰收的时令而无法快速收割,粮食由此减产,粮价暴涨。

    如果说盐价的上涨是有人故意为之陷害叶飞,那么米价的上涨则完全是政策执行不利导致的了,老百姓活不下去了,纷纷咒骂新法是乱政,一时间民怨沸腾。

    这两件事情已让叶飞焦头烂额,没想到节骨眼上还发生了第三件棘手的事情。由于行政区域的重新划分,城主为代表的地方官位被裁撤取消。一部分不甘心就此失势的城主动起了歪脑筋,居然策划暗杀行动,很多新上任的官员刚到地方,没过几天就遭到了鸿门宴被暗杀了,进入七月已有多地新官惨死,死状凄惨,累及家眷。

    要知道,现阶段科举制度尚未彻底恢复,叶飞手中能够使用的人很少,不断有中央下派的官员遭到暗杀,除了在全国各地掀起了不好的风潮,还让叶飞的用人越发紧张,没有人去推进他的新法,各地政权就会陷入崩溃,就会自立,人国将进入瘫痪状态。

    三件事情,三记重拳,拳拳到肉,让新法备受非议,让叶飞腹背受敌。现在的关键是,必须稳住粮价和盐价,让老百姓吃得上饭,不会叛乱闹事。

    为了降低盐价,叶飞启用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神组织成员,是诸王之一名叫叶腾。叶腾和叶飞一样,是罗刹遗孤,是王室血脉的唯二继承者。

    当年帝都一战,大皇子失势,叶腾眼见大势已去,离开帝都云游四海,继续为罗刹族复国各处奔走。后来正邪大战,兄弟拔剑,叶飞被赶出了汝阳,灰心绝望之下建立神组织。叶腾主动找到了叶飞,愿意追随他寻求罗刹族的复国,叶飞答应了,叶腾就此成为神组织一员。

    诸王铁戒锻造完成以后,叶飞将骨龙戒指交给叶腾,宣布他成为死亡与悲痛之王。

    诸王之中,叶腾是杀心最重的,他非常乐于杀人,常以杀人为乐,做事手段狠辣,且在人国具有一定的人脉。与之前出场的几位王不一样,叶腾这个死亡与悲痛之王和叶飞虽然同族,但对叶飞并不是绝对的信服,而是互相依靠,因为叶飞拥有的实力愿意推崇他做领袖,愿意追随他。

    其他人都是冲着叶飞的人格魅力来的,叶腾是寄希望于叶飞能够复国,所以追随。

    在办事能力上,叶腾绝对是一顶一的。

    新法推进困难的时候,叶飞先是带着叶腾进入皇宫面见了当今圣上,紧接着借着皇帝的口下达了一道政令——任命叶腾为帝国巡查使!

    要知道叶腾的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大皇子的旧部,与尚未完全没落的慕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帝国中很多人是老相识。叶腾重新被启用,代表着天启帝释放出了一个重要信号,叫做为我所用者既往不咎。

    那么帝国巡查使是一个什么官位呢?

    按照官阶来说,帝国巡查使是正二品官阶,比宰相低一级。从权力来说,帝国巡查使是皇帝在地方的延伸,拥有尚方宝剑傍身,可以临场处置决策,必要时候甚至能够斩杀皇亲国戚而不用上奏,权柄之大难以想象。从地位来说,帝国巡查使和宰相一样是可以直接面圣的,是天启帝的支系部队。你可以这样理解,宰相在朝中统筹兼顾负责颁布种种律法政策,负责人事任免;帝国巡查使对外监督政策的实施是否到位,如有欠缺可当机立断进行处置。宰相和帝国巡查使,一个对内一个对外,相当于叶飞竖起了一个在权力上和他不相上下的人。

    帝国巡查使任命完成,叶腾走马上任,领军兵三千沿河而下,他的任务是解决了盐价和米价日益高涨的问题。

    身为罗刹族人,又在边疆之地找寻到力量之源,以叶腾的实力可以说是不会被任何地方势力暗害的。不仅如此,他还很有手段,否则当年的大皇子也不会如此信任他,愿意对他委以重任。

    沿河而下,叶腾去的第一个地方叫做金陵,接待他的是金陵城三大家族之首慕容白石,简单叙旧之后叶腾将叶飞的话转述给对方。

    “第一,慕容家可以在你手中再次兴盛;第二,盐价必须得到控制;第三,叶飞准备成立官盐,地方几个大的漕运可以主动选择被收编或者抵抗到底,官盐的长官叶飞觉得慕容白石很适合,条件是盐价必须降低到原来的水平。”

    慕容白石当即跪下,愿意做东召集各大漕运首脑在金陵城商议此事,叶腾答应了。

    许多人看到了金陵城的繁华,殊不知最是繁华的金陵除了表面生意,还有漕运鱼帮等等的暗流。这些生意都是需要武力维护的,当年令狐悬舟在的时候一度做的很大,令狐悬舟死了,漕运生意也逐渐没落,到现在基本只能占地为王了,而漕运正是各大盐商运盐的重要一环,可以说大的盐商都有些漕运背景。

    作为帝国巡查使的叶腾,沿河南下第一个来到的地方就是金陵,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慕容白石,建立官盐并让实力不是最强的慕容白石做长官,其中的诱惑不可为不大。

    更关键的是,慕容白石清楚的很,如果他不妥协的话,以叶飞和叶腾的手段,利诱不成一定会威逼,到时候会死的很难看。

    三天后,各大漕帮帮主齐聚金陵,他们坐在慕容白石的家宅中,围着一个半径五米的圆形木桌。漕运帮主们都很奇怪,为什么坐在正位的是慕容白石而不见帝国巡查使本人,直到人员到齐,叶腾从门外走来反手关上了门。

    众人坐着,叶腾站着,叶腾的眼中有着猎人才有的杀气。

    没人知道那场密议究竟是如何进行的,人们只看到结果,密议结束后,从那间封闭的屋子里抬出来三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转天盐价就下落了,又过了一个月官盐成立,官盐的行政长官是慕容白石,下设九位副职,都是各大漕运的帮主,这些黑帮背景的人算是被政府正式收编了,大家和气生财。

    解决了盐价的问题,叶腾没有等到官盐正式成立,就马不停蹄地去往了人国粮仓锦州。

    锦州是人国最大的粮食出产地,每年丰收的粮食占帝国总产量的五分之一,它位于人国中部,是南北往来的交通要道。叶腾来到锦州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叫做开仓放粮。

    实际上,人国是有粮食储备的,这些储备的粮食要供给军队和帝国高层,关键时刻也可以赈济灾民。之前叶飞连续下了几次命令,锦州的城主就是拒绝放粮,甚至连派至锦州的行政长官也被暗杀了,城主以当下形势危急为由拒绝调任新地。

    叶腾来了之后,城主甚至拒绝打开城门,大有武装对抗的意思。

    叶腾可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直接化作火鸟冲进城中,取下锦州城主的人头打开城门,开仓放粮。

    锦州一旦放粮,其他四个帝国主要粮仓也开始放粮,全国粮价一下子就被打下来了,一降到底再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但开仓放粮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遏制粮价上涨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于是叶飞下达政令,宣布取消地方所有铁匠铺,由官方出面在帝国五十个地点设立打铁城,专门打造镰刀、锄头等农具,并通过漕运的渠道以低价售卖。

    至此,粮价也平稳了。

    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接连稳定了盐价和粮价,叶腾的声望一时无两,几乎争走了叶飞的所有风头。

    而他还有第三个任务,就是巡查地方,监督科举会试运营站点的建立,监督新郡县府衙的建造。

    叶腾成为了叶飞的眼线,成为了皇帝的眼线,走到哪里,哪里的官员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他挑出点毛病,以至于叶腾声望急剧攀升。

    当叶腾在外面狐假虎威的时候,叶飞也没闲着,他又宣布了一条法令,叫做郡县官员地方遇刺,当地城主无论是否退位立杀九族,当地世家大户族长全部关进大牢处死。

    这条政令刚下达的时候,人们以为是在开玩笑,但当叶飞连续杀了两位城主的九族,将两个地方的世家大族族长全部杀光之后,人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人们怕了,打那之后再没有中央任命的官员到了地方遭到暗杀的事情发生。

    天启帝十三年十一月,帝国局势恢复平稳,新政有力推动,再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反对叶飞了。

    眼见新政推动顺利,叶飞腾出手脚,开始完成自己的计划。

    他来到帝都推行新政,建立儒家政权是表面计划;暗地里还有一个计划,是他真正的目的。

    叶飞要揪出通天教的幕后黑手,找到通天教在帝都的内应。

    实际上,早在叶飞刚入城的时候,净灵和尚就来找过他,两人开门见山,直接亮出底牌。

    净灵和尚说:“可以默认叶飞在帝都胡作非为,前提是要替他将通天教主揪出来,并且连根拔起。”

    叶飞答应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叶飞之所以要根除了通天教,主要是因为从教义层面来说,通天教和神组织是背离的。

    通天教教众的力量来源除了符箓之术以外,更重要的是对妖兽的控制,甚至是人妖合成。可是所谓的妖兽正是古神遗孤,是叶飞的同族,叶飞要恢复神族的兴旺需要将古神团结在一起,不能允许通天教不断拿他的族人做惨无人道的实验,所以叶飞一定要把通天教揪出来,将他们连根拔起。

    为此他来到帝都,帮助天启帝,借此推动儒教复兴掌控政权,然后完成自己真正的计划。

    通天教一直都是隐藏在暗处的组织,想要揪出它的主谋非常困难。当年在帝都皇城杀死老皇帝的时候,本来以为那就是当代通天教教主,通天教至此崩溃。没想到叶飞想错了,原来老皇帝也只是通天教推向前台的一个傀儡而已,还有权柄更大的人隐藏在暗处。

    过去的时间叶飞一直在想,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是谁有如此大的能量可以建立?村,帮助通天教隐蔽身份呢。

    后来叶飞想明白了,这个人未必是皇室宗亲,这个人一定是距离皇帝最近又最容易被忽略的人。

    他是一个太监!

    通天教绝对和宫中的太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皇帝可以换,但是太监不能少。几乎每一个皇帝身边都有一大帮服侍自己的太监,太监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可以代表皇帝发号施令,可是做一些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太监明面上看是图钱,实际上可能是某国,因为有些人明面上是太监,背地里可能有着更险恶的身份。

    趁着推行新政的功夫,叶飞查遍宫中人员清单,发现皇宫之中隐藏着三大特点。

    第一,太监都姓刘,因为都是前任大太监刘易的干儿子。第二,拓跋烈登基之后,与之亲密的太监入宫接管掌印太监的职位,本以为宫中太监就此改朝换代,一代新人换旧人。没想到过了不久,那名太监居然死了,接替他位置的人仍然姓刘,是大太监刘易的干儿子之一,叫做刘喜,听说有些道行,能够护卫皇帝安全。第三,宫中所有的宫女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惨无人道的折磨。她们要在月经之前辟谷两天,保证月经的纯净然后被太监采经,采去的经血据说是为皇帝炼药去了,但明显数量上不对。皇帝用药也就是一两颗,可是太监们每个月采集的经血有几十斤,数量对不上。

    每次进宫的时候,叶飞都有意和宫中的太监们攀谈一会儿,表面上为了和他们拉近关系,顺便送些银子;实际上却是借此探查他们身上有无能量波动。令叶飞纳闷的是,这些人其中一些确实是有功夫的,但绝不是通天教的邪功,也绝没有进行过人妖融合,就连天启帝身边的刘喜也是一样,最多就是一身武功而已。

    难道他们也仅仅是通天教安插在帝都的棋子吗,还是另有解释?

    叶飞找不到通天教的马脚,与此同时翠兰轩那边不断传来消息,也没有关于通天教的只言片语,使得找寻通天教的愿望始终难以达成。

    不过后来有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叶飞开窍了,让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件事情的发生是偶然的。有一次皇上一个喜爱的妃子久病难愈,叶飞不忍天启帝伤心,就毛遂自荐进入后宫给妃子瞧病。臣子是很难进入后宫的,叶飞每次进宫都要走主路直接去上书房面见皇上,不能随便乱走,更不能乱入嫔妃居所。

    这一次因为要诊病进入了后宫闺阁。这里他曾经来过,第一次来到帝都的时候就进来过,当时是给贵妃献丹。今日又来了,表面上看是要借机讨好皇帝,实际上叶飞也想进后宫看看,看看是否有自己遗漏的地方存在。

    走这一趟真的走对了,路过浣洗坊的时候,叶飞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这里的太监虽然看起来干的都是粗活累活,但是身边那些地位更高的太监似乎不敢对他们过于严苛。

    叶飞再仔细探查,果然发现他们身上充斥了妖气。

    叶飞瞬间懂了。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威风八面的太监,类似于掌印太监、执笔太监等等,他们其实都是通天教的小角色,是马前卒,真正有实力的人都躲在浣洗坊里。这个地方专门干粗活累活,位于皇宫的角落之中,里面的太监基本上是见不到朝臣或者帝国僧人的,他们大可以蹲在此地暗中发号施令。

    叶飞终于想通了,驻足的那一刻却马上遭到了浣洗坊太监们的猜忌,他们的感知力非常敏锐,敏锐到叶飞不得不赶紧低头离开,再不敢逗留半步以免打草惊蛇。

    从那以后叶飞就留意上了浣洗坊,他不敢打草惊蛇,而是暗地里将这个消息捅给了净灵和尚。

    净灵和尚知道这是叶飞在请求帮助,便询问应该怎样配合,叶飞直言不讳:“让庙里的和尚进宫驱魔,直接捅了他们的老巢。”

    净灵和尚有些犹豫,毕竟和尚不能随便进宫,也不能随便介入人国政务。

    叶飞劝道:“通天教的势力越来越大你是知道的,如果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对盘踞人国的佛宗是最不利的。”

    净灵和尚终于点头。

    其实叶飞心里明白,以净灵和尚的智慧和神通,一定一早知道通天教就盘踞在后宫浣洗坊里,之所以按兵不动,要么就是另有所图,要么就是在等一个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

    叶飞现在是天启帝眼前的红人,能为僧人入宫大开方便之门,是铲除通天教的最好时机。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现在的人间佛国外有道宗的咄咄逼人,内有通天教的虎视眈眈,处境艰难,对佛宗来说,带着儒家王者归来的叶飞反而比较顺眼。更何况邪恶的通天教不止是叶飞的眼中钉肉中刺,对净灵和尚而言也是必须铲除的对象,因为通天教所从事的事情实在过于险恶歹毒了,他们存在九州一天,极乐净土就一天难成。

    由此,两人摒弃前鉴一拍即合,叶飞在皇帝面前进言允许和尚进宫驱邪,帮助皇上心爱的妃子尽快好起来;净灵和尚则亲自带队入宫,将浣洗坊内潜伏的通天教妖孽连根拔起。

    天启十三年腊月,皇宫之中传来一桩惊天秘闻,说是奉命入宫驱魔的灵隐寺高僧,在后宫浣洗坊发现了化成太监的通天教妖邪,佛门高僧与之大打出手,当场杀死九人,活捉三人。

    随即,叶飞引兵入宫护驾,将天启帝身边的太监全部抓了起来,打入大狱,包括大太监刘喜。

    针对太监的审问连夜开始,那三人之所以能够被原地活捉,是因为中了净灵和尚的发梦之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此刻,他们就平躺在帝国监狱的铁床之上,即将迎来的可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一身洁净的净灵和尚站在乌烟瘴气的牢狱之中,双手合十念诵:“善哉善哉。”

    叶飞道:“大师的发梦之术,想必能让他们马上开口,省去了折磨辱骂的麻烦。”

    “我试试吧。”当下,净灵和尚将佛宗发梦手段推到极致,一身的法力全部用到了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却是呆滞的,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像是任人鱼肉的傀儡。

    “告诉我,你在通天教中地位如何?”

    “我是通天教丁字科首席,是皇宫分坛的总负责人。”发梦手段果然了得,以骨头硬著称的通天教道士到了净灵和尚手中,变成了任由拿捏的玩具。

    “阿弥陀佛,还是叶施主你来问吧。”

    叶飞看出来对方意志力不俗,需要净灵和尚将发梦手段用到极致,当下不客气的接替净灵和尚审问道:“你上面还有谁?”

    “丁字科上面有甲字科、乙字科和丙字科。其中乙字科已然在多年前的帝都大战中团灭了,现在只剩下甲字科和丙字科在我之上。”

    “他们在哪?真实身份是什么?”

    “丙字科的人现在就在帝都内,我们在宫中,他们在宫外。”

    “宫外的哪里,说具体。”

    “在太子身边以及帝国很多重要岗位上。”

    “不可能!太子身边的人我都排查过,并没有可疑人员,也没人拥有妖力。”

    “丙字科是教主专门培养的一群人,他们专攻权谋,通过种种手段接近帝国高层,操控他们的言行举止和颁布的政策对通天教有利。”

    “这么说来,通天教里并不全是道士喽?”

    “是的。”

    “丙字科的人都有谁。”

    “有帝国尚书……”他说了一大堆的人名字,叶飞一一记下了,然后问:“接着说甲字科都有谁,他们又藏在哪?”

    “甲字科是教主的直系部队,战斗力远超其他几科,其中最得宠的非离狂莫属。”

    “他们现在在哪!”

    “甲字科的人行踪诡秘,不单单一个个实力超强,而且专门负责研究人妖炼成,他们的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

    “你们平时是怎么联系的!”

    “如果有任务,甲字科的人会主动来找我。”

    “宫中采集的少女经血是做什么用的?”

    “对少女经血的采集是甲字科的人要求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将采集到的血液用木桶装好送出帝都。”

    “送到哪里。”

    “近郊破庙。”

    “以什么理由送出去?”

    “随着宫中的秽物一起送出,不会有人怀疑。”

    “你们的教主到底是谁?”

    “教主身份成谜,不单单我不知道,估计教派内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教主的真实身份,因为教主每次出现,脸上都带着一张皮革的面具,黑色的风衣将身体完全遮掩,连嗓音都是故意改变过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

    “难道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你们教主的真实身份吗?”

    “如果有的话,也只能是离狂了,毕竟教主对他比亲生儿子还好。”

    “离狂和你们教主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哪里?”

    “离狂是教主的护法,教主非常器重离狂,有了宝贝总会毫不吝啬的送给他。”

    “你们教主没有孩子吗?”

    “就算有我们也不知道,教主与我们是隔绝的,教主有任务都会派离狂来传达。”

    “离狂会进入帝都?”

    “有重要任务会来的,平时都以书信往来,比起我们这些身居后宫之人,教主更喜欢利用丙字科的人传达消息。”

    “关于教主和离狂,你还能想到什么信息快点说出来。”

    “我想想……嗯……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教主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小,通天教也不像现在这样具有规模,当时教主身上的衣服,他的领口似乎绣着奇怪的花纹。”

    “领口的奇怪花纹?蓬莱岛三大家族?”

    “我不知道,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毕竟时间太过久远。”

    “再想想,还能想到些什么。”

    “教主真的很有钱很有钱,他是个大富翁,超多的钱财在教派刚刚起步的时候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为教主打开人脉奠定了基础。”

    “还有呢。”

    “离狂很有可能在锦州。”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丙字科的人提起过,他们与离狂的接触比我们多。”

    “锦州!”叶飞心中一惊,因为叶腾刚从锦州离开,“说,你们最近有什么计划。”

    “教主说过,现在通天教上下只做一件事情,就是全力对付叶飞,要想尽办法将叶飞赶出人国。”

    “你们在皇宫中还有其他内应吗?”

    “丁字科的人都是太监!在教派内地位越高的丁字科人员,在皇宫中地位反而越低,这样做可以掩人耳目,避免因为接触人员过杂而被发现了真实的身份。”

    “天启帝贴身的太监是被你们杀死换掉的?”

    “是的。”

    “告诉我,?村是不是你们通天教搞出来的??村覆灭后通天教主有没有大发雷霆?”

    “?村最初的诞生与通天教无关,但是后来能够做大确实与我教有一定关系,我们的人深入?村各处,控制了它的方方面面,控制?村有利于我们进行人妖合成。

    ?村覆灭的时候,通天教上下都惊呆了,教主更是大发雷霆,发誓要找到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那就对了!你还知道通天教其他的秘密据点吗,特别是你知道三头金乌本体被关在哪里吗?”

    “不知道!教派内各科人员向来是各自为政,再由甲字科的人居中指挥,我就知道锦州这一个地方。”

    “够了!”

第二十三章 一串佛珠镇压一方魔物

    做完这番对答,叶飞获得了几个关键性信息。

    第一,通天教主从几十年前开始就在谋划建立通天教,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带着皮革面具,这证明通天教主在真实世界中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地位,联想到他领口的花纹标记,很有可能是蓬莱岛的人;第二,通天教主与离狂的关系非同一般,离狂此人叶飞当年听方白羽提起过,说他是通天教护法,年轻而且残暴,这个人可能是通天教主的亲生儿子或者是养子,找到离狂就能找到通天教主;第三,当年被自己一窝端了的是通天教乙字科的人,他们有着仅次于甲字科的实力,被自己一窝端了一定让通天教元气大伤;第四,离狂很有可能在锦州出现过,那么全国米价的上涨便一定与离狂有关系,只不知道为什么,叶腾去锦州的时候离狂没有现身。第五,通天教在帝国中有着严密的关系网络,是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在暗中搞对抗新政的应该就是他们的人。

    端掉了通天教在皇宫中的据点,又从他们的人身上问出了不少的东西,今天的收获真是太大了。

    净灵和尚停止了施法,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

    叶飞道:“大师有何看法?”

    “锦州是帝国重要粮仓,通天教触手所及理所应当,只是……”

    “只是怎样?”

    “如果离狂当时在锦州的话,没理由对叶腾的到来无动于衷啊,他不会看着城主惨死的。”

    “你认为这里面有事?”

    “贫僧觉得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身上释放出宁静的光,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显得如此耀眼,如同污泥之中的一块美玉,“叶施主可知道,叶腾到达锦州之前,九州刚好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

    “有人打碎了从天而降的六边形金属盒子,并且从盒子里钻出一只恐怖的魔物,那魔物让地动山摇,死了不少人。”

    “有这等事,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叶飞很奇怪,如此大事发生怎么翠兰轩没有给他消息呢,是忘了吗?

    “奇怪的是,异兽只出现了短短三天,引起了不小的灾祸后,便就此消失了,无声无息的消失仿佛凭空转移走了。”

    “大师你的意思是……是通天教的人降服并收走了那只异兽?”

    “叶腾到达锦州的时候,离狂一定已经不在了,否则不会坐视锦州城主被杀死。而离狂放弃继续固守锦州,急急火火地是去做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呢……恐怕只有可能是为了降服异兽吧!

    毕竟一只强大的异兽对通天教而言太重要了。”

    “异兽出现在什么地方?”

    “九幽山!当时不单单通天教去了,魔教和蜀山也有所动作。”

    “大师的消息真是灵通。”

    “不是贫僧的消息灵通,而是叶施主的消息落后了。”

    “你的意思是翠兰轩背叛了我?”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妄语!”

    “净灵大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善哉善哉,贫僧当然知道!贫僧知道九州这盘棋是越下越大了。”

    “大师,你是不是知道那些金属盒子的真实来历?”

    “叶施主,你去过剑神殿吧?”

    “你连这都知道?”

    “善哉善哉。”

    “我去过。”

    “剑神殿上的壁画施主应该见到过了,栩栩如生妙不可言是不是。”

    “你指的是……盘古之前的壁画!”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妄语。”

    “你告诉我,壁画上画的内容是不是都是真的,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是不是还存在一个文明,只是那个文明被不可测的外力粉碎了。”说到此处,叶飞猛然想起壁画当中有一幅画,上面的图案和自己看到的六边形盒子有点像,后背立刻一阵发凉,“不会吧,难道天道要开始又一次血洗了?可是天麓石櫼的预言……”

    “阿弥陀佛,或许天道的心就和人心一样,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

    “我很奇怪,六边形盒子被我摧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怪物出现,现在反而出现了。”

    “那个盒子其实是有名字的。”

    “叫什么?”

    “愿望魔盒!也叫灾祸之盒。”

    “愿望魔盒?”

    “传说九州的至高神会随心所欲的制作一些拥有力量的盒子,并将它随机赠予见到的人。被赠予魔盒的人有权打开盒子或者选择放弃,盒子打开后得到什么是随机的,绝大多数魔盒里隐藏着痛苦、绝望、瘟疫和魔怪,极少数情况会赐予力量、长寿和幸福。人们或者出于好奇,或者为了心中的贪念而打开魔盒,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和九州带来灾难。”

    “天道真的很调皮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如此说来,同样的盒子还有很多很多,它们会随机的降落在九州各处,给那些贪心的人带去惩罚或者力量。”

    “阿弥陀佛!未来会出现很多不确定因素。”

    “不愧是百世转生,净灵和尚你堪称九州秘典。”

    “阿弥陀佛,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吾愿人间处处是净土。”

    “听神组织的成员说,方白羽当年是被你劝走的?”

    “阿弥陀佛。”

    “看来现阶段我们的利益高度重合,对吗!”

    “善哉善哉。”

    “联手吧,你我联手必将所向睥睨。”

    “贫僧只能提供一点帮助。”

    “净灵大师,你是不是知道通天教教主的真实身份?”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知道可以告诉我,就会省去很多的麻烦。”

    “贫僧是跳脱因果之人,随便说话会给仍在因果中的人带来未知的灾难。”

    “所以你只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对吗?好达到建立净土的终极目标。”

    “阿弥陀佛。”

    “净灵大师,你不会是期望看到我和方白羽互殴吧?”

    “善哉善哉。”

    “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我感觉的出来你就是这个意思。这样也好,期待我和白羽互殴,便要帮助神组织变得无比强大。”

    “或许,叶施主误会了贫僧的意思。”

    “你又不是女人,谈什么误会不误会。”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

    “另外两个人也要审一下,确定此人话语的真实性,如果他们的回答是一致的,那咱们就开始行动。”

    “善哉善哉,需要有所行动的是叶施主而不是贫僧。”

    “可以。”

    ……

    天还没亮,针对帝国高层的抓捕便开始了,军队按照叶飞提供的花名册挨家挨户的抓人,每抓住一个,便将花名册中的名字勾掉一个,直到转天午时,帝国高层竟然已被抓起了大半。

    叶飞将他们全部抓入打牢,严刑拷打逼出通天教更多的信息,然后签字画押呈交给天启帝。

    看着叶飞呈上来的口供,天启帝难以察觉的笑了,这份口供的出现代表着长期束缚他的暗势力即将被连根拔除。

    他拿起笔,用猩红的墨在名单上面勾画了一个十叉。

    帝都又一次被血染红了,血腥的砍头持续了整整十天。有人说,这是叶飞的故意陷害;有人说,这是叶飞和天启帝两人唱的双簧。但无论怎样,此次行动的开始得到了天启帝和灵隐寺的双重支持,可见,这批人不会是完全无辜的。

    帝都之中杀了十天十夜,人国境内的白色恐怖才刚刚开始,军队不断闯入一些士绅的家中,抄没他们的家产,杀死他们的族长,帝国掀起了一场针对通天教的严厉打击。

    一个月后,叶飞和净灵和尚同时来到了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叶飞真的太熟悉太熟悉了,没想到今日又再折返回来。

    汝阳!

    人间佛国与蜀山剑派的边界城市,虽是位于内陆却有着耀眼的繁华。

    叶飞从正门走进了翠兰轩,净灵和尚站在后门处,帝国排名第一的拍卖市场此时仍然人声鼎沸,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叶飞沿着楼梯往上走,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他的脚步停留在翠兰轩第四层的房间外面,右手前伸,推开门的时候一股阴寒的气息冲了出来。

    黑暗的房间里人去楼空,曾经掌握全局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桌子上用镇尺压着一封信,信上内容简单明了,只有四个字“后会有期!”

    叶飞笑了,原路返回找到净灵和尚,将手中的信递给他看“人已经走了!”

    “阿弥陀佛,偌大的九州,他能逃去哪呢。”

    叶飞挥挥手,早就躲藏在暗处的士兵们冲了进去,将惊慌失措的人群扣押,将翠兰轩上下人等全部抓起来;另有一队人马冲进翠兰轩轩主的家宅之中,将家宅内的男女老少扣押,将家宅封闭。

    “阿弥陀佛,或许应该追一追。”

    “方向呢。”

    “海上!”

    ……

    即将出海的大船上,叶飞和净灵和尚前后降临在桅杆上,引起了船上人不小的惊呼。

    士兵们登船,用手中的刀压制住人们恐慌的情绪,命令所有人双手抱头跪在原地。

    人群中,只有一人没有照做。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个屹立在海风中的人摘下了脸上的皮革面具,露出一张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翠兰轩轩主!

    “能够引得你们二位联手,本座是不是应该高兴呢。”

    “轩主!不,应该叫你通天教教主。若不是净灵大师提醒,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你就是通天教的掌舵人。”

    “不错!通天教是本座一手创建的。”事到如今,轩主已没有了隐瞒的必要,震碎身上的风衣,显露出从未展现过的超强气势,这股气势出现的时候,官兵们全都握不住手中的兵器了,膝盖更是一直弯曲,直接跪在了地上。

    唯我独尊!

    想不到一向低调的翠兰轩轩主,竟然是唯我独尊境的超级高手。

    “其实我早该想到是你的,毕竟,你身上有着太多和通天教相似的基因!只是你太善于伪装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你。”

    “怪只怪落难翡翠村的时候没有将你赶尽杀绝,若当日没有犹豫将你杀掉了,也不会有本座今天的惨败。”

    “是啊,怪只怪你太爱藏了,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才错过了杀死我的最佳时机。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爱藏能藏,才能够一直隐藏到现在。直到净灵大师提醒我,你提供给我的情报是假的,我才想明白。是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本座悔不当初。”

    “其实悔不当初的人是我!如果我多留意一下,或者多想一想,早就可以拆穿你身上的伪装。”叶飞身体笔挺,在唯我独尊领域中屹立,“看到逐鹿之野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了。为什么九州之上会突然兴起一个教派拥有控制妖兽的秘法,为什么这个教派要研究人妖合成的秘术,为什么这个教派总能隐藏在暗处不会被一网打尽,为什么无论是道宗、佛宗还是魔教都无法给予这个教派致命性打击!

    因为你,翠兰轩轩主!你不单单是通天教教主,而且是聚仙阁阁主,还是九州最大情报网络的掌舵人。你拥有所有人的情报,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知道给不同的人提供不同的情报。每个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仿佛为了迎合翠兰轩轩主的狂放笑声,怒涛拍岸,激起十米高大浪,打湿了船上的所有人,“不错,你说的很对!翠兰轩轩主、通天教教主还有聚仙阁阁主都是我!而我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切,便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逐鹿之野。

    逐鹿之野带来的震撼真的太大了,进入了逐鹿之野的我马上明白了,其实世上哪有什么妖啊,近千年来,仙人们日夜追杀的根本就是远古之神,我们人类一直在屠神。

    而我进而想到,神明是九州大地自然产生的绝妙生物,是天降之物,我们人类的行为早晚会触发天谴,会遭到天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我开始有意识的学习控制神,并且努力研究人神融合的方法,期待以此延续人族的存在。

    就差一点了,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我利用逐鹿之野中找到的灵器秘宝,建立起翠兰轩拍卖场将它们进行拍卖,由此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然后借着这些财富和蓬莱岛当时的支持,在九州大地上建立起了庞大的情报网络,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建成了九州最大的情报集团以后,我开始着手组建另外两个组织。一个是通天教,另外一个则是聚仙阁。遗憾的是,这两个组织都毁在了你叶飞一个人的手上,你简直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让我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当日见到的聚仙阁阁主居然是你!”叶飞冷笑,现在想想,当日在聚仙阁中感觉阁主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那人是翠兰轩轩主假扮的,真是伪装大师!“让我猜猜看,你建立通天教,是为了研究出神族不死的秘密,研究让人和神融合的方法,让世上的人都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至于创立聚仙阁,是为了牵制蓬莱主岛的力量吧。”

    “叶飞,你聪明的让我作呕!可惜啊,可惜我生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若是早些年应该可以称霸九州吧!”

    “放心吧,任何时候都不可能。”

    “哈哈哈!遥想当年本座先是建立了聚仙阁,建立它的初衷是为了牵制主岛的力量。

    当时本座已在九州建立起了庞大的情报网络,拥有着让人望尘莫及实力和地位。然而本座却仅仅是蓬莱岛安插在九州的一枚棋子而已,在岛内是地位最微末的星家族成员,在星家族的地位也排不上号。

    本座随时有被取代和替换的可能,所以本座要竖起一个让主岛忌惮的对手,好让主岛反过来拉拢我。于是,聚仙阁应运而生。”

    “你可真是攻于算计啊!”

    “和那些血脉高贵的人不一样,本座是彻头彻尾的白手起家,赤手空拳打天下!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本座用血和命拼来的。”说到激动处,翠兰轩轩主高举双臂,巨大的浪头袭来拍碎了船上的桅杆,让叶飞和净灵和尚降落在船板上。这一刻,翠兰轩轩主的气势彻底变了,他再也不需要伪装了,显露出真实的性情,狂放而骄傲,“翠兰轩的建立我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当时主岛之中有一位师叔因为不满岛主之位的继承次序而离岛,他是日家族的人,有着最高贵的血脉,正是我可以利用的对象。

    我主动联系上他,利用九州得到的钱财和关系网络帮他悄悄建立起了聚仙阁,并且主动引来了一批散仙。如我所料,聚仙阁刚刚建立起来马上引起了主岛的警觉,可是新任岛主年纪尚浅资历不够,不敢贸然出兵攻打聚仙阁,于是在我的努力幕后推动下,聚仙阁快速做大,趁着主岛整合资源的功夫,聚仙阁已经被催成了外强中干的庞然大物了。

    我看时机成熟了,便悄悄将聚仙阁阁主的身份信息送给了蓬莱岛主,以此获得他的信任和支持,同时也表明我的态度。

    果然如我所料,新上任的蓬莱岛主知晓了聚仙阁背后的创建者是谁,立刻决定放弃正面攻打,转而苦修内功增强自身实力,算是就此默认了聚仙阁的存在。

    当然在此过程中他也没有闲着,他派出了种种眼线盯着聚仙阁,只要聚仙阁稍稍露出马脚就会将它覆灭,那都是后话了,反正本座的目的已经达到。

    在聚仙阁成长的足够巨大以后,我悄无声息的出手解决了那个自以为是的日家族师叔,伪装成他的样子继续管理聚仙阁。由于有面具做掩护,我的身份没有被识破。毕竟关于聚仙阁的大多数消息来源,都是我主动送给主岛的,他们得到的信息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哈哈哈哈!从始至终他们被本座玩弄于股掌之间。”

    “好阴险的手段!你还玩弄了红娘。”

    “那个蠢女人从始至终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本心,我只是稍稍推波助澜就让她为己所用。比较可惜的是,如果我仍然是一个健康的男人,红娘应该可以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可惜啊!”

    “或许,你的算计至深也正是因为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拥有不正常的思维和逻辑。”

    “或许吧。”翠兰轩主不愿继续谈论自己身上的隐疾,往下说道,“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开始着手建立通天教。

    就像你说的,通天教的建立完全是因为逐鹿之野的发现。这里有太多太多古神的遗体,它们完全可以用来研究,还能帮助我创造很多永生人,可谓一举多得。

    遗憾的是,弑神已是大不敬的行为,更何况吃掉古神的遗体。永生其实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诅咒,带给我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我后悔极了,拼命钻研让自己恢复正常的办法以及让人类族群在神罚下得以延续的方法。在此过程中我研究出了符箓之术,通过符箓控制弱小古神的思维,让它们为己所用;我大力扩建?村,将古神的肢体缝合到人类身上,获得了改造人士兵;我还抓住了三头金乌,利用三头金乌的孩子创造出了第一批人和神的混合体,至此人就是神,神就是人。通过无数次的**实验我发现,生活在冥界的神,它们的后代用来做人神融合是成功几率最高的,在神胎诞生的时候强行破开一个洞,将活人送进去,利用符箓控制神胎的排斥反应,使得两者融合。在此过程中还需要使用一种特殊配方的草药,并且要不断对主神的母体进行疼痛刺激,利用主神母体和神胎同根同源的血统让神胎的力量虚弱,达到趁虚而入的目的。最终我成功了,现阶段人神融合的成功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十,而且过度分散的血脉不会造成主神力量的大面积流失,换句话说,我锁住了古神血液中的天赐之力。更完美的是,我还可以在神胎之中创造一个类似于主体的存在,让其他融合者无条件的服从他。

    很完美是不是,人和神大融合的时代即将到来了,我的方法可以很好的解决人和神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不再对立。如果你能再晚出现几年的话,说不定一只永生不死的完美半神就可以诞生了,他永远不会被神明的意志所吞噬,永远能保持清醒的人类思维并且永生不死。

    或许是天意吧,天意让古神遗孤破坏了这一切。”

    “如果这件事情非要和天道联系起来,我只能说,我是他派来终止你这邪恶计划和邪恶一生的人!”叶飞冷笑,“想想看,你正在做的事情已经不是弑神、吃神那么简单了,你是在渎神!要知道,神是九州世界所化,代表了风火雷电等等最本源的力量,你居然要用人类的意志强行占据神的身躯,你在做什么,你在侮辱神懂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翠兰轩主放肆大笑,眼睛望向净灵和尚,“大师,你也这样认为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不置可否。

    “说吧,你的老巢究竟在哪里!”叶飞踏上一步,给予对方压力,“其实我基本上想明白了,之所以九州无论如何都灭不干净你们这些通天教的妖孽,是因为通天教的老巢不在陆地而在海上。”

    “哼!”

    “因为你们的老巢在海上,所以无论怎样清剿,都能够卷土重来;因为你们的老巢在海上,所以翻遍九州也找不到你们的骨干力量;因为你们的老巢在海上,所以你可以堂而皇之的选择九州的傀儡进行操控。

    包括那些被你精心培养的女杀手,其实你从未将她们当成自己人对吧,她们在你眼力就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当然。能被称作自己人的,当然很少很少!”

    “离狂是吗?”

    “我死了不要紧,狂儿活着就够了,只有他能够继承本座的意志,完成本座伟大的计划。”

    “离狂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狂儿是本座最完美的作品,是本座利用三头金乌的核心创造的一个人妖混合体,同时也是本座的亲生孩子。”

    “你还有孩子?”

    “本座的男性功能是服用了神骨磨成的粉末之后一点点退化消失的,在此之前我当然有孩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忍心用自己的孩子做实验呢。”

    “你懂什么!其实本座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他啊!”提起离狂,翠兰轩主像是被勾起了缠绵的往事,眼望天空露出忧郁的表情,“狂儿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长期卧床不起,我将神骨碾碎熬成粥喂给他,本以为他可以就此痊愈,却没想到神骨是有副作用的。我无所谓,可是狂儿年纪还小,如果就此沦为废人本座将拖着永生不死之躯而悔恨终生!所以本座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哪怕牺牲再多的人命、神命都是在所不惜!很庆幸,本座做到了!”

    “离狂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了?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狂儿是本座最完美的作品,他不单单不用再受到神的反噬,而且还拥有了和神一样永生不死的身躯。”

    “别说大话了,如果你真能做到这些,为什么自己还是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不人不鬼?叶飞啊,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本座。”说着,翠兰轩轩主虎躯一震,上衣就此震碎,显露出被针线缝合的可怕身体。凹凹凸凸,这具残躯内部像是正在经历可怕的事情,使得翠兰轩主整个人走了样,感觉马上就会爆炸了似的,“叶飞,叶飞,哈哈哈哈,你从不了解本座!哈哈哈。”他的皮肤又白又薄,猩红的血丝像是蜈蚣那样附着在体表,外形令人作呕。随着体内的起起伏伏,翠兰轩轩主身体膨胀到三四米高,皮肤越撑越薄,像是很快就要爆炸了。他看起来很痛苦,很难受,却似乎又很兴奋,可能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其他船客何曾见过此等诡异的情景,一个个被吓得全身哆嗦,倒地不起。官兵们虽有利器在手,但内心深处也充斥着恐惧和害怕,要不是有叶飞和净灵和尚在前面撑着,早就跑下船了。

    海浪排击,让尚未离港的巨船摇摇晃晃,天上的太阳被一团黑影遮挡住,只露出火焰的外轮,这是只有天狗食日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景况。

    狂风怒啸,气温骤降,阴寒刺骨的气息仿佛是强大妖物诞生的前奏,仿佛是恐怖妖力的随意外泄。

    谁都看得出,此时正是消灭对方的最好时机,然而净灵和尚和叶飞淡定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出手偷袭的打算。

    终于,终于,

    随着“噗嗤”一声,翠兰轩主的肉身终于是破碎了,血粼粼仿佛风干山石的体表显露了出来,他的背后长出巨大的翅膀,宛若妖魔一样腾空而起。

    翠兰轩轩主此时身高达到五米,全身赤红,体表如同风干的岩石,四肢粗壮有力,手脚指甲锋利,看起来能够轻而易举地切割开普通人类的身体。拳头比铁锤还要大,眼睛是纯白的,失去了瞳孔的眼瞳居然和方白羽的天启之眼高度雷同。

    他的嘴很大很宽,里面长满獠牙,耳垂下垂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末端居然是一条小蛇。

    翠兰轩主重生了,以神的躯体重生。

    “本座早该想到的,只有让肉身蜕变成神,才能解除食神带来的诅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魔鬼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变成这个鬼样子以后,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对吧。”叶飞毫不动容。

    “人类的躯体早已腐朽,本座为何要回去,凭何要回去,本座已然获得了新生!难道这样不好吗?”

    “说的也对,反正脑袋掉了都是碗大的一个疤。”

    “去死吧!”

    翠兰轩主一挥手,威力巨大的风刃将大船截成了三段,很多很多人死去,更多的人随着船体的坍塌而掉落到水里,叶飞和净灵和尚飞到空中,一前一后将他夹击在中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合十的双手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佛珠之上闪耀着最为宁静的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收起这套骗人的把戏吧,伪君子!”翅膀拍打,翠兰轩主笔直冲向了净灵和尚,有力的双手像是两把大刀,生在他后背上的翅膀沉重,每拍打一次就会在海面上掀起狂风。

    客观来讲,翠兰轩主的速度算不上快,但是前冲的威势很足,处在他前行通道上的净灵和尚被凛冽的风锁定了,动弹不得。

    当然,也可能是净灵和尚压根不想动,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动弹。

    随着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一道宁静的光从对合的掌心射出,越来越强,直到光芒万丈。

    翠兰轩主有力的膝击正好撞在光芒的壁垒上,只听“咚”的一声,如同晨钟敲响,净灵和尚和翠兰轩主都是纹丝不动。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知一切法;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智慧眼;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度一切众;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善方便;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乘般若船;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越苦海;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得戒定道;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登涅槃山;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会无为舍;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同法性身。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

    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

    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随着净灵和尚的庄严念诵,一字字佛门圣言化作实体锁链缠卷向翠兰轩主的脖、脚、手、肘和肩。

    “佛门大悲咒?”后者大惊急速向后躲闪,然而金光的锁链如影随形,他跑到哪锁链就跟到哪,仿佛不将他捆入十八层地狱就永远不会停止。

    翠兰轩主冲破天空它们跟随,翠兰轩主冲入海洋它们跟随,翠兰轩主冲入地面将很多人撞的支离破碎它们还是跟随。

    金色的锁链如影随形,翠兰轩主对它们的攻击完全不能奏效,这些锁链仿佛是金刚不坏的,仿佛火烧不化,仿佛雷打不断。

    “这就是传说中的佛门大悲咒?好厉害啊!”叶飞惊了,又一次感受到净灵和尚的可怕。遥想当年在佛宗净坛净灵和尚展现出的雷霆手段,此时此刻的他似乎又进步了,仔细看净灵和尚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一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随着净灵和尚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一股大慈大悲的力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一只巨大的手掌在虚空中现身,击中了翠兰轩主。

    后者脚下的地面现出一个两米深十几米宽的掌印,翠兰轩主倒在掌印下,试了几次都起不得身。

    与此同时,金色的锁链缠向了他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将翠兰轩主牢牢的捆缚。

    宁静的光取代了太阳的光辉,圣洁的风替代了阴寒入骨的妖风,波涛汹涌的海面恢复了平静。

    “这就完了?”叶飞心想未免太简单了,这么个玩意居然让他们两个千里迢迢的追了来,完全是大材小用。

    却没想到片刻后,一条条黑色的虫子从锁链的缝隙中爬了出来,它们是邪恶的化身,对着金色的锁链一阵狂啃,居然把锁链咬断了。

    “阿弥陀佛!”

    翠兰轩主冲向天空,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威势凛然的龙卷风,其中的每一条风带都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刃。翠兰轩主席卷而来,威势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体积似乎也变大了一些,身高已经超过六米。

    从远处看,他和净灵和尚的对攻就好像是佛与魔的厮杀。

    一者凶狠恶毒,一者宁静庄严。

    一者巨大无比,一者渺小但不可灭。

    撇开净灵和尚心中宏愿的对错与否,他的宝相庄严和慈悲为怀,绝对符合佛门圣僧的标准。

    净灵和尚便仿佛是大千世界当中的一道坚毅之光,要予以世人以光明的指引。

    “咚咚咚咚咚!”无论翠兰轩主怎样攻击,净灵和尚就是不躲不闪也不会受伤。他身上的宁静光辉看起来不是特别耀眼,却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力量,有了它的庇护翠兰轩主的攻击完全不能奏效。

    与此同时,净灵和尚口中一直在念诵些什么,经文内容晦涩难懂,但肯定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某一个时刻,他抬起手,掌心向外画一个圆,一道圣洁的光环就此形成,比彩虹的颜色还要靓丽而多彩。

    众人仿佛产生了幻觉,仿佛在那片光中看到了大千世界。

    与此同时,翠兰轩主的动作也短暂停止了,任由净灵和尚摘下手中的念珠带在他的脖子上。

    “嗷嗷嗷嗷嗷嗷!”翠兰轩主从天上坠到地面上,无论如何拍打翅膀再也飞不起来。翠兰轩主怒啸,然而声音发不出。翠兰轩主奋力的撕扯,然而锋利的爪子每撕扯佛珠一次,他的身上就会出现同样的伤口,而佛珠似乎被某种奇特的念力加持,是永远不会断的。

    “一串佛珠镇压了一只强大的魔物!”叶飞心中唏嘘,“好手段啊,想来那佛珠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了。”

    天上的光照耀下,仿佛是一层层光梯通向了地面,净灵和尚踩着光梯走向翠兰轩主,后者奋力的嘶吼却出不了声,努力地蹦跳却只能跳起来一点点高,张狂地撕扯却是自残的行为。

    净灵和尚宝相庄严,右手前伸一条白色的蛇从袖子里飞了出去,捆住翠兰轩主让他跪在地上。

    净灵和尚淡定从容地走上去,在轩主无比惊恐的目光下,伸出右手摁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呼!”一瞬间却如同永恒,下一刻,所有的抗争、所有的努力都停止了,翠兰轩主垂下了头,四肢耷拉在地上。

    “镇魔!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人见人怕的翠兰轩主,而是镇魔,佛将镇魔。”净灵和尚慢条斯理地说。

    叶飞看着下方的情景心中生出不好的念头,怎么感觉净灵和尚在按照自己的脚步一点点的做大做强呢。

    此刻你从天上看过去,会看到一个圣洁的僧人身旁跟着一条白色的大蛇,跪着一只脖子上挂着佛珠的赤红恶鬼,感觉眼下的情景和佛经中描写的场景高度雷同,不会阿弥陀佛每次转世都要找一条白蛇、一只红鬼做伴,踏上净化天下的旅途吧。

    白蛇是一条升龙失败的大蛇所化;红鬼是一只利欲熏心的恶鬼,被净灵和尚以佛珠镇压。红鬼不能出声,不能飞行,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脚踏实地地跟在净灵和尚身边,听凭他的驱使。

    行走在九州大地上的神秘僧人矢志建立一方极乐净土,他的身边有白蛇和红鬼相伴,多么绝妙的组合啊。

    地面上的净灵和尚宛若神迹,天狗食日慢慢退去,太阳的光辉重新照耀,然而那炽热的光照不进净灵和尚身上,因为佛光庇护的净灵和尚自成一界。

    叶飞忽然明白了,原来净灵和尚才是真正有**力的人,他的目的和自己是一样的,所以总是暗中帮助自己,净灵和尚所谓的创造净土,就是清除了天道在人间的影响力,让人间变成自然而纯粹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并非是方白羽的盟友,而是他叶飞的盟友啊。

    这一刻,叶飞笑了,净灵和尚也笑了,两人隔着天与地对望,默默的合十了双手,“大师高瞻远瞩,佩服佩服。”叶飞由衷的赞叹,他怎会感受不到一切都在净灵和尚的掌握之中。

第二十四章 万年古神的叙旧

    “阿弥陀佛,贫僧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路要叶施主自己走完。”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无比真诚地说。

    “果然如此,大师走这一趟是为了收复这只红鬼吧。”虽然早已猜到净灵和尚的真实目的,可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比震撼,如果说天道的算计叫做天算,那么净灵和尚的算计叫什么?——人算还是佛算?净灵和尚似乎总能算无遗策。

    “阿弥陀佛!小僧随缘而来,也将随缘而去。”

    “告诉我,通天教的海外据点在什么地方。”

    “施主知道什么地方最暗吗。”

    “灯下黑?我懂了。”

    “阿弥陀佛,叶施主果然是大德之人,一点就透。”

    “放心吧,我会将通天教连根拔除。”

    “请召集诸王,叶施主!鬼岛之上妖孽纵横,且不可大意啊。”

    “多谢大师提醒。”

    “阿弥陀佛,贫僧去也。”

    “大师回到帝都不会对我的人出手吧。”

    “贫僧给施主一个月时间如何?”

    “一言为定。”

    此时,码头上的凡人们全部跪倒在地,向着净灵和尚虔诚的合十双手,仿佛那个僧人是信仰,是传说,能够免去他们身上的疾病和痛苦,能够给予他们想要一切。

    然而净灵和尚不会随便回应凡人的想法,就如同佛祖只会给予苦行之后的僧人以力量,是一个道理。

    净灵和尚跪在原地,他的个子虽小,眼中却有光,合十的双手上失去了佛珠的加持,却仍然是坚定不移的,无与伦比的信念支撑他建立净土。

    天晴了,海静了,地面之上虽然满目疮痍,但是有了圣光的加持,众人内心都很平静。

    白蛇和红鬼静静地陪同着,凶神恶煞的它们在净灵和尚的身旁宛若佛仆,是陪伴佛走完未来路的顶级大妖。

    下一刻,净灵和尚往前迈出一步,“呼!”高僧与两名佛仆同时消失在原地。

    ……

    枭阳岛,蓬莱岛群之中最繁华的岛屿,是大陆与蓬莱贸易的中转站,是曾经辉煌的聚仙阁所在之处,每天来到枭阳的船只都有十几条,这些船装着大陆的物资而来,装着海岛的鱼、药材以及人回去。

    客观来讲,在聚仙阁分崩离析之后,进入枭阳岛的商船已经少了很多,即便如此,枭阳仍然是枭阳,是整个蓬莱最繁华的岛屿,也是与大陆最接近的岛屿,枭阳不仅有岛民,更多的是九州大陆上的人。

    这几天天气阴沉,海面上狂风肆虐,已经好几天没有九州的消息传来了,坐在阴暗宅邸中的离狂非常不安,生性狂放的他绝少如此,但冥冥之中血脉的联系让他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的父亲,集合通天教主、翠兰轩主以及聚仙阁主三重身份于一身的人,他可能遇到了危险。

    离狂很想离开海岛,却又很犹豫,毕竟自己也刚回到枭阳不久,而且是父亲强烈要求他回来的,目的是避一避九州上由叶飞掀起的打击通天教的强劲风头,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呢!

    离狂急躁不安地坐在宽敞阴暗的厅堂内,打扮成仆人样子的通天教道士守在宅邸四周,他在枭阳的身份是当地一位有名的富商,居住的宅邸位于海岛后涯能够看到潮起潮落的地方,当地有名的富商全都住在这里。

    聚仙阁倒台后,蓬莱主岛曾经对枭阳城展开了一次大清洗,岛上所有的散仙全部被清理出去了,当时通天教的人暂时去九州大陆躲风头,此时海岛上针对聚仙阁的打击力度减弱了,他们又从九州回来,来躲避九州的风头。

    离狂心里真是憋屈,怎么他们通天教就像是过街的老鼠一样,到哪都被人驱赶和殴打呢!怎么这些年过的就这么不顺呢!

    离狂越想越气,以至于温柔女人伸过来的手臂反倒被他反手打了一巴掌,“给老子滚,别来妨碍老子!”离狂殴打的人是虎姐,仔细看,虎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留下一身的伤,估计面对暴躁肆虐的离狂,她的温柔乡也不管用了,这些年没少挨打。

    以前离狂从来不会打她的脸,今日连虎姐最珍视的脸也被打了,虎姐有些怒了,但是敢怒而不敢言。

    此地是枭阳,是离狂的地盘,她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反抗对方,只能装出委屈的样子流下了眼泪。

    为了吸引离狂虎姐穿着性感妖艳的服装,涂抹着靓丽的红唇,这身装扮以及她美丽的外表确实能够激发离狂的兽欲,可即便在**发泄的时候,离狂只要稍一不顺心就会马上殴打她。离狂是有变态**的人,是有虐待欲的,虎姐和他在一起真的很痛苦,每天都要哭几次。

    “滚!”离狂看到她又要掉眼泪,直接转身踹了她一脚,这一脚很重几乎把虎姐的臀骨踹断了,这样下去早晚被对方打死,“滚出去,别让老子看见你,滚!”离狂怒吼,虎姐委屈极了却不敢反抗,穿着性感的衣服被宅子里的下人门贪婪的注视,虎姐甚至感觉早晚有一天,离狂会把自己送给这些恶心的奴婢。

    虎姐走进里屋套上了一件外衣,低着头掩盖脸上的伤痕,慌慌张张地出门去了。她不能逃,若是逃跑了被离狂抓回来,一定会被打死的。

    遭到离狂的嫌弃,虎姐只能失魂落魄地在岛上流浪,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却发现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她的身上甚至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想起令狐悬舟对她的千依百顺,虎姐流下了悔恨的泪。

    失魂落魄而又美丽无比的女人总是会遭到别人惦记的,当虎姐走到一个小巷口的时候,三名一脸邪气的男人拦住了她,男人脸上的邪笑和动作的猥琐让虎姐明白他们准备做些什么,虎姐哭了,哭的很大声,居然连这些小流氓都敢欺负自己了,自己怎么混的这样惨。

    虎姐任命了,蹲下身子任命地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已然不打算反抗了,就这样吧,听之任之沦为鱼肉,让所有怀有恶意的人尽情发泄心中的恶,或许他们发泄过了,自己过的就没那么痛苦。

    “砰砰砰!”然而等来的,不是流氓的亵渎,而是一只伸过来的手。

    蹲在地上的虎姐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到一只手迎着光伸向她,那些光因为阴雨而非常微弱,却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束色彩,紧接着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虎姐将自己的脸伸了过去,开心地像一个孩子。

    是英雄吧,总有英雄来救美的!

    是豪杰吧,总有豪杰为不平事拔剑!

    是正义的男人吧,正义的男人是不愿意看到女人哭的!

    是谁,在此时给予我温暖,是谁向我伸来了援助之手,我将以身相许,从此心甘情愿的做牛做马!

    逆着光,虎姐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刚毅而坚定,仿佛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他——叶飞!

    我心中的救世主,你果然来了。

    多少次了,虎姐心中是有期盼的,他总觉得叶飞会来救她,总有这样的感觉。

    大概是看到过叶飞拯救其他人的英姿吧,大概是见到过叶飞为不平事拔剑的豪情吧,虎姐心里面隐约有一个感觉,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救她,那个人一定是叶飞了。如果说在这黑暗的人间仍然有一束光照耀,那束光一定是叶飞身上发出的。

    给绝望的人以希望,给贫穷的人以富足,叶飞是天下苍生的救世主,他是来帮助九州大地脱离苦海的。

    虎姐哭了,虎姐又笑了,笑中有苦,苦中带泪,自己终于盼来了,心中的救世主,苍天还没有遗弃她。

    “起来吧。”叶飞的身边跟着两个人,这两人虎姐都认识,一人是楚邪,一人是李廷方。

    虎姐本能地想要脱掉外衣以身相许,不过马上被叶飞制止了:“我来是有事找你。”

    虎姐看出了他表情的严肃,马上想到了什么“为了离狂?”

    “对!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可以将通天教一网打尽。”

    “我愿意!”

    ……

    回到通天教大宅的时候,虎姐换上了一副笑脸,离狂看到她被自己打了,出去一圈调整心情,回来的时候又强装出一副笑脸,忍不住骂了一句:“下贱!”

    虎姐听到了他的辱骂,没有动怒也没有悲伤,反而笑的更灿烂了,虎姐走进厨房,亲自帮厨,为离狂熬了一碗增加男人火力的药粥,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毕竟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只有用身子换回男人的心了。

    与此同时,虎姐还吩咐厨师为宅子里的仆人们加餐,甚至亲自掌勺为他们炒了一盘菜,以此平息身边人贪婪的目光。

    当虎姐端着药粥来到离狂近前的时候,后者的脸上现出邪恶的表情,他揪住虎姐的头发把她拉到近前,再伸出左手掐住虎姐的面颊,看到虎姐不敢反抗满意地笑了,想要马上做些什么证明自己的权威,却被虎姐拦住。

    看着虎姐将药粥递过来:“先把粥喝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离狂笑了,哈哈大笑,践踏虎姐的尊严让他的心稍稍稍稍快乐了一些。

    他大口大口地喝下了粥,并且命令道:“都给我听着,你们嫂子做的饭就和她的身体一样香,都给我大口大口的吃进去,一粒米都不许浪费,谁做的好没准今天我就让嫂子去谁的房间伺候他。”

    “好哦,好哦!”一院子的通天教道士脸上全部露出贪婪邪恶的表情,在他们的眼里虎姐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早晚会被吃干抹净。

    他们大口大口的吃饭,大口大口的喝汤,像是要把虎姐身上的最后一滴油榨干,全然没有注意到阴霾的天空上已经出现了三个为他们送终的人。

    然而时候还不到,那三人还在静静等待。

    他们看着离狂吃干抹净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虎姐发泄兽欲,看着通天教其他人魔笑阵阵,等到所有人大汗淋漓之后,虎姐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而离狂却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我的体力如此不济。”他感到一丝慌张,却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直到看到其他通天教道士也纷纷倒在地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将手指指向虎姐:“是你,贱人!”却没想到,虎姐早已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再出现时已来到了天空,扑在一个英伟男人的怀里,被男人披上了风衣护住残破轻贱的身体。

    “贱人!”离狂看清了,护住虎姐的那个人正是将九州通天教逼入绝境的男人,人国当朝右宰相叶飞!

    离狂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你,你在害我,你是怎么找到此地的!”

    “你的父亲翠兰轩轩主已经死了。”叶飞故意虚张声势,以此打击离狂的信心。

    后者真的动容了,愤怒地攥紧拳头,“大混蛋,你怎么敢,怎么敢对父亲下毒手!”

    话音未落,便有三颗直径超过十公里的陨石破开苍穹,坠向大地,那是离狂的仙剑陨星。

    ……

    客观来讲,见到虎姐是一个小概率发生的偶然事件。

    叶飞听从了净灵和尚的劝告,在九州招来了战斗力最强的两王——战争与杀戮之王楚邪和福德与智慧之王李廷方,三人一起出海来到了枭阳城。

    进入枭阳之后,三人小心地隐藏行迹生怕打草惊蛇,四处打探之下稍稍有了些眉目,正要有所动作时便见到了失魂落魄逃出来的虎姐。

    见到虎姐,叶飞开心极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会帮助他的,他也知道有了虎姐的帮助,铲除通天教余孽将会变得轻松很多。

    于是,叶飞和虎姐一拍即合,虎姐负责下药,叶飞负责将通天教余孽连根拔除。

    计划天衣无缝,虎姐轻松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接下来要看叶飞的了。

    通天教上下中的是最为普通的蒙汗药,之所以不下毒药,是因为毒药往往味道强烈,容易被人瞧出破绽,有蒙汗药暂时封住他们的行动就足够了。

    燃烧的陨石从天而降,院子里的人纷纷化成半人半妖的魔物,冲上天迎敌。他们的动作是迟钝的,有这一丝迟钝存在,清除他们就变得轻松很多。

    燃烧的陨星从天而降,人形的妖物纷纷冲向天空,以鬼怨什刹炮迎敌。

    这个时候,蓝色的火光一闪而过,将他们的头颅全部切去了。

    楚邪和李廷方的进攻是带有互补性的,楚邪的大范围进攻威力大覆盖面积广,如同一个英伟的战士发起凶猛的冲锋;而廷方速度快,招式诡异,如同一个神出鬼没的刺客,两人搭配简直天衣无缝。

    一个照面的功夫,通天教道士就损失惨重,燃烧的陨石降落在豪华的宅邸内,将宅子里的一切化作乌有,甚至牵连到周边的无辜者,楚邪没有顾忌无辜者的死活,他的目的是将离狂斩杀,为此牺牲一些凡人也是值得的。

    残酷的杀招下,只有一个男人活了下来,就是离狂!

    离狂化作妖魔的样子出现在天空上,冰霜巨龙从云中现身攻击叶飞,巨大的龙头比陨星还大,却被叶飞用剑挡住。

    此时的叶飞,不说天下无敌也差不多了,小小冰龙完全不放在眼里。

    随着赤红色的炎流升空,冰霜巨龙巨大锋利的牙齿融化了,叶飞用剑洞穿了它的下颚,冰霜巨龙赶忙飞到天上,拍打翅膀静静地看着对方,如同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

    而李廷方却在它喘息的时候现身,毫无征兆地刺瞎了冰龙的一只眼。

    强大的远古魔物彻底被激怒了,血脉中的力量完整释放,冰荒洪流席卷苍穹,仿佛要将天上地下的万物冻结。

    如果没有叶飞存在的话,它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是无敌的,起码在尽情吐息的时候,其他人不敢近身。

    但叶飞在场就不一样,叶飞身上是有王剑九龙庇护的,而王剑九龙中寄宿的是古龙旱魃,是传说中最强大的神明之一。如果是冰霜巨龙的祖辈,或许能够跟九龙一较高低,但是尚未成年的冰霜巨龙,他的冰冻之力完全不够看。

    当漫天风雪卷起的时候,一道赤红如此耀眼,这道光灼热无比,直接在风雪中斩出一条通路,将冰霜巨龙的身体一剑两断,从中间切开。

    巨大的龙身坠落在陨星坠落形成的废墟中,翻起的灰尘变成了龙的坟场,彻底埋葬了它。

    冰霜巨龙致死不能瞑目。

    现在只剩下唯一的一个目标了——离狂!

    离狂化出的妖身和翠兰轩主很像,有着六七米的身高,赤红岩石状的皮肤,龙的翅膀和沉重的拳脚。离狂拍打翅膀凝立在半空中,他的眼中透露出死灭崩坏的光,父亲死了,教派亡了,现在连心爱的坐骑冰霜巨龙也被轻而易举的杀死,离狂已经失去了所有,而这都是拜叶飞所赐。

    他愤怒,愤怒到无法出声,猩红的幼麟狂刀在掌中发出狂躁的声音,仿佛在不安,仿佛在兴奋,仿佛在咆哮。

    “贱人!”离狂凶狠的目光离开了叶飞,转而落在虎姐身上,“我早该想到你当初能够背叛令狐悬舟,也早晚有一天可以背叛我,吃里扒外的东西。”

    虎姐藏到叶飞身后没有辩驳,她本心里是畏惧对方的。

    离狂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看到了他们手上的戒指冷笑道,“万万没有想到啊,万念俱灰之时建立起的组织,如今已经形成规模,所谓的神,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异常强大。还是父亲说的对,我们的敌人绝不是循规蹈矩的蜀山剑派,也不是张扬跋扈的昆仑山魔教,而是你们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我早该在你落难翡翠村的时候下杀手的,叶飞。”

    “可惜天下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吃。”叶飞手中的剑明亮如火,脸孔在火光跳动下忽明忽暗,“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剿灭通天教吗!”

    “是因为神吧!”

    “你们通天教触碰了本不该触碰的禁忌,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什么是该触碰的,什么是不该触碰的,其中的界限凭什么由你叶飞来划定。”

    “因为我更强,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所有法则都该由强者制定!”

    “说的好!因为你强,所以可以制定规矩,因为我们通天教弱就要遭到斩杀,你说的很好。”

    “这样的法则不正是你遵循的吗。”

    “是啊!仙人的世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法则由强者制定。”离狂的脸上露出不明的疯狂,他举起幼麟狂刀对天宣示,“然而我还没有输!”

    阴森森的妖气自离狂体内涌出,恐怖的力量宣泄宛若地狱敞开了大门,离狂化作一个红色的光球冲向了叶飞,手中的幼麟狂刀在虚空中不断放大,刀身化作一只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红色麒麟冲向了叶飞。

    麒麟!

    人类口中的圣兽,远古的神明,传说成年的麒麟足以和龙抗衡。

    “幼麟是诸神坟场中埋藏的最为珍贵的一把武器,现在握在我的手上!去死吧,叶飞。”幼麟狂刀迎风劈斩,红色的麒麟雷霆万钧地冲向叶飞。

    叶飞站在原地,身旁伫立着战争与杀戮之王楚邪,以及福德与智慧之王李廷方,身后藏着虎姐。

    叶飞将虎姐交给楚邪,让廷方让开,自己双手持剑舞了个金鸡独立式。

    “离狂,你的手上沾满了神族的鲜血,我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你!”幼麟扑来,与叶飞手中的火剑激烈碰撞,紧接着离狂杀至,一脚踢在叶飞身上。

    看上去,正在与幼麟对攻的叶飞并没有余力应付这一记雷霆万钧的飞踹。

    看上去,叶飞的身体会被结结实实的踢中然后踹飞。

    看上去,叶飞似乎想要凭借强悍的肉身硬接对方一击,以此展示自身的强大。

    然而错了,实际上发生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诡异无比的。

    只见叶飞的眼睛转为了血红的颜色,叶飞的护体仙罡忽然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化作一条尾巴卷住了离狂的身体,进而夺刀。

    护体罡气是具有腐蚀性的,既腐蚀别人也腐蚀自己。

    护体罡气在众人视线中化作一头顶天立地的魔兽,比叶飞本体不知庞大了多少倍。

    护体罡气拥有着诡异的怪力,轻松挡下了离狂的一击,捆住他然后夺刀。

    幼麟被随意甩飞,插入地面发出“铿锵”一声,上面的光暗淡下,麒麟神兽消失了。

    而离狂七米高的妖兽则被越来越多的护体罡气所包围,所吞噬。

    眼前的情景诡异极了,阴沉的天空看上去将要下雨却始终没有雨点降落,雷霆在云中隐含着,敢怒而不敢言。

    护体的罡气以一种沸腾扭曲的兴奋状态爬上了离狂的身体,包裹他、吞噬他,其中的腐蚀之力一点一点消耗离狂坚硬的外皮,让他承受剥皮溶骨的痛苦,像是在为成千上万死在离狂手里的同族报仇。

    叶飞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他的护体罡气隐然占据了主导权,开始尽情的享受自由的乐趣,尽情地玩弄渺小的人类。

    更多的罡气流溢向四面八方,有的扑上天空将云层腐蚀,有的流入地面将大地灼烧,无辜的人们死在诡异罡气的折磨下,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宛若被硫酸浸泡,逐渐融化在其中。

    整个海涯都要为离狂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要为成千上万同胞的死陪葬。

    楚邪和李廷方对望一眼,心说:这样的作为是不是过了。

    却最终没有出手阻止,也阻止不了。

    如果你此时站在叶飞的正对面,会看到他的眼睛是红色的,暗红如血,又明亮如月;是兴奋的,仿佛在渴求,仿佛在呐喊,仿佛这是迟到了万年的自由。

    沸腾的罡气形成巨大的魔物身体,那身影无比雄壮,只用两条尾巴缠住离狂就让他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被腐蚀殆尽。

    在宣泄,在狂歌,在恣意地挥霍生命力。

    沸腾的罡气冲向天空,连乌云都消散了,连天道都要避让。

    这是多么诡异而强大的力量啊,此时的叶飞已经不再是他们熟悉的人,而是某种诡异而未知的存在。

    连楚邪和李廷方都有些怕了,虎姐更是瑟瑟发抖。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出现在枭阳城海涯之上的,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盖世巨妖。

    甚至连九龙的火焰都熄灭了,王剑显露出红色的剑身,火焰的力量被压制,被湮灭。

    “哎,终归是醒来了,魔神蚩尤。”在叶飞体内的混沌中,曾经不可一世的九龙深深叹息,他在上古之时和蚩尤是死敌,想不到现在同时融入到一个古神遗孤的身体里。

    “撇开成见吧旱魃!你我联手所向无敌,咱们期待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一个张狂而肃杀的声音出现在叶飞的身体里,来自于那颗生长着竖眼的内丹。

    “不明白叶飞为什么任由你肆虐。”九龙又一次叹息,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比它一生当中的所有叹息都要多。

    “你还不明白吗!”

    “怎样?”

    “叶飞需要宣泄!而我就是他宣泄的出口,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不忍心做的事情,都将由我完成。”

    “这是你们的契约吗,你们不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吗。”

    “当然要争,但宣泄带来的爽快感令我们两个达成了出奇的一致,令我们兴奋的发抖。”

    “懂了。”

    “神总归是神,是高高在上的,是不容置疑的!何时轮到渺小的人类对咱们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甚至在神的躯体上做实验。”

    “这点我认同,该给予人类最惨痛的教训了,自以为万物灵长的他们已然做的太过分了。”

    “旱魃,这是你我第一次意见统一吧!”

    “好像是的,不过本王仍然讨厌你,蚩尤!”

    “就喜欢你讨厌我又杀不掉我的样子。”

    “恶趣味的家伙。”

    “你是不是非常恨我啊九龙,本来无敌的王者之炎在我出现后便被压制住了,至此再也无缘无敌的称号。”

    “哼,你也别忘了,本王曾经孤身一人杀入九黎蛮部然后全身而退。”

    “那有怎样,肉身强悍的你最后不仍然是死的很惨。”

    “号称天下第一大魔头的你,不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吗。”

    “好吧,谁都别笑话谁!”

    “你知道就最好!叶飞是咱们古神复活的唯一希望,你我之间要摒弃前嫌才行。”

    “本来神族不至于沦落至此,我们都被那个曾经信任的家伙出卖了,才会变得这样惨。”

    “嘘!过去的事情等到神国复国再提不迟。”

    “出卖我的神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能想到他原来是内奸呢!可怜的同胞们啊,至死都不能瞑目。”

    “神族潜伏万年受尽了磨难,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那个叫方白羽,还有那个净灵和尚,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人类这些年已然成长的过于强大了。”

    “我们神族是生而最强,而人类则是成长的最强,某种意义上来讲,人类比我族具有更多的可能性,也更容易去到最强的地步。”

    “本来限制人类的唯一因素是**凡胎和短暂的寿命,现在他们连这道坎都跨过去了。”九龙长叹,“在你沉睡的时候我见到了蜀山第十二代掌门项浩阳。”

    “怎样。”

    “水君月以为他死了,但实际上项浩阳还活着!”

    “然后呢!”

    “依本王看,即便是你蚩尤的巅峰时期,面对现在的项浩阳最多也就是五五开。”

    “弱小的人类已经如此强大了?”

    “匪夷所思的强大,毫无缘由的强大,仿佛一朝顿悟就能够开启灵窍,更有着无限广阔的上升空间。”

    “万年之前我绝难想到,渺小如蝼蚁的人类也有强大的一面。”

    “人类的坚韧与智慧是我族无法比拟的,想想当年像蝼蚁一样看待他们,现在才明白可笑的是自己。”

    “九州就是斗技场,天道要看着我族和人类进行巅峰的决战,以此得到愉悦,我说的没错吧。”

    “天道的心思咱们永远猜不透,也不要乱揣摩了,总之好不容易有一个复兴的机会放在眼前,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才好。”

    “全力帮助叶飞。”

    “全力帮助叶飞!叶飞是我族复兴的唯一希望,至于身体的主导权,我劝你等到我族兴旺的时候再抢夺不迟。”

    “那要看我的心情。”

    “狂妄的家伙,不要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耽误了我族的复兴大计。”

    “九龙啊,没想到你还是个心系天下的神呢。”

    “被困在破铜烂铁里一万年,本王对自由的渴求比你这个刚睡醒的人强烈的多。”

    “失去自由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种孤独与寂寞,那种被人驱使只能妥协的无力,你永远不会懂的。”

    “还不是那个人害的,他对你比我更恨。”

    “如果有可能的话,本王一定要找到那个家伙问个清楚,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背叛曾经的恩义与荣耀。”

    “他就是个贱人,我早就看出来了。”

    “或许是被天道胁迫了吧。”

    “直到现在还给他找理由。”

    “算了,说这些都没有用,仔细想想,当年也是我们做的太过了。”

    “如果你们早日听从我的劝告,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了。”

    “你?别开玩笑了。”

    “九龙你个混蛋。”

    “不要忘了神是有血统之分的,而你蚩尤以及身后的九黎是神族中最微末的存在。”

    “血统高贵的你还不是被我这个血统低微的神打的满地找牙,压制的死死的。”

    “战斗力并不是我们评论血统的唯一标准,你难道忘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身上自带的这种天生的优越感。”

    “讨厌也没有用,事实证明失败的仍然是你,如果不是被那个家伙背叛,本王将作为胜利者永垂不朽。”

    “可惜他背叛了你,这就是现实。”

    “不懂啊,本王真的不理解,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九龙,上万年的时间难道你就不曾想过,那个家伙可能不单单是神,还是……还是天道在人间所化的一缕分身!”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放弃那些所谓的清规戒律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从来没有。你我甚至没有见过天道,又凭何了解他,又如何能知晓那些所谓的清规戒律的真实性。”

    “蚩尤,你还是如此叛逆。”

    “不是本座叛逆,而是你们守护的东西,你们执行的正义压根就是错的,你们根本就是被天道蒙骗的愚昧无知的小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你怎么说吧”

    “九龙,你还不明白吗!天道让我族承受万年的痛苦,以此洗涤骨子里的傲慢,最终以九州为擂台和人类进行巅峰的厮杀,一切都是天道的阴谋,我已经看穿了。”

    “如果单单为了娱乐的话,天道没必要这样做!因为代价实在太大,不要忘了,我们古神可是脱胎自九州的本源之力,天道消灭古神,就是在削弱九州的防御力,就是在变相削弱自己的力量。”

    “难道你认为人类就不是天道力量的一部分?我敢说,人类的力量越强,天道的力量也变得更强。”

    “不,不一样!人类的法术在于引天下大势为己所用,他们本身是在借用天道的力量,换句话说这是一种消耗,是在消耗天道之力。”

    “你的眼光太短浅了,你的理解太肤浅了九龙。”

    “你才复活了多长时间,而本王已经万年不朽,见证人类从弱小的奴隶一步步成长为今天的强大样子。”

    “告诉我,这万年时间发生了什么。”

    “那场灾难过后众神凋敝,仅剩的几个神互相之间心怀芥蒂,再也不能以部落的方式存在了,神族分散到九州各处,成为人类的信仰而被他们顶礼膜拜。

    人类通过膜拜神获得神的庇护,而神则因为孤独和寂寞陷入长久的沉睡,不再理会九州的事物。就这样过了很多很多年,人类中间出现了能够引动天地之力的修士,修士的力量越来越强,到最后甚至能够反过来屠杀神,神失去了九州的主导权,从此只能活在黑暗中,经历了一千年的黑暗时光。”

    “说到底,还是由于那个神的背叛让众神之间失去了信任,再也不能相信对方团结在一起了。”

    “是啊,都是因为他!本来众神可以以部族的方式生活,可是由于他的背叛,让神与神之间缺失了信任,神族社会就此瓦解,不同的神去向不同的地方,有的暴虐随意杀戮,有的蛰伏暗中沉睡,有的善良帮助人类,有的贪婪贪图享受。

    由于它们的各自为政,导致人类获得了难能可贵的发展机会,导致人类数量在万年时间里不断壮大,人类社会逐渐形成规模形成体系,而神还是互相猜疑的,还是彼此隔离的,最终在人类强者崛起之后,神变成了妖,成为了被猎杀的对象。

    然而人类强者不知道的是,神永远是杀不光的,即便被杀死,也会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身份复活,因为神就是九州的化身,九州不灭则神不死,最多就是记忆和智慧归零而已。”

    “归根结底,是我族的衰落给了人类站起来的机会。”

    “是这样。”

    “战斗吧九龙,与人类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可以夺回曾经的荣耀。”

    “本王绝对相信,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者会是我族。”

    “你需要的是一个复活的时机。”

    “总会到来的,叶飞早晚会走到那一步,到那时众神将会重新君临大地。”

    九龙和蚩尤两个万年前的古神,他们的叙旧就此结束。

    现实世界里,叶飞身上的罡气压制住桀骜不驯的离狂,慢慢腐蚀他坚硬的皮肤,融化他的骨骼,让离狂生不如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化作妖身的离狂毫无反抗之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融化殆尽,死法之凄惨令人作呕。

    而在这番畅快淋漓的发泄过后,叶飞的眼睛变回了原色,张牙舞爪地罡气潮水般收回体内,虎躯一震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叶飞的身体上留下了很多暗红色的痕迹,这都是罡气腐蚀留下的伤痕,即便是童子金身也难以复原,他今次用了太多的两伤之力了。

    叶飞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着,他的状态表明离狂遭罪的时候他自己也不好过,蚩尤的力量就是这样,腐蚀别人也腐蚀自己,是两伤的法门。

    楚邪和廷方带着虎姐飞向他,叶飞问虎姐道:“告诉我,通天教在枭阳城的实验室究竟在哪!”

    ……

第二十五章 万里长龙

    黑暗潮湿的溶洞中,凝结在钟乳石上的水珠一滴滴地落下,空间中飘荡着福尔马林和浓硫磺混合的味道,苍蝇和蚊子盘旋在半空中,疯狂的汲取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忽然,一位不速之客闯入进来,此人一身青衣,身高体长,面容刚毅正是叶飞。

    叶飞随手一个火球将溶洞中的虫子全部灭掉了,紧接着来到溶洞中间,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冥界神兽三头金乌和另外一只不知名的怪兽,据虎姐所说,这头怪兽是离狂前几天从九州带来的,想必就是愿望魔盒中逃出来的家伙了。

    叶飞看着三头金乌,曾经的王者此刻被刨开了肚子,额头之上盖着一张三尺长一尺宽的黑色符箓,鸟喙上罩着一个冷冰冰的钢铁罩子,这个罩子不是起到束缚的作用,而是在定期输送养料,通过一个复杂而精密的装置。撇开修仙能力不谈,通天教的技术是真的精细。

    三头金乌全身都是伤,肚子被剖开了,清晰显露出身体里的各个器官,一根非常粗的软管一端插入肛门,另外一端连接着又一个密闭而精密的仪器,仪器之中蕴含着强烈的妖气和怨念,不用看叶飞都知道那里有什么。

    可怜的冥界王者落得这番生不如死的下场,其尊严和荣耀已经荡然无存,叶飞有能力挽救它的性命,可是活过来又能怎么样呢,三头金乌会每天活在痛苦的梦魇之中,倒不如就此死了,结束这一切。

    另外一边的魔物长得难看至极,它的肚子刚刚被剖开,伤口尚没有完全结痂。叶飞一把火了结了它们的痛苦,也让这片罪恶之地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迷雾中。

    回到枭阳城的客栈,岛民们已经炸开了锅,对于海涯上发生的富商死亡事件众说纷纭,其中得到大多数人认可的一个观点是,富商们的为富不仁引起了天道的愤怒,从而降下陨石收走了富商们全家老小的性命,这是天谴,是为富不仁的富商们应有的下场。

    至此,为祸九州,肆意屠杀神明并以古神躯体做实验的邪教通天教终于覆灭了,一把手通天教主被净灵和尚收走,从此成为佛仆;二把手离狂被叶飞以残忍的方式杀死,毫无反抗之力。

    不知道是不是大量妖气消散的缘故,枭阳城的天恢复了清明,空间中弥漫的血腥和压抑被海风一吹慢慢散去了。

    夜里,虎姐来到叶飞的房间,希望叶飞好人做到底能够带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叶飞拒绝了,他对虎姐说你最好的归宿是嫁给一个普通人,过上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叶飞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虎姐在某种程度上是通天教的帮凶,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人留在身边,重新回到扰乱天下的游戏场中去。

    虎姐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叶飞的意思,又要施展床上的功夫祈求攻陷叶飞的防线,可是没有用,叶飞是个心硬如铁的人,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三天后,一位和尚出现在了枭阳城的客栈里,和尚是叶飞喊来的,是坐船来的,名叫净灵和尚。

    看到净灵和尚走进门的时候虎姐立刻害怕了,这种畏惧来自于心术不正者对于佛门圣僧天然的恐惧。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走进门,叶飞跟他交代了几句便径直来到虎姐面前,不由分说的一掌摁在虎姐的头上,“刷!”的一下,凡尘随风而逝,曾经的繁华皆成过眼云烟。

    虎姐忘记了曾经的一切,融入了净灵和尚为她重新编造的人生当中,在叶飞一行离开之前嫁给了一个渔夫,过上了靠劳动赚取报酬的辛苦生活,虽然生活苦了很多,但对她而言却是最好的结果,毕竟赚取报酬的方式不再是身体,而是劳动,虎姐精心保养的脸在海风吹拂下快速老去,很快就恢复到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最幸福的是渔夫,娶到了一个曾令天下男人魂牵梦绕的绝世女子,肯定是夜夜笙歌,这个不必多言。但渔夫能够获得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按照净灵和尚所说,渔夫的前世是个大善人,此世应该有此福报。

    完成了叶飞交代的任务,净灵和尚离去了,其实他本想像收复红鬼那样收复了虎姐,这样净灵和尚的佛仆就完整了。分别是放弃执念的白蛇,放下屠刀的红鬼,和穿好衣服的妓女。

    可是他的计划被叶飞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一个佛门高僧的身边出现一个妖艳的女仆是不合适的,而且叶飞还嘲笑净灵和尚每天面对虎姐这个绝世美人会把持不住自己,也就是净灵和尚修养好才没有动怒。

    不过由此可见,果然如叶飞所料,净灵和尚转世重生的每一世身边都有佛仆跟随,分别是放弃执念的神,放下屠刀的鬼和穿好衣服的妓女。佛行走天下的目的本身就是度人向善,佛仆一定是罪大恶极者放弃了心中的执念从而有缘跟随圣僧一起修行的。只是叶飞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普通人成佛需要历经千辛万苦,而做了很多坏事的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心中的执念,变成一个普通的人,这对普通人来说公平吗!

    叶飞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净灵和尚,对方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放下!

    放下了就是有缘人,放不下就无缘。

    大蛇放下了升龙的执念所以被佛所度开启新的人生;红鬼放下了手中的兵刃所以被佛所度开启苦行赎罪之旅;妓女穿好了曾经脱下去的衣服不再以此赚钱,所以被佛所度获得做个凡人的机会。一切都源自放下,而普通人每天奔波于辛苦艰难的生活中从来不曾放下,所以佛不度普通人,只度有缘人。

    叶飞觉得净灵和尚说的是有道理的,同时又感觉净灵和尚说的是没有道理的,反正他过去是道士,现在是儒生,佛家的东西理解不了。

    至此,枭阳城尘埃落定。

    净灵和尚走了,李廷方走了,楚邪也走了,唯有叶飞去向了不同的方向,既然已经出海,他就还要去一个老地方,见见老熟人。

    ……

    蓬莱主岛,巨大的植物参天,地下布满纵横交错的洞穴隧道,除了岛主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所有隧道的走向。

    一条阴森森的长廊里,油灯点燃着向着黑暗的深处飘啊飘啊,只有距离近了才能看到那个手持油灯的老人,他有着花白的鬓角,笔挺的背脊和肃杀的气质。

    这个人是蓬莱岛的副岛主李寻,是李廷方和李婷希的大伯,也是前任岛主李桐生的亲哥哥。蔚为壮观的主岛现在是李寻的地盘,他身为副岛主却掌握了岛上所有的实权,明面上是这样。

    李寻的步伐很稳,向前走动的时候身体几乎没有起伏,以至于油灯握在他手里,在黑暗中像是在飘行,看起来诡异极了。

    周围的石壁上爬满了树根,那是空桑神树的根须,如今已经遍布整座岛屿。空桑神树是岛民心中的神,神树的力量是诡异莫测的,甚至能够产生传说中的不死药。

    很快,李寻走到了隧道的终点,推开腐朽的木门,见到了坐在门后面的那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端坐在一个黄色的蒲团上,全身上下爬满了树根,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李寻将油灯放在桌上,耐心等待男人睁开眼,他的动作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很久很久之后,被树根爬了全身的男人终于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是淡蓝色的,其中仿佛蕴含着星辰和大海。

    “外面有事?”出人意料的是,男人的语气是居高临下的,即便坐在他对面的是蓬莱岛最有权势的男人。

    “枭阳城出事了,通天教的基地被连根拔除。”李寻幽幽地说。

    “那对没用的父子,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狠狠地咒骂,肢体的移动牵动了身上的树根,而身上的树根又牵动整座岛屿,导致岛上发生了地震。

    “桐生,你要冷静!”难以置信的是,副岛主李寻居然称呼面前的年轻男人为桐生,世上只有一个李桐生,那就是前任岛主,是李寻的亲弟弟,死在汝阳城里。

    “实验就差最后的环节,却最终功亏于溃,我怎么能冷静下来。”

    “还有机会的,毕竟实验数据已经传输过来了。”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用人和妖做实验,快啊!我要出去,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已经在做了,你放心吧桐生。”

    “那对可恶的父子,早知道他们如此不济,当年就该换一个人,反正星家族里怀有野心的人有的是。”

    “其实也不怪他,可靠的消息表明,轩主死在了叶飞和净灵和尚的夹击之下,而离狂是被叶飞碾压了,两父子至死没有说出主岛的事情。”

    “翠兰轩主是不敢,离狂是知道的不多!”

    “是的。”

    “整件事情是叶飞主导的吧。”

    “当然。”

    “见到那个男人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坏了我的事。”

    “还有机会的桐生。”

    “我已经没有耐性了,你不知道失去自由的滋味有多痛苦。”

    “可这还不是你自己的选择,都是你疯狂的追求力量才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才会搞出那一件件事情,甚至让婷希和廷方姐弟俩因此反目。”

    “婷希亲眼看着我死去,她认为是蜀山害死了我所以黑化;至于廷方,他天真的像个傻子,不配继承岛主之位。”听了两人的对话,原来藏在这黑暗洞穴中被树根爬了全身的男人,他的真实身份真的是前任岛主李桐生,原来李桐生并没有死,而且似乎早就知道翠兰轩主的真实身份,难道过去的事情都是逢场作戏,是做给别人看的?

    “别这样说,廷方单纯的性格和对正义的向往其实挺宝贵的,你说呢。”

    “身为当代岛主常年在外漂泊,甚至成为了叶飞的小弟,加入了那个以古神遗孤为核心的组织,他简直丢尽了我李氏的脸。”

    面对李桐生的愤怒,李寻不说话了,廷方这件事情做的确实有些问题,毕竟他身为蓬莱的现任岛主居然甘愿去做叶飞的小弟,这让蓬莱岛的面子往哪搁。

    “幸好我还没死,否则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其实廷方变成这样也怪你,这些年你都没有好好教育他。”

    “我变成现在的样子还不是为了蓬莱岛,不是为了获得力量!蜀山掌教的实力你亲眼见过了,单凭一个流离青火盏你觉得我会是掌教的对手?有那样顶尖的人物坐镇九州,咱们蓬莱岛入主九州的计划将永远搁浅,不能成为现实。

    现在好了,只差一步我就能融合空桑神树的力量由此获得自由,而婷希已经成为了蜀山掌教方白羽的老婆,在蜀山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我们里应外合,取得九州如同探囊取物。就差一步了,迈出这一步咱们的百年大计就能成为现实,都怪叶飞,都是他出来捣乱破坏了咱们的计划,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这个人。”

    “叶飞现在的实力强的离谱,想要除掉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不容易也要搞掉他,叶飞手中的九龙正是空桑之力的克星,他的存在是个巨大的威胁与隐患,得想办法。”

    “要不我亲自出马吧。”

    “不行,现阶段你要留在岛上,完成最后的实验助我与空桑合二为一。”

    “我不出去谁能对付叶飞。”

    “让婷希吹吹枕边风,叶飞和方白羽兄弟相残不是很好的结果吗。”

    “怕只怕枕边风没那么好吹啊。”

    “怎么了!”

    “方白羽一直都在责怪婷希,对她非常防备!甚至……”

    “甚至怎样!”

    “甚至从不和婷希同房。”

    “他都不和婷希同房!”

    “是啊!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孩子的原因!而且我得到可靠的消息,方白羽和那个落霞峰的女弟子柳莺莺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两人夜里经常偷偷私会。”

    “混蛋,大混蛋,他把我的孩子当成了什么!”李桐生性格暴躁,经常点火就着,可能与常年身处暗无天日的地下有关系。

    “别动怒了,你每次动怒都是岛上的一次大灾难,不知有多少岛民会死在地震中。”

    “死了更好,拿他们去做实验。”

    “桐生,现在的你让我感到害怕。”

    “照我说的去做!就差一步了,我们蓬莱君临九州的计划马上就能实现。”

    “哎,好吧。”李寻最终妥协,反正这些年过去他早就习惯了。

    其实,蓬莱岛地下隐藏着可怕的真相,而这些真相都与李桐生的野心有关系,李桐生早已不满足于小小的蓬莱,他要君临大地。

    前任岛主在位的时候,李桐生就表现出了超常的野心,他制定了一个长远的计划,从星家族中挑选合适的人前往九州建立情报组织。没错,建立情报组织的计划实际上是李桐生主动提出,并且往后时间由他一手主导,现任翠兰轩轩主也是他从人群中亲自挑选出来的,因为翠兰轩主眼中有光。仔细想想你就能明白,没有主岛高层的支持,如此大规模的登陆计划怎么能够立刻实施并且平稳落地呢。而计划初定的时候,前任蓬莱岛岛主已经进入花甲之年,他是没有野心去推动这件事情的,只有李桐生,他心中的野心促使他不断向九州伸出黑手。于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建立起来,这个组织建立的目的是打探九州的情报,让蓬莱主岛时刻掌握九州动向,为以后发动攻势做准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这个道理。

    计划起初并不顺利,因为主岛的支持并不十分有力,而派过去的人也是一盘散沙的状态各自为政缺乏有力的整合。

    这个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了出来,就是翠兰轩轩主。轩主本来在金陵城内表现出了一定的执行力,但是很快被星家族调去了汝阳,却没想到又阴差阳错的在汝阳城内发现了逐鹿之野,也就是诸神坟场,一下子开启了一番新的天地。

    轩主通过对逐鹿之野中捡到的宝物进行拍卖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并且很快以汝阳为中心完成情报网络的初始布局,效果非常显著。

    李桐生马上留意到了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亲自登陆九州暗中观察,发现了翠兰轩主的秘密,由此站在轩主面前并且威胁他,究竟是愿意做九州大陆的土皇帝,还是想被调回去继续在星家族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翠兰轩主选择了前者,于是付出了代价,他主动服用神骨触犯神的禁忌成为了一个绝后的人,只有一个残疾的孩子叫做离狂负责延续香火,而李桐生赐予了他高度的信任与无上的权力。

    逐鹿之野的发现给了李桐生巨大的启示,他发现妖就是神,神就是妖,那么换句话说,蓬莱岛的空桑树其实并不是树妖而是树神,常年守护者蓬莱主岛。如果能够将树神的力量化为己用,那他就可以获得无敌的力量。

    后来老岛主被李桐生害死,那是李桐生的亲生父亲却死在儿子的手上,害死他的原因是老岛主故步自封,经常掣肘李桐生的宏伟计划,干脆就被清理掉了。有人对岛主的死表示怀疑,于是离开了主岛,李桐生命令翠兰轩主偷偷接近他,提供钱财和虚假情报获得那个人的信任,并且帮助那个人建立起了聚仙阁。

    李桐生为什么要建立聚仙阁呢,因为他早就在研究蜀山的仙术了。蓬莱岛虽然是仙术的发源地,是最古老的力量起源之地,但是他的修炼体系是落后的,是低于蜀山剑派和昆仑山魔教的,所以历代蓬莱岛主在正邪之战中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不是不想,而是力不从心。

    李桐生借由翠兰轩主,让轩主帮助那个反对他的叛徒建立起了聚仙阁,再暗中推动聚仙阁越做越大,最后除掉叛徒,让轩主成为聚仙阁实际的首领,自此达到控制聚仙阁的目的,手段好生了得。

    在轩主的大力推动下,越来越多在九州混不下去的散仙来到聚仙阁,李桐生抛出长生不死药的诱饵引诱他们前去主岛,最后将他们变成试验品和空桑的化肥,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没有人怀疑到李桐生身上,他们都以为蓬莱主岛和聚仙阁是对立的,殊不知聚仙阁的幕后**oss其实就是蓬莱岛主本人,而所谓长生不死药的传说,其实是为了引诱聚仙阁的散仙进入主岛,成为空桑树的活祭品。

    这就是为什么红娘会在枭阳,为什么聚仙阁会对散仙不断进入主岛的事情听之任之,其实这都是李桐生故意安排的。

    做完了这些还不足够,为了彻底掌握空桑神树的力量,李桐生命令翠兰轩主以九州为实验室,以九州上的人、妖和仙为实验品,建立研究控制妖兽方法的通天教,给予了翠兰轩主超级巨大的权力和信任。

    至此翠兰轩主拥有了聚仙阁主、通天教主和翠兰轩主三重身份,地位无双,而这一切的荣耀都是李廷方赐予的,得到这些荣耀的唯一要求,是对李桐生的绝对服从。

    一切按照李桐生预想的方向发展,当通天教在人妖合一的方面获得巨大进展的时候,李桐生决定亲自上阵,试图与空桑树合二为一由此完全掌控空桑树的力量,这样他不单单实力能够变得更强,而且将进化为神,拥有无尽的寿命和天赐的荣耀。

    可惜的是,李桐生大概是心中诡计太多,不能一心一意地寻仙修道,所以他的造诣是有限的,与空桑树的融合急功近利,中途失败,导致李桐生就此被空桑树的树根困住,成为了一个半妖,再也不能离开地下密室一步。

    在李桐生消失的几年时间里,翠兰轩主以为主岛那边出事了,获得了难能可贵的发展机会,他确实是个人才,通天教、翠兰轩和聚仙阁在他手中同时做大,都成为了名动一方的顶级势力,更了不起的是,他的真实身份从未被人发现。

    直到三年后李桐生归来,翠兰轩主又一次成为了被人掌控的傀儡。原来李桐生在和神树融合失败以后,终于静下心来,抛弃了阴谋诡计而专心修炼,由此一边不断融合吞噬神树的力量,一边钻研蓬莱仙术和蜀山仙术,将三者合而为一。李桐生相当厉害,通过一系列诡异莫测的操作居然被他做到了,研究出了通过植物创造分身的法门,由此制作了几个分身去分别完成不同的使命,其中一个就重新找到了翠兰轩轩主,要他未来的日子加大对通天教的投入,要赶紧找到人神融合方法,获得永生不死的力量。

    这件事情也是翠兰轩主自己所重视的,因为他服下神骨之后就承受了食神的诅咒,身体日渐堕落,活的生不如死,只有找到人神合一的方法才能根除身上的诅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他的亲生儿子离狂,翠兰轩主决不能容忍离狂不人不鬼的活一辈子,一定要医治好他。

    在两人的意见统一之后,通天教得到大力支持,越做越大成为了人间佛国佛宗之外第一大教派,一直在暗地里研究人神合一的方法,并最终取得了进展。

    上一次正邪大战的时候,李桐生以分身领队去往九州参战,一是要帮助方白羽对抗魔教;二是为了敦促翠兰轩主抓紧时间炼就人妖融合的方法;三是警告轩主不要耍滑头动歪脑筋;四是要救轩主,毕竟轩主一旦死了,执行了几十年的计划将会失败。

    当时死在汝阳城的是李桐生的分身,从那时候开始轩主才知道李桐生原来能够创造分身行走于不同的地方,轩主知道李桐生没死而且实力深不可测,所以更卖力的推动人妖合成计划,让人妖融为一体成为神,让人造的神诞生。

    可惜的是,就差最后一步了,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却功亏一篑,李桐生从来没有告诉过翠兰轩主自己的真实样子,但他知道,以翠兰轩主的聪明才智隐约可以猜到些什么。

    可惜啊,最后还是失败了,幸好轩主临死之前将实验数据传来了主岛,算是没有白死。轩主之所以临死不说出主岛的秘密,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离狂,为了离狂的安危着想。

    不得不说,轩主的能力很强还是个好父亲,可惜的是他的身份太卑贱了,以至于无论如何努力都始终是别人操控的傀儡。

    现在轩主死了,离狂死了,接下来的实验李桐生只能靠自己了,只要融合完成,他就能掌控空桑神树的力量,成为树神,永垂不朽,反攻九州。

    唯一知晓李桐生野心的人是他的亲生哥哥李寻,实际上李寻虽然是一个武痴,却对李桐生无比了解。李寻一早就知道李桐生野心勃勃,甚至帮助他弑父,因为李寻明白只有李桐生能够带给蓬莱岛无与伦比的兴盛。

    不过这些年李寻对李桐生越来越失望。一是因为李桐生心理越来越变态,开始用岛民做实验,甚至用岛民喂养空桑神树;二是因为李桐生的计划始终没有成功,让李寻感到自己这个弟弟可能空有野心而没有实力。

    李寻对李桐生越来越不满,支撑他帮助桐生的唯一原因,是李桐生是他李寻的亲弟弟,是骨肉亲情。李寻是个武痴,他对权力没有兴趣。

    李桐生的阴谋诡计令他觉得恶心,但李寻不得不帮助对方,因为两人是同胞手足。

    对话结束,李寻提起油灯转身离开,狭小的房间里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和黑暗,唯有李桐生呼吸有力,心脏每次跳动都会引起空桑神树的共鸣。

    “李寻已经走了,还不出来吗!”蓦然间,李桐生对着虚空说话,像是发了疯怔一样。

    话音落地后却是长久的沉默,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一条植物的枝茎冲入黑暗深处,“啪嗒”一声,火光一闪即逝,屋子里明亮了一瞬然后重新变黑,在灯光明亮的瞬间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叶飞!

    道别了净灵和尚、楚邪和李廷方,叶飞没有回到九州而是来到了蓬莱主岛,在岛上潜行已久,最后跟踪李寻找到了这处洞穴,证明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既然发现了我,为何不趁着李寻在的时候说出来。”叶飞好奇,身体隐藏在黑暗中肉眼难辨,只有李桐生发现了他。

    “本座不想在岛上跟你动手,但也不想你从背后偷袭本座。”李桐生幽幽地说:“好厉害的障影之法!魔教的妖术在你手里全部发扬光大,你叶飞去做魔教教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障影之法是死鬼炎真教给我的,苦练对年能够与外物合为一体,还能敛去气息。连李寻都发现不了却被你发现了,证明你比李寻强很多。”

    “当然!”李桐生的语气非常自豪,“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证明了我心中的怀疑,当年死在汝阳的果然只是一个分身,你的主体一直藏在主岛的地下,暗中操控一切。”叶飞冷笑。

    “告诉本座,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让你产生了怀疑?”李桐生感到好奇,自己的计划从没有人察觉,却被叶飞看穿了,凭什么?

    “首先我来过主岛,见识过你的分身之法;其次你对空桑树的巨大野心与通天教人妖合成的法子简直不谋而合,我不觉得这是偶然;最后,翠兰轩主虽然厉害,但是在蓬莱岛地位真的太低微了,背后没有强力的支持他是做不到那些事情的,所以当我得知翠兰轩主的真实身份之后,就顺势怀疑上了你!蓬莱岛主李桐生。”

    “你的怀疑很正确!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我。”李桐生坦然,“可惜廷方没有你这样敏锐的思维,否则我也算后继有人了。”

    “是啊,廷方和婷希一直被你瞒在鼓里!李婷希甚至为了你而黑化,借助方白羽手刃了杀死你的仇人冷宫月,间接导致了我和白羽的反目成仇,一切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你惹的祸!”

    “有件事情本座要告诉你。”李桐生笑了,隔着黑暗叶飞能感受到他笑容中的恶意,“其实冷宫月并没有死,她一直滞留在蜀山,以无比痛苦的方式!”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生气了!”李桐生得意地大笑,能够找到叶飞的软肋让他很开心,“很绝望吧,得知自己心上人一直都在蜀山承受折磨,是否非常绝望!”

    “大混蛋,大混蛋!”

    “叶飞啊,其实这件事情你怪不到我头上,即便没有我,你和方白羽注定也会分道扬镳,注定也会拔剑相向,因为你们一个是人一个是神,身份不同注定彼此敌对。”

    “那你呢,你是想做人还是想做神。”

    “我要永生!修仙者追求的无非是永生二字,本座就快做到了,马上。”

    “可惜你打错了主意!知道我为何来吗!”

    “你要杀我?”

    “我要毁掉关于通天教的一切,毁掉所有人神合一的邪恶计划和罪恶实验。”

    “你做不到的,这里可是蓬莱,即便是王剑九龙在手,你也不是本座的对手。”

    “不试试看怎么能知道能否成功。”

    “你在找死,少年!”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叶飞一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李寻,原来他悄无声息地折返回来,并且吹灭了手中的油灯。

    “你也发现了我?”叶飞好奇。

    “身在岛内,桐生随时可以借由神树向我传达消息。”

    “原来如此。”

    “桐生不打算在此开战,收手吧少年,赶紧离开给大家留点面子。”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只有死!虽然主岛可能遭到致命伤害,虽然空桑树可能萎蔫数年,但你的死是注定的。”

    “看来只有走了。”

    “想不到你居然以障影之法跟踪我,好生了得,后生可畏啊!”

    “当然。”

    “跟踪我多久了。”

    “三天,不吃不喝。”

    “难怪你能成事。”

    “李寻,你身为副岛主掌握了岛上的所有权力,何必继续助纣为虐呢,为什么不和我联手趁机消灭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趁机掌握主岛的一切。”

    “兄弟亲情你永远不懂。”李寻语气毫无波动,“不要试图挑拨我和桐生的关系,你做不到的。”

    “你觉得自己和桐生关系很铁,对方也这样想吗!”叶飞不放弃。

    “我们是兄弟。”

    “如果需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吃掉你的。”

    “如果真是如此,我也认了,谁让我李寻是大哥呢。”

    “看来我真的说不动你。”

    “当然!”

    “但我可以说动他。”叶飞笑了,笑容很坏,“李桐生你听着,人妖融合的法门已经被我破解了,只要你杀死李寻我就告诉你。”

    “你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当着我们兄弟的面,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李桐生冷笑。

    “诱惑力不够吗。”

    “别做梦了,李寻和本座是永远不会手足相残的。”

    “当年的我也认为自己和方白羽是最好的朋友,可到最后还不是反目成仇了。”叶飞饶有兴致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吃掉李桐生可以让你的灵魂变得完整,对于吞噬树妖有极大帮助呢!”

    “混蛋,给我住口!”

    “你让我住口是因为已经心动,看到了吧李寻,如果你是李桐生人妖合一的最后一道引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了你的。”叶飞侧过身子,让李寻不再正对自己背后的空门,同时对他说,“李寻,杀死李桐生现在还有机会。”

    “不必多费唇舌,即便被桐生吃了我也心甘情愿。”李寻的语气却是坚定的,丝毫没有李桐生的故作掩饰,“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也不必明白。总之,桐生要做的事情就是我李寻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你可真是个傻子。”

    “知道方白羽为何与你决裂吗。”李寻头一次反问。

    “为何!”叶飞心中一惊。

    “为了蜀山的繁荣。”黑暗中的李寻意味深长地说,“我也是一样的,为了蓬莱岛的兴盛可以牺牲所有。”

    “傻子。”

    “还好。”

    “看来没机会了,只能走。”

    “能不能走要看桐生的心情。”

    “他会放我走的,我确定。因为现在正是人妖融合的最后阶段,蓬莱英明伟大的岛主不会允许任何闪失出现,否则就只能永远困死在这座荒岛上!我说的对吗,蓬莱岛主李桐生。”

    后者没有回答,然而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好了,我走了。”叶飞转身,径直走向李寻,后者想要拦路但被李桐生阻止:“让他走!”

    李寻站在原地不动了,任由叶飞从身边走过,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叶飞小声说了些什么,李寻的表情不知变化没有,但他的心跳确实骤然加速。

    叶飞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黑暗的房间,感觉他离开的时候比来的时候随意很多,李桐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还会见面的,少年!”

    “希望如此。”叶飞笑了。

    其实以叶飞的脾气,即便李寻在场也一定要大闹一番,好阻止李桐生的人妖合成计划,阻止他罪恶的行为。之所以最后选择离开,是因为叶飞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妖彻底融合之后,并不是以人身存在的,而是以妖身存在,也就是翠兰轩主最后的样子。

    这说明,李桐生的计划即便成功了,他也只是彻底变成一棵树,永远扎根在海岛上再也无法离开,而那时,海岛上的岛民们将成为李桐生攻击的对象,蓬莱岛不攻自破根本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看着亲手建立的王朝瓦解,难道不是对李桐生最好的惩罚吗。

    离开的时候叶飞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更让他开心的是,未来很长时间李寻都要睡不好觉了,因为叶飞在临走的时候将人妖合成的秘密告诉了李寻,不管李寻相信与否,杀死李桐生的决心都会一直炙烤他,让他辗转难眠。

    看起来自己退走了,其实是把难题留给了敌人,好开心呐。

    脚踩九龙长达万里的身躯,站在黑暗的夜空中,叶飞最后看了一眼世人口中的蓬莱仙岛,看到整座岛屿被一棵巨大的植物占据,仿若一只狞笑的怪兽,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蓬莱岛已经没有威胁,他确定。

    ……

第二十六章 永眠的女子名为冷宫月

    蜀中千峰,各有仙踪,唯七座主峰为仙人之最,凌驾于诸峰之上。而七座主峰又呈现出六峰拱卫方栦山的局面,宛若六名铁甲武士拱卫着自己的王。

    方栦东山是蜀山历代掌门居住之地,玄青殿是掌门议事的地方,只有身份显赫的人才能进入。

    如今玄青殿外中满了长寿果树的观云台上,却赫然耸立着一尊石头雕像,雕像是女人的模样,即便化作石塑仍可看出生前的超然气质,仔细看,那尊石塑的脸竟然是诸峰峰主都熟悉的人——明月峰冷宫月!

    没错,冷宫月从来没死,她变成了一尊石雕屹立在方栦山的山峰上,承受风吹雨打的折磨,以此洗涤杀死蓬莱岛岛主的罪孽。

    天下至高的方白羽每天都会来到冷宫月面前和她聊聊天,每天都要来,多是汇报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和倾诉自己的衷肠。除了方白羽之外,还有一个人总是会来就是柳莺莺了,每次站在冷宫月的石像前,柳莺莺都会放声哭泣,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却无法帮助曾经的好姐妹脱离苦海。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冷宫月变成了石像,而莫君如惨死!

    那一年的汝阳究竟发生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

    失去了主人的雪尘剑落入尘埃之中,静静平躺在李婷希的面前,李婷希每天都要看一看它,却从不擦拭宝剑上面的尘土,落在剑刃上的目光没有对于宝物的贪婪,只有对于敌人的厌恶。

    从结果来看,李婷希是绝对的胜利者,惩罚了杀死父亲的凶手,并永远警告那些敢于冒犯蓬莱岛威严的人。但只有李婷希自己知道,她过的并不幸福,甚至非常痛苦,原因有四。

    第一,因为当年的事,婷希和廷方姐弟反目成仇了,因为廷方在关键时刻居然站在了叶飞那边,居然为了叶飞说话;第二,婷希嫁给了方白羽,但是方白羽却从未将她视作妻子,甚至处处防备,到今天为止两人甚至没有同过房;第三,方白羽和柳莺莺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任何女人都能敏感的发现男人身上的异常,很明显,柳莺莺和自己丈夫有一腿,婷希一直都知道,但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第四,冷宫月直到今天都没有死,看起来是变成了石像每天承受痛苦,但实际上一直都没有死去,婷希早就想彻底杀死冷宫月了,但一直遭到方白羽的拒绝。

    看起来婷希是当年毋庸置疑的胜利者,用超凡的智谋挑拨了方白羽和叶飞的关系,让杀父仇人冷宫月付出代价,并且嫁给方白羽为妻。实际上,这些年她过的一直很苦,酸楚之处只有自己知道。

    李婷希是个要强的人,她执意留在蜀山是有着更大的图谋。廷方是不中用的,她如果不以方白羽妻子的身份留在蜀山掌握更大的权力,那么蓬莱岛很可能就此边缘化,很可能葬送在她们这一代手上,这是婷希不能允许的。

    所以无论多难,她都坚定的留在蜀山,只要在蜀山一天,她就永远都是方白羽的妻子。婷希知道方白羽并不喜欢她,甚至非常恨她,她也知道方白羽离不开她,因为自己手上抓着一张王牌。

    将目光从桌案上的宝剑上收回来,李婷希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到方白羽站在观云台上,与石化的冷宫月默然注视,她心如刀割,但绝不会表现出来,绝对不会。

    更可气的是,她看到柳莺莺此时走了过来,将一件女人的外衣披在她老公的肩膀上。李婷希知道,方白羽今天晚上又不会回来了,很可能会去柳莺莺那里,这件事情在蜀山几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仿佛是方白羽在故意羞辱她。

    可恶!

    “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封印之力是怎么得到的,只要我想就随时可以收回!”话是这样说,但李婷希不会这样做的,因为她知道封印之力是自己和方白羽之间唯一的羁绊了,若是将封印之力收回,方白羽一定会将她轰下山的。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不到她堂堂蓬莱岛的千金大小姐,也会沦落到今天这副田地。

    李婷希带着假指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趴在窗台上的白猫,揉来揉去,以此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不行,冷宫月必须死,再这样下去那个女人怕是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李婷希打定了主意!最近她总是心绪难宁,非常不安,总感觉像是马上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想到就在此时!方白羽忽然走到了观云台的边缘,她赶紧放下了窗户回到屋里,心绪难宁,不知道对方看到她没有。其实,李婷希一点都不了解方白羽,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让冷宫月复活的,就是方白羽了!

    冷宫月一旦复活,就证明当年的事情白羽做错了,那这个掌门的位置他还做不做了,何以服众。

    “白羽哥哥,早点休息吧,洗澡水人家已经暖好了。”柳莺莺站在白羽身后一步远,自从冷宫月变成了石像,她对白羽再不像过去那样亲近,虽然晚上经常私会,但平日里多是保持一定距离,感觉彼此之间多了一份疏离。

    方白羽没有说话,深沉的目光透过山间的迷雾望向远处的瓦舍,站在观云台上并不能看清楚瓦舍里面的动静,可在瓦舍中却能将观云台看得一清二楚,不得不佩服蜀山前辈设计的巧妙。

    “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方白羽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温度,身体冷的吓人,即便是柳莺莺温暖的怀抱都捂不热他。

    “白羽哥哥,起风了,跟人家回屋吧,免得受寒。”

    “莺莺,这些年委屈你了。”

    “哪有。”

    “无名无分的跟着我,不委屈吗!”

    “白羽哥哥,能够给你暖被窝,人家开心都来不及呢。”

    “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心里不安。”

    “人家是真心实意的白羽哥哥。”

    “莺莺,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怎么了,白羽哥哥。”

    “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下山去了,估计不会再回来。”

    “有这样的事?”

    “她峰主的位置就由你暂代吧。”

    “你说真的?白羽哥哥?”

    “我何时骗过你。”

    “山上的弟子们怕是会有意见吧。”

    “这是掌教的任命,谁敢有意见。”

    “白羽哥哥,你可真好,人家今天一定好好伺候你。”许是太开心了,柳莺莺从后面扑上来抱住方白羽,也不管此处是什么地方了,对着白羽一阵狂啃。

    方白羽没有阻止,目光仍然落在远方的瓦舍上,看到瓦舍的窗再没有扬起,回过身子推开了柳莺莺,刚刚他站在悬崖边上被柳莺莺从后面扑在身上,脚下居然纹丝不动。

    “感谢就不必了,反正你我这么熟了,明天我就会宣布这个决定,你准时来玄青殿开会就好。”

    柳莺莺被方白羽忽然展现出的疏离搞得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到了他,赶紧道歉希望立刻弥补,没想到方白羽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心思,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推开她径直下山去了。

    柳莺莺走到方白羽刚才站立的地方,隔着山间的雾往下看,看到了那间温柔气十足的瓦舍,仿佛明白了什么,默默地流下泪了。

    方白羽走出观云台,离开玄青殿,化作一道虹光去了方栦南山,在熟悉的草舍里见到了重新开始饮酒的蜀山之虎云烈。

    “云师叔,白羽求见!”

    没人回答,明明云烈就在草舍的屋顶上喝酒。

    “云师叔,白羽求见。”

    “此地没有云师叔,只有老乞丐。”慵懒颓废的声音传来,方白羽总归是蜀山掌门,云烈也不能太不给面子。

    “师叔,您说笑了。”白羽足下乘风,轻飘飘地来到房顶上,屋顶一片酒气,让白羽微微蹙眉,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掌门有何赐教。”云烈翘着二郎腿平躺着,手中的酒葫芦不断往喉咙里灌酒,酒很烈,越烈就越爽。

    南山的月一如以往的清冷,不似东山那样有很多遮挡物,站在草屋上,头顶的圆月仿佛触手可及。

    “白羽这两日要下山一趟,请云师叔代行掌门职责。”

    “山上那么多高手,为什么你每次下山都要让我这个爱喝酒的糟老头子代理掌门之位呢?”

    “蜀山虽大,然而值得信任的人并不多,您是其中之一。”白羽双手抱拳,弯腰一拜。

    “话可别这么说,老头子我受不起。”

    “您当得,云师叔!”

    “你交代的事老头子我接下了,反正再哪不是喝酒呢。”

    “谢师叔。”

    “告诉我,你这次是要去哪,去多长时间。”

    “师叔,请您不要怪罪,白羽这次有要事在身,要去的地方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其他人,即便是您。”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云师叔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转头望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你怎么怪怪的。”

    “师叔多心了。”

    “不愿意说拉倒,去吧去吧。”

    “谢师叔。”

    第二天,方白羽在玄青殿上宣布了任命柳莺莺暂代明月峰峰主之位的决定,紧接着宣布自己将要下山,独自一人,归期不定。

    就在方白羽离开之后的当天夜里,一个青衣的男人出现在了南山,这个人的出现令蜀山之虎云烈从迷蒙中睁开了双眼,酒劲醒了不少,酒嗝也不再打了。

    “叶飞,怎么是你!”云师叔从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即便眼睛有问题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没错,站在面前的人就是他曾经中意的男人——叶飞!

    九年前的正邪之战,蜀山第十三代掌门真人李易之率领蜀中精英增援汝阳与昆仑山魔教展开血战,唯独将他蜀山之虎云烈留在了山上,导致李易之死后,叶飞和方白羽决裂,莫君如惨死,冷宫月变成了一尊石像,至今屹立蜀山峰巅。

    很多时候云师叔都在想,当年如果自己在的话,结局应该有所不同;而他又会想,李易之是否就是算到了未来的走向,所以故意将他蜀山之虎云烈留在山上呢。

    叶飞、方白羽、莫君如,看着自己中意的孩子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云师叔的心里真是难受极了,从此沉沦回了当年的老乞丐,再也不愿意多管蜀山的事情了。

    南山的月又清又冷,南山这地方缺了点烟火气,空荡荡的草屋一个人没有,草屋屋顶上倒有两人,一人叫叶飞,一人叫云烈。

    清冷的风吹过盛开的花圃,叶飞的短发都被吹动了,看来这些年变化很大。

    “你出现在这里,是还认我这个师叔,我不动手,但也请你赶紧离开。”云师叔自顾自地喝酒,故意不看身后的男人,两天时间草屋出现了两个重要的客人,是巧合还是故意?

    “又开始喝酒了?”叶飞的声音出现后,云师叔动容了,这些年白羽的声音变了,可是他叶飞的声音却一点没变。

    云师叔正想说话,没想到眼前忽然一黑,叶飞已经站在了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壶,扔下屋顶了。

    “别喝了,对你身体不好。”

    出奇的,面对叶飞的鲁莽举动云师叔没有动怒,反而有些感动,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候叶飞还是个小孩,若干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孩子,为什么回来。”云师叔的语气柔软下来。

    “我来接一个人。”叶飞抬起头望向东方。

    “冷宫月?”

    “是的。”

    “方白羽白天刚走,你晚上就来了,你们两个像是说好了一样。”

    “白羽总归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事隔多年,叶飞第一次为方白羽说话,他不认为世上存在所谓的巧合。

    “我一度以为他是的,今天看来他不是!”云师叔头一歪,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是叶飞你必须明白,我蜀山之虎云烈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

    “我懂!”

    “懂你还来!”

    “我来是为了挑战山门。”

    “你疯了!”

    “就在明天。”

    “你毕竟是蜀山出去的,如今居然来挑战自家的山门,你怎么做的出来。”

    “为了冷宫月,没什么好犹豫的。”叶飞望向天空的眼睛忽然拥有了血红的颜色,“得知宫月还活着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你和白羽还能回到曾经吗。”

    “一旦见面就只有拔剑相向。”

    “何苦呢。”

    “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任何人。”

    “路也是你选的!神组织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一心喝酒。”

    “我是喝酒,可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

    “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了吗,这是神的铁证。”

    “你铁了心要和人类为敌了?”

    “不!我是要与天斗一斗。”

    “你要走钟离睿的老路。”

    “终于明白大师兄当年登天一战的感觉了,我要试试。”

    “难怪回不到过去!白羽要依天,你却要逆天,当然回不去了。”

    “是啊,我们之间终有一战。”

    “不能妥协吗。”

    “不能。”

    “能不能先杀了炎天倾,再谈你们两个的事情。”

    “看情况吧。”

    “叶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处在白羽的位置,可能……”

    “不必说了!”叶飞猛然挥手,转身跳下房顶,“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毕竟,莫君如死在了我和他的眼前。”

    ……

    天明时分,一股魔气自蜀山脚下腾起直冲云霄。

    叶飞手握王剑九龙,踏着登天梯缓慢向着方栦山顶走来。六峰高手齐出,末日峰峰主金蝉翠、白鸟峰峰主楚方,紫露峰峰主鸠山鸣,朝华峰峰主尹朝华,明月峰峰主柳莺莺,碧池峰峰主雷闯,六大峰主各自站在本峰峰顶,怀中抱剑,进展天人之姿。

    看着那道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六位峰主不禁动容。

    叶飞,原来你还活着!更趁着掌门真人方白羽不在的时候挑战山门。

    “好大的胆子。”登山梯四周的松柏上,一只只可爱的灵蝉显露出真身,蝉翼震动发出清脆的鸣叫,整个空间宛若共振一般,感觉随时可能被震碎。

    “啪嗒,啪嗒,啪嗒!”脚下的石阶裂开了,一颗颗细小的石子缓慢升到空中,紧接着从内部爆碎。

    叶飞继续保持着登山的频率,身边无端出现成千上万片花瓣,花瓣之上萦绕着赤红的罡气,在一阵变幻莫测的聚集之后向着四方飞射,准确射入每一只灵蝉体内。

    而这时,一只巨大的蝉王出现在末日峰顶,六片透明的翅膀激烈扇动,发出诡异莫测的声波。

    叶飞终于抬头,唇齿一动对着天空怒吼了一声,“吼!”末日峰上出现了巨大的爆炸,灵蝉飞起然后降落,现出金蝉翠的本体,而他已然受伤了,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好生了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想不到叶飞只凭一口先天气就破除了末日峰主金蝉翠的凛冽攻势,现在才知道掌门真人方白羽当年是在和怎样的怪物作战!

    此时,迷离之光泛滥,滚滚红尘化作实体从天而降罩住了叶飞的身体。

    出手的是明月峰主柳莺莺,她所使用的仙器是红尘绫,要用滚滚红尘的迷幻之力引出叶飞的心魔。

    可惜啊,现在的叶飞早已心如磐石,没什么能够阻挠他了。

    只听“咔嚓”一声,红尘绫裂开一道口子,条条尘丝现出破败之态,而这只是因为叶飞看似简单的挥拳。

    柳莺莺吓到了,赶紧收回红尘绫,却没想到血红的花瓣随之而来,划破了她的衣服更划伤了她的脸。

    明月峰主的位置本不该属于你!

    叶飞锐利的目光表达了他对柳莺莺的不满,却也仅止于此了,没有痛下杀手。

    柳莺莺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样子极其狼狈。

    此时,一连串“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竟是一座小山被人扔了出来。扔出小山的人是白鸟峰峰主楚方,他没用用出仙罡,纯以气力推动山峰,这一幕让叶飞想起了自己初上山的时候踏碎通天路的情景。

    不知为何,此时竟觉得那一幕有些温暖。

    叶飞散去了护体罡气,往前伸出右手,居然只用一只手便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小山,双脚陷入石阶之中,但并没有后退一步。

    他再一用力,手中的小山竟然被他夸张的手劲捏碎了,顺势踢出一腿,将碎石之中比较大的一块踢了回去。

    “砰!”正撞到楚方的胸口上,将他击退数米,落地之后已然口吐鲜血,不能再战。

    末日峰、明月峰、白鸟峰,三峰峰主叶飞几乎是一下一个,实力之恐怖令在场所有人骇然。

    然而仙人的骄傲不止于此,仙人也绝不会被他吓怕。

    在楚方败北后,天下大势骤然收紧,妄图以此阻止叶飞向上的脚步。

    ——朝华峰君子气,尹朝华出手了!

    手持折扇的他宛若谦谦君子,笑容似乎比过去真诚了很多。

    叶飞却丝毫不留情面,虎躯一震将封锁自己的气机震碎,然后向前伸出手,反过来操控天下大势控制了尹朝华。

    这一手反向的君子气别说是尹朝华自己没想到,其他人也都愣在原地。只见无形的气机宛若一条大蛇将尹朝华的身体勒的紧紧的,让他皮肤发白,骨骼咯咯作响,脖子扭曲,好像随时有被勒死的危险。

    就在众人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叶飞大手一挥,将尹朝华扔了出去,扔到天边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看来总归不是炎天倾那样的杀人狂魔!

    连尹朝华也败北了,现在能派的上用场的就还剩下紫露峰一脉。碧池峰由于雷纵横失踪多年,现在峰主之位仍由雷闯暂代,可是雷闯的年纪已然太大了,不可能再上到战场厮杀。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紫露峰主鸠山鸣的身上。鸠山鸣虽然有着投敌的前科,但毕竟来自蜀山最神秘的一脉,是六峰中最有可能拦下叶飞脚步的人。

    只见一道道紫光化作波浪,鸠山鸣双手翻飞踩着波浪而来,终于是出手了。

    雪姬舟死后,鸠山鸣就是天下间最美丽的男人。他脚踩紫色炫光,双手翻飞从天而降。

    “轰!”叶飞与其对掌,凛冽的气罡在两人之间对撞,叶飞的双足又一次陷入了地面,然而他目光中的锐利并没有分毫减少,反而更加逼人地与鸠山鸣对视。

    紫露峰的招数和李婷希拥有的力量很相似,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起到封印的作用,这是叶飞被他逼迫的原因。

    此时只要叶飞挥剑,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鸠山鸣,然而他不打算这样做,因为眼前的鸠山鸣并没有资格促使他挥动九龙王剑。

    成千上万片花瓣飞来了,围绕着鸠山鸣不断地向其进攻,被鸠山鸣身上的紫光一一挡下。

    “不愧是蜀山最特别的一脉,关键时刻确实能够起到些许作用。”上山之后叶飞第一次出声。

    “谁能想到,当年的小师弟如今却成为了挑战自家山门的人。”鸠山鸣双手不断变化姿态,可看到手掌翻飞化作无数奇妙难懂的手印。

    “谁能想到,曾经的师兄竟然投敌。”叶飞足下一顿,一股冲天之气悍然涌出,鸠山鸣胸前的衣衫被震碎,修长的身体浮萍一般飞向天空然后重重落地,身下一片血,面如金纸显然受了重伤。

    一招一个击败六峰峰主,而直到现在叶飞连九龙王剑都没有使用,叶飞的强已然超越了众人的认知,与当年的蜀山掌教李易之不相上下。

    “云师叔,出来吧,若说山上有人能够挡我,只有您了!。”

    “好啊叶飞,这些年你精进不少,让老夫看看你的手段。”话音未落,一道水波牵住鸠山鸣的手腕将他带回山上。与此同时,蔚蓝的大海从天而降,云师叔终于出手了。

    犹记得叶飞唯一一次和云师叔交手是在南山月下,师叔化作黑衣人攻击他和冷宫月,当时叶飞选择用自己的命换冷宫月的命,硬接了云师叔三招而不死,后来更用师叔挚爱威胁他,最终换来了难得的和平。

    时至今日,物是人非,叔侄二人再次相聚,谁胜谁败?

    在云师叔出手之前,山上早就炸开锅了。

    “你们看那个人是谁,是叶飞不是,他当年在汝阳城受辱,如今来报仇了!”

    “掌门不在前来挑战山门,充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等掌门回来啊。”

    “时机抓的也太准确了,我想叶飞一定在偷偷监视蜀山。”

    “去去去,你们都在胡说八道,要我说啊,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掌门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刚刚走了叶飞就来了,当年在阿尔汉高地叶飞为什么没死!要我说,这一切都在掌门的计算之中。”

    “去去去,你才是胡说八道呢,滚一边去,你以为掌门像你一样二吗。”

    “不信拉倒!看吧,叶飞上山也不是纯粹为了挑战山门,他是为了冷宫月来的,别忘了当年在汝阳城叶飞和掌门拔剑相向的导火索。”

    “滚,胡说八道!”

    蓬莱仙岛洛鸣剑,九天之水到人间;降妖除魔显神通,不定形态真奇妙。

    洛鸣剑出,无情洛水从天而降,与此同时一股无上威压笼罩了蜀山,令在场的每一个人眼前一花,膝盖不自觉地向着地面去了。

    仙人的境界分为五等,分别是结丹、炼空、化幽、破虚和领域。其中领域境界是仙人的无上之境,进入领域境界的人直到今天也屈指可数。

    云师叔入的是唯我独尊境,领域一开,一股唯我独尊的霸道气场笼罩天地,置身其中的所有人都会忍不住的向其跪拜,向其屈服。

    叶飞现在是否已然是领域境高手?没人知道。

    但很显然他仍然不打算用出全力。

    视线中,叶飞黑色的眸子忽然变成了血红之色,与此同时他护体罡气的样子转变了,从防守的圆润变成了进攻的凌厉,宛若在沸腾,宛若一只巨大的魔物借由叶飞重现人间。

    这道罡气落在了登天梯的石阶上,将叶飞脚下的地面融化了;这道罡气冲天而起,生生将唯我独尊领域撕开了一道裂口;这道罡气活物一般扑向四面八方,周遭的树木都被融化吞噬。

    叶飞深望过来的眼神彻底变了,变得充满杀气,虎目之间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见到叶飞这个样子,坐在观云台上的云师叔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后悔当年阻止李易之杀掉叶飞了,面前这个人,果然成为了蜀山最大的祸患啊。

    “既然灾难因我而起,便也该由我而终。”盘坐的云师叔站起了,无上的领域更加浑厚了十倍,即便是现在的叶飞也被压的往后退了一步,腰弯下直不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道洛水化作细流水鞭缠在了叶飞身上。

    “孩子,别怪你师叔心狠。”水流之中夹杂了一道利刺,笔直向着叶飞的心脏插下。

    “我命由我不由天!”叶飞怒啸,赤红的罡气向外飞射,在天地间展现出魔王的姿态。魔王的尾巴卷住了插向叶飞心脏的水刺,魔王的爪子抓向观云台。

    “轰!”的一声,观云台碎,蜀山万年的基业就此毁了。

    而冷宫月的石塑竟然不在观云台上,不知被藏到了哪里。

    叶飞怒吼,魔王真身再度挥爪,云师叔眼看用唯我独尊的领域制不住他,双手持剑蓄势而发,“刷!”离开观云台,冲向魔王的心脏,将之一剑贯穿。

    这是……

    六峰峰主瞧出端倪,云师叔使用的,不正是破袭剑术中的有去无还吗!

    魔王被洞穿了胸口,显然由此受了伤,疯狂外溢的赤红罡气潮水般退回到叶飞体表,成为一道不可撼动的凛冽气罡。

    叶飞手持九龙王剑迎风伫立,血红的双目望向天空中的云师叔,诸峰之上人头攒动,那些黑压压的影子全都凝神戒备,随时准备置他于死地!

    一个人,面对整个天下。

    叶飞笑了,笑容很苦。

    然后,疯狂释放。

    挥剑吧,向蜀山挥剑,向天空挥剑,向命运挥剑!

    九龙的王炎随着剑刃的挥动冲向天空席卷一切,此刻的叶飞宛若盖世魔王降临,宛若要摧毁蜀山维持了千年的繁荣。

    叶飞站在火龙的头顶,逆着光,迎着风,向着云师叔挥动利刃。

    “剑是杀器,持剑者终为剑刃所伤!”他想起自己来到蜀山后学习的第一堂课,“师叔,接剑吧。”

    “来。”云师叔脚踩水龙,双手持洛鸣神剑扑向叶飞,“师叔今日就要除掉你,为蜀山免去一个巨大的隐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飞流泪了,虽然没有人看得到。

    水龙和火龙纠缠在一起,蓝光与红光交织释放,谁能想到,曾经在南山被云师叔实力碾压的人,今日已可与师叔公平一战了。

    “沧浪!”随着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火龙和水龙同时崩碎,叶飞倒地,云师叔也倒地,九天上无数的光射来,不将叶飞杀死誓不罢休,这已违反了挑战山门的规矩,然而没有人在意,蜀山人已将叶飞视作仇敌,要除之而后快。

    可惜啊,他们的攻击全都被血红的花瓣挡下了。

    那一剑,叶飞和云师叔同时使用了有去无还,两人也同时避开了对方的要害,身影交错而过的时候全都受了重伤,只是叶飞有童子金身护体,而云师叔没有。

    殷红的血流出来,幸亏洛鸣神剑有疗伤的能力,否则云师叔怕是要暴毙当场了。

    叶飞也不好受,肚子上一道深刻的伤痕,血粼粼的内脏清晰可见。

    他在以童子金身快速复原身体,目前只能用花瓣云自保。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了叶飞的身后:“散去你的护体罡气,散去花瓣云,否则本宫就彻底杀死这个女人。”

    叶飞目眦欲裂,幽幽转身,看到最熟悉的陌生人李婷希就站在十步开外,而她右手,赫然攥住了化作石像的冷宫月的喉咙。

    雷霆降下,叶飞跪倒在地。

    “原来,原来你真的没死!”

    ……

    十年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冷宫月和莫君如已然成为了叶飞心中的一块顽疾,他几乎不敢闭眼,因为一旦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就是这两人的影子。

    冷宫月,当她以石塑的样子出现在叶飞面前的时候,叶飞沉沦了,高亢的心在瞬间崩溃,紧接着得到释放和升华。若不是花瓣云自动护主,他早已被万剑穿心。

    这个时候站出来威胁他的,除了李婷希还能有谁!

    当年的始作俑者,叶飞和方白羽兄弟反目的幕后推手,如果没有李婷希,就不会有十年前的恩恩怨怨。

    叶飞的眼中瞬间燃烧起了火焰,无限靠近地面的膝盖在即将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弹起,如利刃出鞘,如珠落铜盘。

    “铮!”

    叶飞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李婷希的身后,而后者的一条臂膀已然被卸下了。

    红血激射宛若流瀑,李婷希万万没想到,自己手中的王牌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的抢走了。

    叶飞右手持剑,左手抱着石化的冷宫月,站在李婷希的身后侧过头望着他,眼神之中杀意大做。转身用了一招万物皆可为刃,让片片飞花围攻李婷希。

    幸好一道洛水及时降下才将花瓣云的攻势挡下,保全了李婷希的性命。

    成千上万道剑光从天而降,宛若天上下起了一场密集的雨,叶飞做狮子吼,以冲天之气将千万道剑光撞的分崩离析,再足下顿地,导致方栦七座主峰的所有植物同时暴走。

    疯狂生长的植物无差别的攻击房屋、牲畜和仙人,导致了蜀山万年不变的兴盛局面被彻底摧毁。

    云师叔大怒,一边以洛水之力包裹李婷希的伤口,一边腾起唯我独尊领域。

    叶飞这一次没有再用出两伤之法,因为冷宫月的石像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

    他虎躯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气势席卷天地,给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云——原来,这魔头也进入领域境界了!而且是和云师叔相同的领域唯我独尊。

    领域和领域对冲,叶飞悍然挥动九龙王剑,王炎化作龙的形态扑向了李婷希,看起来是非取走对方的首级不可了。

    关键时刻,云师叔以洛鸣神剑化作一个防护罩将自己和李婷希罩在里面。

    “轰!”大火炙烤,洛鸣神剑化出的防护罩能够抵挡火焰的灼烧,却不能阻止随之而来的高温。更何况,当云师叔放弃进攻转为防守之态的时候,他的唯我独尊领域当即减弱了,领域力量也被压制。

    叶飞杀红了眼,也不管云师叔是否在火焰之中了,一定要杀死李婷希。

    此时,成千上万道剑光又一次从天而降,仍旧被花瓣云一一挡下。

    可是剑光之中,有六道光芒是特别的,刺穿了花瓣云的封锁刺入叶飞的身体。

    “噗!”六座主峰峰主联手一击,叶飞吐血了,若不是护体仙罡挡了一下,他的身体已被剑刃深深刺入。

    “魔头,受死吧!”六峰峰主怎能允许叶飞胡作非为,撇开成见联手一击,无论如何要取下叶飞的性命。

    绝望之时叶飞笑了,他的笑容很苦很苦,宛若吞下了天地间的所有苦水。

    接着用出了至今为止最强力的仙力震爆。

    “轰!”体内的血连同着炙热的仙力一起飞射,将六峰峰主全部震飞。叶飞栖近了云师叔,身上清晰可见着六个血洞,唯我独尊领域却达到了顶峰。

    云师叔与其对剑,“沧浪!”洛鸣神剑脱落,叶飞一脚踢开云师叔,杀气腾腾地逼近了李婷希。

    “砰!”六柄仙剑合一挡住了叶飞手中的九龙,李婷希作为蜀山掌门方白羽的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掌门不在的时候出事,这是蜀山的颜面所在。

    “好!”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叶飞笑了,“果然没有辱没了六峰峰主的名号。”可是他的笑容却充满苦涩。

    六峰峰主都是和叶飞在百学堂里一起学艺的人,此刻与叶飞拔剑相向心里也不好过,可是没办法,叶飞做的已然太过分了,他们不能再留手。

    六把仙剑合在一处与叶飞手中的九龙王剑硬碰硬,终于勉强将它抵挡住,而与此同时,云师叔从后面扑上来,用手中的洛鸣剑刺穿了叶飞的身体。

第二十七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噗嗤!”叶飞低下头,看到了穿过腹部的锋利剑刃,右手忽然抖的厉害有些拿不住剑了,左手却紧紧抱着冷宫月的石塑。若是他刚刚走了,可能就不会落到现在的惨状,可是如果那个时候走了,他就不再是叶飞了。

    叶飞努力回头,看着云师叔躲避的眼神吐出一口鲜血:“好,非常好,师叔,你的授业之恩我还完了!”

    再转过头面对六峰峰主:“你们的同袍之谊我也还净了。”

    “至此恩断义绝。”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叶飞的体内传来了发自地狱的咆哮,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红,他的罡气疯狂的沸腾,他手中的剑闪耀出旭日的光辉。

    “唯我独尊!”绝世的领域从天而降,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绝望感,膝盖无法抑制的向着地面靠近,手中剑更是难以握紧。

    “唯我独尊!”直到云师叔同样释放出唯我独尊的领域,才让人们身上的压力减缓。

    然而叶飞已利用这难得的空隙,又一次用出了仙力震爆。

    “轰!”鲜血伴随着罡气飞射,叶飞体内的血快要流干了吧!沸腾的罡气可以腐蚀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却唯独不会对冷宫月的石塑造成伤害。

    仙力震爆!

    云师叔和六峰峰主都被震退,叶飞青色的袍子被鲜血染红,站在地上摇摇晃晃地,却还是握着剑向着李婷希走去,沸腾的仙罡幻化出魔王的身姿,向着李婷希伸出了魔爪。

    魔王的力量是有条件的,沸腾的罡气不仅仅会腐蚀敌人,还会伤害叶飞自己。

    魔王分出七条尾巴,分别捆住六峰峰主和云师叔,再伸出一只爪子抓向李婷希。

    后者被斩断的臂膀仍然源源不断地向外淌血,倒在地上以独臂支撑不断后退,目光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坚定地看着叶飞一副毫不退缩的样子。

    千万道剑光从天而降都被魔王庞大的身躯一一挡下,蜀山植物暴走,不仅仅摧毁了山上的环境,更让屹立千年的宝殿破损败坏。

    叶飞以一人之力搅动风云,已然造下不可弥补的罪业。

    眼看着,眼看着魔王的爪子就要刺入李婷希的心脏了,蓦然间一道至净的光芒出现,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挡在了李婷希的身前。

    “咣!”如杵撞金钟,震天动地的响声传遍蜀山,魔王的爪子如同被电到了一样急速收回,而净灵和尚则往前挥出一拳。

    “我佛慈悲!”一个金色的卍字出现,叶飞被撞下登天梯,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已然不知所踪。

    净灵和尚合十的双手画圆,以无边佛法笼罩了李婷希的身体,后者伤口总算不再流血,可是缺少的臂膀已然难以找回,李婷希至此残废了!

    “叶飞,我与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蜀山之上,尽是李婷希愤怒的咒骂。

    叶飞抱着冷宫月的石塑狼狈不堪地向着远离蜀山的方向奔逃,支撑他没有倒下的是拯救冷宫月的决心和毅力。

    然而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人影如此熟悉,盘亘在前进的路上,带给叶飞无上的绝望。

    ——方白羽,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叶飞用尽最后的力气呐喊。

    而方白羽只是默默地抬起了手中的剑:“想杀你真的很难!”凛冽的剑光遥遥指点,目标居然不是叶飞而是他怀中的冷宫月。

    “哗啦!”碎裂了,所有的希望全部碎裂了,如同最美丽的花随风凋零,石化的冷宫月在叶飞面前如同碎裂的镜子,散落成无数的小块再也无法弥合。

    “呼!”圣洁的光从天而降,照耀了叶飞也照耀了斑驳碎裂的冷宫月。

    成千上万的蜀中上仙追上来的时候,只看到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在给予大魔头叶飞以最致命的惩罚。圣洁的光从天而降,让叶飞倒地,让碎裂的冷宫月慢慢融化,彻底消失。

    李婷希放声大笑,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低下头念诵:“阿弥陀佛。”显然不忍再看。

    叶飞在圣光照耀下顽强抬头,不屈的右手攥紧,目光死死落在方白羽的身上,他真的很想问问对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然而总归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的心早就伤透了,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圣光洞穿。

    叶飞本来有着近乎不死的身躯,但由于一个人单挑整座蜀山,导致全身上下有着大大小小的剑伤,体表又被自己的罡气腐蚀了。此刻再被方白羽召唤的圣光照耀,已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慢慢看着身体在光照下融化殆尽,尸骨无存。

    直到此刻,蜀山之虎云烈才明白了方白羽离去的真正用意,才知道他的心有多恨,才明白面前的人再也不是蜀山的少年了,而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

    云师叔无力地倒下,云师叔心灰意冷。

    果然,十年前的事情是叶飞的心结更是方白羽的心结,是心结就一定要解开,方白羽留着冷宫月的石塑,原来是为了有朝一日引诱叶飞落入陷阱,好给予他最无情致命的打击。

    叶飞是很难被杀死的,除非他自己作死,除非有一个人能令叶飞方寸大乱。

    好狠的心啊,好阴损的算计,方白羽啊方白羽,你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

    入蜀的主道上,圣洁的光照耀在魔王叶飞的身上,让他的身体慢慢融化。

    叶飞是很难被杀死的,除非他自己作死。

    主道两旁的植物翠绿,一身月白的方白羽一人一剑盘亘在入蜀的必经之路上,有着不可言喻的威严。

    叶飞被圣光压着跪倒在地上,面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的方白羽,身后是蜀山的一众上仙们。

    他败了,败的体无完肤,败在仍然有情。

    濒死的他倔强的抬起头,向着方白羽的方向伸出自己的右拳,他不服,他不服!

    然而,已经无济于事。

    此时此刻,在这巍峨群山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他,而他也再不能拥有当年在冰原上侥幸逃生的运气。

    方白羽已然算尽了一切,方白羽用尽所有的手段就是为了一个目的——让他死!

    仅此而已!

    面对人心中深不见底的恶意,叶飞除了踏上死路还能怎样。

    他已然失去了选择的余地,他已然没有回头路了。

    唯一遗憾的是,连累了一生无瑕的冷宫月。

    衣服被烧焦,喉咙被洞穿,皮肤像巧克力一样慢慢融化。

    叶飞一败涂地,叶飞已然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永远抬不起头来的失败者。

    他将要化作一滩烂泥,永远趴在蜀山的地面上,向生活在云雾中的蜀中上仙跪地认错,千年万年,永远永远。

    叶飞还想最后的反抗一下,然而神圣的光来自于九天,天道是不会允许一个想要反抗自己的古神存在的。

    你不是要逆天吗,我就让所有人看看逆天而行的下场!

    天道的想法清晰可见,叶飞是他杀鸡儆猴的工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叶飞以有情对天道的无情,输是必然的结果。

    然而他不甘心,然而他不服,如果给予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要将天道碎尸万段。

    云师叔大口大口的灌下烈酒;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不忍再看;李婷希大声地笑着宛若发了失心疯;金蝉翠冷傲;楚方摇头;鸠山鸣以艳丽的手帕挡住眼睛;尹朝华笑容诡异,全然忘记了若不是叶飞手下留情,他早就死了!蜀中千仙为魔头的死亡大呼过瘾。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审判最终的完成,都在等待着叶飞的死期。

    “蜀山的未来将在你的尸骨上兴起,你死以后我会领兵杀上昆仑山,炎天倾会去到阴曹地府和你作伴。”方白羽的话冷酷而无情,原来他早已不将叶飞当做至亲,当做兄弟了。

    可笑的是,叶飞居然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哪怕曾经被对方伤的体无完肤。

    可笑啊,可恨啊!

    我叶飞瞎了眼。

    贼老天,你赢了,你赢了!但你永远别想让我叶飞服你,因为你无耻。

    “轰隆!”一道霹雳击打在叶飞的身上,像是在教训他的口无遮拦,虽然叶飞此时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

    叶飞被打趴下了,彻底倒下,再也无法站起,再也不能站起。

    他输了,输的很惨很惨,输的彻彻底底。

    再也爬不起来,永远都爬不起来,永远!

    叶飞不是败给了方白羽,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心软,输给了人心中的恶。

    死!

    就这样死吧。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如此的结果。

    耐心等待着,等待死亡最终降临在叶飞的身上。

    然而有一个人却在此时抬头,仿佛看到了冥冥之中一丝微弱的光,“阿弥陀佛,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阿弥陀佛!”

    下一刻,无比诡异的事情出现在方白羽身上。

    只见安静趴在他肩膀上的雪白狐裘忽然活了过来,在方白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着他吐出一口寒冰之气,只一口气就将方白羽的身体全部冻住了。

    异变来的太快,当方白羽被冻成冰雕的时候,蜀山的上仙们还沉浸在叶飞即将死去的巨大喜悦中。

    然而,他们的喜悦终究是化作了泡影。

    随着方白羽被冻成冰雕,天上的光失去了指引,眨眼之间就消散了。浑身是血的叶飞从污泥中站起,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但是他的目光却令在场所有人胆寒。

    活过来的狐裘变成一只小雪狐,三跳两蹦地站到叶飞肩膀上,伸长了脖子“嗷嗷”叫了两声。

    这两声嘶叫声音不大像是在撒娇,只有李婷希意识到了它是在呼唤同伴。

    果然!

    下一刻,一道凛冽的寒光撞碎了破旧的瓦舍,飞出了方栦东山,化作一道蓝色的虹光急速飞来,速度快的像是要刺破大地,却在无限靠近的时候骤然停止,凝立在雪狐身前的虚空中。

    雪狐狡黠的眼睛望向蜀山的上仙们,居然口吐人言:“万年之前,冰雪女王为了给予人类平等的地位被魔神蚩尤封印在地底宫殿之中;万年时间她从不后悔,对于人类能帮则帮,能护就护!直到弱小的人类妄图反噬主人取走她的性命,冰雪女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可她仍然决定再信任人类一次,所以化成人类的样子,融入人类的社会,希望以此体会人类的真情。

    然而这一次,她伤的更重,也伤的更狠。

    冰雪女王对于人类已经失望透顶,这一次,她会坚定不移地站在魔神蚩尤的身后,让人类回归蝼蚁的生活。”

    随着冰狐口吐人言,雪尘神剑上释放出星星点点的荧光,而神剑自己则在慢慢消失。

    天地忽然改变了颜色,燃烧的火日失去了温度,蔚蓝的天空变得黑暗,人们冷的牙齿打颤,鼻子和耳朵上快速挂上了寒霜。

    他们看得清楚,雪尘剑上释放出的荧光刚好凝聚成了人的雏形,不过巴掌大的雪狐展开九尾,充满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迈着骄傲的步伐融入那片近在咫尺的光华。

    强烈的光随之放射,一股难以想象的极寒扫过蜀道,不少仙力弱一些的仙人直接被冰冻成了雕塑。

    “报应,都是报应!”云师叔长吁短叹,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下烈酒,丝毫不想阻止身边正在发生的残局。

    六峰峰主腾起仙罡勉强自保,大多数仙人连自保都很困难,在盛大的风雪中慢慢冻僵。

    善恶到头终有报,蓦然间,一切都改变了!仿佛巨大的灾难降临了蜀山,一场难以想象的暴风雪不仅封堵了人们的视线,更让生机勃勃的蜀山化作冰的世界,一切一切,难逃冰封的宿命。

    就在人们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盛大的风雪骤然回卷,长鲸吸水一般全部融入了一个美丽女人的身体,而那个新生的女人赫然有着超然于物外的绝妙脸庞。

    ——冷宫月!她复活了。

    李婷希跌倒在地难以置信,即便伤口重新裂开也丝毫不觉。

    新生的女人向叶飞伸出手,眼中射出的光告诉叶飞,这个人虽然有着冷宫月的外表,却不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女人。

    “你是……”叶飞迟疑。

    “被你发现了!”女人淡淡的声音无喜无怒,又或者有着超越常识的大喜和大怒,“我是冰雪女王,是蚩尤的妻子。很遗憾,你所认识的冷宫月已经死了。”

    “死了!”重燃的希望终于彻底破灭了,叶飞重复,“死了?”

    “冷宫月是我一缕神魂所化,为的是亲身感受人类的生活,可惜感受到的尽是痛苦。本来,若是冷宫月石塑不毁,我的灵魂将永远封印在石塑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那个叫方白羽人类的丝毫不顾念往日的情分打碎了石塑,让我的灵魂重新获得自由。

    身为古神,灵魂和血脉是力量的载体,我在化作冷宫月之前,将血脉中的力量以狐裘和雪尘剑的方式保留了下来,如今冷宫月肉身已死,灵魂自然与血脉身躯合一,成为了现在的模样,在上古之战中被蚩尤封印而侥幸活下来的古神冰雪女王!

    叶飞,我看得见,你的体内寄宿着我夫君的灵魂!本来我应该帮助夫君获得身体的主导权,但我不会那样做,因为我觉得你比夫君善良,比夫君更有人情味,你才是真正适合做统帅的人,是能够率领神族重新回归大地的王。

    善恶到头终有报!叶飞,谢谢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对冷宫月不离不弃,你的行为感动了我,我会永远守护你的,绝对不会背叛。”

    “我不要守护,我要的是冷宫月!”

    “回不来了,你心中的挚爱永远远去了,再也无法回来,对不起!”

    “我要冷宫月,冷宫月!”

    “阿弥陀佛,种善因,得善果,叶施主当有此福报。”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目光望向方白羽处,片刻之后,白羽身上的冰就被震碎了,方白羽重见天日,看着眼前的情景,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亦或以大毅力阻止了真实心境的展露。

    谁能想到,冷宫月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死后反而复苏了她血脉中的力量,让远古之神冰雪女王重现人间!

    至此,冷宫月的身世之谜也终于解开了。

    原来她根本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远古神明冰雪女王,狐裘、雪尘和她本是一体,难怪如影随形,心意相通。

    冰雪女王因为心中的善良在远古之时被蚩尤封印在地下宫殿中,陪同她一起封印的有很多负责服侍的人类奴仆。冰雪女王始终坚持众生平等的观念,所以对身边的人类格外看重,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集合起来反噬主人,被冰雪女王全部冻成了冰雕。

    冰雪女王心灰意冷,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决定给予人类多一次机会。她舍弃神躯,以一缕神魂融入人类女孩身体,化作冷宫月行走人间,妄图以此体会人类的真情。却哪里想到,贪婪自私的人类满怀深不见底的恶意,哪有半分真情所在。

    冰雪女王彻底失望了,庆幸的是丝毫不念旧情的方白羽击碎了冷宫月的肉身,让冰雪女王的灵魂复苏,得以与狐裘和雪尘剑融合,至此灵魂与肉身合一,重新化作远古之神。

    在古神之中,冰雪女王的地位是很高的,某种程度来说,她是和旱魃九龙同等地位的存在。

    所以还是做好事吧,因为坏事做多了总会遭到报应。

    方白羽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必死的冷宫月却以古神的身份复活了,而冰雪女王的复活,也为重伤的叶飞带来了一线生机。

    此时,局势仍然是被动的。

    因为蜀中上仙环伺在侧,方白羽在,净灵和尚也在。

    新生的冰雪女王想要带着重伤濒死的叶飞突围并不容易。

    方白羽盘亘在蜀道上,手中的剑嗡嗡长鸣,只要他没说结束,针对叶飞的围剿就永远不会结束,叶飞的生命就始终没有保全。

    战斗到此时,叶飞真的伤的太重太重了,皮肤都被圣光融化掉了,要不是心中有着不屈的信念,恐怕早就晕死过去了。

    冰雪女王的出现为他带来了转机,然而冷宫月的死却给叶飞心灵带来很大伤害,让他求生的意志有所减弱。

    冰雪女王看出来了,无比温柔地说道:“叶飞,你不想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吗!”

    叶飞猛然惊醒,双瞳之中重新燃烧起火焰,充满肃杀的扫过人群。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份,你们全都要为冷宫月陪葬,全部!”

    叶飞宛若回到了当年的净坛,霸气外露,宛若神魔附体。

    “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吧。”方白羽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无喜无怒,不带任何语调,倒是与远古之神冰雪女王相仿。

    “大混蛋,你这样的人渣我居然对你仍然抱有一丝幻想,是我太傻了。”

    “怎样想是你自己的事,怎样做是我方白羽的事。”方白羽抬起掌中剑指向叶飞,“净灵大师,若叶飞走了,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站在了叶飞和冰雪女王的身后。

    蜀山掌门与佛宗掌门一前一后夹击了他们。

    谁,能在如此强势的组合下逃出生天?

    谁,能直面当世最强者方白羽和净灵和尚的联手一击?

    谁,能完成如此宏伟的霸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叶飞的转机能否维持,叶飞究竟能不能逃出生天。

    云在飘,风在吹,人在变,唯有叶飞不变。

    叶飞手中有剑,心中有情。

    叶飞要逆天而起,完成前人从未见过的伟业。

    我名叶飞,我命由我不由天。

    ……

第二十七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噗嗤!”叶飞低下头,看到了穿过腹部的锋利剑刃,右手忽然抖的厉害有些拿不住剑了,左手却紧紧抱着冷宫月的石塑。若是他刚刚走了,可能就不会落到现在的惨状,可是如果那个时候走了,他就不再是叶飞了。

    叶飞努力回头,看着云师叔躲避的眼神吐出一口鲜血:“好,非常好,师叔,你的授业之恩我还完了!”

    再转过头面对六峰峰主:“你们的同袍之谊我也还净了。”

    “至此恩断义绝。”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叶飞的体内传来了发自地狱的咆哮,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红,他的罡气疯狂的沸腾,他手中的剑闪耀出旭日的光辉。

    “唯我独尊!”绝世的领域从天而降,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绝望感,膝盖无法抑制的向着地面靠近,手中剑更是难以握紧。

    “唯我独尊!”直到云师叔同样释放出唯我独尊的领域,才让人们身上的压力减缓。

    然而叶飞已利用这难得的空隙,又一次用出了仙力震爆。

    “轰!”鲜血伴随着罡气飞射,叶飞体内的血快要流干了吧!沸腾的罡气可以腐蚀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却唯独不会对冷宫月的石塑造成伤害。

    仙力震爆!

    云师叔和六峰峰主都被震退,叶飞青色的袍子被鲜血染红,站在地上摇摇晃晃地,却还是握着剑向着李婷希走去,沸腾的仙罡幻化出魔王的身姿,向着李婷希伸出了魔爪。

    魔王的力量是有条件的,沸腾的罡气不仅仅会腐蚀敌人,还会伤害叶飞自己。

    魔王分出七条尾巴,分别捆住六峰峰主和云师叔,再伸出一只爪子抓向李婷希。

    后者被斩断的臂膀仍然源源不断地向外淌血,倒在地上以独臂支撑不断后退,目光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坚定地看着叶飞一副毫不退缩的样子。

    千万道剑光从天而降都被魔王庞大的身躯一一挡下,蜀山植物暴走,不仅仅摧毁了山上的环境,更让屹立千年的宝殿破损败坏。

    叶飞以一人之力搅动风云,已然造下不可弥补的罪业。

    眼看着,眼看着魔王的爪子就要刺入李婷希的心脏了,蓦然间一道至净的光芒出现,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挡在了李婷希的身前。

    “咣!”如杵撞金钟,震天动地的响声传遍蜀山,魔王的爪子如同被电到了一样急速收回,而净灵和尚则往前挥出一拳。

    “我佛慈悲!”一个金色的卍字出现,叶飞被撞下登天梯,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已然不知所踪。

    净灵和尚合十的双手画圆,以无边佛法笼罩了李婷希的身体,后者伤口总算不再流血,可是缺少的臂膀已然难以找回,李婷希至此残废了!

    “叶飞,我与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蜀山之上,尽是李婷希愤怒的咒骂。

    叶飞抱着冷宫月的石塑狼狈不堪地向着远离蜀山的方向奔逃,支撑他没有倒下的是拯救冷宫月的决心和毅力。

    然而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人影如此熟悉,盘亘在前进的路上,带给叶飞无上的绝望。

    ——方白羽,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叶飞用尽最后的力气呐喊。

    而方白羽只是默默地抬起了手中的剑:“想杀你真的很难!”凛冽的剑光遥遥指点,目标居然不是叶飞而是他怀中的冷宫月。

    “哗啦!”碎裂了,所有的希望全部碎裂了,如同最美丽的花随风凋零,石化的冷宫月在叶飞面前如同碎裂的镜子,散落成无数的小块再也无法弥合。

    “呼!”圣洁的光从天而降,照耀了叶飞也照耀了斑驳碎裂的冷宫月。

    成千上万的蜀中上仙追上来的时候,只看到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在给予大魔头叶飞以最致命的惩罚。圣洁的光从天而降,让叶飞倒地,让碎裂的冷宫月慢慢融化,彻底消失。

    李婷希放声大笑,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低下头念诵:“阿弥陀佛。”显然不忍再看。

    叶飞在圣光照耀下顽强抬头,不屈的右手攥紧,目光死死落在方白羽的身上,他真的很想问问对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然而总归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的心早就伤透了,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圣光洞穿。

    叶飞本来有着近乎不死的身躯,但由于一个人单挑整座蜀山,导致全身上下有着大大小小的剑伤,体表又被自己的罡气腐蚀了。此刻再被方白羽召唤的圣光照耀,已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慢慢看着身体在光照下融化殆尽,尸骨无存。

    直到此刻,蜀山之虎云烈才明白了方白羽离去的真正用意,才知道他的心有多恨,才明白面前的人再也不是蜀山的少年了,而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

    云师叔无力地倒下,云师叔心灰意冷。

    果然,十年前的事情是叶飞的心结更是方白羽的心结,是心结就一定要解开,方白羽留着冷宫月的石塑,原来是为了有朝一日引诱叶飞落入陷阱,好给予他最无情致命的打击。

    叶飞是很难被杀死的,除非他自己作死,除非有一个人能令叶飞方寸大乱。

    好狠的心啊,好阴损的算计,方白羽啊方白羽,你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

    入蜀的主道上,圣洁的光照耀在魔王叶飞的身上,让他的身体慢慢融化。

    叶飞是很难被杀死的,除非他自己作死。

    主道两旁的植物翠绿,一身月白的方白羽一人一剑盘亘在入蜀的必经之路上,有着不可言喻的威严。

    叶飞被圣光压着跪倒在地上,面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的方白羽,身后是蜀山的一众上仙们。

    他败了,败的体无完肤,败在仍然有情。

    濒死的他倔强的抬起头,向着方白羽的方向伸出自己的右拳,他不服,他不服!

    然而,已经无济于事。

    此时此刻,在这巍峨群山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他,而他也再不能拥有当年在冰原上侥幸逃生的运气。

    方白羽已然算尽了一切,方白羽用尽所有的手段就是为了一个目的——让他死!

    仅此而已!

    面对人心中深不见底的恶意,叶飞除了踏上死路还能怎样。

    他已然失去了选择的余地,他已然没有回头路了。

    唯一遗憾的是,连累了一生无瑕的冷宫月。

    衣服被烧焦,喉咙被洞穿,皮肤像巧克力一样慢慢融化。

    叶飞一败涂地,叶飞已然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永远抬不起头来的失败者。

    他将要化作一滩烂泥,永远趴在蜀山的地面上,向生活在云雾中的蜀中上仙跪地认错,千年万年,永远永远。

    叶飞还想最后的反抗一下,然而神圣的光来自于九天,天道是不会允许一个想要反抗自己的古神存在的。

    你不是要逆天吗,我就让所有人看看逆天而行的下场!

    天道的想法清晰可见,叶飞是他杀鸡儆猴的工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叶飞以有情对天道的无情,输是必然的结果。

    然而他不甘心,然而他不服,如果给予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要将天道碎尸万段。

    云师叔大口大口的灌下烈酒;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不忍再看;李婷希大声地笑着宛若发了失心疯;金蝉翠冷傲;楚方摇头;鸠山鸣以艳丽的手帕挡住眼睛;尹朝华笑容诡异,全然忘记了若不是叶飞手下留情,他早就死了!蜀中千仙为魔头的死亡大呼过瘾。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审判最终的完成,都在等待着叶飞的死期。

    “蜀山的未来将在你的尸骨上兴起,你死以后我会领兵杀上昆仑山,炎天倾会去到阴曹地府和你作伴。”方白羽的话冷酷而无情,原来他早已不将叶飞当做至亲,当做兄弟了。

    可笑的是,叶飞居然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哪怕曾经被对方伤的体无完肤。

    可笑啊,可恨啊!

    我叶飞瞎了眼。

    贼老天,你赢了,你赢了!但你永远别想让我叶飞服你,因为你无耻。

    “轰隆!”一道霹雳击打在叶飞的身上,像是在教训他的口无遮拦,虽然叶飞此时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

    叶飞被打趴下了,彻底倒下,再也无法站起,再也不能站起。

    他输了,输的很惨很惨,输的彻彻底底。

    再也爬不起来,永远都爬不起来,永远!

    叶飞不是败给了方白羽,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心软,输给了人心中的恶。

    死!

    就这样死吧。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如此的结果。

    耐心等待着,等待死亡最终降临在叶飞的身上。

    然而有一个人却在此时抬头,仿佛看到了冥冥之中一丝微弱的光,“阿弥陀佛,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阿弥陀佛!”

    下一刻,无比诡异的事情出现在方白羽身上。

    只见安静趴在他肩膀上的雪白狐裘忽然活了过来,在方白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着他吐出一口寒冰之气,只一口气就将方白羽的身体全部冻住了。

    异变来的太快,当方白羽被冻成冰雕的时候,蜀山的上仙们还沉浸在叶飞即将死去的巨大喜悦中。

    然而,他们的喜悦终究是化作了泡影。

    随着方白羽被冻成冰雕,天上的光失去了指引,眨眼之间就消散了。浑身是血的叶飞从污泥中站起,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但是他的目光却令在场所有人胆寒。

    活过来的狐裘变成一只小雪狐,三跳两蹦地站到叶飞肩膀上,伸长了脖子“嗷嗷”叫了两声。

    这两声嘶叫声音不大像是在撒娇,只有李婷希意识到了它是在呼唤同伴。

    果然!

    下一刻,一道凛冽的寒光撞碎了破旧的瓦舍,飞出了方栦东山,化作一道蓝色的虹光急速飞来,速度快的像是要刺破大地,却在无限靠近的时候骤然停止,凝立在雪狐身前的虚空中。

    雪狐狡黠的眼睛望向蜀山的上仙们,居然口吐人言:“万年之前,冰雪女王为了给予人类平等的地位被魔神蚩尤封印在地底宫殿之中;万年时间她从不后悔,对于人类能帮则帮,能护就护!直到弱小的人类妄图反噬主人取走她的性命,冰雪女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可她仍然决定再信任人类一次,所以化成人类的样子,融入人类的社会,希望以此体会人类的真情。

    然而这一次,她伤的更重,也伤的更狠。

    冰雪女王对于人类已经失望透顶,这一次,她会坚定不移地站在魔神蚩尤的身后,让人类回归蝼蚁的生活。”

    随着冰狐口吐人言,雪尘神剑上释放出星星点点的荧光,而神剑自己则在慢慢消失。

    天地忽然改变了颜色,燃烧的火日失去了温度,蔚蓝的天空变得黑暗,人们冷的牙齿打颤,鼻子和耳朵上快速挂上了寒霜。

    他们看得清楚,雪尘剑上释放出的荧光刚好凝聚成了人的雏形,不过巴掌大的雪狐展开九尾,充满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迈着骄傲的步伐融入那片近在咫尺的光华。

    强烈的光随之放射,一股难以想象的极寒扫过蜀道,不少仙力弱一些的仙人直接被冰冻成了雕塑。

    “报应,都是报应!”云师叔长吁短叹,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下烈酒,丝毫不想阻止身边正在发生的残局。

    六峰峰主腾起仙罡勉强自保,大多数仙人连自保都很困难,在盛大的风雪中慢慢冻僵。

    善恶到头终有报,蓦然间,一切都改变了!仿佛巨大的灾难降临了蜀山,一场难以想象的暴风雪不仅封堵了人们的视线,更让生机勃勃的蜀山化作冰的世界,一切一切,难逃冰封的宿命。

    就在人们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盛大的风雪骤然回卷,长鲸吸水一般全部融入了一个美丽女人的身体,而那个新生的女人赫然有着超然于物外的绝妙脸庞。

    ——冷宫月!她复活了。

    李婷希跌倒在地难以置信,即便伤口重新裂开也丝毫不觉。

    新生的女人向叶飞伸出手,眼中射出的光告诉叶飞,这个人虽然有着冷宫月的外表,却不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女人。

    “你是……”叶飞迟疑。

    “被你发现了!”女人淡淡的声音无喜无怒,又或者有着超越常识的大喜和大怒,“我是冰雪女王,是蚩尤的妻子。很遗憾,你所认识的冷宫月已经死了。”

    “死了!”重燃的希望终于彻底破灭了,叶飞重复,“死了?”

    “冷宫月是我一缕神魂所化,为的是亲身感受人类的生活,可惜感受到的尽是痛苦。本来,若是冷宫月石塑不毁,我的灵魂将永远封印在石塑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那个叫方白羽人类的丝毫不顾念往日的情分打碎了石塑,让我的灵魂重新获得自由。

    身为古神,灵魂和血脉是力量的载体,我在化作冷宫月之前,将血脉中的力量以狐裘和雪尘剑的方式保留了下来,如今冷宫月肉身已死,灵魂自然与血脉身躯合一,成为了现在的模样,在上古之战中被蚩尤封印而侥幸活下来的古神冰雪女王!

    叶飞,我看得见,你的体内寄宿着我夫君的灵魂!本来我应该帮助夫君获得身体的主导权,但我不会那样做,因为我觉得你比夫君善良,比夫君更有人情味,你才是真正适合做统帅的人,是能够率领神族重新回归大地的王。

    善恶到头终有报!叶飞,谢谢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对冷宫月不离不弃,你的行为感动了我,我会永远守护你的,绝对不会背叛。”

    “我不要守护,我要的是冷宫月!”

    “回不来了,你心中的挚爱永远远去了,再也无法回来,对不起!”

    “我要冷宫月,冷宫月!”

    “阿弥陀佛,种善因,得善果,叶施主当有此福报。”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目光望向方白羽处,片刻之后,白羽身上的冰就被震碎了,方白羽重见天日,看着眼前的情景,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亦或以大毅力阻止了真实心境的展露。

    谁能想到,冷宫月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死后反而复苏了她血脉中的力量,让远古之神冰雪女王重现人间!

    至此,冷宫月的身世之谜也终于解开了。

    原来她根本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远古神明冰雪女王,狐裘、雪尘和她本是一体,难怪如影随形,心意相通。

    冰雪女王因为心中的善良在远古之时被蚩尤封印在地下宫殿中,陪同她一起封印的有很多负责服侍的人类奴仆。冰雪女王始终坚持众生平等的观念,所以对身边的人类格外看重,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集合起来反噬主人,被冰雪女王全部冻成了冰雕。

    冰雪女王心灰意冷,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决定给予人类多一次机会。她舍弃神躯,以一缕神魂融入人类女孩身体,化作冷宫月行走人间,妄图以此体会人类的真情。却哪里想到,贪婪自私的人类满怀深不见底的恶意,哪有半分真情所在。

    冰雪女王彻底失望了,庆幸的是丝毫不念旧情的方白羽击碎了冷宫月的肉身,让冰雪女王的灵魂复苏,得以与狐裘和雪尘剑融合,至此灵魂与肉身合一,重新化作远古之神。

    在古神之中,冰雪女王的地位是很高的,某种程度来说,她是和旱魃九龙同等地位的存在。

    所以还是做好事吧,因为坏事做多了总会遭到报应。

    方白羽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必死的冷宫月却以古神的身份复活了,而冰雪女王的复活,也为重伤的叶飞带来了一线生机。

    此时,局势仍然是被动的。

    因为蜀中上仙环伺在侧,方白羽在,净灵和尚也在。

    新生的冰雪女王想要带着重伤濒死的叶飞突围并不容易。

    方白羽盘亘在蜀道上,手中的剑嗡嗡长鸣,只要他没说结束,针对叶飞的围剿就永远不会结束,叶飞的生命就始终没有保全。

    战斗到此时,叶飞真的伤的太重太重了,皮肤都被圣光融化掉了,要不是心中有着不屈的信念,恐怕早就晕死过去了。

    冰雪女王的出现为他带来了转机,然而冷宫月的死却给叶飞心灵带来很大伤害,让他求生的意志有所减弱。

    冰雪女王看出来了,无比温柔地说道:“叶飞,你不想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吗!”

    叶飞猛然惊醒,双瞳之中重新燃烧起火焰,充满肃杀的扫过人群。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份,你们全都要为冷宫月陪葬,全部!”

    叶飞宛若回到了当年的净坛,霸气外露,宛若神魔附体。

    “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吧。”方白羽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无喜无怒,不带任何语调,倒是与远古之神冰雪女王相仿。

    “大混蛋,你这样的人渣我居然对你仍然抱有一丝幻想,是我太傻了。”

    “怎样想是你自己的事,怎样做是我方白羽的事。”方白羽抬起掌中剑指向叶飞,“净灵大师,若叶飞走了,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站在了叶飞和冰雪女王的身后。

    蜀山掌门与佛宗掌门一前一后夹击了他们。

    谁,能在如此强势的组合下逃出生天?

    谁,能直面当世最强者方白羽和净灵和尚的联手一击?

    谁,能完成如此宏伟的霸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叶飞的转机能否维持,叶飞究竟能不能逃出生天。

    云在飘,风在吹,人在变,唯有叶飞不变。

    叶飞手中有剑,心中有情。

    叶飞要逆天而起,完成前人从未见过的伟业。

    我名叶飞,我命由我不由天。

    ……

第二十八章 善哉善哉

    方白羽的眼上蒙着雪白的缎子,却能够看穿人世间的所有黑暗。

    十年前,当方白羽向叶飞挥剑的时候,他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而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代表着权力的巅峰。

    方白羽手中的剑名叫鸿鹄,这不是他最强大的一把剑,却是他最喜欢使用的,陪伴方白羽走过风风雨雨从未缺席。

    方白羽从不与明媒正娶的妻子李婷希同房,却经常流连柳莺莺的住所;方白羽保留着冷宫月的石塑每天擦拭,却在宫月即将离他而去的时候将之粉碎;方白羽在叶飞踏入蜀山的前一天离开,却在叶飞濒死之时出现。

    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连方白羽自己都不能明了真心是什么。

    站在蜀道上,方白羽是天上地下最高之人,随便挥剑便将周围的冰雪融化殆尽。

    此时的方白羽和十年前相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站在那里,面对天崩地裂也不会微微蹙下眉头,已然当世最强。

    蜀山掌门的位置仿佛存在一种魔力,能让登上掌门之位的人变得成熟,变得强大。

    李易之如此,方白羽也如此,他们与同龄人的差距,都是在登上掌门之位后出现的。

    方白羽手中有剑,心中无情。

    叶飞手中有剑,心中有情。

    以无情对有情,谁占上风?

    从结果来看,叶飞陷入绝境,而方白羽掌握着绝对的优势。

    冰雪女王虽是远古之神,但是在方白羽和净灵和尚的联手夹击之下,有几成胜算?

    此时,空气中安静极了,安静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天上的云忽然间变得厚重了,天色不再湛蓝,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对方白羽来说,明显是越早动手越好,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叶飞伤势就愈合的越多。可他并没有丝毫的着急,似乎稳操胜券,似乎在耐心等待着什么,是要给予希望然后击碎希望吗!

    记得曾经做出这种令人作呕事情的,是昆仑魔教的炎天倾。

    方白羽和炎天倾,感觉他们真是越来越像了。

    哈哈哈哈。

    下个瞬间,方白羽动手了,手中的剑遥遥指点,在叶飞的肩膀上开了一个洞;与此同时净灵和尚也动手了,双手保持合十的状态,却有无数幻手出现在身体两侧,它们同时击向叶飞。

    两大掌门同时动手,叶飞只能是九死一生。

    幸好冰雪女王不离不弃,

    以寒冰之力冻结成墙,将自己和叶飞保护了起来。

    “轰轰轰轰轰轰!”成千上万的大慈悲手击中了冰雪女王创造的冰墙,冰墙没有就此碎裂,而是将威力无边的大慈悲手全部反弹了回去,如果净灵和尚没有金刚不坏之身,一定已经身受重伤。

    处在冰墙之中的冰雪女王对叶飞说:“方白羽和净灵和尚都是人间顶级的强者,他们的强大丝毫不弱于远古之神,我们想要逃出去需要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天崩地裂的机会。”冰雪女王无比认真地说道,“叶飞,把旱魃九龙召唤出来,只有我和他联手,才有一丝胜算。”

    “你们两个的力量不会互相抵消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九龙的庞大身躯能够带我们离开此地。”

    “但我召唤了九龙就意味着你的防御将会被打破。”

    “让九龙飞起来!我以冰镜围墙护住你我。”

    “好!”叶飞在心里默默召唤九龙,九龙和他的关系早已今非昔比,听到召唤后马上做出反应,“需要我怎么帮你。”

    “化出龙身带我们逃,越远越好。”叶飞说道。

    “可以。”话音落,巨大的龙身幻化而出,载着容纳了叶飞和冰雪女王的冰镜冲向天空。

    九龙总共有九颗龙头,身长九万里,每一片鳞片都是一颗至纯至净的火种,随时可以化作烈火。它的尾巴像是绝美的云团,腹部的爪子能够撕裂天地。

    九龙的肚子上长着五个爪子,在古籍中被称作五爪真龙,是龙中的王者。

    九龙的吐息是烈火和岩浆,九龙的声音是雷霆和霹雳,九龙的呐喊可以召唤狂风。九龙的身体永远隐藏在红色的云里,据说那些云起到了衣服的作用,代表着王者对自身**的保护。

    九龙出世,即便此刻的它只是灵魂的状态,却仍然强悍无比,由于力量过于强大,导致它的庞大身躯无比真实,几乎看不出灵魂的虚无和缥缈。

    九龙冲上天空,威势何止万钧,如同成千上万的猛犸巨象同时奔跑。

    在它前行的路上,却有一个不怕死的人屹立,是方白羽。

    九龙看到了方白羽手中绿色的光,立刻回想起了被那股恶心的力量所支配的感觉,向着他吐出炽热的龙息。

    九颗龙头同时吐息,滔天的烈焰虽然在天空中燃烧,却令一片碧绿的蜀山陷入了火海。

    九龙怒啸,龙威震天。

    然而方白羽丝毫不惧!先是以鸿鹄剑吸收它的龙息,然后飞向九龙,双手向前,掌心放射绿色的光。

    方白羽是要封印九龙,九龙感受到了血脉中的灼热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压制,他难以置信渺小的人类居然能获得压制神血的力量。

    他感受到自己又要回归初始状态了,虽然竭尽全力地反抗挣扎,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

    方白羽自从和李婷希结合之后,他的力量已然更上一个台阶,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日在冰原地下,方白羽和叶飞进行死斗,最后时刻叶飞败北,就是输给了他诡异莫测的招数。而那个时候,叶飞已经参悟出了唯我独尊领域,方白羽却没有使用寿剑星魂的力量。

    难以置信吧,方白羽今日的强超出想象。

    众人只见到绿色的封印之光从方白羽的掌中爬到了九龙的身上,如同荆棘那样夸张蔓延撕扯,压制九龙身上的光芒,让它的王者之气不能发挥作用。

    九龙的王炎被鸿鹄鸟克制,庞大的身躯被封印之力压制越变越小,九龙感觉自己又要提前谢幕了,他觉得无比愤怒。幸好就在此时,一股极寒的气流冲了出来。

    “呼!”天地之间由酷热转变为极寒,蜀山由盛大的山火燃烧落入寒冰的灾难中,仿佛经历了烈火到寒冰的炼狱。

    干旱和寒冷都是天灾,换句话说,冰雪女王和旱魃九龙一样,都是灾难等级的古神,两人的等级是相同的,只是九龙的身躯强悍,而冰雪女王的身躯相对小巧。

    疯狂的寒冷瞬间涌出,弥漫了天际。

    连天之骄子方白羽都被冻结了,虽然身上的冰很快就被震碎,但这短暂的间隔,已让九龙撞开了他。

    封印九龙这样的强大古神,封印之力是需要以掌心为媒介来传导的,当方白羽脱离九龙身体的时候,封印之力也就失去作用,虽然仍旧存在于九龙体内限制他的行动,但并没有将他压制回初始状态。

    方白羽眼上的缎带滑落了,对着天空呐喊:“净灵大师,拦住他。”

    下一刻,一尊神圣庄严的黄金大佛出现在了遥远的天上,向着九龙挥出佛掌。

    “轰!”难以置信,这尊黄金大佛竟然和九龙九万里的身躯一样大,巨大的佛掌刚好摁住九龙的头,一个黄金的卍字随之炸裂。

    “咣!”九龙中间那颗龙头被震的晕头转向,旁边的八颗龙头同时扑上,被黄金大佛两肋生出的百只佛手击中,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情景仿佛梦中才会出现。

    只见九天之上一片圣光照耀,体长万里的金佛与生有九头的火龙拳拳到肉的厮杀,宛若是佛经中描绘的场景真佛降龙。

    仔细看,巨大的金佛坐在盛开的莲花上,头顶之上一片宁静光芒,虽然不是十分耀眼,却厚重而博大,仿佛孕育着无穷无尽的大智慧。

    成百上千的佛掌摁在九龙怒啸的九颗龙头上,以龙身的强悍也被拍打的连连后退。上古之战以来,这是九龙第一次在肉搏中落得下方,它终于明白了,为何天道将人类和古神决战的时间选择现在!因为再过段时间,可能古神就完全没办法和人类对抗了,只能遭到单方面的屠杀。

    回忆上古时期弱小如蝼蚁的人类,再看看向自己挥拳的人类,这真的是同一种生物吗?他们的成长简直不可思议。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九龙向金佛倾吐龙息,炽热的火焰将金佛的身体烤的通红,没想到大佛坐下的荷花自行旋转起来,从交织绽放的荷叶中释放出了青萍的细雨。

    这些微弱的雨水不足以抵挡龙炎的燃烧,却能够给金佛降温,他的金身很快恢复了原色,百只佛手揪住九龙的脖子用力撕扯,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将他生生撵杀。

    若九龙真被人类以肉搏的方式撕碎了,那它可没有脸面去见遥远年代的朋友,实在太丢人了。

    金佛降龙,两者不断的对攻给蜀山带来灾难,山体开裂,山石崩碎,阵阵音浪冲过大地,将千年的古树连根拔起。灵性的火焰从天而降,要不是早先被寒冰冻住,蜀山又要化作火海。

    千年的兴盛毁于一旦,仙人的骄傲被古神的强大所淹没。

    灾害等级的古神,他们一举一动都会带来恐怖的后果。记得《道书百汇经》中对旱魃有着这样的记载,说它所过之处大旱百年,寸草不生,是人们眼中的恶魔。

    今日见到九龙与金佛对攻,才知道《道书》中记载的并非夸张,九龙若获得实体,长达九万里的身躯只怕连东海的水都要蒸干了。

    眼看着黄金大佛与九龙斗个你死我活,不相上下。此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道寒冷的气息在灼热的龙躯之上放射,直扑金佛。

    “哗哗哗哗哗!”金佛的半边身躯被冻结了,另外半边身躯不足以压制九颗龙头,遭到凶恶龙头的嗜咬。身为龙族,九龙有着锋利的牙齿,飘逸的龙须和王冠一般高贵的龙角,九颗龙头反守为攻嗜咬金佛的身体,以金佛的金刚不败之身也是逐渐败下阵来。

    直到方白羽重新站上了九龙的背脊,将封印之力注入九龙的身体,九龙才暂缓攻势。

    “不好,那个混蛋又来了,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赶紧跑!”九龙现在是真的畏惧白羽,见到白羽就如惊弓之鸟。

    “走!”冰霜女王分出一些力量攻击白羽,寒冰之力是极致之力,连方白羽也只能暂避其峰,召唤小鸿鹄才勉强将寒冰之力抵消,却又一次脱离了九龙的身体。此时的鸿鹄仙剑兼具吸收火焰和喷吐火焰的双重特性,大鸿鹄负责吸收火焰,小鸿鹄负责喷吐火焰,已然不是当年不入流的仙剑了。

    又一次被逼退的方白羽面无表情地隐没在九龙庞大身躯前行带来的风压下,失去了瞳孔的眼睛风起云涌,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古神!古神!你们拥有着九州最纯净极致的力量,看似强大,其实隐藏着一个极致的缺陷,这个缺陷会让你们在与高手过招的时候丧命。”

    方白羽张狂的发言震惊了九龙和冰霜女王,他们两尊灾害等级的远古最强之神一点都不觉得白羽此时是在虚张声势,难道真的被他找到了古神的弱点?

    充满震惊的目光下,方白羽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冰雪女王和叶飞的近前,猛烈挥剑!

    “你们的弱点,就是招式过于单一了!火就是火,冰就是冰,毫无花哨的招式用了几次之后发现,其实就那么回事。”方白羽纯白一色的眸子很冷,冷的让冰雪女王心中发寒。方白羽说的没错,古神和人类的修士比较起来,是存在重要的缺点的,就是古神都是九州世界诞生的极致之物,代表了自然的法则状态,古神从来只能将一种力量发挥到极致,而不能像修仙者那样使用诡异莫测的招数,更不能使用仙剑迎战,那样会让古神互相之间的力量抵消。

    所以,人类修士进入化幽境以后就能使用缩地成寸等等空间系法术,也古神即便是全盛时期,也只有两仪无相剑上封印的羲和以及少数几个诞生自空间法则的神明,能够使用空间系的招数,这就是古神的致命弱点。

    某种程度来说,古神的相性是从出生之时开始便存在的,相性一致的古神能够生活在一起,相性不同的古神必须远离,否则存在即会影响对方,导致弱小的一方受到伤害。因为这个原因,古神即便全盛时期也不可能像人类那样以国家的方式聚集,顶多是规模小很多很多的部落,到众神大战以后干脆就各自为政,这都是古神天生的相性导致的。

    水和火是永远不可能相容的,这是谁明白的道理,也是古神彼此对立的原因。

    某种程度来说,只有九黎的古神团结性包容性相对强一点,因为九黎除了蚩尤等少数几个神明之外,其他的都比较弱小,达不到互相影响的地步,是古神族群中被欺负的一脉,所以也只有九黎这一脉能够改变古神原有的样子,创造新的平衡。

    方白羽发现了古神的弱点,他使用缩地成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冰雪女王的近前,毫不留情地向她挥剑。

    寒冰挡住了方白羽的剑锋,却也让冰雪女王的心沉入谷底,“坏了,这下坏了!”

    方白羽无比冷酷的笑了:“或许九龙庞大的身躯我留不住,但是你和叶飞……呵呵!我的画地为牢所在,你们谁都别想跑。”

    既然古神代表着极致而单一的力量,那么换句话说,他们想要破除其他系的能力只能采用硬碰硬的方式,九龙有庞大的身躯和撕碎一切的烈焰能够突破空间的束缚,冰霜女王能怎么做呢,她是逃不掉的。

    修炼到化境的画地为牢,一旦笼罩了冰霜女王她拿什么破除。

    冰雪女王感受到周边诡异的立场,她知道自己已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围了,这种力量叫做空间。

    方白羽锁死了冰霜女王和叶飞身处的空间,即便九龙逃了,他们也走不了。

    “好厉害的人类啊,你们的野心带来了力量,也让族群空前繁荣。”冰霜女王深深叹息,此时的她就和当年的冷宫月一模一样,超然而独立,拒人于千里之外,“看来贪婪和**并不是一无是处的,某些时候能够起到催化剂的效果,为种族带来跨越式的进步。”

    “人类是天选之子,是九州未来的主人。”方白羽无比的冷酷地说道,“似古神这等生物,早就应该彻底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乖乖做人类的器灵就好。”

    “原来人和神决战的根源在于生存之争。”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古神的存在如果是完美的,为什么会从万年前的兴盛一直堕落到今天的地步;人类如果是有害的,为什么能从万年前的失败成长到今天的兴盛。

    就如净灵大师描述的那样,一切都是有因果在的,一切一切!”

    “或许,古神是应该改变了。”在冰雪女王动摇的时候,一个坚定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后,“古神的改变从我叶飞开始,从我学会了仙术的那一刻开始!

    方白羽,记得初上山的时候云师叔提到的仙界不成文的规定吗!古神不能修仙,还记得吗!然而我现在已然修得了仙术,这证明古神会以人类的兴盛为起点得到本族的升华。”

    “现在才知道师父当年为什么执意要杀死你,甚至不顾及云师叔的多次阻拦。”

    “是啊,师父想要杀我,因为在师父想来只要杀掉我叶飞,蜀山就能永世昌盛!他却不知道,人类的恶意永无止境,早晚有一天反噬自身。”

    “叶飞,侮辱师父就是在侮辱你自己。”

    “我没有侮辱师父,只是在陈述一个现实。”

    “是啊,我怎么糊涂了!有王的带领,古神的复苏是历史的必然。”冰雪女王重新找回了信心:“更何况,我在万年之前和掌管空间的羲和交过手,不也是全身而退吗!”话音未落,以冰霜女王为中心,巨大的寒冰向外喷射,寒冰寒冷坚硬而且锋利,即便是九龙的王炎都不能在短时间内融化它,以方白羽之能也唯有暂时向后躲避,但方白羽有信心冰雪女王和叶飞是逃不出他的画地为牢的。

    此时,九龙已经全面压倒了佛陀金身,准备乘云而去了。

    冰雪女王和叶飞站在九龙的背脊上,巨大的冰柱对比龙躯不过九牛一毛,对方白羽而言却非常棘手,让他不能接近。

    火拥有极致的破坏力,而冰拥有极致的防御力,冰与火本身是极端对立的两种力量。

    漫天风雪夹杂在凛冽的热浪中,随着九龙的加速,身边的气流变得滚烫,而方白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灌注全力于剑刃之上向前挥出,冰墙破碎而冰雪女王和叶飞都已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方白羽惊了,蓦然想到了什么低头望向脚下的结冰,发现冰雪女王的身影存在于所有的冰棱中。

    “人类啊,你太小瞧古神了,极致的力量自然有极致的用法,你的空间系法术或许很强,但我冰雪女王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束缚住的。”冰雪女王的声音骄傲,在方白羽面前恢复了往日的尊严与自信,“我忽然明白了,古神要成功回归,重要的不是斗败人类,而是找回昔日凌驾于苍生的荣耀。”

    “或许没有那么容易!”方白羽持剑横扫,纵横交错的冰棱被扫碎了,飞舞的冰晶碎片上映照出冰雪女王的脸,她存在于所有的冰晶中,她即是冰,冰即是她,原来这才是古神真正的实力。

    “方白羽,你太自大了!灾害等级的古神本身就是九州的本源之力,我的身体是冰棱所化,九龙的身体是烈火所化,岂是肉身凡胎的人类可以比拟的。”冰雪女王的声音来自于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来自于每一片飞舞的冰棱中,仿佛成千上万的声音同时出现,在耳边回响,以方白羽的定力都被干扰,一时间目光无所着落,不断地在原地变换身位,“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古神坠落的原因是内部出现了内奸,现在想来,内奸的身份恐怕不单是古神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天道的傀儡!”

    “换句话说,是天要灭神喽!”

    “天道要将九州变成斗兽场,等来万年最顶级的娱乐活动。”

    “你太肤浅了。”

    “你也不过是天道的棋子而已,方白羽!你压根不了解天道,甚至没见过他,又凭什么扬言要替天行道。”

    “我是没见过天道,但天道的意志此刻就在我体内!”方白羽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宛若天雷滚滚,宛若天地在共振,竟是将周边细小的冰棱一一震碎,“你们从来都不知道,天启之眼究竟代表了什么!”

    方白羽举起手中剑指向天空,苍穹裂开,圣光降下泰山压顶,普照了九龙身躯上的所有冰棱,“天道之力究竟代表了什么,便让你们见识一下。”

    ……

    世人皆知阴阳眼,据说拥有阴阳眼的人能够看到冥路,看到人的灵魂,是地府的冥君才能拥有的眼睛。世人也知有天启之眼,传说天启之眼代表了天道的传承,是只有被苍天眷顾的人才能获得的恩赐,天启之眼一开,黑暗的迷雾就此倾退,世间恢复正义与和平。

    自从樊村被毁,方白羽在炎天倾巨大的压力下开启天启之眼,他眼前的世界就呈现出了不一样的光景,他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能够看穿事物的表象看到内里所在。方白羽从未将自己眼前的光景与身边人描述过,所以人们都以为他看到的颜色和自己相同,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美丽的景象,方白羽看到的也是美丽的景象。

    从未有人问过方白羽的想法,从未有人!

    当蒙在眼上的月白缎子滑落的时候,方白羽就已经和凡人不一样了,他的眼睛失去了瞳孔,混沌一片宛若至净。

    某种程度来说,方白羽已不是人,是和叶飞相同的存在。

    但他自己不承认,他觉得自己是人类,蜀山的其他人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白羽向叶飞拔剑。

    都是命中注定的,都是因果在循环,世上哪有什么清净可言,世人的心都是被强者裹挟的,强者说鹿是马,鹿就是马,强者说白是黑,白就是黑。

    当方白羽举起手中的剑,苍穹之上裂开了一道缝,神圣的光从缝隙中照耀下来,倾射在方白羽周边千米之地。

    “嗷!”九龙感受到痛苦,发出愤怒的嘶吼,神圣的冰晶在强光下慢慢融化。

    太阳的光不仅灼热赐予大地温暖,而且危险足以造成灾难。

    世上最恐怖的灾难来自于太阳,相传盘古时期混沌未分,生命反而昌盛,就是因为混沌之气阻挡了太阳光的照射。

    某种程度来说,太阳光只滋润被选定的物种,而没有被选定的则在强烈的光照下被杀死。

    当神圣的光自九天之上照耀而下,九龙吃痛了,冰棱融化了。

    方白羽明明站在九龙的背脊上,却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宛若与天比肩。

    方白羽说:天道的意志此刻就在他的身体里,难道是真的?

    否则,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出现。

    “叶飞!”九龙不顾后背的伤痛,不顾灵魂被灼烧产生的不可逆后果,径直向着远方飞去,努力逃离蜀山的魔爪。

    而天上的裂缝像是锁定了他,永远停留在他头顶的正上方,放射出无比炽热的光芒。

    苍天变色,海枯石烂。

    九龙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是在远古战场死战之后,他受到的最大挑战。他觉得叶飞、冰雪女王还有自己,恐怕都要大难临头,在劫难逃了。

    死是什么感觉?

    古神的灵魂强大,可以附着在器物上苟且偷生,然而如果灵魂也被消灭了呢,他会回归火焰本来的样子吗?

    九龙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他忽然意识到想象中的未来和真实的未来是有差距的,或许当下的九州比上古之时更加危险。

    当年是古神内部的斗争,现在是神和人之间的斗争,甚至有其他未知的生命体加入。

    九龙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一些神宁愿永远做一个器灵也要站在方白羽一边,因为接受命运的安排反而能够像鸿鹄那样重获生机,而像他九龙这样逆天而行,则只有死路一条。

    天道是不允许任何违背自己的意志存在的,他一定是要借此立威,将未来可能出现的所有反抗意志打压在尘埃之中,再也不敢生出。

    叶飞也好,蚩尤也好,冰雪女王也好,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终究只有一条路,就是死!

    哎,别管是人,还是神,总归是不能和天斗的,总归……

    当霸气外露的九龙都感到绝望的时候,当蜀山的剑仙们赞叹于门主的风华绝代的时候,当方白羽以压倒一切的威势凌驾于九州万物的时候。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个声音如此轻微,听起来像是种子发芽。

    光,可以杀灭万物,却唯独会成为植物的养料。越是强大的植物越能承受更灼热的光照,越能将光的精华吸收为己所用。

    在所有人都以为白羽必胜的时候,一颗弱不禁风的小苗破芽而生,越长越大,竟然在强烈的光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是菩提树。

    犹记得当年在帝都,身为净坛主持的云中子将一枚种子埋在了叶飞体内,在叶飞终结了帝都中的邪恶杀死了老皇帝之后,种子发芽形成光之通道,将叶飞传送到了佛宗圣地净坛。

    叶飞本以为他与种子的恩怨就此了结,殊不知并不是,菩提的种子始终藏在他心中,并未因为一次的成长而就此离开,他一直存在,存在于叶飞和云中子的因果之中。

    当菩提种重新发芽,菩提树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时候,净坛内陷入南柯一梦的云中子,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从蒲团上站起,轻轻挥手解开了净坛内一众高僧身上的法术,双手向天以无上法力关闭净坛,让佛宗净坛永远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主持,您这样做不等于将九州拱手让给了阿弥陀佛吗!”

    “善哉善哉,心怀罪念的少年行走于九州衰败的土地上,会将脚下的大地化作炼狱,我佛拯救不了他们,只能暂时避世求生。”话是这样说,云中子却双手向天,将整个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冲向净坛有限高度的天空中,“你们在此守护佛宗的火种,为师要离开此地,去了结与叶施主之间的因果恩怨。”

    “您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

    “善哉善哉。当年击向无辜者的一掌让为师明白了,佛度众生需以慈悲为引。既然为师和叶飞恩怨未了,我就帮他一次解除了杀死纳兰若雪的罪孽,让我俩的恩怨就此了结,就此重新进入轮回之中。”

    “重入轮回?主持您是要……”

    “不必多言,守护净坛就好!若九州亡了,净坛便是人类复兴的唯一香火。”

    净坛为云中子关闭,原因是为了护住人类唯一的香火;云中子却要离开净坛,义无反顾的投身他口中的罪恶大陆上。他的行为正印证了我佛慈悲的最高境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佛宗关上了僧院的大门,佛宗主持孤身一人前往罪恶之地,云中子如此,净灵和尚也是如此。

    佛宗大能的慈悲为怀着实令人佩服。

    当菩提树开花结果,一位身穿白色袈裟的僧人出现在菩提树下,僧人头顶八戒疤,一身宁静与净灵和尚相仿。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眼见弃道从佛的第一人云中子破除了身上的法术出现在蜀山之上,净灵和尚合十了双手,低声念诵:“善哉善哉,因果有报,屡试不爽!看来今日叶施主命不该绝。”

    “你是!”方白羽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在眼前之人身上看到了澄明透亮的光华,宛若至净。

    “方施主,老衲与叶施主之间存在一丝因果,今日特来解除。”

    “你要如何。”

    “我佛慈悲,愿以身家性命为叶施主偷天换日。”

    “值得吗。”

    “今日一过,老衲将重入轮回之中,重走罪业之路,为击向纳兰施主的那一掌赎罪。”

    “你到底是谁。”

    “善哉善哉,老衲的姓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施主的死期不是今天,叶施主的因果不该终结在此地。”

    “老和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在对抗天道的意志知道吗!”

    “善哉善哉。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天要神灭,神不得不灭。然而,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休想坏我的事。”

    “方施主,恕老衲直言,施主的杀心太重了。”此时此刻,一道洪亮的钟声出现在空洞的天地之间,云中子双手合十,身后的菩提树居然转化成他的样子,张开怀抱温柔地托起了天上的强光。云中子以菩提树的血肉之躯,为九龙、冰雪女王和叶飞撑起了唯一的一线生机。

    “老和尚,我不要你救,你以为救了我就能还清曾经犯下的罪业吗,你休想!”叶飞的声音来自于强光下仅剩的一块冰棱之中。

    “善哉善哉,叶施主,老衲也劝你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臭和尚,这句话你应该和方白羽说,毕竟屠刀抓在他的手里。”

    “善哉善哉,方白羽、叶飞、炎天倾、净灵和尚,你们虽然心怀雄志,却也为了心中的**将自身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妄图以自己的意志改变众生的命运,你们的行为实在是太自私了。”话到此处,云中子身体化作一片片菩提树的花瓣随风而逝,“叶施主,你不必担心!老衲是在救你,也不是在救你,救与不救存在于因果循环之中,老衲此举可为九州保存下一丝变数,使得天道的意志不至于彻底笼罩人间,让众生化作猪狗牛马。”

    “换句话说,你是在挽救黎民苍生喽?”

    “善哉善哉,今日一过,尘缘尽了,老衲将重入轮回,行艰险之路体会众生之苦。”

    “牺牲自己挽救他人,搞的很伟大一样,可惜我并不会领你的情,更不会让你伟大的死去。”当菩提树下的老僧即将化作花瓣随风而去的时候,当九龙马上就要逃脱光芒笼罩的时候,叶飞的身影自冰棱中出现了,手中握着一把花里花哨的仙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叶飞从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你也永远别想还清楚身上的罪业,更别想重入轮回躲开现世的烦恼,你要活着,一辈子为纳兰若雪的死赎罪。”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叶施主你是何苦呢。”

    “不好意思破坏你的好意了。”叶飞一只手摁在菩提树上,以牺牲自身为代价阻挡光照的菩提树居然重获生机,变作花瓣飞逝的云中子也停止堕入轮回,重新回到现实之中。

第二十九章 山河世界的变数

    出人意料的举动造就了难以置信的结果!

    叶飞一身破破烂烂,身上千疮百孔却屹立如山毫不退缩,站在老僧身边将他身上的光辉全部抢走,将他所谓的慈悲击碎殆尽。

    “我叶飞从来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任何人或者神或者佛或者天道都不行!”一身是伤的叶飞向着方白羽举剑,“来吧,第二场战斗,开始!”

    方白羽笑了,云中子惊了,净灵和尚连连摇头,蜀山上仙哑然无语。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疯狂与坚韧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善哉善哉,千里迢迢的跑来送死,何苦呢!”云中子连连摇头。

    “送死?开玩笑!我是不想你死啊,大傻瓜!毕竟你的菩提树还是挺好用的。”叶飞忽然笑了,笑容有些邪恶,令云中子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老夏,给我出来!吃掉他。”随着叶飞一声呼唤,强光中又出现了一颗种子破裂发芽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一株诡异狰狞的参天大树,与神圣光明的菩提树形成鲜明的反比,这是老夏的真身?

    “吃掉它老夏,吃掉菩提树,你一直期待的事情就会降临。”

    “我期待的事情?少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老夏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等待了千年的心愿,你希望我帮你做到的事情,你被青山道祖威胁不得不留在通天路上等着圣子降临的真正目的,是与那名醉酒死在花下的书生永远分开吧?彻底结束了与他之间的因果轮回。”

    “你是怎么猜到的?”老夏的声音出奇的寒冷,与他往日的嬉皮笑脸完全不同。

    “见了老和尚产生了灵感,由此想到的!老夏你看似特别,既是花瓣又是书生还是宝剑还有妖树,其实一点都不快乐,因为你是四不像,非人非妖非剑非灵。你因为书生的死去而开启灵智,却早就想摆脱书生和宝剑给予自己的束缚,在我握住朝花夕拾剑的时候,你总是躲的远远的,就是不想把自己与朝花夕拾剑归为一类。本质上你觉得自己是高贵的,不是区区人类能够驱使的对吗!”

    “叶飞,你这小子真是聪明的过了头啊!不错,我身为古神万花之精,在上古之战中死去融入普天之下所有花木之中,却在醉酒的书生死后重新开启灵智,回忆起了曾经的一切。然而此时的我已然不是高贵的神,而是弱小人类和寻常宝剑的融合体,我变成了一个怪物,只有遇到特别的机会才能获得重生,找回生而为神的高贵与荣耀,而你叶飞就是预言中帮助我获得新生的契机。

    所以我等啊等啊,等了足足一千年;所以你一个屁大点的孩子为我冠名我都欣然接受;所以在你握住朝花夕拾剑的时候,我宁愿远离也不出现,就是既要留在你身边等待那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机会,又要保持自己的高贵与圣洁。

    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今天,等到了这颗被圣光照耀的菩提树。”

    “去吧,老夏!菩提树是云中子精、神、力、行所化,里面存在着一颗生命的种子!这颗种子本来会随着云中子的死而进入我体内生根发芽,我现在将它赐予你,了结你我之间的轮回因果,完成你的心愿。”

    “你愿意?”

    “我愿意。”

    “曾经的蚩尤是绝不会如此善良的。”

    “我不是蚩尤,我是叶飞!”

    “不后悔?”

    “若是后悔又何必将你召唤出来。”

    “叶飞,你总是如此出人意料。你本可以逃,却选择留下来;本可以接受云中子死后留下的生命种子,却选择将他赠予我;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由任何人,懂吗!任何人想要左右我叶飞的命运都不被允许。”

    “懂了,你就是个刺头。”

    “我是刺头,你说对了。”

    “可你知道一旦我服下了那颗生命的种子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老夏将永远与朝花夕拾剑分离,朝花夕拾剑将不具有过去那般强大的妖力。”

    “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那又能如何呢!难道老夏你认为我叶飞走到今天,是靠着别人的恩赐和打赏吗,我是靠实力的。”

    “叶飞!”

    “怎样。”

    “你真的很特别。”

    “当然!”

    “可能你不知道,万年前的神魔大战我是与蚩尤同一个阵营的,当时的蚩尤虽然也是个刺头,却与你的性格完全不同。”

    “还愿意追随我吗。”

    “不愿意了,我想永远远离九州的是是非非。”

    “或许你可以去蓬莱,去帮帮空桑神树。”

    “我愿意考虑。”

    “去吧,去吃掉生命的种子,获得永远的自由。”

    “永别了叶飞。”

    “别说这样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不会再见了!我将永远不再出现在九州的土地上。”

    “干嘛这么决绝。”

    “叶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独独是我从万年之前的死亡中复活了;为什么独独是我复活之后马上被青山那老家伙找到;为什么独独是我,伴随着你成长一路至今。”

    “为什么!”

    “因为万年之前我犯下了大错,害的蚩尤死了,自己死了,九黎败了,但也由此获得了一线生机,使得自己在万年后复活。”

    “你就是神族的叛徒?”

    “不!我是九黎的叛徒,蚩尤的死与我有关,但却不是古神的叛徒,古神的覆灭全是因为那个神!”

    “说清楚!”

    “马上就要揭晓了,当年的是是非非,天道的处心积虑和所有图谋,马上就要揭晓了。”

    “如此说来我真的是圣子喽。”

    “很遗憾,你不是!你是给圣子做嫁衣的人。”

    “方白羽是圣子?”

    “一切都是谎言,从始至终都是的,是青山那老家伙留下的谎言,很快你就会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有多么坏。”

    “告诉我,青山道祖代表的也是天道的意志对吗!”

    “哎,如果能说出来我早就说了。叶飞对不起,蚩尤对不起,原谅我即便到了现在也不能将历史的真相说出来,将当年的秘密说出来。我要向你们忏悔,不过也请你们原谅我,因为我是逼不得已的,我也被人胁迫和威胁的。”

    “是谁在威胁你。”

    “往事成空,重提又有什么用!”蓦然间,狰狞植物枝茎插入了菩提树的体内,云中子的脸快速消失在菩提树上,盛开的花凋零。

    云中子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问叶飞道:“叶施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菩提树没了,你的一身修为就散了对吗!”

    “你是要以此惩罚我吗?”

    “你不是希望走最艰险的路,重新体会人生吗!”

    “怎样?”

    “最艰险的路明明就在当下,你为何不走。”

    “善哉善哉,叶施主思维敏捷实在令老衲佩服。

    “我说的不对吗!”

    “善哉善哉,叶施主是想老衲以病困老迈之身行走于乱世,为纳兰施主赎罪了。”

    “我是想戳穿你以身殉法的道德谎言。”

    “善哉善哉。老衲本想终结与叶施主之间的因果联系,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

    “做出决定的人当然是我叶飞而不是你,毕竟犯下罪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善哉善哉,叶施主教训的是,原来没有真正放下的是老衲了。”

    “愿意吗!”

    “可如此一来,今天的事情要如何收场呢。”

    “我叶飞的事情自然自己来了结。”

    “就凭老夏?还是凭着现下的残破之躯?”

    “你以为方白羽没有弱点吗?你错了,他当然有。”

    “哦?”

    “很快你就会明白方白羽的弱点在哪里。”

    叶飞和云中子高谈阔论的时候,老夏已将菩提树吸收,将菩提树核心的生命种子吞噬。在一番强光照射过后,老夏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核心,他和朝花夕拾剑的联系彻底中断了,摆脱了器灵的身份,成为了独立的个体。

    当然,他并未就此离去,而是继续替叶飞阻挡从天而降的光芒。而此时,云中子已经变成了一个鸡皮鹤发、生命垂危的老者,云中子失去了一身的修为却未死,以老迈之躯存活于九州,这是叶飞给予的杀死纳兰若雪的惩罚。

    此时,最不可思议的是方白羽,他想不明白叶飞哪来的自信拒绝云中子的帮助。要知道即便老夏撑住光照,叶飞身上的伤没好,他想要脱离光照的笼罩也是不可能的。

    云中子本意是想牺牲自己让生命种子出现,令叶飞重获新生。可是现在生命种子被老夏吃掉了,叶飞一身的伤虽然暂时止血,但距离痊愈还有很遥远的路,他要如何与自己为敌呢。

    直到方白羽看到了一枚冰棱出现在李婷希的背后,没有人注意到冰棱的存在包括李婷希自己,他才终于明白叶飞说的自己的软肋在哪。

    “方白羽,要么停手,要么鱼死网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婷希死了,你体内的封印之力就会消失吧,你确定失去了封印之力,自己打的过手握魔剑饕餮的炎天倾?”

    “原来你认为李婷希是我的弱点。”

    “难道不是吗。”

    “如果我告诉你,即便现在婷希死了,她的封印之力也会留在我方白羽的体内呢!你还觉得她是我的弱点吗。”

    “虚张声势。”

    “你可以试试看!其实我对婷希的需要,更多的是需要她身后的蓬莱岛。”

    “是啊,你要创造出正道三派同气连枝的假象。”

    “假即是真,真即是假。”

    “你也开始研究佛法了?”

    “早有研究。”

    “反正李婷希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但并不足以跟你的性命等价交换。”

    “那如果这样呢!”话音未落,一条细长的荆棘忽然出现在李婷希的身后,在她大量失血精神恍惚的当下绑住了她,与此同时一枚冰棱无限接近了李婷希的喉咙。

    在场的所有仙人都将目光放在天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身边的异常。等到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方白羽的妻子李婷希被制住,随时面临生命的威胁。

    人们慌了手脚,而此时叶飞的声音遥遥传来:“方白羽,你如果再不放我们走,自己的老婆就要死了!是我们重要还是老婆重要,自己想吧。”

    叶飞大声呼喊,声音传遍天地,不仅让在场的仙人清楚听到,更让山下的人类也全部知晓。

    开战以来,方白羽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用牙齿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论无耻下作,叶飞你真是首当其冲。”

    “怎样,方白羽!是要在天下人面前维持自己伪善的形象,还是牺牲了自己的老婆取走我叶飞的性命,自己选吧。”

    “混蛋!”

    ……

    方白羽最在乎的是什么?

    不是性命,不是力量,不是胜败,而是自己和蜀山光伟正的形象,只有形象够好,蜀山就始终是正道魁首,是凡人敬仰的对象。

    叶飞是唯一看透他心中想法的人,叶飞出手直接对着方白羽的软肋猛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是要放弃对叶飞追击挽救自己的老婆;还是一味追杀叶飞像个嗜血恶魔一样,致李婷希的安危于不顾。

    方白羽的选择是叶飞想让世人看到的。

    方白羽恨的牙痒痒,开战以来第一次生出恼火的感觉。

    连净灵和尚都忍不住笑了,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只怕他心里一定在说:叶飞可真是个小精灵鬼。

    现下的九州虽然遵循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法则,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残酷定律,在此基础上使用一些阴谋诡计也是有奇效的。

    叶飞不想依靠云中子的力量逃出生天,不想结束他与云中子之间的因果联系,便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找到离开蜀山的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方白羽,就是他找到的方法。

    方白羽真是又气又急,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如果继续追杀叶飞不顾李婷希的安危,那么自己嗜血恶魔的形象就会深入人心,并且李婷希背后的蓬莱岛可能会将一切的罪责扣在他方白羽的身上,蜀山和蓬莱可能会像当年那样再度决裂。虽然方白羽现下已经不需要蓬莱的力量了,但是正道三派同气连枝的形象还是需要维护的;如果不追杀叶飞,那么好不容易设下的局,处心积虑将叶飞逼入绝境的局面不就被浪费了吗,他方白羽怎能甘心啊。要知道现下的蜀山已因为叶飞的到来而化作废墟,树扫一遍,火烤一遍,冰冻一遍,蜀山六座主峰已经不成样子,蜀山千年基业已经毁于一旦。如果把叶飞放了,自己要如何向历代掌门交代啊。

    恼火,方白羽非常的恼火,他脸上平静的表情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

    “叶飞,你真行啊!”

    看到方白羽现下的表情,叶飞发自内心的笑了!

    原来你也不是算尽一切的啊,原来你也不是灭绝了七情六欲的啊,那么好,只要你不是铁板一块我叶飞就有办法对付你。

    “怎样,方白羽,出招啊,向世人摘下你伪善的面具,让世人看看你丑恶嗜血的嘴脸,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敢,你方白羽当然敢,杀了我不正是你处心积虑想要做到的事情吗!来啊!”

    面对叶飞咄咄逼人的气势,方白羽反而犹豫了。

    如此关键的时刻,他该怎样选择,是救婷希还是杀叶飞。

    方白羽望向叶飞,感觉杀掉叶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叶飞杀掉李婷希却很简单。

    他沉吟,他是多么希望此时能有人站出来为他分忧,将李婷希从叶飞的控制下解救出来啊,可惜没有。

    “我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叶飞继续逼迫他,“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当一这个数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方白羽终于当着天下人的面服软了,表现出丈夫对妻子应有的爱,“等等,等等!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下婷希,就放你一条生路。”

    “不!只有你让开前进的路,我叶飞才会放开你老婆。”

    “叶飞,你可真是无耻啊,用亲人的性命威胁我。”

    “方白羽你没有资格说我,别忘了冷宫月曾经也是你的挚爱,而你亲手杀死了她。”

    “叶飞!”

    “废话少说,让还是不让。”

    “让,让!”当着天下人的面,方白羽做出了放叶飞一跳生路,以此挽救亲人性命的决定。

    然而就在方白羽准备收手的时候,叶飞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异色,本能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就在此时,方白羽的眼睛却忽然风起云涌,一个蜀山的上仙毫无征兆地冲出原本站立的地方,拔剑挥向冰棱。

    冰棱自动做出判断,捅进了李婷希的心脏。

    粘稠的血染红了大地,而那个挥剑的上仙则砍断了李婷希身上的荆棘将她救下,虽然此时李婷希已经是一具断了一臂的尸体了。

    “你这个混蛋,你害死了掌门的老婆!”其他人愤怒呵斥,而那个挥剑的上仙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仿佛刚刚发生的全是一场梦,仿佛已经失去了刚刚出手之时的全部记忆。

    净灵和尚看出端倪,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宁静的身姿消失在云层中。

    叶飞伸出手指向方白羽:“方白羽,你这个大混蛋,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他怎会看不出,那个挥剑的仙人完全是被方白羽控制了。

    后者却表现的比他还要愤怒,撕心裂肺地咆哮令蜀山的所有人听到:“叶飞!你杀我至亲,我今天定要你血债血偿!”方白羽啊,你可太坏了。

    叶飞万没料到他有此一招,眼看着圣光又一次从天而降,却没有一丁点反抗之力。

    这一次怕是要真的败了!

    连阴谋诡计都输给了方白羽,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反败为胜。

    不得不说,现下的方白羽实在太强了,不仅仅实力超群,而且工于心计,能够临场快速做出决断。

    本来叶飞趁他不备,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李婷希,当着全天下的人威胁方白羽,让对方做出两难的抉择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没想到方白羽更狠,来了一招将计就计。先是佯装出愿意牺牲一切挽救妻子的假象,然后暗地里使用倾听万物之声的手段隔空操控一名仙术低微的仙人,利用仙人去主动攻击李婷希身上的束缚。

    冰棱和荆棘分别操控在冰雪女王和老夏的手上,而这两神显然低估了方白羽的恶意,冰棱刺穿了李婷希的心脏,方白羽成为受害者,至此与叶飞势不两立!而叶飞呢,就此成为了蓬莱岛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蓬莱岛主算是有借口全九州的围剿他了。

    多么阴沉狠辣的算计啊!

    方白羽的临场反应能力令叶飞咋舌,本来有利的局面顷刻之间变成了不利,面对从天而降的圣光,叶飞头一次生出无力感。

    不过他忽略了一件事!

    此时,净灵和尚走了,冰雪女王和旱魃九龙伤势轻微,万花之精老夏刚刚吞噬了生命的种子获得了新生,再加上重伤正在不断复原的他。

    其实以当下的这个阵容,他们已经不需要特别畏惧方白羽了。

    局势的变换叶飞没有准确掌握,但是九龙、冰雪女王和老夏都在拼命,三神使出浑身解数向着方白羽全力一击。

    一时间,火与冰与植物之力,三股极致的力量合一冲向方白羽,后者只能后退,天上的光消散,九龙万里身躯冲向远方。

    终于是逃出来了!

    仔细想想,方白羽虽然算计手段都是一流,可是失去了人心。

    本来云师叔是帮他的,净灵和尚也是帮他的,可在方白羽一番杀气腾腾的操作之后,这两个原本帮助他围剿叶飞的人都选择了离开;反观叶飞呢,叶飞虽然在阴谋诡计上落后了方白羽,在实力上似乎也稍有欠缺,可是叶飞凭借自己的真诚打动了沉睡的古神,导致冰雪女王复活,导致老夏脱离朝花夕拾剑的束缚,重新获得了自由之身。

    叶飞同时得到冰雪女王、老夏、九龙三神帮助,即便自身身受重伤,也能够在最后时刻逃出生天。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方白羽失去了人道,所以帮助他的人越来越少;叶飞收获了人心,所以帮助他的人越来越多。

    一退一进,正是神和人类形势逆转的开始。

    在逃离蜀山后,站在东海礁石上,叶飞和老夏真诚告别。两人从通天路的相遇,到蜀山的朝夕相伴,到人国的短暂分别,直到今日彻底分道扬镳。

    前情往事,如同过眼云烟。

    分别的时候两人紧紧拥抱,然后默然挥手,老夏义无反顾的消失在夕阳下,永远地离开了,可能真的会如他所言,再也不会相见。

    回到九州,叶飞独闯蜀山的事迹已经传遍天下。

    世人皆道叶飞以一己之力独闯蜀山,毁掉蜀山千年基业,杀死蜀山掌门妻子李婷希,更在最后时刻全身而退。

    叶飞已然是人国的脊梁,是九州大地最强大的那个人。

    至此,大儒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不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而是剑指九州的战士。

    叶飞回到帝都,天下孺子千里迢迢前来拜会,跪地磕头拜他为师。

    ……

    宽敞明亮的宰相府中,诸王齐聚,叶飞向他们介绍新的同伴——冰女女王。

    叶飞将金狮子戒指赐予了冰雪女王,至此之后,女王成为神组织的一员,作为威严与权力之王。

    威严与权力听起来和冰雪女王没什么关系,实际上,由于她高贵的身份,本身就是威严和权力的代表。要知道,冰雪女王可是灾害等级的古神啊,又是蚩尤的妻子,她在九黎部族中的地位是其他神不能比拟的。而且冰雪女王还是唯一以健全神躯活着的古神,不像九龙失去了肉身,不像大萨满被困在阿尔汉高地。冰雪女王不仅有着完整的身躯,而且可以自由移动,实力还非常强大,担的起威严权力这四个字。

    至此,神组织已有九王,分别是坚韧与激情之王叶飞,佩戴蔷薇花戒指;和平与安逸之王红娘,佩戴百合花戒指;战争与杀戮之王楚邪,佩戴剑与盾戒指;福德与智慧之王李廷方,佩戴曼陀罗戒指;天空与自由之王百花野,佩戴双头鹰戒指;诅咒与恐惧之王大萨满,佩戴毒蝎戒指;死亡与悲痛之王叶腾,佩戴骨龙戒指;威严与权力之王冰雪女王,佩戴金狮子戒指;第九王身份暂且不表,留待日后再说。

    九王已出,组织已成,必将纵横捭搁,席卷天下。叶飞以首领的身份,身兼帝国右宰相一职,掌握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而他更是当代大儒,是人国千千万学子心中憧憬的对象,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号召力。可以这么说,现在的九州人国,叶飞只要跺跺脚,整个凡间之国就会瘫痪,因为几乎每一个重要的岗位上,都是他的学生在主持。

    完成了威严与权力之王的任命后,叶飞离开了宰相府,径直向着灵隐寺去了,在灵隐寺的大门前,见到了双手合十,恭候多时的净灵和尚。

    叶飞笑了,净灵和尚也笑了,两人轻轻挪步来到了郊外。

    “我能全身而退,是否在大师的预料之中?”茂密的松树林里,叶飞脚踩松针站立,距离双手合十的净灵和尚有七步的距离。

    “阿弥陀佛,叶施主吉人自有天相,硬闯蜀山而又全身而退,实在令贫僧佩服!只是接下来,帝都怕是要不太平了。”

    “大师多虑了,方白羽短时间内不会来找我麻烦。”

    “为何?”

    “第一,经此一战,蜀山的信心被我打没了,除了他方白羽之外,六峰峰主只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第二,李婷希死去,蜀山肯定要发丧,方白羽既要迎接蓬莱岛的质问,又要重新处理与蓬莱岛的关系,肯定是忙到焦头烂额;第三,凡间之国,我不单单是宰相,还是千千万孺子心中的大儒,我有着名正言顺的地位。我与蜀山之争,是儒和道的争斗,方白羽要动我就是要和人国千千万孺子作对,他要慎重考虑。

    根据以上三点理由,我认为方白羽短时间内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阿弥陀佛,施主分析地合情合理,贫僧深感佩服!”

    “大师打算如何,是要继续保持和平共处的关系,还是与我开战。”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怎能手握屠刀。”

    “我也不愿与大师为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施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前世今生,尽在大师掌控之中,又何必开口发问呢。”

    “阿弥陀佛,叶施主过赞了。”

    “我要去昆仑山。”

    “阿弥陀佛,施主是要去了结与魔教之间的因果吧。”

    “不错。”

    “施主可是在觊觎教主之位?”

    “明人不说暗话,大师觉得我有几成胜算?”

    “三成。”

    “足够了。”

    “叶施主虽然身怀绝技,但是昆仑山魔教的凶险比之蜀山更甚,施主切莫大意。”

    “多谢大师提醒。”话锋一转,叶飞问,“云中子大师如何?”

    “一人一拐,行走天下。”

    “他还有几年阳寿?”

    “仅仅一年。”净灵和尚抬起头望向叶飞,“一年的苦行,可能够缓解叶施主心中的怨气?”

    “你说呢。”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离开以后,你可不要背后捅刀子啊,净灵大师。”

    “九王已齐,神组织今非昔比,小僧就算想要背后捅两刀,也没那么容易了。”

    “这倒是。”叶飞笑了,“谈话到此结束,我走了。”

    “叶施主,贫僧还有一言。”

    “怎样!”

    “勿进女色,切记切记。”

    “呵呵!”

    叶飞走了,净灵和尚伫立原地,双手保持合十的姿势注视叶飞离开的方向,一条白蛇从他的袖子里爬出来,爬到他的额头上:“叶飞是越来越强了,这样没问题吗?”

    “叶飞不强,又怎能与方白羽争霸天下。”

    “可是这样不好控制吧。”

    “阿弥陀佛,任由发展即可,何必故意控制呢。命运不会消失,也不会移动,只会水到渠成的发展”

    “我怕你到时候被反咬一口。”

    “若真的如此,也是命中注定。”

    ……

    回到宰相府,叶飞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闭房门召唤气吞山河卷,进入其中。

    来到山河卷的世界,叶飞感觉世界与过去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不同之处在哪里。他深感惊奇,毕竟身为山河世界的主宰,却不能感知世界的变化所在是件危险的事情。

    他先是出现在极北苦寒之地,从马王墨玉口中了解了情况,墨玉告诉他山河世界没什么变化,一切照旧。然后来到白塔之中,跟变得年轻的白袍大祭祀了解情况,祭祀也告诉他,世界没有变化一切照旧。最后叶飞进入了黑暗神殿,按照九州与山河世界的时间对比来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黑暗神殿了,这也就意味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纳兰若雪见面了。

    进入黑暗神殿以后,叶飞见到了体内光芒已经彻底无法掩盖了的龙龟,许久不见它成长不少。龙龟见到是叶飞来了,向他努努嘴,叶飞赶紧走过去问:“怎么了?”

    “你的心肝宝贝离开了黑暗神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叶飞大惊,责骂龙龟为什么早点不提醒他,龙龟委屈地说:“我有联系不上你,怎么提醒!”

    “你这个呆瓜,咱们订立过主仆契约,你要想见我随时都可以!”

    龙龟傻傻地将四肢和脖子缩进龟壳里,生怕叶飞处罚自己。

    叶飞无语,走到神殿尽头的房间之中,发现一切如旧;再探查黑暗神殿四周,发现自己设置的结界仍然存在,那么奇怪了,纳兰若雪是怎么离开的呢。

    叶飞知道龙龟是个没头脑的白痴,从这个家伙身上也问不出什么,干脆直接调取龙龟脑海中的记忆。

    他看到,纳兰若雪已经离开一年多了,若雪走的时候还向龙龟道别,而龙龟当时只知道吃,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幸好目光所及注视到了若雪离开的全过程。

    当时,若雪只是随便挥挥手,叶飞以主宰者的威能布置的结界就被轻松打开了,她径直离开远行而去。

    这是什么诡异莫测的力量?

    纳兰若雪怎么能打开主宰者布置的结界呢?而且如此轻松?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飞敏锐地感觉不妙,联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纳兰若雪的表现和她说过的话,叶飞知道山河世界的改变发生在谁的身上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若雪改变了,山河世界也会跟着改变,是阿修罗的力量复苏了,还是她抢走了叶飞主宰者的威能和威严。

    从纳兰若雪打开结界的方式来看,若雪对于主宰者的威能似乎一点都不畏惧,非常轻松地就把结界打开了,这代表着什么?

    叶飞心有点慌,以主宰者的威能探查整个世界,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纳兰若雪的踪迹,他更觉得奇怪了!如果纳兰若雪已经被阿修罗控制了,离开黑暗神殿之后应该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对。可是若雪没躲,而是出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到底怎么回事?

    隔着虚空,叶飞注视纳兰若雪,发现对方的脸上挂着平淡而温和的笑,正在人国的某一个小镇中做些什么,而当叶飞的目光注视深了以后,纳兰若雪居然抬起头来,像是察觉到了他。

    叶飞震惊了,无比震惊,感觉纳兰若雪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她的能力似乎超越常识,是不是纳兰若雪分享了叶飞的主宰者威能呢?

    叶飞探查自身,发现威能并没有减少,那么纳兰若雪身上的变化究竟来自于哪里呢?她是怎么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大家闺秀蜕变成今日的样子的呢?

    叶飞决定去看个究竟,他一步来到了纳兰若雪身处的小镇,看到了阳光下的纳兰若雪。

    此时,若雪身边围绕着一群可爱的鹿人小孩,她的头上戴着充满芳香的花环,穿着一件碎花的裙子,正在给孩子们唱歌。

    若雪的歌声算不上优美,但非常甜腻,孩子们很喜欢她,手牵手围成一个圆圈,围绕着若雪转啊转啊,开心极了。

    叶飞提取孩子们的记忆,原来纳兰若雪成为了镇上的老师,每天教导他们知识,带他们郊游。

    等等!知识?

    叶飞提取到了一个关键词,为什么若雪会教导孩子们知识?这里可是神国,负责教授知识的应该是祭祀才对,而祭祀传授的也只是坚定的信仰和对神的溢美之词。

    怎么回事?

    叶飞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望向若雪的目光带着怀疑和不解。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通过探查孩子们的记忆,他发现若雪传授给孩子们的可不是普通的知识,而是天地间自然而然存在的,最基本最初始也最珍贵的法则,法则本来只有主宰者才能掌管和制定,为何若雪知道,为何还要将珍贵的法则传授给眼前的鹿人。

    若雪啊,纳兰若雪!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叶飞环顾小镇,发现镇上的环境非常好,人们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气象。

    通过探查村民的记忆,叶飞得知,镇上的祥和气象都是镇长的功劳。

第三十章 巫蛊一族

    原来,这里是一处位于人国荒凉地带的边远小镇,高贵的祭祀们因为路途的遥远不愿意过来,镇长就成为了小镇上唯一的掌权者。他鼓励人民开垦荒地,鼓励人民学习知识,鼓励人们具有开拓性和创造性。

    镇长的鼓励起到了作用,小镇欣欣向荣,人民安居乐业。

    本来日子就该这样平平无奇地度过,但是一年前纳兰若雪来到了镇上,镇长主动接受了她,而纳兰若雪则成为了孩子们的老师,她教导孩子们的知识是镇长从未听说过的,村里人以为那是外面的世界才有的,所以都对若雪非常敬佩。

    不仅如此,短短一年时间,若雪帮助镇上的居民改变耕种设备,创新耕种方法,使得土地的收成比以前多了三倍,人们更是感谢她了,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到若雪身边,希望孩子们能够从若雪那里学习到创造美好幸福生活的大智慧。

    纳兰若雪是镇子里唯一的老师,美丽而恬静,虽然她的长相与镇民们不一样,可是小镇里的居民都很喜欢她,甚至为她建立了两层的房子用来居住,并且房子的地点就在镇长家旁边。

    纳兰若雪将自己的房子布置成温馨的课堂,每天早上公鸡打鸣的时候,孩子们准时出现在课堂上学习,每天中午都有村民主动送来可口的饭菜,每天下午若雪都要带领孩子们下田游玩。说是游玩,其实就是各种实践活动,孩子们天真无邪,思想天马行空,总有惊人收获。

    平静的村庄,甜腻的老师,美好的生活,看起来一片祥和,却让叶飞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若雪正在做的事情太可怕了,如果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了解了珍贵的法则,每一个人都能掌控法则的力量,那他这个主宰者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还如何继续行使主宰者的权力呢?

    叶飞想要做些什么,可是看到纳兰若雪恬静的脸又放弃了,毕竟那个人是纳兰若雪啊,是为他抵过命的女人,纳兰若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两人的约定吗。

    正在叶飞愁眉不展的时候,整齐有序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放眼望去可看到骏马踩过扬起的灰尘。

    有事情发生?

    叶飞将自己隐藏起来,尽管他知道纳兰若雪已经发现了他。

    只见一队人马由远及近,顺着镇上唯一一条平整的道路而来,领头的是一名白袍的祭祀,祭祀一身白净,年纪老迈,看起来做祭祀的位置有些年头了。祭祀身后跟着一队身穿重甲的士兵,士兵们全副武装,寒光森森的重剑挎在腰上,头盔蒙脸,只露出眼睛。

    一队人马由远及近,掀起的尘土和马儿们的嘶鸣引起孩子们的惊惶。

    纳兰若雪将孩子们挡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等待着他们由远及近,停驻在三步之内。

    “吁吁吁!”马队到了近前,领头的白袍祭祀看到纳兰若雪的脸微微蹙眉:“你是……神!”

    生活在山河世界陆地上的都是直立行走的鹿人,生活在海里的则是直立行走的鱼人,唯有主宰者是人类的样子,是高高在上的神。

    老迈的白袍祭祀显然是见过叶飞真容的,所以对纳兰若雪的长相非常吃惊。

    “你和主宰者是什么关系?你的行为主宰者知道吗?为什么出现在此地妖言惑众。”

    白袍祭祀一番话令叶飞觉得有惊奇,很明显,对方只是看了一眼纳兰若雪的长相,就认定纳兰若雪和他叶飞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具有一定的联系,马上询问纳兰若雪为何出现在此地,出现在此地传授违背神意的知识主宰者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飞通过探查他们的记忆发现,其实祭司们早就知道边陲小镇之上出现了一个和主宰者长相相仿的人类女孩,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是因为担心贸然行动触怒了主宰者的威严,引起主宰者的不满,其实纳兰若雪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可是最近几个月,纳兰若雪越来越过分了,她将明显只有主宰者才能掌握的天地至理传授给了普通的鹿人,让普通鹿人拥有了与自己身份不相称的知识,开始质疑神的威严。

    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纳兰若雪传授天地至理证明她和主宰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私自传授天地至理不知是否经过主宰者的同意,于是白袍祭祀们组织了一次会议,在会议上讨论解决的办法。

    他们一致决定不能继续坐视不管了,要防止事态恶化,防止珍贵的法则在普通人的世界流传开,让普通人不再信仰神,不再需要神。

    他们决定展开行动,于是派出了群体中地位极高又非常年长的祭祀前来会一会纳兰若雪,了解下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了解纳兰若雪的行为是否是主宰者授意的。

    纳兰若雪平静地注视对方,祭祀是一名鹿人,但是他的脸已经很人类很相似了。

    “尊贵的祭祀,我叫纳兰若雪,我和高高在上的主宰并无任何瓜葛,我进入镇子是因为恰巧路过,镇民带我和善,所以将珍贵的知识传授给他们。”

    “你知道自己讲述的是什么?”

    “是天地至理啊!”

    “你是在妖言惑众。”

    “尊敬的祭祀,难道你认为我讲述的法则不是真的?”

    “无论是不是真的,那都不是可以平平常常地说给别人听的东西。”

    “众生本该平等,主宰者本该教化自己的子民,为什么只传授神学而让子民愚昧无知。”

    “住口!不许你侮辱神明。”

    “尊贵的祭祀啊,我没有侮辱神明,只是在讲述一个纯粹的事实。”

    “你叫纳兰若雪是吧。”

    “是的。”

    “跟我们走吧,你以异教徒的身份被逮捕了。”

    “尊贵的祭祀,你当然可以逮捕我,但你不应该认为我说的话是错的。”

    “你就是错的,纳兰若雪!给予普通人以他们无法掌控的力量,不是在教化他们,是在害他们。试想如果他们利用你教导的法则创造了改变世界运行规律的武器,原本和平的大陆岂不是要爆发战争吗!”

    “战争与和平应该怎样选择不应该由少数人决定,当每一个人掌握的法则知识都是一样的,世界将变得平等,将不再存在压迫奴役和暴虐。”

    “错了!从来没有所谓所谓的平等与自由!即便每个人掌握的都是同样的知识,由于个体的差异也是存在优胜劣汰的,还是会由少部分人控制大多数人,而那时,社会的秩序已经紊乱。”

    “然而那个时候,人们的地位会获得显著提升,不会像现在一样,宛若猪狗牛马被奴役。”

    “你太偏激了,纳兰若雪。”

    “你无法说服我,尊贵的祭祀。”

    “老夫知道你与主神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联系,但是老夫必须逮捕你,因为你的行为是在颠覆大陆原有的秩序。”

    “神不应成为你们的秩序,神应该被抹除,世人本就平等。”

    “住口!”大祭司终于愤怒了,指挥身后骑士团道:“把这个女人和接受了她思想的孩子们全部捆起来,带到白塔之上接受神的责问。”

    “是!”随着一阵乒乓乒乓的盔甲摩擦声,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跳下马背,两个人走到纳兰若雪近前,更多的人去抓捕若雪身后的孩子,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他们捆起来,放入囚车。

    纳兰若雪全程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处置,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囚车,宛若慷慨赴死的战士。

    看着车队远去,叶飞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小镇的居民们跪倒在骏马下,希望骑士团的人能够放过他们的孩子,可惜遭到无情的拒绝。

    更多的官兵涌进来,封锁了小镇不允许他们离开镇子,以确定思想的正确性,而骑士团的车马则带着纳兰若雪和呜呜哭泣的孩子们向着神都去了。

    叶飞本以为纳兰若雪会在最后的时刻做些什么,可纳兰若雪什么都没有做,反而令他更感到不安。他终于确定了纳兰若雪行为的目的,若雪是要颠覆神对世界的统治,换句话说,若雪的目标是他叶飞。

    叶飞懵逼了,在九州世界自己是个刺头,想要颠覆天道的统治;没想到在山河世界,纳兰若雪是个刺头,要颠覆他这个主宰者的统治。

    该怎么处理才好呢!如果是别人的话,叶飞早就一巴掌拍死对方了,可现下要颠覆他的人是纳兰若雪,该怎么办才好呢。

    短时间内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叶飞决定跟着纳兰若雪,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没想到纳兰若雪顺从温顺的不可思议,随着吱吱呀呀的囚车一路来到了神都,接受了祭祀们的拷问而死不悔改,最后被押上白塔。

    站在白塔上,纳兰若雪接受神圣天光的洗礼,身边的孩子们都死去了,唯有纳兰若雪平静如常,身后的大祭司称呼她为魔女,若雪却忽然大声高呼。

    “神都的百姓们啊,世界的法则从来不是主宰独有的,法则自始至终存在,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众生本来平等,为什么神需要被信仰,为什么祭祀天生高贵,为什么骑士团成员不需要劳作。

    醒来吧,神国的人民们,看穿黑暗迷雾背后的东西,明了你们与神明之间本无区别,了解众生平等的真实含义!”

    “住口,妖女住口!”大祭司彻底愤怒了,命令骑士团成员架起火堆烧死纳兰若雪,后者站在烈火之中,身上的绳子和身后的铁甲都被融化,可是穿在身上的衣服和纯净的体表依旧完好无损。

    纳兰若雪一身洁净的走下火堆,站在白塔最高处的烈阳下,向神国的百姓发表最慷慨激昂的宣言:“不要跪拜,不要臣服,世人本该拥有平等的地位,神明与你们并无本质的区别,法则的秘密不是神秘莫测的,而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是存在于自然界的一种既定规律,是维持自然运转的基石。只要找到它,掌握它,你们也可以拥有神的力量。”

    沉默!

    面对纳兰若雪慷慨激昂的发言,白塔之下的人们沉默。他们没有想到眼前的魔女不畏惧太阳的炙烤,也不怕火烧,并且宣扬众生平等理论,愿意将珍贵的法则传授给他们。

    纳兰若雪的身后早已出现了大量手持长矛的士兵,士兵们没有马上攻击她,因为此时的纳兰若雪刚从火堆中走出,呈现出妖异的气质。

    直到大祭司下达命令:“处死这个妖女,杀死她。”

    骑士团成员这才动手,手持长矛攻击纳兰若雪,可是纳兰若雪的身体被神圣的光庇护,任何利刃都无法伤害她。

    “醒来吧,人民。接受法则的力量,获得平等的权力。”纳兰若雪奋而高歌,白塔下面的神都百姓听的云里雾里,更多的是感觉眼前的人是个疯子。

    大祭司发怒了,举起手中的权杖射出一道光束,没想到若雪依旧站立,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哪里知道,若雪之所以火烧不死,枪扎不透,光束伤害不到分毫,不是因为若雪本身,而是叶飞在暗中庇护她。

    叶飞用主宰者的威能庇护了纳兰若雪,所以纳兰若雪此时是无敌的,任何外力伤害不到她。

    站在白塔上,纳兰若雪尽情的挥动手臂,宣扬自己的众生平等的思想,然而白塔下面的人是冷漠的,若雪的话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共鸣,因为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同行者死状凄惨的尸体。

    叶飞笑了,藏在暗处往天上伸出手,九天之上立刻黑云压境,滚滚云团化作一只巨手从天而降抓住了纳兰若雪,将她带向不知名的地方,再也看不见。

    白袍大祭司总算松了口气,白塔下面的人民也松了口气,他们感觉自己距离死神已经很近了。若是疯女人再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祭祀灭口,就像那些接受了异教徒教诲的人一样。

    他们很庆幸,主宰世界的神终于将纳兰若雪收走。

    ……

    站在悬崖上,叶飞负手而立质问纳兰若雪:“若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是不是整天呆在山河世界太无聊了?”

    “高贵的主宰,我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若雪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

    “若雪,你的想法根本是不切实际的!你希望众生平等,然而众生哪来的平等,世人总是优胜劣汰,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即便没有神,也会有更高的领袖出现去统治人民,你说呢!”

    “但如果人人拥有力量,领袖的统治力就会减弱。”

    “换句话说,世界会进入杂乱无序的时代,会分崩离析进行大规模的军备竞赛。”

    “叶飞,你是怕自己主宰者的地位遭到威胁吧。”

    “若雪,你太不了解我了。”

    “那你就给让芸芸众生了解法则的所在。”

    “你明明知道,作为主宰,山河世界的一切法则都可以随意的制定和抹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便你向全天下宣告了法则的所在,只要有一天不开心了,马上可以将所有人认为对的法则抹除,换成新的对你有利的法则。”

    “没错!所以我根本不害怕将法则公之于众,我只是担心这样做的后果,担心这样做很可能给山河世界带来深重的灾难。”叶飞谆谆教导说:“你知道的若雪,法则之力非同寻常,鹿人是没办法以血肉之躯掌控法则之力的,但他们可以依靠法则创造很多变态的武器,到时候社会将陷入无需和混乱之中。”

    “或许这都是你的担忧,而这些担忧压根不会出现。”

    “若雪,你并不真正了解人心。”

    “我不真正了解的人是你,叶飞!你口口声声地说着爱我爱我,却不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不愿意达成我的任何心愿!你每天把我关在笼子里,就像宠物那样圈养。”

    “可你明明有能力离开啊!”

    “是的,我当然有能力离开。可我纳兰若雪更希望得到的结果是,就像白塔发生的事情那样,是你叶飞为我撑起保护的伞,而不是我自己保护自己。”

    “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命令祭祀,对鹿人世界公布现存的所有法则秩序。”

    “为了众生平等?为了让他们创造出弑神的武器?拥有弑神的力量?”

    “为了自由与和平。”

    “若雪,这个要求我真的不能答应你,因为这会破坏山河世界现有的秩序,会给世界带来灾难。”

    “叶飞,你认清楚现实吧!世界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可以随时窥伺人心的神,不需要一个暗地里操控他们命运的神,不需要一个以打击异教徒的名号随便杀戮的神!世界需要的是芸芸众生得到平等的对待。”

    “所谓的平等,就是老虎不能吃兔子,兔子也不能吃草,那岂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要被饿死了。”

    “平等,是让兔子长出老虎的牙齿,拥有反抗老虎的权力和能力。”

    “说到底,你还是要推翻我叶飞的统治。”

    “是的,我纳兰若雪就是要推翻你,因为世界由于你叶飞的存在而变得痛苦。”

    “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感受的到!”纳兰若雪声嘶力竭的呐喊,“在现有体制下,看起来人人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实际上你束缚住了每个人的发展!你让人们生来不平等,祭祀永远是祭祀,战士永远是战士,劳动者永远是劳动者,这是不公平的,人们心中是反抗的,只是反抗不过唯有压抑!”

    “所以你要打破这种束缚,让世界开启无序的竞争模式,哪怕由此出现战争。”

    “是的!万事万物,破而后立。”

    “若雪,这些思想是阿修罗告诉你的吧。”

    “不,是我感受到的,我感受的到世界在哭泣。”

    “告诉我,为何你能够破除我设下的结界。”

    “每日的冥想为我带来了力量,让我了解到冥冥之中存在的法则真颜,你的主宰之力本身就是操控法则的力量,我当然可以破除。”

    “如此说来,你是个大思想家喽。”

    “每天坐在同一个地方,一定会生出千奇百怪的年头,你说呢,叶飞!”

    “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叶飞答应我的请求,这是我重生以后对你的唯一要求。”

    “可是若雪,我真的不能答应你!我也真的不能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想要插手由我管理的世界,乖乖地做你的女王不好吗。”

    “不好,我纳兰若雪才不要被人掌控在手心里像是一个玩物一样。”

    “所以真正想要获得平等与自由的是你纳兰若雪对吗!”

    “对!”

    “这样好了,我答应你,对你的布道不会主动加以干扰,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真的?”

    “说到做到。”其实不干涉若雪的行为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了,因为现在的若雪已经掌握了法则之力,站在白塔上,即便没有叶飞出手相助,若雪也不会死去,因为他掌握了火的法则,可以让火熄灭,掌握了生的法则,可以让自己不死,“但是有一点。”

    “看看看,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自从复活以后,若雪就学会撒娇了,学会和叶飞讨价还价了,令叶飞感到很不舒服,却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欠对方太多。

    “这个条件你必须答应。”叶飞的语气严肃起来,“因为我已做了最大的让步。”

    “那你说吧。”若雪也平静了。

    “若是这次失败了,以后永远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平等自由”这四个字,永远不许再干涉我对世界的维护和治理。”

    “一言为定!”

    “不够。”

    “还要怎样?”

    “我要以主宰者的威能,将这个条件永远印刻在你的脑海中,纳兰若雪,你愿意接受吗。”

    若雪沉默。

    “愿意吗!”

    “好吧,我愿意。”

    “好,达成约定。”神圣的光出现在叶飞的食指上,他以食指摁住若雪的眉心,后者的脑门上出现了神圣的符文,符文代表着制约的力量。

    “你自由了若雪。”叶飞苦涩地看着对方。

    纳兰若雪却像是快乐的小鸟:“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终于自由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呵呵!”叶飞苦笑。他心里苦涩,一直以来,若雪都将他的保护当成一种沉重的负担,若雪原来一直想要摆脱他,想要摆脱他这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或许在若雪复活以后,她眼中的世界就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在若雪眼中,叶飞是个英雄,是将她从大魔王炎天倾手里解救下来的英雄;而现在呢,叶飞是个自私的人,强行将即将转生的纳兰若雪从冥界带回山河世界,让若雪以草木精华为身复活,却又不给她自由,每天将她关在黑暗神殿中。

    可能在现在的若雪眼中,叶飞是个限制他自由的恶魔,是比她的父亲母亲还要古板的人。

    若雪可能已经完全不喜欢叶飞了,见到叶飞的时候再也没有当年的激情和冲动了,冷漠的吓人,平静的吓人。

    可能若雪认为自己更有资格成为主宰者吧,因为叶飞根本没有生活在山河世界,而她纳兰若雪却是长居于此的,她纳兰若雪才应该是世界的主宰,法则与秩序应该由她建立。

    所以,人是会变得对吗!

    叶飞真是伤透了心,千辛万苦地帮助若雪复活,换来的却是她的猜疑和误解。

    但是叶飞不想解释,既然若雪想要自由,就还给她自由好了!

    叶飞转身,然后离开!

    “祝你好运,纳兰若雪。”

    ……

    前往昆仑山的旅途,诸王之中只有一王跟随,这位王的名字叫做行渊,是最后一个出场的王,却是从最开始就跟随了叶飞的人。

    当年在汝阳里,叶飞和方白羽拔剑相向,几乎所有人都站在方白羽一边,只有两人义无反顾地支持叶飞,一个是蓬莱岛的人,一个是蜀山的人。蓬莱岛的人是李廷方,蜀山的人是行渊。

    行渊和叶飞是铁杆,没有叶飞就没有桐湖派的复兴大业,他是不可能背叛叶飞的,特别是在师兄弟们全部战死在汝阳城之后,叶飞已成为了行渊最亲近的人。

    行渊由于支持叶飞的原因,在蜀山剑派混不下去了,便跟着叶飞离开汝阳,建立起了神组织,成为神组织最早的成员。

    在组织内部,行渊不具有明显的特点,也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是他对叶飞的忠诚是独一无二的,他是叶飞的铁杆,是除了红娘之外唯一一个对叶飞言听计从的人。

    在诸王的分封仪式上,叶飞将三头犬戒指赐予了行渊,任命他为地狱与黑暗之王,之所以将如此黑暗的王戒交给他,是因为行渊是从地狱走过来的人,行渊亲近的人全死了,他是地狱的使者,是来人间复仇的。叶飞也希望借此鼓励行渊变得坚强和强大。

    带着行渊开启此次的旅程,是因为进入昆仑山魔教需要经过九幽山,行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九幽山了,叶飞想顺路带他过来看看。

    黑衣大髦的叶飞和行渊,站在原本属于桐湖派的土地上,看着战斗遗留下的痕迹尚未随岁月彻底消散,两人都是感慨万千。

    曾经,行渊认为师父白眉上仙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认为天塌下来也有师父顶着,却万万没有想到,师父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却轻易地倒在了贼人的剑下,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桐湖派也由由此烟消云散。

    他这个大师兄瞬间成为了门派内的顶梁柱,本该带着师兄弟们重建门厅,重兴大业,完成师父的遗愿。可是他完全不顶用啊,在与魔教的决战中,亲如手足的师兄弟们相继惨死,他们的死给行渊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让本就孤苦伶仃的他更感孤独。

    行渊和叶飞不一样,叶飞是一个坚强的人而行渊不是,行渊性格备懒,对于师父白眉上仙有着很多的依赖,随着师父和师兄弟们相继死去,行渊彻底慌了手脚,变得郁郁寡欢,变得更加重视友情和亲情,也就更加重视叶飞。

    神组织建立以来,叶飞的所有决定他都是支持的,叶飞的所有命令他都是执行的,无一例外。

    站在故土之上,佩戴着三头犬戒指的地狱与黑暗之王留下了眼泪,感觉如此霸气外露的名字完全是在讽刺他,讽刺行渊的懦弱和无能。

    叶飞真的很希望行渊能够坚强起来,不要像个女人一样整天婆婆妈妈的。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刚到九幽山,行渊就流下了两行热泪,哭的比女人还要伤心。

    叶飞看他哭成了这样,便走到桐湖派的废墟上,随便捡了些柴火点燃:“赶了一天的路,算了,今天就在这过夜吧。”

    “呜呜呜……好……呜呜呜呜!”行渊的哭声真是把叶飞逗乐了,诸王之中属他最为软弱。

    桐湖派的土地上仍然残留着血海过境时的腥臭气味,这股味道令人作呕,仿佛是尸体腐烂三天三夜发出的恶臭。而且气场也不对,进入之后耳鸣的厉害,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耳边低语。

    其实九幽山脉现在已经是一片荒芜的死山了,因为万骨血阵过境的时候,将山脉中的所有活物全部杀死了,包括一直做着白日梦的郝春秋。

    往后多年怨念不散,直到今天。

    两人是山上唯一的活人,清晰感受到浓烈的死亡气息,仿佛有深沉的怨念积累,仿佛有死人在黑暗中徘徊。

    九幽山的原住民们全部死绝了,他们的怨念长留在山脉之间,导致九幽山变成了阴森森的鬼域。随着太阳过早的下山,山脉间的死亡气息更浓烈了。

    “曾经的九幽山虽然有冥河过境,但是山上的生气仍然充足,现在是真的变成一片死域了。”叶飞的影子很短,因为火堆的火苗始终不能长大,像是被森森的阴气压制住了。

    “是啊,完全变了个样!”行渊看着周围低矮濒临枯死的树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下了,“战事一起,倒霉的都是平头百姓。”

    “幸好炎真死了,若是他还在,九州就要换一番光景了。”

    “那个可恶的魔头。”

    “炎真自以为无敌于天下,可惜的是李易之和李桐生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李桐生是谁?”

    “蓬莱岛主李桐生,李婷希的亲生父亲。”

    “蓬莱岛主不是死在汝阳城外了吗!”

    “那仅仅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真正的李桐生尚在蓬莱。”

    “原来只是一个分身啊,我说怎么如此不济。”

    “李桐生那个人可不简单,翠兰轩轩主做的事情都是李桐生幕后主使的。”

    “如此说来,那个人岂不是很危险。”

    “恰恰相反,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体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蓬莱了。”

    “还好,还好。”

    “行渊啊,你说李婷希死了,蓬莱岛是恨方白羽多一点,还是恨咱们多一点。”

    “当然是恨咱们多了。”

    “未必!”

    “一家独大的蜀山剑派不是蓬莱岛期望看到的,李桐生和李寻刚好可以借着李婷希的死大做文章,兴师问罪,将蓬莱和蜀山的关系搞僵。”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蜀山和魔教本是死敌,蓬莱居于海外可以坐收渔利。如果蓬莱铁了心帮助蜀山的话,魔教就难以抬头,蜀山就会进入全盛时期,蓬莱的势力和影响力都会跟着收缩!所以对李桐生来说,应该跟蜀山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让蜀山需要他,趁机捞取好处,提高本门的地位。”

    “有道理,叶飞你分析的真的很有道理。”

    “所以现在的方白羽日子一定不好过。”

    “所以咱们趁此机会来到昆仑山,是要灭了魔教吗?”

    “不是灭了魔教,而是灭了炎天倾!毕竟,我的手中可是有着教主王证的。”

    “叶飞,难道你想做魔教教主?”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可那是魔教啊!”

    “魔教本身没有错,错在教主指挥出现了偏差!如果我叶飞能够坐上教主之位,就能拨乱反正,让魔教回到正轨。”

    “你的野心可真大。”

    “没有野心还叫男人吗!更何况想要和方白羽斗,光靠咱们神组织这几个人可不行。”

    “叶飞,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行渊,能别总拍我马屁吗,我不适应。”

    “我是真的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行吧。”

    “叶飞,认识你真的太好了,总算在师父死后有主心骨了。”

    “行渊,其实你也很厉害的,只是勇气差了一点,以后你不要总跟着我了,要学会独当一面。”

    “不行,我就要跟着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做你的跟屁虫。”

    “行渊,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这样合适吗。”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

    “随你便吧。”

    “叶飞,你看那是什么,好像有一个鬼影是不是,我怎么有点怕。”

    “越说越来劲了是吧,给我爷们点。”

    “真的,真的有鬼影,你自己看。”

    叶飞心中一警,顺着行渊的目光看过去,还真的看到一片鬼影,只是包裹了鬼影的绿光他却非常熟悉“蛊婆婆?”

    叶飞起身走过去,果然绿光之中走出了一位体型佝偻的老叟,正是蛊婆婆。

    自从冰原一别,好几年没见过了,蛊婆婆的外表一点没变。满头银发,牙齿掉光,兜着嘴,弯着腰,枯瘦如鸡爪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

    “蛊婆婆,你怎么在这啊。”

    “来和你叙叙旧。”

    “婆婆好。”

    “你这小嘴啊,真是越来越甜了。”

    “蛊婆婆,日子过得不错嘛,许多年不见一点不见老。”

    “当然不见老了,婆婆我可是当代的蛊神,是不死之躯。不过也活够了,只可惜没有生养,找不到接班人了。”

    “巫蛊一族的力量需要血脉传承吗?”

    “当然。”

    “那不是和古神相仿。”

    “巫蛊族祭拜的本来就是蛊神,蛊神就是远古之神啊。”

    “如此说来,婆婆你体内流淌的也是神血?”

    “可以这样说,也不能这样说,因为巫蛊族很特别,血脉中的力量是通过蛊神附体得到的,换句话说蛊神在我体内,也只能在我们这一支血脉的人体内,可能因为我们的血比较甜吧,蛊神很喜欢!严格说来,我其实不是神,而是神的容器。”

    “那不就是器灵吗。”

    “差不多!巫蛊一族最高的蛊术就是以身养蛊,而能够饲养的最强大的蛊就是蛊神。”

    “蛊神就是那些会发绿光的家伙吧。”

    “它们是蛊神的幼崽,母体你没资格见的。”

    “很大吗?”

    “恰恰相反,很小,但是非常强大!如果蛊神出世的话,就连水君月那个老家伙都要死。”

    “有这么强大吗?旱魃九龙可是握在药人手上的。”

    “旱魃没有肉躯,而蛊神肉躯健在,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更何况,旱魃死了一万年,而蛊神一万年一直存在,谁更厉害还用说吗。”

    “有道理。”

    “实话告诉你,上古神魔大战时期,蛊神就是最强大的神明之一,是和魔神蚩尤、皇帝轩辕同一级别的,你的九龙根本不够看。”

    “婆婆你不是在吹牛吧。”

    “咳咳咳。”

    “看来是了。”

    “臭小子,小心我揍你。”

    “婆婆,你怎么在这啊。”

    “九幽山是我老家,在家里呆着总归比外面强,更何况山间游弋着很多冤魂,给暴君享用正合适。”

    “暴君进化了吗。”

    “不仅进化了,还变得非常强。”

    “恭喜你了,蛊婆婆。”

    “嗨,别提了!进化之后那家伙更不听话了,连婆婆我都觉得头疼。”

    “记得您之前说过,此次进化会让暴君智慧暴涨,智慧涨了,不听话是应该的吧。”

    “可它还要吃了婆婆我呢。”

第三十一章 终于,进入昆仑山!

    “这就不应该了,该教训还得教训,给敲打还得敲打。”

    “养暴君啊就像养儿子,儿子长大了总归要独立的,婆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它性格中的暴虐其实挺招人烦的,就像你说的,有时候还真得敲打敲打。”

    “婆婆,都到了今天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暴君召唤出来吗,是在哪找到那个邪恶的家伙的。”

    “这件事啊说来话长,跟你说说倒也无妨。”蛊婆婆往火堆附近看了一眼,叶飞很有眼色,马上引着她走过去坐在火堆旁边,看来女人无论实力多强都是怕冷的,“你知道,婆婆以身饲蛊,体内寄宿着远古之神蛊神,通过蛊神能够知晓很多远古的秘密。当然也受到制约,不能将这些惊天的秘密公之于众。

    由于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婆婆我对现下的局势就格外清楚,知道需要找一个东西在乱世间自保,而那个能够帮助婆婆度过难关的东西就是暴君。

    暴君是天道清理世界的打手,平时处于沉睡的状态,只有在遇到天命加身的人的时候才会从沉睡中醒来,跨过空间的维度进入九州。

    婆婆本来是没有资格召唤它的,但也是赶巧了,水君月和项浩阳同日失踪后,昆仑山地穴一片空虚,婆婆我趁此机会潜入进去,在岩浆深处解封了一个被前代魔教教主封印的魔物,这个魔物的名字就是暴君。说起来炎天倾那小子真要感谢婆婆,若不是老人家我当年为了解救暴君破除了昆仑山地下的封印,那把魔剑饕餮一辈子也别想重现人间。”

    “原来魔教饕餮的出现与你有关系。”

    “可惜婆婆不是个持剑者,否则将饕餮一并带走,估计已经无敌于天下。”

    “蛊婆婆,如果你当时将饕餮带走了,炎天倾也不会嚣张至今了。”回忆起炎天倾疯狂的眼神,叶飞问道,“您长居九幽山,对魔教的事情一定很了解吧。”

    “知道一些,小家伙你想问什么。”

    “炎天倾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疯狂近似于绝望,是不是童年时候遭遇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其实炎天倾本来是个好孩子,生生被他父亲逼成了疯子。”

    “我早猜到了,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炎天倾逼出那样呢。”

    “你知道的,炎真是个变态,同时拥有变态的思想和变态的手段。炎天倾是炎真唯一一个亲生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修炼资质,但却没有继承父亲的心狠手辣,对于练功也不够用心。

    炎真一开始没说什么,可是后来有一天忽然对炎天倾动手了。他先是当着炎天倾的面将平日里跟他玩的小伙伴关押起来,炎天倾练功只要稍稍偷懒,炎真就惩罚这些孩子,炎天倾只要不开心哭了,炎真也会惩罚他们。惩罚是非常残酷的,三十六种酷刑基本上会挨个用一遍,并且还能保证受刑者不会死。

    你想想那个时候炎天倾才多大啊,本来是个公子哥过着优渥的生活,蓦然之间就天塌了,身边的小伙伴、佣人都被抓起来,因为他的不努力而受苦,炎天倾的心态立马就崩溃了。

    他开始疯狂的训练自己以满足炎真变态的野心。

    然而这还不够,炎真不希望炎天倾成为一个关爱他人的人,不希望炎天倾努力保护别人,他希望看到炎天倾自私自利,希望炎天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此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

    “炎真将炎天倾的生母和姥姥姥爷一起抓起来,蛊惑那些原本跟炎天倾玩的很好,现在却受尽折磨的小伙伴,告诉他们可以将自己受到的折磨,原封不动地施加在炎天倾亲人的身上。”

    “真是个变态。”

    “何止是变态,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连蛊婆婆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提起此处的时候都是唏嘘不已,“打那之后,炎真不断的增加炎天倾的任务量,基本上每天炎天倾都不能完成任务,因为不能完成任务导致原本一起玩的很好的小伙伴和身边的佣人一直受刑,而那些受刑的人又会反过来将自己遭受的痛苦反馈给炎天倾的亲人们。

    如此往复,终于有一天炎天倾彻底疯了。据说那一天炎天倾和他的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当时目睹那件事情发生的人后来被全部杀死了,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不得而知。反正那一天之后,炎天倾身边所有的玩伴亲人全都死了,而且死状非常凄惨,炎天倾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像个恶魔一样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简直是他父亲的翻版,却也时刻渴望着有人能够杀死他,有着极致的自虐倾向。”

    “看到他的眼神我就知道炎天倾也是个可怜人。”

    “炎真那个家伙根本就是畜生。”

    “幸好他死了。”

    “本来婆婆我以为杀死炎真的人会是你叶飞,没想到被李易之截胡了,蜀山的掌教真是代代人杰,不服不行。”

    “方白羽可不是人杰,而是畜生。”

    “呵呵呵呵,对,方白羽不是人杰是畜生。”

    “蛊婆婆,听说巫蛊族和魔教毗邻,现在怎么样了。”

    “揭婆婆伤疤是吧。”

    “不是,我主要没来过昆仑山这一代,想多了解了解这里的事情。”

    “其实无所谓啦,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话是这样说,蛊婆婆的声音却在微微发抖,“昆仑山脉位于九幽山的西边,地域辽阔,气候炎热,其中居住着很多能人异士。

    昆仑山的当地人是巫人,也就是我们巫蛊一族的祖先。巫人之中懂得练蛊的人其实很少,大多数都是平头百姓,他们的穿着就和九幽山当地人差不多,和人间佛国的凡人以及蜀山山下的山民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巫人大多数是以寨子的方式聚集的,所谓的巫蛊国,是巫人中唯一的一个城邦,是由拥有力量的巫蛊女王建立起来的,昆仑山地穴中的修真者其实是后来的。在你们蜀山人的印象中,昆仑山地穴是一座魔窟,昆仑山地穴中的修真者都是魔头,其实在当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们口中的魔教其实对当地的百姓很好,他们从来不会鱼肉百姓,即便是炎真那样的魔头,炼制万骨血阵的骨和血也是从外面抓的人,而未动当地百姓的一根头发。

    由于这个原因,魔教在昆仑山当地口碑很好,也能够与巫蛊国毗邻而居,和谐相处。

    当年婆婆我以一己之力灭掉了巫蛊国皇城中的所有皇族,魔教是有机会趁机灭掉巫蛊国占据整座昆仑山脉的,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可见,魔教的人也认为现在的相处方式其实挺好。”

    “那巫蛊国现在怎么样了。”

    “凋零了!”蛊婆婆说到此处没有丝毫的愧疚表露,反而是深深的愤恨,似乎对当年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巫蛊皇族团灭,蛊神不知所踪,巫蛊国的魂就此没了。皇城势力虽然仍旧存在,但已然改弦更张,当权者不是原来那些人了,新掌权的人对于其他地区的掌控力不够,于是巫蛊国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寨子,就像那些没有被纳入国土的巫民一样,开始实行区域自治,许多年过去一点起色都没有。”

    “蛊婆婆恕我直言,您就不想回去做巫蛊一族的国王吗。”

    “国王?婆婆我没那个兴趣。想当年我的母亲爱民如子,将一生奉献给了国家,可是离开的时候得到了什么?是永无至今的追杀和叛徒的背叛。

    那些接受过母亲好处的人毫不留情地向着母亲挥刀,让我彻底看穿了人性的丑恶。婆婆我一个人行走天下其实挺好,无牵无挂自由自在,最关键的是有蛊神陪伴也不会无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蛊婆婆你的活法真令人羡慕。”

    “婆婆我的生活方式用得着你这个小家伙指指点点吗!”

    “我只是在表达发自内心的羡慕。”

    “少拍马屁了!婆婆几斤几两自己知道。”

    “蛊婆婆,您年纪已大,万一有一天……蛊神的传承不就断了。”

    “小家伙,你就不能嘴下积点德吗。”

    “蛊婆婆,我错了。”

    “也只有你敢和婆婆我没大没小的说话。”大概是药人的关系,蛊婆婆对叶飞格外宽容,“其实你的想法是对的,也不对。婆婆我看起来年纪大了,其实想要死去可没那么容易,因为和蛊神在一起时间太长了,蛊神几乎成为了婆婆身体的一部分,我们的血液已经融合,所以婆婆我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

    “如此说来,您现在算得上是半个神了。”

    “可能是由于婆婆始终没有生养后代吧,打破了蛊神与巫蛊族长久维持的关系。”

    “之前不是这样吗?”

    “蛊神喜欢年轻的女孩,巫蛊族的女王生下孩子之后不久,就会将蛊神转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这样一来,一方面蛊神可以守护女王的孩子成长,另外一方面也方便孩子从小适应蛊神的存在,可谓两全其美。

    由于婆婆我一直没有生养后代,所以蛊神就始终转移不出去,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婆婆我与蛊神的血脉融合了。

    能够想到的无非两种原因,可能我们这一脉本来就有神血,所以能够被蛊神寄宿;或者蛊神发现我的身体逐渐老化,担心我死之后它无处寄生,所以帮我延寿!

    反正无论怎样婆婆我已不再是普通人了,体内流淌的是神血而非人血。”

    “这样说来咱们是同族了。”

    “是的。”

    “那就奇怪了,既然同是神族为什么大萨满对您那么抵触。”

    “按照婆婆我的估计,可能蛊神和自然神过去有过节吧。要说我过去抓了几个蛮族人练蛊是不错,可是绝不会让大萨满反应那么激烈的,早些时候肯定有过节存在。”

    “一定是了。”叶飞点点头,“您知道自然神的来历吗。”

    “关于自然神我私底下问过蛊神好几次了,它每次都是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

    “有古怪。”

    “自然神身上肯定藏着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秘密,否则上古之时九黎部族的古神要么死了,要么躲起来,不可能只有自然神留在原地。”

    “您的意思是?”

    “婆婆我不是挑拨你和自然神的关系,婆婆我是说,那个自然神肯定不简单,或许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想想也是,她的进攻手段就很特别。”

    “婆婆和她交手很多次了,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遭受攻击,连攻击来自哪都不知道。”

    “那您是怎么全身而退的呢。”

    “蛊神在体内,能够保全我。”

    “厉害。”

    “叶飞,大萨满对你或者说你体内的蚩尤肯定是忠诚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她诡异的手段也确实令人摸不着头脑,婆婆我劝你还是得摸清楚她的底细。”

    “您是怕她背后害我?”

    “你可别忘了叶飞,你和蚩尤不是一条心的,你们都在争夺同一个身体的控制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

    “蛊婆婆,能在九幽山见到您可真的太好了。”

    “过去没发现,你这小孩拍马屁的本事真是了不得。”

    “我可是发自肺腑的。”

    “是不是肺腑之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婆婆看你也比较顺眼。”

    “可惜神组织没位置了,要不将这首领的位置让给您得了。”

    “区区神王,你以为婆婆在乎吗。”

    “知道您不在乎,但也真的中意您。”

    “你这小家伙没大没小的。”

    “我错了婆婆,现在就掌嘴。”

    “你怎么这么油嘴滑舌呢,以前没觉得啊。”

    “过去都是误会,误会。”

    “哼!”蛊婆婆话锋一转,隔着低矮的火苗望向叶飞,“该打听的都打听够了,现在说说你自己吧,叶飞你来到九幽所谓何事。”

    “为了炎天倾。”叶飞直言不讳。

    “刚在蜀山大闹一场,马上就来魔教的地盘上捣乱,婆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人生在世,随心所欲!更何况,炎天倾那个变态根本不适合做魔教教主。”

    “原来是盯上了教主的位置,野心不小。”

    “我可是药人的弟子,又继承了王剑九龙的力量,理应坐上教主之位。”

    “知道魔教现在的形势吗?”

    “不知道。”

    “炎真死后,炎天倾本有机会一统魔教,可惜他在汝阳城的战斗中铩羽而归,为此遭到其他堂口的非议,魔教至此离心离德。炎天倾现在在走他父亲的老路,研究新的万骨血阵。”

    “魔教离心离德,正是我出手的绝佳时机。”

    “可没那么简单。你别看两宗三堂暗地里互相提防,可一旦有外敌入侵马上团结对外,你的到来说不定会逼的他们团结一致。”

    “不管了,反正我一定要坐上教主的位置。”

    “为了对付方白羽?”

    “单单依靠神组织的力量,和蜀山剑派没的打。”

    “心意定了?”

    “决心已定。”

    “既然如此,婆婆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您说,洗耳恭听。”

    “你要统一魔教,应该采用分而击之的方法,逐个击破最后再找实力最强的冥王宗的麻烦。”

    “分而击之?”

    “当年炎真就是这么做的,合欢堂就是突破口。”

    “浸淫男女合欢之术的合欢堂?”

    “小伙子挺帅的,稍稍牺牲一些色相,合欢堂的女堂主估计马上拜倒在你的布鞋之下。”

    “还要牺牲色相?还是算了吧。”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我有老婆。”

    “现在的九州,哪个有头有脸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若雪对我的意义不一样。”

    “说的好听,为了救冷宫月不还是独闯蜀山差点死了,说什么一心一意,口是心非!”

    “您不懂,宫月不一样。”

    “反正方法已经告诉你了,听不听看你自己了。”

    沉吟片刻,叶飞忍不住继续发问:“婆婆,合欢堂在哪啊。”

    蛊婆婆倒也没和他计较,爽快地回答:“过了九幽山就是合欢堂的地盘,烈弓堂也在附近,往里走是蚩尤堂,最接近昆仑山地穴的是冥王宗和拜鬼宗。”

    “明白了。”叶飞点点头,复又问道,“这个蚩尤堂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名字里有蚩尤二字。”

    “蚩尤堂在魔教之中行事比较低调,据说他们的传承和蚩尤有一定的关系,但功法和行动全部成谜,轻易不会现身的。就连上次正邪之战,蚩尤堂也没有派出主力参战,而炎真也没有因此怪罪他们。”

    “看来蚩尤堂也是个突破口。”

    “可以试试,毕竟你的体内封印着货真价实的蚩尤本尊。”

    “是啊。”

    “不过想要找到蚩尤堂的堂口可没那么容易,因此暴露了行踪,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心里有数。”

    “还是那句话,想要一统魔教就先要搞定合欢堂。合欢堂在魔教之中的战斗力或许不是最强的,但是她们的交际能力无人能及,有合欢堂做引,你在昆仑山行动才能畅通无阻。”

    “如果需要牺牲色相才能换来富贵,那我不是和炎真一样了。”

    “大丈夫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纠结许多做什么。”

    “还是容我想想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完全把行渊忽略了,他也一直默不作声不想打扰了两人的谈话,直到此时蛊婆婆忽然注意到他,因为行渊拼命地往火堆里加柴,让蛊婆婆暖和了一些:“这孩子是谁啊!”

    “地狱与黑暗之王——行渊!”

    “你在搞笑?”

    “行渊是在地狱与黑暗中走出来的,担的上如此威武霸气的名号。”

    “婆婆怎么感觉你是在讽刺他呢。”

    “您误会了,行渊跟我情同手足。”

    “我是叶飞的跟班。”没想到行渊插嘴说道。

    叶飞苦笑:“但是情同手足。”

    蛊婆婆在行渊身上深深地看了两眼,被他的诚实打动了:“这小子看起来人不坏。”

    “行渊的人品很正的,当年在汝阳城里,只有行渊和李廷方站我的边。”

    “在蜀山大闹一场,顺便把李婷希给杀了,你的仇总算是报了。”

    “李婷希只是个引子,真正主持那件事情的另有其人。”

    “当年婆婆就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去汝阳不要去汝阳,你偏不听。”

    “那时候不是年轻嘛!”

    “哼。”

    “婆婆,行渊老实持重,担不得大用但是给您养老送终没问题,按我的意思,让他拜您为干娘如何。”叶飞忽然灵光一闪,想什么就说什么,“行渊你过来,快给蛊婆婆跪下。”

    他忽然如此令行渊大感意外,蛊婆婆的笑容却很深,兜着嘴不说话。

    “还不快过来!”

    如果叶飞这番话是对着楚邪或者李廷方说的,他们两人肯定要跟跳起脚发火了,毕竟蛊婆婆一看就是邪魔外道。但行渊不一样,师父死了,桐湖派亡了,师兄弟们一个个离他而去,现在的行渊对叶飞言听计从,被叶飞喊了两次之后,虽然心里面不愿意,还是走到蛊婆婆面前。

    “噗!”的一声,叶飞从后面踹了他一脚,让他双膝跪地:“还不跪下磕头。”

    “别别别,不愿意就算了,认亲这回事情可是急不得的。”蛊婆婆象征性的拒绝道。

    行渊倒也实诚,被叶飞摁着向蛊婆婆磕头,起初不愿意,后来看叶飞心意已决,便从心里面认同了,“咣咣咣!”连着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邦邦响,实打实。

    蛊婆婆终于笑了,主动扶起他道:“好小子放心吧,婆婆我身子骨硬朗的很,真到了走不动道的时候也用不着你来孝顺,咱们也就是个名义上的亲戚,算是孤影漂泊下的一盏灯火。”

    “婆婆,既然已经认您为干娘,行渊就一定会进到当儿子的责任,对您孝顺照顾是必须做到的。”没想到行渊反而当真了,义正言辞地发言,“我行渊父母早死,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师父死后叶飞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我有两个亲人了,我有娘了。”

    “好好好,好儿子!为娘不会白认你这个亲的,你伸出手来。”以蛊婆婆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脾气,行渊真心对她,她又怎会小气呢,马上投桃报李:“快,把手伸出来,左手右手都行。”

    行渊右手是惯用手,平时用来握剑,所以便伸出了左手。

    蛊婆婆用黑漆漆的指甲在行渊的腕子上划了一道口子,让自己的血顺着伤口流进去,行渊做人实诚,对她非常信任,即便过程痛苦也咬牙坚持,毕竟蛊婆婆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干娘。

    叶飞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确定蛊婆婆不会加害行渊的。

    过了一会儿,血流止住,蛊婆婆随随便便在行渊的伤口上抹了一把,伤口处的流血就止住了,而她自己的伤口则自行愈合。

    叶飞问:“感觉怎么样。”

    行渊答:“有一只大虫子钻进来了,但是没有恶意。”

    “婆婆,您把什么稀有的蛊子传给行渊了?”

    “这蛊子可了不得,虽然比不上蛊神的显赫身世,却是婆婆经年累月练就的,它的妙用随着时间日久你自会知道。”

    “谢干娘。”行渊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咚咚磕头。

    “既然是认亲,那我作为见证人也要送点彩头表示祝贺。”叶飞手一翻一转,两枚仙丹出现在掌心,“一人一颗,这些仙丹就是我送给你二人深夜认亲的礼物。”

    “一枚仙丹而已,你小子实在小气。”以蛊婆婆的眼力,怎会看不出仙丹的不凡。

    “一共炼出了两枚神丹,一直不舍得自己吃,您还嫌弃。”叶飞笑吟吟地说道。

    “既然如此,婆婆我也就将就了。”蛊婆婆快速伸出手拿走丹药,像是怕叶飞反悔了似的,马上送进嘴里。果然入口之后一片温润,在体内化作泽田,令蛊婆婆醍醐灌顶,神清气爽,“好丹!”

    “只有两颗我还是不吃了,你留着吧叶飞,关键时刻有用。”没想到行渊过于实诚,居然想把仙丹留给叶飞保命。

    叶飞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还是婆婆照顾干儿子,直接抓起丹药扔到他嘴里:“你个傻东西,叶飞一个顶你一百个,用得着你瞎操心吗!”

    “干娘我……”认了强势的蛊婆婆做干娘,行渊总算有主心骨了。仙丹入口,在行渊体内化作大海,滋润他的丹田经络,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

    叶飞当下的炼丹水平已然登峰造极。

    蛊婆婆与叶飞缘分不浅,可能是因为药人的联系,又或者是上天的安排。本来叶飞想将蛊婆婆纳入神组织的,奈何大萨满和蛊婆婆有仇,没能如愿。这事其实让叶飞挺头疼的,毕竟蛊婆婆是个强大的战斗力,而且使用的是诡异莫测的巫蛊之术,能够纳入己方会对神组织有很多好处。今夜误打误撞地让地狱与黑暗之王行渊认了行事乖张的蛊婆婆为干娘,有蛊婆婆从旁教诲,行渊当可担的起王的称号,而蛊婆婆与神组织的关系也就此越发深入了,可谓两全其美。

    叶飞开心极了,在他想来行渊性子实在太软,需要有个人管一管,指引好前进的方向,行渊和蛊婆婆简直是绝配。

    思及此处,叶飞道:“明天我出发去昆仑山,一路上行踪需要隐蔽,行渊你就不要跟着了,留在九幽山陪陪新认的干娘,好生培养感情学些有用的东西,否则你这样下去,在神组织里要被人瞧不起的。”

    看行渊低头不语,叶飞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是想想看,有你在身边非但不是帮助,反而是个累赘!好好随婆婆修行吧,学习了驭蛊之道让自己变得强大,我自然开始需要你了。”

    “叶飞,你是不是嫌弃我啊!”没想到说着说着行渊眼圈红了,快要哭起来似的。

    被蛊婆婆一巴掌拍在脸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哭什么哭!叶飞你放心去吧,这孩子放我这调教几天,等你回来的时候绝对变一副模样。”

    “有劳了,蛊婆婆。”

    行渊强忍着眼泪看着叶飞,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把叶飞看到心酸,白眉上仙和师兄弟们的死给行渊造成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行渊在备懒之中多了一分忧愁,确实需要别人管一管了。

    叶飞起身,向蛊婆婆恭然行礼:“有劳了!”

    “我儿子,教育是应该的。”蛊婆婆笑嘻嘻地说道,她的笑声很沙哑,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爬过沙地,在这黑暗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行渊在蛊婆婆面前完全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精气神和处事性格完全没法比,有蛊婆婆照顾行渊,叶飞算是放心了。

    夜里风大且寒,叶飞因为九龙的缘故不觉得冷,可是蛊婆婆和行渊都冷兮兮的,紧靠着火堆睡觉。

    叶飞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发现月亮之上徘徊着很多鬼魅的影子,像是狰狞丑陋的冤魂。

    九幽山山民数十万,由于炎真的疯狂一个不留全死了,可见修真者对凡人的伤害实在太大,修真界战事一起,不知有多少凡人将要送命。

    或许纳兰若雪说的对,世人想要活的快乐,先要将头顶的大山搬走,而那座大山,就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所有存在。

    不知道众生平等的世界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没有天道,没有神,也没有修真者,众生之间唯一的差距是体力和脑力,那样的世界真的有意思吗,真的存在吗?以人类的秉性,一定会寻找其他方式来获得战争的优势吧,一定是的。

    看着天上的鬼影,叶飞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现在的他是无所畏惧的,刀山火海走过一遭,什么没见过,什么没试过,就算是天道现在出现在眼前要杀了他,他都不怕,更何况区区怨灵。

    记得第一次见到冤魂是在蜀山,那时候觉得冤魂挺恶心挺可怕的,现在想想,不就是厉害点的魂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心不抖,干掉它简直轻而易举。

    九幽山变成死域了,冰原也变成死域了,下一个变成死域的地方会是哪呢。

    可能天麓石櫼上的预言也不全是瞎说的,灭世真的会发生,灭世的后果就是九州的覆灭,处处为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但总会有生命活下来吧!

    一定是拥有最顽强生命力的或者最幸运的。

    我叶飞一定要活下来!

    叶飞逆着天出拳然后攥紧。

    贼老天,你会为自己无知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

    蛊婆婆和行渊尚未醒来的时候,叶飞已经走了,走的不算匆忙,却义无反顾,此行一去凶多吉少,他心里清楚的很。

    离开九幽山的地界踏入昆仑山脉,这是一片隐藏在云雾中的连峰,其中有很多活火山,刚刚踏足其中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与九幽山压抑令人作呕的雾气不同,围绕着昆仑山脉的雾气是清爽而湿润的,像是在身上披了一条柔软的丝巾,身处其中觉得非常舒服。

    昆仑山上飞禽走兽繁多,仙力充盈,是除了蜀山之外仙力最充沛的地方。叶飞在天上御剑飞行,看到人烟之后马上降落下去,落地时产生的风扬起了周边的落叶。

    在昆仑山的地界,叶飞的仙人装扮显得非常扎眼,刚一落地就引起旁边人的注视,他赶紧去村民家里买了套当地的衣服,寻了一个幽暗的地方将衣服换好了。

    格子的布衫,圆形的帽子,穿上当地人衣服的叶飞仍然是个帅哥。

    在昆仑山上,魔教中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麒麟服,三三两两地行走在土路上,身上煞气逼人。但身边行人望向他们的目光并没有特别畏惧,反而有些亲切,可见在昆仑山当地,魔教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换上了当地人衣服的叶飞起初见到魔教的人有些心虚,后来发现他们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便不再躲闪,开始挺起胸膛走路了。

    他所在的是一个比较繁荣的村子,时候正早,集市刚刚开始,可以看到很多朴素的村民将家产的农产品运到集市上贩卖。这情景让他想到了小小的樊村,虽然相隔万里,但是蜀山和昆仑山普通百姓的风俗却是一模一样的,附近几个村落聚集在一起建立一个集市,每天上午村民们便在集市上售卖自家产出的东西,好生热闹。

    走在集市上叶飞想到一个问题,蛊婆婆说的合欢堂究竟在哪呢?村子虽然繁华,但毕竟是座小庙,合欢堂里的俊男靓女们这座小庙是容不下的。

    “帅哥,是不是在找我啊!”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叶飞一跳,他本能的想要拔剑,却在看到对方真实面目的时候缓和了下来,充满疑惑地问:“这么巧?”

    “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不是想人家啦,叶飞!”站在叶飞面前像精灵一样转圈的女孩子,正是扬言要拿下叶飞的合欢堂合欢儿,“你最近可是干了不少大事呢,这些事情在修真界都传开了,人家的眼光果然没错。”

    “合欢儿,你不会是跟踪我吧。”叶飞迟疑地说。

    “此地可是昆仑山,要说跟踪也是你跟踪人家。”合欢儿噘着嘴,但是一点都不生气,眨巴着眼睛看着叶飞。她的下巴颏尖尖的,皮肤白皙,鼻子挺翘,身材凹凸,穿着一件黑色皮革套裙,和当地人的穿着一点都不一样。

    “是了!”叶飞点头,刚才还在寻思合欢堂的位置在哪里,现在忽然见到合欢儿了,合欢堂还会远吗,“你穿成这样与当地的村民格格不入啊。”

    “圣教与村民一向是各行其是、互不打扰的,村民们早就习惯了。”

    “你们堂口在哪。”

    “在山上,和蜀山的仙人一样,昆仑山修士也住在山上。”说完了这番话,合欢儿以狡黠地目光注视叶飞,“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据我所知,你和圣教过节大了,忽然到访是不是藏了什么坏心思啊。”

    “确实有些事情,我想见见你们合欢堂的堂主。”

    “你想见师父?”

    “堂主是你师父吗?”

    “当然。”

    “那太好了,带我去见她。”

    “那可不行,我合欢儿为人很现实的,让我帮忙没有好处可不行。”

    “你想要什么好处。”

    “求我啊,你当着众人的面下跪求我,我就带你去见师父。”

    “脑子有泡!”一巴掌打在合欢儿的脸上,叶飞径直往前去了。合欢儿从泥土中爬出来,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屁颠颠地追了上去,“不愿意求我也可以,说两句软话总行吧。”

    “没门,我自己找好了。”叶飞不耐烦地说。

    “要不做我的保镖!三天,就三天,三天一过人家就带你去见师父,说到做到。”看着叶飞丝毫不留步,闷头往前面走,合欢儿停在原地连连跺脚,“叶飞,你一个蜀山的道士想要独自见师父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况昆仑山上机关重重,没有我的指引你压根别想找到合欢堂的堂口。”看叶飞还不停步,合欢儿气道:“走吧,走吧,你要走就走吧,我这就把你来到昆仑山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最后一句话终于起到了作用,叶飞停步,然后退了回来,目光凶狠地注视合欢儿:“找死吗!”

    “谁让你不理人家的。”合欢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于叶飞的威胁全然不惧。

    “你想怎样。”

    “陪我三天,三天之后带你上山见师父,说到做到。”

    “什么叫陪你三天。”

    “当三天保镖,保护我的安全。”

    “只保护安全。”

    “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吃了你吗。”

    “三天之后去见你师父?”

    “说到做到。”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将你挫骨扬灰。”

    “少说狠话了,你才舍不得伤害人家呢!”合欢儿笑嘻嘻地在叶飞的下巴上撩了一把,像是在卡油。

    可惜叶飞是个石头人,完全无动于衷。

    合欢儿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了,她的裙子很短,短到紧包着臀,以至于走路的时候臀线清晰可见,“快跟上来啊,傻大个。”

    “我是你的保镖,不是佣人。”

    “保镖不应该跟在主人身后吗!”

    “更不是奴隶。”

    “你可这能咬文嚼字。”

    “我是讨厌别人对我颐指气使。”

    “你不跟着我,怎么保护人家。”

    “你堂堂合欢儿需要别人保护?”

    “当然需要了,毕竟人家鲜美可口,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劫色呢!只有你个大猪蹄子,美色在前无动于衷。”

    “你算不上美。”

    “是,我算不上!冷宫月最美对吧,可惜她已经死了!”

    “住口!”

    “凶人家干嘛,人家说的不对吗!”

    “再提冷宫月,你我的交易立刻终止。”

    “原来你叶飞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激将法对我没用。”

    “美人计没用,激将法也没用,你叶飞真是块顽石啊。”

    “就算是又如何呢,反正早就撞的满身是伤了。”

    “叶飞,从实招来,你单枪匹马来到昆仑山所为何事。”

    “你想知道?”

    “想知道。”

    “我要杀掉炎天倾,继任魔教教主之位。”

    “果然。”

    “猜到了?”

    “人家只是想到你的体内有着王剑九龙。”

    “我是水君月的弟子,理应继承教主之位。”

    “然后呢。”

    “与蜀山开战。”

    “恕我直言,你并不了解圣教,强行继任教主之位未必是好事。”

    “可能魔教需要改一改风格了呢。”

    “或许吧。”合欢儿走过来挽住叶飞的胳膊,“不说这些烦心的事情,陪人家逛街。”

    “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亲,不要拉拉扯扯的。”

    “你心里正,又怎么会在意这些表象的事情呢。”

    “心正行为也得正,才能坚守原则。”

    “婆婆妈妈的,叶飞你就不像个男人。”

    “你合欢儿似乎对男人很了解。”

    “如果我说,人家还是处子之身你相信吗?”

    “不信。”

    “要不验验货?”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叶飞你真没用。”不管叶飞是否情愿,合欢儿还是牵住他的手,兴冲冲地向前去了,叶飞实在拗不过她,只能顺从了。

第三十二章 圣和魔

    村子里的大集多是**鸭鹅之类的家禽卖家,绝少有人卖稀罕事物,就算有,估计以叶飞现在的眼界也不会放在眼里了。

    不过天意难测,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准,就比如说现在。叶飞本以为集市上不会出现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事情,却没想到还就真的出现了。

    那是一个男性的村民,看样子尖嘴猴腮的特别奸诈,铺了一块五尺见方的棉布在地上,棉布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眼球。

    没错,真的是眼球,被不知名的方法做成了**的标本,拿到集市上售卖。

    其中有猴子的,有大象的,有老虎的,甚至还有人的。

    叶飞看着那些眼睛就走不动道了,肢体僵硬的走到摊贩的面前,合欢儿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顺从地跟上去。

    “这些眼睛哪来的。”叶飞问。

    “死人身上扣下来的。”尖嘴猴腮的男性摊贩回答,他阅人无数,一眼看出叶飞的身份,“您二位是修真者吧,眉清目秀的,这些俗世的玩意当是入不了法眼的。”

    “这是真的?”

    “都是真的。”

    “怎么做的。”

    “做法可是家传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或许你有更好的。”

    “有!但是很贵。”

    “咣啷!”一整块银子丢到摊贩面前,“够吗!”

    “看来您是真的有诚意,那我也得拿出点看家的玩意!”摊贩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意识到站在眼前的是个大主顾,语气马上变得恭维起来,“稀有的玩意可不好找,十里八乡只有我这能够找到。”

    “咣啷!”又一块银子丢过去,“别废话了,拿货。”叶飞的语气越来越冷。

    摊贩再不敢耽搁,马上从身后翻出来一个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包袱里面装着的,仍然是一个个眼球做成的工艺品,不一样的是,其中有两颗红色的眼球宛若红宝石,还有两颗蓝色的眼球宛若蓝翡翠。

    叶飞的眼睛瞬间直了,看着这些完好无损的眼睛,它们能够保持鲜红的颜色明显是在盛怒之时被人剜下来的,人类的恶意永无止境,“这些也都是你做的?”

    “一看您就是识货的人,不是,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些极品货都是我从外面淘换回来的,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从哪里淘换来的。”叶飞又将一锭银子丢过去,摊贩更是喜笑颜开,完全忽略了叶飞表情的肃然,将一切都吐露出了出来,“过去九州有个通天教,通天教的道士为了周转经费,经常拿一些硬货偷偷地贩卖,这些东西就是从他们手里买回来的,当时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现在通天教完蛋了更是全部成了孤品。”

    “你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吗。”

    “您这不是跟我打哑谜吗,一看您就比我懂。”摊贩颇为卖弄地说着,“红色的眼球是罗刹族的,传说那一族的人他们激动的时候眼球会变红;蓝色的眼球来自于鲛人族,据说鲛人族在哀伤到极致,眼泪马上要流干的时候眼球会变蓝。还有……”

    “住口!”随着叶飞一生怒斥,吓的正在沾沾自喜的摊贩一哆嗦,还引来了其他人的注视。

    摊贩被叶飞忽然爆发的怒气吓傻了,战战兢兢地看着叶飞,想要将那些稀奇的“宝贝”全都收回去,叶飞却将心头的怒火强行压下来,将更多的银子丢过去:“全买了,够吗!”

    “够,够,都给您。”

    “欢儿,帮我拿一下。”

    叶飞当先往前去了,合欢儿将摊贩手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好马上追上去,古灵精怪地问:“人家以为你要杀了他。”

    “这里是昆仑山,不能轻易动手。”

    “据说罗刹族不是个善于忍耐的种族。”

    “习惯就好。”

    “善于忍耐的罗刹族,已然不是池中之物。”

    “不必夸我,我受到的挫折一点不比别人少。”

    “或许已到了大放光彩的时候。”

    “大放光彩的难道不是方白羽吗。”

    “方白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都没能杀了你,可见他再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借你吉言。”

    “叶飞,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凉快的地方单独谈谈,没准能碰撞出什么激烈的火花呢。”

    “不必了,我怕被烧死。”

    “真没劲。”

    “合欢儿,你身边应该不缺男人,怎么偏偏看上我了。”

    “因为你具有男子汉气概,你是特别的。”

    “说真心话。”

    “放眼天下,能够站在顶点的男人屈指可数,你是其中最优秀的。”

    “也是!炎天倾是个变态,方白羽明媒正娶的老婆是蓬莱岛的精神领袖,净灵和尚是个和尚。也就我,老婆早逝,才会被你惦记上。”

    “哈哈哈,叶飞你可真逗。”

    “我说的对不对吧。”

    “对也不对,人家是真的中意你的。”

    “合欢儿,记得你说过自己出生于开皇十三年。”

    “是又怎样。”

    “出生在开皇十三年的都是人间极品,是能够争霸天下的人,难道你就没有此种野心?”

    “人家一个弱女子,哪能在你们男人主导的世界闯出名堂。”

    “或许你只是在隐藏。”

    “人家才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呢。”

    “有也好,没有也好,刚才谢谢了。”

    “用嘴谢啊?没诚意!”

    “你想怎样。”

    “想买东西。”

    “随便买,有的是银子。”

    “还想吃东西。”

    “更简单了。”

    “我带你去吃昆仑山的特色早点吧。”

    “好啊,可以试试。”

    清晨的集市上除了卖东西的多,还有就是做饭的摊贩特别多,其中有炒菜的,有熬汤的,还有做面食的。

    合欢儿拉着叶飞在一家人流密集的早点铺坐下,铁锅里呼呼往外冒着热气,老板和老板娘忙里忙外的没有闲着的时候,潦草搭建的木棚上挂着一面油腻的旗子,旗面上写“面”。

    刚好看到一桌客人离开,合欢儿毫不客气地冲过去抢占位子,在此过程中与周边人难免发生一些肢体碰触,引起邻桌的邪笑。

    且不说姿色和身材,单就合欢儿这身穿着就足够吸引眼球了,更何况在这拥挤的早点铺与人发生碰触。不过她自己一点都不在乎,美滋滋地和老板娘点了几样早点,顺便将叶飞的早点一起点出来。

    “你怎么替我点菜啊。”叶飞倒不是责怪她,只是觉得合欢儿这样做有点不礼貌,觉得她有些强势。

    “反正你又不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文,负责给钱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做。”合欢儿摆正了身体,特别是摆正了轮廓美好的酥晕,毕竟太大了。

    叶飞觉得有些晃眼,赶紧将目光落在别处,拿合欢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年和纳兰若雪在一起的时候,纳兰若雪也是整天缠着他,缠的他好生烦恼,可是纳兰若雪在叶飞面前就像个小孩子,既说不过也扭不过,什么都听他的。合欢儿不一样,合欢儿几乎什么都不听叶飞的,让叶飞拿她没辙的同时又没有特别讨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早点铺讲究的是一个换桌率,很快他们要的几样小吃就上来了。有两碗面,两叠菜和一壶酒。

    “大早晨就喝酒?”叶飞蹙眉。

    “这叫早酒,喝不醉的。”合欢儿拿起筷子直接去取盘子里的菜,细嫩的舌头舔过嘴唇,像是已经馋了。

    那些菜叶飞虽然很少吃但是认识,是牛的内脏,用水烫过没有任何颜色。合欢儿夹了满满一筷子泡在面汤里,在她挑起汤条的时候叶飞看到,浓汤里还埋着其他什么东西。

    “就这么吃吗?”叶飞蹙眉。看汤色平淡,内脏也没有调味,如此吃法未免过于清淡了。

    “很鲜的,很好吃。”合欢儿自顾自地吃起来,吃相非常爷们。

    “汤下面的是什么。”叶飞没着急动筷,转而问道。

    “脑子和肺!牛身上的,非常提味。”

    “我就感觉一进店有股腥膻味,原来是它们带来的。”叶飞不禁鄙夷,“你的口味未免太重。”

    “牛脑和牛肺都很珍贵的,当地人都是用它们招待贵客,你尝尝,真的很好吃的。”

    “还是算了,我怕自己反胃。”

    “叶飞,你这样很不礼貌的!”

    “你怎么这么多规矩。”

    “本来就是嘛,你连尝都没尝过。”

    “那好,我试试看。”虽然不太愿意,虽然已经辟谷,叶飞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毕竟两人一起吃饭自己一筷子不动,确实不礼貌。

    他学着合欢儿的样子,先是夹了碟子里的内脏泡在热汤里,然后翻起汤条和汤条下面的牛脑和牛肺,混在一起吃。

    “呕!”刚吃了第一口叶飞就顶不住了,他这辈子为了填饱肚子吃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像入口如此腥膻的还是第一次吃到,这味道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有人往你嘴里吐了一口浓痰,怎么咽的下去啊。

    叶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嘴里的东西吐到了外面,抱歉地看看四周,发现旁边的人都在窃笑,从叶飞吃不惯汤面就看出了他不是本地人。

    叶飞很不好意思,想要将吐到外面的食物踢到一边,可惜没踢准,幸好一只小狗冲过来把它吃了,吃的津津有味。

    叶飞悻悻地望向合欢儿,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这么腥,你是怎么吃进去的,服气!”

    “人间美味不懂得珍惜,很补的很有营养,要不是山上每天杀牛,你绝对吃不到。”

    “每天杀牛?山民们那么富裕吗?”想到九州百姓生活的凄惨,绝大多数都只能以糟糠为食,再听到合欢儿说昆仑山的山民每天杀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信吗?你问问身边人看我有没有骗你。”

    “昆仑山山民这么富裕的吗?”

    “圣教在昆仑山当地的口碑可是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我们对山民很照顾,不会像人国的皇帝那样奴役他们,也不会像蜀山的仙人那样漠视不理,我们会帮助山民耕作和畜牧,有了修仙者的帮助,粮食和养殖的产出都很高。”

    “利用仙力帮助村民耕种和养殖?有这样的事情?”叶飞闻所未闻,觉得煞是惊奇。

    “早就说了,你对圣教一点都不了解,即便坐上教主之位,也很难接地气的。”

    “你给我说说好了。”

    “让我当导游啊,可以,但是有条件的。”

    “怎么让你做点啥事都有条件呢。”

    “当然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多加三天!总共做六天我的保镖,我就为你介绍昆仑山的风土人情。”

    “三天时间太长了。”

    “不愿意拉倒,以后别问我。”

    叶飞看合欢儿一副毫不退缩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妥协了,“要不三天就三天吧,成交。”

    “成交!这些秘密可不会轻易告诉外面的仙人的,才让你做三天保镖已经是人情价了,你就知足吧。”

    叶飞没说话,不过对昆仑山确实充满了好奇,毕竟刚到不久已感受到当地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

    “说给我听听,当地到底有哪些特别之处。”

    “蜀山的仙人高高在上,平日里很少在凡间走动,山民的死活基本上与他们无关,除非有妖兽祸害人间否则绝少出手;人间的和尚倒是四处修建寺庙,可他们与凡人的关系其实也是居高临下的,寺庙施粥,高僧讲经,都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凡人。

    但是圣教不一样,圣教在当地是军民一体的。很多很多凡人仰慕修真者的天姿,希望成为其中的一员,为此加入圣教以改变身份;很多很多凡人希望拥有力量不再被人欺负,为此加入圣教学习道术以此获得力量;还有很多很多凡人希望能赚大钱,为此加入圣教,在他们眼里修真者来钱比较容易。

    总之,圣教门徒的来源非常广泛,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充满**,对现状不满足。加入圣教的门槛是很低的,不像蜀山要经过仙人指路,不像佛宗要吃斋静心苦行。圣教对世人入教的选择非常简单,就是看你有没有决心,有决心就可进入,难的在后面。

    由于这种特殊的入教方式,圣教的基层门徒特别多,中层门徒也很多,高层门徒非常少。由于基层门徒太多了,山上不可能让他们白吃白喝,于是这些人就被派下山帮助当地的村民劳作、畜牧,以此为圣教带来金钱顺便赢得民心。”

    “他们平时都做什么呢?难道真的像农民那样在田里耕种吗?”

    “圣教门徒做的事情其实所有的仙人都能做,也都会做,只是你们不愿意而已!比如说,当地少水了,门人们就使用五行创生术之水系创生求水;植物长势不够旺,就用五行创生术之木系创生催长;老百姓口袋里银子不够花,就用金系创生术生产些矿藏;土地不够肥沃,就用土系创生术固土。除了火系创生没什么作用,其他四系创生都是老百姓急需的,很容易就能带来收益,而这些收益又由寨子里的长老定期交还圣教。

    因此,圣教不仅入世,而且与凡人的关系非常紧密,是合作共赢的。”

    “圣教对外残忍而对内宽容,很难想象世上居然存在如此特别的体制。”

    “更特别的还在后面!这是高高在上的蜀山上仙绝对想不到的。”

    “愿闻其详。”

    “和圣教打交道这么久,难道以你叶飞的聪明才智就没发现些什么?”

    “发现些什么?”叶飞沉吟,仔细思索可惜一无所获,“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啊!”

    “所以说,你们蜀山仙人的思维已经固定了,远远没有圣教来的灵活。”合欢儿露出胜利的笑容,看来她本心里是讨厌蜀山上仙的,“圣教的修真体系都是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换句话说,它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是什么意思?”有了合欢儿的提示,叶飞沉下心一想,终于想到了什么,“魔教分为两宗三堂,其中三堂是合欢堂、蚩尤堂和烈弓堂。合欢堂研究的是男女欢好之术,这不是与凡间的青馆类似吗;烈弓堂研究的是弓弩之术,表面上看是军队中的技能,可是在上次正邪之战中你会发现,烈弓堂的弓手分明就是一个个暗杀者,他们研究的是暗杀之术;至于蚩尤堂,他们的功法暂时不得而知。再看看两宗,拜鬼宗研究的是御鬼之术,这不是与凡间的驱邪避鬼很相似吗;冥王宗研究的是以心沟通高高在上的冥王由此获得力量,这分明是祭祀的工作。

    如此想来,真如合欢儿所说,两宗三堂擅长的技法都是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是来自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

    “怎么样,想明白了吧。人家知道的,以叶飞哥哥你的智商,只要我稍稍点拨就能想的通透。”合欢儿娓娓道来,“昆仑山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那个时候蜀山剑派还没有兴起。天南海北执着于力量而又妄图得到长生的人,聚集在昆仑山附近,以此地蕴含的天地灵气为依托,达到提高修为的目的。

    他们出身不同,经历不同,开启灵窍的年纪也不同,因此创造的修真法门千奇百怪,多是从生活之中得到的感悟,所以也就格外亲近于生活,不像蜀山的牛鼻子一样,仙术都是凭空想出来的,不接地气。

    到一千年前,由于蜀山剑派的威胁与日俱增,聚集在昆仑山上的修真者不得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圣教就此建立。它建立的初衷是寻求至高无上的力量,建立的目的是为了对付蜀山。

    由于初衷和目的都具有一定的争斗性,所以昆仑山上经历了残酷的厮杀,最后取得胜利的是五个修真分支,最终演化成今日的两宗三堂。

    两宗是拜鬼宗和冥王宗,据说创立冥王宗的前辈大能在悟道之前是某国的一位祭祀,常年主持活人祭奠,某一天开启灵智来到昆仑山修道,一发不可收拾;据说创立拜鬼宗的前辈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位仵作,常年的验尸工作让他对尸体和鬼魂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最终进入昆仑山悟道,创出了驾驭冤鬼和骸骨的能力;据说创立合欢堂的前辈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位王妃,由于擅长察言观色和房中之术为国君喜爱,某一天突然开窍将这项特长变成了一门功法,离开皇宫来到昆仑山修道,至此独当一面;据说创立烈弓堂的前辈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名混迹诸国的顶尖刺客,由于技术达到瓶颈而进入昆仑山修道,寻求突破成功创立烈弓堂;据说创立蚩尤堂的前辈大能,呵呵,蚩尤堂就别说了,那是圣教的秘密,不能提!”

    “蚩尤堂似乎很神秘。”

    “蚩尤堂的存在即便在圣教之中也是一个禁忌,不能对外人提起的。”

    “遗憾。”

    “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还不谢谢我。”

    “为什么要谢,咱俩明明是等价交换。”

    “叶飞,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真没意思。”

    “咕噜咕噜!”合欢儿将碗里的汤面和着牛脑髓一起吞进去,看得叶飞龇牙咧嘴,“你是真的不嫌腥啊。”

    “穷讲究!”合欢儿狠狠的骂了叶飞,“你就不是个汉子。”

    叶飞沉默,仔细想想他确实没法在合欢儿面前证明自己是条汉子。

    “吃饱了。”合欢儿舔舔嘴唇,从店家那里要了两个空碗把酒倒满,“喝酒吧。”她将一碗早酒推给叶飞。

    后者之前露了怯,此时自然不能怂了,两人碰碗之后一饮而尽。

    “啊!”叶飞露出苦相,“这酒不烈吗?”入喉之时一片火辣,分明是烈酒。

    “刚发现,你和昆仑山的男人真的没法比,像个娘娘腔似的,不喜欢你了。”

    “明明是你们过于重口味了。”

    “少为自己的没用找借口。”合欢儿一拍桌子站起来,“赶紧走,给人腾地方。”

    “老板结账。”叶飞将碎银放在桌上,只多不少,“咱们去哪啊。”

    “去你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哪里?”

    “青楼。”

    “嗯?”

    “你不是想见见我师父吗?师父见不到,先带你见见师姐师妹。”

    “你们身为修真者,居然还做皮肉生意?”

    “你以为所有修真者都像你们蜀山的仙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吗!我们圣教讲究的就是通过修行来满足自身不断膨胀的**,**越是得到满足,修为就越强。”

    “照此说来,合欢堂的功法炼至大成的话,不是会变成……”

    “你猜的没错,会成为欲求不满的**。”

    “我的天。”

    “大惊小怪!你们神组织为所欲为的教义真是瞎扯。”

    “为所欲为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扯淡,伪君子!等到香粉艳艳,我倒看看你能不能坐怀不乱。”

    “要不别去了,青楼那种地方我不习惯。”

    “你还想不想见我师父了?”

    “其中存在必然的联系吗!”

    “师父直到今天也是青楼的头牌。”

    “我去,这未免太……”

    “大惊小怪。”

    “那你?”

    “只有我是例外。”

    “为什么?”

    “秘密。”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目的地,合欢儿所说的莺歌艳艳的青楼。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描述一下它的话,那就是热闹。青楼依山而建,自下而上超过二十米,总共有五层,每一层都可以一眼望穿,闺房十六间以上。

    粉红是主色调,兼之以青白,山间流水自楼宇中间流下,水流声音润人心田。

    出入青楼的那真是什么人都有,包括当地的居民,魔教的修真者,还有巫蛊族的人。想想也是,如果青馆中坐镇的都是鼎鼎有名的修真者,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说出去脸上也有光不是。

    姑娘们站在瑶池外面大方地招呼客人,一个个穿的挺正常的,从她们身上却能感受到阵阵能量波动,大概是用上了合欢堂的魅惑之术。

    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敢情魔教的修真者是这样的,未免心太大了,如果蜀山的仙人出入青楼被人知道了,估计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想不到她们直接做起了皮肉生意并以此盈利。

    我的天!

    叶飞挠头,深深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感叹魔教的特别。以怪异的目光望向合欢儿,看到对方理直气壮地走进门,深感佩服。

    叶飞驻足在门槛前面,心说自己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却被合欢儿从里面拉了一把,腿软了跌倒在地,引起一众妖媚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呦,欢儿,这是哪找来的帅哥啊,是用来孝敬师父的吗!”

    “去去去,少胡说,人是我的。”

    “那小哥可倒霉了,要被活活折磨死的,死在你手底下的少说有五十个了吧。”

    “忙你们自己的去吧,把嘴都闭紧了,免得我动手。”

    “呦,还要打人呐,欢儿你可真是……”

    “啪啪啪!”合欢儿是真动手啊,冲过去给了那人几个嘴巴子,没想到对方反而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欢儿,你要是个男人可就好了。”

    “我去!”叶飞心里说,“敢情合欢派的人一个个都是变态啊,而且是最纯的那种。”他哪里知道,合欢堂讲究的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弱由他弱,明月照大江。翻译过来就是,敌人越强,任他强好了,我要以柔情攻陷你;敌人越弱,任他弱好了,我以温暖的光辉感染你。其实就是一种以虚击实,以弱胜强的战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合欢堂的修真者首先要培养的是忍耐力,只有忍耐力足够强,敌人态度强硬的时候才不会发火,不会和对方硬碰硬。这些年发展过来,合欢堂的修真者将忍耐力演化到了变态的程度,变成敌人越是折磨她们,她们越愉快。

    这是道的演化,是术的进化,是合欢堂合欢术进化到极致所达成的状态,令人哭笑不得。

    而且更搞笑的是,越是合欢术大成的修真者越是具有这种特性,比如合欢儿,比如她的师父。你想想看,炎真那样的变态一般人谁受的了啊,不被折磨死就是好的,可是合欢堂堂主偏偏对他爱不释手,偏偏对他百依百顺为什么,就是因为炎真越是折磨她,她就越开心,都是修炼的功法导致的。

    进门之后,眼中尽是不堪入目的场景,以叶飞的定力也不敢随便观瞧,谨守着礼节,守着儒家人应有的礼数,不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是余光难免还是能看到一些,弄的他面红耳赤。

    “不行了,我堂堂神组织首领,人国右宰相出入如此低俗的场所是成何体统!”叶飞打定主意,趁着合欢儿和好姐妹打闹的功夫跑出去了,趴到门前的银杏树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样。

    “我说叶飞啊,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合欢儿戏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们合欢堂到底有没有正常人。”叶飞出了一身的汗,和方白羽硬碰硬都没有那么累过。

    “是你的心长歪了吧。”

    “堂堂修真者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你们就不怕传出去为人耻笑。”

    “传出去?你在开玩笑!合欢堂所作所为,昆仑山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魔教上下,有哪个男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没有在瑶池坐过。”

    “你……我真是服气。”

    “蜀山的仙人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本心,我们昆仑山的修真者瞧不起你们。”

    “我可不是蜀山的仙人。”

    “你出身蜀山。”

    “但你们也太过分了!知道妓女在人间佛国的地位吗?是最末等!是为人不耻的!你们反以为荣。”

    “开心就好,管那许多做甚。”

    “你们昆仑山就没有修仙者应有的样子,修真者最好的状态,也绝不是让自身的**无限扩张,你们走错了路了。”叶飞直到今天才知道为什么正邪之战的时候,魔教的门徒们毫不犹豫的血祭自爆,一点都不怕死,因为他们修炼的目的是达成心中的**,而**越强肯定越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开玩笑,蜀山也是昆仑山走出去的人建立起来的。”

    “可是这是不对的,所以青山道祖才会创造出顺应乾坤之道术。”

    “世上没有对错,更没有正邪,只有成败。”

    “合欢儿,你太偏激了。”

    “叶飞,你太迂腐了。”

    “不纠结这个话题,咱们去别的地方吧。”

    “你还见不见师父了。”

    “我得酝酿酝酿,做好心理准备。”

    “没用的男人。”

    不可思议的是,两人说话的时候叶飞居然看到一个光头的和尚走进了青楼,受到一众姑娘们的热烈欢迎,像是老熟人了。

    双手合十连连摇头道:“这可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

    合欢儿笑的比花还灿烂。

    在昆仑山不知名的山峰上走了一圈,叶飞发现当地的居民与人国的百姓和蜀山的山民比起来,生活确实幸福一些。

    主要表现在:第一,手里比较有钱;第二,生活比较丰富;第三,和修真者关系和睦,平等互助,没有压在头上的大山。

    经常可以看到山民们和身穿麒麟服的魔教门徒出入同一个场所,一起享受玩乐称兄道弟毫不避讳,这在其他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想不到九州人人喊打的昆仑山魔教,其当地的氛围居然这么和谐,我的天啊!”

    眼前所见彻底颠覆了叶飞的认知,如果他当年进入九幽山的时候顺便来到魔教的地盘看看,说不定就不会参活什么正邪之战了,因为所谓的正邪不一定就是真的。

    合欢儿为人很好,具有亲和力和感染力,带着叶飞左转右转的,名义上叶飞是她的保镖,实际上是合欢儿充当了导游的角色,给叶飞讲解当地的风土人文。

    接触的久了,叶飞发现合欢儿长得真是万里挑一,柳莺莺、女帝、纳兰若雪和她比较都是略逊一筹,也就冷宫月能够平分秋色,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

    合欢儿的下巴特别尖,传说中的狐狸脸大概指的就是她了;眼睛超级大,望着你的时候让你不自禁地生出怜香惜玉的感情;皮肤超级白,白里透红,富有生气,嫩的出水,反正拿最美好的词语用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颈子细,身段好,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比之虎姐更胜三分,最关键的是,合欢儿比虎姐高,是典型的九头身,比叶飞矮不了多少。

    穿着一身包身的皮衣,黑色的长发盘在猫耳朵帽子里,那真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毫不夸张。合欢儿的嘴唇丰润,水润润的还喜欢吐舌头,一般的男人和她在一起呆久了肯定早就跪下了,毫无反抗能力。

    而且她身上飘逸着一种异香,不是虎姐那种充满刺激的狐臭,也不是淡淡的清香,而是一种非常奇异的香味。初闻有些上头,往后越来越适应,越来越舒服,容易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再联想到青楼见到的合欢儿的师姐师妹,叶飞心想,如果人人都修习合欢堂的妙术,那么世上岂不都是动人心魄的小妖精了,男人哪受得了啊。

    往深一步想,昆仑山地域的男人们,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花一点小钱就能得到这样万里挑一的美人,每天醉生梦死,难怪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思及此处,叶飞忽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有话直说,婆婆妈妈的。”

    “你们青楼把昆仑山的男**害光了,男人家里的老婆不来找你们麻烦吗。”

    “找我们麻烦?开玩笑!她们比自家的男人还要幸福呢。”

    “什么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青楼分男馆和女馆,合欢堂也不单单只有女弟子。”

    “我的天,叶飞咋舌,原来是这样!”

    “明白了吧。”

    “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

    “要不我带你去男馆看看,以你叶飞的身段样貌,虽然岁数有点大了,在里面混进前五应该没问题的。”

    “男馆在哪啊?”

    “往东五十里的瀑布下面,男孩子们每天在清澈的水中游泳,顺便招待找上门的女客人们。”

    “你们真是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啊,这在九州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有违三纲五常。”

    “三纲五常?开玩笑!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女人就不行,凭什么!”

    “这是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是强者定的。实话告诉你,此地只有一个规矩,就是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这不是神组织的教义嘛。”叶飞惊了,从合欢儿嘴里说出来的实在耸人听闻。

    “神组织?开玩笑!圣教自从建立之初,就始终遵循一个原则,叫做为所欲为!所以圣教中的每一个人一生都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变成最强大的那一个,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太疯狂了,真的太疯狂了,你们在纵容自身的**无限膨胀。”

    “有什么不好吗,明明过得很开心不是吗!”

    “开心?正邪之战的时候,多少人血祭自爆,尸骨无存,开心!”

    “死有什么不好,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这明显是强者对弱者的绝对压迫。”

    “从你进入圣教的那一刻开始,就必须遵守圣教的立教之本。”

    “难怪你们被称作魔教,果然都是一群邪魔外道,不可理喻。”

    “我们只是做了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有违伦常,不知廉耻,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脸红吗。”

    “该脸红的是你,道貌盎然的伪君子,每天装出伪善的面孔不累吗,及时行乐不好吗。”

    “不好意思,我觉得纵容自己的**是不对的。”

    “你看看,你看看村民们脸上的笑容,你说他们不开心?人国的百姓才是真的不开心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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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世沉浮,仗剑而舞;我辈擎乾坤,我辈狂如歌。凡世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凡世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凡世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