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道的恶作剧
“这能力真好,让我在你面前一览无余,像一张白纸。” “你不喜欢我听到你的心声吗?” “不,人家喜欢,你做的事情人家都喜欢。”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再倾听好了,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将倾听心声的能力阻绝掉。” “可是,你还是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每个人心中的想法是那个人拥有的秘密,都被你听去了,不是世人都不再有秘密。” “我是主宰,世人对我敞开心扉不是应该的吗?” “你是主宰,但是主宰就应该窥伺别人心中的秘密吗?”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倾听世人的心声是主宰者的威能赋予的权力,我总不能主动放弃掉吧。” “或许,你可以将它关闭,就像你对我那样。” “我考虑一下吧。” “需要考虑吗?” “那好,我……”叶飞本来打算答应,可是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毕竟主宰者不再倾听世人的声音,他就少了一项监控人心的手段,不能保证世界朝着自己预想中的方向稳健运行了。 “你是担心世人害你?还是担心现在和你说话的是阿修罗?” “若雪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轻易放弃一项维护世界和平运转的有力手段。” “世界的和平运转本不应该接受外物的干扰,如果因为你的干涉世界变得和平了,那不过是屈服于你的淫威而已,可能生活在其中的人并不快乐。” “没有战争不就能幸福的生活吗?” “没有战争只能保证自己活着,可是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叶飞震惊了,他感到若雪说的话是另有所指,心脏突突突的跳,惊慌失措地看着若雪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目光依然平静。 “叶飞,你不是想陪我走走吗。” “对啊。” “咱们就出去走走,不以主宰者的身份,而是用普通人的样子,在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看人们过的到底幸福不幸福,看看和平安逸的表象中是否压抑了深沉的痛苦,好吗?” “若雪,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每天坐在同一个地方,你会不自觉地思考人生,思考宇宙的奥妙,这就如同哲人对往事的探讨,想的多了自然明白很多道理。” “若雪?” “去还是不去?” “去!”要说,现在有一个人能够把叶飞拿捏的死死的,那一定就是纳兰若雪了。 “走!”若雪起身,橘猫从她怀中跳走,站起的若雪让叶飞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感觉面前的女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柔弱,感觉纳兰若雪的眼神和九州的时候想比完全变了。 所以,人是会改变的对吗! 叶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若雪不再是当年的若雪,不再是当年那个喜欢他更胜一切的天真无邪的纳兰若雪。 “我现在的样子,你是不是不喜欢?”纳兰若雪仿佛能够看穿叶飞的心思,之前的她最不擅长的就是看穿人心,若雪变了,真的变了。 “不,喜欢,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妻子,是纳兰若雪。” “为什么撒谎!你不是说过不会对我撒谎吗!” “你觉得我是在撒谎?”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纳兰若雪紧紧盯着叶飞的眼睛,像是一只小豹子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今天你的身上很香,你去哪了,马上回答不许想。” “我……”叶飞被若雪一连串的话问懵了,他想如实回答,又怕若雪多想。就是这一丝犹豫,若雪笑了:“叶飞,你不擅长撒谎的,从来不擅长。” “若雪,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不误会重要吗,反正你是主宰,可以操控一切,包括人心。” “若雪!” “叶飞,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怎么会。” “叶飞,你还在倾听我的心声吧?你不是说不再使用这种力量吗!” “是我刚才没来及关上它。” “你说过不对我撒谎,却仍然在撒谎;说过不再倾听我的心声,却仍然窥探我心中的想法。叶飞,你把我复活了,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好过点。” “我……” “你真的爱我吗,叶飞?” “我爱你若雪,我真的爱你!”叶飞急了,脸通红,他可是山河世界的主宰者,是至高无上的主宰。 “好,你爱我,我相信你!”若雪踮起脚尖抱住了叶飞,后者被她一连串动作搞蒙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僵在原地不能动作。 许久之后,方心虚地问了一句:“你是纳兰若雪对吗?” “你觉得呢?”若雪没有正面回答。 “你爱我吗?”叶飞又问。 “记得爱不爱的问题一直是我问你的,你今天怎么主动提起了。” “若雪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爱!” “若雪你是不是想回到九州啊,要不我们试试?” “不必了,山河世界挺好的,我已决心留在这里不回九州了。” “是因为阿修罗吗?” “不是,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不许偷偷看我的心!” “好,我知道了。” “能做到吗?” “能做到。” “真的能吗。” “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可以做到。” “那我们走吧,去外面看看世人真实的样子。” “若雪,我可以不听你的心,可是世人的心声我没理由不听的。” “我希望你给他们自由。”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请求。” 叶飞沉默了,若雪说:“不着急答应,我们先出去走走。” “好。” “这样不行,我们要换一身装束。” 不久后,叶飞和纳兰若雪出现在陆地之国的王城里,他们打扮成了老人的样子,敛去了身上的所有神迹。 皇城之中神圣而肃杀,人民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看上去安逸而又平静,两人的出现是突兀的,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事。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带走她,那是我的孩子,她坚定的信仰神,不是异教徒。” 刚刚现身,身边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是一个鹿人母亲正在哭着祈求身穿重甲的士兵。 士兵共有两人,手中抓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那个孩子脸上脏脏的,一看就很淘气。 士兵长得高大,又穿着重甲,佩戴着银质的宝剑,粗鲁的将孩子和自己的母亲分开,任凭母亲泪如雨下,而那个生性顽皮的孩子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或许他认为叔叔要带着自己出去玩呢。 光天化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路上的行人却像是习以为常,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关注,或者说不敢过度关注。 叶飞身为主宰者,是全知全能的存在,透过母亲的心理活动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个孩子因为过于顽皮,和小伙伴们玩起了神杀鬼的游戏,他作为鬼,却杀死神,犯下了亵渎神威的罪行,遭到邻居们的检举,要被士兵带走,在白塔最高处接受太阳的洗礼。 叶飞惊了,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做游戏,居然被判定为冒犯神的威严,未免太夸张了,是对神威严的过度维护。 他没有声张,而是继续探听母亲的心声。原来所谓太阳的洗礼,就是被绑在十字架上被太阳活活烤死,以此警告世人冒犯神威的后果是什么。 叶飞有些生气,万万想不到自己主宰的世界居然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他望向若雪,后者的目光是平淡的,比他更像全知全能。 叶飞感到心惊,绕过了士兵和哭闹的母亲向着前方走去。街道非常宽广,两边的房屋整齐,墙面被油漆刷的粉亮,却不知为什么没有人气,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每一栋看似光洁的房屋,它的门窗都是紧闭的,似乎生怕外面的人看到屋里的情况,又或者害怕里面的声音和光线泄露出去,人们在街道上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除了偶尔做出祈祷,其他时候一概不说话,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交谈。 “这是怎么了?”叶飞非常不解。 但很快,他的行动便引来了士兵们的注意。 一名骑在白马上的军士注意到了街道上自由行走的叶飞和纳兰若雪,骑着白马追了过来,穿着重甲的士兵们跟在马的后面,人数有十人,跑步的时候尘土飞扬。 “喂,你们!”白马上的军士佩戴着沉重昂贵的头盔,以手中的马鞭指向叶飞:“为什么不去工作和祈祷,反而在街道上自由的行走。” 叶飞疑惑地抬头,此刻的他是鹿人的样子:“街道不是给行人走路的吗?我在街道上走路有什么错?” “街道当然不是给行人走路的,街道是至高无上的神,和至高无上的神的使者出行行走的道路,你有什么资格使用。” “那我不走街道要怎么外出呢。” “你可以走房子下面的通道。” “房子下面?”叶飞窥探军士的心灵,这才知道原来帝都的街道分两种,宽敞平坦的大道只有神、祭祀和神圣骑士团的骑士可以行走,普通百姓只能走在屋子后面修建的矮于宽敞大道的小路上,更甚之只能通过挖掘地洞往来交易。 不仅如此,人们之所以封锁门窗,闭口不言,是害怕不经心交谈中泄露的辞藻侮辱了神,被神圣骑士团的士兵逮捕,放在白塔顶端接受太阳的洗礼。 不知多少年过去,神圣骑士团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他们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不断猎捕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通过抓取他们生活中的漏洞来证明其信仰的不坚定甚至偏离信仰,以此给他们定罪。 神圣骑士团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成为了祭司们的专属卫队,保护祭祀出行的安全不受打扰,保护神的威严,不,是祭祀的威严不受侵犯。 腐朽没落,神圣骑士团已经堕落得不成样子了! 叶飞怒气升腾却没有发作,手一挥抹去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继而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来到了一处边远的城镇,这里民风淳朴,人民看上去比帝都中生活的百姓自由很多。 叶飞心想:帝都是神之圣殿所在,气氛紧张可以理解,似这样的边陲小城总该没事了。 他想的挺好,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喜庆的日子,看起来破旧不堪的街道却处处张灯结彩,鼓吹呐喊,喜气洋洋。 绚烂的礼花喷射,仿佛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叶飞和纳兰若雪站在街道两边耐心等待着,过了许久许久,才看到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辆肩辇,两匹白色的骏马开道,十六名壮汉扛着一辆五米长两米宽的肩辇从地平线上缓缓行来。 一路上礼炮齐鸣,路两边的人被迫跪下来,向着辇车下跪,没有人敢于冒犯辇上人的威严,因为那是一名白袍祭祀,冒犯他的人将会被挖去双眼。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边陲小城的城主居然像是一个跟屁虫,屁颠颠地跟随在肩辇后面伺候着,随时等待祭祀的吩咐。 那名祭祀一身白袍,置身宽大的轿厢内,左右各有一名全身带满珠宝的美女陪侍,白色的纱幔随风飘扬,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就别提了。 叶飞记得,若干年前自己为了加强神权的统治力,将祭祀们派往全国各地,对当地的行政长官形成制衡。没想到若干年过去,局面居然发展成这样,祭祀成为了地方一霸,借着神谕狐假虎威,俨然一副逍遥王爷的模样。 “好啊,好啊,你们做的好事!” 叶飞心中充满愤怒,可是转念一想又感到后怕,心说:这些事情纳兰若雪好像都知道,她整天呆在黑暗神殿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事呢? 叶飞望向纳兰若雪,后者居然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心事,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说道:“很奇怪吧,我为什么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很奇怪。”叶飞诚实地说。 “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冥想带给人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在黑暗神殿上度过的数十年时间,我每日冥想开启了超凡的大智慧,拥有感受世界痛苦的能力。” “感受世界的痛苦?”叶飞心惊了,这不应该是主宰者才能拥有的力量吗。 “嘿嘿,开玩笑的。”话锋一转,纳兰若雪笑起来,“刚才的话都是骗你的,吓唬吓唬你。”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堕落到这副田地的。” “我说是直觉你信吗。” “想信但不敢信。” “那就信吧。” 若雪的目光平静,这一刻,叶飞心生恍惚,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主宰了? 叶飞和纳兰若雪离开了边陲之城,来到一处无人的草地上,感受空气的芬芳。 如此绝美的景色若雪的表情仍然是淡然的,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她眼底的涟漪。 这是什么境界? 就连进入了上善若水境的掌教都做不到吧!若雪平静地看待周边的事物,怀有着悲天悯人的大智慧,却又像是不具有喜怒哀乐等人类最基本的感情。 “这……还是当年的纳兰若雪吗?” 叶飞看着她,又一次自问。 美丽的蝴蝶飞了过来,没有飞到他这个主宰者的身上,却降落在纳兰若雪的耳鬓。 天地万物,以主宰者为尊。 万事万物都应接受主宰者的指挥,以接近主宰者为荣,然而这一刻,当彩蝶降落的时候,它没有选择叶飞,而是落在了纳兰若雪的身上,这意味着什么? 叶飞又一次震惊了,他甚至感到有些恐惧,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纳兰若雪,而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生命体,甚至凌驾于自己之上。 你到底是谁? 亘古的岁月,无尽的冥想,真的开启了你超凡脱俗的大智慧吗?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叶飞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他只是感到眼前的纳兰若雪,很陌生,很陌生。 轻柔的风吹起了纳兰若雪黑色的发丝,她的笑容是温和且迷人的,嘴唇有些发白,却没有了黑暗神殿上的娇弱之态。 纳兰若雪向前方伸出双手,那只鬓梢的蝴蝶降落在她的指尖上,仿佛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若雪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 叶飞感到震惊,他忽然想到,自己每次试图洞悉纳兰若雪心中的想法,可每次看到的都是一片空白,会不会是她的有意为之?按理说一个人就算再单纯再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心境也不该是一片空白的啊。 叶飞很想问个清楚,可是几次犹豫又最终放弃了,看着若雪,脸上的表情由复杂转为温和。 “有什么关系呢,若雪越来越好,他应该开心才是,如果若雪有一天取代了他,或者若雪想要害他,只要不是阿修罗在背后指使,他就心甘情愿。” 不知是否又被对方看穿了心中的想法,当叶飞心情变得平静的时候,纳兰若雪露出了微笑,主动走上来,用双手捧起他的脸,深深地亲吻了上去,色彩艳丽的蝴蝶降落在两人的唇边,挡住了他们交合的脸。 互相注视着依依不舍地慢慢分开,叶飞心脏怦怦直跳,忽然生出了心动的感觉。如果说过去的时间一直被若雪感动着,那么这一次,则是实实在在的心动,感觉眼前的若雪神圣而不可侵犯,是自己需要守护的人。 纳兰若雪平静的目光中闪耀出了别样的光,那丝光让叶飞有些欢喜,证明纳兰若雪对他也是有情的。 “答应我,不要再窥探他人心灵的声音好吗。”纳兰若雪顺着风,温和地说。 “好!”叶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现在的山河世界一片乱麻,祭祀权力过大导致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应该管管了。”纳兰若雪没有满足,而是继续说道。 “怎样管?”叶飞好奇,他总感觉若雪已经想到了办法。 “或许,你可以把祭祀的权力收回来一些。” “可那样领主的权力又会增强,倒霉的还是百姓。” “或许可以发动一场战争,让血与火锻造出凌驾于世人的领袖,让这个在战争中崛起的领袖去代替你统领人间,创造秩序,给予世人更好的生活。” “那样要死很多人。” “万事万物不破不立。” “这件事情,我得想想。” “多浪费一天的时间,人民的痛苦就增加一些。” “别逼我若雪,我身为主宰,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山河世界的生死存亡,我不能随意而为,将倾听别人心声的能力关闭,已是对你最大的妥协了。” “那好吧,我不逼你。”若雪转身走开,看上去像是生气了。叶飞摇摇头,化作一阵风带着她回到了黑暗神殿,两人降落,叶飞刚想说话,若雪倒先开口了:“你走吧,我想静静。”直接下了逐客令,让叶飞有点意外,以前的若雪是不会随便和他发脾气的。 “那你保重身体,我先回九州了。”不过叶飞还是答应了,毕竟纳兰若雪于他有着非凡的意义。 叶飞化作一道光回到九州,纳兰若雪平静地掀开帘子走进屋子,眼里没有一丝涟漪。 若雪变了,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 回到九州的时候,天色仍然是黑的,山河世界与九州世界的时间越来越不对等,导致你在山河世界呆个一年两年,九州世界可能也就刚过去一天。 叶飞想,以现在的时间来看,山河世界和九州世界的时间越来越不对等了,自己在九州生活几天时间,山河世界可能就过去好几年了。如此计算下来,从当初自己在山河世界建立起****的体制到今天,已经过去数百年时间,这数百年时间里,政权的腐朽和堕落是必然的,也确实应该变一变了,可是要怎么变呢? 要知道他身为主宰,作为山河世界的唯一全知全能的神,祭祀既是服务于他的仆人,也是他做事情的手脚,更是清除异己的爪牙。祭祀虽然腐化堕落了,可是一旦把祭祀裁撤掉,他的权威也将遭到削弱,这对掌控山河世界是不利的。 通俗点讲,现在的他在山河世界说句话就如同圣旨一样,马上有人费尽心思的去办,甚至不惜动用整个国家的力量;可一旦祭祀废除掉,他说话就不好使了,估计和放个屁差不多,到时候再想做些什么可就难了。 所以,祭祀肯定是不能废除的,可是不废除祭祀,又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祭祀们继续堕落下去呢? 叶飞很犹豫,这个问题他得好好想一想。 叶飞推开窗,群星闪耀在黑暗的苍穹之上,如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他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叶飞陷入沉思:若雪和以前比变化很大很大,这种变化带给他的感觉说不上来,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但肯定不是以前那个百依百顺的纳兰若雪了。 哎。 他有些想念以前的若雪,却又觉得现在的若雪也很好,迷惘地看着天空静静地发呆。 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向着东北方向急速坠落,叶飞生出异样的感觉,翻窗而出,御剑飞行追了过去。 他飞行的速度极快,很快便追上了急速下落的流星,看到那个火球直径只有一尺,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点亮了天际,不止是他,很多仙人都在向这个地方赶,只是他的速度最快。 叶飞感到这颗流星不简单,在它即将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在地面上洒下很多很多种子,无数棵巨大的植物拔地而起,植物卷曲柔韧的枝茎阻挡了流星下落的势头,却也只是稍稍阻挡了一下而已,很快,巨大的爆炸出现了,爆炸产生的威力甚至连他叶飞都要暂时躲避。 方圆百里都能看到的蘑菇云升空,地面的震撼惊醒了汝阳城内熟睡的人们。 叶飞腾起仙罡护体,不顾烟尘的阻碍和燃烧的火流,冲入蘑菇云的腹地,在中心地带见到了那颗流星的主体。 竟然是一个六边形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的燃烧已经停止了,内部是透明的,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竟然是,竟然是一个世界! 叶飞惊愕了。 翠兰轩轩主说过,曾有一颗天外流星坠落,被农户从田里发现,里面封印了一个平行的世界。现在居然又出现了第二个盒子,同样封印着一方平行世界,这意味着什么? 叶飞走上去,以仙罡护住双手试图将那个六边形的金属盒子抓起来,过程异常的顺利,除了里面封印着一方平行世界,金属盒子本身并不具有任何攻击性,叶飞带着它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烟尘和火焰仍没有散去,他们努力地向着中心地带摸索,殊不知早有人捷足先登,将从天而降的宝贝带走了。 叶飞没有回到汝阳,而是找了一处黑暗的洞穴落脚,杀死了洞穴原来的主人身高两米的黑熊。把金属盒子放在地上,看到盒子的表面雕刻着绝美的花纹,内部却是中空的是透明的,一眼看过去能够看到里面的世界,再看一眼,又发现盒子表面是有实体的,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精美花纹,好像密不透风。 何等能工巧匠能够锻造出如此绝妙的作品? 很明显,面前的盒子绝不平凡,它来自于天空,是天道赐予九州的礼物,目的是为了让九州世界出现和他叶飞对等的人吗? 理论上来说,天道不应该允许平行世界存在,因为平行世界的主宰是不受他控制的,只要主宰龟缩入自己的世界,天道的爪牙就不能触及。 可是,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这些封印了平行世界的特殊宝物赐予了九州,究竟有何用意?是否是一个陷阱? 叶飞回忆起了仙界三大定律:第一,人妖不能通婚;现在看来,人妖不能通婚,其实是人神不能相恋,人就是人,神就是神,永远不能结合在一起;第二,道佛不可同修;这条他始终不明白,现在来看佛道同修的人不再少数,没见到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第三,丹海不得开发;叶飞无数次的想过,每个人的丹海会不会都是一方属于自己的世界,丹海开发到极致会否就是气吞山河卷初始的样子,能够包罗万象,能够容纳万物别开天地。 看着面前的盒子,叶飞感觉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对的,只怕平行世界的开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可能之前有很多人都开发出了平行世界,只不过都被天道惩罚了,又把他们开发出的世界收走了,否则不会有一个又一个包罗万象的盒子出现。 叶飞伸手触摸上去,看到盒子对他没有排斥,干脆将手掌完整地伸了进去,忽然间,盒子里的世界,其整片天空被黑暗所笼罩,太阳的光辉降落不到地面上,如同末日即将来临。 这不是和气吞山河卷刚开发的时候,情况差不多嘛。 我的天啊,如果同样的平行世界出现很多,那将有多少主宰诞生啊,这对九州来说是好事吗? 叶飞决定进入盒子看一看,不过想要动身的时候却又犹豫了,重新思考了一遍,在气吞山河卷内找来了马王墨玉的一名子嗣,这名子嗣已经开启灵智,可以使用语言与他沟通交流了。 叶飞将墨玉的子嗣送进盒子里。 从外面能够看清楚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墨玉的子嗣进去之后,仗着先天的优势,成为了那片与九州类似的世界的统治者,那个世界中的时间与九州是对等的,里面度过了一分钟,九州世界也度过一分钟。 墨玉的子嗣在广阔的草场上奔跑,如同新世界的王,叶飞又从气吞山河卷中转移了很多鹿人过去,还有一些其他的生物,他们马上适应了环境,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安然生活,一切好像都很平静。 直到,直到某一个时刻,黑暗突然降临,仿佛是从白天一下子过度到了黑夜,一只眼睛出现在了夜空下,目光阴冷地注视着世界内的万物。 叶飞震惊了,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他很确定,那只眼睛不是他的,也不是来自于九州大地上的任何人,那只眼睛应该是盒子里世界本身孕育出的,或者是某种更高维度的生物通过某种手段在万里之外观察盒子内部世界的运作,就像是,就像是观察现在的九州。 叶飞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翠兰轩轩主没有将这件宝物独吞,而是选择拍卖出去,因为它根本不是什么宝物,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眼睛默默地注视盒子里发生的变化,像是感受到了异样,居然向叶飞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让叶飞感受到来自心灵的震撼,仿佛被狂风暴雨拍打了三天三夜,向着后方连退了好几步,快要退到洞口上了。 眼睛看到了他,透过盒子看到了他,横跨两个空间维度看见了他,叶飞很确定,他无数次地想着持剑问天,可当真的遇到不可言明的存在的时候,却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只想着远离,远离,离的越远越好。 这种压制来自于血脉,仿佛已经写入血液的基因密码之中。 那只眼睛眼底深处闪耀出了嘲讽的光,像是在讽刺叶飞的无能,毕竟叶飞每天都在嚷嚷着逆天而起之类的话,然后沉沉地闭合了。盒子里的天空是黑暗的,天上没有星星同样没有月亮,所以当黑暗降临,当白天变成黑夜,世界里的一切光都被抹去,世界中的所有生物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一动都不敢动,只能不安地留在原地,瑟瑟发抖着感受不知何处到来的危险。 六边形的盒子就像某人手中的玩具,就像一场恶作剧,它的出现可能另有深意,但是其中的意图绝对是邪恶的,邪恶的令人胆寒。 恶意,叶飞太低估天道的恶意了,可能他从未将人类放在心上,可能他只是将九州看成了随时可以推倒重来的棋盘,所谓的天麓石櫼,所谓的规则都不重要,不好玩就扔了好了。 叶飞汗如雨下,如此狼狈的样子他已经多久没有过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特殊的,天道一直在默默的注视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指引他未来的方向,现在才发现自己可能错了,天道从未特别关注过他,天道只是给世界定立了未来发展的方向,仅此而已,对于谁去推动它,天道是漠不关心的。 叶飞有些失落,叶飞感到害怕,叶飞充满茫然。 六边形金属盒子的出现,让叶飞意识到可能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可能只是一个好玩的游戏罢了,当游戏枯燥无聊的时候,便加入更多让游戏好玩起来的元素。 不过马上,叶飞推翻了这种想法。 不对,不会是一场游戏,如果是单纯的游戏的话,那只眼睛不会出现的如此快,快到让拥有盒子的人可以马上发现到它的存在。太过明显了,明显到可能是有意为之,或许,金属盒子的出现是一种迷惑世人的手段,又或者承载了某些特殊的使命。 叶飞很想见到,如果一位仙人拥有了这个盒子,成为它的主人掌控它使用它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会不会境界忽然突飞猛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面前的盒子真的就是潘多拉的魔盒,可以打开人们**的大门,让人们心中的黑暗和疯狂成真。 叶飞选择将它毁灭,虽然这样有些残忍,但毁灭一个世界总好过纵容一个世界野蛮无度的生长,变得疯狂而无所忌惮来的要好。 赤色的火焰升空,洞穴燃烧起来,六边形的盒子在无人知晓的洞穴中慢慢融化,盒中世界的万事万物都凋零了,化作一片灰烬。 这是最好的归宿。 叶飞仿佛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他要毁掉所有降落在九州世界的盒子,毁掉它们,不能让任何人得到。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红娘坐在茶凳上,离开的时候他走的是窗户,回来的时候他走的也是窗户,红娘在自己房间里坐着,看起来走的还是窗户。 “你回来了?” “回来了。”叶飞坐在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其他人呢,是不是都去陨石坠落的地方了?” “看起来你已经捷足先登了。” “还是红娘你了解我。” “从其中发现了什么?” “一个六边形的盒子,盒子里封印着一个平行世界,和即将在翠兰轩中拍卖的东西一模一样。” “封印着平行世界的盒子?而且不止一个。” “有意思吧!” “看来有人在挑事呢。” “九州好不容易表面太平了几年,如今表面的太平也难以维持了。” “你觉得盒子有问题?”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拥有那个盒子并成为它的主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增。” “有副作用吧?” “肯定是有的,只是我还不知道。” “盒子带回来了吗?” “已经被我毁了,接下来我们要把所有降落在九州大地上的盒子全部毁掉。” “你怕它们引起灾难?” “我怕它们勾起人们心中的恶念。” “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连我都感到担忧了呢。” “是的。” 四道黑影陆续归来,进入叶飞的房间站在叶飞和红娘的两侧。 看着气定神闲的叶飞,神组织的成员马上猜到了大概,紧闭门窗道:“那东西被你取走了?” “对。” “我就说嘛,是谁捷足先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嘿嘿,除了我还能有谁。” “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已经毁掉了,是一个六边形的盒子,里面封印着平行于九州的世界。” “那不是和你的气吞山河卷类似?” “不一样的,我感觉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所以呢?” “所以我将盒子毁掉了。” “拿回来给我们看看,再毁掉不是更好。” “看与不看有什么关系,反正终究是要毁掉的。” “你这个家伙。” “快天亮了,今天继续自由行动,等到明天全员集合,跟我去翠兰轩的拍卖场走一遭。” “咱们要做大事吧?” “可能只是件很小很小的事,也有可能是件大事。” ……
第五章 又见陨星
神组织的成员都离开了,叶飞重新关上房间的门和窗,让封闭的空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让自己可以静一静单独思考。 叶飞这个人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很多人喜欢热闹,很多人喜欢和朋友们在一起喝酒聊天,而他叶飞喜欢沉静,喜欢在安静的时候思考一会儿。 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赫然发现自己归来的第一天真的是不太平,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足以改变以往认知的事情,但总体来说还是平顺的,没有太大的波澜掀起。 然而,通过今天晚上的流星,他对明天的拍卖会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感觉这场拍卖会恐怕没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个诱饵。 为什么生出如此的想法呢。三个原因。 第一,翠兰轩轩主和方白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轩主知道的事情,方白羽一定也知道,那么盒子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明知其中的怪异之处却仍旧拿出来拍卖,并且搞得人尽皆知引来天下豪杰,恐怕其中蕴含着更深层次的用意。 第二,本以为已经龟缩回昆仑山一味防守的魔教中人,在汝阳城内没见到,可是昨天流星划过的时候,跟着探查队伍出现的人里面却发现了几个,这证明魔教的人也在汝阳城内,只是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毕竟魔教的教义就是不择手段的获得力量,类似平行世界这种强大的宝物,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而魔教的出现说不定是方白羽一直在等待的,趁此机会将这些潜藏在九州的魔教中人一网打尽。 第三,出现在汝阳城内的蜀山仙人未免太多了,一场拍卖会,就算有着顶级的宝物拍卖,以仙人的高傲也不会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赶来,仙人不会随便看热闹的,其中说不定有人在暗中指挥。 以上三个原因,让叶飞觉得明天的拍卖很可能是一个陷阱,里面藏着玄机,只等着无知的猎物落网。 想明白了这些,叶飞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要再去会会翠兰轩轩主,看看对方对自己到底是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如果是就留着,如果不是干脆杀了好了,毕竟轩主手中控制的势力过于庞大,能够掌握他的一举一动,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怎么能留着。 叶飞将气息探查出去,看看轩主有没有进入翠兰轩,以叶飞现在的气的总量,如果愿意的话,整个汝阳城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够清晰掌握,可是叶飞不愿意那样做,一是累,二是身在其中的人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反过来找到他。 以气包围翠兰轩,发现轩主还没有来,大概是时间太早了吧,毕竟翠兰轩是客栈,而轩主有着专属的宽阔宅邸。 那就等一会儿,正好闭目养神恢复下精力,这一天太累了。 叶飞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烦乱的景象,让他很难平静下来。这些年困扰他的只有五年前的雨夜,今夜过后,五年前的事情终于画上了休止符,叶飞要重新向前走了。 说起来,神组织的成立是一个意外的过程。 那场暴风雨过后,叶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伤心地,心中既愤怒又不甘甚至有些痛恨,他来到了海边,面朝大海居然好巧不巧地见到了一直在寻找他的红娘,两人一番攀谈过后,叶飞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要建立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神,组织的教义明面上是为所欲为,实际是要逆天而行。 为什么明面上讲为所欲为呢,两个原因:一来这个教义比较低调,看上去就像是一伙不成器的匪徒,把自己狂妄无知的言行化作了座右铭;二来,一旦将逆天而行说到明面上,那么无疑与蜀山的顺天而为,替天行道背离了,与蜀山形成激烈的对立会招来无穷无尽的追杀。叶飞当时没有实力,所以没有将逆天而行说在明面上,而是选择了为所欲为作为组织成立的意义。 以这个明确的目标为前提,成员们陆陆续续的加入进来,组织越来越有规模,变成了今天的六人小组,成为独立于蜀山和魔教,非正非邪的第三方势力。 有这五个人在身边,再加上自己拥有的逆天级战斗力,毫不夸张地说,任何势力想要对付他们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其实,除了叶飞的个人魅力和明确的教义之外,组织能成长到现有的规模都要感谢红娘,叶飞对红娘是感恩的,没有红娘当时的他指不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站在风口浪尖,自当乘风破浪。 叶飞涌起了万丈豪情,他想到了蛊婆婆的话,或许自己确实应该想一想,有没有可能将魔教收入囊中,然后以魔教为平台,向世人正式宣布自己的回归。 毕竟当年的离开是那样的落寞与无奈,今日的回归一定要获得万众瞩目才行。 要让所有人看看,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 那场雨夜下发生的一幕幕,自己完全是被动的,全都是方白羽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而做下的事,方白羽可以借口说为了蜀山的基业,借口说为了蜀山的繁荣等等,但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已经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 如果当年战到最后,死的一定是他方白羽! 不,可能自己还是会手下留情吧,毕竟那个人可是方白羽啊,是曾经的挚友,哪怕再愤怒,再通恨,估计也很难下杀手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抛弃了愤怒和仇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只有他叶飞能够做到。 兄弟崩,天地裂! 至今为止,每到闭上眼睛的时候,这六个字就会挥之不去的出现在眼前。 兄弟崩,天地裂! 为什么,亲如手足的兄弟,最终拔剑相向,为什么! 叶飞不想承认的一件事情是,他真的很想亲口问一问,白羽做出那样的选择到底后悔不后悔,为了蜀山放弃曾经的恩义真的值得吗!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在困扰着他,只是他始终不愿意承认,也不想真的问出口,哪怕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因为他不想表现出对一个背弃了兄弟情义的人的留恋和不舍。 只有叶飞知道,那一天雨一直在下,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痛苦,那一天拔剑相向,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是受到奸人的挑拨,还是早已有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那件事情的发生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滴答滴答……”窗外竟然下起了雨,雨很小,与当时的瓢泼大雨完全不同,却让叶飞感受到一丝凉意,心中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他忽然想到,当年的方白羽对一切了若指掌,将一切运于股掌之间,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得到了某个人的帮助? ——翠兰轩轩主! 叶飞猛的起身,黑色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对啊,怎么可能如此清楚,怎么可能了若指掌,对历史,对每个人的过去,对每个人的动向,那件事情方白羽之所以做的如此成功,不是因为他擅长算计,而是因为得到了某个人全力以赴的帮助,拥有了某些绝密情报的支持。 一定是这样! 所以轩主……是帮凶! 赤红色的罡气腾起,罡气具有腐蚀性仿佛活物一般,居然将叶飞身下的床榻融化了,叶飞往前迈出一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轩主,你在哪!” 在轩主的宅邸内,叶飞找到了这个见不得阳光的男人。 背对着窗户,无声无息出现的叶飞并没有给轩主带来过多的惊吓,除非刻意伪装,否则对于轩主来说,没什么事情能够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轩主看着叶飞,与第一日见面不同,今天叶飞的身上携带着浓烈的杀意,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吗?与陨石的坠落有关系? 轩主没有动,不动就是最好的行动,他在等,等叶飞先动作。 “知道我来此的用意吗。”窗纸很厚,以至于几乎很难有日光照进屋里,叶飞背对着窗户,刚毅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像是被一团阴霾所笼罩,所遮蔽。 叶飞身上怀有着强烈的杀意,这份杀意的炽烈让人感觉这是一个入室行凶的歹徒。密闭的房间中有无根的风吹拂,叶飞的脚下有水,那是他鞋底的水,实力如此高强的仙人却连自己的鞋子都被雨水浸湿了,可见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并不舒坦。 轩主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身经百战如他怎会感受不到叶飞的决绝,他在脑海中疯狂的回忆,仅仅一天时间,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轩主当然是想不明白的,因为这件事情叶飞用了整整五年才想清楚,想清楚之后就马上过来问他,来兴师问罪。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窗外的光,轩主的眼睛起初紧紧盯着叶飞,后来随着他一声长叹,目光飘向叶飞身后的窗,看着窗外的雨,雨水被窗纸挡住了,可他仍然看得到,就像乌云封住了太阳,可是地面上仍然有光。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如果有,一定是自欺欺人。 轩主站起了,他站起的时候屋子里的风仍然在吹,轩主的眼中没有光,一丝光都没有,即便是最基本的求生欲都敛去了。 “主人,老奴不知道您为何动怒,但您如果想要老奴的命,就拿去好了。”轩主双膝跪地,这是他能给予的最正式的礼节,两手手背平贴着地面,表现出绝对的恭顺与服从。 正是由于他的这种表现,屋子里的风停了,叶飞身上的杀气敛去不少,可仍然凝聚,随时可以取下轩主的性命。 “告诉我,五年前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原来是这样。 轩主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叶飞为何动怒了,却也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可能已经来了。 他犹豫,他彷徨,他感受到深深的危机,却流不出一滴的汗。 轩主跪地叩首,与叶飞保持一定距离不敢太过接近,生怕距离近了让叶飞感受到威胁。 这一拜,叶飞就已经明了了一切。 “果然是你吗!我也是刚刚想明白的!当年那件事,与其说方白羽是将一切算计了进去,算的天衣无缝,倒不如说,他是掌握了绝密的资料,绝密的信息,因为一切事物在他眼前一览无余,所以事情的进行才能平铺直叙完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而为他提供情报的那个人,便是你,翠兰轩轩主!” “老奴有罪。”轩主叩拜下去,“然而也请你理解老奴的不容易,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奴只想留个全尸。” “告诉我,明日的拍卖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飞仍然守着窗户站着,没有距离轩主太远,也没有距离他太近。 “拍卖会是白羽公子要求的,老奴只要完成拍卖仪式就好,其他的一概不知。” “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出来?” “老奴愿意以死明志!” “真的愿意以死明志吗?” 翠兰轩轩主抬起头来,右手凝聚了罡气朝着脖子切去,去势义无反顾非常决绝。 叶飞眼睁睁地看着他切开喉咙自杀,没有理会更没有阻止,轩主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流了出来,阴湿了地面。 抽搐,抽搐,继续抽搐。 轩主倒在血泊中,生命的余温没有那么容易散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叶飞,看着这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求……求你给我……留全尸!” 叶飞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弯下腰看着血泊中的轩主,看着他的眼睛,脸上表情默然,“饶你一次。”叶飞伸出手插入轩主的身体,一股奇特的能量输送过去,后者居然伤口再生,起死回生。 “这是?”轩主万分震惊地看着叶飞,却见对方表情肃穆,身披霞光,宛若神祗一般。 “知道为何留你一命吗?”叶飞近距离地看着他,看着轩主的眼睛。 后者又一次跪拜下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不是这句话触动了叶飞,他是不会留下轩主的性命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呵呵,是啊。 …… 曾经以为,手中有剑便天下我有。 曾经以为,手中有剑就无所畏惧。 曾经以为,手中有剑天地奈我何。 慢慢的,随着经历的增多你才发现,原来手中的剑根本做不了什么,原来手中的剑只会让你更被动,原来剑是一个诅咒,会带你进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剑为杀器,手持杀器者必为杀器所伤。 有的时候想想,当年如果没有和莫君如打那一架,没有接受王剑九龙的传承,继续当个医生现在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能是平静的,可能是乏味的,可能很快会在仙人的攻伐战争中死去,但绝对不会像今日这般痛苦。 叶飞最痛苦的一段日子,不是罗刹圣城坍塌与药人居无定所的时候,而是现在!是他拥有了力量,握住了手中剑以后。手中剑给了他自卫的力量,可是越是自卫就越是痛苦,回过头想想,不如随波逐流算了。 做一片叶子在风中起起落落,总好过不断抗争被伤的遍体鳞伤。 有时候叶飞很后悔,后悔随着方白羽踏碎通天路进入蜀山学艺。 他本是个凡人,为何要扣响仙家的大门。 这不是给自己增加烦恼吗! 站在风中,叶飞累极了,找到仇人又放过仇人的感觉并不好,他一次又一次深深呼吸,按捺下冲回去杀死轩主的冲动。 叶飞屹立在风中,不知何时开始,狂风暴雨已经吹不动他了,可他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越发的孤独,越发的抑郁,感觉总是有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总是在戒备周围的人。 或许身为王者总是孤独的吧,或许站的越高摔的越惨,所以越要防范从高位上摔下来,防范的多了自然就累了,就乏了,就想要离开。 站在万米高的地方,叶飞纵身一跃从仙剑上跳了下来,身体笔直坠落,穿透白云,穿过薄雾,急速地接近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快。却就在即将与地面接触,身体快要被拍扁了的时候,片片飞花自动护主,承载了他,拖住了他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想死都不能死! 有的时候,一个人太强大了未必是好事。 “老夏?”忽然想起了这位多年未见的友人,“不知道对方的演艺事业达到了怎样的高度。”叶飞许久没有见过老夏了,这个朝花夕拾剑的剑灵!老夏是自由的,活在追寻梦想的道路上,无忧无虑。 “好让人羡慕呢。”叶飞难得的笑了,因为想起了与老夏经历的一幕幕,那是难得的纯真。 叶飞操控花瓣云急速飞向高空,凛冽的风在身边吹拂却让他更加兴奋,不知为何,叶飞忽然开心起来,脸上的笑容洋溢是发自内心的。 在与天等高的地方,叶飞停下了,停止了继续前进投入深不见底的火海,无比安逸的躺在花瓣云上,沉沉睡去。 这一刻,他拥有了难得的自由。 …… 当天晚上,叶飞做了一件事情没有通知任何人,他潜入了翠兰轩中,将那个从天而降的金属盒子偷了出来,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将它融化,看着它变成液体直到化成灰烬。 叶飞满意了,连夜回到翠兰轩喊醒同伴打包走人,同伴们都很惊奇他为什么这样做,叶飞只说了两个字:“陷阱!” 七天后,一则劲爆消息传遍九州,说是潜伏在九州大地上的魔教妖孽突袭翠兰轩拍卖场,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蜀山仙人当场击毙,一个不留。 “果然!”叶飞的预感是正确的,翠兰轩是一个陷阱,方白羽早就在拍卖场周围安插了大量蜀山高手,只要魔教中人一出现,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幸好,金属盒子提前被他毁掉了。 从这件事情上不难看出,方白羽对翠兰轩轩主也不是完全信任的;或者,翠兰轩轩主明明知道一切,但还是选择保守秘密,因为让他保守秘密的人是方白羽。 叶飞没有选择回去杀死轩主,因为他知道,轩主一旦死了,他手中掌握的资源就会被方白羽完全占有,不如让他活着。 神组织去向了九州腹地,在罪恶之都金陵城落脚。 最是繁华到金陵,金陵城也叫罪恶之都,是整个九州最自由的城市,也是整个九州最繁华的城市。 每天在金陵城汇聚的金银成百万计数,真可谓纸醉金迷,人人向往。 五年前,方白羽、冷宫月、柳莺莺一行人到达金陵,联合金陵三大家族,再加上魔教暗中作梗,将金陵城的统治者虎姐,以及虎姐身后的通天教势力连根拔起。 五年以后,金陵仍然是纸醉金迷的样子,赌场、斗技场、青楼一样不少,只是统治者已不是当年的人,皇家赌场已不再姓令狐。 来到金陵,最开心的当属组织里的一个男人,男人的名字叫做楚邪! 楚邪是红娘之后,第二个加入神组织的,他加入神组织的原因非常直接,便是为了为所欲为这四个字。觉得一定很有趣,所以加入进来。 白鸟峰楚天涯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楚方,二儿子楚绣,三儿子楚邪。楚方最稳重,楚绣最有才,楚邪最能打。 楚邪天生是个武痴,除了习武对其他一切事务漠不关心,叶飞曾在金陵打败了他,所以他对叶飞格外看重,与叶飞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关系。 五年时间过去,楚邪还是原来的样子,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似乎永远打不起精神的眼睛,精壮的身材以及沉重的大剑。 时至今日,唯一能在实力上和叶飞拼一拼的估计只有楚邪了,楚邪总是喜欢找叶飞切磋武艺,这让叶飞很头疼,却又不能每次都拒绝他,以至于经常把组织落脚的地方打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使得组织不得不频繁更换落脚地。 来到金陵,楚邪是最开心的,他曾是金陵斗技场第四擂台的王者,拥有和九州最有实力的人单对单战斗的权力。 脱下黑袍,楚邪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精赤上身,长筒裤子,马靴。 楚邪身体的强壮程度连叶飞都比不上,手握模仿大七星流光剑铸造的重剑,而他真正的武器则是七颗陨星。 陨星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是当今九州最具有破坏力的仙剑。 陨星降临,如同直径十里的陨石从天而降,威力过于惊人,叶飞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以为是天灾,后来才知道那是楚邪仙剑的能力。 无数年前,一块天外陨石落地被蜀山上仙锻造成了三把剑。排名第一的是楚邪手中的陨星;排名第二的是楚天涯手中的震魔;排名第三的是楚方持有的大七星流光剑。 楚邪手中的陨星排名三石剑第一位,不是族内的长老特别照顾他,故意将排名第一的仙剑赐予了他,而是陨星只认可楚邪一个人,其他山上人连接近都做不到。 只是远远地看到了金陵城繁花似锦的轮廓,楚邪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狂野地奔跑起来,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向着远方的城市冲去。 他奔跑的速度太快,烈烈的风经过身体形成火焰的外衣,地面因为他的踩过而留下一寸深的足印,楚邪的眼睛少有的睁开了,眼中闪耀出只有发现了猎物才会出现的兴奋光芒。 楚邪向前奔跑,越来越快,气势汹汹,“砰!”直接在金陵城东侧城墙上撞出了一个大窟窿,继而冲入城市里。 …… “斗技场的王者归来了,第四擂台曾经的擂主事隔多年重现金陵,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观众席上的赌头卖力介绍着接下来的比赛,“他的对手是保持五十场战斗不败的,来自蓬莱岛的仙人李廷方。” 没错,楚邪来到斗技场,打了三场比赛全部胜出,以强势姿态挑战第四擂台现有的擂主,他要挑战的对象,就是李婷希的亲弟弟,现任蓬莱岛岛主李廷方。 李廷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在五年前自己的父亲陨落之后。 父亲陨落,姐弟的感情瞬间变淡了,姐姐婷希和副岛主李寻推举他坐上岛主之位,成为了蓬莱仙岛名义上的领袖。可是实际上,权力根本不在他的手里,姐姐婷希借着和方白羽的联姻,推动仙岛与九州正道的合作共融,以此计划为基石牢牢把持着岛上的权力,控制了岛上的人事任免权和重大事务的决策权,而副岛主李寻则成为了姐姐的左膀右臂。 廷方过了一段傀儡生活,不愿意继续忍受下去,所以离开仙岛来到九州。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束缚他了,再也没有人喊他回家了,因为父亲死了,姐姐变了。 女人总是善变的。 廷方曾经以为姐姐对他是真心实意的,认为姐姐是世上最亲近的人,现在想想,是自己太天真了。 父亲一死,姐姐婷希马上变了一副嘴脸。对此,他只能安慰自己,是父亲的死给姐姐打击太大了。 他已经很久没回岛上了,岛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越来越多的事物交给了副岛主李寻处理,而姐姐则居住在蜀山山巅,和方白羽过起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生活的不顺意让廷方过上了快意恩仇的日子,他每天呆在斗技场内和不同的人战斗,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楚邪是他五年来最强劲的对手。 擂台上的李廷方,比之五年前长高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一身低襟束腿道服,蔚蓝的颜色和大海相仿,头发剪的很短,大概是为了向心目中憧憬的那个人致敬吧。 五年前的那件事李廷方全程参与了,也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中唯一站在叶飞一边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姐姐婷希的愤怒。 流离青火盏在廷方右手手心宁静地旋转着,随着铜锣声的响起,流离青火盏和廷方的身上,同时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 擂台的另一侧,楚邪露出笑容,廷方这样的对手是他一直都在期待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痛快厮杀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打一架。 擂台周围的结界在这两人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张纸,负责维持结界的道士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人,他们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又不能就此拍拍屁股走人。 天上有云飘过,火辣的日光先是被遮住,然后重现,光芒照亮了擂台上两个人的身影。 廷方是瘦弱的,虽然长高了但依然瘦弱;楚邪是强壮的,个子又高身体又壮。 廷方和楚邪站在擂台两侧,两人站立位置的中心,一道龙卷风旋转起来,且越转越快。 龙卷风时而偏向楚邪,时而靠近廷方,像是两个人在以此较力。 直到某一个时刻,廷方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了楚邪身后。 “砰!”蓝色的火珊瑚出击,被楚邪手中的重剑挡下,廷方飞出一脚踢中楚邪的左脸,然而对方并未就此倒下,反而以左脸和肩膀的肌肉夹住了廷方踢过来的脚。 夸张的肌肉属性,楚邪继承了白鸟峰楚氏族人最优秀的血统,他的强大之处正在于此。 挥剑! 楚邪挥剑,剑刃过处势大力沉。 这沉重的一剑廷方没敢硬接,原地消失避过了,再出现时已来到楚邪身后,流离青火盏雷霆斩下,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楚邪手中的重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返,居然又一次挡下了他的攻击。 仔细看,重剑的剑柄和楚邪手臂之间连着一条拇指粗的锁链,正是这条锁链的存在,让楚邪的防守范围大大增加。 廷方飞到空中,向着下方抛掷蓝色的火团。 楚邪挥舞重剑将火团一一挡开,乱飞的火团撕裂了结界飞到观众席上,引起了不小的惊惶。 仙人打架,凡人遭殃。 楚邪和廷方的战斗刚刚开始,已引起不小的骚乱,若是放开手脚,那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要不要阻止他们?”观众席上站立着五个人,都是神组织的成员。 “让他们打吧,玩的开心点。”叶飞很清楚那两人的脾气,所以不愿意阻止他们的决斗,“没准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来了呢。” “怕只怕感情没出现,反而把火气打出来了。”红娘忧心忡忡地说。 “不要紧,就算打出火气来了也没关系,反正有我兜底。”叶飞很自信,现在的他有着足够的自信。 擂台上,楚邪手中大剑挥舞旋转,转成了一个大风车,将从天而降的火球一一挡下。 廷方眼见这招不管用了,双手结印召唤大水从天而降。 楚邪不以为意,胸口处的万马奔腾纹身聚现而出,势若雷霆,声如奔雷,踏碎波浪逆天而起,将李廷方逼地逃离了当空,就此不知所踪。 楚邪机警地环顾左右,他在寻找李廷方,寻找他的去处,却始终找不到对方,廷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算不算犯规啊!”楚邪问裁判,“那家伙明显已经离开擂台了。” “看不到斗技者的具体位置,无法判断是否已经离开擂台。”坐在台下的裁判这样说。 楚邪只能默认。 蓦然间,一道蓝色的细线在人们眼前一闪而过,楚邪遭到重创,整张脸都被打歪了,肚子深深地凹陷进去,人仰马翻地向后退,一直在退,退到擂台的边缘终于用重剑撑住了身体,止住了退势。 “砰!”可是紧接着,后脑勺上又挨了一下,楚邪眼冒金星几乎晕厥过去,健壮的身躯前倾差点没摔进土里。然后是左侧脸颊、右侧脸颊、肚子和膝盖。 暴露在外的身体一次次地遭受重创,而给予他伤害的廷方,由于超高速的移动宛若一道蓝色的细线。 换做常人,身体挨了一次次重击早该放弃比赛了,但是楚邪没有,他永远睁不开的眼睛睁开了,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涌起万丈豪情,脸上现出狂喜的表情。 “好棒,真的好棒,这正是我一直都在期待着的,让人热血沸腾的厮杀!”某一个时刻,楚邪对天挥剑,一剑将廷方击退十几米远,然后对着天空攥拳拉下,“来吧陨星,让世人看看你的威力。” 陨星降落,直径十公里,穿透云层的时候仿佛一块岛屿压了下来,地面上瞬间被阴影遮蔽,产生的压力即便相隔百里,却仍然将擂台的地面压的凹陷进去。 陨星坠落了,仿佛末日来临,这是楚邪的杀手锏。 这一招覆盖范围过于广阔,廷方可以仗着流离青火盏逃命,可是观众席上的观众们可就惨了。 哀号阵阵,恶臭连连,欢天喜地的观众们终于回忆起了被仙人支配的恐惧。 楚邪的杀手锏陨星降落,整个斗技场摇摇欲碎。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人影冲上天空,逆风出剑。 一人一剑在陨星面前渺小的如同蝼蚁,却勇敢的让人泪流满面。 下一刻,陨星的来势居然停止了,被那渺小的蝼蚁挡下了? 众人难以置信之余,隐约觉得那个逆风出剑的男人有些眼熟。 叶飞单枪匹马阻止了陨星的降临,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楚邪已经兴奋起来,楚邪已经杀红了眼,体内好斗的因子汹涌澎湃,完全停不下来了。 向着天空,楚邪右拳重重攥紧,澎湃的气流压下,又有两颗更大的陨星穿透了大气。 叶飞怒了,用出五行创生之木系创生,召唤神树封住了楚邪的行动,同时悍然出剑,以无法形容的强大威势推着陨星逆天而起,将另外两颗陨星挡住,进而推走。 “轰隆隆,轰隆隆!”陨石激撞的声音刺穿了众人的耳膜,一块块碎石从天而降,远处看只有巴掌大小,距离近了才知道足有两三米长,嗡嗡的震颤不绝,地面晃动不停,想逃走都走不动道。 眼见到楚邪努力挣脱植物枝茎的束缚还想再此出招,叶飞急了,从天而降给了他一拳,这一拳真管用,终于把楚邪打醒了。 “好了,有完没完!”盛怒下的叶飞,连武痴楚邪都不敢做声。 陨星慢慢缩小,缩小到巴掌大小可以随便他控制。 蓝色火焰出现在叶飞身边,火焰散去露出廷方的脸,廷方直接扑上来抱住了叶飞,像个小孩子见到了失散已久的哥哥:“叶飞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叶飞拍拍他的头,“是我,廷方,我来看你了!”一双虎目扫过人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聊。” “嗯,我听你的。”廷方喜极而泣。 ……
第六章 神的创立,为所欲为!
凤求凰客栈,现今金陵城最豪华最奢侈的住宿场所,单间一夜最低报价是十个金币,这在次一级酒店可以住一个月。这处旅店原本是虎姐的资产,在她倒台后并入三大家族名下,成为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贵族们的摇钱树。 要说这人生真是有意思,当年四大家族之首,以一双铁拳打下金陵城偌大基业的令狐悬舟,被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夺取了一切,而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没能守住这份基业太久,便被打倒离开繁花似锦的金陵城了。反倒是不算太过冒尖的金陵城三大古老家族,这些看起来肥头大耳,臃肿不堪的老家伙们活了下来,活到最后,而且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 时也命也,造化弄人,有时候真的是这样。 凤求凰客栈,廷方占据了其中最豪华的房间已有多年。 “叶飞哥哥,能够重新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真的想死你了。”豪华的会议室里,廷方着急地向着叶飞表白。每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无限憧憬的偶像存在,毫无疑问,叶飞就是廷方心目中的偶像,是他无限憧憬的那个人。叶飞为不平事拔剑,叶飞的行侠仗义,叶飞的敢作敢为都是廷方深深羡慕的,他渴望成为叶飞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并一直为此努力。 叶飞看着穹顶上明亮的火焰灯,心说廷方作为擂主,看起来真是挣了不少钱:“怎么样,过的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廷方虽然个子长高了不少,但是性格一点都没变,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我的姐姐变了,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也再没有人来找过我。” “是不是感到不适应。” “已经适应了,只是不明白人为什么变的这样快。” “傻孩子,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就是人心啊。” “叶飞哥哥,我总算明白你当年的感受了,被亲人背叛是件痛苦的事情。” “当年的事不必提了,我来是要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廷方的目光落在叶飞身后的五个人身上,“传闻,近些年江湖上兴起了一个神秘的组织,组织由六个实力强大的人物组成,非正非邪,非善非恶,经常做出石破天惊之举。 组织的教义好像是——为所欲为!” “神组织是我的建立的,只有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加入组织,目的是为所欲为!” “叶飞哥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知道?” “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要和天对着干是吧。” “真有你的,居然猜到了。” “我最了解你了。”廷方笑嘻嘻地,“在斗技场呆了那么久,早就腻歪了,叶飞哥哥我决定加入了!” “好。”叶飞伸出右手,廷方同样伸出右手和他紧紧相握。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决定让咱们组织更加正规,让组织的成员具有明确的身份标识,每一个成员都代表了一方领袖,如同蜀山掌教向认可之人授予春秋印。” “你想怎么做?叶飞哥哥?” “我要打造九枚戒指。” “九枚戒指?” “九是至高之数,我们组织的骨干成员限定为九人。这九人每人佩戴一枚戒指,戒指上分别雕刻蔷薇花、百合花、曼陀罗、金狮子、剑与盾、双头鹰、三头犬、骨龙和毒蝎。我们还要有属于自己的旗帜,旗帜的图案我已经想好了,就是九头龙!” “哇塞,听上去好霸气啊。”擂台上大杀四方的李廷方,在叶飞面前如同迷弟一般。 “你什么时候想好的,也不和我们通通气。”楚邪说。 “这不正要和你们说吗,觉得怎么样。”叶飞微笑。 “挺好。” “同意。” “同意。” “同意!” 组织的人相继答应,唯有红娘没有做声,柳叶眉毛微微蹙起,道:“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 叶飞站起,走到红娘对面两手摁在她的肩膀上:“便是要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是神的一员。” “霸气侧漏!” “好哦,好棒哦。” “叶飞万岁。” “有意思。” “怎样!”叶飞望着红娘的眼睛。 后者红了脸道:“还能怎样,同意喽。” “好,全票通过,就这么干了。”叶飞伸出右手,其他人的手相继伸过来,神组织所有成员手心向下,彼此相交,团结一致。 “重点来了,这九枚戒指要用什么材料锻造。”说完了设想,叶飞抛出了实际问题,“我的想法是,戒指需要代表我们的身份,这意味着除了平时携带之外,它还应起到印章的效果,所以戒指的表面应该是立体的,是可以印章盖章的。” 看众人没听太懂,叶飞不多做解释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它还应具有一定的灵力,或许我们九个人可以在每一枚戒指里都注入自己的灵力,然后一代代的传承下去,让得到戒指的人,感受我们当年的信仰和自豪。” “听上去很棒。” “由于这些重要的用途,所以戒指的戒身必须足够坚固耐用,要具有不朽性,可是什么样的材料能够不朽呢。” 众人沉默下来,其实叶飞说的他们听不太懂,也从没想过,但直觉认为叶飞说的一定是对的。 “算了,材料我自己想办法,这些天你们好好玩吧,我要暂时离队。” “你要离开?”叶飞一说要走,神组织的成员马上立起了耳朵,毕竟他们都是因为叶飞才聚集在一起的,如果叶飞离开,将马上失去主心骨,变成一盘散沙。 “放心,很快就回来。”叶飞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我离开的日子组织的一切行动交给红娘,你们都要服从她的安排。楚邪你可以去斗技场打架,但是不能太过了,不能滥杀无辜引起仙人的注意,听到没有。” “咱们不是为所欲为吗。” “我的天,你把我说的哑口无言了居然。那随你吧,想干啥干啥。” “开玩笑的,我有分寸。” “希望如此。” …… 神组织的成员万万没有想到,叶飞今天大胆的设想,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了一种传承一种象征,成为了神组织代代相传永垂不朽的基石,九州最神秘莫测的组织以此为根发展壮大,代代兴旺,成为日后搅动九州风云的第一组织。 而“为所欲为”四个字,更是成为了神组织的代名词,往后数代越演越烈,吸引无数教徒争相加入。 叶飞,作为神组织的创建者,被后世尊称为王!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飞敲开了楚邪的房门,后者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费解。 “大半夜的,想打架吗?”楚邪的眼里除了打架就没别的了。 “打架打架,整天就知道打架,我怀疑你脑袋被驴踢过了!”叶飞没好气地说,也只有他敢和楚邪这样说话。 “你半夜三更敲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的房门,不是为了打架,就是想图谋不轨喽?不好意思,虽然你是老大,但我楚邪不好这一口,请自便吧。” “滚!”叶飞一脚踢过去,把楚邪踹进了房间,自己跟着走进去,关上房门。 楚邪永远睁不开的眼睛现出惊恐的神色,做小女子娇羞态捂着健硕的胸肌,屁股贴着地面连续向后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叶飞真是又好气有好笑,坐在茶桌的边凳上,表示自己不会接近他,然后说道:“楚邪,有件事情我想求你。” 楚邪总算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坐到叶飞对面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压压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打架我行,其他的还是算了。” “想找你帮个忙。”叶飞语气变得委婉起来,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这勾起了楚邪的好奇心,“快说,快说,有什么事直说吧,真想不懂什么事情能求到我身上。” 叶飞表情尴尬,目光躲闪,试探着问道:“听我说完你可别着急,真不愿意那就算了,不为难你。” “你说啊!” “楚邪,我想要找你要一件东西。” “什么?” “陨星!陨星一共有七颗,我想要其中之一。” “开玩笑,那是我的仙剑!你拿走了,我的实力岂不是要下降七分之一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所以才难以开口,哎,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等等!叶飞你要我的陨星做什么?” “用来打造戒指!我想了很久,既能永垂不朽,又可以封印灵力,上面还没有剑灵又绝对坚固的材料只有你的陨星了。陨星是天外陨石打造而成,坚固耐用,可大可小,能够囤积储存仙力,而且上面没有剑灵封印。” “原来是为了打造戒指啊,可你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小爷我的仙剑身上啊。” “这不是和你商量吗!我想好了,如果你愿意牺牲一下的话,我愿意用一匹绝世黑马跟你换。你看看哈,你是万马之王,身上有着三千野马的灵魂,却没有一匹真实存在的,与自己身份相称的马王当坐骑,我这里刚好有一只,可以作为补偿。” “那也不行啊。” “既然如此,当我没说过,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这个请求本就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楚邪拒绝后叶飞也不墨迹,转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楚邪却从身后喊住了他:“先把马王亮出来给我看看。” 叶飞听到对方态度有变化,会心一笑,立马转身假装大方道:“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放心,就算你最后不答应我的请求,马王也送给你了。” “别!我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先看货再说。” “你开窗户干啥。” “这小小的房间可容不下马王,要看货得去外面。” “好啊。”叶飞纵身一跃跳了出去,如猛虎出笼在房顶上窜跃,几个起落就到了金陵城的最高处,又几个起落就到了城墙下,再纵身一跃来到城外面。 楚邪紧随在后,叶飞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一点没落后。 两人在城外旷野中停步,夜晚的金陵城亮如华昼,即便是郊外也亮堂堂的,目可视物。 叶飞打开气吞山河卷,顺着虹光进入其中,再出来的时候坐下已经出现了一匹高大英俊的黑马。 黑马足有五六米高,一身黑色的鬃毛像是刚刚刷过生漆一样,油亮油亮的,随着风飘逸的舞动,宛若一面亮眼的旗帜。眼睛是红色的,有神而专注,即便被叶飞骑在背上,脖子也是高高扬起,摆出一副睥睨一切、无可匹敌的架势,四蹄沉重,九州的地面撑不住它,以至于蹄子陷进土里一指深。马腹平坦,后背有一个斜度,尾巴分出无数小叉,像是女人美丽的长发。 仔细看,黑马的身上其实是有条纹的,只是条纹颜色很深,以至于夜下看不清晰,鼻腔喷出的气息居然是熔岩的灰烬。叶飞立马的时候,它的前蹄高高抬起,垂直站立的高度至少有十米了,四蹄黑亮沉重像黑铁似的,普通人被它踢中了至少一个月起不得床。 这匹马是马王墨玉的后代之一,年纪不大还是匹幼马,聪明的很也倔强的很,一直不愿意听从父亲的教导,被马王墨玉送给了叶飞。 叶飞干脆将它带来九州,本想着直接赠予了楚邪,事情一多又忘了,直到想到做戒指的事,才又拿出来和楚邪做交易。 黑马身子太大了,后背宽厚,以至于叶飞坐在它背脊上的时候,两条腿需要劈叉,呆着有些费劲。它现在的体积有些尴尬,再小一点叶飞就可以顺利骑在上面,再大一点就可以坐在上面,唯独这个体积,骑也不是,坐也不是。 黑马一出现,楚邪的眼睛都直了,一双眯眯眼今天晚上第三次睁开,围绕着黑马转圈,上下打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楚邪本是万马之王,胸口和肩膀上封印着千匹野马魂灵,对于马儿有着天生的亲近,眼前的黑马正是他所中意的。 与此同时,黑马也发现了楚邪的与众不同,一双马眼猩红,仔细地打量楚邪,时不时的撂下蹶子。 一人一马互相盯着对方,叶飞满意地笑了,悄悄从马背上遛了下来。 夜风吹打,一人一马互相对视着转圈,某一个时刻楚邪忽然一跃而起,直接窜到马背上,黑马撂蹶,又蹦又跳想要把楚邪颠下去,可惜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楚邪聪明的很,坐上马背之后身体压平,双手死死揪住黑马的鬃毛,两腿狠夹马腹,任凭黑马上蹿下跳死不松手。黑马性子也是刚烈,眼看甩脱楚邪不得,干脆使出两伤的法子,居然直立马身往树上撞去。 要知道,这匹马正是因为性子刚烈如火不服管教,才被马王墨玉轰出来的,以人类之身想要驾驭它自然没那么容易。幸好楚邪也够顽强,黑马直立身子往树上撞,楚邪仙罡都不腾起,直接用血肉之躯撞过去,将一人合抱的大树撞断,然后是第二棵,第三棵,一人一马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树木躺倒一片,可谓一片狼藉。 马虽然是杂食性动物,但是性子刚烈,就连草原的王者狼群都奈何不得,甚至反过来受到它们的攻击。人类驯化战马都是先选体弱的,慢慢饲养培育出后代,再挑选其中比较强壮的送到战场上。真正的野马野性难驯,是很难听从人类差遣的。当年的叶飞也不是将墨玉驯化了,而是和它成为了朋友,由此相伴终生。 楚邪作为马王,身上封印三千野马生魂,其对马的亲近和了解远非常人可比,加上他顽强的性子和矫健的身姿,过了大概两个时辰,缠斗终于停止了,黑马喘着粗气停在原地,终于是不再折腾了,而此时,方圆千米已被夷为平地。 楚邪露出笑容,刚想起身,没想到黑马又再腾空,居然是耍了个心机故意诱导他露出破绽。 “好聪明的家伙!”楚邪好胜心气,反而越来越喜欢对方了。他这个人天生是个武痴,崇拜强大的对手,痴迷向强者挑战并找到战胜强者的办法,是个喜欢啃硬骨头,遇强则强的人。 黑马的不屈服和小心机成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楚邪被颠起后,用了一招千斤坠,快速回到马背上,双手用力扯住马的脖子,双腿夹紧向地上压,居然是将黑马压的前腿跪地,再生猛一甩,将体长五米的黑马摔倒,黑马结实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嘴里终究是吐血了,许久起不得身。 楚邪跳到它脸上问:“服不服!” 黑马竟然看都不看他,似乎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服你做梦!” 楚邪连续给了它两拳,看黑马还是一副不屈服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跃而起离开了马身,“看你是条汉子,算了,放你一条生路,走吧!你自由了!” 黑马像是听懂了楚邪的话,眼神疑惑,像是在怀疑其中是否藏着什么陷阱,直到楚邪往后退开五步,让出它离去的道,黑马才慢悠悠地站起。它不仅受伤了还很累,甩甩身子让尘土不再粘在鬃毛上,马眼瞪的老大看着楚邪,听后者道:“是条汉子,走吧!强扭的瓜不甜。” 黑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望向叶飞,叶飞问楚邪道:“你想清楚了?” “你不就是想要陨星吗,给你好了。”楚邪拍拍胸脯说。 “我再给你选匹别的马吧,别让你吃亏了。” “不必,我就中意它,得不到就算了。” “这是何苦。” “男人嘛,就是喜欢啃难啃的骨头。” “你别后悔就行。”叶飞望向黑马,“走吧,你自由了。” 黑马似是知道他在山河世界主宰者的身份,向他点头转身要走,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无数健壮马儿嘶鸣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马蹄落地的奔腾之音,宛若万鼓齐鸣。 黑马重新转过身子,看到楚邪的身后出现了三千野马生魂,楚邪站在其中宛若马中之王。 它终于明白了第一眼见到时,那种亲近感觉的由来,马尾甩动,四蹄高高抬起然后轻轻落下,迈着仪仗队才有的富有节奏的庄重步伐来到楚邪近前,硕大的马头顶在楚邪的胸口上。 一瞬间,凛冽的风狂啸,黑色的鬃毛旗帜般飞扬,黑马化作一道光融入了楚邪胸口,变成了万马奔腾纹身的一部分。三千马灵陆续回返,进入楚邪身体,领头的一匹战马,赫然便是又高又大的黑马。 楚邪笑了,心念一动黑马从纹身变为了真实,重新出现在九州大地上。楚邪上前搂住它,一人一马头靠在一起,开心地亲昵,玩耍。 “给它起个名字吧。”叶飞说。 “黑魔王。”楚邪道。 “用得着这么高调吗。” “为所欲为!” “你这家伙,真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 楚邪伸出右手,七颗圆形的铁球从天外飞来,正是陨星的真容。 “自己选吧。” “其实黑魔王本就要送给你的。” “别墨迹。” “那好,就要最小的那一颗。” “给。” “咻!”的一声,陨星钻入叶飞怀里,后者用双手去接它,没想到陨星在自己手中激烈反抗。 神器通灵,陨星离开主人自然不愿意,直到楚邪念了咒才总算安静下来。 “这样是不是挺残忍的,它似乎已经开启了灵智!” “反正会被打造成戒指还要带回小爷我的手上,多大点事啊。” “你真的不后悔?” “我说一不二!” “那行吧,谢谢了!以后你在组织里排行第三,位列红娘之下。” “有个毛用。” “有没有用他日见分晓。” “叶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这样问。” “单纯的为所欲为没必要搞得如此正式,甚至还要佩戴统一的装饰物,拥有统一的旗帜。” “嘿嘿,你猜我要做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说,我要把这天捅个窟窿出来你信吗?” 雷霆炸裂,楚邪充满震惊的抬头,却发现叶飞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苍穹,仿佛想要在那尽头找到些什么。 ——持剑问天! …… 九州万年历史,想要与天斗一斗的生灵总会出现,无一例外落得惨死下场。 白蛇如此、无涯如此、钟离师兄亦如此,凡是让天道感受到危险的生物,无一例外会被消灭。 叶飞进入气吞山河卷,在白塔之中独自一人静坐,他没有去向黑暗神殿,因为不想见到纳兰若雪。 叶飞盘膝而坐,一道神圣的光庇护了他,让他身体离地,悬浮在半空中。 一尺之外就是神器陨星,叶飞需要将它融化,然后重铸为九枚戒指。戒指的花纹已经想好了,便是蔷薇花、百合花、曼陀罗、金狮子、剑与盾、双头鹰、三头犬、骨龙和毒蝎。 蔷薇花代表了代表了顽强的意志和热情如火的激情;百合花代表了和平和安逸;曼陀罗代表了福德和智慧;金狮子象征威严和权力;剑与盾预示战争;双头鹰代表天空;三头犬隐喻地狱;骨龙象征死亡;而毒蝎则代表了恐惧。 每一种形态,代表了一种本源的状态,其中蔷薇花、百合花和曼陀罗是与众不同的,它们是一种相性,佩戴戒指的人会成为神组织的智者,受到特殊的对待。 叶飞本人已经想好了自己需要攥取的戒指,便是盛开的蔷薇花,预示着神组织的首领必须拥有顽强的意志和如火的激情。红娘作为组织的二把手佩戴百合花戒指,象征组织内部应该保有和平和安逸;楚邪作为组织的三把手佩戴剑与盾戒指,预示战争应由他来主宰;李廷方佩戴曼陀罗戒指,预示他是拥有福德和智慧的领袖。 其实廷方并不重要,组织的一二三把手,他们所对应的含义才是神组织强大的基石。组织生存下去并且长盛不衰的关键是顽强的意志和如火的激情,这是领袖所必须具有的,哪怕被击倒一万次也不可怕,只要重新爬起来就好了;组织和谐发展的关键是和平和安逸,这是组织二把手必须拥有的,他要管理好组织,处理好内部复杂的关系,让组织成员拥有和平和安逸的生活;而组织的三把手,也是组织发展壮大的源泉在于剑与盾,也就是所谓的战争。九黎蛮部明明如此强大,可天性与世无争,所以惨遭屠杀。战争从来都是攥取和平的一种手段,失去了战争的组织如同拔掉了牙齿的老虎,是不具有威慑力和自保能力的,所以组织的三把手,要拥有对外开战并取得胜利的能力。 神组织是在叶飞濒临崩溃之时创建的组织,可是创建组织的念头并不是那个时候才产生的,而是早已有之,叶飞一直都想召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创建一个拥有共同意志的小团体,来达成心中的宏愿。 终于,又近了一步! 蓦然间,叶飞睁开了双眼,神圣庄严的光自他眼睑中喷涌而出,照射在面前的陨星上,作为主宰天地万物的王,他在山河世界有着绝对的权威和心想事成的能力。 神圣的光笼罩了陨星,光芒如刀斧一般,按照叶飞的心意切割陨星,后者渐渐化作他所期待的样子。 蔷薇花、百合花、曼陀罗、金狮子、剑与盾、双头鹰、三头犬、骨龙和毒蝎,当这些曼妙的生灵以栩栩如生的姿态出现在戒指上,叶飞的心敞开了,他甚至将山河世界才有的专属于主宰的神秘莫测的力量注入戒指当中,作为给予佩戴戒指的人应有的鼓励。 当雕刻完成,九件完美的工艺品静静凝立在半空中,它们的表面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那是比彩虹七彩更美丽复杂的颜色。 叶飞伸出手,九枚戒指于天地盘旋一周落入他的掌心:“完成了!”他开心的笑。 煞风景的是,居然在此时有人打扰了他的欢喜。 “大慈大悲的神啊,请您看看自己的奴婢,听奴婢道出心中的请求。”是白袍大祭司,他有什么事情? 叶飞有些愠怒,释放一道金光幻影出现在白袍祭祀近前,伸出威严的手掌攥紧他的天灵盖,对他说:“不想干了?打扰我的清修!” 白袍大祭祀吓出了一身冷汗,跪地埋首一个字不敢多说,叶飞通过接触感受到他心中的想法。 原来,白袍祭祀已经很年迈了,他用一生侍奉神,不离开白塔一步,对神的信仰是坚定的。可是他即将死去,因为世上本就没有永恒的生命,他不是不会死,而是老的比较慢,这是叶飞赋予的能力,此时此刻已经濒临死亡,每日每夜都在呼唤神,祈祷神迹的降临。 叶飞看着白袍祭祀,客观来讲这个老家伙干的不错,信仰足够坚定,从不离开白塔一步,只是带徒弟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让叶飞头疼。 “你想要永恒的生命?”身为主宰者,叶飞的声音在白袍大祭司的耳中是空旷且有力的,仿佛来自万里之外的天空。 “奴婢不敢。”白袍大祭司长跪于地,不敢抬头。 “想要就想要,为什么说不敢呢。” “奴婢不敢有更多的奢求,只能默默祈祷等待神的垂恩,神赐予奴婢什么,奴婢就拥有什么,神想要拿走,奴婢随时恭候神命。” “说的好听,如果有一天我要你的命,你能心甘情愿交出来。” “奴婢愿意向神献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能说会道的。”叶飞今天心情不错,对于年迈祭祀的油嘴滑舌没有表达更多的厌恶,他想要赐予祭祀永生,可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一个永生的祭祀未必是好事,还是让他慢慢老去吧,这样他总是有求于自己。 想到这里,叶飞笑了:“永生是不可以的,那是专属于神的特权。”他用心感受白袍祭祀此刻的心声,发现他心中虽有遗憾却没有因此憎恨,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可以继续延长你的寿命,让你长久地活下去。” “奴婢一心一意地侍奉神,可是,身体的老去让奴婢生不如死……” “我可以帮你恢复年轻。” “大慈大悲的神啊,您是奴婢心中的太阳,奴婢愿意献上生命中的一切赞美您,爱戴您。” “可别光说不练啊!” “奴婢愿做牛马!” 叶飞点头,随便释放出一道光,神圣的光照耀在白袍大祭司年迈的身体上,让他佝偻的背挺直,苍老的皮肤恢复紧致,白发变黄发,一夕之间年轻数十岁。 白袍大祭祀感恩戴德,向着叶飞连连叩拜,叶飞道:“满意了?” “全知全能的神啊,您随便挥挥手,便让奴婢获得了新的生命,奴婢会用整颗心感谢您,会向全世界宣告您的伟大。” “宣告我的伟大?你选拔的那些人不要败坏了我的名声就阿弥陀佛了。” “伟大的神,奴婢马上派人清查队伍中的垃圾,将他们揪出来放在最圣洁的火上炙烤,以洗涤渎神产生的罪孽。” “根都烂了,你还能把它们都杀了?传我命令,即日起所有祭祀全部召回,你来给他们重新洗礼,洗不干净的话直接烧死,再选些新人重新派下去。警告他们,如果再敢为所欲为玷污了我的名声,我会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将祭祀队伍清除了,包括你在内!”说到最后,叶飞的声音变得无比洪亮,仿佛山上滚落的巨石,仿佛怒浪在大海中奔涌。 白袍大祭司汗如雨下,连连叩首:“奴婢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完美完成任务。” “去吧,做不好提头来见。” 神圣的光散去,叶飞伟岸的身影消失在白袍大祭司面前,后者深伏于地,许久没有起身。 做全知全能的感觉真好,对方心中的想法可以一览无余,不管藏着什么坏心眼都没用。纳兰若雪居然要他将如此好用的手段关闭了,这不等于自断手脚嘛! 叶飞想不明白若雪为什么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但他又不想拒绝了若雪,所以近段时间不再和对方见面。 他回到白塔中,这里是他亲手建造的圣殿,对他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却已经很久没有到来过了,感觉还是凡人修建的宫殿住的舒服点,哈哈! 叶飞摊开手,看着手中熠熠生辉的戒指,挑出其中的蔷薇花戒指佩戴在中指上,戒指的长度刚好与中指指节相等,美艳盛开的蔷薇花仿佛真实存在的花朵,有着血的颜色。 蔷薇花代表着顽强的意志和火热的激情,这是叶飞勉励自己的话,他在时刻提醒自己,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除非自己死了,否则与天的战争将永远不会结束! …… 世上想反抗天的生灵不在少数,然而都是单打独斗,形不成气候。唯有叶飞,意图成立一个组织专门对付天。 既然你玩我,那老子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这就是叶飞的处世之道。 不过叶飞不是个莽夫,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以现在的实力打不过天道,知道自己独自一人也战胜不了天道的使者蜀山剑派,所以建立神组织,以此为基石向天道宣战。 他知道天道不会很轻易地掐死这株抵抗的幼苗,因为那样一来就很没意思,天道一定会容忍神组织一点点长大,长大到足以对他形成威胁的时候再加以毁灭,那样才能感受到被毁灭者心中无限的绝望。 天道是个低级趣味的家伙,隐蔽在苍穹之上的某个黑暗角落暗中操控一切,以为可以玩弄人心,操控人命,然而叶飞偏要他不能顺意,偏要还以颜色。 五年前的雨夜叶飞就想明白了,既然你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你更不痛快,哪怕拼上自己这条命。 人活在世上,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他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唯一的妻子纳兰若雪生活在山河世界中,他有什么好怕的。 干就完了! 要不然把你干死,要不然被你干死。 就这样。 叶飞的目标从来不是方白羽,也不是炎天倾,这些人或许背叛过他,或许伤害过他,但都应了那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叶飞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冥冥之中做坏事的贼老天! 总有一天要把那家伙揪出来。 所以,神组织创建的目的,其实就是三个字——与天斗! 苍穹之上存在一双眼睛,叶飞要捅瞎了它喂狗。 做常人不敢想,不敢做之事。 想到这叶飞笑了。 你喜欢玩,我就陪你玩个够! ……
第七章 帝国狂歌人如梦,归去来兮复自由
回到九州,召集神组织成员在李廷方的房间里结合,叶飞拿出了自己在山河世界打造好的戒指。 戒指共有九枚,叶飞向成员们一一讲解不同图案所代表的意义。 蔷薇花是领袖,是神组织的领头人才能佩戴的戒指,见到蔷薇花戒指,其他神组织成员要无条件服从,如果不打算服从,则需要马上脱离,永远不得再加入进来;百合花是领袖的影子,是争奇斗艳的蔷薇花下面的花朵,看起来低调其实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是组织里负责沟通协调处理俗事琐事的人,叶飞将它赠予了红娘。红娘带上戒指之后,感受到一股宁静的力量传达到自己体内,这股力量非常奇妙,仿佛不属于九州,让她感到无比的宁静和舒适。 叶飞对她说:“你要把自己的仙力输送进戒指里,与它形成一体。” 红娘照做了,将体内的仙力输送进去,戒指内部的空间仿佛广阔无垠的宇宙,无论她输送多少能量都能被完整吸收,这些被吸收的能量与戒指中原有的能量凝结在一起,形成一种合力,从而绽放出新的光芒。 剑与盾戒指交给了楚邪,那是一面四方的盾牌,两柄长剑斜插进去,代表战争。“只有组织中最具有武力和勇气的人才能拥有这枚戒指,我特意为你打造的。” 楚邪带上戒指后,感受到一股杀伐澎湃之力传达到内心深处,仿佛身在战场,身边是凛冽寒风和无尽白骨,楚邪将自己的仙力输送进去与之融合,如红娘一般,两股力量形成合力,绽放新的光彩。不同的是,剑与盾戒指在楚邪输送了力量之后拥有了金属的光泽,而百合花戒指在红娘输送了仙力之后,获得了洁白的外衣。 “我们的组织,从今天起将以顽强的意志和火热的激情为基石,以和平共处为对内原则,以无尽的战争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没有人回应,因为大家都被叶飞豪情万丈的宣言惊呆了,直到此时,才知道他对组织怀有着如此高的期许,才知道他用心如此之深。 叶飞又将剩下的几枚戒指交到其他人手中,当与李廷方面对面的时候,廷方对叶飞将要把什么样的戒指交给自己充满了期待,直到叶飞拿出了曼陀罗戒指。 “曼陀罗是福德与智慧的象征,你是组织里年纪最小,出身最好的人,希望你将自己的福德与智慧带给组织。” “叶飞哥哥我算明白了,原来我就是个吉祥物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李廷方逗乐了。 廷方佩戴了曼陀罗戒指,从其中感受到到一股难以道明的力量,仿佛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非凡的智慧之窗。廷方感到奇妙极了,他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九州的力量,谢过叶飞后将自己的仙力输送进戒指中,曼陀罗花变成了荧光紫。 就这样,坚韧与激情之王;和平与安逸之王;战争与杀戮之王;福德与智慧之王诞生了。神组织其他几人身份暂时成谜,留到日后再说。 此外,神组织的旗帜也在山河世界制作完成了,这件事情叶飞是交给白袍大祭司完成的,灰白的旗帜有着铁锈的颜色,红色齿形边角作为装饰,中心以一万两千根黄线绣了一个苍劲的“神”字。 旗杆长三米,巴掌粗,冰冷的金属材质,握在手里起码有三百多斤,不是身高体宽的汉子是举不起来的。 这面旗帜暂时由叶飞自己保管,毕竟他是神组织的领袖,是神旗对应的那个人。 其实叶飞的本意,是让神组织的九位真王并驾齐驱,同时拥有称霸一方的权力和实力,这是由于组织的教义是为所欲为。可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太了解这些人,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的,没有他的指挥只会是一盘散沙,所以干脆将首领的地位提高到极致,让其他人都必须服从自己,这样比较符合实际。 当天晚上,叶飞去见了一个老熟人——金陵城三大家族领袖,慕容家现任家主慕容白石。 不得不说,命是天定的,有的人命是真好,比如说慕容白石。本来慕容白石是绝对做不了慕容家家主的位置的,因为皇宫里有个慕容皇后,头顶上还有个亲哥哥。慕容白石也从未惦记过家主的位置,没事享享清福就挺好。 可是时也命也,造化弄人。现任皇帝登基后,慕容家在皇城内的势力土崩瓦解,其他地方势力以他慕容白石最强,又是慕容皇后的亲弟弟,由此坐上了家主之位。 先是取代令狐悬舟成为金陵城三大家族之首,然后继承慕容家家主之位,慕容白石近几年仿佛开了挂一般,路是越走越顺,地位越来越高。 不过,慕容白石可没有就此飘飘然了,他警戒地像只猎犬,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向,准确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 慕容白石早就知道叶飞来到金陵了,他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呆在家里,除了玩玩女人就是遛遛院子,身边的侍卫降低到最少。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叶飞要来,那些人根本就是些花瓶,还可能引起对方的敌意,干脆撤掉了。 近些年,慕容白石做起了翠兰轩的营生,开始在全国各地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络。他将搜集到的种种情报加以分析,得出可能令叶飞不愉快的事情,全部与自己的生活剥离,在他想来,即便叶飞来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早就在防备这一天了,因为叶飞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真的太深太深,他几乎确信叶飞早晚有一天会卷土重来成为席卷九州的一方势力。 今天,他的算计见效了,叶飞真的来了。 进入慕容白石的宅邸,叶飞走的是正门。他登上台阶扣响门环,红色的木门敞开的时候,叶飞看到开门的居然是穿着制服的官府衙役,衙役们并没有对着他凶神恶煞,而是表现的很和善,这不像是装出来的,应该是长期培养的结果,看来慕容白石真是用了心了。 衙役们上前询问叶飞的身份,叶飞直接挑明了,不过眨眼的功夫慕容白石亲自迎了出来。 “是叶公子啊,好久不见!”慕容白石胖的像头猪,走路的时候需要两名侍女从左右扶着,脸上的肉随着笑容的扬起而挤在一起,短粗小腿卖力地捯饬着,一路小跑来到叶飞近前,对于这个身穿青衣的男人,他是半分不敢怠慢的。 叶飞看他如此客气,也不好表现的过于盛气凌人,笑着走上去扶住了慕容白石:“慕容家主,近来可好?” 两人一边攀谈一边走向宅子的深处,进入明亮的书房,慕容白石命令所有下人退下并且把门关好。等到屋门闭合的时候,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巴掌虽然很轻,但对于养尊处优的他来说已然不容易:“叶公子,虎姐欺人太甚,我是不得已……” “不必说了,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来不是向你兴师问罪的。”当年为了扳倒令狐悬舟,叶飞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威胁慕容白石让他不要插手自己与令狐悬舟的恩怨;第二件事,是拉拢虎姐反水令狐悬舟,虎姐成功取代令狐悬舟成为叶飞在金陵城的棋子。 这两件事情,慕容白石的心里和明镜似的,所以后来对付虎姐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很忐忑,总感觉叶飞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并为此不断准备着。 叶飞今天果然来了,只是语气和善,似乎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飞道:“虎姐的事情不要再提,说说你吧,这些年日子过得还好?”叶飞一路走来,看到慕容白石的院子里除了身份各异的女眷,还有不少的武师和衙役,过去圈养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全都不见了,看起来是有意为之,心中有些疑惑。 “叶兄你知道。”慕容白石与叶飞称兄道弟的,“四大家族和三大家族对我来说真的区别不大,反正就是吃喝玩乐而已。” “真的?” “其实也有点区别,毕竟头上的令狐悬舟没了,这都要感谢你,叶飞叶公子!” “不必感谢我,令狐悬舟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这些年过的不错啊?” “还好。” “找我除了来叙旧,还有其他事吧?” “确实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只是实在难以启齿。” “银子、女人、武师,叶兄弟要什么随便说。” “这些我都不要。” “不会是要我的命吧?” “慕容家主说笑了。” “只要不是要我的命,其他事情全都答应你。” “真的?” “有话直说吧,叶公子。”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 “关闭斗技场!” “这……” 慕容白石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叶飞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要知道斗技场是金陵城特有的项目,是王牌产业,不仅日进斗金,还吸引了各方能人异士汇聚在此,更是普通百姓的娱乐圣地。若是把斗技场关了,那对金陵城的影响可是太大了。 叶飞的话说完,慕容白石沉默下来,低着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叶飞离开位子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看着院子里的景色。慕容家是金陵城最有钱的家族,院子里悬挂着价值斐然的永明灯,奇珍异草山石造型别致,鱼儿在水塘中大口呼吸,可能是阴天气压太低,导致它们有些缺氧。 隔着窗户纸,院子里静极了,慕容白石身边陪侍的所有下人,都到院子外面去了,可能是出于对叶飞的信任,可能是不想引起叶飞的猜疑。 不管怎么说,慕容白石还是挺下功夫的。 沉默,异常的静寂。 慕容白石许久许久不做声,因为这件事情关系真的太大。 叶飞笑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慕容白石身上:“你是不是要和另外两位家主商量商量。” 慕容白石猛然抬头,像是看到了救星,连连称是:“对,对,是要商量的,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好啊,请便。” “请便?” “就在我面前商量吧。”叶飞笑了,右手一翻,掌中出现一个须弥芥子袋,袋子打开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掉在地上。人头发丝未乱,可见死的干净利落没什么痛苦,只是双目圆睁,证明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死。 见到两颗人头,慕容白石吓地离开位子跪倒在地。也难怪他如此,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家和宇文家当代家主。慕容白石万万没有想到,叶飞是提着两人的人头过来的,叶飞让他关闭斗技场,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直到此时,慕容白石才深深感受到叶飞这些年的变化,战战兢兢地看了叶飞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平静地让人后怕。 慕容白石的裤子湿了,他是真的怕了,预想了千万种重见的场景,却没想到全部成空。 叶飞表情的淡漠让他感到后背阵阵发凉,对方什么时候把杀人当成轻描淡写的事情了。 手段狠辣,目标精准,慕容白石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年纪不足三十的年轻人,而是地狱的撒旦,是恶魔。 看着两位家主圆睁的眼睛,慕容白石很庆幸自己是三大家族之首,庆幸自己当年和叶飞也算有点交情,要不然死的一定很难看。 慕容白石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感觉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要窒息了,见过大风大浪的他此刻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恐惧,这种恐惧如同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当年那个行侠仗义,敢于为不平事拔剑,擅长以暴制暴的叶飞已经永远找不回来了。现在的叶飞,已经不再在乎那些事情,他的眼中只有目标。 为了达到心中的目标,可以做任何事,视苍生如蝼蚁! 慕容白石激烈地颤抖了起来,叶飞走向他,脚步和缓而富有节奏,脚掌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越是接近越让慕容白石感到恶寒和恐惧。 当叶飞走近他的时候,慕容白石不敢与对方对视,紧张地克制身体不要抖动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叶飞拍拍慕容白石的肩膀,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第一,把斗技场关掉;第二,把我的命令传达给另外两个家族;第三,将拥有的资产拿出来一半交给我。做了这三件事,你就仍然是金陵城的王者,不做只有死路一条,你知道的,捏死你真的太轻松了。” “我做,我做。”慕容白石跪在地上,向着叶飞的足尖叩首。叶飞笑着摁住他的头,以不容违抗的语气对他说:“我给你七天时间,只有七天将以上三件事做好。你可以拿着这两颗人头去另外两大家族那里游说,就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神降临了!神不允许斗技场继续运营,否则便血洗金陵。” “遵命,我明白了,都明白了。”令狐悬舟拼命地向着叶飞磕头,祈求对方的宽恕。他怎会感受不到,叶飞身上的杀意此刻就像一根根针,扎的自己皮肤发红。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想要耍滑头也没关系,反正七天一到,我要求的事情做不到,三大家族就会血流成河。” “放心,我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哼!”一阵风吹过,叶飞消失了。 慕容白石跪在原地沉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探查左右,确定叶飞确实走了,马上对着房间外面大喊道:“快,快给我备马。” …… 三天后,金陵城斗技场关闭了,对外宣称是停业整顿,可实际上有数千名健壮的男工来到斗技场内部,一片砖瓦一片砖瓦的拆除场馆,将金陵城的聚宝盆一点点的拆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外界议论纷纷,关于拆除斗技场的传言越传越邪乎,甚至引来了斗技者的不满,特别是那些散仙们,对于斗技场被拆除非常不满,甚至来到皇家赌场闹事,可惜他们的声音很快平息了,因为这些扬言要闹事的人,一夜之间全部人间蒸发了。 没有人闹事,那传说自然会愈演愈烈,不过无所谓了,毕竟那个人的实力已经凌驾于传说之上。 五天后,慕容白石以及南宫家和宇文家新任家主聚集在慕容府,一车车的黄金珠宝涌入,下人们眼睛都看直了,即便每天伺候权贵,他们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 七天后,叶飞登门,三大家族族长带领全体家眷跪在慕容家正门方鼎的前面,全部保持跪拜的姿势。 当慕容白石说出叶飞名字的时候,新上任的家主们立刻怂了,快速达成一致,制定了送钱保命的计策,并付诸行动。 叶飞走上台阶迈过门槛又走下台阶,看着一院子的人神色如常,他知道院子后面都是金子却看都不看一眼。 “断了你们的财路,是不是恨死我了?” “财太多福德有失,神上这是帮我们呢。” “你们知道我是神?” 三位家主不言语了,叶飞道:“消息来源挺广啊,不错。” “神上,我们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必方白羽来了,或者炎天倾来了你们也会这么说吧。” “不,绝对不敢,我们只忠诚于神上一个人。” “无所谓的,你们忠于谁我不在乎,你们能识趣就最好。”叶飞抬起手,将九个小小的芥子袋扔在了地上,“把它们填满。” “是,神上!”慕容白石马上转身吩咐下人,“还不快去。” 下人门何时见过老爷低头,既好笑又后怕,行动一时间有些慢了。若是换做往日,一定招来一顿板子,但现在叶飞在场,三大家族的家主不敢。 下人们捡起芥子袋,打开它去装院子里的财宝,财宝太多了,随便一件就够他们享乐一辈子,全部装进小小的芥子袋了就像扔进垃圾桶似的,心里面疼的很。 叶飞走到慕容白石近前,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慕容白石感受到压力,头埋的更深了,身体因为害怕而不断地发抖。 “抬起头来。” “不,小人不敢。” “让你抬头就抬头,照做!”慕容白石小心翼翼的抬头,正对上叶飞漆黑一片的瞳孔,吓得重新低下头去。 “滴答滴答滴答!”三枚仙丹扔在他们眼前,“不白拿你们东西,留着吃吧。” 三位家主早听说过叶飞的炼丹之术已然通神,本来充满阴霾的心中忽然一阵欢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每人拿起了一颗,赶紧塞进嘴里。 气游全身,老皮重生,肌肉充盈,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枚药丸,却令他们在短时间内年轻二十岁。 三人看着血肉充盈的手掌,难以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对方的脸,心中出现巨大的欢喜。 又一次叩拜在地,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神上在上,我等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叶飞道:“从今日起,金陵城内不允许再从事任何妖族的买卖殴斗活动,如果出现的话我拿你们是问。” “绝不会再出现了,绝不会再出现了。”三大家族族长齐声允诺。 “很好!” …… 力量是种好东西,拥有了力量,你就有了为所欲为的资本。 第一次进入凡间的时候,叶飞心怀正义,对这些达官显贵还是比较客气的;这一次他摆出了唯我独尊的姿态,以这种姿态压迫三大家族为自己做事。 叶飞使用的手段有些残忍,因为仙、妖有别,仙人遵循残酷的除妖的法则,既然你们当我是怪物是异类,那我叶飞为什么把你当人看呢。 尊重是互相的,是对等的,你不尊重我,那我为什么要尊重你呢。 叶飞只珍视值得珍视之人,若你对我怀有敌意,我则定杀不饶。 他的处世之道越来越暴力了,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是神,是世人眼中的妖。 人们称拥有火红眼的罗刹族为妖! 叶飞要给同族们建立一片安逸的生存之地,这是他心中的宏愿是目标,他要建立神国,以九黎蛮部为根。 …… 神组织的成员重新聚集起来,楚邪问叶飞:“斗技场关门是因为你吧?” 叶飞笑而不语。 “你可真行,把小爷我最大的乐趣给断绝了。” “斗技场内庸才居多,整天呆在那里虐菜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随我挑战九州最强。”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 “楚邪,你是组织的战争与杀戮之王,以后不单要打架,还要学会发动战争。” “有什么战争可打。” “很快就会有的,等我安顿好一切。”说着,叶飞手掌一翻,拿出了六个芥子袋,“你们过来,每人挑一个。” “这是什么啊。” “一辈子用不完的财宝。” “修真者要那么多财宝有什么用。” “有用的,因为你们不单单是修真者,更是神组织的一方王侯,你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一方势力,金银财宝以后总会用到的。” “叶飞你越说越悬了,你不会是要招兵买马吧。” “反正先留着吧,日后一定用的上。” “那好。”几个人分完了芥子袋,楚邪问:“咱们下一站去哪?” “一路向北。” “去皇城?” “不,皇城现在是正道的聚集地,咱们进不去。我说的是更北的地方。” “比皇城更北的地方?是什么?” “野人居所,蛮荒之地。” “为什么要去哪里?” “因为现下九州最富饶的土地都被仙人占据了。东南有蜀山剑派,西南有昆仑魔教,中间的平原是人国的地盘。人国君主建都长安,一是因为南方距离昆仑和蜀山太近,容易遭到仙人攻伐;二是因为长安作为人国北方要塞,是镇压蛮荒野人的第一道关卡。帝都坐镇长安,暗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客观规律,可以防止北方将领拥兵自重。”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帝都往北就要出关了,关外都是不毛之地,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为所欲为。” “我去,行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此次出关行踪需要隐蔽,不能再像去汝阳和来金陵那样,人还没到行踪就先被人掌握了。” “你打算怎样。” “御剑飞行,日夜兼程,直到出关为止。” “路途够远的,得飞几天了。” “害怕了?” “我楚邪会怕?开玩笑。” “那就别废话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准备,咱们明天出发。” …… 帝都长安北面环山,往南地势渐缓,直到融入平原。 长安城是人间佛国最靠北的一座城市了,北方的的大山名义上属于人国,其实是一道天险,屏蔽了山后面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蛮族。 蛮族近些年绝少侵犯人国,这是因为灵隐寺高僧的存在,以至于人国的百姓几乎忘了他们,可是往前推两百年,人间佛国和蛮族之间的战争还是很激烈的,蛮族时常翻山南下侵犯人间佛国的领土,大开杀戒抢夺金银财宝和美丽的女人。直到有一次做的太过了,遭到灵隐寺主持的痛击,感受到深深的绝望才终于退了回去,至此嫌少出关。 斗技场内偶尔可以看到蛮族的战士,这些战士都是在当地生活不下去的,翻过群山过来讨生活,被人国的猎人抓住,送到斗技场来的。斗技场对他们也算不错,管吃管住打赢了还有奖励,只是若是打输了,就只能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道书百汇经》对于蛮族之人有着详细记载,说这一族人与九州华夏一族不是同一个祖先,他们个子高大,毛重体臭,体质耐寒,长期生活在山的那一侧,翻山进入九州的时候,大多数是为了抢劫,抢劫之后马上回去,不多做停留。这与他们的信仰有关系,蛮族萨满曾经告诫族内的战士们,人间佛国的土地看似肥沃,却是恶魔的领地,不可以长久踏足。 蛮族人谨遵萨满的预言,抢劫之后立刻回到自己领地,绝不多做停留。 极北之地不仅是戈壁荒原,而且气候苦寒,不利于人类生存,再加上萨满教的存在,正邪双方都绝少踏足此地,成为了九州唯一一处不受正邪左右的地方。 在天空中俯瞰帝都,叶飞惊讶地发现,那白衣的僧人双手合十站在城墙上,额头扬起看着天空,像是能够穿透云影发现他的所在。叶飞笑了,净灵和尚也笑了,“阿弥陀佛!” 惊才绝艳的少年行走于乱世之间,矢志建立一方极乐净土! 净灵和尚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黄绿相间的鸟飞到他的肩膀上,像是站上了一棵老树,自顾自地梳理身上的羽毛。 净灵和尚头顶六戒疤,一身白色的僧服,合十的双手挂着一串木质的佛珠,一条白蛇顺着脖颈往上爬,一口咬住了无所觉的鸟,吞进肚子。 净灵和尚的身上散发着宁静的气质,柔和的光自然而然的散发,让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净土。 叶飞和净灵隔天相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碰面了,再碰面的时候仍然如此熟悉。 他们都知道,总有一天会成为对手!总有一天。 叶飞笑了,净灵和尚也笑了。 净灵和尚在默默推动叶飞的行动,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早就知晓了叶飞的到来,所以伫立城头等着对方经过帝都,与这位多年未见之人问好,便如当年的华严寺偶遇一样。 净灵和尚,阿弥陀佛的化身,他的心中有宏愿,誓要建立一方极乐净土。 “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上至净坛、灵隐寺,下至帝国三千僧院,净灵和尚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九州大地所有僧人听他一人号令,净灵和尚轻轻跺跺脚,九州都要抖上几下。 五年前的正邪之战,净灵和尚召集全国僧人进入帝都布防,导致魔教和通天教以佛国为战场殴斗,通天教几乎灭门,魔教大胜调转矛头攻打汝阳,最后当代魔教教主和蜀山剑派掌门同归于尽,炎天倾和方白羽继位,成为新的掌门,佛宗的伤害降到最低。那一战过后,净灵和尚在上万僧人心中的地位达到顶点,却再次做出惊人之举,居然主动邀请蓬莱岛代理岛主李婷希和蜀山第十四代掌门方白羽率领上千仙人进入帝都,做了他们的证婚人。并在皇宫高墙上宣布,从此以后佛宗和道宗共掌人国,道宗以后可在人国随意行走甚至布道,由此引来人间盛世,出现歌舞升平的大气象。 净灵和尚屡有惊人之举,人们已经习惯了他的出类拔萃,习惯了他最年轻灵隐寺主持的身份,习惯了他宁静的笑。 净灵和尚走过的地方,无数百姓跪拜,祈祷他赐予祝福。 而净灵和尚的目光只是看着天空,仿佛在看天上的云,其实是在与云后面的叶飞对视。 曾经的蜀山少年,今日的神组织领袖,叶飞已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第一次踏足佛国领土的样子了。 人都是会变的,人都是要成长的,谁都一样。 净灵和尚笑了,叶飞也笑了,目光深处仿佛在问:“老友,别来无恙。” 却得不到回答。 叶飞的样子像是无恙吗! “阿弥陀佛,吾愿人间处处是净土。”净灵和尚语气温和,声音却像拥有某种魔力,可以直达人心让你感受到震撼。 “我要建立神国!”叶飞轻轻地说,“以九州为战场,开战吧!” “开战!” 九州为盘,众生为棋,终于,新的篇章开始了,这是惊才绝艳的少年为了完成心中的理想,锲而不舍奔走的年代,是九州最辉煌的一页。 后称此世为—— 帝国狂歌人如梦,归去来兮复自由。 山河破碎今安在,狂龙恶蛟怒峥嵘。 提剑走上九重天,玄黄乾坤一片青。 九州为盘众生棋,昔时鸿雁今日鹏。 神,统帅天地之王,终有一日将会归来。 而王者归来之时,便是九州倾覆之日。 ……
第八章 边外萨满
越过帝都北方的群山,立刻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天启山挡住了极北的烈风,让帝都获得温润的气候,使得人间佛国土地肥沃,适合居住。 若有一天天启山不在了,九州的气象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人间佛国的戒备不同,蛮族对山那边的人没什么戒备心理,翻过山峦之后一道防御关卡都看不到,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冰原。 这里的天气比预想中的还要寒冷许多,幸好翻过山峦的时候,众人便换上了提前备好的大髦,在烈烈寒风面前总算没那么柔弱了。 五百米外,一具麋鹿的尸体散发恶臭,成群的秃鹫趴在上面啃食,麋鹿已经死了很久,能吃的地方都被吃干净了,剩下些碎渣快已经**到不能吃了,杀死了麋鹿的猎手方才离去。大片大片的秃鹫扑上来进食,即便光秃秃的骨头也吞进肚子,它们是冰原上的清道夫,一具尸体会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残渣不剩。 看起来很原始,很荒凉。 与人间佛国的景象完全不同。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你看不见雪,但苍白的颜色充斥视线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凄惨惨的白骨。 地面上很多石子,大地是裂开的,纵横的裂缝随处可见。看得时间长了,你不禁会产生幻觉,感觉有什么东西会从地底爬出来,扑向你,咬死你。 这真是可怕的环境啊,处处令人心生绝望。 在场的神组织成员,只有一人来过冰原,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百花野!蜓翼族王子百花野! 当年,叶飞和冷宫月遭到云师叔暗算,被洛鸣神剑之中封印的海兽吞进了肚子,在那海兽肚子里的广袤空间中见到了蜓翼族的王子百花野,与他之间发生了一段离奇的故事。 经历巨大的变故之后,百花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做出改变,遂将象征王位的蜓翼族权杖送给叶飞,自己离开神兽阿訇的肚子,踏上修炼的旅程。 叶飞建立神组织后,百花野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慕名赶来。多年不见,他已成长为一条肩能扛鼎的汉子,身后的蜓翼更是可以自由的出现和消失,皮肤黝黑,是和叶飞差不多的颜色,举手投足间有着王子才有的雍容气质。 百花野对飓风的控制能力已经很强了,他拒绝叶飞送回来的王者权杖,因为接受王者权杖,就要接受之前数代蜓翼族族长的思想,走和他们相似的路,可是百花野不愿意那么做,他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百花野是蜓翼族,叶飞是罗刹族,他们都是古神遗孤,是本族王子,身上有着很多相似之处,这些相似点让他们重逢,并且成为了坚不可摧的盟友。 若干年的历练,百花野专门向着环境恶劣的地方独行,他是神组织成员中唯一来过极北冰原的人,这里在帝国人的口中被称作北境。 百花野道:“极北荒原幅员辽阔,领土甚至与南境不相上下,但土地异常贫瘠,不适合种植,气候也并不适合生物居住。冰原上的蛮族都是以部落的形式生活着,又都臣服于萨满教,萨满教的萨满们居住在圣洁的寺庙里,那是蛮族的圣地,每年族内信仰最虔诚和最具有力量的人都要去寺庙中朝拜,在祈祷中表达对神的敬爱。萨满教信奉自然神,萨满们是非常有实力的,但轻易不能离开寺庙。”此时,百花野左手中指上佩戴了双头鹰戒指。双头鹰代表天空,预示着百花野是主宰天空的王。 “荒凉的有些过了。”叶飞对百花野是有特殊感情的,毕竟蜓翼族和罗刹族在遥远的年代同属九黎蛮部。 “我想知道,咱们来这里是到底要做什么?” “统一蛮族,成为他们的王。” “那是不可能的,蛮族生活方式虽然松散,但都信奉萨满教,每年族内最有威望的人和最具力量的人都要去萨满教寺庙朝拜,每年如此。你想要统一蛮族,除非将萨满教击溃。” “就算统一不了他们,也要把他们打服了。” “为什么要无端攻击他们?” “因为我需要一片土地来安置九黎蛮部的族民。” “荒原之上气候寒冷,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的,你把族民们安置在此地,他们甚至连生活下去都困难。” “其实对于咱们的族民来说,想要活下去是很容易的,毕竟每一族都各有所长。” “关键是此地没有食物啊,蛮族人都是狩猎为生,散放牛羊的。” “或许,我可以帮助他们改善环境。” “你或许能够种出植物花草,但绝对改变不了此地彻夜不停的狂风,和渗入骨髓的严寒。” “试试看。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是要逆天而行,那改变气候不是第一步吗。” “你真的有办法?” “先找到萨满教的寺庙,我要见见大萨满。” “萨满教是九州大地最古老的教派,相传它的起源比昆仑山地穴的修真者更早。但萨满教非常平和,不具有侵略性,萨满教的萨满只能是女子,除了重大事情否则终身住在寺庙之中,全心全意地侍奉自然神。” 九州大地有冥神,有自然神,还有蛊神,冥神叶飞见过,就是从天而降的冥王之面,看上去确实像那么回事,可能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但是自然神和蛊神都没见过,自然神是萨满们信仰的神明,而蛊神则是巫族的守护神。巫族生活的地方与昆仑山魔教距离很近,两族长期和平生活,互不打扰。 蛊婆婆那一代巫族内部发生了剧烈的动乱,蛊婆婆以一己之力杀死了巫族圣城里的所有王族然后潇洒离开,打那之后巫族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巫蛊之术远没有巅峰时期的毁天灭地之能。 叶飞召唤了六小,六匹丰神俊逸的天狼已经很久没有进化了,它们有着雪白的皮毛,圣洁的翅膀,狡黠的眼神,如果不露出锋利的犬齿,从远处看像只大狐狸。 老大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叶飞,也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凭着主仆契约产生的感应,叶飞知道老大还活着,而且变得非常强。 六小出现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开心,因为此地环境十分压抑,放眼望去四处白茫茫一片,又不是雪,而是那种惨白惨白的颜色,身为天狼也觉得不舒服。 “去有人的地方。”叶飞对它们说。 六小抽动鼻子,不一会功夫就确定了方位,当先带路去了。 这些年六小一直没有进化,不知道是锻炼太少还是怎的,按理说六小被称为拥有无限进化可能的生物,刚刚进化了两次,是不应该很长时间停滞不前的。 不过它们现在的样子很可爱,白白的皮毛,美丽的翅膀,狡黠的目光,看上去像六只大狗,扑到你怀里的时候暖洋洋软乎乎的,把你的心都融化掉。 地面上裂缝纵横,稍不注意就会踩空,因此叶飞一行选择御剑低飞。 冰原上蚊虫出奇的多,本来以为寒冷的地方应该没有虫子的,但事实恰恰相反,此地不仅蚊虫繁多,而且是最烦人的蚊子和苍蝇,数量超级多,黑压压的一片在天上飞,从远处看像是鸟群,行到近处才知道是虫群。 由于这些虫子的存在,众人不得不腾起仙罡护体,要不然被它们扑到身上转眼之间就被叮的满身的包。 “怎么这么多的蚊子啊。”叶飞问。 “不仅是蚊子,还有苍蝇,它们都能吸血。”百花野解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冰原之上蚊子苍蝇特别多,是因为这里没有以它们为食的蜻蜓。蜻蜓从水中的幼体开始就是蚊子的克星,成虫依然如是。这里寒风凛冽,水渠多有冰霜,早晚温差极大,蜻蜓活不了所以蚊子苍蝇特别的多。而且冰原上的蚊子苍蝇还进化出了超常的吸血能力,锋利的口器可以刺穿牦牛满是长毛的外衣。” “那此地的生物都是怎么生活的?” “往前走,寒风更烈,温度更低,风太烈的地方蚊子苍蝇也是去不了的,冰原上的多数大型生物都生活在那里。” “刚刚看到的麋鹿是?” “大概是被天敌追到这里的吧,可惜还是被杀死了。” “野,你当年在冰原呆了多长时间。” “三年。冰原上的风是我喜欢的,我来到冰原就如同鱼儿有了水,非常惬意。” “那你对这里很熟喽?” “环境很熟,但是对人……生疏!因为我当时还没有修炼到可以让蜓翼自由的出现和消失,一直都是独行的,发现了蛮族的聚集地就会绕道。” “你平时吃什么?” “冰原上生活着成群的牦牛和麋鹿,生活不成问题。” “如此寒冷的地方,仍有很多动物生活吗?” “因为寒冷,所以猎食者少,食草动物几乎没有天敌。” “冰原之上不是生活着很多狼吗?” “早就没了,都被蛮族人杀光了。很多很多年前,蛮族的祖先杀光了冰原上的狼,然后散养牛羊让它们自由活动,蛮族部落随机猎杀成为了牛羊唯一的捕食者。” “听上去很残忍。”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现在人类为万物之灵,万物都要为人类的生存让路。”真想不到这番话是从百花野口中说出来的,这些年他的变化很大。 “懂了!”叶飞点头。 “其实近些年冰原上也不如过去太平了。” “怎么说?” “蚊子苍蝇越来越多了,它们似乎适应了此地的气候,不断向着更寒冷的地区深入,每年都会有不少牦牛和山羊被它们吸光血。 这些家伙可厉害了,只要你身上有一点点创口,它们就会从伤口处不断往你身体里钻,不吸干血液决不罢休。” “是挺烦人的。”叶飞注意到,冰原幅员辽阔,放眼望去看到的景象几乎没有区别,都是一望无际的冰冷土地,以及黑压压的虫群。 这些虫子真是不要命的,居然发疯似的向他们的护体罡气上猛冲,虽然是送死,可是时间长了也让人头疼。 叶飞忍无可忍,直接召唤了一团火。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往前飞行了一段时间,地面上出现了青草,这不是因为气候变暖了,而是土壤相比刚才走过的地方更加肥沃,土质更加疏松。青草长的不是非常茂密,这一丛那一簇的分布很不均匀,不过总归是有了些绿色,地面不再是光秃秃的一马平川。 即便看见了青草,也没有牛群或者鹿群出没的迹象,土地仍然是贫瘠的,贫瘠的让你感受到深深的不安。 四处没有人烟,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直到此时你才知道人类印象中最深的恐惧,不是面对死亡的压力,而是身处孤独的绝望。 试想未来的某一天,九州世界没有了人,那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叶飞心生恍惚,忽然意识到自己暴虐的想法可能是错的,人类虽然自私自利,但是罪不至死,神族的复兴不应以屠戮人类为代价。 此时,前方出现了一滩水,水是夜晚温度太低凝结成霜,白天又重新散开形成的露水,平白浮在地上,可能是因为那里地势相对低一些。如果是普通的旅人,在荒原上没吃没喝的前行了那么久,肯定要冲上去趴在地面上饮水了,可是叶飞没有,同行者也没有。 他们想要喝水就便用水系创生聚集,想要吃东西就召唤封印球,从其中抓一些活着的东西宰杀吃掉,完全不用为事物和水源担心。 不过有一件事情令叶飞很在意,就是那滩水里存在了几条从未见过的细长的虫子。 这些虫子通体是白灰色的,以至于呆在水里不游动的时候你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 游动起来像是水蛭,扭啊扭啊,甚至比水蛭更加柔软恶心。 叶飞之所以注意到它们,是因为在从虫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与它们体型不相称的恶意。 “怎么回事?”叶飞要亲自确定一下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弯下腰散开仙力,**着手掌深入寒冷的水中捉住了其中一只肉虫离开水面。放在眼前看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竟然是那只虫子咬破了自己皮肤,向着血肉里面钻。 叶飞用力把它拉出来,却发现随着虫子的嘴离开自己的身体,血肉也被扯掉了一大块,皮连着肉,肉连着皮,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创口已经很深了,再看那条虫子,它的口器是圆形的,里面竟然长满了细小的牙齿。 “什么鬼东西!”一团火出现,叶飞灭了它。 可是马上又发现不对劲,原来愈合的伤口下面居然很不舒服,内视之后才发现,就那一次短暂的接触,虫子居然在自己血管中产下卵了,卵儿细小,顺着血液游走,若不是他身为仙人可以内视己身,只怕虫卵就要在身体各处安营扎寨,反客为主了。 “好恐怖的生物,明明如此细小,却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恶意。”叶飞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如此邪恶的生物让它想到了祸害一方的紫荆,如果这些虫子连自己都觉得棘手的话,那么当地的蛮族人? 叶飞问道:“野,水里的虫子你见过吗。” “没有,我当年从来没见过它们。冰原之上昼夜温差极大,又很干燥,几乎没有成股的河流,村民们喝水都是通过收集露霜,利用昼夜气温的变化,这些生活在水中的虫子显得很怪异。” “我也觉得,它们看起来不像善类,但如果此地没有大规模的水源的话,应该也繁殖扩散不起来。” “如果它们以水为家,就没法扩散。” “你离开冰原几年了?” “七八年了吧。” “那么长时间啦。” “是。” “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你的意思是?” “走走看吧,我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呢。” 叶飞又看了一眼水中的虫子,赫然发现那些小家伙非常善于伪装,扭动着身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如果不是见过它们的口器,只会觉得是蚯蚓之类的虫子。 “伪装性?”叶飞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想:如果有动物路过此地喝水,恰好将这些虫子吃进肚子会怎么样?他准备马上尝试一下,从封印球中解封了一只可爱的兔子,让它喝水。 叶飞眼睁睁地看着小白兔喝水,兔子喝水的过程中,那些看上去没什么危害的虫子努力地向着它喝水的地方游,并且顺利地被它吸到了嘴里。 叶飞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耐心地看着兔子,等待它产生改变。 不过他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只兔子看上去挺健康的,没什么剧烈的变化。 “是我多心了?”叶飞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百花野宽慰他。 “不行,我要带着兔子,注意它的每一个变化。”叶飞还是不放心,决定带着兔子一起上路,“咱们继续赶路。” 这时候,天空上忽然有一团云飘了过来,仔细看才知道是大片大片的虫子,他们对于血液有着强烈的渴望,冲上来包围了一行人,甚至连叶飞腾起的火焰都不能吓走它们,直到在火焰中全部死去。谷 “这是不是叫做飞蛾扑火?”叶飞正在得意,却突然心中一警,抬头望去,看到天上的光亮被遮蔽了,黑压压的虫子宛若乌云一样无边无际,遮蔽了整片天空。 “这也是飞蛾扑火吗?”楚邪问。 “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叶飞没有退缩,右手并拢双指持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一道火焰腾起直冲上天,从天上向四方推开,火焰所过之处,再厉害的虫子都被杀干净了,烤焦的虫尸从天而降如同下雨。 “没完没了的,冰原上何时变成了虫子的天下!” “感觉不对劲了,虫子未免太多了,而且越来越多。” “记得咱们来时看见的那只死去的鹿吗,我真的很好奇,它是被什么动物追赶杀死到那里的。” “如果是虫子干的,那些秃鹰怎么解释。” “秃鹰能够飞到天上,可以等到虫子吃干净了肉再降落下来。” “我觉得不是!虫子再多也不可能灭掉冰原上所有的生物,冰原的生态系统一定还是存在的。” “希望如此吧。” 随着九龙之火的燃烧,虫群大片大片的陨落,天空恢复了清明,恢复到惨白惨白的颜色。 叶飞忽然感到肩膀上一阵疼,以为是虫子钻进了罡气护罩,低头去看,却发现肩膀上的兔子不知何时死掉了,而从它身体里面爬出了很多很多细线一般的白虫子,这些可怕的虫子正在咬开自己的皮肤往血肉里面钻。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虫子们进入宿主体内不会马上害死它,而是先要产卵,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漫长到宿主可以带着它们去到更遥远的地方,再孵化虫卵从内部蚕食宿主血肉直到杀死宿主。由此看来,这些虫子比瘟疫更可怕!”叶飞一挥手灭掉了肩膀上的虫子,再腾起体内的仙力灭掉经络之中的虫卵,把兔子的尸体扔的远远的。 仔细看,它骨肉分离,毛都不剩的样子,可不是和那只死去的麋鹿有些像嘛。 “看来虫子唯一无法钻入的地方是骨头。如果我们现在回去的话,在秃鹫群覆盖的地方,一定有大片大片的虫子散乱,它们或者攀附在秃鹫的身上,或者原地继续等待,总之要等到下一个宿主出现的时候。” “秃鹫们为什么没事?” “大概是在利用秃鹫扩散种群的范围吧。” “你的意思是,虫子们能够思考,可以主动选择猎物?” “应该没那么复杂,但肯定也有些关系,走,继续前行,看看还能见到些什么。”叶飞表示深深地忧虑,“我有种预感,冰原上恐怕发生什么变故了。” …… 古时候,生活在冰原上的是一个小型的神族部落,叫做秋。 秋后来被九黎族灭掉了,并入九黎内部。诸神大战神族陨落之后,冰原仍是大妖的领地,人类只能谨小慎微的活着,直到萨满教出现。 仙人们对于冰原所知甚少,古籍中记载的只言片语中,多是提醒你此地凶险,不适合人类居住,慎入。 可奇怪的是,蛮族人和萨满教在此地存活了下来,并且顽强生长,人数越来越多,甚至能够越过天启山攻击人间佛国的首都。 从古至今,人类对蛮族对冰原上的一切所知甚少。 贫瘠的土地本就不能勾起人们探索的**,偶有苦行僧入此,也早就身死道消了吧。 天狼六小在天边嚎叫,“呜呜”的狼嚎声高亢,显得很兴奋,估计是发现了什么。 一行人正要过去查看,却没想到狼嚎的声音引来了蛮族的战士。 战士们骑着马,数量有几百人,围住六小抽出兵器,态度很不友善。 叶飞想到了蛮人杀狼的故事,瞬间明白了什么,却也并不担心,毕竟以六小的能力,别说一百蛮族战士,就是过千也奈何它们不得。 叶飞在心里面告诉六小,给他们点教训就好,不要杀人。 六小非常听话,化作白色的闪电打的蛮族丢盔弃甲,在蛮族战士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叶飞刚好赶来装好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天狼伤了你们,对不起。” 蛮族见是外来人,马上露出警戒的神色,其中一名士兵吹响了号角,马上有更多骑着马的士兵从远方赶来,将叶飞一行团团围住。 他们和中土之人长得其实区别不大,只是身体更宽厚,毛发更密实。一个个头上戴着牛角盔,身上披着重甲,手持圆盾和宝剑,马背上安放着弓弩,可谓是武装到牙齿了。 叶飞很奇怪,按照记载蛮族不应该是嗜血野蛮的吗,怎么装备如此精良的? 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心头,看来冰上之地与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叶飞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展示实力,杀人立威;二是和颜悦色的和他们进行交流。 叶飞给六小使了个眼色,天狼们冲过去,任凭你装备到牙齿,也是给你打的七荤八素,溃不成军。 蛮族人何时见过这样厉害的狼啊,原本整齐划一的军队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一束光突然从队伍深处射出来,险些射中老二的肩膀,军队内部的慌乱才停止。 与此同时,一连串苦涩的咏唱出现,天空上出现了一个足有百米高度的鬼面虚影,虚影左手拿着一把蛇形的匕首,右手握着一个线扎的小人。用左手的匕首插入右手的小人眼睛,一瞬间,六小仿佛魔障了一般,眼前一片黑。东倒西歪地找不到路了,幸亏叶飞及时封印了它们才没有被乱刀砍死。 叶飞意识到,对方的军队中有着萨满坐镇,他想不通为了对付几匹狼崽子,对方就派出了几百人的军队,甚至队伍里还有萨满,有必要这么大的阵仗吗?萨满不应该住在寺庙中的吗,怎么出来了? 叶飞觉得很不对劲,他意识到一定有什么看不见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 萨满的能力非常诡异,那天上的虚影妖里妖气的,只是稍一动作就让六小失去了视力,这是什么诡异的法术? 叶飞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向着楚邪使了个眼色,后者召唤三千马灵冲向蛮族士兵。 马灵看似灵体,其实拥有实态,高大威猛,比食肉动物更加气势逼人,整齐冲锋的时候仿佛千万鼓槌同时擂动,只一个回合便将蛮族的军队冲垮了。 这时候,天空中的鬼影又在动作,口中念念有词,竟然嘴里喷出了火焰。冲在前面的马灵受到不小的创伤,“咻”的一声,化作一道光进入楚邪体内修养。 这一次鬼影的出手,让叶飞找到了那个藏在队伍里的萨满,往前一步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萨满身后,手中的朝花夕拾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年轻的萨满并不惊慌,她伪装成一个小兵的样子藏在队伍里,暗地里勾勾画画操控天上的鬼影。 “在你施法的时候,身上会有剧烈的灵力波动,而其他人并没有。”叶飞简单明了地解释,他打飞了萨满的头盔,头盔下面是一头柔顺的棕法,看来关于萨满教的记载应该是真的,萨满教的萨满只能是女人。 “你知道,我的力量远胜于你。”叶飞比划着手中剑威胁她,“但我不想杀你!我们是旅人,来到此地有重要事情,无意与蛮族结仇。” “重要事情?” “是的。” “原来如此。”女萨满喉咙里蓦然发出一连串叶飞听不懂的口哨,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他们又不敢稍有异动的蛮族士兵们,立刻放下了手中武器褪去了。 叶飞用手拍灭了女萨满掌心的光,放开了她。 “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你的施法与仙人类似,只是更加复杂。” “你们是蜀山的仙人还是蓬莱的仙人?” “我们是逍遥散仙。” “为什么来此。” “我想要见见大萨满,有重要的事情跟她商量。” “看得出来,你们很强。” “别说是几千蛮族士兵,就是人数多十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相信。” “带我见见大萨满,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大萨满是不会见外面的人,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特殊时期?” “来的时候你们应该看见了吧。” “你是指那些虫子?” “不错。最近三年冰原之上瘟疫横行,蚊虫肆虐,我族死了不少人。又遭到一些不明身份者的偷袭,可谓雪上加霜。” “所以,作为萨满的你离开了寺庙加入了军队?所以为了对付几头狼,蛮族士兵就倾巢而出?” “是的,我族现在已如惊弓之鸟。” “或许我能够帮到你,而条件就是让我见见大萨满。” “这个我做不了主。” “先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给我讲讲冰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我可以做到。” “你叫什么名字?” “朱莉,你呢!” “叶飞。” 穿着盔甲的朱莉个子并不比其他士兵矮,这证明在女性中她是高个子。 朱莉被领头的将官扶上了马,重新戴上头盔,对叶飞说:“跟上来。” 叶飞向身后的几人招手,告诉他们道:“没事啦,安全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朱莉和叶飞交手的刹那,就知晓了对方的实力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如果心怀鬼胎的话蛮族现在的这些军队根本不够看的。于是选择相信叶飞的话,带着他进入蛮族的领地。 他们的寨子距离此地只有五六里路,寨子里的房子全部是用沉重的石头搭建的,坚韧锋利的篱笆墙围出了寨子的形状。 进入寨子后,朱莉脱下了战甲,这身盔甲对一个女孩来说真的太沉重了,而且闷热。 盔甲摔在地上发出“嗙啷”一声,脱下盔甲后叶飞才看出来,原来朱莉的身材蛮好的。她个子高挑,肩胯有形,大波浪的长发一直到腰,九头身的标准身高,是个十足的美人。 推开门走进一间石屋,朱莉对坐在石屋里的男人说:“父亲,这个人是九州的散仙,他想要见大萨满。” “散仙?想要见大萨满?”屋子里的人一头雾水,目光落在叶飞身上,发现这是一个面容刚毅有棱有角的男人。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盘牛肉,手中握着一把短刀,两人进来的时候,正在用短刀切肉往嘴里送。 “叶飞,这位是我父亲,也是阿尔亚部落的族长,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向他说明好了。”朱莉向叶飞介绍了面前男人的身份,转而又对自己的父亲说:“父亲,这位是叶飞,有着强悍的实力,您的女儿输给了他。” 萨满虽然是一水的女孩子,却是蛮族内部最高战斗力,能够击败萨满的男人在部族内会受到重视。 随着朱莉介绍完毕,阿尔亚部落的族长望向叶飞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尊重,将刀子收好,示意叶飞坐在桌案对面的席子上,粗声粗气地说道:“年轻人,你为什么要见大萨满?告诉我原因。” “我需要一块土地,肥沃而不受征讨的土地。”叶飞继续站着,看着对方的眼睛,“为此,我需要找大萨满谈谈。” “土地?年轻人你来晚了。此时的冰原瘟疫横行,毒虫密布,部落间互相合并,挤在几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厄运。 萨满按理说是不应该离开寺庙的,正是因为事态严重,萨满们才被迫展开行动,各处出击期待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 “瘟疫?你说的是那些白色的虫子吧?” “不单单指它们。大概三年前,瘟疫开始在冰原上肆虐,大片大片的族人死去,成千上万的牛羊病倒,它们无一例外,死后从身体里爬出很多很多白色的虫子,那些虫子非常厉害,我们叫它白虫,只要沾到你的皮肤马上就撕开它,并且在创口处产卵,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海量孵化的卵从里到外吃干净。 后来我们发现,虫子的来源是水,只有切断了水源,才能根治它们。于是我们聚集到水源充沛的地方,严格控制每天的用水,饮水必须烧开。可仍然无法阻止虫子的泛滥,因为它们已在牛羊身上扎根,只要我们吃下牛羊,就有被寄生的可能。 从那以后,牛羊不再散养,而是被圈定在固定的范围内,享受我们检查过没有问题的食物和水源。 我们的部落合并聚集,只为了占有优质的水源并且放养牛羊。部落之间为此频繁爆发战争,领地的争夺成为了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我们开始自相残杀。 随着死亡人数的节节攀升,蚊子和苍蝇开始泛滥,它们从死尸中钻进钻出,享受腐烂血肉带来的欢快,它们成群结队的觅食,甚至寒冷的气候和凛冽的风都不能阻挡它们前进的脚步了,只有燃烧的火焰能够消灭它们。 巨大的灾难面前,我族无力抵抗,这时候我们的救世主萨满来了,萨满用神圣的力量击溃肆虐的蚊虫,促进各个部落和谈,帮助部落划分领地建立新的秩序。虽然由于资源有限,部落之间仍然会时不时的产生矛盾,发生战争,但已不像过去那样大片大片的死人了。 只是,蚊虫的肆虐已然难以遏制,它们无孔不入,每天都要攻击我们几次,萨满们正在努力想办法,找到根除它们的方式。” “难怪为了对付几头狼,你们就派出了训练有素的蛮族士兵,原来是在提防部落间的战争。” “是啊,虽说部落间紧张的关系获得了萨满的调节,可是优质的领土就那几块,其他地方既危险土地又贫瘠。处于劣势位置的部落自然对占据优势位置的部落充满觊觎,时不时地骚扰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如此说来,只要根除了瘟疫,你们就能回到原来的家,部落间的战争也会因此停歇了,没错吧。” “是的。” 叶飞沉默下来,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第一,马上转身离开,漠视瘟疫肆虐杀死蛮族的士兵和人民,等到他们死的差不多了,再让九黎在此开国;第二,帮助蛮族人清除瘟疫,然后以此邀功获得一片肥沃的土地,在那里让九黎开国。 如果转身离开不管不问,瘟疫会在冰原上继续肆虐,控制不住的话,整个冰原或许会变成修罗场,将不再适合居住;帮助蛮族清除瘟疫或许是个好办法,但要提前谈好条件,要先见见大萨满。 叶飞道:“你们的遭遇我深感同情,或许我可以帮上你们,但我有个要求,就是在瘟疫的问题解决后,拥有一片适宜居住不被打扰的土地用来建国。为此,我需要见见你们的大萨满。”
第九章 生而为神
“大萨满只召见信仰坚定的人,外族人她是不会见的。”阿尔亚部落的族长说道。 “本该住在神庙中的萨满们倾巢而出,可见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吗!非常时期自然该用上非常的手段。” “或许我应该更多的了解你身上的特别之处。” 叶飞露出笑容,手掌掌心向上,掌心出现一团火,叶飞将火焰扔向灯台,灯台燃烧起来,燃烧的火焰复又跳出,凝聚成龙头的形状逼近了族长,后者吓的节节后退。 叶飞拍拍手,火龙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然而空气中残留的余温,和烧焦的头发无不在提醒族长,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士兵们闯进来,拔出手中剑逼向叶飞,“都给我退下去。”遭到族长的训斥。 阿尔亚部落的族长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心中的慌乱,在朱莉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叶飞近前,右手攥拳放在自己胸口道:“我叫做波通·奥克索·阿尔亚。你叫我波通就好。” “你好波通,我是叶飞。” “朱莉,我的乖女儿,现在立刻与大萨满进行沟通,就说有一位重要的来客想要面见她。” “是,父亲,我马上做。” “来吧,我的朋友,在与大萨满见面之前,你应该见见我的族人,并参观参观我们的领地。” …… 族长的名字叫做波通·奥克索·阿尔亚,很明显这个名字是由三部分组成的。阿尔亚是姓,包括朱莉在内,所有阿尔亚部落的人都姓阿尔亚;波通是他的名字;奥克索是萨满教在蛮语中的简称。朱莉的名字是朱莉·奥克索·阿尔亚。在这里记住一个人只要记住她名字里的第一部分就行了。 波通的部落放在九州也就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村子,整个部落的人数不超过两千人,全民皆兵,每个人都擅长打铁和舞剑。冰原上土地贫瘠荒凉,蛮族人从来没有搞过种植,以前靠打猎为生,现在靠放牧为生,每天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这些时间都被他们用来冶炼兵器,提高装备等级,所以他们身上的装备才如此精良。 很久很久以前,蛮族人技术落后,随着一次次地进攻人间佛国,获取了佛国的技术,特别对冶炼技术感兴趣。大概两百年前,冶炼技术在蛮族内部大规模的兴起,蛮族人四处挖矿找寻适合打造兵器的材料,并修建了一个个铁匠铺,几乎每一个蛮族人,放在九州都是最好的打铁师傅。 阿尔亚部族的地理位置很不错,他们位于开阔的平原上,周边都是牧草。一群牛和一群羊被篱笆墙分别拦住,族里的女人们每天会用镰刀切割青草喂食牛羊,草上是有露水的,牛羊吃了就不用喝水,但要确保叶片上面是干净的,没有附着白虫和虫卵。为此,族里的女人们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检查青草的质量,确保万无一失;而族里的男人们则拿起武器,负责保卫家园。筛选切割青草的工作让男人和女人有了不同的分工,这在过去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蛮族的族人大多有着魁梧的身材,男人看上去短粗,女人则显得高大,和男人站在一起身材丝毫不落下风,可见以前也是经常上战场的。 叶飞的强大早在族内传开了,每个人望过来的目光都充满了惊奇和期待,他们是信仰自然神的,认为处于危难时刻,理应有神使下凡,来拯救深受苦难的阿尔亚族人。 在一片石头搭建的平台上,两名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在杀牛。这头牛的鼻子上没有铜环,被套索捆住了脖子拴在地钉上,它拼命挣扎,可惜挣扎的越剧烈,套索捆的就越紧,呼吸就越困难。 两名壮硕的男人围着它,其中一人负责拉住套索,另外一人举起一把月牙形的刀子插入它的颈椎。只一下,牛就不能动了,萎靡在地上眼神显得很痛苦。它的血液从体内流出,顺着凹槽流入一个罐子里,那是专门用来盛血的罐子,牛血是阿尔亚族人餐桌上美味的事物之一。 叶飞看得出来,此时的牦牛是拥有知觉的,只是动不了身子,它在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尽,等待死亡缓慢的降临,真的太残忍了。 人是万物之灵,其他生物就只能遭到残杀。 呵呵! 叶飞不经意的冷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底之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族长波通带着叶飞走入他们的牧场,所谓的牧场其实是一个钢铁打造的牢笼,牛和羊被圈定在狭小完全不能转身的空间内,脖子从两根铁柱的缝隙中钻出来,除了吃槽里的草之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仿佛活在地狱之中。 “这就是你们的牧场?”叶飞难以置信。 “为了减少病源的传播,我们只能这样做。”族长信誓旦旦地说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身的残忍。试想一下,将你关在一个转身都做不到的狭小空间里,你会怎么样,还不如死了! 叶飞摇摇头,对阿尔亚族人的好感瞬间消失了,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侵害了牲畜的利益,让牲畜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种行为应该受到谴责和惩罚。 “你们喝水怎么办啊?” “随我来。” 在族长波通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空地,地面上立着一个个一尺见方的铁槽子,槽子的底部有个弧度,肉眼可见的露珠凝结在上面。 “这就是我们收集水的地方,全部是用钢铁打造的,采集的过程非常严格,确保白虫和虫卵不会混入。露水采集到营地里要用大火煮沸,防止病源残留。” “你们真是用心了。” “都是为了生存。” “关于白虫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白虫从哪来的现在也没有查清楚,只知道血和水是它传播的媒介,一旦白虫进入身体,那么等待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虫子很厉害,我被它咬过。” 听到了这句话,族长波通像是被刺激了一样猛地向后跳开,抽出腰间的弯刀对准叶飞。 后者跨前一步,右手伸出轻轻摁在刀尖上,下一刻,整个刀身化为灰烬。 叶飞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请不要对我挥刀,否则后果很严重。” 波通完全震惊了,为叶飞压倒性的实力感到震惊,被脸颊上的肉挤成一道缝的眼睛瞪到最大注视叶飞,一时间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叶飞道:“放心,白虫虽然咬伤了我并且在我体内成功产卵,可是已经被我消灭了,体内的和体外的一个不留。” “神啊,体内的虫卵你也能消灭掉?” “当然!” “看来我族有救了。” “不,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根绝瘟疫,便要找到白虫从哪里来的,灭掉它的根源瘟疫才能得到遏制。” “你说的对。”波通将仅剩的刀柄仍在地上,向叶飞表达了歉意,后者欣然接受。 两人往回走回到寨子里,路上经过杀牛的地方,看到牛血已经放净,那两名屠户正在卖力的剥牛皮。 “奇怪,寨子里面怎么一个孩子都没有?” “孩子们太调皮了,如果任由他们乱窜乱跳的话,很容易将不干净的东西吃到嘴里。” “所以呢?你们将他们关起来了?就像那些笼子里的牛羊一样?” “差不多吧,他们被聚集在一间钢铁打造的屋子里,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顾。” “有必要这样做吗?” “不是我们残忍,而是眼下的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所到之处人畜不留,只要一个疏忽,整个部落的人都要死。” “好吧。” 这个时候,朱莉赶了过来,走到叶飞近前对他说:“大萨满愿意见你,同时她告诉我,让我优待你,因为解救蛮族的预言中存在你的影子。” “你们的萨满还会占卜?” “是的,大萨满能够看到模糊的未来。” “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一早。” “几天能到。” “骑马需要五天。” “时间太长了,我们用飞的。” 由于叶飞抢眼的表现,加上大萨满的预言,当天夜里叶飞一行受到了隆重的招待。 三米高的篝火燃烧,人们吃肉喝酒围着篝火跳舞,玩乐直到转天凌晨。 临行时,波通将一面盾牌送给了叶飞,祝愿他们一切顺利。 一行人坐上花瓣云离开了,用飞的,叶飞自己可以带着十个人甚至更多的人飞行,他召唤的花瓣云就如同一朵色彩艳丽的云彩飘在空中。 朱莉从未看过天空上的景色,坐在花瓣云上显得异常兴奋,左看看右瞅瞅的,表现出了少女应有的娇羞。 “早就听说山外面的仙人们有着奇特的能力,今日见到果真如此。”朱莉开心的样子仿佛早春盛开的花,娇艳极了,动人极了,棕色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却让你生出怜惜疼爱的心情。她的嘴唇丰厚,睫毛很长,眼中仿佛存在水波,望着你的时候让你忍俊不禁地生出欢喜。她换上了萨满特有的衣服,花格子袄,束腰皮带,筒子靴。 “你们萨满的能力也不错,只用了一招就让六小全部失明了,幸好不是永久的,否则我真要跟你拼命了。”叶飞开玩笑地说。 “我们信仰自然神,从信仰之中得到力量,信仰越坚定,侍奉神的心越虔诚,我们越强大,施展的法术种类越多。”提到自然神,朱莉额头微微扬起,果核形的眼睛看着天空,“自然神默默地守护我们,给予我们充沛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源,只是……” “只是怎样?”听到朱莉的语气忽然转弱,叶飞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 只是这些年冶炼技术在冰原上盛行,族人们四处挖矿,让黑色的水浸入大地,破坏了原本和谐的生态,让自然神感到愤怒。 大萨满这些年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代替蛮族的子民向自然神道歉,祈求神的原谅。 “道歉有什么用!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族人们肆意开采矿石呢。” “阻止不了的!萨满教虽然是人们心中的信仰,但是并不拥有实际的权力,族人们好斗成风,总是会根据自己的喜好行事。” “你说瘟疫的泛滥会不会与你们过度开采矿石有关系?”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觉得是有一定关系的。在瘟疫出现之前,天空中出现了强烈的征兆,那是自然神在预警。” “你们的矿山在哪里?” “到处都是。” “还有人在挖矿吗?” “这些年挖矿的族人越来越少了,因为矿里的黑水中很容易藏着白虫,稍有不慎就是团灭的结局,族里面近些年都在使用之前储存下的矿石。” “神庙在什么地方。” “一路向北,进入阿里汗高地,神庙就不远了。” 花瓣云载着他们一路向北,飞行了大概一天一夜,眼前出现一片地势凸出的高原,神庙就建立在高原的中心。 那是一座四方形的圣殿,三层楼的高度,占地面积几百亩,是整个冰原上唯一可以种植庄稼的地方。从天上看,神庙的周围绿油油的,很多萨满正蹲在地里种植庄。 “你们能种庄稼?”叶飞震惊了,一路走来看到的部落都是放牧,还从未见过有人种植庄稼。 “只有神庙周边能够种植庄稼,这是自然神的功劳,让我们自给自足,不用接受部落首领的供奉。” “你们的自然神真了不起。”叶飞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朱莉我问你,那天与我战斗的时候,你召唤出的鬼影是不是就是自然神本尊啊。” “仅仅是自然神的奴婢而已,叫做阿桑婆。整个萨满教只有大萨满能够与自然神进行交流,也只有大萨满能够施法召唤自然神。” “这么说,大萨满的实力比你们强很多喽?” “所有的萨满加在一起,也不是大萨满一个人的对手,只是她轻易不会出手,因为自然神是喜欢和平的神明。” “你们的自然神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是美丽的女神,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 “原来是个女的,难怪萨满教的萨满全是女人。” “在自然神眼里,男人是不洁的象征,男人触碰女人是可耻的,所以每一个萨满都终身不婚。” “如果结婚会怎么样?” “萨满之力会被收回,子嗣将永远被自然神厌弃。” “那还挺严重的。”看着朱莉美丽的容颜,叶飞悻悻地说,语气中的遗憾不言而喻。 “是的。”朱莉倒是坦然,进入萨满教她是自愿的,早已做好准备向神献出一切。 交流到此结束,一行人乘着花瓣云降落到地面上。正在从事农作生产的女萨满们看到朱莉带着外面的人进入了圣地,纷纷露出责怪的表情,冲上前准备阻止他们进一步行动。谷 此时,神殿之中出现一片光,光中映照出了一个人的虚影,那是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美丽女人。 “贵客到了,让他们进来。”女萨满们这才知道,朱莉带来的是大萨满重视的人,马上让开了一条路。 朱莉领着叶飞沿着圣洁长廊进入主殿之中,神庙占地广阔,墙壁和房顶都是用洁白的花岗岩打造而成,掌心触摸在上面能够感受到自然精灵在石头里飞行。走廊幽深,一眼看不到头,地面上铺着青石,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会感受到发自心灵的巨大震撼。 穹顶极高,十几米高的神庙原来只有一层,穹顶之上涂抹着艳丽的色彩,四周开了小窗,一束束的光从外面照进来,将殿内映照的明亮极了。 除了立柱之外,青石道路左右放着一排排凳子,朱莉告诉叶飞,那是来朝拜的人赶路累了休息的地方。 沿着圣洁长廊一路向前,沿路的风景都是一样的,直到进入神庙中心,左右两边的穹顶上,在天窗的下面出现一面面雕塑,雕塑栩栩如生,都是各种各样的魔怪,看上去挺吓人的。 朱莉解释道:“自然神身边有着很多仆从,它们长相虽然丑陋,却是自然神最坚定的盟友,曾经帮助自然神击退了强大的外敌,因此被留刻在神庙中,让信徒们永远铭记他们的功劳。” “你们的自然神怎么还有敌人啊?” “自然神虽然是神,却不是至高无上的,有很多与他并驾齐驱的存在觊觎着自然神庇护的土地。我们供奉神明以感谢她的庇护,同时从信仰中得到力量,这些力量可以帮助我们战胜敌人,保卫家园。” “你口中的自然神听起来和佛宗的佛祖有些类似。” “是的。佛祖和自然神的信徒都是从信仰中得到力量,所以我们两派的人经常开战。” “开战?你们萨满还曾经越过天启山加入了讨伐人间佛国的战斗吗?” “只要自然神降下启示,我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前行。不过在二百年前的讨伐战中,萨满们受到了重创,以至于往后再也没有发动过战争。” “原来你们每次越过天启山不是为了抢劫,而是受到了自然神的指引?” “当然!” 任何传说都有太多虚构的成分,人们对出现在历史当中的大事件怀有着这样那样的猜想,可只有当事者才知道历史的真相,才能还原历史真实的蓝图。 在神殿中心,天窗更多也更宽阔,太阳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照射在一行人的身上,仿佛站在那里的人正在接受神的注视。 叶飞感受到体内的仙力在此刻异常兴奋,仿佛接受了莫名的召唤,仿佛前方伫立着它们喜欢的人,躁动不安地想要脱离叶飞的丹海向着神殿尽头涌去,可是最终失败,因为叶飞的暴力干预。 叶飞望向朱莉,发现她的表情是平静自然的,似乎没有受到这股莫名力量的干扰,看来萨满们的力量之源与仙人并不相同。 于神殿中心伫立了一会儿,并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朱莉领着他们往前方去了。 在圣洁大道的尽头,一名身穿红黄格子袄的年轻女孩跪在巨大的石头雕像下面,随着一行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跪在雕像下面的女孩从地面上站起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她的模样竟然和身后的雕像一模一样。 棕黄色的长发通过十几根美丽的头钗盘在脑后,银质的面具盖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个子不高,穿着红黄格子袄,袖子比较短,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绣着美丽的图案,像是一个阵图。一条从未见过的,由不知名材料穿接而成的项链挂在脖子上,项链上蕴含着奇特的能量,叶飞距离很远都感受的到。 金黄色的腰带上插着一把蛇形匕首和一个粉色的布偶,绿色的棉裤上绣着茉莉花,不知为什么,裤子也是短的,露出雪白的脚腕,短足穿着一双棉鞋。 不用问,站在十步开外的女人一定就是大萨满了,想不到这么年轻,更想不到大萨满和她身后立着的雕像居然一模一样。 “你退下吧。”大萨满双手相交放在身前,声音是空旷的,不具有丝毫的感情,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随时听从您的召唤。”朱莉右手攥拳摁在胸口上,转身准备离去。 大萨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上其他人,只有叶公子留下来,我要和他单独聊聊。” 其他人自然指的就是神组织的成员了,他们不想走,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但叶飞告诉他们:“去吧,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来。” 叶飞亲自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能再留下,跟着朱莉沿着圣洁大道原路返回,离开了庄严的神庙。 空旷寂静的神殿中只剩下了叶飞和大萨满两个人,殿内唯一两扇天窗开在巨大石头的雕像肩膀两侧,太阳光为雕像中的女人披上了黄金的外衣。佩戴银质面具的少女站在雕像下,仿佛她就是雕像中的那个女人。 “尊敬的大萨满你好。” “你好,叶飞。我在梦里见到了你的身影,你是我族的救世主,你的到来令我感到欣喜。” “你真的能看得到未来?” “每当我闭上眼,就能看到未来模糊的画面。未来是不确定的,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同的支线和线索,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族自救的道路只有一条,这条路上存在你的身影。” “如此说来,你已经找到自救的方法了?”叶飞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需要一块肥沃的土地,让族人们可以安居乐业的生活,不会受到外面世界的打扰。” “你觉得萨满教的神庙如何?这里的土地可还令你满意?” “神庙如此重要,怎么可能任由外族居住?” “不,你们不是外族,九黎族民是曾经生活在冰原上的古神,是值得自然神信赖的盟友,你们的回归是历史的必然,是自然神一直在期待的事情。神庙占地如此广阔,神庙土地如此肥沃,就是自然神降下的恩赐,等待未来某天你们的出现。” “你知道我九黎族民的身份?自然神在久远的年代曾是我族的盟友?”叶飞震惊了,一时间信息量太大有些无法消化。 却听大萨满继续说道:“生活在冰原上的蛮族,其实是古神的一个分支,是九黎部落中唯一留守溯源之地,并长久兴旺发展的一族人。为了保护族民的安全,自然神抹除了他们的记忆,束缚了他们的力量,让族民们变得普通而弱小,由此在动荡的年代保全性命。只以萨满教为依托,以大萨满佩戴的面具将历史的秘密保存了下来,等待命运大门的重新开启,等待你的到来。” “等等,等等!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按照你的说法,生活在冰原上的蛮族都是远古时代幸存的古神?” “知道在遥远的年代他们是怎么称呼九黎的吗?”这一刻,大萨满目光骤然一亮,叶飞身边的场景蓦然转换,仿佛时光飞逝进入到星辰和大海的领地中,仿佛进入了遥不可及的宇宙,“在那个时代,我们的族民被称呼为蛮族,九黎被其他古神称之为九黎蛮部!历史总在重演,历史从未被改变!而你叶飞,就是承接历史的那个人。” “呼!”叶飞仿佛坠入无尽宇宙的尽头,无所凭依又无能为力,不断向下坠落直到终点,然后猛然惊醒回到了现实。 “你说的是真的?” “我代表自然神与你交谈。” “这么说来,自然神也是古神的一员喽?” “自然神的存在现在还不能提起,等到时机成熟了,作为命运之子的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瘟疫是怎么回事?” “瘟疫的横行早就存在于预言之中,这是自然神无能为力的,是族人们遗忘了历史,**不断膨胀导致的结果。 但这并不是坏事,瘟疫会杀死一部分人,同时让剩下的族民突破身上的封印,觉醒血脉中的力量,获得生命的升华。” “你的意思是……” “以人类自诩的蛮族,将被无尽的**所驱使从而遭受重大的灾厄,随着灾难的降临会有很多很多人死去,只有极少数能够活下来,而幸存者将会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就此产生顿悟,从而突破封印觉醒血脉中真实的力量,回归古神的族群当中。” “如此说来,你是知道灾难的根源的?” “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看着族民死去我非常难过,但我制止不了族人们开采矿山的**,也阻止不了瘟疫的横行和蔓延,我甚至不能离开这间神庙。我只能静静等待你的到来。当你到来的时候,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大萨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我被束缚在了这间神庙里,我的力量只有在神庙中才能发挥作用,也只能用来守护身处神庙的人和物,用来维持神庙范围内的环境适合人类居住,土地足够肥沃。 守护蛮族自己的,是他们一衣带水的女儿们!这些本性善良的女孩子与自己的族人一脉相承,有义务守护族民的安全。我开启了她们血脉中的力量,可惜那远远不够,因为若干年的繁衍,蛮族人数变得越来越多,她们血脉中的力量被稀释了很多很多,根本不足以打败瘟疫的源头。” “所以……” “所以你来了,来改变这一切,来拯救那些被**吞噬的人们。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要再等一个月,一个月后是灾厄之门完全敞开的时候,也是你化身英雄拯救蛮族的时候,更是幸存下来的族民觉醒血脉中隐藏力量的最终时刻。” 一席话,大萨满的一席话把叶飞说愣住了,暴露的真相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拍打他的心田。随着大萨满的语调越来越高亢,叶飞仿佛看到了圣洁的光从天而降,仿佛看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一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叶飞忽然明白了,明了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故事的因果应该是这样的:在远古时代,九黎蛮部与众神开战,一番激斗过后九黎败北,族人们分散各地,封印自身的力量以弱小的形态苟延残喘,只有一支血脉留在了原地,就是现在的蛮族。 为了生存,他们封印了自己的神性,让血脉中蕴含的力量以及遥远年代的辉煌记忆成为历史,以人类的疲弱姿态生活在环境恶劣的冰原上勉强度日。因为获得了自然神的庇护,他们总算是在艰难的环境下存活了下来。 自然神是无法离开神庙的,这很可能就是蛮族部落在当年没有遭到屠杀,以自封的方式继续生活在冰原上的的原因!这是一场残酷的交易,以牺牲自然神的自由为代价,换取了蛮族人生存下去的权力。自然神为了保证力量遭到封印的蛮族人能够在条件恶劣的冰原上活下去,不断在神庙中展现神迹,吸引蛮族的英雄们供奉她,并答应只要信仰足够坚定,就可以从她这里得到力量。 其实压根与信仰没什么关系,每一个被送到神庙中的女孩,她们的血脉之中本来就是存在力量的,只不过这股力量被施加了封印,自然神不过顺水推舟将封印解开了而已,让她们能够使用本该属于自己的力量。只是随着族群人数越来越多,她们血脉中的力量已经稀薄微弱,以至于完全不能和九州的和尚相提并论,在天启山的那一侧被打败。 除了自然神和自然神的代言人大萨满之外,没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人们不知道自己在遥远的年代有着辉煌的战绩,不知道自己和自然神其实是同族,更不知道自己血脉之中拥有力量!他们只是活在自然神搭建的虚构场景中,误认为信仰自然神就能够得到力量,所以信仰越发坚定,越发信赖自然神,认为它就是全知全能。各部落族长总会生下很多孩子,将其中最优秀的女儿送入神殿之中,让她们通过信仰得到自然神的祝福,从而获得力量反过来庇护本族。 如此过了很多很多年,直到蛮族部落彻底与人类社会同化,被人类最原始的贪婪**所吞噬和支配。 他们开始无休止地开采矿石,通过毁坏环境的方式获得美丽坚硬的晶石,再将晶石制造成武器而互相开战厮杀,以至于血流成河,尸臭如山,蚊虫肆虐。 矿石多藏在地底深处或者深山老林之中,想必他们因此挖出了某些埋藏在地底的不得了的东西,因而遭到诅咒,被疯狂肆虐的瘟疫吞噬了生命,由此感到畏惧而收敛**,以后再也不敢任性而为了。 仔细想想,这一切就是一个圈。有大能者早在上古时期便预料到了今日的变局,知道神变成人的结果是自灭自毁,只有最具有顽强意志的族民才能在绝境下觉醒血脉中的力量,他们会等来自己的英雄,而英雄则会带领这些重新觉醒的古神踏上一条复兴之路。 太惊人了! 太可怕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有大能者早在万年之前,就算到了今日的变局。那个人在当年一定是个与天比肩的人物吧,简直难以想象他的英姿! “叶飞!你将成为我族的未来,成为促使我族重新团结的领袖,你会是英雄,会有最动听的歌用来赞美你!然而你的前路并不是平坦的,因为编造了整个故事的人,故意留下了结尾的空白,好让尾声变得更加有趣。你能做的,只有不动摇,充满激情地走下去,只要你不会倒下,你身后的族人们就永远不会倒下。”说到最后,大萨满竟然向着叶飞单膝跪地,“我的朋友啊,请你重新持剑,率领我族完成万年未尽之事!” “原来是这样。”叶飞的目光变了,从豁然开朗变成一片混沌,然后重新清明,“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蚩尤!战神蚩尤!古有所言:当苟以为生的圣城坍塌,罗刹族最后的王子终于觉醒了血脉中的力量,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战神蚩尤将会复生,九黎蛮部会重新得到集结,完成万年前未尽之事!” “万年前未尽之事到底是什么?” “很遗憾,这个秘密只有时候到了才能告诉你。” “原来如此!终于知道我体内的那只邪眼是属于谁的了,那是蚩尤的眼睛吧!” “是的!” “当我血脉中的力量觉醒之时,蚩尤的神魂就会复生在我的身上,替代我的灵魂,操控我的身体,去完成他当年没有完成的霸业。” “是的。” “你将如此残酷的事实告诉我,就不担心我会反水吗。” “不会,你绝不会的!因为你是叶飞,你的体内流淌着战斗民族的鲜血。” “呵呵,这和战斗民族的血脉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对于战斗民族来说,哪怕明知道那一天终会到来,你也绝不会屈服的,只会迎难而上,与降生的蚩尤斗个你死我活,决出身体最终的控制权。 其实,是蚩尤率领我们,还是你叶飞率领我们根本不重要!当你认清了现实,当你面对了现实,当你做出了决定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了!无论如何你都会完成自己心中的目标,无论如何你都会勇敢的面对,不是吗!” “是,你说的很对!就算知道了历史的真相又能怎样,我只会前行,义无反顾的前行!” “请您率领我们。” …… 见到了大萨满,让叶飞知晓了遥远过去的真相。 原来生活在冰原上的所谓蛮族人压根就不是人类,而是拥有至高血脉的古神。他们的力量来自于血脉之中,所以展现出的手段如此惊人,甚至让你无所适从。 蛮族人随着岁月的侵蚀退化成人,被人类的贪婪**吞噬从而遭到诅咒,使得瘟疫横行,白虫肆虐,各部落人口锐减。 但是对神来说,神口锐减其实是好事!因为神数越少,血脉就越纯正,分享血脉中力量的人就越少,剩下的极少数神一旦血脉觉醒,力量会非常强大。 如果说人的诅咒来自于内心的贪婪,那么神的诅咒则来自于血脉。 神的力量来自于盘古,来自于血脉。一旦繁衍后代自己的力量就会被稀释,力量就会锐减。可如果拒绝繁衍,那么就只能永远孤独的活着,就不能体会男女情爱。 实际上,神从出生时开始就背负了沉重的压力,背负了某种天生的诅咒,这是他们凌驾于世间万物所带来的副作用,根本无法阻止。 为什么天麓石櫼会出现,为什么天道要蛊惑人类杀死古神遗孤。其实,他根本不是要灭绝古神,而是让古神的血得到提纯。神打破了生来的高贵,变得像人类一样无度繁衍,不断出现的后代和人口的暴增让神失去了神性,遗忘了遥远年代的高贵,活的如同蝼蚁一般。
第十章 远古灾厄
这无疑辱没了神族的威严!所以天道引诱人类去猎杀古神遗孤,让古神的血脉提纯,让活下来的拥有更顽强意志的古神觉醒遥远年代的记忆,想起自己曾经的辉煌。 这样一来,神会变得强大,获得和学会了修仙的人类一战的资本。 或许,当叶飞为神族建立了适宜生存的环境,神族的人口又会猛增,血脉中的力量又会遭到稀释,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神族最高贵最顶级的那部分存在,已经像人类一样学会了与自然沟通的方法,拥有了感悟天地的能力。 神族会回想起遥远年代的历史,他们数量的增长是有限的,由于基数过小,向上走的态势将维持很多年。 一场阴谋,从万年前神魔战争开始就在悄悄酝酿的阴谋。 表面上看,天道只是希望局势变得更有趣,希望人类和神同样的强大,然后双方互殴;但背地里,一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面对单膝跪地的大萨满,叶飞意识到,无论在遥远的过去,还是苟且的今天,自己都是无与伦比的存在,自己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便背负着天命,是天生拥有颠覆乾坤能力的人。 叶飞抬起了头,看着十几米高的石头雕像,看那雕像的脸上覆盖着银质的面具,眼睛从面具的窟窿中显露出来,露出智慧而憧憬的光。 “远古时代,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盟友,我们是无话不说的知己,我们是同吃同睡的战士。” “想必当年一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很遗憾,当年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确实如你所言,那个时候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变故,使得既定的未来改变了。” “苦了你了,为了我族的复兴甘愿苦守神庙万年时间。” “能让我献出自由苦守神庙万年时间的原因,从来不是什么复兴大业,而是你!” “我?” “对!战神蚩尤!我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等着你回归的那一天。”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究竟由我率领神族复兴,还是蚩尤率领神族复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嘛?” “是不重要!在我心里神族是否复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或者说蚩尤,能否重现人间。” “我和蚩尤有可比性吗?” “会这样说,证明你还在用人类的视角看待问题,你还没有真正转换角色,真正了解到底什么是神。” “你的意思是……” “神,从来不是躯壳,而是力量之源,是体内沸腾的血!只要你的本源再生了,那么无论你愿不愿意,总有一天会变得和蚩尤一模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想法。” “我不信。” “或许事实能够说明一切。” “在远古时代你叫什么?” “这是秘密,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想起一切。” “我现在该做什么。” “耐心等待,等待灾厄之门的开启,等待族人陷入绝望,你将以英雄的身份降临大地,率领族人打败灾厄,回想起遥远年代的荣光。” “等待一个月时间吗?” “没错!一个月后,你需要顺着我的指引去一个地方。” “哪里?” “矿洞!想必叶飞你已经猜到了,蔓延了整个蛮族的瘟疫,它的来源是族人们无休止的开采,他们不断地挖洞,以至于惊醒了地面下方沉睡的邪神。古老的邪神曾是冰原大地上的唯一主宰,由于蚩尤的到来才被打败,从而永封地底。 族人们不小心撕开了邪神的封印,使得邪神气息泄露,让瘟疫蔓延无法遏制。所谓的白虫其实全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整个冰原就是邪神的背脊。” “为什么要等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之后,是邪神封印最弱的日子,从现在到那个时间点,冰原上的灾难会越演越烈,直到一个月后达到顶峰。在那个时刻,邪神为了突破蚩尤的封印,而耗尽体内残存的力量,是你击杀它的唯一机会,你将完成蚩尤当年没有完成的事情。” “原来如此。” “而在那之后,古神遗孤将会在此建国。” “你怎能确定,我不会帮助冰原上的人度过难关?” “你千里迢迢来到冰原,证明已经超越了人身的束缚!你正在走上蚩尤当年走过的老路,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叶飞了。” “看来你一直在关注着我。” “过程是无比揪心的,好几次看到你濒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到冰原的时候,为何不马上派人过来接我?” “一切都要遵从本性,这不是为所欲为的真谛吗!” “原来如此。” “叶飞,能够走近一些吗,让我看看你的脸。”面对大萨满提出的要求,叶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答复他,“当然,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相距十几米,叶飞一步步地走近了对方,在大萨满近前伫立,两人的鞋尖几乎挨在了一起。 大萨满个子不高,脸上带着银质的面具,水汪汪的眼睛隔着面具望向叶飞,那情景像是在仰视,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的光。 她伸出手,触摸叶飞的脸颊:“终于,终于被我等到这一天了。”然后踮起脚尖吻了过去。叶飞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是对方万年来的心愿,两人接吻的时候却没有太多的感情涌动,这证明体内的蚩尤其实对这个苦情的女人并没有爱。 不过大萨满却是享受的,她尽情的吮吸,享受和叶飞纠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苦守万年,她一直在等待的便是这一刻,等着他的到来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 为了蚩尤,为了那个站在逐鹿之野的巅峰向着至尊挥剑的男人,她愿意牺牲一切。 “我爱你!”迷离的眼睛注视着叶飞的脸,大萨满说出了万年前就想说出的话。 叶飞没有回答,但大萨满已经很满足了,用头磨蹭叶飞的脸,像是发情的小猫咪。 “好想知道当年的故事。” “总会见分晓的,别着急!宿命的终点即将到来。” “终点是什么?” “终点是……嘘!如果不希望看到我死,就千万不要引诱我犯错。” “好!” “谢谢你叶飞!当年的蚩尤是决不会允许我亲吻他的。” “不必客气,这是你牺牲万年光阴应得的补偿。” “谢谢。”大萨满眼圈红了,她流泪,这份苦泪的出现是因为她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叶飞,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当年的蚩尤和黄帝,他们曾是最要好的朋友。” ……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未曾拥有。 而是明明得到,却又失去。 叶飞和药人相依为命八年时间,身边的同龄人都欺负他,笑话他,只有方白羽非但没有侮辱过他,反而非常看重他。将叶飞引荐给自己的母亲,在樊村老少面前大力夸赞叶飞,在小霸王莫君如面前庇护了叶飞的平安。 方白羽是叶飞第一个朋友,也是最要好,甚至唯一的一个朋友。 可是这份真挚的友谊,却在五年前斩断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飞总会惊醒。想到那一日的举剑相对,他心如刀绞,却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展现出这份痛苦。 他无数次地思索,如果方白羽不是蜀山掌门,如果他没有接任掌门的位置,可能一切都会是原来的样子,一定是这样。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可惜,方白羽手中的剑终究是指向了曾经的好友,伤了他的心。 神庙之中是没有屋子的,人们只能睡在神庙的外面,以天为床以地为枕。盛开的玉米花遮挡住人们的身体,每个人都拥有着一小块**地,这样挺好。 “睡着了吗?”红娘问。她的声音酸酸黏黏的,让叶飞幡然醒悟,“如果说,现在的九州是万年前的重演,那么当时对蚩尤怀有深深情意的自然神,她所对应的应该是谁?” 叶飞想到了红娘! 红娘一直想做了他的小,一直在默默付出,期待叶飞终有一天能够同意,不要求丝毫的回报。可叶飞的心里却对红娘没有丝毫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如果真要说的话,叶飞是把红娘当成半个朋友看待的吧。 “我知道你没睡着。”眼见叶飞不出声,红娘加重了语气说道。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里,叶飞和红娘挨的却格外的近,甚至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快要睡着了。”叶飞转过身子,他不希望红娘像当年的自然神一样苦苦地等待他,默默地为他付出。在他看来这很傻,而且会让他背上沉重的包袱。 “今天大萨满和你说了什么?”其实红娘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叶飞走出神殿的时候,脸上会有着红色的唇印。 “她愿意帮助古神遗孤建国。” “条件是你帮助蛮族清除瘟疫吗?” “是的。” “只有这一条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的要求很过分,我们应该拒绝。” 叶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忆早先发生的事情,察觉到一枚唇印印在了自己左侧的脸颊上。但他没有慌张的动手擦拭,而是平淡无奇地继续躺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大萨满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是整个冰原上地位最高的人,说什么可怜?” “只要年轻的女子带上银质的面具,就会继承自然神的一切,包括记忆和力量。所以那个人其实不应该被称呼为大萨满,而是自然神!” “你的意思是,和你对话的是冰原上至高无上的神?” “千真万确!” “可是……” “不必怀疑,自然神对咱们没有恶意。” “我是怕她利用你!” “不会的,相信我!” “接下来应该如何?” “按照约定,一个月之后是瘟疫之神出现的日子,它会用尽全力突破身上的结界,我们只要在那个时候杀掉他,瘟疫之神就会死去,而弥漫在冰原上的瘟疫则会就此终结。” “自然神?瘟疫之神?他们都是冰原上的古神吗?” “自然神是平和的,而瘟疫之神则是暴虐的,他们并不一样。” “我怎么觉得,你在处处维护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自然神。” “我不是维护她,我只是在遵从自己的心。” “叶飞!” “红娘!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质疑我了?”蓦然间,叶飞的语气冷了下来,比冰原上夜晚的风还要冷。 红娘不说话了,她的气息仍然在耳边,但是不说话,黑色的大髦盖在身上如同一条毛毯。直到许久之后方才开口:“对不起。”语气是委屈的,声音哽咽像是在流泪。 “牢记自己的身份!”叶飞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用更加生硬,近似于命令的口吻对她说。 “是!我明白。”沉了一会儿,红娘又一次鼓足勇气说道:“可我只想做你的……” “不必再说了!你想的和我想的并不一样!”叶飞粗暴地打断她。 红娘很委屈,嘤嘤地小声抽泣。 可叶飞则是铁石心肠的,转过身一声不吭,努力让自己早点睡着。 红娘钻过玉米地,四肢并用地爬向他想要和他温存,可惜叶飞已然离开。 不可能的,叶飞对她无情。 红娘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悲痛,让夜下的哭声没那么清晰可闻。 躺在玉米地另一侧的李廷方一边呆呆地看着天空,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自语道:“叶飞哥哥可真是招人喜欢啊。” “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楚邪听到了,没好气地怼他。 “你如果什么都明白,也不会直到今天还是个光棍汉了。”李廷方毫不犹豫地怼回去。 “小爷我活的开心,活的自由,你懂个屁啊。” “能不能文明点,没玩没了了是吧。” “文明?不好意思,爷不会!看小爷不爽可以过来揍我。” “你这个嗜武如命的好战分子。” “来啊,快来和我打一架!” “这是别人家的地盘,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无礼。” “哼!” “楚邪你承认吧,再过几年我就能超越你。” “这是小爷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是谁给你的谜之自信。” “难道不是吗!记得最开始在金陵城斗技场的时候,你是擂主,而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现在呢,咱们已经打平了。” “如果不是叶飞出手,小爷早把你揍的找不到北了。” “开玩笑。我有流离青火盏护体,你能抓的到我?” “那玩意也就逃命的时候有用。” “反正你赢不了我。” “你也赢不了我啊!” “等着吧,再过几年我一定超过你。” “别做梦了,仙人的瓶颈没那么好突破的。你现在已达上限,而小爷我距离上限还有很远。” “你在自我安慰,自我麻痹。” “我在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真相。” “楚邪,你可真讨厌啊。” “李廷方,别以为这里是你家,没人惯着你。” “看来不打架都不行了。” “来啊!” 眼见两人就要动手,一把长剑从天上飞了过来,笔直插入两人中间。 紧接着,一道人影急速的降落下来,右脚足底踩在剑柄上,用一只单脚支撑身体分毫不费力。 “喜欢打架是吧,来,和我打!”青色的衣衫刚劲,挺拔的身姿昂然似山岳,正是叶飞。 “你在开玩笑?”楚邪幽幽地说。 “楚邪,你不是总想和我真刀真枪地干一架嘛,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叶飞语气不似做伪,转而对李廷方说,“廷方,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长大了,你们俩一起上吧。” “打就打!”楚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叶飞哥哥,这次见面还没有正式和你交过手,承让了。”廷方跟着站起,身上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随我来。”叶飞足尖一点,朝花夕拾剑切断地表旋转而起,上升一段距离又要落下的时候,再被足尖轻轻一点,立刻飞的更高被叶飞攥在掌中。 他人剑合一,匹练一般向着东方去了。 楚邪和李廷方两人紧追在后。 三个大男人飞出了阿尔汉高地,回到冰冷的荒原上伫立,各自占据一个方位。 在这一刻,楚邪和李廷方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是盟友,共同的敌人是叶飞。 他们各自占据一个位置,和叶飞保持三足鼎立的态势。 叶飞笑了,他希望这一战过后,两人的身上能发生一些改变。 他站在原地,持剑的右手和有力的右腿同时上扬,舞了个金鸡独立式。 这是蜀山大多数剑法的起手式,叶飞已经好久没有用到过了。 当朝花夕拾剑的剑锋指向天空的时候,云开了,雾散了,笼罩在冰原上的阴霾仿佛被戳出了一个大窟窿。 叶飞不发一言垫步上前,笔直冲向楚邪,他双手持剑自后向前画圆,用出了一记圆之道。 圆之道!朝华峰成名剑技! 当年在金陵城的时候,蓑衣客将叶飞视若知己,于是将这套本门剑法传授给了他,叶飞凭借傲人的天资将圆之道融会贯通。 “铮!”神剑划过完美的弧度击中楚邪手中的重剑,后者居然被击飞了。要知道白鸟峰楚氏向来以卓越的身体能力闻名修仙界,楚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够凭借刚猛肉身硬撼敌人仙剑的锋利,而且力大无穷。此刻居然被叶飞击飞了,这一剑力道之大实在令人惊奇。 楚邪自己也是震惊的,看着离地的双足,楚邪出离的愤怒,他意识到之前切磋的时候叶飞根本没有使用全力。 在半空中旋转一周,楚邪稳稳落地,继而迎风挥剑。 “砰!”没想到对方已经逼近了自己,准备压着他打,又是一记圆之道。 楚邪感到双臂一阵剧烈的震颤,虎口发麻居然生平第一次生出握不住的剑的感觉,又惊又奇,心说叶飞有这么强吗! 却哪里知道,万法归宗,唯圆不破! 叶飞以圆之道迎敌,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乒乓乒乓乒乓……”刹那之间,重剑与朝花夕拾剑对拆十二招,每一招都是硬碰硬。而在此过程中,叶飞步步上前,楚邪步步后退,如果此地不是一望无际的冰原,而是空间有限的斗技场的话,楚邪一定已经被逼到擂台边缘去了。 “好家伙!”被压着打的楚邪非但没有丝毫颓废,反而表现得异常兴奋,越挫越勇,“叶飞,你小子原来过去一直让我呢,我跟你没完!” 可惜,兴奋的声音没有传出太远,就被凛冽的剑风斩断了,圆之道划断风罡,堵住了楚邪没完没了的嘴:“你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没完没了,我今天得教训教训你。” “砰!”又一次猛烈地对招后,楚邪被击退数十米,等到终于稳住身形的时候,叶飞刚毅的面容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只见叶飞双手持剑水平递出。 “这是……”这一剑令楚邪感受到危险,这一剑不是偏重于防御的圆之道,而是杀伐果断,你死我活的有去无还。 楚邪大惊失色,没想到叶飞那么快就亮出了杀招,看来是真的不打算留手了。 体内豪气狂风暴雨般涌出,后退的右足踩入地面稳住身形,楚邪逆风怒斩:“别以为你的有去无还是无敌的!”两巴掌粗的重剑剑刃上覆盖了他精纯的罡气,楚邪挥剑,势大力沉,迎上了叶飞的有去无还! “刷!”剑断,叶飞和楚邪交错而过。 “咣!”断裂的剑刃插入地面,楚邪倒地,鲜血喷泉般激射,而这已经是叶飞留手了。 此时,叶飞身后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火,那是李廷方敏捷的身影。他与流离青火盏合二为一,打破时间和空间的壁垒,在原地消失的同时出现在叶飞身后,顺势踢出一脚“旋风腿!” 叶飞刚刚用了一招有去无还,那一招是他全力为之,否则不会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李廷方在此时偷袭明显不厚道,可是! “刷!”他的脚居然踢空了,准确的说不是踢空了,而是踢碎了一片残影。 叶飞的右手抓住了李廷方的领口,将他从蓝色火焰的庇护下揪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砰!”廷方吐血了。 大魔王叶飞大发神威。 …… 楚邪从小被山上人称为天纵奇才,百年不出一个的上好材料,是天生为了修仙而生的。 大哥楚方,二哥楚绣,以及那些山上的长老,在楚邪面前根本不够看。 所以楚邪选择下山历练,所以楚邪一直在寻找更强大的人,直到见到了叶飞。 在叶飞身上楚邪第一次知道了败给同龄人的滋味,从此缠上了对方。 这么多年过去,他知道自己仍然不如叶飞,但错误的认为自己和叶飞相差的只是一个身位的距离,现在才知道他想错了!叶飞和他的距离,像天与地那么遥远。 多年来,李廷方仗着有蓬莱岛第一神器流离青火盏护体,可以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未有人拦的住他,也从未有人试图拦下他。打架的时候李廷方总是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打不过可以跑啊。 作为现任蓬莱岛岛主,廷方知道自己是历代岛主中最弱的一人,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行动上默默努力,期待有朝一日能够一鸣惊人,让姐姐和大伯刮目相看。 面对叶飞的邀请,他本来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加入进来才发现神组织的氛围很好,自己很喜欢这里,和叶飞在一起也很开心。到了现在,廷方已经不想离开神组织了,他认为叶飞邀请他加入组织是看重了他的实力,在组织里他的实力应该仅次于叶飞,和武痴楚邪不相伯仲。 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偷袭叶飞反而落得被反杀的下场。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从蓝色火焰里揪了出来。 不知不觉的,三足鼎立的态势变成了叶飞一个人面对楚邪和李廷方。那两人平行站在一起,捂着身上的伤势默默看着叶飞,难以置信对方的强大,全神贯注于叶飞的每一个细小动作,全然忘记了他们之间还存在着恩怨,还在互相不服气对方。 叶飞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双虎目盯着剑刃的锋毫,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李廷方、楚邪!这样是不行的,拿出你们的全部实力吧,一起上。” “居然瞧不起我们!” “叶飞你欺人太甚了。” 这一刻,廷方和楚邪第一次有了同仇敌忾的意识,因为大魔王叶飞无与伦比的强大。 叶飞笑了,平地风起,成千上万片花瓣出现在空旷的冰原上,围绕着楚邪和李廷方旋转。 “记得刚到蜀山的时候,云师叔就告诉过我,剑法极致万物皆可为刃!” “呼呼呼!”成千上万片花瓣齐飞,从四面八方冲向楚邪和李廷方,它们囊括了所有的方位,它们的表面包裹了象征最强的赤色罡气,它们的凌厉表明叶飞是不打算留手了。 “动真格的?”廷方和楚邪面容严肃起来,他们从未想过叶飞强大到如此地步,更不会想到今夜叶飞要动真格的!是因为见到大萨满了吗? 两人感受到切肤的危险,他们知道再不拿出全力的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天空中直径十里的陨石撕破大气,下降的气压强行摁住了纷飞的花瓣,让化作锋利剑刃的千万片花瓣失去了力道。 与此同时,李廷方身上的火焰旺盛了十倍,他的头发衣服全部向上扬起,整个身体仿佛浸泡在水里,又如同被注入了某种药性强大的兴奋剂。 李廷方消失在原地,他的身形整个融入蓝色的火焰当中,化作了一道淡蓝色的细线。 “砰!”一拳击中叶飞的下巴。 速度实在太快了,叶飞根本无法阻止。 “砰砰砰砰砰!”更多的拳脚落下,李廷方不使用手中的旋转火珊瑚,不是怕伤到叶飞,而是一旦动用火焰珊瑚动作必定过大,容易露出破绽被叶飞挡住。 他不断用拳脚从不同的角度击打叶飞,重拳重腿打的叶飞头晕脑胀,要不是有赤色罡气护体再加上强悍的身体复原能力,叶飞现在已经被拆散了架了。 更危险的是,由于廷方成功地拖延了时间,直径十里的陨石顺利降落了。 此时的廷方由于身体与流离青火盏合而为一,他本身是不受任何物理伤害的,可以持续地纠缠叶飞。而攻击范围巨大的陨星则会给叶飞带来致命的伤害,两人的配合不可思议的完美,简直是天作之合。 这一刻,廷方笑了。 这一刻,楚邪笑了。 两人甚至想携手合影,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殊不知,这一刻还有一个人也笑了。 最后一个露出笑容的人名字叫做叶飞。 叶飞知道,只有共同的敌人才能让廷方和楚邪摒弃前嫌,携起手来。 叶飞知道,楚邪和廷方都不是坏人,都是那种空有一身蛮力,却又心思极度单纯的人,让他们成为伙伴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 叶飞决定亲自动手刺激他们,所以一夜之间同时向他们两个发出挑战。 面对两人摒弃前嫌的联手一击,叶飞陷入绝对的被动当中,他没有放弃抵抗转身逃跑,而是迎难而上,逆天而起。 忽然间,天地之间贯穿一线。 与流离青火盏合为一体的李廷方感受到切肤的杀意,这股杀意刺痛了他的身体,仿佛能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廷方遵循本能逃到了远处。他的本能是正确的,如果那一刻没有转身逃走的话,李廷方即便身在蓝火之中,也会遭到重创。 廷方走后,叶飞失去了一直以来困住自己的唯一因素,他双手持剑逆天而起。 手中剑透出的凛冽杀意化作贯穿天地的一道红线,叶飞逆天而起,朝花夕拾剑自下向上怒斩,“砰!”凛冽的罡气肆意冲啸,沸腾的热流被强行逼退,天空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产生的光圈扫过冰冷的地表,耀眼无比。 “刷!”飞沙走石,万物避退。狂暴的气浪令李廷方和楚邪站立不稳,两人在光涛中努力保持身形,都不愿意退后分毫。 迎着光,他们看到一个持剑的人影逼近了自己。 楚邪和廷方对了一个眼神,相对的目光中第一次敛去了敌意,生出了几分默契。 楚邪双手搭在一起,两条粗壮的手臂毕集全力将廷方投掷出去。 廷方手中的流离青火盏自后向前挥出,“砰!” 与那从天而降的人影撞在一起,“砰!”廷方跌落,倒在废墟中,叶飞手中的剑对准了楚邪的脖子。 光芒散尽,胜负已分,叶飞以一敌二居然赢了。 楚邪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对于架在脖子上的剑刃丝毫不畏惧,语气酸酸地说道:“你这家伙未免太厉害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的。” “在你和廷方赌气的时候。”叶飞收起了手中的剑。 楚邪和廷方顺势扑上来,把他压在身下一阵乱捶报复,“你这家伙,为了让我俩联手不装了是吧,不再隐藏实力了是吧,你这个坏家伙,坏家伙。” 楚邪和廷方同仇敌忾,摁着叶飞又抓又咬,如同妇人打架一般。 叶飞原地打滚咯咯直笑。 “我哪有隐藏实力啊,我什么时候隐藏实力了,你们也从来没有逼出过我的全力啊!” “还装蒜,还装蒜!”楚邪最是愤怒,毕竟他和叶飞在一起好几年时间,期间互相切磋了无数次,原来对方一直都有留手,怎能让他不生气,“廷方,给我揍他,揍的越狠越好,不够狠我心里这口气难消。” “楚邪哥哥,你给我把他摁住了啊,别让他还手。”廷方居然称呼楚邪为哥哥,真是不知不觉建立起了革命的友谊。 “坏家伙,坏家伙!”两人摁着叶飞一顿乱捶,叶飞也不生气,任由他们发疯,疯够了之后三人摆成大字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头顶的圆月。 “叶飞哥哥,你真的好强啊,感觉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追上你了。”廷方有些泄气,毕竟叶飞一打二还赢了。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怕什么,别灰心,早晚有一天超过他!”楚邪不愿意听了,从旁边为廷方打气。 叶飞道:“呦呦呦,刚才是谁说的仙人的瓶颈很难突破的,是谁说的廷方一辈子都没办法变强的,是谁啊!” “是我,咋了!我的看法改变了,咋的!不允许吗!”楚邪理直气壮地耍无赖。 叶飞撇撇嘴道:“我只听说过女人是善变的动物,想不到你楚邪也善变啊,是不是性别也跟着换一换。” “少废话!小爷我乐意,你管不着!小爷我为所欲为!” “楚邪,我记得不久之前你俩可还是针尖对麦芒打的不亦乐乎,怎么现在忽然变成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这不对啊!不合常理啊!” “还不都是被你气的!有你做参照物,瞬间觉得廷方顺眼多了。” “这么说来我是你们两个的大恩人了,快点谢谢我。” “感谢你!还感谢你!叶飞你这家伙,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能不能文明点!” “好意思说!现在才知道过去你一直逗小爷玩呢,想想就来气。” “其实你已经很强了楚邪,只是我……” “给我住口,再废话别怪我拳头不长眼。” “楚邪,要不你回山上吧,山上没人鄙视你。”、 “回你个大头鬼!叶飞我告诉你,小爷已经赖上你了,以后你每天都要和小爷切磋,直到被我打倒为止。” “快拉倒吧!也就冰原上能动动真家伙,放在九州咱俩放开了动手,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你倒挺会找理由!” “我说的是客观事实好吗。” “那我问你咱们神组织的教义是什么!” “为所欲为啊。” “你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叫为所欲为吗!” “楚邪,你能不能不要把为所欲为这四个字想的那么狭隘。其实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一心达到自己的目标,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我去叶飞,小爷才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 “行行行,你有理,哼!小爷懒得理你。”楚邪起身,拍拍廷方的肩膀,“兄弟,我们走。” “楚大哥去哪啊。”廷方真是顺坡下驴。 “离这倒霉玩意远点,看他就来气。” “好嘞!” 看着楚邪和廷方相继走远,叶飞笑了,笑的很开心。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荒原上,阴冷的气息在体表吹过,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痛!”靠近地面的皮肤上忽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叶飞赶紧起身,看见白色的虫子已经钻进肉里,而且不止一条。 “看来大萨满预言的事情正在成真,远古灾厄之神体内的邪气疯狂地涌出,它们化作白色的虫子攻击一切所见之物,冰原上的生命都要遭殃了。”若是换做五年前,知道邪神降临邪气泛滥祸害人间的时候,叶飞早就拔剑而起杀过去了,但今日的他却选择袖手旁观,起身回到阿尔汉高地上,并未对邪气的肆虐加以阻止。 大萨满说的是对的,如果冰原上的蛮族人继续以人类的身份生活,那么他们早晚有一天死在自己无尽的**中。自己如果平白无故地救了他们,对于冰原上其他生命来说则是莫大的残忍,剥夺了冰原上其他生命自由生活下去的权力。 看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吃草的牛羊,叶飞想到了自己的族人们,他发现人类的出现简直是九州其他生命的灾难,如果放任人类无休止的做大,放任他们始终以万物之灵的身份自居,那对其他种族是不公平的。 所以大萨满的计划其实是有道理的。让蛮族的人口数量降低到最少,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觉醒血脉中的力量,最后成功自救,这才是现在的局面最理想的结局。 大萨满告诉叶飞:很快,神庙中的萨满们都会被派出去,她们会和族人们并肩作战,至于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结果很难预料,乐观估计不会超过一百人。
第十一章 巫蛊族的历史
几十万的人口在一个月之内削减到一百人以下,毫无疑问,即将在荒原上发生的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但此时此刻叶飞却觉得这场屠杀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人类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其他种族的生存,他认为人类必须得到制衡,不能以万物灵长的身份在九州大地上肆无忌惮的发展了。 这段时间他思考了很多,他觉得人类的崛起是有道理的,即便没有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人类的崛起也是早晚的事。这是因为神虽然强大,却拥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不能繁育后代。每一个后代的产生都会剥夺神族本来的力量,让原本强大的个体变得虚弱,这就导致很多古神都不愿意生产后代,由始至终孤高独立的活着,而这种现象本身是存在问题的。不仅如此,神族的力量来自于血脉,每一个神族天生拥有力量,自然不会想着通过后天的修炼去锤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所以神族总是一成不变的,是默守陈规的,是食古不化的,神族不能给世界带来任何新的改变,他们只是原有秩序的维护者。 而人类呢!人类天生不具有力量,却愿意不断地磨炼自己,探索出变得强大的方法,甚至不惜苦行。人类社会看似杀戮不断,实则在小范围内高度团结,团结到你难以置信。人类从不喜欢躺在历史的功劳册上,他们非常擅长思考,勇于创新改变现状。这种不甘心、不满足的特性让人类拥有贪婪的**,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并且赋予了人类更强的进取心。扪心自问的话,能给九州带来新的契机和变化的只能是人类,其他任何种族都不可能。 但人类同时也是残忍的,他们的出现是其他生命的灾难,他们的存在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导致其他种族的灭亡。现存的种族都是依附于人类存在的,人类不喜欢的种族便只能灭亡。 很明显,这种行为是邪恶的,是不被九州所允许的,从某种层面来说是错误的,所以人类的自由发展必须受到遏制。 在叶飞想来,放眼九州世界,神代表了天生的高贵,代表了对秩序的维护和遵守,代表了自然的每一种状态,即是不变。 而人类,则是天生低贱的,由于自身的低贱从而不断向高位者发出挑战,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变成高位者,即是变。 神和人便如道宗阴阳鱼,他们首尾咬合,既相辅相成,又矛盾对立,只有这样才是最完美的状态。 出于以上原因,叶飞认为,自己要做的,应该是让人类感受到痛苦,而又不彻底灭绝了他们,自己应该创造出一个人神共存的时代。 没错! 人神共存,彼此攻伐而又彼此需要,便如同蜀山剑派和昆仑魔教现在的状态。这种极致的矛盾与对立会促成九州的兴旺和发展。 当然。这只是他诸多想法中的一个,他还有更偏激更狭隘的想法,是否落实要视情况而定。 坐在阿尔汉高原上,叶飞两臂环抱膝盖,看着冰原的黑泥中不断钻出白色的虫子,他知道,蛮族的灾难即将到来了。 首先是牛羊,然后是人类。随着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瘟疫会不断向外扩散,从而造成更大范围的死亡,直至物种的灭绝。 如果不能觉醒自救的话,如果没有强大外力的粗暴干预的话,生活在冰原上的蛮族人将会绝迹。 很难想象,阿尔汉高原明明比冰原更靠近九州的北部,明明更应该寒冷,地势也更高。可是阿尔汉高原完全不受寒冷气候的影响,也没有丝毫邪气敢于入侵。 这都是自然神的功劳啊,难以想象,上古之时自然神是怎样伟大的存在。 “你在想我吗!”月光下,一个似实若虚的身影出现在了叶飞身边,身影个子不高,脸上佩戴着银质的面具,是大萨满。 “你不是不能离开神庙吗?”叶飞问。 “我的本体不能离开神庙,我的精神却覆盖了整个阿尔汉高地,可以自由的活动。” “厉害!古神族真是厉害。” “古神族的强大来自于血脉,而人类的强大是后天得到的,所以理论上来说,人类是没有上限的。” “所以上天对人类感到畏惧,要消灭了他们?” “不!真实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复杂的多,天道的想法永远是难以预测的。” “连你也不知道吗?” “神和人,九州大地任何物种都不能窥测天意的原貌,我们看到的都是天道想让我们看到的样子。” “星空之下有着天道的居所吧。” “或许。” “说说你吧,自然神!你和蚩尤是什么关系?” “我和蚩尤的关系,便如同现在的你和红娘。” “果然如此。” “蚩尤的身份非常尊贵,而我的身份则是低微的,一辈子都只能仰望蚩尤。” “蚩尤和黄帝究竟为什么开战?” “很多原因,有个人的,有部族的,还有理念之争等等。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蚩尤破戒了。” “破戒了?” “本来神生来就是神,神的力量是上天赐予的,天道让你拥有火的爆裂,你就拥有火的爆裂;天道让你拥有闪电的速度,你就能拥有闪电的速度;天道让你是风,你就是风,本该如此。但是蚩尤仗着霸王旗在手,开始肆无忌惮地收集死去神灵的魂,让他们血脉中的力量为己所用,破坏了神灵不能修炼的规矩。打那之后,众神之间开启了一场变强的竞赛,就如同现在的人类一样,使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样的吗?我以为古神是不愿意修炼的,也不会想着改变现状变得更强。” “大多数的神灵都是如此,可是面对蚩尤的崛起,他们不得不做出改变。” “蚩尤依靠霸王旗提高力量,其他神呢?” “各式各样的办法,绝大多数都不成功,以至于到最后为了提升实力诞生了一种邪恶的方法,那便是灾难的根源。” “如此说来神族的衰落都要怪蚩尤喽?” “不!也不能怪他。因为神族的兴盛是建立在炎黄部族不断侵害他族利益的基础上,弱小的部落始终在遭受苦难,成员不断重复死亡转世的过程,最后只能被动地团结在一起。即便没有蚩尤,也会出现其他神来引领他们,不是英雄选择了时代,而是时代造就了英雄。” “从这点看来,我的经历和蚩尤是不一样的。” “不过你们真的很像。” “举个例子听听。” “当年蚩尤手下有一员得力干将,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夸父!夸父天生狂放,曾箭射火日,喝干黄河之水,夸父在族内除了蚩尤之外谁都不服,和你身边的楚邪简直一模一样。” “夸父?《道书中》对夸父有过记载,说他是个身高十米的巨人,经常做出疯狂的举动,他非常擅长奔跑,曾经为了追逐太阳而奔向了世界的尽头。” “《道书》中这么记载他吗,挺好玩的。” “听你的意思,记载的内容是假的喽?” “历史能有多少真相。” “原来夸父是古神,难怪身高十米。” “夸父和蚩尤算是不打不相识,九黎族内部也只有蚩尤能降服的了他。” “如此说来,蚩尤比夸父更厉害了。” “厉害多了。所有的神都是背负着一种特殊的自然属性降生,比如旱魃是旱灾,应龙是地蛇等等,只有蚩尤生下来就和其他神不一样。” “他是什么?” “蚩尤代表着反抗!斗心越强,力量就越强!他拥有的不是自然的属性而是一种精神属性,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 “难怪九黎族在蚩尤手中变得兴盛。” “没有蚩尤,各个弱小的部落将终日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有了蚩尤,弱小的部落们团结在了一起,开始反抗其他大的部落,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有件事情我很好奇。” “说来听听。” “你很喜欢蚩尤吧?” “呵呵。” “可是神族不都是没有感情的吗,古神不是应该拒绝繁衍吗?” “你错了!神族不是没有感情,是神族的感情被他们生来有之的骄傲压制了,他们拒绝繁衍,是为了不让血脉中的力量流逝。可实际上,又有谁能在交配的**面前守得住本心呢,大多数都是生了孩子马上又杀了。” “如此说来,神族也是非常残忍的。” “神族的高贵是与生俱来的,但他们拥有的**则是低贱的,所以神族本身就是高贵与低贱的结合体。” “肯定是天道在搞鬼。” “大概是吧。” “我曾在蜀山剑神殿上看到一连串壁画,壁画上显示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还存在着一个文明,那个文明非常发达,拥有一段辉煌的历史,但是却戛然而止了,是真的吗?” “不知道。我的父神只有一个,就是盘古!”大萨满坐到了叶飞身边,银质的面具反射出冷月的光,叶飞很好奇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的一张脸,“其实,我出生的时候父神还活着,只是活的很痛苦,他怎么消失的,我现在也忘了,总感觉他就活在身边。” “盘古一定很高大吧。” “头顶天空,脚踩大地,你说大不大。” “很大。” “不过我刚出生的时候,天与地的距离还没有现在那么遥不可及。等到天与地彻底分开的时候,父神也不在了。” “我觉得众神有着与生俱来的悲壮,因为一旦后代成长起来,父辈就会衰竭枯萎,这本身就无法解释的通。” “可能天道不希望众神拥有爱欲吧。” “你来找我聊天,是想见见我体内的蚩尤吗?” “算是吧。” “你想赶快把蚩尤解封,让他取代我?” “实话实说,你比蚩尤可爱多了。” “说的是真话?” “当然。” “大萨满,你也挺可爱的,挺招人喜欢。” “不要随便夸奖一个女人,因为夸奖的次数多了,这个女人可能会爱上你。” “那我不说话了,我有老婆。” “我知道。叶飞,有一样东西我想交给你处理。” “什么?” “三个月前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六边形的金属盒子,盒子坠落在了冰原上,被萨满捡到交给了我。” “六边形的金属盒子?”叶飞马上产生了兴趣,“里面是不是封印了一方世界!” “你都知道了。” “我已经毁掉了两个同样的东西。” “这盒子很诡异,我从来没见过却莫名的感到熟悉。”大萨满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它的出现预示了什么!” “肯定是天道的阴谋。” “从天而降的东西,估计和天道确实有点关系。”大萨满抬起头望向天空,“它的出现让我感觉很不安。” “说实话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飞,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你觉得天道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 “你刚刚不是还说天意难测吗?” “探讨一下嘛。” “我总感觉,只怕天道也不是为所欲为的,他应该也有某些束缚在,所以才总是做出我们看来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可能天道也在做着某种抗争吧。” “也有可能他就是为了好玩。” “哈哈,你说的对。” 两人说话的功夫,白色蠕动的虫子爬满了冰原的土地,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它们蠕动蠕动的样子,肯定要恶心的呕吐起来。 “灾难到来了,你确定蛮族人能够撑的过一个月吗?”叶飞说。 “撑不过也要撑,一个月后是封印最弱的时候,封印万年的灾厄之神会用尽全力冲开封印,你就赶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动手。” “灾厄之神究竟长什么样子,它的封印又在哪里?” “灾厄之神有着六条手臂,三个脑袋,脸上画着诡异的符号。它是九州现存的最古老的神,以蚩尤的实力当年都消灭不了他,让他一直活到今天。不过万年的封印岁月让灾厄之神的力量大不如前,加上为了冲破封印而造成的损耗,你要杀死他应该不会困难。” “应该?” “没人能够算尽一切!特别是在这调皮天道主宰的世界里。” “换句话说也存在变数喽?” “总之,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轻松的,因为天道的存在。” “那个狗东西!” “嘘,小心被听到了。” “我说大萨满啊,要不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真实的样子吧。” “不可能的。面具是我精神的附着,摘下面具我就不再是我了。” “一直如此吗?” “这是约束,神庙建起之时就产生的约束。” “你真的付出了很多。” “还好吧。” “可我还是很好奇,你的真实样子是什么。” “以人类的眼光看,其实挺丑的。” “真的?” “嗯!” “那还是算了。”叶飞估计大萨满说的多半是真的,毕竟现在出现的古神都是长的乱七八糟的,在人类的眼里确实是怪物,也难怪被妖怪妖怪的喊了一千年。 沉默,两人陷入沉默之中,但不知为什么却都不觉得尴尬。 叶飞没觉得,大萨满也没觉得,他们就那样淡淡地并排坐着,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这感觉很特别,特别的让人有些怀念。 夜越来越深了,乌鸦飞满了枯树的树梢,泛着红光的眼睛盯着高原上的叶飞和大萨满,这些乌鸦居然不畏惧他们。 仔细看,树上乌鸦的体型几乎有老鹰那么大,锋利的爪子勾住树杈,被它们脚爪勾住的地方树皮都磨掉了。一整棵树一片树叶都没有,孤零零的矗立在冰原的荒地上,成百上千的乌鸦飞满了它的枝头,以此为栖息地,或者梳理自身的羽毛,或者虎视眈眈地盯着地面上的白色虫子,或者好奇地看着叶飞和大萨满。 当叶飞站起的时候,树上的乌鸦“呼”地一下飞满了天空,成群结队仿佛乌云过境。 它们什么时候飞到树上叶飞一点察觉都没有,难道这也是灾厄之神邪气的化身?乌鸦象征着死亡,和鹰一样体型的乌鸦,是否代表着巨大的灾难即将来临。 叶飞看着盘旋在天空中的鸦群,看到它们旋转翱翔仿佛是围绕着一个地方,足下发力便要去看个清楚,却被大萨满拦住了。 “别去!”大萨满说。 “为什么?”叶飞问。 “那里是封印的裂口。” “大萨满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族人的**触及了阿尔汉高地,被封印万年的灾厄之神必将重现人间。” “换句话说,灾厄之神就在阿尔汉高地的下面喽?” “阿尔汉高地镇压住了灾厄之神的心脏,他起身的地方应是神女眼望的尽头。” “神女指的是那座石头雕像喽,她视线的尽头是西方。” “往西五十里存在一个深一千米的黑洞,那个洞是族人们挖出来的,直接撕开了灾厄之神身上的封印,当时下洞挖掘的人全部死了,邪神的气息就此难以遏制,邪神就此有了脱离封印的可能。” “原来如此!本来阿尔汉高地是神圣的信仰,蛮族人无论如何不应该在阿尔汉高地周围挖掘矿石,可他们被**所驱使这样做了,犯了忌讳,于是唤醒地底的邪神遭到应有的惩罚,这一切都是天意。” “不错!当族人们为了眼前的利益丧失了心中的信仰,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真是自作自受。” “两百年前,族人们从天启山的那一侧带回了冶金技术,从此陷入癫狂,不断在人迹罕至的冰原上凿洞挖掘矿石,再将挖出的矿石锻造成各种各样的武器。 他们挖掘的洞穴深达千米,产生的黑水污染了土地,以矿石锻造的武器成为了各部落军备竞赛的依靠,于是族人就此陷入漫长的内讧。 在此过程中,他们仍有自救的可能,哪怕有一个部落愿意站出来终止刀兵,也不会有今日的结局。可是没有,他们越陷越深,到后来甚至妄图借助祭祀们的力量。 终于,无尽的**让他们滑入了深渊,灾厄之神复苏了,冰原上的所有人都会死,而神的意志将会在此时觉醒,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黑暗的夜空。”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轮回!不要告诉我在上古之时你就已经预料到了轮回的全貌!” “如果我说是呢。” “可是凭什么?” “有些东西很难解释清楚,比如我的预言,这是天生的能力。” “听起来玄玄乎乎的样子。” “知道我的下一个预言是什么吗?” “跟我有关系?” “对!” “说来听听。” “你终将成王。” “愿你预言成真。” “坚韧与激情之王。当你锻造好了手上的戒指,未来的结局便已清晰可见,那是关乎你的,也是关乎神的,神将再临,而你终会成为不朽的传说。” “成为传说的是我还是蚩尤?” “不重要的,一点都不重要,你们的命运早已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并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分出胜负,留下来主宰身体的,将成为最强大的王,拥有君临天下的勇气和魄力,拥有主宰战场的能力与野心。 你,叶飞!你的未来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找到照入黑暗的那束光,顺着光的指引前行,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我记得之前你是不是说过我命运坎坷,未来的路难料……”叶飞迟疑地说,忽然感觉大萨满像个神棍。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容令叶飞心惊胆战,不会真的是神棍吧? “预言有很多种解读的方式,你不必太在意。” “我去,还真的是神棍啊。” 话是这样说,不过和大萨满坐在一起聊天其实蛮开心的,虽然两神仅仅相见了一天一夜。 “好多的虫子,好多的虫子啊!”忽然间,两人身后的虚空中出现了一片幽绿的光,这片光有着地狱般凄惨的颜色。 随着绿光一道出现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佝偻老叟,老叟一脸的褶子仿若岩石峭壁,嘴里的牙齿全部掉光了,使得上下嘴唇夸张地向里凹,眼睛耷拉,鼻头却很大,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如同成片的虫子在纸面上爬。她穿着一件蓝紫想相的麻布衣服,整个人也就一米多高,光脚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 “跟着你果然有惊喜,冰原上蚊虫肆虐,正是婆婆我需要的。”此人正是和药人同一时代的蛊术大师蛊婆婆。听她的语气像是一直跟着叶飞,这让叶飞心生警觉,立时翻遍全身,果然在茂密的头发丝里找到了一只蚜虫那么大的小虫子,想必这东西就是蛊婆婆能够找到他的原因了。 正要将之捏碎,蛊婆婆却连忙阻止:“别,小东西很珍贵的,千万别给婆婆弄死了。” “你用它跟踪我,还怕它死?”叶飞气呼呼的。 “你一个壮小伙何必和一位老人家一般见识呢。” “这和年龄没关系,一码归一码。” “那这样好了,只要叶飞你放了婆婆我的小心肝,婆婆愿意加入神组织如何?” “你说的是真的?” “婆婆我多大岁数了,有必要说谎吗。” “知道神组织的教义是什么吗?” “为所欲为!现在整个九州都知道。”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正好,有一个位置适合你。” “小伙子,这话你可说错了,婆婆我到哪都有自己的位置,就算没有位置也要腾出来位置。” “也是!以蛊婆婆的身份,你想做神组织的老大我也要心甘情愿地让位。” “那不行!老大的位置太累了,婆婆年纪大了,禁不住没完没了的折腾。” “欢迎你加入组织。” “不搞个仪式啥的?” “明天带你见见组织内的其他成员。” “一言为定。”蛊婆婆抬起手,一道幽绿的光出现,随之而来的是形体巨大的暴君,“去吃吧,此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你吃个够。” 暴君以嘴巴的形态出现,这个状态下它是最贪婪的,也是最嗜血的,发起疯来能够吞噬天地万物。 冰原上爬动着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白色虫子,在暴君眼里却是美味的食物,它直接冲过去,黏糊糊的舌头扫过地面,将成千上万的白虫吃进肚子。 “你不怕它闹肚子?”叶飞打趣的说。 “暴君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婆婆我管不着也没法管。” “话说暴君和白羽身边的那个差不多呢。” “它们的来历婆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 “可有一件事情你没告诉我,你召唤暴君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变得更强,或许是为了颠覆天下的大计,婆婆老糊涂了,记不清楚了。” “不愿意说算了。” “暴君已经进化两次了,在冰原上饱餐几天,应该能顺利进化第三次,到时候它会变得有些危险。” “是吗?” “不过你放心吧,婆婆我口中的危险指的是暴君的力量很强大,但它是不会随便使用这种力量的,因为第三次进化后,暴君的智慧将会激增,不再像过去那样总跟个小孩似的。” “蛊婆婆,你似乎对暴君很了解啊。” “不要忘了,婆婆我可是继承了巫族传承的人。” “狂妄无知的人类啊,你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吗!”叶飞和蛊婆婆叙旧的功夫,大萨满的声音忽然插入进来,她的声音是颤抖的,隐含着愤怒,“同一个时代,有一只饕餮已经足够了,而你们,你们人类为了自身**的满足,居然解封了一只又一只同样的魔物,难怪九州世界会滑入无止尽的深渊当中,都是你们自找的。” “大萨满,快闭上嘴吧。”蛊婆婆居然一眼认出了大萨满的身份,“你们古神如果没有错,又何至于从万年前一直凋零到今天,饕餮不过是一枚棋子,关键要看棋子掌握在谁的手里。” “你知道饕餮代表了什么吗!”大萨满语气愤怒,头发和衣摆在冷风下扬起,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他蓦然发现属性越接近的人其实越容易发生矛盾。前有楚邪和李廷方同样的一根筋,现在是蛊婆婆和大萨满同样活过无尽的岁月,是历史的半个见证人,他们都看对方不顺眼。 “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更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饕餮是天道的宠物,是天道用来清洗九州的工具,你以为这个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明知如此你还要释放它,还要放纵它!” “那又如何!如此强大的武器与其掌握在别人手里,倒不如握在婆婆我自己的手里,这样有什么错。” “你是在玩火!” “我是在玩火,可也比你看火越烧越旺来的强,我知道你为什么感到畏惧,不就是因为……” “你……住口!” 遭到大萨满的呵斥,蛊婆婆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不该说的秘密,悄悄地抬头看看天空,果然不知何时黑云已然压境。 “好险!”蛊婆婆心中唏嘘。 “住口吧,你的出现只会给阿尔汉高地带来灾难!叶飞,这样的人如果加入神组织,只会成为组织的噩梦。”说着说着急眼了,在叶飞面前温柔善良的大萨满开始疯狂的攻击蛊婆婆,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更何况是两个年纪超大的老女人。 “区区神组织,若不是那小子求我,婆婆我才不愿意加入呢!看你就来气,叶飞算了,加入组织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个女人我不喜欢,不想和她在一起。” “蛊婆婆……”叶飞刚想阻止,可是被大萨满抢先一步,“快滚,关于叶飞的预言中并没有你的存在。” “死婆子!早晚有一天毁了你的神庙。” “就算那东西第五次进化完成你也做不到,永远别想!”从大萨满不屑一顾的语气中不难看出,在阿尔汉高地上肯定是大萨满更胜一筹,问题在于大萨满永远无法离开阿尔汉高地,而蛊婆婆可以来去自如。 “一辈子的囚徒,守着你的神庙过一辈子吧,这是你下贱的惩罚。” “你竟然敢侮辱我!” “怎样。” 大萨满动怒了,随着她眼睛的瞪起,天上出现了一个巨人的幻影,巨人的左手握着蛇形匕首,右手拿着一个棉线编织的小人。 叶飞心说:不对啊,大萨满召唤出的幻影怎么和朱莉召唤的一个样,他明明记得朱莉亲口说过自己召唤的是自然神的仆从。 却见那巨人幻影以左手的匕首插向右手的棉线小人,快要成功的时候,蛊婆婆“咻”的一声消失在虚空中,这还是叶飞第一次见她离开的这样快。 “从此以后,不准你再踏入阿尔汉高地半步。”大萨满的声音传遍夜空。 “守着那块黑土地去死吧。”蛊婆婆的声音从冰原深处传来,“贼婆娘,等暴君炼成了再来会你。”最后一个字蹦出的时候,声音已在万里之外。 蛊婆婆走后,大萨满身边的风停歇,头顶的幻影随之消散,但她的心情明显还是激动的,眼睛里充斥了很多血丝。 “这个带着面具的巨人是自然神本尊吗?”叶飞试探着问,不敢问的太大声,害怕激怒了大萨满。 “不是!”听到叶飞的声音,大萨满沸腾的气息终于有所缓和,连续深呼吸几次,转过身望向叶飞,“朱莉说的是对的,巨人是自然神的仆从。” “我觉得也是,看她的身材明显比雕像中的自然神老多了,虽然脸上都佩戴着银质的面具。” “自然神的力量守护着神庙,即便是我轻易也不能动用,迎敌的时候多数是使用自然神仆从的力量,却也足够了。” “你和朱莉能力相同,如此说来你们同根同源,是同一血脉喽?” “生活在冰原上的所有蛮人,他们都是我的后裔。” “大萨满你老实告诉我,你放任邪神屠戮蛮族,不会是为了重新找回血脉中的力量吧?” “没必要的,我当年的力量已和神庙同化,无论血脉如何,它们都不会减少,也不会增加,我已经化作了最本源的能量,生活于阿尔汉高地上。” “那你看着自己的血亲相继惨死不会感到心痛吗?” “神向来是无情的,特别是对自己的血脉!对人类来说,同样年纪同样经历的人是竞争对手,而对古神而言,自己的亲生血脉却是最棘手的对手。更何况,我的本源能量已经与神庙同化了,没有同化的少许力量化作蛮族演化至今,他们如何对我没有影响。” “你恨他们吗?” “我嫌弃他们不争气。” “哎,蛊婆婆走了,本来我已经想好了适合她佩戴的戒指。” “不要和那个老太婆有牵扯,她继承了巫蛊王的传承,却屠戮了自己的本族,导致巫蛊一族衰落至今,再也爬不起来。她自私自利的性格会导致神组织内部的不和谐,放弃这个人吧。” “可是我都为她量身打造了一枚戒指。”说着,叶飞摊开手掌,掌心中藏着一枚蝎子的戒指,这是剧毒的象征,代表着神组织见不得光的一面。 “适合佩戴毒蝎戒指的人早晚会出现的,但绝不是那个老家伙,你不要着急。” “大萨满,你似乎对蛊婆婆很了解?” “何止是了解,老家伙已经来过冰原很多次了,一直想要在族人的身上练蛊,每次都被我及时阻止。” “蛊婆婆要用活人练蛊吗?” “你知道老太婆的来历吗?” “她和我说过!年轻的时候曾是巫蛊国的王族,母亲是国家的女王,后来因为天真无邪遭到坏人胁迫,母亲被迫退下王位带着她逃离国土,可仍旧遭到追杀,最后母亲惨死,她觉醒了血脉中的力量杀死了巫族皇城内的所有人。” “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真实的故事根本不是这样的!巫蛊一族非常神秘,他们与昆仑山魔教毗邻,并一直与魔教保持着和睦的邻里关系。巫蛊族的王向来由女子继承,这是因为只有女人才能将巫蛊之术炼至大成,也只有女人才能继承巫蛊王的传承。 就这样一代传一代,到了老家伙这。她不仅是王族血脉,更是那一代巫蛊王唯一的后裔,身份显赫尊贵,是未来的国王。但她遭到族人的追杀却不是因为族人们觊觎巫蛊王的王位,而是另有原因的。 老家伙作为皇族血脉是天生的练蛊者,拥有着超凡的资质却不愿意好好修炼,导致以身养蛊的她,饲养的蛊子总会暴走伤害身边的人。一开始是皇宫中的宫女,后来是父亲、爷爷,到后期其他亲人也被伤害。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体内的蛊子越来越强,她变成了其他皇族人眼中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除了老家伙的母亲,也就是巫蛊王本人,其他皇族人都深受其害,他们联合起来决定找一个机会除掉她,免得以后死的不明不白。 这次暗杀被巫蛊王察觉了,她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回避女儿身上的问题,而女儿已经给身边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形成了很多的困扰,所以巫蛊王决心带着女儿离开皇宫。 其他皇族成员拼命劝说巫蛊王,可她心意已决,执意带着老家伙离开,于是便有了巫蛊王主动退位的一幕。 不过有一件事情非常难办,就是巫蛊王的传承依靠的不是修炼,而是血脉。换句说话,巫蛊王虽然离开,可巫蛊族的传承到不了其他人身上,还在她那里背着,所以名义上她离开了,实际上随时可以回来重新继承王位。 这对于新上任的王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新王派出了军队企图杀死巫蛊王以绝后患。 在那场讨伐战中,巫蛊王以一己之力灭掉了所有前来进犯的军队,她仍有余力,可是曾经的国王看着族人们纷纷死在自己面前,心情已经颓丧到极点,最后选择死亡。在临死之前,巫蛊王将巫蛊一族的古老传承交到了唯一的女儿老家伙身上,并嘱咐女儿放下恩怨不要为她报仇。
第十二章 神之诸王
可惜她的嘱咐全部打了水漂!获得了力量的老家伙错误地判断了当年的事情,一心想着怎样为母亲报仇,于是在蛊术大成后血洗王城,以一己之力几乎葬送了巫蛊之术的传承,心思的变态和性格的自私由此可见一斑。 和她混在一起没你的好果子吃。”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那蛊婆婆是有问题的。” “她作为巫蛊族王位的继承人,拥有常人羡慕的力量却不加以修炼束缚,导致身边人不断被她伤害,逼着皇室成员只能联合起来企图消灭她,这完全是出于生存的本能并没有错。” “果然是怀璧其罪啊。” “具有力量的人便该拥有与之对应的担当,否则体内的力量将成为世界的灾难,成为身边人的累赘。” “可能蛊婆婆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吧。” “反正巫蛊一族从兴盛到衰落,老家伙是罪魁祸首。” “这样说来,毒蝎戒只能换人了。” “如此自私自利的人存在于团体中,只会成为团体的隐患,成为你身边的定时炸弹。” “好吧。” “你放心,适合那枚王戒的人总会出现的。” “只是有点可惜,毕竟蛊婆婆实力强,而且为所欲为的个性也和神组织教义相符合。” “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很快就会有更合适的人选出现。” “比如呢。” “比如我,大萨满!我身为远古神明,诅咒之术的天生拥有者,难道配不上那枚戒指吗!”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可是古老的神啊,而且不能离开神庙。” “我虽然是古老的神,但我现在以人类的样子活在世上;我虽然不能离开神庙,却可以更好的照料神族大本营,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说的也是,高贵如你,能够加入组织是我求之不得的。” “理应如此。” “那么好,我明天会在众人面前宣布,你大萨满正式加入神组织,作为诅咒和恐惧之王。” “乐见如此。” …… 坚韧与激情之王——叶飞! 和平与安逸之王——红娘! 战争与杀戮之王——楚邪! 福德与智慧之王——李廷方! 天空与自由之王——百花野! 诅咒与恐惧之王——大萨满! 六王现身,神组织已现峥嵘。 当太阳的光照射在瘟疫横行的冰原上,大萨满命令神庙中的萨满们回到故土,去帮助他们的族人度过难过。 萨满们很快动身,携带少许的干粮和水,骑着冰原上特有的马种出发了,宛若慷慨激昂的战士。 归去来兮,命归天兮。 一切的果都是由于早种的因,若没有神族的衰落,蛮人不会诞生;若没有蛮人的贪婪,邪神不会重现。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在他们离去后,空荡荡的神庙内只剩下了神组织的成员,叶飞向其他人宣布了大萨满加入的消息,这则消息令他们无比惊奇,毕竟大萨满别管实力如何,她在冰原上的身份是至高无上的,她是所有蛮族人心中的信仰。 当然,对于大萨满的加入众人心里是开心的,毕竟有了强力队友入队总是好的。 站在神庙的中心,享受日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觉,叶飞觉得事情进展的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神组织的成员们几乎争先恐后的来到他的身边,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推动。 这也是天道的安排吗? 你要我做强做大对吗? ——如你所愿。 叶飞笑了,笑容很甜。 他张开双臂,充满活力的木系能量充斥了整个阿尔汉高地,让失去了萨满料理的农作物更加快乐的生长,让神组织的成员衣食无忧。 与阿尔汉高地仅一步之遥的冰原上,那里却是惨不忍睹的,死亡正在源源不断的出现,生命的逝去叶飞感受的到。 然而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叶飞变了,彻彻底底地变了。 一个月后,蛮族人几乎被瘟疫杀光,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感受到血脉中力量,这股力量由于族人们不断的死亡而变得强大,由此被他们感知到。 他们开始奋起反抗,血脉中的力量随着他们反抗的意志增加而沸腾,他们开始觉醒为神。 却也就在此时,地底的邪神苏醒了。三条惨白的触角顶天立地,远古的封印被轻而易举的撕破,灾厄之神张开了手掌,刚刚觉醒的新神沦为他掌心的祭品,成为他醒来后第一道美餐。 实质的邪气化作一条条白虫和一只只乌鸦,疯狂的袭击新神们,蛮族死亡无数,仍在抵抗的多数是神庙中的萨满,她们因为觉醒力量较早,相比其他人更加具有实力,而且体内的力量随着部落人数的缩减而逐渐增强,让他们越来越强大。 即便如此,灾厄之神的进攻仍然是恐怖而绝望的,她们拼死抵抗,可是渺小的身影已经完全淹没在了鸦群黑色的身影下。 短短一个月时间,嗜血的白虫从冰原的地下源源不断地钻出来,它们杀死牛羊,啃食猎犬,夜里的时候人们不敢合上眼睛,因为无所不在的虫子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钻进他们的身体,将他们血与肉作为孵化虫卵的温床。 很多很多人死去,很多很多牲畜死去,随之而来的是传染病的肆虐。 鹰一般大小的乌鸦飞下天空,啃食白虫吃不完的尸体,不知为什么,那些虫子不会去攻击它们。 蛮族人被迫向着一个地方聚集,仿佛是灾厄之神的有意为之,只有来到此地,白虫才会稍稍减少。 聚集的地点距离阿尔汉高地不远,一个深达千米的坑提醒了人们白虫究竟来自于何方。 侥幸到达的人勉强存活下来,而没有到达的人全部死光了,尸骨无存,被白虫和乌鸦啃食个干净。而这仍不是结束,灾厄之神引诱他们来到自己封印的薄弱处,不是想要饶过他们,而是要在自己突破封印彻底获得自由以后,吸取他们的生命作为万年封印结束后的第一顿美餐。 人们是绝望的,人们是痛苦的,他们为自己的无知而懊恼,为自己生为人类的贪婪而自责,他们开始回想起遥远年代的荣光,开始回忆起生而为神的自豪。 可是已经太迟了,命运的终点即将到来。 正午时分,阳光毒辣却被无边无际的鸦群遮蔽,她们祈求神的宽恕,祈求英雄的降临。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心中的祈求,仿佛是神愿意赐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看到了,身穿大髦的诸王于阿尔汉高地立马。 那是视线中唯一的光明,是神圣的庙宇所在之地。 坚韧与激情之王,和平与安逸之王,战争与杀戮之王,福德与智慧之王,天空与自由之王,诅咒与恐惧之王等等。 诸王立于马上,剑指灾厄之神。 他们膝下的马高大威猛,有着老虎的斑纹,正是野马之灵。 人们看清了,诸王中间赫然有着大萨满的身影;人们流泪了,放弃了抵抗跪在原地祈祷:“感谢神,感谢神听到了我的声音。”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踢踏、踢踏……”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快,诸王离开了阿尔汉高地,冲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当遥远年代的记忆苏醒,昔日的荣光照射在你我的身上,我们歌唱,我们欢呼,我们随着王冲锋陷阵,去寻回曾经失去的东西。我们战斗,我们咆哮,我们脚踩大地面向天空,我们感受激情的澎湃与如火的力量。灾厄之神的灭亡是诸神归来的宣言,命运的罗盘将在这一天回到正轨。天崩地裂带来的是灭亡也是重生,满怀壮志的少年行走于九州的土地上,必将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不朽传说。”诸王之中,唯有诅咒和恐惧之王大萨满骑着马留守在阿尔汉高地上,她举高了手中的蛇形匕首,让匕首表面照耀出的光射穿群鸦,为诸王开辟一条前进的路。 这一天总归是到来了,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一切的眼泪都没有白流。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银质的面具激动地发抖,“终于,终于被我等到了,王者归来之时!” “轰!”罡气炸裂。火龙的出现撕裂了白虫和鸦群的肉盾,让云彩分离让空气变得炽热而扭曲。 视线恢复了,觉醒的新神们看到了前来拯救他们的王。 那是一张刚毅的脸,黑色的瞳孔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披着大髦的身影看起来比普通人高大很多。 王坐在马上,以睥睨天地的口吻问:“愿意追随我吗!” 新神们毫不犹豫地向王伸出双手,眼含泪光,跪倒在地:“伟大的神,请赐予我一个机会,让我全心全意的侍奉您。” “起来吧!你们的膝盖不应凝固在地面上,你们要拿起武器战斗,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杀啊!随着我王杀出一条血路。” “轰隆隆!”一瞬间,马蹄声仿佛奔雷滚滚,诸王驾马冲入封印的裂口,在那里,三条顶天立地的触须正在肆意的破坏。 “呼!”炽热的火腾空,火光轻而易举地将触手斩断,与此同时叶飞腾空而起,双手握住从未见过的神剑,飞到高处然后从天而降,手中剑刃插入地面。 “呼呼呼!”火海沸腾,火舌扭曲,火光冲天。 黑色的血喷涌而出,痛苦的哀号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那一头,鸦群狂飞,白虫源源不断地扑上来如同一桶桶吹箭同时喷出,灾厄之神疯狂的反扑被神身后的同伴挡下了。 叶飞一人一马冲入黑暗的深处,在潮湿阴暗的地洞中与不知何时攻过来的触须对攻,灾厄之神身躯之庞大覆盖整个冰原和阿尔汉高地,如果坐视他冲破封印,天启山已北的地方就会全部陷落,成为虫子和乌鸦的巢穴。 叶飞要在灾厄之神冲破封印之前杀死他。 众人只见到地面之下出现了火焰的纹路,那纹路逐渐向远处蔓延,所到之处大地有了融化的迹象。 九龙的毒火早已不再隐藏于黑暗中,九龙的烈焰成为了叶飞手中最致命的武器,伴随着他披荆斩棘。 “轰!”忽然,一道烈焰冲出地面高达三丈,烈焰有着岩浆的外貌,任凭虫子和鸦群不计其数,在它面前也被一一融化。 粗如壮柱的触须砸在地面上,崩裂翻起的土地上诸王骑马奔走,他们没有随着叶飞冲入黑暗之中,在冰原的旷野上与灾厄之神的触手和邪气的诸多化身进行肉搏,他们每一个都拥有着超乎想象的能力,灭掉了蛮族的邪物在他们面前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轰轰轰!”更多的火柱冲出地面冲上天空,随之而来的是灼热的尘土以及恐怖的低语,灾厄之神的触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地面上,它们的表面大多有伤,有被大火烧焦的痕迹。 “冲吧,我们的领袖!” “冲吧,坚韧与激情之王。” 深渊内部,一人一马风一般前行,马上的人不断挥剑,对于未知的前路毫无畏惧。 手中剑燃烧着凄美的颜色,每一次挥动都带来绚烂岩浆的喷涌和绽放,杀进去了,灾厄之神释放出的妖风,叶飞即便腾起仙罡护体,皮肤也会感到丝丝缕缕的疼痛,皮肤表面有被侵蚀的感觉。 随着三根巨大触手被斩断,前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拥有无数层次轮廓的眼睛,这只眼睛幽暗晦涩,近乎呆滞地看着越冲越近的渺小人类,忽然从洞口离开了,随之而来的是狂涌的触须。 每一条触须都是粗壮而坚韧的,疯狂地涌出来,将近在咫尺的洞口撑的老大,将石壁震碎,让下方的空间彻底显露出来。 这是一片奇妙的环境,有着宇宙的广袤和博大,却又让你无从发力,唯一与外界连通的道路是叶飞来时的漆黑甬道。 火龙撕碎了拦路的触须,叶飞骑着马进入这片诡异之地,他看到一颗无比巨大的心脏正在跳动,之前攻击他的那些触手,都是从心脏表面延伸出来的。 想必它就是灾厄之神了。 叶飞骑着马冲锋,手中的剑被火焰包裹闪耀着刺眼的光,仿佛将太阳抱在怀里。他的眼睛变成血红的,赤色的罡气如同活物一般张牙舞爪,罡气具有腐蚀性,既侵蚀敌人又伤害自己。 阿修罗族的王子终于是走上了远古魔神蚩尤的老路,如果此刻你在近处观瞧,会发现叶飞身上的罡气隐约呈现出一只怪物的形态,向外扩张的时候贪婪而肆意,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 叶飞能够控制它,叶飞又不能完全控制它,叶飞体表的皮肤被自己释放的罡气腐蚀了,皮肤表面不断重复受伤然后愈合的过程。他的眼睛是红的,红如血,整个眼睛就像是一颗美丽的红宝石,在黑暗的空间中释放出洞彻人心的光,可它又是平静的,没有直面杀戮的跃跃欲试,平静淡然地注视不远处的灾厄之神。 叶飞驻马立剑,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剑刃的锋毫,身上的罡气看似疯狂,却没有触及坐下的野马之灵,没有伤害到它。 “杀!”九龙王剑指向前方,坐下的骏马立起嘶鸣,然后一往无前地冲锋。 灾厄之神大如山岳,庞大的身躯被周边特殊的环境束缚住了,叶飞也是冲近了才发现的,原来灾厄之神身边的空间被极致的压缩了,这些压缩的空间既束缚了灾厄之神的行动,也让它看起来没那么巨大。 实际上,灾厄之神的肉身之大足以覆盖整个冰原和阿尔汉高地,它有着令人作呕的脸,下巴和心脏上爬满了触须,身体是直立的,四肢隐藏在黑色的雾气中看不出本貌。 叶飞骑着马冲锋,灾厄之神裸露在外的心脏是叶飞眼前的目标,他要刺穿那颗心脏,让灾厄之神结束封印的时光彻底的死去。 远古时代,魔神蚩尤封印灾厄之神,让冰原上的古神们不再生活在灾厄之神的阴影之下;今日叶飞持剑杀来,目标是杀死灾厄之神,完成蚩尤都没有完成的壮举。 冲锋! 剑刃之上聚现出一颗火焰的龙头,火龙咆哮凶猛扑出,在灾厄之神喷出的瘴气潮中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咬中它的心脏。 “吼!” “吼!” 然而九龙的毒火竟然无法融化那枚心脏,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号称焚尽天下的九龙遇到了无法燃尽的对手。 “吱吱吱!”灾厄之神的笑声如同来自亘古遥远的年代,如同成千上万的老鼠在夜下前行。它的心脏蓦然变成了一张人脸,竟然反过来咬住九龙的龙头,拼命啃咬似乎要将九龙吞到肚子里去。 “这……”叶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所谓的灾厄之神,难道也是彩儿的同族,是天道的爪牙进化到极致的形态,它有着吞噬万物的能力,所以能够不受火焰的影响,反过来吞噬火焰。” “真是无所不在啊,九州万年历史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覆灭,估计每一次颠覆的背后都有着天道的影子。” “吼!”火焰被吞噬熄灭,龙头溃散了,叶飞在不远处立马,看着眼前无比巨大的灾厄之神。 处于交错重叠的时空中,灾厄之神庞大的身躯完整的暴露在叶飞的视线里,它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形鬼面的怪物,像是来自于深渊的恶魔。 心脏和下巴上的触手是扭曲而恶心的,眼中出现的轮廓呆滞,肃杀贪婪地望过来,充斥着饥饿时对于食物的渴求。四肢隐藏在黑暗的雾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捉摸。如果绕到它的身后,你会看到灾厄之神的背脊是隆起的,整根脊椎骨弯曲凸起像是蜥蜴的背鳍,夸张地撑起皮肤,纵横的经络有着血的颜色,宛若无序生长的荆棘。 一条有力的尾巴是脊椎的延长,在灾厄之神的身后晃来晃去,和它的身体长度几乎一致。 那条尾巴如果猛烈挥动的话,估计山峦都能被击碎吧。尾体表面生着很多细小的触须,无论多么细小的猎物也难以逃过触须的抓捕。 眼前的灾厄之神就如同一台武装到牙齿的战争机器,是天道手中最为锋利的宝剑,有了饕餮一族,天道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覆灭九州的繁荣是轻而易举的。 太恐怖了!难以想象彩儿可以进化成如此恐怖的样子,那个时候放眼九州,很难出现它的对手。 “吱吱吱,吱吱吱!”与庞大身躯不相称的是,灾厄之神的叫声和老鼠类似,只是更密集,更沙哑,更令你不寒而栗,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的那一头。 一条条粗壮的触手涌过来,这一次它们的体表裹挟着瘴气,瘴气不仅有毒,还具有腐蚀的效果,伤害性非常大。 幸好火可以克制毒,当九龙的王炎出现的时候,瘴气被逼退了,顶天立地的触手穿过火海伸过来,卷起叶飞企图将他摔在地上。 野马之灵被捏碎,叶飞选择自保,以手中剑切断灾厄之神的触手,施展缩地成寸在空间中快速移动,距离灾厄之神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改为双手持剑,让凛冽的杀意和一往无前的决心充斥剑刃。 “刷!”有史以来第一次,具有腐蚀性的仙罡、九龙王剑的毒火、有去无还的剑意结合在一起。 空间中的温度骤然降低,那是因为所有的灼热都被剑刃收回了,聚集为一点。叶飞人剑合一,匹练一般杀了过去。 “砰!”迎接他的是灾厄之神狂暴的扫尾,“轰!”震荡的气流在冰原地表上澎湃一瞬,满地白骨化作灰烬,这股激荡的伟力让云开,让雾散,让太阳的光辉重新君临大地。虽然很快日光又重新被鸦群的身影遮挡了,却在那一个瞬间,给绝望的新神,给奋力鏖战的诸王以百倍的信心。 “轰!”尾断,叶飞手中的剑刺入了灾厄之神的屁股,赤红色的裂缝以剑刺入的地方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那是炽热的火流在灾厄之神体内蔓延导致的。 叶飞挥动手中的利刃,让剑身划破灾厄之神的躯体,然后又一次刺下。 “轰!”岩浆炸裂,火舌激凸,以灾厄之神身躯的庞大,在九龙毒火的攻势下也不能安然无恙。 遮天蔽日的尾巴兜头罩下,那尾巴足足有几万米长,笔直砸下的时候力达万钧,能够开山碎石。若被它打中了,叶飞就算有童子金身护体,也会被拍个稀碎,再也活不起来。 换做其他人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击,肯定都要选择暂避锋芒,毕竟之前的攻击已经得手了,已经给灾厄之神造成伤害,没必要贪功冒进。 可叶飞不这样想,老乞丐问叶飞前路有峰阻当如何的时候!叶飞的回答是前路有峰阻,开山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无需再受此山的困扰。 叶飞便是这样义无反顾一往无前的人,只怕前任掌教最应后悔的一件事情,便是将有去无还剑法传授给了叶飞。 在遮天蔽日的尾巴兜头罩下的时候,叶飞没有退,一边以右手持剑继续给灾厄之神造成伤害,一边举起左手迎风攥拳。 千万片花瓣聚集,它们有着血红的颜色,又被赤红的罡气包裹,看上去就如同一滴滴血。 花瓣们聚集成一面盾牌,拦截在了灾厄之神尾巴前进的道路上。 “轰!”又一次强震出现,冰原的地表跃动一瞬,紧接着落下,地表上的土石彻底翻起了,仿佛农民在翻地犁地。 “难以想象我王的战斗。”红娘这样说着,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担心,她坚信叶飞会赢,因为这是神组织集结后的第一场战斗,是诸神归来的宣言,是叶飞崛起的号角。 “叶飞是越来越强了,强的让人望尘莫及。”楚邪少有的露出落寞的表情,“我被称为武痴,千年难遇的武痴,可是和叶飞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 “楚邪哥哥你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叶飞哥哥更厉害。”李廷方主动安慰楚邪。 “真的好奇,是什么推动叶飞变得这么强的。” “是生活!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红娘这样说,“大多数人被命运捉弄久了干脆选择听天由命听之任之,但叶飞不是,叶飞始终在抗争直到今天,他偏要让身不由己的江湖,变成自由驰骋为所欲为的蓝天。” “叶飞真是个疯子,比我还疯。”楚邪幽幽地说。 红娘满怀憧憬地说道:“他是坚毅与激情之王,是神组织的创建者,是我们的领袖。” “等着吧,在战斗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要做的只有耐心地等待。” 另一边,千万片花瓣组成的盾牌拦下了灾厄之神雷霆万钧的扫尾,很多很多的花瓣炸裂,但更多的花瓣前仆后继,以灾厄之神的伟力居然没能穿透它们。 蓦然间,瘴气化作人形扑来,意图逼迫叶飞抽出九龙王剑,可叶飞偏偏不这样做,赤色罡气护体,具有腐蚀性的外衣即便是毒瘴也近不得身,就算近身了侵入到叶飞的身体中,也被童子金身自动解毒。 如此难缠的对手! 灾厄之神一阵恍惚,叶飞身上的顽强,带给它的压力,让灾厄之神回想起了万年前被封印时的情景。 它咆哮,声波一浪高过一浪,让冰原上的土石震荡翻涌;它怒视,将死亡的眼对准了叶飞。 “吼!”声波化作实质的光圈冲过来,叶飞以花瓣云组成盾牌抵挡,波浪一次次地冲突在盾牌的表面,不断消耗花瓣的数量。终于,随着“轰”的一声,花瓣云被穿透了,灾厄之神顶天立地的尾巴在一连串声波光圈的护卫下刺穿了花瓣云,砸在叶飞身边的虚空中。 后者终于拔出九龙王剑,一闪身到了远处。 灾厄之神血口怒张,恐怖的音浪怒冲击中叶飞的残影,在音浪到来之前叶飞已施展缩地成寸术离开了。然而灾厄之神没有就此放弃,血口对着虚空,狂暴音浪怒冲奔啸,每一次都能准确命中叶飞下一个落脚的地方,看来灾厄之神虽然看起来蠢蠢笨笨的,其实智商很高,法术的使用方法很多。 叶飞来不及做出进攻和防御的动作,在天空中躲躲闪闪时隐时现,勉强能够躲开灾厄之神的音波攻击。 可与此同时,无边无际的触手以及顶天立地的尾巴已经充斥了黑暗的空间,让原本广阔无垠的空间变得狭小不堪,挤压了叶飞逃生的空间。到某一个时刻,当叶飞在虚空中又一次出现的时候,“轰!”音波冲啸击中了他的身体,叶飞被击飞上千米远。周遭的触手们一齐涌上去,将他撕裂,将他吞噬,将他洞穿。 “死了?”刚刚崛起的王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倒在崛起的第一战中?未免太搞笑了吧。 精神恍惚的叶飞感受到了难得的清净,仿佛世界正在远去,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可以以旁观者的姿态平静地看待深处风暴核心的人和物。 叶飞忽然发现,来时的甬道消失了,他和灾厄之神此刻被囚困在一个看似无限的封闭宇宙中,进行着人与兽的残酷搏杀,看起来就像是斗技场里的斗技者。 他明悟了,他意识到自己中了天道的奸计,当自己兴冲冲地来到灾厄之神的封印地的时候,无论胜败,已经落入险境,不,不是险境,而是绝境。 好阴险啊! 难怪感觉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原来一切都是天道的阴谋,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斗技场上的玩具。 叶飞观察四周,他发现黑暗的虚空中存在很多很多的光点,仿佛从地面上仰望迷人的夜空,再仔细看,那些星点一眨一眨的,多么像人类眨动的眼睛。 难道每一个星点背后都是一个观察者,他们正在饶有兴致地观看自己和灾厄之神的惨烈厮杀? 好狠的心,好残暴的手段,好歹毒的计策! 叶飞怒了,正在远去的意识由于心中愤怒的聚集而回归,叶飞仿佛触碰到了身体当中的某一个点,仿佛开启了一扇异世界的门。 这一刻,沉睡已久的邪眼之眼苏醒了,叶飞体内的第二颗内丹开始疯狂的发挥作用。 “真是弱小啊。”邪眼毫不留情地挖苦。 “如果我死了,你也只有死路一条,蚩尤!”叶飞站在第二颗内丹下方,看着内丹上睁开的竖眼毫不退缩。 “知道唤醒我意味着什么吗。”邪眼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挖苦。 “最坏的结果,无非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叶飞骄傲地抬着头,像是慷慨赴义的英雄,“但我一定要这样做,因为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想输,我要杀上九天,让天道的算盘彻底落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后代啊,不愧是轮回的终点,你我的愿望居然出奇的一致,不可思议。” “蚩尤,你以血脉为媒潜伏在每一个族人的体内,更借助我体内的第二颗内丹复生,虽然还没有夺得身体的控制权,但本质上已经重生了,算起来,你欠我的!” “欠你的?哈哈哈,难道你要和魔神蚩尤讨论感情的问题。”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在我战斗的时候不要在后面添乱,如果你此时与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那么咱俩都会死在战场上。” “你在威胁我?” “我在告诉你孰轻孰重。” “其实,你本来就有一战之力,即便不释放第二内丹的力量。” “不,我追求的是必胜,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行吧,反正总算是醒了,便答应你不会捣乱。” “记住自己的承诺。”
第十三章 今日之兄弟
黑暗的空间里,刀斧般的光芒从触手们围成的圆球中射出,一颗红色的光团包裹着叶飞慢慢升起,无论是无边无际的触手还是灾厄之神的尾巴居然都伤害不到他。 蚩尤说的没错,表面上看叶飞陷入了险境,实际上由于护体罡气的强大护卫作用,叶飞虽然被触手群密密麻麻地围住了,但是身体上的伤其实不严重,只是一次又一次剧烈的震荡拍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在童子金身的加持下短时间内也不会死。 可叶飞要的不是不死,而是赢!于是义无反顾地解开了第二内丹的封印,释放蚩尤和自己并肩作战,让杀伐与恢复的气息同时充斥于身体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杀伐代表阳,复原代表阴,阴阳相济恰如道宗阴阳鱼。 这个状态的叶飞是最强的,有着超越以往的强大实力。很多很多的触手从后方追逐着一个不断向上飞起的光球,站在光球中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四肢极限伸展,胸腔之中爆发出更耀眼的光,那是和太阳同样的光辉。 巨大的触手们在光照下融化,叶飞双手持剑飞行到空间的极限,然后一剑斩下。 “刷!”天地之间一条血线划过,剑刃延长线上的所有生物都被斩断,包括天上漂浮的星。 这一剑的威力居然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极致。 “让你们看个够!”灾厄之神的身上出现了一道伤口,伤口细微几乎看不见,然而它巨大的身体却随着裂缝的出现向两侧坍塌,需要触手彼此勾住才能保持现状。 叶飞人剑合一从天而降。 …… 化作炼狱的冰原,无尽的白虫和黑压压的鸦群疯狂地袭击着新生的神和来拯救他们的王。 众人陷入困境,人们的身上多少挂了彩,衣服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被戳破了多少个洞。 还在战斗的新神,他们的数量居然和大萨满预言的出奇一致,一百人,仅剩一百人,数十万人的冰原现在仅剩下一百个人,作为在灾难中获得启迪,开启新生命的新神勉强活着,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战争从白天打到黑夜,冰冷的雨落下,是冰原上十年未见的。这里十年时间里一直在下雪,从来没有雨水落地,今天是开了十年里的先河。 鸟群疯狂的攻击他们,白虫一**地扑来又被挡下,雨水让翻起的泥土成为了了泥浆,土壤是红色的,那是血液浸入的颜色。 “还没结束吗?”众人有些担心了。大概两个时辰之前,地表上的所有触手全部收回地底,可见战况已经进入到最后的阶段。那以后地面下不断传来剧烈的震动,就好像不断发生着地震,直到太阳落下山去。 “时间是有点久了,让人担心啊。” “看鸦群和白虫的数量,一点没有减少的迹象,叶飞不会……” “闭上嘴,你个乌鸦嘴!” “要不冲进去看看吧。” “别去,如果叶飞都解决不了问题,那我们进去了也是白搭。”几人说话的功夫,一道道赤红色的光洞穿了地表,这些光是灼热的,白虫和鸦群在光照下纷纷死去。大萨满的声音从阿尔汉高地上传来,“快,快回到高地上,我的同胞们,冰原危险。” 有了大萨满的呼喊,众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陨星和三千野马之灵开路,诸王领着新生的神向着阿尔汉高地逃亡。 一路上遭到鸦群的不断攻击,黑色的旋风无端拦路更是让他们陷入被动。 “看来是分出胜负了,应该是叶飞赢了吧。” “希望如此。”百花野施展操控风的能力,将黑色的龙卷风平息了;陨星开路将鸦群撞碎;黄金凤来回穿梭,穿针引线。终于,骑着野马之灵的众人回到了阿尔汉高地上,疲劳的跌下马背总算暂时保全了一条性命。 然而片刻后,阿尔汉高地的下方传来剧烈的震动,看起来此地也难保了。 “不好,难道是叶飞输了?”楚邪改变了想法,毕竟阿尔汉高地都受到牵连了,很可能是叶飞打输了。 大萨满忧心忡忡地说道:“阿尔汉高地的地底封印着灾厄之神的心脏,如果灾厄之神彻底冲破封印的话,阿尔汉高地上的一切都会毁灭。” “不过幸好,白虫和鸦群暂时不敢飞上来。” “它们是在忌惮神庙的力量。” 稍稍喘息了一会儿,诸王站起,在阿尔汉高地的边界线上站成一排,各怀心思地看着远方的冰原。 一道道赤色的光从地底射出,仿佛刀,仿佛剑,将虫子和鸦群一一斩碎。他们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会下雨了,因为赤色的光升高了空气中的温度。 此时的冰原已经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的地面好像是人脸上的麻子,简直不忍直视。 曾经,蛮族人在此地兴旺,却因为灾厄之神一神的苏醒而濒临灭绝,现仅剩下一百人。 这就是人和神的差距,这种差距是绝对的,是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的,在神的面前,凡人渺小的如同蝼蚁。 更多的光射出,让阿尔汉高地仿佛沐浴在圣洁的光照中,水气遇到光随即蒸腾为蒸汽,虫子和鸦群惨遭杀戮,地面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到某一个时刻濒临顶峰,然后戛然而止。 随即,一道五米粗的光柱射向天空,一个熟悉的身影乘着光飞出来,正是叶飞! “赢了!” “我们的王回来了!” “好哦。”叶飞降落在阿尔汉高地上,身上的大髦早已千疮百孔,烂的不成样子,发梢上和皮肤上残留着很多黑色的血,眼睛是红色的,身体颤抖不停,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战斗中恢复过来。 叶飞全身沐浴了灾厄之神的血,手中剑释放出灼热的光,这些光杀伤力太强力了,以至于诸王避退,不敢上前。 “回来了叶飞,太好了!” “总算结束了。” 烟尘滚滚,地面陷落,古老的冰原在灾厄之神死后坍塌凋零,成为了一个向下凹陷的巨大盆地,土地塌陷的过程往后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一个月后才终于成形。 阿尔汉高地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孤独的耸立在遥远的土地上,受到自然神的庇护和祝福。 叶飞背对着冰原,身上的颤抖越发剧烈,某一个时刻吐出鲜血倒地,终于是撑不住了。 然而他没有接受众人的搀扶,而是用剑插入地面勉强撑住身体,下一个时刻,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叶飞猛然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目光之严肃让诸王不明所以。 “怎么了叶飞?” “还有敌人存在吗?我们去杀光它!” “呵呵。”叶飞努力调整着呼吸,利用第二内丹的复原能力尽可能的修复身上的伤,恢复体力。他的一双虎目死死地看着南方的天,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无论怎样都看不出什么端倪,以为叶飞发了梦症。 却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划破天空,在众人无法反应的时间里洞穿了一个新神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上。接着是第二道光,第三道光,每一道光都让一个在灾厄之神战斗中侥幸存活下来的新神死亡,仔细看,那竟是一把把光剑,没错,是由光凝聚成的仙剑!刺入新神的身体而不散,仿佛实质力量的化身。 到某一个时刻,杀戮停止了,仿佛是玩腻了,而新神已死去十人,大萨满的预言就此偏离了正轨。 大萨满挥动手中的蛇形匕首,以匕首上的光照耀南方的天空,终于让隐藏在那里的人现出了真身。 天边上出现了一些身穿道服的仙人,领头一人一身白衣盛雪,鹰一样的眸子上覆盖着月白的缎带,束发、红唇,秀气的面容令多少女人汗颜,身高八尺,腰挎三把宝剑,肩膀上趴着一块逼真的狐裘。 男人站在云上,有着愿与天空试比高的气度与魄力! 当男人出现以后,叶飞的面色变了,愤怒、哀伤、痛苦、决绝种种复杂的感情一一出现继而一闪而逝,赤色的光重新自体内涌出,化作一道细线冲破天际。 雨,一直在下,被宿命捆绑的两个男人终于在五年后迎来了重逢,这是命运的安排,是老天的捉弄! 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黑暗的天上出现了一片光,那是方白羽站立的地方,五仗范围内雨是停歇的,不是回避他,而是方白羽以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强行将雨水的闸门停止了。 方白羽站在天上,脚踩白云,气吞万里如虎。他的身后跟着许多熟悉的面孔,唯一并肩而立的是一名气度雍容的女人,这个女人廷方再熟悉不过,叫做李婷希。 冰冷肃杀的荒原因为方白羽的出现获得了一丝温暖,仿佛是巨大的灾难之后上天降下了恩赐,来抚平大地的创伤。方白羽笔直屹立的身体比身边人高出半头,黑色的长发束于脑后,粗大的骨节明显是无数次的挥剑导致的。蒙在眼上的缎带落下了,显露出的纯白一色失去了瞳孔的眼睛,眼里没有丝毫情感的流露,平静的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白色的鞋子绣着金色的龙,一片光莫名地从方白羽身后照耀下,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个男人是天道的使者,是天道派来拯救人间的。 方白羽静静地伫立,他的足下有着白云的承托,那真的是一片云,来自于白羽身旁的青牛上仙。 四大神牛分别是青牛、呲铁、囚牛至尊和五彩神牛。其中囚牛至尊已死,五彩神牛和呲铁尚未现身,青牛上仙作为蜀山历史的鉴证者,常年独守后山,是历代掌门都不能驱使的存在,今日却随方白羽来到了一片死寂的冰原上,用辛苦祭炼出的仙云承载着仙人们飞行。 这是否意味着方白羽是千年以来,青牛上仙唯一认同愿意追随的一位蜀山掌门呢。 天上的光照耀,仿佛在方白羽和李婷希的身上披上了洁白的婚纱,然而叶飞却知道他们两人的婚纱是染血的,叶飞的眼睛重新变得通红,变得像红宝石那样美丽,那是血的颜色,是罗刹族特有的特征。 “你!藏了多久了。”叶飞的声音刺破苍穹,如同虎啸。 “刚到,正好看到你斩杀了灾厄之神破土而出。”方白羽的声音却是绵软的,混不受力。 两人一人站在天空中,一人站在地面上,彼此的距离仿佛整个世界。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雨越下越大,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汝阳,回到了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最珍贵的人死去,方白羽由此踏上九州的顶点,而叶飞则跌入尘埃中,在泥浆中翻滚了整整五年,直到今天。 那一天的事情犹在眼前,然而两人都不想要提起,彼此的沉默令时空肃然,唯有盛大的雨作为陪衬,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没有人敢于在叶飞和方白羽保持沉默的时候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在此时大口喘气,没有人! 那一天之后,叶飞这个人仿佛在九州的各种传说中消失了,仿佛被凭空抹去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成为了蜀山最大的禁忌,再也不被允许提起。 叶飞孤身一人离开汝阳的时候,倾盆的大雨将他浇成了落汤鸡,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身后留下了清晰的脚印,他的心就此死了。 多少个无人知晓的夜里,他辗转反侧,无数次地想要冲上蜀山问个清楚,无数次地想象着和方白羽重逢的画面,然而最终按捺。 留在心里的只有一个声音,那是举剑想向时留下的,仿若警钟长鸣——兄弟崩,天地裂! 当亲如手足的兄弟拔剑相向,脚下的大地裂开了,苍天流下了珍贵的眼泪。 仿佛在哀悼,仿佛在苦叹。 人生苦短,得一知己足矣,本该如此不是吗。 雨一直在下,倾落在方白羽和叶飞中间,仿佛在两人之间矗立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白色的光在南方的天上照耀,一线血气在北方的阿尔汉高地上逆冲而起。身穿白衣的男人和被灾厄之神黑血浸染的男人默然伫立,对方的轮廓映照在眼中,却已不再是当年的样子。 方白羽的脸上有一道伤,细小至极,只有距离很近很近才看的到,却永远留存在那里,永远无法被时光抹平。 再也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到过去了,叶飞和方白羽都清楚,出身自樊村的三名少年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再也不能看到对方嬉笑怒骂的脸。 再也回不去! 因为, ——莫君如死了! 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雷霆炸裂,映照出两人的脸,叶飞的表情是挣扎的,而方白羽的表情则是冷漠的,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五年前的一场雨,彻底终结了两个百学堂学艺少年的性命。 那两人一个叫做冷宫月,另外一个叫做莫君如! 百学堂内最闪耀的两颗星,永远暗淡在了汝阳城哀伤的雨水中。 这便是兄弟分道扬镳的根源。 是九州世界重燃战火的起因。 是神和人进入对立的开始。 一切都是命。 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悲哀宿命。 …… 窒息的沉默没有人主动打断。 这本是方白羽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然而他放弃了,或者说不屑于如此。 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偷袭别人呢,当然不能。 身上有一个污点就够了,怎能出现第二个。 方白羽光伟正的形象已然竖立起来,已然深入人心。 他不会再做任何一件污事,永远不会。 即便使用计策,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阳谋,而不会使用阴损毒辣的阴谋。 方白羽作为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作为蜀山和蓬莱联姻的开始,作为将蜀山道统推向人间佛国的第一人,他的存在是至高无上的,是不容许任何人亵渎的。 方白羽将最珍贵的宝剑挎在腰间,将自己的强大毫无保留的展现,不屑于隐藏自身的能力。 那三把仙剑的名字每一个都足以震撼人心,引起天下群雄贪婪的目光。 然而又有谁敢于上前争夺呢,没有人!高高在上的方白羽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人们畏惧和憧憬的存在,变得高不可攀,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再也不是曾经的兄弟,而是他唯一的妻子,那个叫做李婷希的女人。 从身后照下来的光让白羽披上了圣洁的外衣,仿佛是苍天的祝福与恩赐,白羽是无敌的,现在九州世界至高之人。白羽站在那里等同于蜀山的巍峨不容撼动,就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方白羽代表了天! 天选择了方白羽! 事实证明,苍天是对的,掌教也是对的,选择方白羽是他们生平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在方白羽的带领下,蜀山进入到空前的繁荣之中,这份繁荣甚至超过了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时期。完成了四海来朝,万国来贺的壮举。 就连骄傲的青牛上仙都成为了坐骑,成为了跟在他身边的一条“狗”。 方白羽的目光再也没有过去那般的激情,始终平静如水,淡然如水,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其中的波澜,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无涯道祖是第一位登上蜀山的人,自创逆转乾坤之道术;青山道祖是第一位将逆转乾坤之道术和顺应乾坤之道术融会贯通的人,自创顺应乾坤之道术;而方白羽,是第一个将蜀山推向极致的人。 他的地位和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是并列的。 背后的光照中似有龙游,率领一众仙人到来的方白羽,他的气度是无法形容的,仿佛天兵天将降临至此。 雨一直在下,夜下的肃杀因为水汽的蒸腾而甚嚣尘上,叶飞和方白羽隔着天对视,不,用对视一词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对峙,仿佛随时都有拔剑相向的可能。 一篮一黄,两颗闪耀的星围绕着方白羽起舞,它们有着亮丽夺目的私彩,有着含而不露的强大气息,围绕着白羽旋转,仿佛星辰围绕着太阳。 现在的方白羽,说是与天比肩并不足够,毫不夸张的,白羽就是天,天就是方白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终于,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打破它的是一个身穿白色僧服的和尚。 和尚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拥有着一身宁静的气息,合十的双手上挂着一串念珠,果核形的眼中仿佛没有你我,只有远方。 “叶施主,我们又见面了。”此人正是净灵和尚,被白羽占据了所有的光辉,以至于叶飞一直没有发现他,直到主动开口说话。 “时至今日,佛宗圣僧沦为蜀山的跟屁虫吗,佛祖若是在天有灵要被你气死的。”净灵和尚作为当代灵隐寺和净坛第一高僧,在人国数万僧人当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此刻却甘愿站在方白羽身后,仿佛他的小跟班一样,让人不免怀疑佛宗归降了蜀山道统。 “阿弥陀佛!为了九州大地的清净与繁荣,谁高谁低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声音如珠落银盘,清清楚楚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更何况,白羽掌门作为天道的使者,理应成为正道领袖,率领正道走向更高的地方。” “你不想建立净土了?”叶飞冷笑。 “善哉善哉,净土不在表象,净土在人心中。”话说到最后,一条白色的小蛇顺着净灵和尚的手臂爬上他对合的手掌,盘曲着身子对着叶飞吐信,仿佛在警告叶飞不要乱说话,小心被蛇咬。 叶飞笑了:“未能化龙之蛇被你培养成了佛门的打手,不错。” “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净灵和尚一身白色的袈裟干净,站在方白羽身后一步的位置肯定是有意为之,却不会让人生出轻视之心,反而为他的谦虚和谨慎赞不绝口。他个子不高,几乎比白羽矮了一头,头顶的戒疤在宁静光照耀下变成了金色的,站在那里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仿佛不具有野心,仿佛是一块来自于天上的顽石。 “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净灵和尚的低语仿佛是为了叶飞准备的,仿佛直达叶飞的心灵深处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引诱他。 爆裂的雨声忽然就被庄严的佛语压了下来,冰原上残留的尸体在他轻声的诉说后被度化,化作一粒粒清澈的光往生去了。 佛宗圣言是具有大威能的,叶飞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发出一声断喝! 下一刻,在耳边回响的庄严佛语终止了,雨声恢复了原来的爆裂,净灵和尚连连摇头:“善哉善哉,叶施主回头是岸啊!” “我没有错,为何要回头。”僵持的时间久了,叶飞体力和伤势恢复大半,说话的时候更有底气。 “善哉善哉,叶施主本可以为人,又何必做妖;本可以自由自在,又何必为了一些不必要的执念,建立能够引起混乱的组织。” “妖?哈哈哈!净灵和尚你身怀轮回之眼难道不清楚吗,所谓的妖可是万年前的神啊。” “万年前是神,时至今日已经堕落成妖,这正是天道降下的惩罚。” “是人类的自私和虚妄导致了各族与人类的对立,你们太狭隘了。” “善哉善哉,叶施主,听贫僧一句劝,回头是岸。” “我站在悬崖峭壁上,后退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你觉得我能退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多说无益,来吧,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 蜀山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斩妖除魔,除恶务尽”。 所有带来混乱的都是恶,所有非我族类的皆为妖。蜀山第一人方白羽率领门下上仙,联合佛宗高手不顾危险的来到冰原上,自然是为了执行所谓的正义。 那些死在光剑下的新神就是最好的佐证,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来意。 天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 无论是人,亦或者神,其实在天道看来没什么区别。 而今人为尊,神凋敝,或沦为妖孽为祸一方,或封入剑中,成为人类手中的武器,总之已经大不如前了,神族君临的时代已经过去,因为人族的崛起。 就像净灵和尚说的那样,万年的岁月让神族堕落成妖,让人族成长为万物之灵,这是天意,天意不可改。 叶飞要在人类的社会中庇护下一部分远古之神,为他们造出一片生活的乐土已然触犯了蜀山的教义;叶飞建立神组织,一次又一次引起骚乱,已然触碰了方白羽的底线。 所以,仙人来了!来讨伐,来攻占,便如二十年前对罗刹圣城所做的那样,去执行所谓的正义,去替天行道。 被光剑刺穿的新神们现在仍固定在那里,保持着无比诡异凄惨的姿势,仿佛在提醒身边人与天对抗所要付出的代价。 光剑自然是方白羽射出的,杀死了十个人之后就不再有动作,可见他已将叶飞视作蝼蚁。 “?村是你灭的!翠兰轩拍卖的圣器是你毁的!金陵城三大家族的财产是你分的!”方白羽狭长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凌厉,“叶飞,你已经越界了,你的越界让我很为难。” “千年时间,蜀山兴盛的千年时间,九州一切法则由仙人制定,众生的生存还是毁灭掌握在蜀山掌门的手中!呵呵!”叶飞笑了,笑的狂傲至极,“该变一变了,神组织的建立便是要告诉你,从此以后制定法则的人不再是蜀山,也不是佛宗,而是我,是神!”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方白羽幽幽地说。 “开战!”叶飞挥拳,“你不是已经来了,还在等什么。” “冥顽不灵。”方白羽将右手放在腰间第一把剑的剑柄上,“沧浪!”一声将之抽出指向前方。一瞬间,万丈虹光飞射,凤鸣九天,鸿鹄振翅,身在火中的神鸟在天上遨游,将黑色的云映照成红色,让冰冷的雨沸腾。 白羽举剑,剑刃指向了遥远的阿尔汉高地。 叶飞笑了,这一幕似曾相识,让他回忆起了五年前的汝阳!插入地面的九龙王剑被他以右手握住缓缓扬起,剑锋所指与方白羽针锋相对。 天崩地裂,大雨滂沱,东海怒啸。 当曾经的挚友向对方举剑,天地崩碎,海枯石烂,万物凋零,仿佛末日已经到来。 天上的云被两人凛冽的剑气划开了一道缝,仿佛天道在此时睁开了一只眼,默默地注视九州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天道一定是高兴的,因为终于看到了天崩地裂,兄弟相残的结局。 “开战!” 天启九年元月,叶飞和方白羽于天启山以北的冰原上举剑,神组织迎来了建成之后的最大挑战,雨下如剑,地动山摇! 这正是, ——兄弟崩,天地裂! ……
第十四章 已然物是人非!
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犹记得叶飞和方白羽初上通天路的时候,曾经歃血盟誓,就此结为异姓兄弟。 然而今天,这份盟约被彻底的撕碎了,曾经亲如兄弟的两人终究走上了末路,拔剑相向要拼个你死我活。 雨一直在下,仿佛苍天在为此流泪。 然而这幕景色却是绝美的,美的惊心动魄。 当真挚的情感破碎,当兄弟变成了仇敌,事情变得好玩起来了,不是吗! 苍穹上的裂缝仿佛天道睁开的一只眼,眼睛越睁越大,誓要将正在发生的灾难看个清楚。 举剑。 叶飞和方白羽拔剑相向,不仅苍穹裂开了,地面之上也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缝。这道裂缝出现在战场的正中间,越扩越大,深不见底。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五年前被强行终止的决斗,在天启九年的元月重现了,曾经的少年一路成长到今天,不同的志向将两人推到了对立面上。 其实,这是必然的;其实,叶飞本心里从未真正责怪过方白羽。 因为白羽做的并没有错,作为蜀山掌门为了维护蜀山的繁荣,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正确的。然而过于绝情了,绝情到伤了他的心。 举起的剑是颤抖的,不光是叶飞,白羽也是如此。 站在白羽身后的净灵和尚分明看到,那只握着剑的纤细手掌正在微微的发抖,白羽也在努力克制吧,也在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没人愿意看到今天的事情发生,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背负着蜀山的偌大基业,白羽只能做出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五年前的悲剧不是白羽想要的,然而不想要又能怎样呢,难道看着蜀山玉碎,看着千年的基业毁在他方白羽的手上。 最痛苦的人可能不是叶飞,可能是从来无人倾诉的方白羽,这种痛苦是其他人无法体会的。 终于,终于还是走向了命运的分叉路,终于还是迎来了拔剑相向的这一天。 握剑的右手颤抖的不易察觉,可见方白羽在极力克制心境的波动,净灵笑了,李婷希也笑了,蜀山第一人原来仍然具有感情,没有彻底沦为攥取蜀山荣耀的一台机器。 寂静的夜里,在叶飞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方白羽又能好过多少。 没人理解他的难处,人们只是看到他站在顶点光芒万丈的样子。 手中剑凤鸣阵阵,围绕着方白羽的气肉眼可见的凝聚成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他头顶的天空上。 愿为天下第一仙! 年少的誓言白羽做到了。 然而曾经的少年已不再拥有快乐,已然与共同立誓的人分道扬镳。 故人不再,心伤透骨。 凝聚而成的龙气,它的眼中有着近乎绝望的决绝,没人想让事情变成今天这样,然而没有办法,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能世上压根不存在天生的恶人,都是被逼的,遭到生活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毒打,就算你曾经心怀善念,就算你曾经满怀感恩,你也会变,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天上的光更多了,这些光从白羽的身后照射下来,仿佛天道赐予的千军万马。 白羽不是一个人,白羽代表的是天! 失去了瞳孔的眼睛此时风起云涌,可能在天道看来,天地万物都是一色的,管你是人,是神,是妖,是牲畜,其实没什么区别,不过刍狗而已。 九州大地,江河湖海,万事万物遵循天道制定的法则存在,不守规矩的就只能被消灭。 遥远的阿尔汉高地上,忽然响起了神圣的歌,歌声来自于大萨满的口中,仿佛是某种精准的预言。 这一刻仿佛成为了永恒,这一刻必将永远被历史所铭记。 天上的人代表了“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地上的人则倔强地呐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开战了,终于开战了! 兄弟的恩怨还在其次,本质上讲两人的开战是因为心中信念的绝对对立。 一人要依天,一人要逆天。 不同路的两人终有一天会爆发战争,只是这一天来的有些早了。 无数的光剑从天上落下,仿佛是天道在给予逆天者以光明的审判。倾落的剑像雨那样密,所有污秽者都会死。 这一刻,叶飞笑了。 这份笑容不是临死前绝望的自嘲,而是释然了,想通了。 五年了,当他又一次见到方白羽的时候,盘亘在心中的痛终于得到了释放,他明白了,想通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某一个人的错,或者某一个人背叛了,这都是命,所有人只能依命而行,是天道在暗中操控你向哪里走。他会施展种种手段给你制造压力,让你沿着他预想的道路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逆着光,叶飞拔地而起逆冲向天,手中剑释放的凛冽杀意化作一线冲天,所有的光剑都被叶飞身上燃烧的火焰所融化了。 化作恶龙,倾吐毒火,毁灭人间! 众人只见到,随着叶飞越飞越高,他的整个身体融入到一只高达万丈的火龙之中,携眷着摧枯拉朽的威势,破碎了从天而降的剑雨,逆天而起,肆意挥剑。 随着这一剑挥出,九天之上化作火海,天上燃烧的是焚尽天下之火。 终于! 王剑九龙终于是在叶飞手中挥向了曾经的挚友,挥向了巍峨的蜀山,挥向了浩瀚的正道。 这代表着他的反抗,代表了某种宿命。 持有九龙的人与持有星魂的人本不可能成为朋友,这在叶飞得到九龙认可的时候,命运便已经注定。 方白羽笑了,方白羽同样笑了。 和叶飞一样,他也释然了。 所谓的好友,身上隐藏着一个又一个惊人的秘密,不曾倾诉给他,故意隐瞒他,在蛰伏,在隐藏,这样的人配称作挚友吗。 白羽忽然明白了掌教当年为何对叶飞充满敌意,为何一定要将叶飞置于死地,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挥剑吧,为了蜀山的荣耀,他方白羽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做出任何的牺牲,哪怕你们不理解。 都不重要了,只有脚下巍峨的雄山是他方白羽在乎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砰!”鸿鹄剑与九龙王剑碰撞在了一起,食火的鸿鹄和喷火的九龙激烈交锋,方白羽和叶飞的眼睛近在咫尺,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足够了!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对方是天地间少数几个能够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人,所以义无反顾的成为朋友,引为知己。 然而,天下第一永远只有一人,真正的王必然会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王座,曾经的少年们为了心中志向的达成,终有一天要拔剑相向。 这一刻,叶飞笑了,白羽也笑了。 光与影在交织,黑与白在纠缠,龙与凤在起舞。 两人的口中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一句话“愿为天下第一仙!” 开战吧。 …… 愿为天下第一仙。 谁能想到,少年人心中的志向终有一天会成为现实!谁能想到曾经的狂放之言,最终在两人不可阻挡的崛起后实现。 然而,能成为第一的只有一人。 是方白羽还是叶飞? 宿命啊,终于认清了不可逆的宿命,叶飞和方白羽的脸上同时散去了阴霾,露出笑容。 “开战吧,用血与火锻造辉煌,无论谁胜谁败,都足以青史留名。” 这一刻,是不屈信念的顽强燃烧;这一刻,是不灭意志的火热释放。 少年人的心性在此刻重燃,尘归尘,土归土,叶飞和方白羽终于走上了同一条路,一条争霸天下,角逐九州的王者之路。 这正是后世人无不憧憬向往的王者霸业,是持剑少年今日的梦。 有道是:帝国狂歌人如梦,归去来兮复自由。山河破碎今安在,狂龙恶蛟怒峥嵘。提剑走上九重天,玄黄乾坤一片青。九州为盘众生棋,昔时鸿雁今日鹏。 千呼万唤始出来,伴随着少年人的挥剑,帝国争霸篇终于拉开帷幕。沧海横流,金戈铁马,杀啊,要么杀上九重天,要么万剑穿身死无葬身之地。 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为了心中的志向宁愿放弃一切。 我命,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 我命自不凡。 这一刻,凤凰的金爪与炎龙的王爪搅在一起,叶飞和方白羽碰面了,时代的变革终于到来。 “愿为天下第一仙!” “愿为天下第一仙!” 看着露出笑容的两人,众上仙以为他们疯了,以为他们要冰释前嫌、恩怨尽泯,然而九龙的烈焰很快打消了他们心中的疑云,叶飞和方白羽在天空中大打出手,两人要以命相搏。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火焰的龙头在叶飞的身后生长出来,龙头起初完全由烈焰组成,慢慢的竟然开始长出鳞片和背甲,赤红的眼睛望向哪里,狂暴的战火便会在哪里点燃。 “九龙要借着叶飞的身体重生了?”空间中温度极高,众上仙却觉得遍体生寒,他们从未见过此等诡异的情景,叶飞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怖。 只有方白羽不为所动,他的天启之眼看得清楚,叶飞背后生出的龙头看上去是活灵活现的真龙,其实仍然是烈焰所化,只是烈焰拟化出的形象无比真实,宛若死物重生。由此看来九龙的毒火不单单有着焚尽天下的破坏力,还有拟化形态的能力。如果你真的见过九龙,应该马上就能分辨出龙头的真伪,可是在场大多数人都没亲眼见过龙的真身,只是听说过它的名号,于是大多数人便都误以为是九龙本体正在借着叶飞的身体缓慢重生。 “哈哈!”九龙威名远扬,焚尽天下的能力虽然屡屡被吸取寿命的星魂压制,可是破坏力却是九州第一的,九龙战斗过的地方总会有无辜者受到波及。 四条真龙出现,它们体长两米,鳞片栩栩如生,赤红的眼睛充斥着恶毒,满口锋利的牙齿。四条真龙仿佛拥有独立的意识一般,可以自主的进行攻击和防守,它们在叶飞和方白羽以剑僵持的时候凶猛扑出,血口怒张撕咬方白羽身上的薄弱之处。 这一幕引起一众上仙的惊呼,却没有人上前搭救,反倒被火浪逼的不断后退,包括前一刻还与方白羽并肩而立的李婷希。他们中有的人是不想帮忙,有的人是帮不上忙,不约而同地趁着九龙毒火蔓延的机会纷纷后退,退到了不会被毒火灼伤的地方。 “呼!”灼热的火浪怒起,龙的身躯急速扭动扑向方白羽。若是被它们咬中了,即便护体仙罡足够坚固,也会受到重创吧。 却就在此时,围绕着白羽旋转的蓝色星星忽然发生了变化,它先是演化成了一片水,紧接着凝水为蛟,同样化成四条蛟龙的模样,分别拦住了攻上来的四条火龙。 火龙的身上有着灼热的气息,以至于水龙和火龙缠斗之下很快败下阵来,不过那蓝星星铁了心护卫白羽,于是更多的水出现,演化成一道急速喷射的水流,斩断了当先两颗火龙的头颅。 另外两条火龙此时撕碎了水蛟向着蓝星星扑来,后者第三次发生变化,它一边向后退,一边吐出海量的水波,终究是将两条火焰真龙控制住了,让它们伤不到方白羽。 “好厉害!”众人这才知道方白羽身边的蓝色星星有着自动护主的能力,还能够操控瀚海之水。但他们仍不知道此蓝星的来历,只有净灵和尚看出端倪,那哪里是什么星星,而是鲛人王临死时流出的最后一滴眼泪海神珠。 海神珠继承了鲛人王善良的性格,在白羽强烈的感召下成为了他的守护星,并且随着白羽的成长而成长,现已变得无比强大了,甚至足以和九龙烈焰拟化出的实体真龙抗衡,令人眼前一亮。 “砰!”叶飞和白羽终于分开,两人分别向后退,各退了十五米。 站稳之后方白羽的身后长出了鸿鹄鸟的光翅,而叶飞的身后则有双龙喷火。 但见叶飞双手持剑,王剑九龙在他手中闪耀出太阳的光辉,被他举过头顶然后奋力挥下。 “呼!”铺天盖地的烈焰袭来,整个天空彻底被点燃了,化作火海。 如果此时你站在天启山往北看,会看到远方的天空是赤红的,仿佛太阳还未落山,而倾盆大雨一直在下。 这就是世界末日的情景啊。 白羽出剑,鸿鹄鸟化出真身扑向火海。 鸿鹄鸟现在一分为二,小鸿鹄吸取了火焰的精华是喷火之鸟,拥有实体依附在鸿鹄剑上帮助鸿鹄剑成长;而大鸿鹄则是鸿鹄剑本体,它是食火之鸟。原本的鸿鹄虽然能够食火,但是和九龙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九龙的王炎所到之处,它只能避退否则会被烧成灰烬。 但这些年天天吸取小鸿鹄身上的炎精,让它实力与日俱增,时至今日已经不再畏惧九龙的烈焰了,能够和它硬碰硬。 食火的鸿鹄理论上讲是所有火焰的克星,当它段位增加,不再畏惧更高等级的王炎之后,便能够反向吸取王炎填饱自己的肚子。 于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这是仙界历史上从没发生过的事情,王剑九龙释放出的毒火烈焰,居然在一只不知名神鸟的攻击下熄灭了。没错,真的熄灭了,号称不灭的火熄灭,让众上仙目瞪口呆,以为是神迹。 这一幕的出现给叶飞造成很大震动,过去他以为,无论是仙剑还是灵兽,只有跟着自己才有前途,才能获得成长。比如说白瀚王和墨玉,当初并驾齐驱的两匹马,时至今日墨玉已经成长为一方马王而白瀚王却彻底老死了。 没想到完全想错了,白羽的本命仙剑,也是他唯一从断剑崕上取走的一把剑鸿鹄宝剑,居然伴随白羽一道成长,一直成长到今日的模样,甚至足以和九龙抗衡。 果然!方白羽和他叶飞是双生子,两人同时出生在开皇十三年这个特殊的年份,是有能力争霸天下的少数几人之一。 十三是不祥的数字,在开皇十三年幸存下来的人,多数背负天命,有着顽强的意志和不死的躯体,只要和他们在一起,自然能享受到天命的红利。 越来越有趣了! 万万想不到平平无奇的鸿鹄剑却是王剑九龙的克星,它的致命性在于属性的相克,与寿剑星魂的针锋相对是完全不同的。 “看来,上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叶飞仰望苍穹,虎目之中凶光泛滥,让人望而生畏。 九龙在他身体里说:“我和药人当年都提醒过你,方白羽这个人应该尽早除掉你偏不听。” “你们错了,若是白羽不在了,我叶飞必然也没有今日的成就!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一切的一切!”叶飞望着扑过来的鸿鹄鸟,看它金光闪闪,身披彩霞,精神抖擞,像极了传说中的神鸟凤凰,不怒反喜,“给它点厉害瞧瞧九龙,拿出你的真实实力。” “你确定?知道我用了真力代表什么吗?”九龙反倒有些不可思议,它感觉叶飞今天有点反常。 “无非是持续百年的干旱,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现在的荒原已经千疮百孔。”叶飞道。 “你竟然知道。” “旱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龙你就是万古之时黄帝身边的第一大将旱魃吧,你的实力与应龙并列,地位甚至比应龙还高。”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觉得很有趣。蚩尤和你可是老仇人了,现在却同时寄宿在我的身体里。” “是啊,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拿出真本领吧,我今天一定要赢。” “你是真的豁出去了。” “我早已不是过去的叶飞!无论是蚩尤还是你九龙,无论你们是否在觊觎我的身体还是真的想要辅佐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赢!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说实话叶飞,你当年解开我封印的时候没觉得怎样,但此时此刻我是真的中意你了,够爷们!” “只要能帮助我完成心中的宏愿,心怀野心的也好,意图不轨的也罢,都来吧,我全盘接受!” “好,我就完成你的心愿。” “我要赢。” “我也不喜欢再输了。” “杀个痛快。” “一言为定。” 蓦然间,千万道炽热的光芒从叶飞手中的火剑中射了出来,这些光拥有着灼热的气息,却是鸿鹄鸟钟爱的,沐浴其中让鸿鹄鸟变得更加强大。 但下一刻,一声龙吟仿佛雷霆炸裂,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那一头,造成地动山摇,让一众上仙不得不捂住耳朵。 紧接着,光剑之中出现了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魔物,它的爪子有山丘那么大,它的眼睛有着数不清的层次,它的鳞片坚硬而明亮,最关键的是,这只巨大的魔物有着九颗龙头。 “吼!”九龙飞出,龙爪抓住鸿鹄的双翅,龙头嗜咬鸿鹄的身体,随着它的体型越来越大,原本看起来体积很大的鸿鹄几乎被碾压,压在身下毫无还手之力,凤鸣阵阵,声音中却出现了一丝丝惶恐。 还好方白羽及时念诵封印诀,才让鸿鹄鸟逃出了龙爪。 九龙现世,身长九万里,每一颗龙头都有玄女峰那么大,脚踩黑云,口喷烈焰,以王者之姿现身冰原。它的身体是灼热的,以至于倾盆大雨落在身上之前已经蒸腾为水汽。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之王啊! 众上仙惊呆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九龙的真颜。 上仙们本能的向后躲闪,企图距离眼前的庞然巨物更远一点,唯有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纯白一色的眼睛风起云涌,目光落在鸿鹄剑的剑身上,安慰道:“能够逼出九龙的真身,你已经做得很好。” 然后将鸿鹄收起,拔出了腰间挎着的第二把剑。 这把剑质地宛若古老的玉石,剑身之上雕刻着美丽而圣洁的生物,正是寿剑星魂。 终于,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的战斗终于还是到来了,只是今日持有九龙的却不是魔教教主,而是神组织的首领,是九王之一。 方白羽将星魂剑竖在眼前,古玉般的剑刃上反射不出九龙的王者之姿:“若是你当年早点认我为主,也不会有之后那许多的事情了。”这句话说得突兀至极,不了解五年前真相的一定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叶飞却猜到了大概。遥想当年,魔教大军压境虎视眈眈,方白羽虽然有着鸿鹄和两仪无相剑这两把神剑,却仍不足以和拥有魔剑饕餮的炎天倾对抗,蜀山伤亡惨重的时候,蓬莱岛仙却选择作壁上观,坐视蜀山和魔教火拼而不施以援手,佛宗的援军更是不见踪影。 此时,如果寿剑星魂立马认了方白羽为主,局势或能改变,就不会发生后面那许多事情,可惜当时第十三代掌门李易之刚死,星魂无论如何都不认可方白羽,导致军心不稳,于是才有了很面的事。 “呵呵,一切都是命啊!”白羽苦笑,“谁能想到,那一天过后你又主动归顺认可了我呢,可笑。” 转目望向身长万里的九龙真身,“强大而又美丽的生物哦,单论破坏没有任何生物比的上你,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不单单只有破坏这一条路。” “快点把夐弘放出来吧,老子都等的不耐烦了。”九龙气势汹汹地说道,声音仿佛惊雷滚滚,有着难以言喻的阳刚果敢之气。 方白羽却自顾自地说:“这些年我是怨它的,所以从来没有借助过夐弘的力量,或许今天也不需要。” “大言不惭吗?没有夐弘你拿什么跟我打?”九龙的九颗龙头同时狂笑,喷出的鼻息是炽热的岩浆,真是被方白羽逗乐了。 “就凭我是方白羽啊。”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方白羽将寿剑星魂缓缓送回剑鞘,重新将鸿鹄神剑拔了出来,“就凭方白羽这三个字。” “你找死!”九龙大怒,九颗龙头同时喷火,火焰的宽广以十里计数。 然而方白羽不怕,白羽站在那里双手持剑,鸿鹄仙剑立在身前,九龙的烈焰竟然被它从中间分割开来,一小部分被鸿鹄吸收,更多的则是向着四方散去。 白羽身后的上仙们在青牛上仙的庇护下慌忙跑路,幸好青牛上仙属性为水,来的又都是仙家高手,才没有被烈焰的余**及。 即便如此也是狼狈万分,非常难看。 “呼呼呼,呼呼呼!”炽热的烈焰仿佛海浪一般奔涌,冰原之上出现了全然不同的光景,仿佛灾难一波接着一波,不将冰原大地彻底摧毁就不愿意罢休。 方白羽双手持剑,背后的翅膀不需要过高频率的拍打,就能轻松保持翱翔的姿态。 九龙吐了一会儿火,忽然觉得没意思收手了,龙眼转动,看上去就像是月亮和地球的相对位置发生了改变。 “小子,你真的不打算使用星魂的力量了?” “我方白羽说话一向说到做到。” “你有种,看我剥了你的皮。”九龙正要冲上去吃掉白羽,后者却没有放过这难能可贵的休战时间,主动问道,“没猜错的话,你是古神旱魃吧。” “你和叶飞真是一顶一的聪明,本王的真实身份藏了上万年,今日被你们两个小家伙先后猜到了。” “曾经的王者依附于宝剑重现人间,是打算借此复活吗。” “呵呵。”说到复活的话题九龙闭上了嘴巴没有正面回答,仔细看才能看出来,它的身体虽然威武霸气,却不是实体,而是近似于实体的灵魂状态。这是因为它太强了,强大到灵魂稳固可以以近乎实体的样子出现,但也总归不是实体,不是实体就不算活着。 本质上来讲,方白羽是人,而仙剑上封印的妖兽都是古神,古神和叶飞是同族,是人类曾经的主人,现在却沦为人族手中宝剑的封印兽,它们能甘心吗? “我知道你们神族内部一直都隐藏着一个宏伟的计划,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们的计划不会实现的,因为当代蜀山掌门是我方白羽。” “小子,话别说的太满,否则以后打了脸可就难看了。”九龙戳之以鼻,“不要忘了,若是没有你手中的仙剑,你方白羽什么都不是。” “神族向来是分化的,和人类的拉帮结派是一个道理,你们从来都不是团结一致的。” “神族怎样还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别以为自己强的没边了,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天道看你如同看一条狗。” “神呢?连狗都不如!” “狂妄无知的小儿啊,我要吃掉的身体,喝干你的鲜血,看看鲜血里面到底有没有无知的臭味。” “九龙,告诉我!神魔大战时,众神凋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究竟是谁在你们身上施加了封印,让你们对当年的事情三缄其口。” “凭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本王就告诉你什么,你算个屁。”不再多言,九龙脚踩黑云冲了过来,血盆大口仿佛可以吞天噬地,单单其中一颗牙齿就比方白羽大的多了。 它就如同蜀山连绵起伏的山脉,每一块脊柱都是一座高高隆起的山峰。九龙真的太大了,大的让你一眼看不到头,甚至连号称当世最大的囚牛至尊都比不上它,很难想象这样庞然的大物一直寄宿在叶飞的身体里。 世人皆知九龙的毒火焚尽天下,殊不知九龙的近战肉搏才是一顶一的强。 当年应龙和蚩尤打了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九龙和蚩尤也交手几次,却每次都是平手,这就是差距。 九龙是不败的,持有王剑九龙的人屡次败给持有寿剑星魂的人,失败的原因与九龙无关,是持剑者自己不争气。星魂神剑汲取寿命的能力非常诡异,为剑所御就更是防不胜防,但剑上之兽九龙本身不比夐弘弱小。 九龙庞大的身躯盘亘在天空中,你能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它移动的时候地动山摇,它呼吸的时候狂风怒啸,它吞吐烈焰可以让黑暗的世界出现光明,它打个喷嚏就是暴雨倾盆。 九龙有着远古神的一切特征,它本身就是神中最强大的,是灾害的等级。九龙之所以被称作旱魃,因为它飞到哪里,干旱就会降临到哪里,并且会一直持续很多年。 不单单人类讨厌九龙,就连众神都畏惧九龙,灾厄之神带来瘟疫,九龙带来干旱,本质上来说两者是同一级别的强大神灵,九龙的实力稍微低一些,所以当年被杀死。 现在的九龙由于只有灵魂没有肉躯,它的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若是拥有肉身的话,九龙身上随便一块鳞片,一个蜀山上仙砍半年都砍不断,差距就是如此悬殊。 神魔大战之前,九州是众神的乐园,强大的神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尽情享受生活的美好。 神魔大战之后,最强大的神几乎一夜之间都战死了,活下来的古神数量稀少,都以个体的方式存在,松散地分布在九州各处,靠着强大的体魄成为人类敬仰的图腾,虽说继续过着吃香喝辣的生活,却比原来孤独很多,也无聊很多。许多神由于太无聊了,因而选择沉睡,给了人类发展壮大的机会。 但本质上来说,神仍然是强大的,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拥有的力量,都是无与伦比的,其中的大多数仍然是人类世界的强者望尘莫及的存在。 比如说九龙,九龙是火之神,代表了世上最精纯最暴力的赤炎,九龙对火的控制能力来自于血脉,这种控制力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后天的修习比拟不了的。九龙一旦彻底死去,九州大地上火元素的总量会增加一倍,下一只九龙可能就此孕育而生。 仔细想想,众神的凋零可能并不是因为众神都死去了,而是众神都不愿意死,都以各种各样的容器作为自己强大灵魂的载体从而苟延残喘,这才导致神魔大战后,古神族的凋零与衰败。 谁知道呢!真相是什么永远隐藏在历史的迷雾中,只有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能够知晓关于它的所有秘密。 九龙庞大的身躯移动了,站在天启山向北看,会看到云中的“山脉”正在向南移动,速度快的不可思议,那正是九龙庞大的身躯。 而方白羽呢,白羽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手中剑立在身前,作为挡在身前的唯一屏障。 九龙庞大的身躯尚未到达,火热的气息已让周围的云化作灰烬,这些热力被鸿鹄仙剑吸收,反而成为白羽力量的一部分,你可以看到热流倒吸的诡异情景。 九龙扑来了,庞大身躯的急速前冲导致大气压力剧增,白羽身上的罡气形成护罩,手中剑硬抗九龙其中一颗龙头,被它推着不断向后退,另外八颗龙头从云上扑下,就要将方白羽吃进肚子。 很明显,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庶子狂妄无知,死吧!”天地之间充斥着九龙必胜的宣言,胜利仿佛便在弹指一挥之间,得之如探囊取物。然而就在此时,九龙的身上出现了诡异莫测的铭文,紧接着,幽绿的光从它体内出现了,掩盖了它原有的光芒,仿佛从内部生长出的毒刺。 “这……这是什么,渺小的人类你做了什么!”强如旱灾九龙,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惶恐,九颗龙头狂舞,九双龙眼死死盯着方白羽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可惜能够看到的只是一张睥睨天下的脸。 幽绿的光是从白羽的身上顺着鸿鹄仙剑传导到了九龙的身上,这些光芒不算耀眼,却是从九龙体内射出的,仿佛有着难以抗拒的力量。绿光照耀下,九龙身上的王炎居然熄灭了,九龙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风急速的吹,雨倾盆的下,九龙心中的震惊传导给天地,让天摇地动,让地面之下喷射出岩浆,可是这一切都不能丝毫影响面前的男人方白羽。 白羽的目光是冷的,白羽的表情是淡然的,似乎将眼前的事情视作稀松平常。 “混蛋,你究竟……究竟做了什么!”随着绿色的光越来越多,它们活物一般钻出了九龙的身体,化作绳子将九龙长达万里的庞大身躯一一捆缚,绳子勒的越来越紧,九龙的身体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被封印回九龙王剑中再也无法出现。 仔细看,炽热的王剑上此时同样出现了绿色的光,这些光牢牢束缚着九龙,也牢牢束缚着王剑,让它不能再出来生事。 白羽缓缓收式,掌中剑从直立改为倒持,卸去防御的姿势平淡自如地重新站直身体,纯白一色的眼睛平静如常地看着不远处的叶飞,说出了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后背发凉,汗毛倒立“五年时间,天与地的样子变得不一样了,不是吗!” ……
第十五章 白夜听杀,终极之战!
不是置身其中,你永远不知道天与地的距离有多遥远。
五年前,叶飞有机会杀死方白羽可是最终选择了放弃;五年后,方白羽已是天上地下最强的男人。
与九龙接触的时候白羽做了些什么,神组织这边只有两个人看出了端倪,一个是李廷方,另外一个则是叶飞。
那幽绿的光芒代表着封印的力量,本不是方白羽的能力而是李婷希的,是蓬莱仙岛日家族女子才能施展出的强大手段,本质上来说能够封印天地万物。
只不知道这股力量是如何转嫁到方白羽身上被他使用出来的,难道两人的成婚不单单只是联姻那么简单,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
叶飞眉头深锁地看着对方,收起了战斗的姿势一言不发。
方白羽同样没有解释,他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
直到此时此刻,叶飞才终于明白方白羽当年为什么做出那样残酷的选择,原来李婷希能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蓬莱岛的支持,还有一项超乎想象的完美能力。
叶飞不知道方白羽是怎样和李婷希共享同一种能力的,他却感受的到,封印之术在方白羽手中,拥有了焕然一新的使用方法,威力比李婷希当年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或许真的能够达到传说中的境界封印天地万物吧。
那一刻,在九龙与方白羽接触的那一刻,白羽将封印的力量注入了九龙的体内,以灵体状态出现的九龙根本无力抵挡,曾经的旱灾遭到了强行封印,封印回剑中再也无法现身,叶飞直到现在仍能看到封印之术在九龙王剑上聚现出的实体化枷锁。
真是厉害啊!
最为古老的蓬莱仙岛隐藏着最为神秘莫测的能力,可为什么当年蓬莱岛主不使用这种力量呢,他如果使用出来,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叶飞摇摇头,苦叹一声。
“你变强了。”
“是的。”白羽坦然接受了叶飞的赞美,“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对手,炎天倾不行,你也不行。”
“你今天来,是打算消灭了神?”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斩妖除魔,除恶务尽。”
“呵呵。”
“是否要叙叙旧,看看能不能唤醒我心中的兄弟情义?”
“还是用剑说话吧,那样痛快点。”
“随你。”
叶飞没有问,白羽也不想说,封印之术为什么能够出现在方白羽的身上,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心中的谜团。
九州大地,浩然正气长存,似乎每一代蜀山掌门都是一顶一的男人。或许继承掌门之位之前还有人能够与他们比肩,可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飞速成长,成长到其他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蜀山的掌门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看着相对而立的双生子,净灵和尚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芒,方白羽的强连他都动容了。
“现在想想,我命由我不由天真是可笑!”方白羽在杀气横流的战场上抬头望天闭上了眼睛,一道光从天而降普照在他的身上,仿佛天道的恩赐降临。
方白羽沐浴其中表现出陶醉般的享受,他的样子就像是襁褓中的孩子在尽情享受母亲的拥抱和爱抚。他的目光是平静的,他的表情是慈祥的,他的动作是温柔的。
谁能想到,这样温柔帅气的一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是如此的残忍。
手持利器的人终将被利器所伤,这是持剑者身上可悲的诅咒。
方白羽手中的剑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已经急不可耐,而方白羽依旧平静地站着,凝立在白色光芒下的方白羽,仿佛一滩没有波澜的水。
这是什么境界?
曾经的蜀山掌门,以自己坚毅的身躯捍卫蜀山道统长盛不衰,入的是上善若水境。与蜀山掌门同一辈的云师叔,在斩断情障之后入了唯我独尊境。
白羽现在是什么境界?
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怕白羽已经是领域境的高手了,还有更强大的手段没有使出来。
这一刻,叶飞动容了。
从通天路登山开始,到汝阳城内的拔剑相向,他似乎总是领先了方白羽一个身位。
但是今天,长久的领先似乎发生了变化。
今日之方白羽给他带来了深不可测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令叶飞的心突突打鼓。
果然人是会变的。
果然兄弟只有分开,才能变得更强。
沐浴在圣光下的方白羽,宛若高不可攀的天以人类的形态降临了九州,来终结九州大地孕育千年甚至万年的黑暗。
“你,还是方白羽吗。”连叶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问。
“是也不是。”方白羽抬头看天,眼中已没有了叶飞的影子,也没有了身边人,仿佛一心扑在更高的地方,“方白羽这个名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身为第十四代蜀山掌门的身份。”
“了不起。”
“不必夸我。”
“如果我死了,能否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
“不行。触犯禁忌的人便要受到惩罚,惩罚如果不利,世人的言行就总是肆无忌惮。”
“如果我求你呢,以兄弟的身份求你。”
“对不起!站在这里的不是你的兄弟,而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
“懂了。”
“叶飞,五年过去了,想不到唯一没变的人却是你。”白羽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在叶飞身上,露出少见的温柔,“重情重义,为了身边人不惜与我叙旧,是感受到实力的差距了吧。”
“呵呵。”
“叶飞,你总是这样,哪怕被身边人伤害了也只会独自舔舐伤口,能够认识你我很荣幸,但是咱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白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很遗憾,破土而出的新生就要被摁压在萌芽中了,你还有阿尔汉高地上的人和神,你们都会死,因为加入了一个不该加入的组织。一个昆仑山魔教已经引起足够多混乱了,九州大地不需要第二个引起混乱的组织。”
方白羽平静地说完了这番话,在场所有人的汗毛却都立了起来,感到发自于内心的恐惧。
此时的方白羽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地底的魔王撒旦!
没有什么是白羽畏惧的,没有什么是白羽不能铲平的,没有!
所有妨碍蜀山兴盛的存在都只有一条路——死!
白羽举起了剑,白色的光照耀,温柔的风吹起他的衣摆,大雨滂沱而不能近身,“举剑吧,我曾经的兄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终于,白羽举剑,与曾经的恩义彻底道别,天上的光耀眼而夺目,此刻却让人感到有些凄凉。
威风凛凛的龙吟仿佛来自他的身体,能够吞火的凤凰则被他轻而易举地抓在手中,白色的眸子看尽人间百态,挺拔的身姿足以顶天立地。
此时的方白羽,再也不是当年蜀山的少年了!
他是与天比肩的男人,他是天道尊严的捍卫者和天道意志的执行者。
一步步走来,方白羽付出了太多太多,舍弃了太多太多,终于达到今天的地步。
这一刻,黑暗的夜光芒万丈,龙凤齐鸣宛若时代的交响曲,大地破败,裂缝丛生,寒冷的冰原被烈火和岩浆吞噬。
终于,
彩蝶破茧,雄鹰展翅。
终于!
只是剑锋指向的,却是曾经的挚友。
白羽的脸上没有表情,仿佛超越了人失去了人应有的情感。
叶飞却笑了,为自己曾经的挚友今日的脱胎换骨而感到高兴。
终于达到了啊,你心中的彼岸;终于达到了啊,你宏伟的目标。
很好,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这一刻,面对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罗刹族的血脉觉醒了,叶飞的心中出现狂喜,红色的气罡化作一线升空,其中蕴含的强烈腐蚀性既伤害了敌人,也伤害了自己。
当具有腐蚀性的罡气融入九龙王剑体内的时候,能够封印天地的封印术破碎了,九龙王剑重获自由,但叶飞却没有第二次召唤九龙,他要用手中剑与方白羽做个了断。
举剑!
剑刃延长线上的世间万物都被斩断,唯有方白羽安然屹立。
九龙王剑与鸿鹄仙剑终于指向了对方,白衣的方白羽和沐浴了灾厄之神黑血的叶飞面对面交锋。
来吧,既然宿命无法更改,那便杀个痛快!
……
“哗、哗、哗、哗!”夸张的雨水总量不单单冰原上从未出现过,就算放眼九州也是少见。
现在的雨势就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正在持续不断的向外泼水,如果没有护体罡气的庇护,身在天上的人早已被浇成了落汤鸡。
站在天启山往北看,血与火的颜色交织,宛若一条恶龙盘踞在冰原上。
蛮族人生活了上万年的土地,如今已经化作废土,纵横的裂缝深处滚动着炽热的岩浆,土地辽阔的冰原往后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再也不会出现活物了。
无论是人,亦或是神,一旦拥有了力量,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可怕灾难,让九州大地承受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从捣毁灾厄之神,到迎战蜀中上仙,冰原上的人战斗了太久太久,身体已经很疲劳了。叶飞仗着体内有阴阳两颗内丹,能够自主吸收天地元气,还能自动复原身体的伤势,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神组织陷入了巨大的困难当中,站在方白羽身后的仙人们,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只要主将们的战斗落幕,他们手中的仙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刺向阿尔汉高地。
除了持剑相对的叶飞和方白羽,仙人的队伍里,有两个人引起了神组织成员的关注。
一个就是曾经与方白羽并肩而立的女人李婷希。那个女人有着雍容华贵的仪表,有着风华绝代的外貌,穿着一身与仙人朴素作风不匹配的华美长裙,裙身是紫色的,表面用金线刺绣了百鸟朝凤的绝美图案,裙摆散开的荷叶般铺在地上,将秀足盖住。这身穿着怎样看都不像是来打架的,又或者她对方白羽有着足够的自信。
李婷希早已不是温柔贤惠的邻家姐姐了,她的脸上画了浓烈的妆,举手投足间显露出女王的风范,仿佛总是以睥睨而下的目光注视身边人,仿佛从未多看你一眼。
李婷希的十根手指,其中的六根佩戴着假指,以至于手掌随意的挥动如同鲢鱼摆尾一般。束腰勒的很紧,凸显的臀部丰满,而胸晕又是袒露的,虽然露骨,却不会让你生出丝毫的亵渎之心,因为那就是女王应有的姿态。
李婷希身上的气息算不上强,但她的气场却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让身边人有些不敢直视。
她的出现令两个人在意,一个是红娘,一个是李廷方。
红娘是李婷希同父异母的姐姐,作为大姐的她本该是父亲的宠儿是蓬莱岛的骄傲,却从未享受过那样的荣光,不过以她的心性也从未想过去报复;另外一个人则是李廷方,客观来讲,李廷方几乎忘了红娘曾经生活在岛上,却对婷希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回想当年,婷希对他有着姐姐的温柔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做好了身为姐姐应尽的本分,可在父亲死后,这一切全变了。
很多时候廷方不禁会想,是五年前自己站在叶飞哥哥一边触怒了姐姐吗?可是又总会否定自己!不,姐姐就是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过去的样子。
李婷希确实不再是过去的样子了,远远地望过去,绝不会将那个站在方白羽身边的女人和曾经的李婷希联系在一起。她的唇彩是深红色的近似于黑,她眼线的浓烈仿佛是刚刚从深眠中醒来,她的耳环夸张的大,她的举手投足带给你的感觉是颐指气使,是绝对的高高在上和无与伦比的距离感。在现在的李婷希身上你不会感受到丝毫的平易近人,仿佛那种可贵的元素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身上。
蓬莱仙岛现任岛主是李廷方,可蓬莱岛实际的权力全部掌握在李婷希的手里,她是那座神秘的岛屿实至名归的女王大人。
在方白羽和叶飞对峙消耗的漫长时间里,李婷希的目光从未在廷方和红娘身上停留过一秒,她仿佛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存在,仿佛有意忽略他们,好让蓬莱岛三个字不会因此蒙羞。
“呵呵!”蓬莱仙岛李婷希。看着女王般君临天下的姐姐,廷方低下了头,作为蓬莱岛日家族唯一的男丁,他却觉得姐姐婷希比自己更适合岛主的位置,廷方摸了摸手中的戒指,心中默默地做好了决断——从今以后,他李廷方只有一个身份,就是神组织的福德与智慧之王!至于蓬莱岛岛主,干脆让给姐姐婷希好了,如了她的愿。
仙人之中另外一个引起神组织成员关注的,是净灵和尚。净灵和尚个子不高,长相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不会多看一眼的普通类型。但是身上的气息却是无与伦比的宁静,哪怕在这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的肃杀之夜,哪怕在叶飞和方白羽以剑相对、以命相搏的时候,他的存在仍然是宁静的,他站立的地方仍然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仿佛置身在哪里,哪里就是极乐净土。
神组织成员都是极为顶尖的人物,但像净灵和尚这样的人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一个净灵和尚,一个李婷希,两人给了神组织成员们无与伦比的感觉,是方白羽之外必须注意的人物。
……
炽热的光跃动,持剑的少年离开了原地,急速冲向对方,手中的剑发出阵阵龙吟,仿佛在渴求,仿佛在欢啸。
终于,两道身影碰撞在了一起。
剑刃交织,澎湃的气流激烈放射,瓢泼大雨被护体罡气挡在外面。近在咫尺的目光中,再也无法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曾经熟悉的身影。
“砰!”叶飞和方白羽同时向后飞退,稳住身形之后又马上杀了回来。这一剑,叶飞用出了圆之道,用尽全身力气画一个圆;而方白羽使用的则是伏魔九剑中的第七式万里长屠。
“刷!”一招过后两人又退开了,方白羽道:“朝华峰的独门剑技你从哪里学的?”
“我自己领悟的,不允许吗。”叶飞没有说出圆之道的真实来历,因为蓑衣客告诫过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允许,当然允许!只是没想到一招鲜吃遍天的你原来也会用其他剑法。”方白羽突然向前伸出左手,一道雷霆劈下被叶飞用剑挡住。
“偷袭我!”叶飞动怒。
“公平较量何来偷袭一说。”方白羽反驳,却忽然发现周遭的气机大幅度收紧了,整个身子动都不能动,“朝华峰君子气也是你自学的?”
“是,我天资聪颖,自学成才!”朝华峰君子气也叫作君子望气术,是朝华峰特有的仙法,修炼到大成境界,不单单能够观气望气,还可以操控天地气机为己所用。
叶飞被方白羽阴了一手,马上用君子望气术反击,以操控气机的方式控制了方白羽的行动,继而左手举起将白羽举到空中,再愤然挥落将他砸向地面。
“呼呼呼!”凛冽的风在耳边吹拂,方白羽已经多久没有这种被人拿捏来拿捏去的感觉了。
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芒,仙力震爆,冲散了困住自己的无形气机,然后凭着感觉向前挥剑,正好挡下俯冲而来的叶飞的雷霆一击。
“很好!”方白羽道。
“还不打算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吗。”叶飞趁着从天而降的优势不断逼迫着对方。
“你我上次全力以赴是什么时候。”
“那真是好久好久之前了。”
“久违了!”
虽是生死相搏,但两人的对话倒像是在叙旧。
“刷刷刷刷刷!”形势骤然间急转直下,方白羽换了个身位,连出十三剑,险些把叶飞脸刮花了。
叶飞不得已向后退去,白羽追上来,又是十三剑,出剑速度之快,剑法变幻之绝妙令人望尘莫及。
“十三是个不吉祥的数字,落雁剑法却以十三为基,你说奇不奇怪。”方白羽一边笑着,一边在叶飞肩膀上捅了个窟窿。
叶飞吃痛,往后一步消失在原地——缩地成寸!
“十三是个不吉祥的数字,蜀山的剑法也是不吉祥的剑法,没错啊!”叶飞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现在的他对空间系法术的应用已经到达全新的境界了。
白羽站在原地没有追击,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剑,“不吉祥的数字配上不吉祥的剑法!我怎么没有想到。”
“剑是杀器,持剑者必为杀器所伤!以剑施展的杀人手段自然是被诅咒的。”
“前辈们的智慧令白羽望尘莫及。”
“还好还好。”
总归是多年的好友,虽然心中有结无法打开,虽然分属于不同的阵营,虽然杀意横流你死我活,可仍然只有对方最能理解自己。
“果然,只有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方白羽幽幽地说。
“谢谢!”
下一个瞬间,叶飞出现在方白羽的身后,引起一众上仙的惊呼。他的身体压的很低,九龙剑横握在手中,剑尖对准了白羽的肋骨。
这一剑若是刺进去,白羽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别怪我心狠。”叶飞毫不犹豫地出剑,剑招没有丝毫停滞,要致方白羽于死地。
“白羽!”
“掌教!”
身后传来一片惊呼之声,显然是对方白羽的处境感到担忧,可是离得很远也是无能为力。
叶飞出剑的速度快的肉眼难辨,眼看剑刃就要刺入白羽肉身的时候,后者忽然急速旋转身体,以陀螺一般的旋转力荡开了叶飞手中的剑。
“乒乓乒乓……”叶飞一招无功,紧接着以圆之道开路,连续出剑。
方白羽陀螺一般飞到空中将叶飞的剑招全部挡下了,再从天而降,手中剑刺叶飞的头顶天灵穴。
“沧浪!”剑刃相交,叶飞和方白羽身躯同时一颤,又一次分开了。
两人各向后退了十三步,又是十三,不吉利的数字!
这一次飞退后,两人的位置调换了,叶飞站在方白羽刚才站立的位置,身后一众蜀山上仙距离他很近,往前一步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距离阿尔汉高地更近的一侧。
方白羽站在天上,背后的翅膀御风如履平地。
他抬头望天,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露出一抹淡然的笑。紧接着,持剑的右手和右腿同时上扬,舞了个金鸡独立式。
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叶飞也是抬头望天,任凭细密的雨倾落在护体的仙罡上,深吸一口气。继而持剑的右手和右腿同时上扬——金鸡独立!
蜀山的少年事隔多年于这荒凉的冰原上,同时用出了蜀山剑法的标准起手式金鸡独立!
犹记得当年在蜀山山巅,便是这一式起手开启了两人的修仙之旅。
“叶飞,如果我不是蜀山掌门,咱们依然可以是挚友。”不知为何,连番交手过后,方白羽的眼中居然出现了一丝暖意。
“永远不可能!那件事情你做的太过了。”叶飞斩钉截铁的说。
“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如果!除非你将那个贱人杀了谢罪。”
“真的回不去了?”
“当然!”
“现在想想,当年的蜀山是我方白羽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对我来说也是同样的!不过可惜的是,你我都成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不后悔。”
“怪只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就是你要逆天而行的理由吗!”
“是。”
“敢作敢为,很好。”
“方白羽,还不打算用出全力吗,你的杀意明明炽热如火,为何偏偏始终不下杀手。”
“可能是为了当年那一段未斩断的情谊吧,谁知道呢。”
“你若有情,冷宫月就不会死的那样惨;你若有义,你我又怎会拔剑相向。”
“怪只怪人妖殊途,你我并不同路。”
“到今天你还这样说,就不怕被天雷轰死吗。”
“叶飞,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
“其实……算了……或许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反正今日你我之间总会做一个了断。”
“你想说什么?”
“不重要了。”
金鸡独立的方白羽变幻了姿态,长剑向前指,整个身体仿若龙鲸出水,展现出曼妙的姿态。
“这式剑法叫做白夜听杀,是我专门研究用来对付你的有去无还的,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
“你为了对付我真是费尽了心思!”叶飞冷笑,身上气罡蓦然一鼓,宛若熊熊烈火旺盛燃烧,半径覆盖方圆五米,然后又重新回返凝为一线。
“没办法!因为我所追求的,是天下第一!”蓦然间,白羽脚下出现了一道细腻的波纹,紧接着他动了,整个身体仿若划水一般向前挺进,竟然钻入虚空的波纹之中,再出现时却已经见不到人影,只有一把剑从波纹中斩出来。
这就是白夜听杀!是方白羽研究出来专门对付叶飞的剑技。
和叶飞在一起太久了,白羽发现叶飞每次使用有去无还的时候几乎都是无敌的,没有任何剑招能够在那凛冽的杀意下铿锵屹立,没有任何人能够在那义无反顾有你无我的剑意下全身而退。白羽尝试了很久很久,使用了各种办法,都达不到有去无还的境界和威力。
于是他放弃了,他想起了自己的道心。
叶飞的道心叫做前路有峰阻开山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无需再受此山困扰。
由于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魄力,脱胎自破袭剑术的有去无还,和叶飞的道心简直是绝配,两者相辅相成能够发挥出难以置信的力量。
白羽想要在此剑招上胜过叶飞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道心叫做前路有峰阻绕着走,讲究的是灵活变通,随机应变,宁为曲路,直达终点。
如果他也像叶飞那样,修习有去无还之类的耿直剑术,一辈子也达不到叶飞的高度。
所以他要变,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剑法,找到能够和自身道心匹配的剑法。
于是,白夜听杀应运而生了。
白夜听杀是道心“前路有峰阻绕着走”与蜀山剑法的终极组合,是白羽至今为止最强的剑技。
无声的剑消弭了踪迹,在宽广的天空中游走,而它的主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轻微的涟漪出现,白羽手中的鸿鹄仙剑透过涟漪杀出来,居然看不到身后的持剑者。
“刷!刷!刷!”鸿鹄剑不仅出现的悄然无声,而且速度快的难以置信,每次出现都只是激起一小片浪花,每次都是一闪而逝,一招过后立刻遁走,紧接着又出现在遥远空间的另一侧,如此往复。
这情景描述起来非常复杂,看上去,就如同叶飞在同时和七八个顶尖剑客过招。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一个人打七八个顶尖剑客。
叶飞使用仙力震爆都没有用,因为细腻的波纹出现之前,空间中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剑的影子,而当波纹出现的时候,剑刃则会以极快的速度挥来,一闪即逝马上消失,然后再从另外一个地方砍过来,如此往复,让你防不胜防。
“刷刷刷刷刷刷……”幸好,叶飞有着近似于狼的敏锐五感;幸好,剑刃挥来的威力算不上致命;幸好,叶飞有童子金身护体。
要不是这三者加持,叶飞早已被大卸八块。
连续挨了几剑他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一招白夜听杀不止融合了方白羽的道心和蜀山的剑法,更以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空间系法术作为后盾,剑刃的无端消失和无端出现,都是以空间系法术为前提的。
叶飞想到了白羽身上的两仪无相剑,看来要使用白夜听杀这一招,白羽必须动用两把仙剑的力量,这证明这式剑法会给白羽造成一定的负担,只怕不能长期使用。换句话说,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白夜听杀不攻自破。
什么前路有峰阻绕着走啊!你攻不开敌人的防御,绕着走怎么可能到达终点。
第十六章 遗留之物
蓦然间,叶飞暴喝一声,身上的气势恐怖的向上拔起,随之而来的是漫天飞舞的红色花瓣。花瓣本身是血红的颜色,表面又覆盖了赤红的仙罡,从远处看过去就如同一滴滴鲜艳的血珠凝成一个巨大的防雨罩。
方白羽身上有三把剑,分别是鸿鹄仙剑,寿剑星魂和两仪无相剑。叶飞有两把剑,分别是王剑九龙和朝花夕拾剑!
王剑九龙能够吞吐出焚尽天下的烈火,朝花夕拾剑在万物皆可为刃的加持下,能够让千万片花瓣拥有宝剑的锋利,进可攻退可守。
如今,叶飞找不到方白羽的位置,干脆就用朝花夕拾剑飘散成的千万片花瓣形成护体盾牌,阻挡来自一切方位的剑击,和白羽耗到底。
众人只见到,千万片猩红的花瓣围聚成一个大圆球,将叶飞圈在中间。鸿鹄剑自四面八方的死角里出现,无论怎样劈砍就是破不掉叶飞的防御。
“额……你这不是耍无赖吗!”砍了一段时间,白羽大概是放弃了,声音自空间中某未知之处幽幽地传来。
“你虽然破了我的有去无还,却破不了我的万物皆可为刃,哈哈!”叶飞得意的笑了,却蓦然心中一警,急速回头,只见那花瓣墙的内壁上赫然出现了轻微的波动,随之而来的是一把剑——鸿鹄仙剑!
“沧浪!”花瓣墙凋零了,如同一滴滴血无力地向下滴淌,叶飞垂着头站在原地,胸口处插着一把锋利的宝剑。
仔细看,宝剑并非插进了他的身体,而是在即将插进身体的时候被自动护主的花瓣云挡住了。
“好险!”叶飞目光一亮,眼见鸿鹄剑又要消失,眼疾手快地往前挥手,千万片花瓣随之而来,将鸿鹄剑里三层外三层地捆缚起来,不让它离开。
“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式剑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说看!”鸿鹄剑回返受阻,白羽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慌张,似乎局势仍在他掌握之下。
所谓的白夜听杀,招如其名,是一式让敌人肉眼难辨,只能听声辨位找到出剑方位进行防御的剑法。
之所以肉眼难辨,是因为你让自己隐藏在空间裂缝中,使用百步飞剑的招法遥控仙剑穿梭于时空各处进行偷袭,由于你身处于时空裂缝,所以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又遥控仙剑遁走于时空各处,导致鸿鹄剑神出鬼没无法阻止。
乍一见觉得挺神的,其实明白了原理之后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你的空间系法术登峰造极,将百步飞剑用出了绝妙的变化而已。
“呵呵。”白羽冷笑,“说的好听,破了它给我看看。”随着波纹出现,鸿鹄仙剑又在消失,留都留不住。
“与追求极致破坏力的有去无还完全不同,白夜听杀是一式可以维持很长时间的剑法,除非目标被杀死,否则我是不会现身的。”方白羽的声音来自于空间的某处,很可能是某个时空裂缝之中。
“别得意。”叶飞却忽然笑了,“我已经找到你了。”
“砰!”众人只听一声巨响,紧接着空间之中出现一道缺口,方白羽从缺口中倒飞出来,身上的圣光少了一大片,可见是刚刚被外力击中了。
“咳咳!”连续咳嗽了两声,白羽刚想有所动作,却已经被铺天盖地的花瓣云包围了,在黑压压的花瓣云面前,他看上去如此渺小,“果然,你比想象中难缠很多。”在被花瓣云彻底吞噬之前,方白羽留下了这句话。
“臭屁的家伙!”叶飞毫不留情的攥拳,花瓣云紧密的压缩,成千上万柄锋利的剑刃互相咬合,以至于彼此折断破碎,稀里哗啦。然而叶飞不在乎,只要能取得胜利,即便花瓣全部凋零了他也不心疼。
“结束了吗?”他重新确认了一遍,已经感受不到方白羽的气息了,可又觉得未免太简单了,毕竟对方的气消失的太快了。
叶飞不敢松手,他怕花瓣云一散开方白羽又好端端地飞了出来。
“理智告诉我结束了,可是直觉告诉我还没有。”叶飞攥紧着拳,因为太用力甚至拳头都流血了,“到底结束还是没结束!”
这时候,一道白光自花瓣云中射出来,不仅切开了花瓣云堆砌形成的城墙,还洞穿了叶飞的护体罡气,准确的命中了他的心脏。
“刷!”一瞬间,局势逆转了,叶飞身体腾空,连续翻了十几个跟头才终于落地,是花瓣云自动护主接住了他。落地后叶飞单膝跪倒,一只手捂住胸口,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止都止不住。
终于!两人的战斗终于是见血了。
更多的白色光芒射出,如同刀斧一般将花瓣云切割的七零八落,到某一个时刻,巨大的爆炸出现,围绕着方白羽的花瓣云被整个震碎,而方白羽则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原地。
他的身上一尘不染,仿佛激烈的战斗对他来说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肩膀上的狐裘睁开了眼睛,仿佛是活了过来。
“了不起,花瓣云缠住鸿鹄剑的目的,不是为了纠缠不放,而是要借此找到我藏身的位置,你的想法总是如此特别。”白羽连连拍手,发自内心地表达赞叹,“只可惜,棋差一着!”
叶飞身上的气息却完全的改变了,仿佛火焰失去了控制达到极盛,接近爆炸的边缘,“你……你怎么敢动用她的力量。”叶飞的声音一瞬间冷了下来,松开了捂住伤口的右手,任凭血液汩汩流下而不加阻止。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护体的罡气忽然就不再护体了,罡气拥有了强大的侵略性和破坏性向着四方延伸,碰到的云和雨都被腐蚀掉。
“你……你怎么敢动用她的力量。”叶飞的伤口因为护体罡气剧烈的腐蚀性而弥合,止住了流血却也因此伤的更重,看上去破烂不堪,“冷宫月的力量你怎么有脸用呢。”
“这件宝贝是宫月送给我的,为什么我不能使用它?”白羽平静地说说。
“宫月!你好意思提她!”叶飞怒了,向前伸出右手,身上的罡气化作一只怪物的手抓向了方白羽。
光翅闭合,白羽站在原地纯以光翅防御,被罡气化出的猩红血手抓着,在天上横冲直撞,最后猛烈地撞击在阿尔汉高地上,再被高高扔起,以另外一只血手抓住,在天上甩来甩去,直到猛烈扔飞出去,又一次撞在阿尔汉高地上。
叶飞从天而降,站在方白羽落下的地方,一手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揪到眼前,另外一只手攥拳高高扬起准备打他的脸。
可是,拳挥到半空,他却停止了,因为看到白羽的眼中毫无光芒,生无可恋的躲避着,看着虚空的一角。
叶飞忽然明白了,做出那件事情的时候,白羽的心一定在滴血,白羽才是天下间最难过的那个人。
没想到刚刚有所松懈,方白羽肩膀上的狐裘蓦然张开了嘴巴,向着叶飞吐出了一道冰棱,叶飞被冰棱击飞,后退的同时罡气凝化成血手拉住了方白羽的身体,两人一起向下坠落,坠入荒凉的冰原上,坠入恐怖的裂缝之中,坠入岩浆翻滚的地底。
此处岩浆翻滚,温度奇高,环境明显对叶飞有利,可是他并没有马上出手发动攻击,眸子红到发黑,全身的气都在沸腾却努力克制行动没有冲过去。
白羽站在原地,圣洁的光翅庇护了他的身体,仔细看,除了光翅之外,体表之上还附着了一层冰晶。
这就是他能够在花瓣云的围攻下安然无恙的原因,是冰守护了他!
终于,开战以来白羽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身上的气息也彻底变了,变得颓废而破败。
“还打不打!”叶飞攥紧了拳头。
白羽忽然抬起头,失去了瞳孔的眼睛闪耀出逼人的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宫月是将我当成了你。”
“这就是你背信弃义的理由吗!”叶飞怒吼,地底的岩浆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凶狂地炸裂,“说话啊!”
“举剑吧,被你杀死或者杀死你,这就是你我悲哀的宿命。”
“你不配使用那个人留下的东西。”
“如果你觉得不爽,就杀死我。”
“方白羽!”
“这件狐裘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无论如何我都要保留着。”
“你不配提起她,更不配使用她送给你的东西。”
“配不配从来不是你叶飞说的算的,决定能不能的人,从来都是我方白羽。”
“你这个混蛋!”叶飞冲上去,一拳打在方白羽的脸上,后者没有躲,硬挨了这一下,反过来给他一拳。
两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不像是仙人的战争,倒像是小孩子打架。
直到打累了,发泄够了才重新分开。
方白羽伸出左手抚摸狐裘光滑的皮毛,露出一抹笑容,让叶飞感到莫名的残忍:“寒冰与烈火,你和那个人可真是天生的一对。”
“大混蛋!”叶飞怒了,千万条火柱升空,化作千万条火龙扑向方白羽。
后者失去了瞳孔的眼睛风起云涌,狐裘在他的召唤下醒了过来,吐出寒冷的气息冰冻万物。
可惜此处是岩浆滚烫的地底,寒冰再强也在顷刻间被火焰融化掉。
方白羽又一次被击飞,滚烫的岩浆烧焦了他用来防御的羽毛,白羽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却不能落地,因为一根根石柱拔地而起将他钉在了墙上。
白羽笑了,笑的有些疯狂,发髻掉落,乌黑的长发散乱,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厌恶的气息,感觉有什么不和谐的因素正在方白羽的身上发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感觉,这感觉真的很好,我似乎明白炎天倾当年为什么笑的那样肆无忌惮了,终于明白了。”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叶飞,天使和魔鬼,只有一线之隔!一直都是你太天真了。”突然,空间中的气场发生了变化,地动山摇,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
“轰轰轰轰轰……”一道道冰柱升空,它们穿透了灼热的岩浆从地底钻出来,方白羽似乎是有意刺激叶飞,故意用冷宫月的招数对付他。
叶飞大怒,挥动九龙以灼热的气息了冰晶的寒冷,然后让火焰化成一条龙冲向方白羽。
后者突破了身上的束缚,同样化出一条冰龙冲向叶飞。
冰龙和火龙在半空中相交,强烈的光放射,狂暴的风炫舞,很快火龙吞噬了冰龙,一路前冲眼看就要将方白羽融化掉。
却就在这个时候,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叶飞清晰地看到了方白羽冷漠而残酷的眼神,那个眼神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于是心中瞬间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面对怒啸的火龙白羽并没有躲,而是直接拍拍肩膀上的狐裘,让它显出实体挡在了自己面前。
果然,又一个被生活逼疯了的人!
炎天倾二代。
此刻叶飞的心情,已不是愤怒可以形容的,而是悲哀。
贼老天!你让生活在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生不如死,连自己的使者也不放过,你早晚要付出代价的。
叶飞握着剑的双手奋力上扬,火龙在即将吞噬冰狐的前一刻升空,撞到头顶的石壁上导致石洞坍塌,碎石滚落。
“轰隆隆!”本来攻势正盛的叶飞由于强行改变攻击轨道,导致自己受了内伤。
方白羽怎么会放弃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一闪身到了他的面前,用鸿鹄剑刺入了叶飞柔软的心脏。
第二次,短时间内心脏第二次被贯穿,即便有童子金身护体叶飞也撑不住了。
他大口大口的吐血,布满血污的左手无力地抓在方白羽的身上,终于是将对方洁白的衣服弄脏了。
这一刻,两人的目光近在咫尺,叶飞从方白羽的眼神中,看到了令人心寒的冷漠与疏离。
“你我之间总该有个了断,再见!”
方白羽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扬起,便要将叶飞开膛破肚。
与此同时,叶飞舍了九龙王剑,双手抓住方白羽的身体,从未在九州绽放过的盛大火球吞没了彼此。
这是九州最凄美的篇章,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法!
“砰砰砰砰砰!”冰原的地表开始向外倾泻岩浆,灰黑含有剧毒的烟升空,高温的火山灰不断地释放到空气中。
“地底究竟怎么了?”无论是蜀山的上仙还是神组织的成员,心中都有此疑问,自从叶飞和方白羽坠入地渊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两人迟迟没有现身,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的心紧张到了极点,都希望率先出现的能是自己的首领。
然而,愿望成真的只有一方。
随着一道光出现,衣衫褴褛的方白羽破土而出,终于从那深不见底的地渊中冲了出来,而叶飞呢,等啊,等啊,叶飞始终没有出现。
方白羽一言不发,手中剑对准了阿尔汉高地,盛大的雨浇灌在不断涌出的炽热岩浆上,导致灼热的蒸汽向上升腾,让荒凉的冰原温度短时间内快速升高,变得像蒸桑拿一样令人不适。
从每一寸土地上冒出的烟和尘几乎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唯有方白羽不为所动,顶着空气的灼热以成千上万的光剑攻击阿尔汉高地上的诸王和新神。
楚邪刚想有所动作,便被大萨满挡在了身后:“伟大的自然神啊,请聆听我的祈求,让安全的屏障降临在神圣的庙宇上,让敌人嚣张的气焰得到压制。”
“快,快退回神庙中,那是咱们避风的港湾。”诸王和新神听了大萨满的指引,一边抵挡从天而降的剑雨,一边退入神庙中,在后退的过程中,又有将近三十位新神被杀死。幸存的人进入神庙,马上有一道色彩斑斓的极光射出,庇护了神庙的主体。
方白羽追上来,更恐怖的力量降落在阿尔汉高地上,原本肥沃的土地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神庙被极光笼罩得到了庇护。
方白羽还想继续追击,可是剧毒的烟和灼热的高温已然让曾经的冰原变成了炼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阿尔汉高地上的花草农作物都死亡了。
方白羽疯狂的进攻,一**剑雨倾泻在庄严的神庙上;各色霓虹闪过,身后的仙人们加入了针对神庙的攻击中。恐怖的仙力纵横,神庙颤颤发抖却总归坚挺了下来,攻击一波接着一波,就在神庙濒临崩溃的时候,净灵和尚走到白羽身边对他说:“阿弥陀佛,庙宇之上有着神圣的祝福,短时间内难以破除;但此地的环境已然恶劣到极点,再继续下去,大家不仅会中毒,还要承受地火的炙烤得不偿失,不如撤退吧。
正在狂轰滥炸的方白羽,一双失去了瞳孔的眸子寒光一闪,斜觑向净灵和尚,看对方双手合十一副慈悲为怀的表情,强压心头怒火道:“除恶务尽,这个时候高僧切莫心慈手软。”
“阿弥陀佛!如今冰原之上地缝纵横,岩浆肆虐,毒烟滚滚!继续逗留下去,方掌门或许无事,但是其他上仙怕是要撑不住了。”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手上挂着的佛珠散发出宁静柔和之光,语气中怀有一心天下的大义,不夹杂丝毫自私之心。
“正所谓除恶务尽,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再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可就难了。”方白羽坚持。
净灵和尚努力地劝导道:“叶飞已经死了,神组织失去首脑自会乱作一团,保不准会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我们留待他日回来收拾残局会将伤亡降低到最小。如果继续穷追猛打的话,神组织剩下的成员会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麻绳,他们每一个都是好手,铁了心顽抗到底的话,咱们未必能讨到便宜。”
这番话说完,白羽蹙眉沉默了。净灵和尚说的是有道理的,神组织的成员放眼望去便知都是九州豪杰,是实力强大的存在,如果放任不管说不定会自此内斗,不攻自破;如果一味穷追猛打,则可能逼的他们团结起来,和蜀山鱼死网破,到时候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大。
“可是……”白羽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李婷希也在此时走了上来,“夫君,净灵大师说的有道理,与其让这些能人异士团结一致,一致对外!不如逐个分化,让他们不攻自破,这样我们的损失将降到最低。”
“连你也这样说!”方白羽深望对方,在李婷希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又望向神庙,在神组织的成员中见到了长高了很多的李廷方,总算妥协了。
当下点点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说,那么好,鸣金收兵。”话是这样说,可他还是纵容了上仙们对着神庙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狂轰滥炸,直到将阿尔汉高地炸的面目全非再不适合生存方才停手。
方白羽站在云上,恢复了目空一切的默然,对神庙中的诸王和新神说道:“叶飞已死,识时务的马上脱离邪教回归正途,否则定斩不饶。”
此时,空间中的烟雾和灰烬越来越多,浓烈的硫磺气味让人止不住的咳嗽,方白羽以手指天,一片光从天而降笼罩在上仙们的身上。
下一刻,他们凭空消失了,用的是空间系的术法。
总算……结束了!
在他们离开后,神庙中的人神经仍旧紧绷着,一个个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未来该怎么办!”
……
第十七章 草堂
天启历九年,元月。
生活在冰原上的蛮族遭到了天谴,暴雨、瘟疫、岩浆、地裂,种种可怕的天灾降临在蛮族人世代经营的土地上,将曾经兴盛的种族在三个月内摧毁。
站在天启山向北看,电闪雷鸣,暴雨肆虐,地壳移动,岩浆纵横,仿佛末日的景象。往后长达十年的时间,冰原的土地上再没有受到过阳光的滋润,黑暗的云和剧毒的烟成功遮蔽了天空,将温暖的日光挡在外面。
冰原,成为了一片被诅咒的土地。
据说那片土地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朗朗书声从简陋的屋子里传出来,阳光明媚的早晨,穿着华贵的学生们在一间与他们身份地位完全不相称的破败草屋中读书。
草屋的主人是一位隐居避世的大儒,字号晦翁,世人皆称他为晦翁居士。此人年过半百,穿着补丁密布的衣服,眼下生着七颗黑痣,黑痣的排列如同北斗七星。
他不单单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大儒,也是人间佛国有名的大儒,天启帝登基的时候曾经派人请他前去致词,被拒绝;后来又邀请他入朝做官,又被拒绝。
理由都很简单,一个字——隐!
晦翁居士是个隐士,视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一心隐居。
打那之后,天启帝便不再派人寻他,晦翁居士名声却越来越响,人国的读书人都会千里迢迢地赶来,拜他为师。
“君子,向阳者也,虽遇百转千折,却总能更进一步!”只是这晦翁居士思想奇特,不拘一格。教课的时候虽然不收费,但是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前一句还是锄禾日当午,后一句便是君子向阳而生,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一身补丁的衣服,头发也是潦草的像个鸡窝一样,坐在四处漏风的草庵中,右手握着一本书,左手拿着一条戒尺,看上去不像什么大儒,倒像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惕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课堂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学生们坐在堂下听的津津乐道,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亦或只是图个大儒学生的虚名而已。
朗朗书声不绝于耳,很多面孔脏兮兮的小孩趴在窗户的破洞上偷学,学着儒生们的样子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然后放肆开心的大笑。
“小孩不懂事,我去赶他们走。”一名耿直的儒生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要将外面的孩子们赶走。
晦翁居士眼睛微闭,看都不看他,直接用戒尺敲打桌面说道:“天摇地动而君子不动,坐下!”教训人的时候倒颇有些圣儒风范,那性格耿直的学生马上便蔫了下来。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话到此处,晦翁居士睁开眼睛向窗外看了一眼。众人好奇,是什么引走了大儒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看过去,却见到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正在泥里打滚和孩子们玩在一起。
草庵不单单是学子们的读书地,也是孩子们的玩耍场所,村上的小童们喜欢聚集在草庵附近,一边听着师生们讲学,一边开心玩耍,胡打乱闹,甚至在课堂上穿来走去的捉迷藏。
只是,孩子们中间却有一个成年人,样子脏兮兮,头发乱糟糟,整天痴痴傻傻地笑,不厌其烦地陪着孩子们玩。
有些小孩蛮横无理,看他傻而没有亲人,便故意欺负他,用石头扔他,或者向他身上尿尿,他被打急了也不喊疼,被侮辱了也不会躲,痴傻的笑容万年不变的挂在脸上,耐心地陪着孩子们跑来跑去。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晦翁居士又读了一遍,精亮的目光落在这个傻大个的身上,惹起众人的非议。
学生们心中呐呐“先生说的天下至圣,不会是指这个白痴吧。”此人虽然宽裕温柔,也足够坚持,但是不聪明也不够尊敬咱们读圣贤书的人啊。
却见晦翁居士复又收回目光,闭上眼重新诵读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想到哪都就说到哪,肚子里仿佛装着无穷无尽的知识与智慧。
一堂课就是一上午,等到上午的课上完,学生们提前安排的人刚好送来了饭菜,晦翁居士却不着急享用,而是走出屋子,走到草庵的院子里,目光又一次落在那傻笑的大个子身上。
那人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咧着嘴回望过来,眼睛咪咪的,嘴角咧开笑个没完,喉咙里哼哼哈哈的,似乎把晦翁居士看得和眼前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坐在草庵中的学生们又议论开了,“怎么先生对这个新来的傻大个特别关注的啊,是同情心泛滥还是怎的。”
“诶,对了,你们谁记得这傻大个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
“好像是上个月吧,被人从河里面拾起来的,本来已经奄奄一息,却出人意料的痊愈了,然后就每天来草庵中和小孩一起玩,顺便蹭饭。”
“我看他就是蹭饭来的。”
“我觉得也是,和孩子们玩都是装装样子。”
“不!”站在院子里的晦翁居士像是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发出严厉的声音反驳了他们,“他是被圣贤的教诲吸引来的。”
圣贤的教诲吸引来的?
众人低下头去,都被晦翁居士的发言惊到了。
他们有的人想:不愧是老师啊,真能给儒家添色增光。
有的人想:老师平常就不太正常,现在看是真糊涂了,一个傻子而已居然说是被儒家的教诲吸引来的,脑子锈住了吧。
有的人想:老师平时看上去像个书呆子一样,其实挺有脑子的嘛,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立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总之没人将晦翁居士的话当真,都以为他在故弄玄虚。
晦翁居士也没有解释,俯下身伸出右手去触摸那傻子的头发,他伸出的是刚刚紧握圣贤之书的手掌。
“不会吧,老师怎么主动摸那个傻子!”
“好脏啊,圣贤书会被玷污的。”
“不要啊!”
任凭学生们唏嘘嘲讽,晦翁居士充耳不闻,用右手掀开了傻子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地又将头帘放下了。
“从明天开始,草庵中有你一个位置。”晦翁居士的话惊到了众人。
“好啊,好啊。”没想到那傻子像是听懂了,居然拍手应允。
可是学堂上的其他人不愿意啊,谁愿意和一个傻子一起上课!一时间各种抱怨的声音四起,却听晦翁居士说道:“有人进来,自然有人要出去,请自便吧!”
众人这才闭上嘴巴。
当天下午傻子还是陪着孩子们玩耍,可是第二天,他就真的出现在了学堂上,而且是随着晦翁居士一起来的。
众人猜测,可能是晦翁居士引着他走进来的,反正他和晦翁居士都来的很早,人们没见到他们谁先谁后。
傻子坐在第一排,咧开的嘴巴向下流出口水,身上恶臭扑鼻,以至于第一排位置都被空了出来。
晦翁居士倒不介意,继续诵经读史,学生们能听进去多少就听多少。
“喂喂喂,你们看,傻子都能读书勒!”窗外的孩子们扒头,看见傻子坐在了草庵第一排,一个个惊奇的不得了。
“他能读,咱们也能读。”有脾气壮的立时带头,想要冲进草庵。
“说的对,连傻子都能读书,咱们为什么不能读呢。”几个小伙伴一合计,鼓足了勇气沿着墙根走到屋子里。
他们的脚步声晦翁居士听到了,眼睛仍然微闭没有出言阻止。
孩子们胆子大了一些,屋里没地方坐就坐在傻子旁边,反正这一排位置都空出来,他们也不嫌弃傻子脏和臭。这些人都是村里面的孩子,和慕名而来的书生身份上天差万别,也就趁着年纪小能够四处在村子里玩一玩,再过两年就要下田种地了。他们过去虽然一直在草庵附近玩耍,却从来不敢走进来坐在位子上和儒生们一起听学,因为读书人衣着的华丽让他们心里没底。
今天不一样,一个流着口水的傻子都能进入草庵读书了,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当下鼓足勇气走了进来。
一众儒生们恍然大悟,心说:高,果然是高啊,晦翁居士真乃大儒也,借着一个傻子将村子里的孩子们引入了草庵,用圣贤的声音教化他们,以此传播圣贤的思想,真乃大儒也,厉害,厉害!
对于这些议论的声音,晦翁居士仍是充耳不闻,毫不在意。
上午的课结束了,一如以往的有下人送来了饭菜,孩子们看着香喷喷的菜色口水直流,可是准备饭菜的儒生却不想与他们分享,这些饭菜对儒生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要分给穷人,却不高兴如此。
晦翁居士似是看出了儒生们心中的想法,将自己桌上的饭菜交给顽童们享用,作为弟子的儒生怎能看着师父挨饿,马上命下人再送十份同样的饭菜过来。
他们以前觉得晦翁居士没什么了不起,今日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一个好心的顽童将白中带黄的馒头递到傻子面前:“吃吧,没有你我们也不能进来听学。”
傻子接过馒头开心的吃起来,晦翁居士对这顽童多留意了几眼,唇角挂笑。
傻子大口大口的啃吃馒头,可能是吃的噎到了,又将吞到嘴里的馒头块吐了出来,接着呕吐咳嗽个不停。
一时间恶臭味弥漫了整个草庵,一众儒生们恶心的不行,可是晦翁居士在场又不好发作。
眼看着傻子就要将吐出来的东西复又送回嘴里,众人已经不忍再看了,这时候,一条一尺多长的戒尺伸了过来,摁住了傻子的双手:“地上的东西脏,不许吃了!”
傻子居然出奇的听话,呵呵笑着不再去捡,晦翁居士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傻子嘿嘿的应和。
众人觉得非常惊奇,心说这傻子不会真的听的懂晦翁先生的教诲吧,怎么总是能准确了解老师的意思呢,便想找个机会上前试探一下。
傻子哪知道他们的用意,咧着嘴对着晦翁居士笑个不停,摇头晃脑的像是在回味圣贤的余音。
吃着可口的饭菜,长着美丽羽毛的鸟儿降落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晦翁居士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向着那鸟儿看了一眼,果然过了一会儿,鸟儿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叫,像是在庆贺什么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村子里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下午的课结束的时候,孩子们一哄而散各奔东西,傻子也走了,可能是随着孩子们一起出去的吧,反正转眼时间就不见踪影。
草庵是教书的地方,却不是晦翁居士的住所,居士的住所在山上,每天从山上走下来进入草庵,要走十五里路。先生每天走这段路,日日如此,与一路上见到的人微笑打招呼,村子里的人很尊敬他,谁都知道山上住着一个不得了的人。
今天,晦翁居士离开草庵之后没有马上上山,故意绕了一段路,走向了村子的另外一边,在村口界碑后面的杂草丛里,找到了佝偻睡下的傻子。
他可真是个傻子,山里的夜冷而有风,傻子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躲在草丛里度过整个夜晚,孤苦又无依。
晦翁居士早就知道他在这里,每到太阳落山,孩子们各回各家的时候,傻子失去了众人的陪伴就会来到村子外面落脚,界碑后面刚好有一丛杂草,他躺在里面外面的人几乎看不见,等到转天天亮再爬出来。
傻子似乎不需要吃东西,又或者他的肠胃并不很好只需要吃很少的东西,每天自己营生也不见乞饭找食。
看着傻子安详的睡脸,晦翁居士笑了,将身上的衣服摘下披在他的身上。
居士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褂子,虽然也是缝满了补丁,但是比起傻子身上单薄的衣服总要好的多了。
做了好事而不声张,晦翁居士转身走了,而傻子自顾自的睡觉,哈喇子流了一地。
第二天,儒生们到来的时候,傻子和晦翁居士已经坐在了草庵中,傻子正在打扫卫生,而晦翁居士正襟端坐闭目养神。
儒生们大感意外,心说傻子什么时候学会扫地了,不会真的被圣人教化,开悟了吧。
议论纷纷的声音却如同传不进傻子和晦翁居士的耳中,又或者两人明明听到了也不会被影响,始终充耳不闻。
握着扫帚的傻子看上去挺有力量的,“哗哗”的扫地,院子里的脏土落叶很快就聚集在了一起,再被统一收走倒出门去。
傻子看上去比原来聪明了一些,虽然他的笑容仍然呆呆的,嘴角仍然不停地向外淌着哈喇子,可是他已经学会了扫地,这是圣贤的教诲起了作用吗?
昨日的顽童们有的来了,有的没来。
晦翁居士注意到,那个递给傻子馒头的孩子,他来了。
开始上课,又是朗朗书声余音绕梁的一上午,晦翁居士的肚子里好像真的装着无尽的知识,每天说的都不重样,偶尔重复也是应景而生。
儒生们更是佩服了,这才明白眼前的先生不是浪得虚名。
中午吃饭的时候,晦翁居士走到傻子面前,对他说:“今天别吃饭了,吃了会吐。”
傻子点点头,一边开心地笑,一边赞同的拍手。
众人这才想起,好像从没见过傻子吃东西,也从没见过他自己找东西吃,他整天不吃东西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而且看上去身体蛮壮的。
晦翁居士不叫傻子吃东西,傻子就不吃东西,看着别人在旁边胡吃海塞,哪怕口水直流也忍耐不吃,看上去圣贤的教诲在别人那里是一句话,在傻子心中却是一道不容违抗圣旨,或许他是真的愿意听从的,或许他只是不愿意反抗。
没人知道真相,总之傻子一中午也没吃一粒米,等到下午的时候肚子也没有饿的咯咯叫。他坐在第一排摇头晃脑,特别认真的样子,仿佛圣贤之音都能听入耳,让人感觉煞是惊奇。
窗外的鸟又来了,叽叽喳喳的叫像是在庆贺晦翁居士收了一个好徒弟。
众人心说真是邪门了!自从傻子进门读书之后,那只漂亮的小鸟就每天站在树梢上唱歌,仿佛真的在庆贺什么,难道傻子进屋读书是天意的安排?
他们忽然觉得晦翁居士有些高深莫测,君子之气在晦翁居士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晦翁居士读书的时候傻子在笑,书中的声音在傻子听来似乎是儒家祖师的圣言,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启迪。
下课的时候,儒生们特别留意了傻子的动向,他们发现傻子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眼睛出离的望着天空,仿佛从自己的世界中进入了更高层次的世界,仿佛真的因为一堂课而有所感悟。
傻子随着孩子们走出了草庵,他走路的速度很快,一直走出了村子爬进浓密的草丛中,披上晦翁居士昨天送给他的衣服,便要原地睡下。
一路跟随的儒生们扒开草丛找到他,发现转眼的功夫傻子已经安然睡去,而他身上的衣服分明是老师昨天穿的,肯定是老师送给他的。他们感到嫉妒,自己拜师已久都没有收到过老师一件礼物,为什么傻子却可以。
他们拿起老师的衣服生怕将它弄脏了,发狠在傻子身上踹了两脚,没想到没有踩疼傻子,自己反而被震退回来,倒地不起。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整天在草庵里听学的儒生们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但要说用力打人反被所伤未免太夸张了。
众人大呼邪门,心说这傻子身上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凡之处,让老师如此看重?
对他拳打脚踢,每次都被反震之力搞的狼狈不堪,向傻子扔石头,石头撞在对方身上居然不能留下一点伤。儒生们想起了傻子和顽童们嬉戏的场景,顽童们无论怎么打他欺负他,傻子都不还手,也不喊疼。现在想想,他不是不喊疼,怕是真的不会疼。
这傻子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众人大惊,跌跌撞撞地离开草丛,感觉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没想到撞到了一面钢板之上,抬头看,居然是晦翁居士。
第十八章 聆听圣人教诲
“知道傻子与你们的不同之处吗?”晦翁居士的声音铿锵,像是在敲打他们。
儒生们做贼心虚,生怕师父责罚,故小声小气地问:“请师父明言。”
“傻子虽傻,却有着近乎忘我的专心,所谓孺子可教指的就是他了。”说完这席话,晦翁居士背着手转身走了,留下一句话,“他可成圣。”
一众儒生们呆呆傻傻的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个傻子可以成圣?”
但想到刚才的情景,忽然觉得晦翁居士说的可能是真的。
第二天,众人到来的时候傻子已经将草庵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脸上的傻笑一分没有减少,只是目光却有些变了,感觉不再涣散一片而是充满对未知的憧憬。
晦翁居士正襟端坐闭目养神,他是很有上师气度的,众人觉得这对师徒不仅非常匹配,而且同样有些高深莫测。
快要上课的时候,晦翁居士微闭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望向教室的门口。果然不一会儿工夫,便有一个淳朴的姑娘走进了门。
“傻子你在这啊,找了你好几天了。”此人名叫翠柳,村子里的人喜欢称呼她小翠,是村上唯一的大夫,为人心肠很好。
傻子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只剩下半口气的时候,就是她救活的。当时小翠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将一些寻常的草药给傻子敷上,傻子不仅好了而且活蹦乱跳连她自己也觉得惊奇,本想留傻子做个长工,没想到傻子疯疯癫癫的满处跑,很快跑没影了小翠也懒得追。
这些天琢磨来琢磨去,小翠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知道自己的医术水平,回想当日的情景傻子能够痊愈根本与她无关,似乎完全是自己好转的。本来只有半天命的一个人,自己忽然就好起来了,这体质未免太夸张了,便四处寻找傻子想要拿他做些研究,若能研究出什么,以后治病救人就更稳妥些。
找遍村子都不见傻子的踪影,还是从孩子们口中才知道,傻子居然在草庵中和那些儒生们一起听学,立时赶了过来。
这一进屋可不是嘛,果然看到傻子坐在第一排的位置,面对着晦翁居士还真像那么回事。
从背影看,小翠以为傻子的傻病好了,她从来不觉得傻子傻,感觉他要不是精神受了刺激和打击,要不就是脑袋被撞坏了,反正肯定不是天生的傻。
傻子送到她那边的时候,身上虽然湿透了,但是并不脏,傻子的脸其实挺好看的,棱角分明有一种男人特有的美感,而且高高大大,如果长得奇丑无比小翠也不会想着把他留下做个长工,没想到傻子自己跑了,拦都拦不住,气的小翠好几天没吃饭。
小翠走过去,看到傻子正脸的时候才知道傻子仍然是傻的,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仔细观瞧才发现,以前傻子的目光是涣散的,现在傻子的目光呆呆地看着高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小翠让顽童们让开,走上位子拉起傻子便要带他离开:“跟我走,我有事请你帮忙。”
忽然进来一个村姑,要把晦翁居士辛苦培养了好几天的傻子带走,儒生们本以为居士会出面阻止的,没想到对方睁开的眼睛又再闭上,仿佛听之任之了。
儒生们分外不解,但也不好明说,只能看着小翠拉着傻子走出草庵,傻子很听小翠的话,大概是认得眼前的女人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吧,甚至为此连课都不上了。
等到他们远去后,儒生们忍不住问道:“老师,就让他这么走了?”
“去去就会回来。”晦翁居士闭着眼睛。
“真的?”众人有些不信。
“圣人的教诲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自己会回来寻根的。”晦翁居士十拿九稳地说道。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小翠拉着傻子离出草庵向北走,两人一路上手牵着手,傻子不觉得有什么,小翠心里却怦怦直跳,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傻子的手又出奇的暖和,把小翠的小手滋润的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春心荡漾。
小翠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那天见了傻子的俊脸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别管他多么帅气,毕竟是个傻子不是,身子臭烘烘的,怎么能……哎。
不过这念头只在心里徘徊,可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对外小翠都是说,她找傻子的理由是因为傻子体质特异,想要从他身上取些引子炼药。
小翠的家在村北,家里除了她还有她的奶奶,小翠是个苦命的人,父母和爷爷都早死,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幸好奶奶有一手看病的手段,一老一小才能在村子里立足,不至于饿死。
时至今日,奶奶年纪将近八十了,虽然是村子里最长寿的老人,但已经身体佝偻,牙掉光,腿脚也不利索,估计没几年好活了。
两人进屋的时候,奶奶就坐在门槛上,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天上的云,到了她这个年纪,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看见小翠也不会打招呼,似乎是认不得了。
小翠领着傻子走进屋,屋子里只开了一扇小窗户光线比较暗,桌板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罐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巫师。小翠年纪二十多,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只是她父母早死,村子里的人担心她命硬克夫,所以没有人上门说媒。
小翠整天呆在屋子里,有人来了就诊病卖药,没人来的时候就研究研究医术,瓶瓶罐罐的都是她在尝试药性。
小翠这点本事毕竟是传自奶奶的,奶奶也没有正统学过,跟九州上出名的神医是没法比的。
“傻子你坐下!”小翠让傻子坐到桌子旁边的木墩子上,平日里病人来了都是坐在那里。
傻子很听她的话,小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痴痴傻傻地笑。
小翠没着急拿他试药,而是从内屋端出来一个铜盆,用毛巾蘸了盆子里的水,拧干之后给傻子擦脸。
擦了一遍又一遍,不仅擦脸还擦脖子,不一会儿工夫傻子的脸就干净了,露出清秀的眉眼,虽然此时看起来眼神有点飘不那么聚焦,不过总归是个帅哥坯子,想来曾经也英俊过,小翠发现傻子的眉心有一团火,不知是胎记还是什么。
小翠坐在傻子对面,她坐着的也是个石头墩子,和傻子身下的大小一样,只不过上面套着一个棉花套,坐上去既柔软又暖和。女人嘛总是和男人不一样的,女人怕冷,喜欢暖和的东西来保暖。
傻子笑嘻嘻的,不管之前有多少烦恼,到了今天都无所谓了。现在的他是快乐的,每天痴痴傻傻的笑,仿佛永远没有烦心事。人总是习惯抗争,抗争的过程会产生痛苦,不断抗争就不断痛苦。傻子不会抗争,别人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因此快乐,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的表情,洋溢着傻傻的笑容。
傻子年纪大概二十多岁,不管他什么时候变傻的,但变傻之后反而获得了人生当中最大的快乐,不再有烦恼,每天无忧无虑痴痴傻傻的笑。
傻子的笑容很天真,天真的让人不忍心欺负他。
小翠个子不高,柔柔弱弱的不像是村里的女人,这大概与她不用下地干活有关系吧。坐在傻子对面,小翠看着傻子的脸又一次确定了,这个男人一定是受了外力变成今天这样的,以前肯定风光过。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傻子的脸长得真的太俊了,皮肤细腻的连她都自愧不如,这样的人绝不是下地干活的人。
小翠试着伸出手在傻子眼前晃了晃,她发现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傻子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是不一样了,似乎不那么涣散了,难道在课堂上听学真的产生效果?神智慢慢的恢复了?
小翠不知道!右手在傻子眼前试探着晃悠,发现傻子的眼珠不会随着她手掌的移动而转动,这证明傻子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界的刺激漠不关心。
“你叫什么名字!”小翠将傻子的手拉过来平摊开,他的骨节上生着厚实的茧子,而且右手的茧子比左手厚很多。小翠心里一警,一般来说,种地的人每天用锄头犁地,应该是长双手的茧;傻子手上的茧子特别厚,而且主要集中在右手手口、大拇指和食指这三个地方,这证明他很可能是握兵器的。
小翠听说过,贵族子弟从小握笔读书,手口不会有茧子,心说:傻子过去难道是个衙役?或者是当兵的?
有可能!毕竟他的皮肤黑的像碳一样,肯定是整天在阳光下暴晒,是操练的时候晒黑的吧。
小翠点点头,为自己找到傻子真实的身份而会心一笑,紧接着又想到:傻子一定是抓坏人的时候反而被坏人伤了,才流落到此地的。
小翠笑了,险些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拍手叫好,傻子看到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一边拍手一边开心的笑,笑的又傻又甜,像个孩子一样。
看着傻子笑个不停,小翠发现傻子的嘴真的很大,嘴唇还特别厚,想必之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顺着嘴巴往上看,看到傻子的鼻梁很高,与自己的塌鼻子完全不一样,鼻梁骨高高的,看上去有形。再往上看,眉峰也高,眼睛由于整天总是咧着嘴笑,所以眯眯着,眯成了一条缝。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笑容比较小眼睛没有眯的很紧的时候,又似乎存在一些煞气,肯定过去是个威武严肃的人。
没错了,一定是的!
傻子的身材小翠是知道的,因为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傻子浑身湿透了,是小翠不顾男女之别给他换上了新衣服,说是新衣服,其实也是东一块布西一块布临时凑的。
当时小翠都看呆了,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完美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是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而又不过分肿大,完美贴合在身上如同穿着一件铠甲。
傻子肯定是个练武的人,而且高大威猛又有些煞气,一定是衙役没错了。
小翠心中一喜,衙役在往常看来,是她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今天就这样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想想都开心。
不过小翠又马上想到了一件事,她想:像傻子这么优秀的人,不会已经有妻室了吧,却又马上猛烈的摇头,心说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小翠看着傻子的脸,对方也看着她,痴痴傻傻的笑。
小翠忍不住把脸凑过去,然后又退回来,心说:光天化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快醒醒快醒醒。
因为激动的心情用力揉搓着傻子的手,都把他掌心的泥搓下来了。
傻子是手真的很暖和,暖和的像是一块玉,握住的时候给你安全感,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变傻了是一定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小翠目光一黯,从小无父无母的她受了多少冷眼只有自己知道,二十岁的年纪别人家的姑娘早就出嫁了,只有她连个说媒的人都没有,大家是嫌她晦气,大家都不明说。
小翠直勾勾地看着傻子:“傻子傻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傻子像是听懂了小翠的话,居然开口回答了。
“夜壶?”小翠没听太清,毕竟傻子满嘴的口水,口齿不清。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傻子后面就再不说了,大概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
小翠把傻子的手展平了,“我要从你身上取点血,可以吧?”
傻子一边傻傻的笑,一边重重地点头,他好像什么都听的懂,又像是什么都听不懂。
“我就当你答应了。”小翠取下头上的银钗,再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陶瓷罐子,告诉傻子别乱动,然后用银钗扎在傻子的腕子上。
“咔嚓”一声,令她惊奇的是,银钗居然断了,折断了。
小翠难以置信,心说自己这是戳到骨头上了吗,不应该啊。
低下头看时才发现,傻子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团赤红色的气,这些气不仅像活物一样蠕动,而且比钢铁还要坚硬。
“妖怪!”小翠吓到了,赶紧扔掉傻子的胳膊向后跳开,傻子对她鲁莽的举动一点都不生气,仍旧坐在原地痴痴傻傻地看着她笑。
小翠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想:听说顶尖的武者身上都是有一股先天气的,傻子不怕疼不怕打的,说不定就是那股气在作祟。看来傻子过去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武师,或许他的仇家非常强大,很可能还在找他。
小翠想,得把傻子的身份掩盖好了,否则仇家找过来傻子会有危险。就把他留在身边吧。
“傻子,跟我走。”
“嘿嘿嘿,嘿嘿嘿嘿。”傻子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咧着嘴笑个没完。
他跟着小翠来到了河边,河水湍急,很多孩子在河里面玩。
小翠对傻子说:“去,下去洗洗,身上臭死了。”
傻子似乎不想洗澡,又或者因为差点被水淹死,对于河流有着本能的恐惧,无论小翠怎样命令,都是躲得离河水远远的,甚至缩在小翠身后像个受了伤的孩子。
小翠起初还在坚持,后来看出他是真的怕,便不再强求了,又把傻子领回了家。
在河里面玩的孩子有些前一天还在草庵中上课,他们对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没兴趣,只喜欢玩。
傻子随着小翠在村子里进进出出好几趟,村民们看到了难免有些议论,小翠不介意,她向大家宣布要早日把傻子的疯病治好,大家都不相信,偷笑小翠是缺个男人暖被窝,把小翠羞红了脸。
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把傻子留在自己家里,给他吃,给他喝,还给他暖和的地方睡觉。
可是小翠发现了,傻子吃不进去东西,每次吃了就会吐,而且吐的又难看又难受;傻子也不喝水,喝了水之后也是龇牙咧嘴的。虽然你将这些东西递过去的时候他会接受,但这是他作为傻子的本能,是不愿意拒绝你,其实傻子不愿以吃和喝,也不需要吃和喝。
小翠心里面有些打鼓了,暗道:傻子不会是个妖怪吧,怎么如此特别的。
她很怕别人看出些什么,所以往后几天每天把傻子带在身边,自己走到哪里,傻子就乐呵呵地跟到哪里,中间如果偷跑了的话,小翠也会把他找回来,总之不让傻子离开视线范围。
小翠每天早上接诊,晚上上山采药。
傻子在草庵中学会了打扫卫生,每天早晨准时给小翠打扫屋子外面的尘土和落叶,之后就随着小翠坐诊。小翠坐在在屋里面,傻子坐在屋子外面的门槛上,每次小孩们从他眼前经过傻子都想要跟过去,每次都被小翠及时发现加以制止。
下午的时候小翠上山采药,傻子跟在后面背着药框,傻子力气很大,背个大药框上下山如履平地,小翠有了个得力的帮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子里的生活是平淡的,村民们只会追寻朝阳的起落,而没人记得日期,小翠和傻子俨然活成了一家人,村里面对他们议论纷纷,傻子毕竟是个男人,两人孤男寡女整天呆在一起不成体统。
有人便说和小翠让她和傻子完婚,本以为傻子也会和往常一样乐呵呵地答应,没想到他却吐字不清地说:“我……有老婆!有老婆!”
这一番话把小翠和村子里的人都惊到了,特别是小翠,她早就发现了,其实傻子虽然傻了,但你问他一些关键性问题他是可以回答的,而且回答的非常准确。
就好像那天,她问傻子叫什么名字,傻子说夜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当真,往后又试了几次,多番印证过后,才终于搞明白傻子的名字。
原来傻子的真名叫做
——叶飞!
……
那天以后,再也没人给傻子说亲了,小翠仍旧每天带着傻子上山下山,努力在他身上用药想要治好傻子身上的病。谁都看得出来,小翠对傻子特别的关心。有人说傻子可能出身大户人家,小翠想要把傻子治好了,跟着傻子回家成亲,哪怕做个小也乐意,总归不用窝在山沟沟里。
有人说:小翠年纪大了一直没成婚,是贪恋傻子的身体,毕竟傻子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女之事肯定没问题,小翠又是个大夫肯定会教的。
还有的人说:小翠就是纯粹的好心肠,做好一个大夫应尽的本分。
众说纷纭,但小翠总是我行我素。
每天看病采药,天天如此。
眼瞅着秋风来了,天起转冷。这一天,小翠决定多上山取些药,采好了存起来做个应急。
她带着傻子上山,天不亮的时候走,天黑了还没回来。
小翠的奶奶坐在门口一整天没吃一口饭菜,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傍晚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去邻居家敲门,紧张地说道:“翠,翠出去一整天了没回来,可能出事了。”
于是村子里的人集结起来,点上火把上山去找。
附近几个村子只有小翠一个大夫,她的人缘很好,好到家里养个男人别人也只是背后指指点点,从不当面说破;村民们也很需要她,关键时刻没人退缩,点燃了火把上山去找,一定要找到她。
找了一整晚也没找到,第二天早上小翠和傻子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小翠身上有伤,是傻子背着她走下山的,看来是真出事了。
那天过后又过了两天,小翠像是下定了决心,将傻子重新送回草庵,每天早上送晚上接,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有件事情小翠没有说出来,那天她和傻子上山之后真的出事了,当时天气已经转冷,她想要多采些药,便将时间拖到很晚,晚到太阳快要下山去了。傻子始终没有抱怨,背着药箱子跟在她身后,小翠时不时回头看傻子一眼,觉得傻子高高大大长得是真的英俊。她处在青春洋溢的年纪,与傻子孤男寡女的每天对他照顾有加,究竟图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小翠有些花痴,她每天诊病见过不少的男人,却从没有一个像傻子这样充满神秘,又能给她带来安全的感觉。
小翠很想做些什么,这是她带着傻子上山又将时间拖到很晚的另外一个原因,小翠希望今天晚上发生一些不一样的故事,这是她少女的心思。
不过傻子仍旧是痴痴傻傻的笑,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小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拒绝。
傻子就像一坨肉,学会了逆来顺受,听话的让你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