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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妖方狄     凡世歌txt下载     凡世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清水出芙蓉

    莫君如急不可耐地奔到光滑如镜的殿柱前映照,见容颜回归,美不胜收,欣喜若狂,跑回雷纵横面前,给他一个深深地拥抱。雷纵横那肥胖的身体,岂是她搂得了的,再加上身高差距,活脱脱上演了一出美女与野兽的戏码,看得人鸡皮疙瘩生了一堆。

    除了沈飞和邵白羽之外,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莫君如胡子之下的真颜,发现她皮肤红润,凤目流苏,鼻阔小巧,身材欣长,活脱脱一副美人胚子,比之冷宫月毫不逊色。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雷纵横被一个柔苏苏的女孩子紧紧抱着,觉得尴尬且享受,胖嘟嘟的脸颊红红的,像个胖娃娃。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恭喜莫师妹破茧而出,展天人之姿。”刚刚还在骂雷纵横多管闲事的尹朝华,此刻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夸赞莫君如的美貌。

    女人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花言巧语,再加上莫君如被压抑了整整三年时间,更是非常受用,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兄夸赞了,这都是多亏了雷师兄的帮忙。”

    “若无天人之姿,即便纵横助你去除胡须,又有什么用呢。”尹朝华眼睛咪咪地看着雷纵横,“雷师弟,你说是也不是啊。”

    尹朝华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一出手,雷纵横自然就显得多余了,插不上话了,只能附和着说道:“尹师兄说的对,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推波助澜而已,莫师妹风华绝代的外貌,才是关键。”

    “哎呦,你们这样说,人家都害羞了。”莫君如是真的有些害羞,毕竟整整三年了,别人见了自己,都绕道而行,视为怪胎,此刻忽然变美了,怎能不飘飘然呢。

    她的改变是从内到外的,这与玄女剑极阴的特性有关。

    在樊村莫宅,玄女剑认主之时,世间最极致精纯的阴之气流入五脏六腑,沉积在身体各处的阳之气被排挤而出,表现在体表上,就成了粗糙的嗓音,粗大的毛孔和浓密的胡须。

    时间日久,阳之气逐步排出,身上的男人特征就逐渐减弱了,但她一直未曾悟道,所以,这个过程非常缓慢,到雷纵横以雷劲相助,阳之气大部分排出时,她的体内便只剩下了阴之气,象征着女性至柔至美的阴之气,所以,莫君如不仅声音比普通女人更细,皮肤比普通女人更滑,身体比普通女人更柔,样子也比普通女人更耐看,毫不夸张的说,随着与玄女剑融合的加深,她将成为天上地下最极致的女人,一颦一笑,颠倒众生。这也是上一任玄女能将蜀山之虎云烈迷得死去活来的原因之一。

    金蝉翠对尹朝华不要脸的作风不屑一顾,暗道:朝华峰君子气,真的狗屁不是,蜀山的气节都被玷污了。

    尹朝华却自我感觉良好,他也确实有良好的资本,毕竟外形出众,毕竟行诗如云,毕竟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着自己,要知道,朝华峰的公子哥一直是最受蜀山女弟子们欢迎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

    他摇着折扇,漫步到莫君如身边陶醉一嗅:“恩,好香啊,以前没发现,原来莫师妹的身上也有异香。”

    “呵呵,算不上啦,我只是撒了些香粉而已。”莫君如从小也没被同龄的男人这样夸过,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出的高兴,“尹师兄您快别夸赞了,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被君如师妹的美丽惊呆了,所以才会管不住这张嘴的。”

    “莫师兄,你真是抬爱了。”

    “君如师妹,我旁边还有个位子,要不你坐那里吧。”

    “这不好吧,我和白羽哥哥还有沈飞是一起的。”

    “这也是为了你好。我自小生活在山上,修炼的东西懂得肯定比他们更多一些,老师讲课的时候,你若有听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的吧。”

    “还是不要了,我和师兄毕竟不熟,还是想和白羽哥哥在一起。”

    “来嘛,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然就熟了啊。”

    “还是不要了,君如谢过师兄好意。”

    “喂喂喂,你脸皮能不能别这么厚啊,人家不愿意,还死拉硬扯的,丢不丢人。”

    这话说得极大声,说出了众人心中的想法,尹朝华眼睛眯眯地顺着声音望过去,面上微笑不变,但心里的怒气早已喷发——是谁,是谁敢在蜀山绝顶撒野,敢找我朝华峰主爱徒,尹朝华的晦气。

    他一眼就看到了俊秀、风度丝毫不落于自己的邵白羽,但,并不是他。

    视线中,邵白羽身边的人推开椅子,走了出来,那人的身材很高,皮肤黝黑,轮廓瘦消,肌肉结实,虎目,黑瞳,浓眉,厚唇,小耳,与邵白羽的眉目如画,风度翩翩完全相反,这个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甩着八字的步子将所有的气魄与招摇写在了身上,似乎完全不懂得韬光养晦,内敛收行的道理。他和邵白羽便像是硬币的正反两面,像是朗日和皓月,像是武户和秀才,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正反两极。

    天之峡前的首次见面,并没有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是两人的入道使本身的贵气得到了升华,使那极致的气息表现的更明显。朝华峰君子气,最擅长的便是以面观人,以气识人,所以,尹朝华的心里才会这样的震惊。

    这两个人,这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分开的时候,是一枝独秀的奇才、怪才,顶多值得你回眸一看而已;如今聚集在一起,则阴阳相济,完全没有了破绽,似有冲破云霄之势。

    尹朝华的眼睛越眯越小,脸孔僵硬,温和如玉的笑容逐渐凝固,朝华峰君子笑,竟然凝固了。几位诸峰高徒都觉出了事情的严峻,不过他们心中想的是,莫不是沈飞的冒失之言,得罪到他,逼得尹朝华动了杀机吧。

    沈飞不以为意,甩着八字腿大摇大摆地走上来,走到尹朝华对面,与其对视,君子之风与痞子之气形成强烈的冲击和对比,沈飞高瘦的身形显得很有范,“喂,你的脸皮也太厚了,人家不愿意跟你一起,还非要纠缠,烦不烦啊。”

    沈飞的语气,像是大人在教训小孩。尹朝华面孔愈僵,笑容凝固在脸上。

    沉静,两人对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包括早前就一直等着诸峰高徒出手,为他们教训那两个嚣张新人的准仙人们。

    时间过得很慢,有山有河的扇面摇晃的越来越慢了,直至一动不动。

    沈飞心里抖的厉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装逼的一番话,引起了对方这样剧烈的反应,他哪里会知道尹朝华心里的真实想法,在君子笑凝固的那一刻,他的心跟着沉到谷底。

    ——英雄救美这种事情,真不是随便玩的。

    沈飞很想马上装怂,混个圆场,可在周遭无数火辣目光的注视下,实在难以如此。

    真是骑虎难下啊。自己这抽的是哪阵邪风。居然为了给莫君如那臭丫头解围,和朝华峰高徒结下梁子,之前已经得罪了金蝉翠,现在又冒犯了尹朝华,再加上身后虎视眈眈的人群,想要在方栦绝顶上活下来,还真是艰难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趋于静止的折扇重新摇曳起来,君子笑再现,唯一不变的是尹朝华眯眯地双眼。

    他依旧不发一言,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缓缓提起,慢的像是在打太极,看起来没什么威胁。

    在他抬指的同时,沈飞的身体似乎陷入泥潭之中,举步维艰,动弹不得,他惊惧极了,本能催促他赶快闪开,但童子金身,却不听使唤。

    这是——君子亮剑?

    沈飞的双眼充斥着震惊。

    “尹师兄。”在两人之间的泥流内,一个胖胖的手掌硬插了进来,用厚墩墩的掌心,挡住了前进的双指,“师兄。都是同门,原谅他吧。”

    随着这肉掌的插入,沈飞才觉得肩上的压力小了一些,但身体仍然被无形的气锁住,动弹不得。

    尹朝华的手指停留在肉掌之前一寸的地方,眯眯的眼睛睁开,打量对方,“雷师弟,不要多管闲事。”

    “师兄,不要动怒了,大家都是同门,何必拔刀相向呢。”整个方栦峰顶,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施援的,怕是也只有心地善良的雷纵横了,那巨大臃肿的体表之下,蕴藏的是一颗善良、淳朴的心。

    在这一瞬间,沈飞对他的好感极度攀升。

    雷纵横又高又胖的身体就像一堵墙,接下了尹朝华的大部分杀机,他行动的迅速和对方缓慢至极,但无法躲闪的进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实力之强,让沈飞震撼。

    “尹师兄,师尊就要到了,若被他看到咱们师兄弟间拔刀相向,怕是会不高兴的。”雷纵横憨憨地苦劝。

    “哼,纵横,少拿掌门压我。”话是这样说,尹朝华还是收手了,锁住沈飞的气机随着下落的双指散去,“滚。”尹朝华的声音充满威严。

    沈飞身体抖动了一下,不甘地咬紧唇,雷纵横手背轻拍他,道:“快走吧。”

    “哎。”沈飞心里翻滚如潮,暗道:今天这脸真是丢大了。

    不过,身后却没有笑声,早就盼望自己被教训的准仙人们,出人意料的缄默。沈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也不敢回头,转身便回到位子上,刚刚坐好后,邵白羽的右手便抓了过来:“一年,只要一年时间,今天的仇我帮你报。”

    沈飞心里一暖,远望尹朝华,愤恨地道:“不用,自己受的侮辱,我要自己找回来。”

    他的脸红透了,直到此时仍不敢回头,生怕遇到众人嘲笑的目光,邵白羽知道他的纠结,轻轻拍了拍,道:“没事的,这些人都被尹朝华一瞬间表现出的恐怖吓傻了,根本没工夫笑话你。”

    “恩?有那么恐怖吗?”在沈飞看来,尹朝华只是缓缓抬起左手而已。

    邵白羽也解释不清楚,那一瞬间自己见到的异象,只是说:“主峰高徒都太厉害了,我们不要再生事了,好好学艺吧。”

    尹朝华摇着折扇,面带微笑地望过来,看似是在嘲笑地示威,实则别有用意,目光紧紧咬住沈飞和邵白羽交织在一起,别人难以见到的气息,心中的杀意一阵阵地涌起。

    雷纵横笑嘻嘻地去搂他:“师兄,消消气,咱们回位子吧,师尊就要到了。”

    尹朝华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雷纵横那么庞大的身体,便当真近身不得,“你给我滚。”

    “师兄……”雷纵横撒娇。跟他一同前来的两名碧池峰弟子对尹朝华的态度颇为不爽,作呵斥装,可惜,被对方一眼望过来,如暴露在死神的目光之下,都老实了,不敢作声。

    尹朝华笑了笑,又重复道:“你给我滚。”

    雷纵横叹了口气,只好灰溜溜地回位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纵横啊,你到底做了什么,把我们蜀山上的君子,朝华兄惹生气了。”随着这爽朗笑声而来的,是山上第一大力士楚方。

    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楚方和两月之前没什么变化。爽朗的笑声毫无杂质,不像尹朝华那样虚伪。他的身后跟着很多人,估计都是白鸟峰的徒弟。

    雷纵横面容尴尬,白藕一般的手臂一个劲地挠头,道:“我为人愚笨,朝华兄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呵呵,小雷啊,为人不该高傲,但也不要总是妄自菲薄才好啊。”楚方虎步流星地走上来,步伐沉稳,又粗又长的手臂耷拉在膝盖两侧,像人猿一样,颇为不雅,众人敬重他的为人,没人敢取笑。

    雷纵横还是挠头,像个正在受训的小孩,“是,师兄教训的是,师兄教训的是。”

    “你看看,又来了不是。”楚方抬臂拍他后背,“挺胸,抬头。记住,你是碧池峰最出色的弟子,与我平起平坐,不要总是卑躬屈膝的,像什么样子。”

    “师兄德高望重,我哪敢和您平起平坐啊。”

    “说得我好像多老似的,还德高望重呢。”和长相不同,楚方言语颇为幽默,“如实招来,怎么得罪朝华兄了。”

    “这个……”雷纵横又犯了难,若是将之前的事情如实叙述出来,不免显得尹朝华小气,会惹他不高兴;可若是撒谎吧,又欺骗了楚方,更是不好。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第六章 齐聚

    他思来想去,理不出头绪,正犯难呢,尹朝华一合扇叶,主动走过来道:“我也是气师弟太客气,未免失了身份,故意气气他的。”

    “是是是。”雷纵横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楚方自然知道这是解围的托词,可也不想戳破,又是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小雷啊,尹师兄用心良苦,你可不要责怪他啊。”

    “师兄说笑了,我怎么敢呢。”

    “你又来了。”楚方轻轻拍他,“好了,回位子上去吧,掌门就要到了。”

    “是,师兄。”

    楚方随着他一起往位子上走,在这个过程中偷着向沈飞那边瞅了一眼,看到两人身上的气明显浑厚,干笑了数声。

    金蝉翠身边的两位随从,见到楚方走了过来,都很自觉地站起来,为他让座。楚方拉着雷纵横坦然地坐在了金蝉翠的右手边,其他随行来的师兄弟们都落座在他们身后。白鸟峰来的人太多,后面的位子一下便满了。

    “师兄。”金蝉翠和鸠山鸣同时拱手。

    楚方坦然受之:“师弟,好早啊。”

    “师兄见笑了,我也是刚来。”鸠山鸣眼睛弯弯的,像道月牙,“倒是金师弟来得确实很早。”

    金蝉翠向来讨厌这种互相的奉承,本想拱拱手,点点头就了事了,没想到鸠山鸣将话引到了自己这里,无奈道:“鸠师兄见笑了,我其实也就早到一步而已。”

    “呵呵呵,我看啊,要论谦虚,金师弟比小雷更甚之呢。”鸠山鸣用娟帕捂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呵呵。”

    见众人寒暄,颇为热闹,尹朝华转过身,对着莫君如微笑:“师妹,刚刚没有吓到你吧,咱们也入座吧。”

    莫君如点点头,微笑着向他走来,尹朝华以为她答应了,便伸出手去扶她的腰,不曾想,对方离近后,猛地挥出一拳,正打在自己胸口上:“滚。”莫君如甩下一句,便再也不看他了。

    尹朝华站在原地,气的指间直抖。

    与此同时,朗日之下忽的飘来一朵白云,入骨的寒意急降下来,尹朝华几乎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但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明知来者是谁,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望向悬浮在玄青殿外,无际蓝天之上的那朵孤云,心中充满期许。

    抬起头来,云彩遮住了日光,但刺烧感没有缓解,仿佛是被那片充斥了视界的云刺伤了,难道那朵云,甚至不容许视线的靠近?

    众人恍然,犹如身处梦境。

    下一刻,白云急坠,陨石坠落般地冲向神殿。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推搡桌椅,向后闪退。然而云团落地,并未发出震撼之声,众人只觉得,有股急流自全身的每一个棱角处冲刷过去。

    不可思议的光景,不可思议的经历,不可思议的气息。

    当云气散尽,神女现出真颜的时候,场中之人,无论男女,无论身份的高低,无论能力的强弱,都避开了目光,在那一刻,没人敢于直视她,因为那是天地间最特别的女人——冷宫月。

    冷。宫。月。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一切。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和这三个字套上关系,就完全可以解释的清楚。

    因为,那可是冷宫月啊。

    出生年月不详,被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发现于一座废弃的宫殿内,肌如寒玉,面似冷雕,冷宫月的盛名由来以久,不仅因为她手中的雪尘剑,更因为,她气质中永远的疏离,即便距离再近,但似乎连她的衣角,你也永远触碰不到。

    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笼罩在冷宫月身上的,不是云气,而是寒气,从远处看,倒像是一朵飘渺无形的云,离近了,才知道究竟有多么的坚硬。

    冷宫月依旧素白的衣衫,从头到脚,不沾染一丝尘垢,尹朝华摇晃折扇,勉强压抑内心的激动,对她微笑,然而,冷宫月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站在那里的,是空气,是完全不值得关注的东西。

    尹朝华显得很尴尬,但他早已习惯了如此,他早已习惯了被这个冰冷的女人无视,天上地下,试问又有谁能得到她哪怕一丝的展颜呢。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绝对不能得到,所以,有什么好灰心丧气的呢。

    冷宫月不留步地向前飘,尚未散尽的冷寒在脚下驻留,形成烟气,更增添了一丝神秘。与她相比,一道而来的纳兰若雪虽然样子乖巧,皮肤细腻,身材匀称,一副可爱的模样,但是相形见绌,确实差了许多。

    这并不代表纳兰若雪不漂亮,只是冷宫月太特别了,在她的面前,任何优秀的人都会失去光辉,所有的目光只会落聚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见她过来,众人毫无亵渎之心,纷纷避闪,让开一条道路。

    冷宫月前行的很顺利,目不斜视,白带飘飘,仙姿卓卓,纳兰若雪顽皮地跟在她身后,对着花痴的同学们,不时眨眨眼睛。

    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她们,所有的眼睛都凝聚了。

    他们看到,在冷宫月走到第一排,经过了邵白羽座位的时候,竟然从未有过的驻足了一瞬,虽然马上她便落座了,但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就已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为何?为何她会在邵白羽座位前驻足?这其中蕴含了怎样的意思?莫不是女神也被那个小白脸迷惑了吧。

    种种猜测纷至沓来。

    尹朝华怒从胆边升,奋而合起折扇,向前怒冲了两步,当龙足踏在玄青殿青石上时,散乱的步伐又稳住了,所有的怒意都隐藏了下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平静地走到冷宫月的面前,轻轻地道了声:“师妹。”

    冷宫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而在这两人身后,邵白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误以为是两日前的纠缠遭致了对方的记恨,恨其小肚鸡肠。而沈飞的心里则酸溜溜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那一瞬间的停留,到底是为了何事。不过,他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的是,那一瞬间的停留,并非是为他,而是为了邵白羽。

    有时候,命运真的难以捉摸。

    当蜀山新生们所有的幻想变成了泡影,当交织在一起的命运狂鲨互相咬合,当所有青年俊杰终于到齐。他们的老师,天上地下最强的那个男人,浩瀚正道的掌舵人,蜀山剑派掌教李易之终于出现了。

    他一步踏来,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了与众人正对的书案前,背脊虽然略微佝偻,气势却如山岳般伟岸,说出的话语,更是板上钉钉,不容置疑,“既然都到齐了,那么,上课。”

    “哗。”全员起立,九十度弯腰,对着老师恭敬行礼。

    朝华峰君子气如何,白鸟峰浩瀚力如何,末日峰狼子心如何,明月峰疏离月又如何,任你多么的优秀,任你多么的特别,在这个老人的面前,也必须弯腰,甚至比别人弯的更厉害。直至掌教慢慢地道了声:“请坐。”所有的人,才敢坐下。

    ——这就是蜀山。

    ——放眼九州,最接近天的地方。

    “一晃,登山已三年又三月了,你们说说,有何感受。”掌教毫无花哨的直奔主题。

    众人在山上的修习,早上以开堂授课为主,主要学习人间大道,万法自然等等的理论知识;下午持木剑,学习剑招。三年来,真正学到手的对于修道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听闻掌教忽然发问,众人心中都是一喜,但很快的,又将这份惊喜归根在了沈飞和邵白羽的身上,对这两人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没人愿意说吗。”掌教的眼珠动也不动,众人却觉得,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没人敢抬头,就像冷宫月出场的那一个瞬间,没有人敢于直视她一样,当掌教注视自己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回视,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例外。

    “三年空耗,毫无长进。”金蝉翠兀自站起,虽然言语过激,但声带中的颤抖却很明显,似乎是抱着偌大的勇气,面对一个自己惧怕的男人。

    掌教凝望他,眼角的碎纹山脊般崎岖,险纵,“金蝉翠,不,我还是叫你小金蝉吧。小金蝉我问你,在你看来,怎样才能不算空耗一场。”

    “世人皆知,掌教开堂,授以蜀山最精粹学问,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上山求学,否则以我末日峰弟子身份,干嘛要整日来此报道。”

    “末日峰弟子,呵呵,听你的口气,末日峰好像不是蜀山一隅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你不要害怕,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掌教点点手指,示意他先坐下,“正相反,我倒要褒奖你。末日峰,是蜀山诸峰中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只有最有勇气的人,才能在那个地方生存下来。你身边那几个人,心中的想法明明和你一样,可没一个人敢像你这样挺身而出,可见,你的勇气,可见,翠崖眼力的毒到,我很欣慰,若干年后,你定能成为蜀山不可缺少的脊梁。”

    本以为自己的话,会激怒掌教,不曾想,反而招来一番夸赞,金蝉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黄兮兮的脸现出红晕。

    “除了空耗,毫无长进以外,还有别的想法吗。”掌教李易之始终未曾露出一丝笑容,语气倒很柔和,不似平日里那般刀山剑戟,生硬晦涩。

    “我倒觉得,三年学习,令初次登山者对蜀山仙术有了最初步的了解;令我等仙法根基更加结实,有百利而无一害。”楚方长相粗鲁,说出来的话可是非常走心,有力有节,不仅捧赞掌教,而且间接道出了自己根基已经筑牢,可以接受更高深的道法了。

    他的话说完,身后涌起一片叫好、附和的声音,掌教的脸上并无表情,直到场面安静下来,才说道:“楚方,你是家里的老大吧。”

    “是,楚氏承蒙诸峰关照,才能有今日之繁荣。”

    “要说你们三兄弟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你最小的弟弟。”

    “楚邪之天资,确是我们兄弟当中最好的。”

    “是啊,论天资灵透,楚邪确实出众;不过,若论成熟、大气,他就远远不及你了,这段时间的观察,令我对你印象深刻,楚方,好好干,白鸟峰说不定会在你手上得到空前的繁荣。”

    “掌教太抬爱了,父亲健在,楚方不敢有非分之想。”

    “呵呵,不必说了,你老爹的心思我最了解,白鸟峰是一定会交到你手上的,好好干吧。”李易之又微微地动了动手指,楚方坐了下来,“还有吗。”

    坏的也说了,好的也说了,众人都疑惑,掌教还让自己说什么。却见那尹朝华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了,“看惯了山高水深,偶尔驻足,回味来路,反而有种别样的感受呢。”他的站姿潇洒,风度翩翩,笑与扇合,令女学生们神魂颠倒。

    “尹朝华,呵呵,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呢。”

    “听家师提起过。”

    “你老师没有娶妻,续子,带你自然如亲子一般。”

    “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自己当年是有机会坐上掌门之位的。”

    “这个……从没听师父说起过。”

    “以他的性子,也难怪不跟你说。”由始至终,掌教都双腿叉开的站立着,除了嘴唇轻微的开合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几乎没有任何动摇,看起来,就像一棵屹立在大殿正中间的老松,“诗词歌赋,风度气量,仙法道术,你师父都是蜀山最顶尖的,这是当年七峰的共识,若他想,掌门便是他的,当年的我和云烈都在他之下。”

    “啊!”众人大惊,都未想到掌教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而当事者尹朝华,更是对此大惊失色,搞不懂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

    万众瞩目之下,只听掌教仍是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是真心话,你师父以金科状元的身份入山,短短五年,就已领会“君子望气术”的精髓,十年之内,臻达武学巅峰,以一把无量尺,横扫天下,意气风发。当年的蜀山,除了你们的祖师爷之外,没人是他的对手,包括我和云烈。”

    “真没想到,师尊还有这样荣耀的历史。”深深地震惊之余,尹朝华只能接受。

    “当年掌教的位子,只要他想,唾手可得。”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这段日子以来,我从旁观察,发现你非常非常崇拜自己的师父。无论是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在模仿他。”

    “是,师父在我心中便如神一般崇高。”

    “既然是这样,便不要只学习这些皮毛的东西。你知道,朝华峰君子气是诸峰绝学中,最不可思议的,他讲究的是望气,而对于仙人来说,气便是一切,掌握了气的流向,你便等于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你的师父当年才能战遍天下没有敌手。”掌教抬抬手指,示意他坐下,“因为懂得望气,所以你师父本身的气也是最难以捉摸的,你要想办法,将他难以捉摸的气捉摸透,只有这样,才算是朝华峰的真正传人。不要总是模仿他的言谈举止这些皮毛的东西,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根本不是一个性格的,干嘛非要装成他呢。”(未完待续。)

第八章 封印术(一)

    掌教一番话,说得尹朝华脸颊绯红,他自然知道,这番话完全出于好意,但他受不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批评。要知道,自己可是朝华峰未来的当家人,被这样点名,让朝华峰的面子往哪里搁,让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摆。

    尹朝华白皙的脸孔青一阵白一阵,手中的折扇间差抖动,看起来正在忍耐,掌教望着他,心里不禁难过,暗道:朝华峰君子气本是蜀山最为人称赞的本事,不知怎的,到了你们这一代,演化成这般虚假、小气的模样,或许是你们峰主那淡薄轻和的性子,疏忽了对你们的教导吧。

    掌教点点手指:“小尹啊,你在这百学堂里,听课有一段时间了。不管情不情愿,平日里总归喊我一声师父。你精通学问,应该知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看你走了歪路,提点出来完全是出于老师的本能,若让你难以接受了……”

    掌教的话说到一半,尹朝华一合折扇,当先截断了:“朝华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深知您的良苦用心,欣然领受了。”“不过。”话锋急转,尹朝华目光犀利地扫过人群,“在我师父那里,我学到的,并非只有皮毛。”蓦然间,众人体内的仙力受到莫名能量的鼓动,不受控制的踊跃出,集结在尹朝华头顶处,形成了一把如有实质的巨大折扇,而在这把扇子出现的同时,尹朝华的声音也变得雄浑起来,“朝华峰的精髓,我已完全掌握。”

    包括诸峰高徒在内,除了掌教以外的所有人,都对自己气息的不能控制难以置信,朝华峰尹朝华忽然展现出来的强大,确实让他们震惊到了,而站在尹朝华对面,那个枯瘦干瘪的老人却是连连摇头:“太沉不住气了,朝华峰的精髓你需要从新体会才是。”掌教咳嗽了一声,只一声,尹朝华头顶上以气凝成的巨大扇子,便如被狂风暴雨蚕食了一般,出现无数破败的,难以弥合的缺口,片刻之后,便彻底消逝了。从众人体内牵引出来的气被击碎,人们都觉得气力为之一空,面对尹朝华,如临大敌。而孤零零站立着的尹朝华则显得很寂寥,肩膀耷拉着,之前的英气全然不在了。

    “坐下吧,朝华。”掌教点点手指。

    尹朝华沉着脸推开座位,毅然转身,向着殿外步去,众人注视着他,心情复杂。

    “与其这样满含怨恨的走了,不如从我这里,学会连你师傅都不了解的本领,融会贯通,然后还我以颜色,岂不更好。”掌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话说完后,尹朝华又向前走了两步,第三步踩稳时,定在那里,扇开扇子,挤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你不介意吗。”

    “我希望蜀山的每个人,都具有挑战我的能力。”

    “欣然领受了。”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难怪师尊一定要我来此历练,只怕学艺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让我与您接触。”

    “你能这样想,很好。”

    “掌教,不,老师。徒儿尹朝华愿从您学习惊世的本领。”

    “你先坐下。”

    “是。”尹朝华从新走回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众人不禁佩服他的能屈能伸。沈飞唏嘘,附在邵白羽耳边小声问道:“你能像他这样吗。”

    邵白羽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因为是掌教,我会的。”

    “嘿嘿,我想我也会的,因为台上站着的,是当今蜀山的掌门人。”

    “是啊,仅仅因为是掌教而已。”

    “忽然觉得,能坐在这里,真是一种荣幸。”

    “我也是。”

    尹朝华坐下了,掌教李易之微微点头:“还有吗。”

    众人都想,有了尹朝华的前车之鉴,谁还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发言,自找没趣呢,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在腹诽的时候,一个惊艳的身影已经起身。冷宫月剑不离手,行礼道:“您好,我是冷宫月。”

    “明月峰冷宫月,我想记不住你都很难呢。”掌教的脸上第一次现出笑容。

    冷宫月也罕见地笑了起来,仿佛冰川冻雪融化:“掌教抬爱了。”

    “宫月,你有何话讲。”

    “我以为,这三年的时间,对我们而言是个等待的过程;对您,则是个观察的机会,可以近距离地观察蜀山的未来。”

    “呵呵,你目光很犀利。”

    “一向如此。”

    “宫月你坐下。”掌教收拢衣摆,力道万钧地盘膝而坐,“意见也听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其实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这三年时间,刚刚入山的学生们,因为对蜀山道术的不了解,需要补底;你们这些蜀山的精英们,则可以在一番激进地修行后,静下心来,回看过去,稳固根基,算是两全其美吧。”

    掌教挥挥手,示意喧嚣起来的人们安静下去,自己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发问,是想看看你们对这三年修行的真实感受,并不代表,我马上就会传授更深层次的道术,或者更厉害的杀技。不过,今日确实有一则消息需要宣布,那就是三天以后,也就是“寒降”当天,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你是否已经有了称心如意的仙剑,都可以获得登剑山寻剑的机会。

    接触仙道这么久,我想你们都应该很清楚,一柄强大的仙剑对仙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登剑山的机会只有一次,若在此之后,准弟子们没能寻到认主的仙剑,很遗憾的,那只能证明,你与蜀山无缘,就此下山去吧;若已经有了适合自己仙剑的人,又得到了其他剑的认可,那么恭喜你,这柄剑也就属于你了。就是这样,蜀山的准弟子们,你们需要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来才是。”

    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掌教的话分为几个层次,可以多样理解。说直白点,就是已经有了仙剑的人,你们可以再找一柄仙剑用一用,撑撑门面;还没有仙剑的人,你们要小心了,如果当天,得不到仙剑认可的话,就得下山去了。

    剑山也叫万剑崕,那是和断剑崕完全不同的地方,是心怀博大,一心希望有晚辈传承自己衣钵的仙人们,安置心爱仙剑的地方,剑山上到底有多少柄剑根本没人知道,剑山到底有多大也没人知道,因为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结界内的封闭空间,很多人进去之后,都迷路了,回不来了;更多的人,即便活着走了出来,却得不到任何仙剑的认可,剑山每次的开启只有十二个时辰,每五年才能开启一次,所以进入剑山的机会,非常宝贵。

    按照蜀山的惯例,诸峰峰主以仙人指路的方式招收学徒,然后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引自己的弟子们,进剑山求剑,一次求不到,还可以有第二次机会,第三次机会,如果你一直求剑不得,老师只会从旁鼓励,而不会把你赶下山去。

    这些非仙人指路进山的弟子却不一样,他们进来的时候算是走了捷径,所以,自然要接受一番严格的筛查,才能获得仙人的地位,进剑山,就是筛查的第一轮,拿不到剑的人,即被淘汰。

    当然这些弟子中的一小部分,本身就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修仙门派的弟子,登山之前已经有了根基,之前出于隐藏实力、门第戒心、居心不良等等方面的考虑故意隐藏实力,此次也必须亮出底牌了,因为,一旦得不到剑山仙剑的认可,你就必须亮出隐藏已久的仙剑,到时候,门派、路数掌教一眼就分辨得出来。

    所以,是忠是奸,是废材还是人才,通过两日后的选剑之会,都能够一目了然。

    邵白羽和沈飞对此倒不担心,毕竟通天路内的一番考验,已经让他们拥有了鸿鹄剑和朝花夕拾剑了。是否能再得到其他仙剑的认可,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并非必须而为了。

    两人心情真是大好,笑盈盈的感叹人生美妙。

    “好,那咱们正式上课。”掌教手心朝上,一个亮晶晶的荧光球出现在那里,“你们看这是什么。”

    “荧光球。”

    “能量弹。”

    “天外陨石。”

    “外星遗留物。”

    掌教不理杂音,目光投注在金蝉翠的身上,道:“蝉翠,你来说说。”

    金蝉翠正对学不到更高深的法术郁闷着呢,没心情回答这些小儿科的问题,敷衍道:“掌门真人,蝉翠身体不适,请求告退。”

    此话说得唐突,不过总归是在请求,掌教深知人各有志,不便强留,便放行道:“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便去修养吧,早日养好身体。”

    “是,蝉翠告退了。”金蝉翠恭施一礼,转身离开了,同行的两位末日峰弟子想要跟着同去,可又担心掌教怪罪,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掌门真人倒很大度,挥挥手道:“你们一同去吧。”

    “谢掌教。”两人如释重负,“诸位师兄,我们送蝉翠回末日峰,先告辞了。”

    火红的袍子穿过玄青殿,末日峰三名弟子,最早到来,也最早离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颇有微词,掌教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目光一转,落到鸠山鸣身上,“小鸠,你给大家讲讲,我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掌教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鸠山鸣没有答,这是第二个问题,鸠山鸣仍不想答,翘着兰花指的右手抚弄着香气宜人的绢帕,随意答道:“瞧这东西圆溜溜、亮晶晶的,想必是什么非凡之物,恕徒儿愚钝,瞧不出来路。”

    众人都听出他话语中的玩味,强忍笑意,掌教一个问题,两次受挫并不气馁,点点头,目光投向雷纵横,“小雷,你来说说吧。”

    每当问题卡住的时候,他总会找到雷纵横,因为掌教心里清楚,小雷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果然,雷纵横摸摸脑袋,起身答道:“这是……”

    “坐着说就行了。”掌教对他格外关爱。

    雷纵横闻言复又坐下,身后的桌椅被他肥大的屁股挤乱,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笑。

    雷纵横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以他的功夫,没有凳子,虚坐一两天也是没有问题的,是为了维持学堂的纪律,所以,一直将硕大的身子挤在那小小的椅子上,此刻被嘲笑,实在荒谬。然而人便是这样,对于身后那些人而言,也只有这性子温和的雷纵横敢笑一笑了。

    不过他们这一笑,却侮辱了七峰的尊严,尹朝华很是不悦,折扇一合,莫可鸣的仙力冲向后方,桌椅乱撞,准弟子们慌了手脚,非常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尹朝华才收手,很是不屑地向着他们看了一眼,众人仓皇地低下头。

    雷纵横觉得一切都是因己而起,满脸歉疚,额头上汗丝密布,“如果弟子没有看错的话,您手里的应该是一个封印球。”

    “正解。”掌教微笑,“小雷你回答的很好。这正是一个封印球。那你再说说,这封印球与一般的水晶球相比有什么不同之处,它的作用又是什么。”

    “《道书?百汇经》第七十五章、第三十六节,对封印球有着明确的注解,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一个用来封印兽类的道具,或者说容器。封印球必须为紫水晶,表面无裂痕,越剔透无暇,对兽类的承载力便越多,能够封印兽类的数量就越多。”说到与修炼相关的东西,雷纵横真是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与之前判若两人。

    掌教非常满意,点点头夸赞道:“很好。你再说说,封印球中的封印与仙人手中的仙剑有什么不同之处。”

    “封印球封印的是活着的兽类,而我们手中的仙剑,其中封印的是兽类的魂魄。举个例子,当你相中一只灵缇兽,希望用做代步之用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很简单的咒语将它锁在封印球里。这样一来,不仅携带方便,而且当你需要用到它的时候,可以随叫随用,节省时间。

    而仙剑中封印的是兽魂,强大的兽魂失去了本来的躯壳,依附在剑上得以继续存在,仙剑内的兽类是不朽的,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老,只会因为剑的损伤变得虚弱,而封印球内的兽类,则会随着时间逐渐衰老,也会生老病死,不过,因为封印简单,只要及时更替就好了。”

    “说得很好。”掌教两眼一眯,封印球内出现一团幻彩,一只全身雪白的独角兽踩着彩云出现,封印球内似有着广袤的空间,它在那球体中跑行了好一会儿,才出现在真实的土地上,身体也跟着变大回原来的样子。

    “咴儿、咴儿。”独角兽高高地抬起前蹄,甩动身体,漂亮的皮毛柔滑而丰厚,好像披在身上的毯子。(未完待续。)

第九章 封印术(二)

    看着它,沈飞不禁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坐骑——墨玉。

    比较一下,独角兽身材更加高大挺拔,轮廓更加柔美,拖尾更加修长,而且额头上一支螺纹独角,灵力内含,显得非常神圣,难怪有圣兽之称了。

    沈飞不禁呢喃:“掌握了封印球的技术,墨玉就可以时时带在身边了,好方便啊。”

    邵白羽悻悻地扫了他一眼,道:“如果一直把你关在一个狭小不透气的屋子里,别扭不,你看那独角兽高兴的样子,不定多渴望外面的世界了。”

    “也有道理。”

    掌教耳目聪达,再小的声音都难以逃过,当下便道:“封印球就跟鱼缸一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创建生态系统,我手中的这个封印球,里面有着近五十亩的草场,和一整群的独角兽,这头叫做”白线儿”,是其中的首领,之所以表现的那么高兴,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我了。

    沈飞吐吐舌头,暗道:“可不能背后说掌教坏话,否则一定死的很难看。”

    邵白羽瞧着白线儿,越看越觉得它和白瀚王很像,心里喜欢,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真不错。”

    “前提是,你要拥有一颗完美无瑕的紫水晶,能够封印足够大的生态草场或者丛林。”

    “紫水晶的话,邵家的老宅里有很多,等下山的时候,取两个就是了。”提起邵家,邵白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那血与火交织的夜晚,想到带着头盔的那个少年,一直被压抑着的复仇火焰,如毒蛇一般噬咬内心“炎天倾,血债需用血来偿还。”

    掌教道:“用不着下山了,咱们山上的紫水晶多的是,考虑到三天之后,将有一大批人离开蜀山,所以,一人拿一块吧,就当留个纪念。”

    听到这里,众人才知道掌教为什么忽然传授封印术,原来是借机送东西,免得被踢出山门的人,怨念太大。

    其实以蜀山的地位和实力,就算心怀怨念又有什么用呢。掌教此举,实为万全之策。

    众人想明白了这点,也就不客气了,摩拳擦掌地准备捞一笔。

    掌教将封印球放在桌上,一翻手,掌心又出现一物——一个针丝织的四方口袋,袋口由红线束紧。“这是须弥芥子袋,由娲草编织而成,可容纳万物,这东西在人间万金难求,在蜀山则较为普通,也当成礼物,送给你们吧。”

    袋口一松,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倒出来,满满一桌案大小差不许多的紫水晶,和一个又一个黄绿色针织的精美袋子。

    众人心道:总算没白来一场。毫不客气,争相涌到台上,仔细挑选,生怕拿的水晶比别人小了或是质地不如他人。

    邵白羽嫌他们丢人,便站在人群外面等待,莫君如在身边陪着她,沈飞则仗着蛮力,一股脑地“杀”了进去,行巧取豪夺之术,捡了三块最大的紫水晶,以及三个最精美的须弥芥子袋。

    众人对他敢怒而不敢言,沈飞退回来,对着两人抱怨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在后面摇旗呐喊;你俩人到好,连喊都不愿意,都是祖宗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好东西都被人选走了。”

    邵白羽摊开手:“好好好,知道你有功,东西拿来,我要左边的。”

    “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是吧。”

    “嘿嘿,大爷不敢当,小爷嘛,本来就是。”

    “真是不知羞啊。”

    “我要中间的。”莫君如扯着脖子嚷嚷。你还别说,经过雷纵横一翻疏导,她的模样真是耐看许多,不仅不再惨不忍睹,甚至颇有欣赏价值,沈飞也是个看脸的人,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要中间的,就给中间的。

    众人都挑好了,重新回到座位上。

    掌教道:“都还满意吧。”

    “满意。”众人齐声答。

    “那好,现在伸出惯用手,托起水晶球。”

    众人依言而行。

    “另一只手,飞燕状持在胸前,随我念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

    百学堂里的人年纪都不大,几次试了没什么效果后,就开始拿身边的人练习,看到还是没什么效果,不禁颓废——是自己的手势不对?还是口诀念法不对啊,怎么没有用呢。

    他们的失败,掌教早已了然于胸,右手划过须髯,微微笑道:“白线儿不在这嘛,拿它练习啊。”

    学徒中的一些冒失鬼,听掌教这样一说,当真就端着水晶球去对白线儿指手画脚了,那独角兽岂是好惹的,后蹄连蹬,踹他们个人仰马翻,灰头土脸。这回大家没辙了,心说掌教这不会是在诳人吧,便都目光炯炯地望过去,质疑但不敢言。

    掌教走过的路,比他们吃过的米还多,怎会不清楚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当下左手做飞燕状持在胸前,右手双指并拢,指向独角兽,以极快的速度诵读道:“甲亥丁卯已,封。”

    “封”字一出,明显有一股吸拙之力,笼罩了独角兽全身,不过,这股吸力并不大,独角兽还可以移动身体,梳理颈下的毛发,待掌教又读了一遍“甲亥丁卯已,封。”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随着脚下幻彩,回到封印球里去了。

    掌教收手,道:“看明白了吗。”

    众人瞧着封印球内幻彩逐渐消失,恢复到晶莹剔透的模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明白呢。

    尹朝华摇晃折扇,哈哈大笑,笑声里极尽挖苦和讽刺。

    沈飞对他的笑声很不爽,挺身而出道:“虽然我并不了解封印之术,不过从旁观察,不难看出,独角兽对掌教您的封印术是有抵抗力的,所以我猜测,以水晶球施展封印术,应该是一种弱封印,很可能二者之间,要达成某种意向,封印才能成功。”

    尹朝华目光扫过,重重地哼了一声。

    掌教又对水晶球施展法术,口中呢喃道:“已卯丁亥甲,解。”

    幻彩出现,许多小白兔出现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这些兔子也就一两个月的样子,白毛红眼三瓣嘴,肉乎乎的,有些嘴里还叼着青草,看上去很可爱。

    掌教指指兔子,道:“再用它们试试。”

    众人不明白掌教此意为何,只能依言而行了,纷纷走上前,抓了小兔子,放在手里,一手捏燕型印,一手食指,中指双指并拢,口中呢喃道:“甲亥丁卯已,封。”

    吸食之力出现,笼罩了桌上的小兔子,兔儿们乘着彩光,飞入到紫水晶中。

    众人的紫水晶明显没有掌教的好,兔子进入之后,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形,便像笼子一样,兔子们在里面乱窜,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众人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掌教道:“看明白了吗。”

    “可能真如沈飞说的,以水晶球施展的封印是弱封印,需要被封印者弱小于自己,才能封印成功。”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之前被尹朝华一番奚落,准弟子们心中不爽,齐刷刷和沈飞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以证明自己并非酒囊饭袋。

    尹朝华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掌教点点头,道:“很接近了。就如同你要施用仙剑,必须先得到认可,与剑灵签订主仆契一样,想要把生物封印入水晶球内,也必须与它达成类似的协议。

    比如,一只从小与你一同长大的大黄狗,它对你不怀有戒心,所以,可以封印起来。又或者,你的能力远远强于被封印物,它出于害怕,或者求生的需要,也会乖乖的进入水晶球中。

    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情况,那就是对草、花、树之类的植物。对于植物的认知,咱们仙人和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所谓万物有灵,植物的灵魄虽然非常弱小,但会随着岁月的沉淀而加强,并且宁折不弯,出生时间越短的植物,拥有的灵智就越弱,越容易摆布。所以,封印花朵比封印青草容易,封印青草比封印树木容易。一般来讲,只有到了长老的级别,才能将树封印入水晶球中,普通的仙人很难做到。”

    掌教一席话,让众人茅塞顿开——果然还是强弱有别啊。越强大的人封印的兽就越强,像自己这种小角色,也就只能封印两只兔子玩玩了。难怪仙界等级如此森严,原来,实力只要相差一点,其他所有事情,便也跟着差了一点,无数个“一点”累计起来,就是天南海北了。”

    众人被绝望包围了,在人世的范畴内,凭借家境的丰厚和自身的才智,他们应该都算是人上人,是佼佼者了,可是到了山上,却完全失去了优越感,甚至沦为脚底石,这让大多数人接受不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回家去了,毕竟,山上的见闻足够惊奇,回去吹吹牛,还是没问题的,运气好点,说不定能被朝廷重用呢。

    沈飞则越挫越勇,充满对理想的抱负,和对仙人的憧憬,高声问道:“徒儿敢问掌教,您封印的最强兽类是什么。”

    “还真是胆大妄为呢,连掌教的封印兽都敢问。”鸠山鸣笑得很开心。要知道,在仙界的体系中,封印兽是与本命仙剑同样重要的存在,一般是不会轻易展露出来的。

    “不知好歹。”尹朝华一如以往的毒舌。

    沈飞对他们不以为意,目光炯炯地盯着掌教。

    掌教望望四下,回答道:“这么小的地方,可盛不下那个家伙。”

    沈飞心中一凛,道:“这么巨大?”

    掌教反问:“你不信?”

    沈飞毫不退缩:“我想开开眼。”

    “就算把它召唤出来,你也看不见全貌的,因为那家伙实在太大了……不过,如果你能通过仙人考试,成为正式仙人的话,倒有机会进偏殿见见青牛,青牛是神兽中比较怪异的一种,和人类一样,不长个头,只长灵力,你见了它,就能了解强大仙人的封印兽到底是一种什么级别的存在了。”

    沈飞仍不罢休,坚持道:“我们这里的很多人,有可能在仙人的测试中名落孙山,就此下山,难道下山之前,这小小的愿望您都不愿意满足吗。”

    众人真不知道沈飞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怎的,敢这样为难掌教,只有最亲近的邵白羽深知他的脾气——别看沈飞这小子,平时溜须拍马,滑头滑脑的,真头脑发热了,那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倔得像头驴一样,一定是听了掌教“通过仙人考试之类的话”心里不舒服,所以倔脾气犯上来,开始没完没了了。

    掌教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变化,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低垂着眉盯着沈飞看了许久,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总归上山一趟,算是种缘分,就当长长见识吧。”

    众人视线中,那只枯瘦的右手慢慢攥紧,大量的仙气涌入,在玄青殿内刮起狂风,书案被吹翻,椅子乱撞,尹朝华回头,对沈飞怒目而视:“脑子不好是吧,非逼掌教在这里唤出封印兽。封印兽若不高兴,这殿上的人,小命都难保。”

    尹朝华并非危言耸听,水晶球的封印并非主仆契,封印的兽王往往是从互利的角度、或者因为感情因素接受封印的,不会完全听命于封印者,一个不高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

    楚方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双手抱拳努力劝谏道:“掌门真人还请住手,不要因为一名小儿的狂妄之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掌教心如磐石,行动之前,早已做好安排,怎会因楚方的话改变心意,在这艳阳高照的天气里,他其实是心情很好的,反正那家伙许久没出来放放风了,偶尔出来一次,见见小辈们,也没什么不好的,顺便吓唬吓唬他们,省的其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被轰下山去的时候,做出什么有害蜀山的无知行动。

    狂风肆虐,方栦主顶突然风起云涌。

    六峰峰巅,诸位峰主同时放下手边之事,远望方栦,心中惴惴——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自己的好徒儿不会有危险吧。

    从那狂风中弥漫的强大气息来看,自己的徒儿似乎确实是有危险的,不过,远山之上并无杀气,局势应该还在控制之内。他们同时唤醒了护身的仙剑,做好最坏打算。

    又岂会知道,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沈飞的一句话。(未完待续。)

第十章 封印术(三)

    随着仙力的涌入,挂在掌教脖子上的黑色珠子里,忽然放射出彩色的光芒,苍天烈日,巨大的龙卷风垂落天际,山石滑落,鸟儿惊飞,一声雷鸣般的兽吼仿佛来自亘古蛮荒,遥远天外。

    方栦山太高,往日里云气都笼罩在山腰上,上不了顶峰,今日却很特别,因为两只巨大的后爪穿云而过,踏住了山涧石缝。玄青殿透不进光了,因为烈日被那巨大的身影遮住。

    ——角质层。

    众人眼里,唯一可见的,是那山石般黑暗、长满了苔藓的角质层。

    ——这,这是什么啊。

    恐惧弥漫,胆小者已然屎尿横流,泪眼模糊。即便六峰高徒都很紧张。

    这个时候,掌教沉静如水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划过人群——尹朝华怒,鸠山鸣笑,楚方双手紧攥,雷纵横用身体护住师弟师妹,冷宫月……冷宫月她手握长剑,毅然站立。

    邵白羽呢,邵白羽的眼睛里只有震惊,莫君如也是,其他人都吓傻了,本能的龟缩在一起,唯有沈飞,唯有沈飞黑色的双瞳里,隐约含着兴奋,面对未知的兴奋,如此重压面前,这份兴奋的冲动绝不是装出来的,这是本能,是本性。他身体的抖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到发抖。

    曾几何时,自己的老师,蜀山前一代掌门,天下第一仙项浩阳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重压之下不退缩,反而异常兴奋的人,赶紧收下吧,因为此人日后,必然君临大地。

    这是老师的想法,不过我要的,可不是一个君临大地的人。

    “呼。”那不知名的,穿云接日的巨大猛兽吐息,“李易之,你敢打扰老子的美梦,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踏平蜀山的山头。”

    掌教岿然不动,隔着雕梁玉柱喊话道:“这殿里坐着的都是我徒弟,想跟你打声招呼,以后好有个照应。”

    “徒弟?蜀山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收徒了。”

    “从我这里开始啊。”

    “你这个老混蛋。”

    “喂喂喂,都说了身后的是我徒弟,不要口无遮拦好不好。”

    “好个屁啊,老子的美梦都让你搅和了,心里都是气呢。”

    “呵呵,四五年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啊。”

    “你都不想我,我想你做什么。况且,老子那里美姬如云,儿孙满堂,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来到你这满是**的世界,才浑身不自在。”

    “这些年,你又生了几个娃啊。”掌教的用词少有的轻松,这众人眼里恐怖至极的异兽,在他而言,则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别提了,那些小妾肚子不争气,一个老子的种都怀不上,还是原配给力,只一夜便又怀上了,整整三年,再有两年就该生产啦。如果是男孩,就找你进来喝酒,如果是女孩,那就算了。”

    “你还是这么重男轻女啊。”

    “老子家里公主好几个了,就想要个小子。”

    “不是有一个了。”

    “太笨了,不像我!”

    “呵呵,像你不坏了,世上两个混世魔王,到底该谁听谁的。”

    “废话,当然是儿子听老子的。”

    “那你干嘛把你爹吃了。”

    “这个嘛……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整日求子心切,又岂知,得到之后便一定是好事。”

    “这世上没有任何生物杀的了我。”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吧,可当你出生之后,就无法阻止的被取代了。”

    “好了,好了,烦死了,最讨厌跟你说话了。”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生物咆哮,玄青殿震动,脚下的地面震动,整座蜀山也在震动,不,不是震动,是颤抖。当怪兽生气的时候,整座蜀山都在畏惧。

    然而,那个枯瘦如柴的老人却一点都不怕。

    众人只听掌教淡淡地说道:“这玄青穹顶要是塌了,我就把你最宠爱的小妾刮麟入酒。”

    “死老头,你敢。”

    “哼哼。”掌教没再往下说,不过脚下的震动倒真的停止了,巨兽重重吐息,恶臭弥漫开来,众人全身冰冷,仿佛置身阿鼻地狱。

    “死老头。”

    “我死了,可就没人罩着你了。”

    “靠,一直是我在罩着你好吧。”

    “好了,好了,放风时间到了,回去吧。”

    “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你耍老子玩呢。”

    “轰隆隆。”巨兽挪动身体,眼前的黑幕出现一个缺口,阳光照进来,耀的人头晕眼花,学徒们一边抬起手,遮荡在眉骨上,一边又不断地向着那处唯一的光源看。

    “你别吓坏了这些孩子。”掌教好像知道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

    “老朋友来了,你都不出来见见面,还要我进来看你。”

    “人老了,移动起来不方便嘛。”

    “你根本就是不想我,利用我。”

    “哪像你说的那样。”

    这时候,一个弧形的绿色轮廓出现了,众人因为还未适应日光的照射,看不清楚那轮廓里的究竟是什么,直到它自己眨动了一下,没错,眨动了一下。那巨大的睫毛每一根都有一人高,叉戟般地向上勾勒,圆球形的瞳孔分为无数个层次,既拥有让人着迷的美丽又蕴含着深不见底的幽暗,“刷。”眼皮的眨动带起了狂涌的风,嶙峋的角质层充斥视界,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钢硬。

    那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见惯了杀戮,“喂,死老头,还不出来是吧。”

    学徒们或尖叫、或昏厥、丑态百出,六峰高徒勉强保持镇定,但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面前的生物太强大了,若以级数界定强弱的话,当是最顶级。

    “你看你看,我的徒弟们都被你吓坏了。”掌教仍然从容,右手自下向上随意一挥,一道若有若无的青色光弧出现在人群前,那灭顶之灾般的巨大压力立时消弭了下去。

    “好啊,你这是借我立威呢,死老头,我可不是你的工具。”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堪比雷鸣,踩穿云层的擎天柱般的兽腿向上抬起,似要攀登,山石滑落,无数巨木在一踩之下化为齑粉,方栦主峰瑟瑟发抖。

    “真拿你没办法。”掌教双腿掰开,霎时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在巨兽头顶。

    “非让我出来,你好顽皮啊。”掌教站在巨兽头顶上,双手向下,一股定海神针般的伟力向下冲击,巨兽向上攀登的势头立时被压制住了,:那异兽心中震怒,暗道:“几年不见,老小子已经精进到这种地步了?”

    掌教嘴角上扬,似在微笑:“本来是好意,让你到外面的世界放放风的,结果被误会了,以后可不敢惊动你了。”

    “哼,为了一群乳臭未干的学生惊扰到我,你压根就没将我当回事。”怪兽抬头,甩颈,身边巨石滚落,掌教飘起,悬浮在它两眼正上方的虚空中。

    “都一把年纪了,还耍小孩子的脾气。”掌教也真是拿这位挚友没有办法,“玄青殿里的人们不一样,他们是蜀山的希望,是我大刀阔斧改革中最重要的一环,你不要小瞧了他们。”

    “哼,我眼睛没瞎,他们几斤几两我看得出来,比当年的六峰不知道差了几个档次……”

    话音未落,巨兽内心深处忽然传出一丝悸动,这丝悸动是野性的呼唤,是无数次以命相搏换来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是兽王之魂在冥冥之中做出的预警,它有些惊异,洞窟般的眼睛向下扫落,目光过处,一名青衣少年扶着立柱站立,它在少年直视过来的目光里,看到了深深的畏惧和难以抑制的兴奋。

    巨兽盯着少年,圆形的瞳孔向着中心收缩,“你是谁。”

    那声音如山洪海啸,逼得持剑站立的冷宫月不得不坐下,逼得玄青殿内的众人东倒西歪,然而,那少年却仍不避缩,后背靠住立柱保持身体不倒,“我……我是沈飞。”

    “你为什么要跟出来。”巨兽瞳孔收缩到只有原来一半的大小。

    “因为我想见见你的样子。”

    “见了又能如何。”

    “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好奇类似您这般不可思议的生物,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你见到了,感觉如何。”

    “恕我直言,我只能看到您三角形的下巴。”

    “呵呵少年,你真是吃了龙心恶魔胆啊。”异兽挺直的脖颈弯曲向下,硕大的头颅整个呈现在沈飞的面前,单一颗头颅,就有玄女峰望夫石那般大小了。

    日光再度被遮挡住,沈飞处在阴影下,后背紧紧倚着石柱,“你,你遮住光了。”

    “少年,你真是……”怪兽语气愤怒,可还是微微地将头抬起了一些,阳光直射下来,沈飞睁大的瞳孔让它自我满足,“怎样,很帅吧。”

    “怎么是很帅呢,明明就是相当相当帅啊。”沈飞表情夸张,双手呈桃花形托起下颚,“我曾在图册里,见过龙的模样,当时觉得雄伟英挺,神秘莫测,可跟您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依我之见。没有任何词语,能够用来形容您的面貌。。”

    “如果我硬要你形容一下呢。”

    “那就是是造物主的恩赐,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上天让您生得这般巨大,只因为嫉妒您的英俊伟岸,让我们永远都不能窥视到您的全貌。”

    “我靠,小子,你真是太有眼力了。”巨兽眉飞色舞地扭动身体,整座蜀山瑟瑟发抖,殿内众人东倒西歪,随着山体的晃动左摇右摆,“死老头,这小子也是你徒弟?”

    掌教站在火日下,枯槁的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只是琥珀色瞳孔里的光芒越来越深邃,“还不是,他是殿内准弟子中的一员。”

    “呵呵,老头,我就知道你不识货。”巨兽对着沈飞说道,“怎样小子,跟我混吧,认我做老大,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认您做老大?我哪有这份福气啊。”

    “我说你有就有。”异兽抬起半边身子,穿过云层的兽爪离开山峦,插入天际,“呼呼呼。”身边风声深沉,日光被彻底遮掩住了,身边的一切仿若末日。

    沈飞看不清那怪兽正在做些什么,只听到“嘶嘶”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被掀开。

    “轰。”毫无征兆的,一块巨石掉落到地上,砸坏了围绕玄青殿生长的长寿果树。

    “这个给你。”这是巨兽的声音,独一无二,滚滚如雷。

    “这是什么。”沈飞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东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巨兽放下前肢,日光再度泻出一些,沈飞看清了眼前深坑中的黑色东西,大吃一惊。

    这竟是一块巨大的,类似于鳞片的角质层,黑色乌涂,密密麻麻的小突起附着,看上去就像从深海中挖出的礁石。

    “老大,您这是什么意思。”沈飞反应奇快,依稀猜到了什么,马上改口称呼对方老大。

    “呵呵,你小子倒识时务。”兽爪压下,方栦山猛地颤抖了一下,玄青殿内的众人被震得弹起,“这是我颈下的软甲,交给你当作护身符,之后没人再敢为难你。”

    “可是老大,您这护身符也太大个了,我也不可能带在身上啊。”沈飞伸出右脚,蹬在所谓的“护身符”上。

    “愚蠢无知,我将身上的软甲放在这,就如在蜀山每个人的头顶上悬起了一把刀,之后谁不对你另眼相看。”

    “好吧,有总比没有好,谢谢老大。”

    “混账,什么叫有总比没有好,你是要气死我吗。”

    “是是是,感谢老大赏赐,感谢老大赏赐。”沈飞已对掌教双膝跪地、叩过响头,不敢再对别人或者说别的生物这样,便一条腿跪下,双手抱拳,道:“老大,有您罩着,我一定大富大贵,出人头地。”

    “哼,看你一副勉强接受的样子,真是不识好歹。”

    “老大,您绝对是误会了,我对您绝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

    “呵呵,臭小子,幸亏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否则我现在已经吃了你了。”

    “多谢老大赏识。”

    “对我溜须拍马之徒多如牛毛,不过像你这样说得我爱听的倒真的不多,好吧,就勉为其难地为你开开窍。”

    “请老大指点。”

    “老大老大的喊我,你知道我的本名叫什么吗。”

    “敢问老大尊姓大名。”

    “我是至尊。囚牛至尊。”

    “刚才听掌教说偏殿之中住着头青牛,老大您是囚牛?”

    “错,我是囚牛至尊。牛中之王。”

    “何止是牛中之王,老大您是天下之王,人间之王。”(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今日被人欺

    “你小子反应倒还算快。”囚牛至尊虽然自称牛王,却连标志性的牛角都没有,所以一般提起自己是牛王的时候,多少都会被质疑到,这也是它最不爽的时候,沈飞的表现却异常镇定,一副谄媚笑脸,嘴里说得虚伪,语气则理所应当,囚牛至尊很满意,便决心提点他,“可不要小看了面前的东西,这是比紫水晶优秀无数倍的绝世珍宝,它的上面依附了我的兽王威压,手持它封印兽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老大,这东西太大了,我又不是巨人,哪里搬得动啊。”

    “蠢货,你他妈可真够蠢的。都说了是绝世珍宝,怎么可能是一件死物呢。蠢货,你个大蠢货。”

    沈飞好像明白了什么,惊喜地道:“您的意思是说,它可大可小?”

    “呵呵,可大可小是天下灵器最基本的特征。你这个蠢货,直到现在才想到。”

    “是啊,是啊,我早该明白的,不过还得请问老大,到底怎样才让它变小啊。”

    “手摸在它上面。”

    沈飞战战兢兢地照着做了。

    “随我喊,小。”

    “小。”面前的巨大黑色角质体应声变小,化为了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外形与掌教脖颈上所挂的黑珠一般无二。沈飞心里真是又惊又喜,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和掌教平起平坐。

    他不敢抬头,怕被掌教识出心中的得意,双手捧珠,紧紧攥牢,“多谢老大。”

    “叫我囚牛至尊,我喜欢被人这样称呼。”

    “是,多谢囚牛至尊。”

    “喂,老头,他已经是我的小弟了,你以后可要照顾着点。”见对方板着个脸,不发一言,囚牛至尊心中窃喜,对日长啸,黑风狂卷,打道回府了。

    掌教对沈飞恍若未见,一挪步,踱入殿中,“咱们继续上课。”

    沈飞在众人惊诧、羡慕、嫉妒、怨恨、叹息的目光下屁颠颠地回到位子上,将黑珠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可是件宝贝啊,得保管妥当才行。”

    邵白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表示无奈,莫君如哈喇子流到嘴边上,眼馋得不行。

    课程继续开始,囚牛至尊的忽然到访,让众人对掌教的敬畏深入骨髓,再没人敢说东说西了,都是全神贯注于听学。

    只见掌教又取出一个须弥芥子袋,甩手一抖,数十把桃木剑“哗啦啦”地撒在桌上,“求剑之日临近,在这之前,我传一套剑法与你们,也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未等众人惊喜,掌教如被风举,轻飘飘地离开地面,悬浮在虚空中,“随便拿一把,去外面等我,沈飞你留下。”

    “我留下?”沈飞心中一凛,感觉形式不妙,众人却都以为这是掌教的特别优待,对他的妒忌更深一层。

    “快选剑。”掌教催促。众人哪敢怠慢,也不挑选,随意抓起一把,便出去了。

    六峰高徒稍稍落后,见众人选过剑后,桌上还余了七柄木剑,才纷纷上前,捡剑踱出殿去。邵白羽和沈飞像是马上就要天人永隔一般,依依不舍,一直滞留到最后。

    空旷的长殿内片刻间人去楼空,独留一老一少两人,这是沈飞第一次和掌教独处,出乎意料的,未有丝毫紧张情绪,他勇敢地昂着头,直视对方。

    两人沉默,掌教目光深不见底,“你也选一把。”

    沈飞点点头,快步走到掌教正对着的桌案前,伸手取剑,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沈飞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掌教的目光灼得生疼。他不敢停留,快速取了剑,远远地站在一边与自己名义上的师傅冷面相对,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师与徒。

    对掌教的心意,在与李宏源对战的时候,沈飞便已有察觉,直到此刻,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掌教的敌意,单单对自己,不包括邵白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体内封印着的九龙被发现了吗。

    沈飞在心里暗自演练,一会儿掌教会如何发问,自己应当如何作答,怎样才算稳妥,怎样才能尽力地保全自己。

    殿外人声鼎沸,人们的目光都投注向殿里,心思最善良的雷纵横憨厚地说道:“沈师弟真乃福德深厚之人,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未必。”尹朝华一如以往的喜欢泼冷水。

    “是啊,未必。”这一次,泼下冷水的不止有他,还有鸠山鸣,“殿里有杀气。”

    徒与师,少与老,弱与强,对峙显得愚蠢,但放弃等于毁灭。沈飞看不透掌教的想法,便只能等,他感觉对方在用这种无形的压力拷问自己,逼着自己束手就擒。

    ……

    “沈飞,你的名字很好听。”那枯瘦的老人率先打破沉默,“沈,飞。你的父母对你寄予厚望。”

    “谁家父母,不希望子女飞黄腾达。”

    “知道我为何单独留你在此吗。”

    “恕弟子愚钝。”

    “因为我对你特别看重。”

    “弟子谢过了。”

    “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谢。”

    “是,弟子谢过恩师。”沈飞俯身,双膝跪地,双手抱拳,一阵风掠过,向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穿着麻布鞋、厚实有力的脚掌,沈飞刚想抬头,头顶却已被掌教习惯了握剑的大手制住,命门揪在对方手中,只要稍有恶意,自己便将惨死当场。

    汗一下子流了下来,浸透衣衫,山上有结界,并不冷,沈飞却全身都在哆嗦。

    他看不到掌教的表情,只能从那与后脑接触的有力手掌中判断对方的心意,那绝对是一双用剑的手,宽大有力,与掌教枯瘦的身形不成正比。

    掌教又沉默了,沈飞便也沉默下去,时间是永恒的等待,当等待结束,得到的结果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

    若换做别人,早已被这份紧张感压垮了,但沈飞没有,即便等来的结果糟糕透顶又能如何,反正自己早已孤身一人,还有什么更惨一些的结果。

    掌教的掌心被沈飞的汗打湿,他又在思考,他又在纠结,他又在叹息,优柔寡断本不是他的性格,但擅杀无辜更不是他的专长,名门正道,浩浩蜀山,若自己的决断变成了武断,又怎向天下人交代。

    掌教入的是上善若水境,千年以来,只有他一人进入此境,他的内心本该是波澜不惊的,但自从沈飞出现,那埋入土中的内心,便一直试着敲打地面,似要破土而出。

    每个人的出生都承载着使命,这孩子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会出现在蜀山上绝不是偶然的。自己对他的怀疑也绝不是偶然的。

    瞳孔放大,掌教习惯持剑的宽大手掌向内收缩,收缩的幅度很小,却让沈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塌陷。然而,血溅三尺的惨剧并未上演,从沈飞体内腾起的精纯阳力让掌教回心转意,如登山梯前那般再度放弃了杀戮,“或许,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掌教再度选择放弃,右手由攥改拍,连拍三下,“万法归宗,独一而尊。沈飞你体质特异,不适合寻常的剑术,我传你一式剑法,你将它练至极致,可横扫天下。”

    沈飞惊疑未定,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对方,直到掌教退开一步,“我只做一次,你看仔细。”

    沈飞心中一紧,猛抬头,瞪大眼睛观瞧,便见掌教右手握剑,臂肘向内弯曲,平举剑锋,猛地刺出,剑刃切风,剑尖抵住沈飞的鼻尖没有刺破血肉,沈飞心跳几乎停止,掌教道:“我传这一式剑法给你,你需要勤加练习,不得三心二意,不得偷学其他剑法,否则立刻滚下山去。”

    “咣啷啷。”桃木剑落在地上,掌教负手而去。

    沈飞瘫软在地,喃喃自语:“这,这哪里是剑法,你分明就是不想将蜀山的剑术传授给我。”

    “记得,只许练这一式剑法。”掌教隔空传音,“此式名为破风斩浪。”

    “好一个破风斩浪,你分明是在羞辱我。”沈飞从未有过的委屈,倔强如他,眼圈都微微泛红。

    “哼哼,有趣。”尹朝华嘲讽地笑。

    “沈师弟。”雷纵横苦叹。

    “沈飞。”邵白羽很想冲入殿中,安慰对方,但看掌教已然走近,便按捺下了这种想法,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能与恩师、与掌教对抗。

    空旷的长殿里,沈飞背对人群,冷宫月望着他的背影,冰封的心一阵绞痛。

    准弟子们幸灾乐祸,大声嚷嚷起来:“好哦,学剑喽,学剑喽,学习蜀山正统的剑术喽。学好之后,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哈哈哈。”

    沈飞听着他们的嘲讽,心如刀割,巨大的屈辱感笼罩,他深埋着头,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不要掉下,“我踏破通天路而来,却连最基本的蜀山剑法都学习不了,在山上呆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走了之。”

    “学不了剑法,不是还能学仙术吗,掌教并没阻绝你上百学堂,只是不让你学习蜀山剑法。何必自暴自弃呢。”心底里发出的声音,竟出自阔别已久的药人。

    “药人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我很想念你呢,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去找你好不好,咱俩还像以前一样,相依为命。”沈飞在心里呐喊,他知道对方能够听见他心里的声音。

    “傻孩子,我已不是桶中的我,你更不是登山前的你,好生修炼吧,把你那无敌厚的脸功拿出来,小小的委屈算得了什么,学不了剑法,就学仙术,学不了仙术,就开发已经得到的各种神器,方栦山顶灵力充沛,最适宜修炼,在此处一日,可顶外界十日,你好生隐忍,终会有所成的。”

    “可是。”

    “沈飞,你以为九龙是什么。九龙一出,天下俱焚,班门弄斧般的剑术又有什么用,放聪明一点,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今日被人欺,他日欺负人,能不能做到,看的是你自己。”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打道回府吗。”

    “掌教不是让你修炼那一式剑法吗,你便修炼这一式剑法,只要他们在外面练剑,你便在殿内修炼这一式剑法,而且要表现的无比荣耀,好像这是掌教特别的优待。”

    “我脸皮可没那么厚。”

    “你脸皮比这厚多了。沈飞,人不能为了尊严活着,你要将他人的侮辱,换做前进的动力,以求日后百倍千倍的羞辱回来。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药人。你到底在哪。”

    “我在万里之外,李易之太强了,我不敢靠近蜀山。跟你说话,是借由九龙产生的联系,好生努力吧,我的接班人,能够让王剑九龙重现光彩的只有你。”

    “你过去不是很不看好我嘛。”

    “我不看好的,是这狗屁天道。”

    “那药人……”两人间的联系戛然而止,沈飞脑袋猛晃,之前的一切仿若梦境,“药人,药人。”连续的呼喊得不到回应。

    但,刚才的一番交流给了沈飞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他膝不离地,慢慢蹭到桃木剑掉落的地方,紧紧攥住,“哈。”大声呼喊,拾剑而起,摆了个金鸡独立式。这姿势是在雪山巅峰,从黑衣人那里学来的,照葫芦画瓢,倒还有那么几分气韵在。引得众人侧目观瞧。

    沈飞不屑一顾地觑了他们一眼,变换姿势,手肘弯曲,手腕绷紧,自后往前推剑:“哈。破风斩浪式……破风斩浪式……破风斩浪式。”整个玄青殿,回荡的都是这一个声音。

    尹朝华敛去了嘲讽的笑容,众人收回了幸灾乐祸的笑脸,冷宫月不再莫名的心痛,雷纵横佩服地点点头,邵白羽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沈飞再刺,似要刺穿阻挡自己的身影,似要斩尽天下小人:“破风斩浪式。我要将这一式,锻造为举世无双的巨大杀器,让这一式,因为我而闻名天下”

    “哈。”

    “他疯了。”尹朝华频频摇头。

    “挺有精气神的嘛。”鸠山鸣随手挽了个剑花,眼睛盯着木剑剑尖看,“人嘛,活着便该精彩。”(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蜀山剑法

    掌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收回众人的目光,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好了,我们学一套剑法,这套剑法是蜀山剑法的基础,之所以喊上六峰高徒一同前来观看,是因为我在这套剑法里,融入了自己的一些见解,你们好生参详吧。”

    视线中,掌教张开双臂,单腿离地,整个身体向上拔起,原本稳如泰山的气势瞬间一变,眉飞色舞,似雄鹰展翅——金鸡独立,这是蜀山几乎所有剑法的起手式。

    众人感觉掌教像是变了一个人,随着他舞动的剑锋,而变得年轻百倍,生机盎然,剑在掌教手中,如同视如己出的好友,随心所欲,剑人合一。

    “普普通通的落雁十三剑在掌教手中使出来,竟然如此特别,这真的仅仅是境界带来的差距吗。”楚方发自内心地赞叹,“掌教其人,真乃蜀山之传奇也。”

    “听闻掌教在八年之前境界与云烈相仿,并未如何出类拔萃。”鸠山鸣欲言又止,别有深意。

    “是剑神殿的那场大火,将掌教的潜能点燃了吧。”尹朝华不合时宜地接上了话茬,“你们看沈飞眉心处的火纹,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嘘,尹师兄,话可不能乱说的。”雷纵横连连摆手。

    尹朝华冷笑:“烂好人,与你何干。”

    “尹师兄,我是怕你的无心之言,牵连到他人。”雷纵横口中的他人,自然指的是沈飞了。

    “都说了与你何干,烂好人。”尹朝华剜他一眼。

    以这几人的资质,即便不用心观瞧,掌教的一举一动也是分毫不差的落在眼里,剑招铭记于心,更何况,落雁十三剑本是蜀山入门剑法,山上弟子无一不通,掌教虽然赋予了它别样的韵味,但毕竟维持原来的框架不变,没有变成了斩虎十三剑,砍龙十三剑,所以六峰的高徒都不是很用心,可以分神他顾。

    骂完了雷纵横,尹朝华摇晃扇叶,缓缓移动目光,去寻冷宫月的身影,却见对方持剑而立,站立在离邵白羽很近的地方,联想到之前玄青殿上的那一幕,心里愤怒陡增。

    “刷刷刷。”落雁十三剑行完,掌教抚气、收式,面向众人,“怎样,学会了没有。见仙人们一个个眉头紧蹙,抓耳挠腮,淡淡一笑:“来,宫月,你来演示一次。”

    冷宫月和邵白羽站的位置离他最近,闻听掌教之言,也不推辞,走到开阔处,转身面对众人。她欣长的身形在日轮下映出动人的影子,举手投足间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美丽不会被日光融化,她的气质令众生神往。在场的男人,心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个声音:“如果能得她展颜,哪怕死也是心甘情愿。”

    冷宫月是现场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接过桃木剑的人,因为她知道,雪尘剑是不会允许其他任何的仙剑靠近自己的。

    所以,当冷宫月缓缓起式的时候,一股沁入骨髓的极寒,在场间弥漫,这种寒冷,比方栦峰顶的恶寒更难对付,连青山道祖亲手淬炼的蕴含着昆仑山地火的玄铁钎都难以抵挡。

    众人哆嗦着收紧了身体,莫君如难免升起比较之心,重重地哼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抠脚大汉形象尽除,窈窕淑女形象尽复,无论是气质,还是出身,放眼蜀山,只有冷宫月能与己一较长短,自然将她视作竞争对手。

    玄女在身后幻化出现,温柔地将她笼罩在怀里,不受寒气的滋扰。先是入道,后又得雷纵横之助排出淤积阳气,莫君如对玄女剑的掌控大大增加,玄之气息随经络流走,流淌于全身各处。

    雪尘剑剑鞘未褪,场间便已风雪纵横。冷宫月缓缓曲起右腿,剑舞向下,身体如鹤,同样的金鸡独立式在她使来,展现出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刷。”剑锋一抖,剑影舞动漫天,光芒四射。

    冷宫月的剑式顿挫有力,行云流水,将掌教之前的每一个动作完美演绎,甚至又加入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一些小细节,掌教微笑拍手,很是满意。

    鸠山鸣却道:“楚师兄,小冷的这套剑法你觉得比之掌教如何。”

    楚方想了想回答道:“掌教出剑大气磅礴,冷师妹剑招行云流水,各有千秋。”

    “楚师兄,你可真会说话。”鸠山鸣撵帕细笑,不再问了。

    楚方心里想:冷师妹舞剑虽然行云流水,美不胜收,但是剑意似乎差了一些,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这种状况之前还从未有过,莫不是与邵白羽有关吧。

    一套落雁十三剑行完,冷宫月缓缓收式,掌教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辛苦了宫月,这回你们可看清楚了?”

    一众准仙人面面相觑,显得很无奈。

    这么快的舞剑速度,以寻常的眼力,哪里记得下来啊。

    掌教早料到会如此,摇摇头道:“纵横你出来。”

    “是师尊。”雷纵横应声出列。

    “纵横啊,你再带着大家演练一遍,有不会的教习一下。”

    雷纵横万没想到掌教会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受宠若惊,用力点头道:“掌门您放心吧,弟子们若有不理解的地方,我一定耐心教导。”

    “恩恩纵横,这个任务除了你闭关的大师兄之外,只有你能做,好了,快去吧。”

    掌教摆手,雷纵横持剑走到前方,换下了微喘的冷宫月,尹朝华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道:“今天的她,确实与往常不太一样。”然后狠狠地望向邵白羽。

    目光尽头,邵白羽则自顾自地琢磨着剑招:“他自小从武当游侠学习剑法,在剑术之上小有造诣,见掌教舞了一遍,基本上已能将落雁十三剑照葫芦画瓢地演绎出来,只是不很连贯,而且缺乏神韵。于是,便自己推敲,甚至与莫君如对招。

    莫君如也是聪明伶俐,一遍看过,已能记下大概,两人剑剑相对,金童玉女,看得众人好生羡慕。

    落雁十三剑以金鸡独立式起手,在战斗之前,将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的兴奋度调动起来,接着便是大雁南飞、剑落双雁、剑落三诀、长啸雁落、比翼双飞、炽翼千羽、回风落雁、八方归元、雁破九重、千雁还回、万剑归一和平沙落雁。

    这十三剑可以说是蜀山剑法的雏形,看起来简单易懂,实则变化万千,邵白羽细细揣摩,发现其中变化,较之武当剑法更加精妙。联想蜀山以仙法道术闻名天下,剑术方面,也丝毫不落在其他门派之下,难怪可以千载不衰。

    邵白羽和莫君如互相拆解剑招,现学现卖,比肩而过,对目而来,好生默契,众人看得痴了,竟都忘了雷纵横才是教剑的师傅。

    另一边,沈飞觉得木剑太轻,便召唤了朝花夕拾剑来练习他的“劈柴剑法。”真说起来,这天下间倒真有一套劈柴刀法,据说是刀神将自己的刀技融入生活,创造出来的,可以随着劈柴的动作而修炼精进。只可惜沈飞练的,怕是与刀神无缘了,只这一式刺击,呆板木讷,起手繁杂,正常人想躲不过去都很难。

    “哈。呼。”但他并不气馁,一边偷眼向殿外偷瞧,一边埋头,不断重复这一招,反反复复,直到汗流浃背为止,毕竟这剑法有一个好听到爆的名字——破风斩浪式。

    感觉汗出的差不多了,掌教应该没什么借口可以为难自己了,沈飞两眼放光,撇了剑,走出殿去,走向人群相反的地方,“药人说的对,不给我学剑法,我就练仙术,区区剑招,等我仙术强大之时算得了什么。”

    他的资质万中无一,加上童子金身的加持,在打坐修炼这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特长,平日里体内仙力自动运转吸纳周遭灵力,若专心打坐,更是事半功倍。

    他走出殿去,选了一块凸起的孤石,坐在它后面,摆好姿势打坐,充沛的灵力在身边徘徊,仿佛有无数精灵在耳边唱歌,一般人打坐的时候,都会觉得疲劳,感觉是在用力,沈飞却很享受,仿佛魂游物外,跟着那些睁开眼看不见的精灵,飘荡到天地各处。

    他无数次的经过丹海内的世界,面对那混沌一片的地方,很想放手开发出一片净土,可惜每每行动之时,都又想起云师叔的告诫,而不敢妄为。精纯仙力河流一般冲刷经络,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内丹中,其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被吸收掉,大多数,又从另外一边,返回到自然界中去了。所以,靠打坐提升修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沈飞暗自窃喜:“自己有童子金身,本来就不怕刀劈剑砍,现在舍了剑招,专心修炼仙术,说不定能因祸得福呢。”

    “如果你不愿意修习我传授的剑招,可以马上离开蜀山。”一阵风飘来,沈飞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掌教的声音字字锥心。

    闭着眼睛的沈飞愤怒极了,很想马上发火,可是细又一想,自己哪里有发火的本钱啊,当下打定主意,抬头之时,脸上已经现出笑容:“师尊,您看我这一身的汗。我有很刻苦的锻炼剑术呢,只是体力不支,身体疲劳,才想打坐回复体力。”

    掌教双手负后,踹了他一脚:“不将自己催谷到极限,怎能体会到剑法的奥义,古时剑圣以一式剑法横扫天下,若都如你这般,怕是连想都不敢想了。快站起来,为师罚你打扫殿内卫生,清除殿外落叶。”

    “这……所谓不知者不怪,我就算有错,也是不知之错,改过就是,没必要处罚的这么严重吧。”沈飞真的很生气,暗道:你这分明是在找茬整我嘛。

    掌教则不为所动,道:“处罚的不严厉,怎能记住自己犯下的错误。今次重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懒。”

    “可是我根本没有偷懒啊,我只是打坐调息而已。”

    “还敢狡辩。看来不重重地罚你是不行了。从今天开始,玄清殿的卫生便由你一人打扫,直到我看到你诚心改过为止。”

    “你分明就是在欺负我。”百学堂内沈飞的眼圈第二次泛红,他这辈子虽然困苦,但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委屈过。

    “哼,再废话,我将你逐下山去。”或许也是有一丝不忍的吧,掌教不再看他,重重甩袖,回到人群中去了。

    “欺负我,你们都在欺负我。”沈飞咬紧了双唇,满口是血,“我不能退缩,绝不能退缩,绝不能让你们看不起我,你越是这样,我越要坚持,有朝一日,让你们这般混蛋眼睁睁地看着我出人头地。”

    实际上沈飞独自练剑,除了剑招方面一无所学之外,更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本来,学剑的时候,大家互相拆招、互相学习,是最能拉近感情的时候,可是沈飞独自困在这里练剑,与众人隔离开了,之前的误解无法化解,甚至又被要求扫地,肯定会遭到众人的白眼和歧视,日后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了。

    而掌教的安排,邵白羽和莫君如也是无法违抗的。

    沈飞已经彻底被孤立了,孤立无援,好像一个人在和整个世界对抗。这比当日玄青殿上的以一敌百难受得多。

    掌教的麻布衣衫朴素厚重,负手而立的时候,萧瑟多于英伟,这不代表他不能撑起天地,只是,你看着他的背影,会觉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

    掌教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惨死在九龙的毒火里,打那之后,他便冰封了自己的感情,唯一能让他有些记挂的,当是闭关之前收下的徒弟,那名徒弟他不是很喜欢,却是心里认定的,可以委以重任的人,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蜀山剑派只有他才能撑起来。

    然而,这名亲传弟子,他也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了,因为弟子尚在闭关之中。(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纠缠

    从沈飞湿红的眼圈中,掌教看到了满满的不甘,这份不甘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若没有经历那场大火,自己会否像今日这般冷酷无情?八年前,那是命运路上的分叉口,将自己和云烈带往了悲哀的深渊。

    在众人眼里,掌教脸孔沟壑嶙峋,一如以往的不带喜怒,看不清表情。他们敬畏他,因为对方是掌教,也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这时候,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的掌上明珠,娇贵野蛮的纳兰若雪对着邵白羽伸手,“白羽哥哥,我也想和你一起练剑。”

    莫君如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本能的感觉讨厌,一手拉过白羽,一手推剑,将她挡开,“喂喂喂,你是谁啊,白羽哥哥是你喊得吗,快滚,滚远点。”

    “怎么你言词这么无礼的,有没有家教啊。我和白羽哥哥说话,有你什么事啊。”

    “白羽哥哥,是我对邵白羽的专用称呼,你这么称呼他才真是没有家教呢。况且我们又不认识你,少过来套近乎。”

    “凭什么只许你这样喊啊,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是……我是邵白羽的干妹妹。”

    “干妹妹算得了什么啊,我很快就会成为白羽哥哥的老婆了。”

    “噗。”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惊地吐血,“你要成为邵白羽的老婆?”

    当事者邵白羽更是莫名其妙——这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啊。

    莫君如的容貌回复了,大小姐的脾气也跟着恢复了,甚至变本加厉,听对方这么不要脸,甩手便是一巴掌,“你胡说什么,不要脸。”

    纳兰若雪是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的掌上明珠,平日里虽然疏于练功,但在这些人里,仙术也是上乘,怎会被她打中,反手一擒,制住了君如的关节,“你敢打我,我明月峰大小姐纳兰若雪,谁人不给三分面子,你竟然敢打我,不想活了是吧。”

    莫君如不是她的对手,手被反拧着,疼地嗷嗷直叫,邵白羽不忍她受苦,上前解围道:“姑娘,舍妹或有冒犯之处,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白羽哥哥,你不要求这个贱人。”莫君如尖叫。

    纳兰若雪见梦中情人走近,双眼立时变成桃心状,再也容不下他人了,当下松开手,色迷迷地道:“原来她是你的妹妹啊,误会误会。”

    “嗯,是误会就好。”邵白羽拉住不知死活的莫君如,将她拽到身后。

    纳兰若雪道:“我称呼你白羽哥哥可好。”

    “你就叫我邵白羽吧。”

    “那多不亲切啊。还是叫你白羽哥哥吧。”

    “随你。”

    “那白羽哥哥,我想与你一同练剑可好。”

    “姑娘不是有冷小姐可以搭剑吗。”

    “我想和你练嘛。”

    “可是,我和君如已经两个人了,再有人加入进来,就没办法正常练剑了。”邵白羽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君如趾高气昂地抹了抹鼻子,对着纳兰若雪连做鬼脸,“听到了吧,白羽哥哥已经明确的拒绝你了,还不马上消失。”

    纳兰若雪却不气馁,使出软磨硬泡地功夫,娇滴滴地说道:“可是,人家就是想和你一起练剑嘛,白羽哥哥。”她一边撒娇,一边将头往邵白羽的胸口蹭,莫君如看了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蹦出来推开她,大骂道:“我靠,你到底要不要脸啊,一个姑娘家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男人这样,你有点羞耻心没有。”

    纳兰若雪见她总来搅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两手叉腰泼妇一般的大骂道:“好意思说我,你才真是不要脸呢,白羽哥哥明明想跟我一起练剑,你却非要缠着他,让他烦恼,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啊。”

    “你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嘛。白羽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练剑了。”

    “他在心里说的。”

    “我真是被你的不要脸打败了。”

    “那你问白羽哥哥,听他到底想和谁一起练剑。”

    “好,问就问。”莫君如一手拽着邵白羽,狠狠用力,“你说,到底是选我,还是选她。”

    邵白羽和莫君如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牢固,肯定是倾向于她的,可是,纳兰若雪毕竟是明月峰峰主的女儿,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了,也不太好,再加上两人的争吵让他心烦,干脆一甩手,将这一左、一右两个娇娇女甩开了,佯装愤慨地道:“我看啊,还是你们两个一起练剑最合适。”

    他装着生气的样子,甩开两人径直走去,走到冷宫月那边,恭敬推手道:“冷姑娘,可否邀您练剑。”

    这两位大小姐正在互相谩骂、斗气,见白羽哥哥跟着宫月跑了,赶快放下了成见,一齐冲上来,整个过程中还你推我搡的。

    到得近处,两人你拽着我的头发,我扭着你的脸,大声呼喊道:“白羽哥哥,你就算对我们都不满意,也不能去找别人啊。”

    “是啊,宫月。邵白羽是我的猎物,你可不能横刀夺爱。”纳兰若雪眼睛水汪汪地说道。

    “真是莫名其妙。”冷宫月足下一顿,飞了起来,“不好意思了羽师弟,我向来一人练剑。”她腾空而起,火毒的日光立时失去了温度,邵白羽想了想,施展飞天之术,以轻功追了上去,他尚未学习御剑飞行之术,所以不能像仙人那般飞来飞去。

    “白羽哥哥,白羽哥哥。”纳兰若雪也想御剑追上去,却被莫君如纠缠住,脱身不得,“喂喂喂,你快松手,我要去找白羽哥哥,我要去找白羽哥哥。”

    “哼,我们练剑练得好好的,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把白羽哥哥赶跑了,我追不上他们,你也休想。”莫君如施展浑身解数,就是不放她离开,她既不懂得轻身功夫,更是不会御剑飞行,不可能追得上那两人,所以干脆也不让竞争对手追上去。

    这两人的打闹纠缠像场肥皂剧,逗得看热闹的众人咯咯直笑。

    站在高处的掌教李易之没有阻挡冷宫月和邵白羽的离开,也放任尹朝华消失在人群嬉笑之中,他不发一言,琥珀色瞳孔中映照出的只有沈飞练剑的身影……

    站在雪尘剑上飞行的冷宫月发现邵白羽一直跟着自己,几次加速想要甩掉他,不过对方非常执着,循着天空中那点光芒紧追不放。冷宫月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御剑降落在一片树荫里。

    邵白羽很快追来,虽然气喘吁吁,不过以脚程而言算得上快了。

    冷宫月不等他喘息平复,直截了当地问道:“有何事讲。”

    邵白羽一边喘着,一边抬头看她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冷宫月微微蹙眉。

    邵白羽向前走了两步,万分抱歉地道:“那日在玄青殿上,是我误会你了。”

    “这点小事,我早就忘了。”冷宫月转身要走,却又被邵白羽拦下,“冷姑娘,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冷宫月侧头,露出美艳清透的侧脸,“说吧。”

    “落雁十三剑,我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想请姑娘赐教。”邵白羽鼓足了勇气,大声地说道。

    冷宫月微微蹙眉,停顿的空间给了邵白羽无尽的遐想,可惜,也只是遐想而已,“说过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次——我向来一个人练剑。”话音落,她毅然转身,御剑飞远了。

    邵白羽望着天空中的那抹亮色消失殆尽,叹息一声,仰面躺了下来,虽然被拒绝,却觉得很舒服,因为拒绝之前的那一丝停顿,刚刚那个瞬间,她的心里应该是有过犹豫的吧。

    邵白羽心里美滋滋的,取了支花儿叼在嘴里,笑容不自觉地洋溢在脸上。

    “你很得意嘛。”阴森可怖的声音从树荫密影里传来,打破美好的一切。

    邵白羽翻身而起,鹰一般地扫视四方,见正对面的寒柏树干后,露出了一个金色的头冠。

    “尹朝华,你跟踪我。”

    “少自作多情了,我是跟着冷姑娘来的,没想到撞见了这么一出狗血剧。”尹朝华半身隐在树干后,看起来阴森恐怖,那把标志性的扇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在无形之中给予邵白羽压力,“你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对于冷宫月,你给我离远一点。”

    邵白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站起身,挺直了腰板道:“你喜欢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别做梦了,类似你这般虚伪的小人,冷宫月不可能放在眼里的。”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只需要乖乖地滚远一点便好了。”

    “凭什么,同为蜀山弟子,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什么?”折扇闭合,尹朝华走出树荫,缓缓抬起右手,无形的力量牵引住了邵白羽的手脚,控制他不能动弹,“就凭我比你强。”

    这感觉就像引颈待戮,邵白羽从未有过,心里慌张,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发动,土石自脚下拔地而起,带着他脱离了气机的锁控。

    “哦?”尹朝华猩红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折扇打开,无形的气机管控了百米之地,邵白羽刚刚获得了自由的身体再度被气机锁住,呆站在凸起有三米的石柱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尹朝华一边玩弄着扇子,一边一步步地走近。

    尹朝华用扇子的前端,挑起邵白羽的下巴仔细端详,“啧啧啧,多俊俏的一张脸啊,就这样毁了,倒真是可惜呢。”

    “你敢。这里是方栦山顶,掌教的地盘,你做的任何坏事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邵白羽故意虚张声势。

    尹朝华瞪大了眼睛逼近他,“我是朝华峰峰主的继承人,你以为掌教会为了你这么个无关痛痒的家伙和我师父翻脸吗。”

    “他会的,因为他是蜀山掌教,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在他的眼里只有戒律,没有亲情,这点你我都很清楚。”邵白羽语气坚定,他也不得不坚定,因为在这样的形势下,越是退缩便越是被动。他从对方迟疑的态度中看到了转机,再接再厉地说道:“你是朝华峰主最器重的弟子,是朝华峰的继承人,前途无限光明,你毁了我,也就间接地毁了自己,这样值得吗。”

    尹朝华略有迟疑,毕竟掌教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若是无端杀人,绝对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且师父那边也不好交代,不过,若是就这样轻易地饶过对方,也确实心有不甘,尹朝华想了想,再度逼近上来,“掌教的为人我很清楚,我也不会轻易地去触碰他的底线,不过邵白羽,你也要清楚一点,那就是我也是有底线的,如果你随意触碰我的底线的话,即便敬畏掌教我也绝不会手软的,我也绝对有能力让你生不如死。”

    邵白羽哈哈大笑道:“呵呵,好一个朝华峰君子气,原来所谓的君子指的便是你这般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尹朝华道:“这是我为人处世的风格,与君子气无关,与朝华峰无关,我要的东西便一定要得到,如果有人碍事,甚至敢动手来抢,我就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邵白羽面对他,感觉像是在面对一个恶魔,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这样的一个人,若真的被他得手,冷宫月是绝不会幸福的。本来纯粹的艳羡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责任,邵白羽紧紧攥拳,赤色的仙罡笼罩了身体,“禽兽,你根本就是蜀山的败类。”

    仙罡爆发,他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出了大量的仙力,以此击溃困住自己的气机,接着向后仰倒,施展飞天之术消失在密林中。

    “想跑。”尹朝华冷哼,折扇保持闭合的状态向前指出,无形气机直指邵白羽背后空门。这一次,邵白羽察觉到了,召唤鸿鹄剑反身劈斩,那股气机粘性十足难以斩断,咬住了鸿鹄剑不让它离开。

    邵白羽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舍剑遁入林中。

    此处是比玄青殿更高的所在,是蜀山的禁忌之地,两人在此争斗势必会引起掌教的注意,尹朝华深知此点,急于结束战斗,脚下生风狂追而来,他的轻身功夫更在白羽之上,片刻之间已经追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长跪

    邵白羽感觉到杀机的逼近,心凉了半截,再度施展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召唤脚下土石化为石刺。然而,尹朝华全身覆盖着仙罡,这些石刺怎能阻拦他,随着一连串“砰砰”地碎裂声,他径直冲来,五指化爪,兜头罩下。

    邵白羽绝不束手待毙,并指成剑,翻身刺他双眼,尹朝华对气机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洞察力,提前判断出了邵白羽的攻势,右手一撩,抓住他的双指,狠狠攥紧。“咯喳喳”邵白羽双指关节尽碎,脸色煞白,冷汗尽出。

    尹朝华冷笑一声,甩手便是一个嘴巴,把他打飞十数米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既然你找死,那就由不得我了,反正这里鸟语花香,成为埋骨之地也不会委屈了你。”

    邵白羽连滚带爬地向后闪退,顾不上疼痛,努力远离对方,他确实估错了形势,他忽略了沈飞此时不在身边,更忽略了只有两人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黄金组合。

    他惶恐不安,眼睁睁地看着尹朝华一步步地逼近,看着他右足高高抬起向着自己头顶踩下,他无能为力。他的视界被黑暗笼罩,嘴里涌入泥土、花草和让人作呕的肉虫,他的世界崩塌了。

    仙人的世界里,自己真是渺小得如同蝼蚁。

    “我要变强。我一定要变强。”仿佛是听到了邵白羽心中的咆哮,丛林之中响起一声凤鸣,鸿鹄剑化成神鸟的模样,扑来救主。

    “愚蠢。”尹朝华双手浮现橙色仙罡,比直前压,扑来的鸿鹄仙鸟寸步难进,丝毫奈何不得他,接着,尹朝华双手交错,鸿鹄仙鸟失控旋转数周,散去了形态,化为普普通通的仙剑落在地上。

    “愚蠢。”鸿鹄仙鸟在仙界里等级甚至比不上白鹤,只是沾了体态靓丽的光,才被凡人供为神鸟,想要跟我斗,真是痴心妄想。他二度施力,狠狠踩碾,“听到了没有,自以为是的家伙,你所得意的宝剑在我眼里,在整个仙界看来都根本不值一提。”

    “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鸿鹄剑。”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邵白羽双手深深没入地面,身下土壤变作透明,金色的龙腾浮现而出,接着,无数土流冲起,四面八方包围了尹朝华。

    这些石刺和之前的不同,上面附着了邵白羽的仙罡,交手以来第一次刺破了对方的衣衫。尹朝华不敢怠慢,旋转身体逆冲向天,石刺在他身后碰撞、交织,其中的一支眼看就要刺中尹朝华了,却被他一脚踹开。邵白羽双手深深埋入地下,泥流、石刺不间断涌出,尹朝华左躲右闪、疲于奔命,他右脚足底裸露,是刚才踢开土流的时候,被削去了鞋底。

    “有点意思。”尹朝华唇角上扬,折扇从右手交到了左手,微曲膝盖,随着下落的势头用力将扇子插入地面。“轰。”的一声,地下震爆,地面鼓起,邵白羽被弹起四五米高,重重落地,身体萎靡,再难动弹。

    “这下老实了。”尹朝华从怀里抽出一条丝帕,仔细擦拭扇面,“臭小子,把我的山河扇都弄脏了,我要你死。”

    他擦净扇面,水平刺出,如同持在手里的是把锋利的宝剑。凛冽杀气破虚而来,直扑邵白羽,眼看就要将对方击毙扇下,忽然,一个巨大的身影跨虚而来,皮糙肉厚,剑气击中它如泥牛入海,一丝涟漪都难以激荡起。

    尹朝华“咦”了一声,定睛打量搅局者,却见这生物头生双角,四蹄如锤,尾巴******似的上下摇晃,全身皮肤粗糙、坚硬,通体青绿,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与野生水牛相仿,只是其自下而上散发出的巨大压力,却是非同一般,尹朝华有些迟疑,迟疑地唤了一声:“青牛?”

    “既然知道是我,还不速速离开,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青牛的鼻孔上套着金环,说话的时候,好像在咀嚼食物,看上去怪异得很。

    尹朝华脚下生风,一边在对方身边游走,一边细细打量它:“早听说青牛性格温和,外形朴素,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他的语气中,讽刺意味多于赞叹。青牛不以为意,喷吐鼻息,跺踩前蹄,道:“若让囚牛那家伙来守护后山禁地,只怕蜀山的人丁不及现在的一半了……擅闯禁地是死罪,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性子到底有多温和。”

    白牛、青牛、囚牛、呲铁,并称四大神牛,其中囚牛以暴力嗜杀闻名,青牛以温和善良著称,二者性情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力却是不分伯仲,囚牛字号至尊,体型或许最为巨大,但若真论道行、修为较之另外三兄弟,当是最差的。据说,吃草的青牛一旦开启杀戮模式,会将所杀生物完整的吞入肚子,困其永世不得超生。

    尹朝华从对方的身上感受不到杀气,他很想挑战一下,看自己能否在青牛护卫下击杀邵白羽。他攥紧了扇子,动作缓慢地调整步伐和姿态。若站在面前的是囚牛,他绝对不敢任意妄为,但既然是青牛,又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他鲜少会杀人的,即便失手,也能安然离去。

    尹朝华将邵白羽视作威胁,他打定了主意杀死对方。所以,释放出体内的气,悄无声息地锁定对方的位置。

    “呼。现在的孩子真是年少无知啊。”青牛吐息,青色烟气状的鼻息化出无数张牙舞爪、难以超生的冤魂厉鬼,飘向尹朝华。

    “这是什么。”尹朝华大惊,因为他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竟然在撕扯虚空,撕扯自己释放出的气,“怎么可能有东西能以气为食。”

    青牛苦口婆心地说道:“固步自封,虽然这样说可能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不过孩子,你真是朝华峰创建以来,最不成器的一代。”

    “掌教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们懂个屁。”尹朝华扇开折扇,右手持诀,扇面上映着的青山不可思议地放大开去,“让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家伙看看,我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少年,你真是疯了,敢在后山动用山河扇的力量,你不怕掌教怪罪下来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他死。”

    “少年,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收手吧,只要你现在收手,我不会将此处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说出去又能怎样,不要忘了我是朝华峰峰主的亲侄子,你们能拿我怎样。”山河扇内的山峦无限放大,似要破扇而出,“我尹朝华,才不像你们所说的那般不堪呢。”

    “以为有这把扇子便可高枕无忧?少年你太天真了。”青牛吐息,青色的烟气喷出,化为冤魂厉鬼的恐怖形态,或抓或咬或攀,围聚在即将突破扇面的山峦上。

    本在放大的山峦,被它们缠住,像是被束缚住了,难以继续变大。

    尹朝华不敢相信师父亲传的,位列十大奇兵之一的山河扇会这样简单的失去了作用。

    又是愤怒,又是悲哀,一手捏印持于胸前,一手抖动扇面,山峦回归,连带着攀附在上面的冤魂厉鬼一起回到扇面里,那些恶心的家伙们死死咬住青色的山峦,像是永生永世都不会放手。

    “该死。”尹朝华猛抖扇面,围绕山峦流动的黄色江河滔滔涌出,“大山压不死你,我要淹死你。”

    青牛不以为意:“在我面前玩水,真是不知死活。”它由吐息改为吸气,黄色的江水刚刚涌出,便汇流成束,直接被他吸走,流出多少,便吸取多少,青牛的胃口像是可纳万物的芥子带,永远都不会装满,任尹朝华如何施法,如何加大水流,都是无济于事。反倒是山河扇里绕着青山流淌的河流长度仅有原来的一半了,继续下去,感觉会干涸了呢。

    青山被冤魂抱住,大江被吸走了一半,尹朝华体会到了出生以来最大的失败。山河扇乃是天下公认的十大奇兵之一,就这样毁了,自己该如何向师傅交代。

    他急怒攻心,孤注一掷,反手立扇,将那写满金字的扇面露了出来。

    金光璀璨,周遭压力倍增。

    青牛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道:“你确定要这样吗。山河扇乃是朝华峰的至宝,若就这样毁了,你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你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千古罪人。”想到被困住的青山和被吞噬的河流,尹朝华自感愧对师尊厚望,苦叹一声,道:“若山河扇真的毁了,我就以死谢罪。”

    “小子,你不仅愚蠢,还幼稚的很呢,给我滚吧。”青牛暴张牛口,被吸入腹中的江水复又吐出,将尹朝华连同他的山河扇一起冲下方栦山,冲到天边不可知的地方化作一个小小的亮点,“哎,盛极而败,朝华峰光辉不再,可悲可叹啊。”

    青牛壮实的身子缓慢调转,他来到动弹不得的邵白羽面前,将他身边的青草吃净,缓慢咀嚼,然后一口气,全部吐在他身上。那绿膏状的东西恶心粘稠,邵白羽本想感谢它的救命之恩,却不想被如此侮辱,顿感落差巨大,难以自制的抽泣起来。

    “哭哭哭,哭什么。没有我的灵丹妙药你的伤势好得了吗。”青牛不忿。

    邵白羽确感身体凉丝丝的,舒服许多,暗道误会了对方,抱歉不已。

    三个时辰过去,包裹了身体的绿色汁液干涸成壳,邵白羽伤势尽复,用尽全力将外壳击碎,继而找到正在嚼草的青牛,磕头拜谢:“蜀山弟子邵白羽,感谢青牛大仙救命之恩。”

    青牛四肢弯曲,平卧在面朝东方的山头上,兀自嚼草,头也不回:“要不是看到你倾听万物之声的本事,我也不会出手相助的。那能力独一无二,我活了十几个甲子,只从青山道人那里见到过,你好生利用,将来定为仙上之仙。”

    邵白羽却不打算走,跪姿不变道:“一开始是马的声音、狗的声音,接着是花的声音、草的声音,到现在是风的声音、泥土的声音,我听到的声音越多,感觉就越累,脑袋嗡嗡的,像是生活在苍蝇满地的世界里,耳边时刻都有上千只苍蝇在扑闪翅膀。”

    “你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自然便会受到常人不会有的困扰,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青牛在草地上磨蹭身体,像是在瘙痒,“不要忘了,要不是怀有这种强大的能力,你在尹朝华手里,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下来。”

    “我不是抱怨能力带来的困扰,是想请问你,可否有增强能力的办法。现在的我,只有将双手插入媒介中才能控制万物。

    “似阴阳眼,倾听万物之声这等打娘胎里带下来的能力,也称为身体属性,它的进化需要天启,不是寻常的修炼手段能够增强的。只有达到某种契机或者某种条件,才能获得突破。”

    “原来是这样。”邵白羽依旧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你可以走了。”青牛慢悠悠地说道。

    邵白羽鼓足勇气,道:“白羽想跟随你学习仙法。”

    青牛道:“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天下无敌的师傅了。”

    邵白羽道:“在百学堂里跟着准仙人们一起学艺,对我而言进步太缓慢了,我还有血海深仇背负在肩上,一心想着变强。”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需要名师的开导。”

    “我是一头牛,不是人,怎么开导你。”

    “万法归宗,殊途同归,看了您与尹朝华的斗法,我确定您虽为青牛之身,但是智慧远远超过人类。”

    “呵呵,你知道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一心向道,无心世间繁杂,所以才会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后山禁地之内,你要我教你仙术,就是让我入世,那怎么可能呢。”

    “传承乃是生物的本性,您在方栦后山自在问道已有千载时间,想必即便尚未追寻到自己想要的,但也距离目标很近了,若哪一日真的做出突破,破开肉身飘往仙域,在人世间一无所留,岂不可惜。”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邵白羽有信心,能将您的道法发扬光大。”

    “我的道法也是蜀山的道法。”

    “蜀山诸峰道术尚且不同,更何况是像您这样历经无尽岁月的活神仙。”

    “你说的很好,但我不会收你。”

    “青牛大仙,您不答应弟子的请求,弟子便长跪不起。”

    “那便跪着吧,与我何干。”白云在青牛身下浮现,载着它飘到天上去了。邵白羽深深叩扶,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一叶障目

    星移斗转,日落月现,青牛归来,对跪拜的邵白羽视而不见,躺在窝里,又吃起了草,吃累了便睡,睡醒了又吃,山上寒风刺骨,它有神力庇护自然无事,邵白羽则苦不堪言,身上披了厚厚的一层寒霜。青牛似不具有人类的情感,铁面无私,完全不为所动,任邵白羽受苦,一言不发。

    月隐日出,青牛仍是吃草,邵白羽身体开始发抖,嘴唇开裂,在如此高的地方,火日如烧,日光毒辣似乎要融化一切,邵白羽身上的寒霜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金子一般的光芒。这金光可不好受,到中午的时候,邵白羽后背的衣服燃烧起来,身体被灼烧得体无完肤,然而,他仍是一动不动,似打定了注意,如果青牛不收下自己,便死在这山上。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青牛吃草还不过瘾,踩云飞去瀑布下冲凉,根本理都不理他。

    太阳又落了下去,山上刮起了寒风,寒风吹散了中午时分燃烧起来的衣服残渣,冻得邵白羽全身打颤,他的眼皮一次次地合上,又一次次顽强的睁开,直到再也支撑不住,邵白羽身体一软,倒了下去,这之前,他不忘用尽全力呐喊:“大仇未报,我不甘,我不甘啊。”

    可惜自己声嘶力竭的呐喊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邵白羽在没水没有食物的山顶上困了六天,到第七天日出的时候,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晒干了,嘴唇开裂,须发尽焦离死只差一步,然而,他无法死去,因为山上灵力充足,与他体内的仙力共鸣,支撑他痛苦的活着,一个月过去了,他仍然未死,身体干瘦得只剩下了皮肤,他活像一具干尸,张嘴面对天际,没有人回应,更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又一个月过去,新长出的花茎爬满了他的身体,邵白羽再也看不到光了,他成为山上奇花的肥料。

    “呼。”一切恍若梦魇,邵白羽大口喘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青牛还在山上,而自己正跪在来时的地方。

    “看到了吧,那就是你一心求道的结果,生不如死,不得善终,不但报不了仇,还白白赔上了性命,赶紧走吧,回到百学堂里去。”

    邵白羽仔细观察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确定肌肤仍充盈,喉咙仍湿润才总算放下心来,迟疑地问道:“刚刚的……刚刚的都是梦?”

    “那不是做梦,是发梦,我在你心里系上了一个结,你努力想要解开,便随着这个结而产生故事。”

    “是这样吗。”

    “我是青牛,修的是苦行之道,入的是心如磐石境,如果说掌教的心是没有波纹的水塘,那我的心就是一块孤零零的石块,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它。这种近似于冷酷的境界比上善若水更让外人难以接受,所以我才一直守在后山清净的地方,不走出去。”青牛一边吃草,一边缓缓道来,“牛的本性是吃草,我若不吃,就等于背离了本性,所以明明已经辟谷,但仍每日嚼草。嚼草是我给自己种下的障,就如我选择心如磐石一样,永远改不了,也永远不会改,改了也就不是心如磐石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此处孤独终老,也是我给自己设下的障,破了障,我的道境就破了,所以我永远不可能破障,所以我永远也不会收徒。”

    “听起来很像是佛家的东西。”

    “这苦行的法子本就源自佛家,从其中悟出的道自然与佛门类似。”

    邵白羽低下头,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青牛不催促他,静静地嚼草。它这一辈子都在嚼,嚼便是修,是苦行,是道士打坐所不能获得东西。它要以大毅力获得大突破,最终脱离苦海,飞升成仙。陆地仙和天上仙,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在每一个道士的心里,都有一片心驰神往的桃园,他们所修所求,除了获得更强的力量之外,便是要超脱肉身,飞往心目中的桃园圣地。

    邵白羽抬起头,像是打定了主意:“您可以不收我为徒,但不能阻拦我每日到此。”

    “你不陪伴自己的朋友,不打坐练功,每日来这里要做什么呢。”青牛的语气仍旧温和,充满耐心。

    “既然嚼草是您为自己设下的障,每日嚼草,便是破障飞升的过程。那么,我也为自己设下一个障,这个障就是每天都来后山见您一面,我相信,随着时间日久,早晚也有破障的机会。”

    “嚼草是我的本性,我遵循本性所以每日嚼草,你来见我也是本性吗。”

    “变强也是我的本性,我每日来见您,便是遵循变强的本性,与您嚼草殊途同归。”

    “小子,你真是能说善辩。”

    “我是举一反三。”

    “你知道“道”其实是一种境界,道门以日积月累破镜,而佛门则以大彻大悟破镜,说到底,都是一叶障目而已,你来蜀山,是为了站得更高,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才能更快更早的破除眼障。所以,境界与胸怀呈正比,你每日来找我,是遵循变强的**我不阻拦,我甚至建议你,不仅仅是来拜见我,而是在我身边坐一坐,与我多待一会儿,试着站在我的角度观查世界,你会发现,原来自己立足的地方还是太低矮了。”

    听它这么说,邵白羽喜不自禁,接连叩头:“多谢青牛大仙成全,多谢青牛大仙成全。”

    “仙家言上,不言大,因为境界只有上下之分,而无大小之别。”

    “是,谢青牛上仙成全。”

    “你是叫邵白羽吧。”

    “是,蜀山弟子邵白羽。”

    “你的同伴是叫沈飞?”

    “上仙洞察一切。”

    “既然囚牛给了他一枚护身符,我便也赠与你一枚护身符吧,保佑你顺风顺水,早日达成心愿。”

    “上仙大恩大德,弟子今生今世无以为报。”

    “若不是在沈飞身上看到潜力,骄横跋扈的囚牛也不会将颈下逆麟拱手相送,若不是与你投缘,我也不会花费这许多唇舌。惶惶天意难测,人世自有定数,你无需感谢我,而是要感谢自己有能力争取到这份幸运。”青牛的牛角放射出荧光,荧光呈螺旋状,一圈圈的环绕,其中最亮的一个地方从牛角里脱离了出来,飘到邵白羽手中。

    后者手心向上,两手托举稳稳接住,荧光散去,里面的东西像是一块青色的树皮。

    青牛道:“不用多做解释了吧,它的上面依附着我的兽王之气,用来封印兽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邵白羽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接着长拜下去。

    “下山去吧。”

    邵白羽连叩三个响头,转身踏上了下山的道路,鸿鹄剑自动找到他,追随在身后。

    下山的路上,他不禁思忖:“知道我的名字也就罢了,为什么青牛上仙连沈飞的名字也知晓,是因为囚牛的出现还是它一早已经关注了我们。如果此次施援不是偶然呢……”

    上山之后,一系列的遭遇让他意识到大多数看起来偶然的巧合,其实背后都有着必然的联系,每一个出现的人,每一件发生的事可能都不平常,也都不是单独发生的。

    囚牛收了沈飞为小弟,青牛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名震天下的四头神牛已经在两人的身上压下了赌注。

    细细想来,青牛最后的话似乎别有深意——是看得见的巨大潜力,为自己赢取到了幸运关照的机会。

    换句话讲,是我站在命运之上。

    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当我站在蜀山巅峰高唱的时候,整个天下都将为我欢呼。我,邵白羽。终有一天,将站在那山的最高处,俯视天下。

    夜朗星稀。

    沈飞坐在南山晚月下打坐,老乞丐从草屋内隔着窗户观察他,一直观察了很久。

    “这孩子的进步速度真是不可思议,甚至已经远远地抛开了邵白羽。”老乞丐小声地嘀咕着,“这样的进步速度用妖孽来形容也不算过分了。明知摁压不住,可为什么易之还偏要这样做呢。”

    他决定为蜀山留下一条退路,所以招呼莫君如和邵白羽一起过来,走到沈飞打坐的地方,后者刚好运转满十六周天,缓缓睁开双眼,“师叔,有事吗。”

    老乞丐道:“你们在南山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今天传你们御剑飞行之术。”

    “真的吗,师父。”莫君如兴奋地蹦起来,直扑进老乞丐怀里。

    后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抚着她头上青丝道:“你啊,你啊,也只有这种时候,才称呼我为老师。真是实际的家伙。”

    “师父师父师父,我的好师父,我伟大的师父,我最最爱你了。”莫君如扑在他怀里使劲揉蹭,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也不是人见人躲的抠脚大汉了,而是小鸟依人、靓丽照人、甚至明艳夺目的小美娘,特别的招人喜欢。

    老乞丐被她抱着,也是笑嘻嘻地由衷开心,“好了好了,你还想不想学剑啊,快松开手吧。”

    “不嘛,人家不松开,人家就要抱着师父。”

    “你啊,你啊。”

    听老乞丐要传授御剑飞行之术,沈飞和邵白羽也是喜不自禁,想到马上就能驾驭仙剑,翱翔九天,都是激动难鸣。御剑飞行是仙人和凡人最显著的区别,掌握了这门技术,虽说仍未正式拜师,但已经跨入了仙人的行列。

    “好了,咱们正式开始。”老乞丐收整笑容,“邵白羽,你经常遥控仙剑,说一说,那时候的感觉是怎样的。”

    邵白羽左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怎么说呢,我只是感觉在自己和鸿鹄仙剑之间似乎存在着一条无形的引线,是这条引线牵扯着我们彼此感应,彼此呼唤,自然而然地就可以控制它了。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我几次尝试站到它上面,却都没有成功。”

    “这是自然的。”老乞丐道:“御剑飞行分为两步,第一步是建立联系,第二步是维持稳定。你完成地只是第一步,自然不可能成功。

    要知道,剑乃杀器,对外杀敌,对内伤己,想要它收敛杀气,成为运输的工具,就必须与仙剑合而为一,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这就要求你,在建立了与仙剑的联系的同时,还必须能够要求它收敛杀意。”

    “要求仙剑收敛杀意?”

    “是的。御剑飞行绝不简单,你们看。”老乞丐拔起酒葫芦的盖子,自里面抽出一柄样式普通的仙剑,随意挥舞,轻松地斫下了盛开桃树上的一截桃枝,“剑乃杀器,断木成屑,削铁如泥。想要这样锋利的东西收敛杀性并不容易,这需要它完完全全的服从于你。”

    剑刃飞回,他右手接住放在眼前,左手贴着剑身掠过,掌心所过之处,覆盖在剑刃上的荧光柔和变淡,不如之前那般刺眼。老乞丐斜觑三人,目光灼灼,三名少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屏息以待。

    便见老乞丐大呵一声,手掌咔地攥紧,牢牢地捏住了仙剑的锋刃。

    “啊。”莫君如惊呼,双手捂眼,不忍再看。

    沈飞和邵白羽则是眼珠一错不错,同时赞叹:“对外吹毛断发,对己锈钝无锋,仙剑却乃灵性之物。”

    “光这样还不足够。”老乞丐二度抛起仙剑,“还必须维持,维持自己和剑刃之间的联系,保持剑刃的稳定。这里有一套印法需要掌握熟练,随我做,丁乙卯丙庚,飞。”

    仙剑低飞,老乞丐双手负后,抬腿踩在上面,和站在地面上一样平稳。

    “起。”

    剑刃腾空,载着老乞丐高高飞起,在月下盘旋一圈,折返回来。

    沈飞苦着脸道:“怎么和封印诀一样,又是这些绕口的字符,而且还要配上手式了,仙法真是麻烦。”

    “你懂个屁。”老乞丐一听他说话就生气的要命,狠狠地揍了他一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是十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是十二地支。十天干加上十二地支就是天地运转的核心,而所谓道术便是顺应乾坤之术法,所以,不管施展任何法术,都与天干地支有关。”

    沈飞茫然摇头,道:“我还是听不太懂。”(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御剑飞行

    “蠢货。”老乞丐气的咆哮,“一看你上课的时候就没好好听讲。每一个天干和每一个地支都对应着一个最简单的法印。例如,甲是圆,乙是方,丙是三角等等……道士施展的每一个法术,无论规模大小,都是遵照天地运转的规律,也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天干结印,加上许许多多的地支结印,你若连这些最基本的元素都记不牢,根本就谈不上修道。”

    邵白羽看他真的动了气,上前解释道:“师叔您误会沈飞了,我们才在百学堂内听了一堂课,掌教还没有讲到此处呢。”

    “这不是理由。”老乞丐咆哮。

    莫君如和他在一起呆久了,了解师父的脾气,不以为意地道:“总算明白为什么道士开坛施法的时候,嘴里总是嘀嘀咕咕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咒语,咒语啊。”

    沈飞斜觑她,怀疑地道:“你还见过道士开坛?”

    “当然。”

    “开的是什么坛啊。”

    “祭天啊。”

    “果然是最初级的。”

    “你放屁。”

    “你们能不能文明点。”

    “对他就没办法文明。”

    “好好好,你厉害。”沈飞挠挠头,“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施展封印诀的时候,就不需要结印,只要念诵口诀就可以了。”

    “印对应着力量,每结下一道印,就在天地间种下了一种力量的种子,强大的修士本身就是力量的载体,甚至不需要结印,只是在心里默念法诀,就能够引起天地的共鸣,自然而然地获得力量了。封印诀之所以不需要结印,便是因为施展法师所需要的力量微乎其微。”

    “原来是这样。”

    “豁然开朗了吧。”

    “恩恩,师叔要不我跟你混吧,那百学堂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懒得去了。”沈飞憨皮赖脸地靠过来,也学着莫君如的样子,将头往老乞丐的胸口上蹭。

    “滚,恶心死了,别想走捷径。”后者一拳将他打飞,青筋暴跳,“你这家伙,太不招人喜欢了。”

    邵白羽陷入沉思:“越是强大的修士,能够封印的兽类便越强,种类就越多,结印就越容易,施法也越简单,仙人一脉,这种自上而下的金字塔结构非常明显。”

    “呵呵,你是看到了囚牛才会生出这般感慨的吧。”老乞丐吐了口唾沫在手上,盘膝坐下,摆弄脚上破破烂烂的草鞋,或许是刚才的出拳太大力了些,自己的鞋带都断开了,“蜀山戮神阵听说过吧,魔教历代教主都是折在这个阵法上,可见,以己之剑力敌天下这样的事情是无法做到的。”

    “或许。”邵白羽素白衣衫站在月下,修长的身形,儒雅的气质真是这南山晚月下的一道靓丽风景。

    星目流苏,他单手背后,另外一手指向虚空,轻轻地道了声:“来。”

    鸿鹄仙剑破风,速度极快,“定。”邵白羽手指虚点,鸿鹄剑急停于近前,“近一点。”鸿鹄剑对邵白羽的每一个指令完全遵从,乖乖地向上飘,向上飘,直到对方满意的位置,水平悬浮。

    邵白羽身前的那只手,平擦剑锋而过,手掌经过之处,原本耀眼的金光柔和变淡,敛去了杀性。

    “乖。”邵白羽学着老乞丐刚刚的样子,探手抓住剑身,手掌丝毫未有损伤,他点点头,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下,跃至鸿鹄剑刃上,“丁乙卯丙庚,飞。”

    “嗖”的一下,他化作虹光,随着鸿鹄剑冲上天际,隐没在天边群山阴影之下。

    “白羽哥哥,白羽哥哥,带上我啊,白羽哥哥。”莫君如站在地面上卖力挥手,可惜那人早已飞远,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了。“哎。”她垂头丧气,白羽哥哥,你倒是等等我啊,咱俩比翼双飞,岂不快活。

    老乞丐安慰地拍拍她,道:“别着急,心急则乱,欲速则不达。”

    “不行,我也要试一试。”莫君如学着邵白羽的样子迎风伫立,她凤目流苏、皮肤白里透红,动作稳健倒也似模似样。

    老乞丐看着她,不免惊愕:“恩?你也来?若你们三人一夜之间都学会了御剑飞行,整个蜀山怕是又要炸锅了……”

    “来。”莫君如轻吟,披头散发、若有若无的玄女悄悄地出现在她身后,玄女手中握着玄女剑,一柄剑刃细长,剑柄如蛟的古老长剑。与此同时,莫君如的手里也出现了一把若有若无的气剑,看起来和玄女手中的玄女剑别无二致,只不过尺寸缩小了一些。

    “气剑?”莫君如微微蹙眉,忽然想起,自己每次用剑,都是这般情景,与其说是自己在用剑,不如说是玄女在用剑。她神经大跳,不去想为何会有此等状况出现,咬咬牙齿道,“算了,不管了,我要去追白羽哥哥。”

    她也学着邵白羽那样,平展剑刃,右手轻轻抚过剑身,剑刃上的光芒确也没有之前那般刺眼了。

    莫君如心道:“成了。”一甩手,将玄女剑抛了出去,“丁乙卯丙庚,飞。”不成想,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出现了问题,玄女剑一离开手,就消失不见了,就连身后的玄女也不见了身形。

    莫君如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老乞丐适时地站出来鼓励爱徒,道:“玄女剑与其他仙剑不同,每一代玄女都是在第一代玄女的拥抱下飞的,剑不能离手。”

    “这是什么意思?”莫君如一听不是自己的问题,又来了精神。

    “你再试一次,这一次直接高举剑锋,呐喊御剑诀。”

    “好的。”莫君如一心去追邵白羽,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来。”她双臂张开,从两侧化圆,自下而上,直至并拢在一起。玄女“呼”的一声出现,气势比往日强了不少。

    幻剑同时出现在她和玄女两人的手中,莫君如抬起头来,双目盯紧了剑尖:“丁乙卯丙庚,飞。”

    “呼。”如被风举,莫君如双足离地,悬浮起来。

    若换做往常,她早已激动的手舞足蹈,不过此刻,精神却高度集中,一心追上前方的邵白羽:“飞。”呼的一声,她和玄女幻象一道破空而起,插入云间。“白羽哥哥,我来啦。”

    她飞行的速度,竟比邵白羽更快,眨眼之间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乞丐欣慰地道,“这个傻丫头。”他没有看错人,莫君如两次悟道,看起来都是因为邵白羽,实则是对一个认准目标的执着坚持,这份坚持对于修真者来说至关重要,在修仙一途上能否有大成就,便要看你是否能够坚持、忍耐。

    老乞丐对莫君如的表现很是欣慰,抬足便往草屋里走,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猛地想起到此间还有个人呢。沈飞也不看他,自己拍拍屁股,自烟尘滚滚地地面上爬起来,对着手中的锈剑念诵口诀“丁乙卯丙庚,飞。”

    “砰。”花剑碎,他脸朝下重重落地,满嘴是泥。

    “丁乙卯丙庚,飞。”

    “砰。”

    “丁乙卯丙庚,飞。”

    “砰。”

    “丁乙卯丙庚,飞!”

    “砰。”

    老乞丐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百学堂里的第一天,沈飞过得真是非常闹心,不仅蜀山剑法学不了,只能自己躲在僻静的角落里练习劈柴一式剑。更是被掌教重罚,清扫殿内卫生。这还不是最惨的,总算能够学点真功夫了吧,却因为朝花夕拾剑实在太不给力,所以,始终也没办法御剑飞行。

    他真是闹心啊,真是窝火啊。

    朝花夕拾剑真是太不给力了,每当自己脚掌踩在剑身上的时候,那把肉眼看上去已经很锈很锈的废剑就会散落为一地的花瓣,然后自己就会狠狠地栽进泥里,屡试不爽。不过今次沈飞没有去抱怨仙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去抱怨,只是执着于一次次地尝试,像是和自己杠上了,像是和掌教杠上了,反正就是一次次地尝试。也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在南山草庵寂静无声的夜里,他坐在地上,抱紧了两膝,头埋在膝盖中间,眼泪根植于内心深处。

    他倔强地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不服输,他绝不服输。

    他忽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一路跑,一路跑,跑到一处断崖前对着山下咆哮:“我沈飞总有一天会成为让世人顶礼膜拜的第一上仙,咱们走着瞧吧。”

    灭了烛火的草庵内,老乞丐对着黑暗轻语:“看到这情景,你满意了。”

    虚无一片的黑暗里,竟有人声回应:“所谓的仙人,便是执着的坚持与忍耐。”

    “所以呢。”

    “所以你的质疑,我无需回答。”

    “我真怀疑,山巅的那场大火,把你烧变态了。”

    “仙人无需回答他人的质疑。”

    “不用回答质疑,也不怕别人质疑的不是仙人,是动物。难道不是吗。”

    “打扰了……”黑暗里的人声不见了,老乞丐知道,那人已经走了。

    “哎。”他重重叹息,“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秋风扫落叶

    明月峰紫竹林,白衣如絮,剑影漫天,冷寒刺骨。冷宫月独身练剑,刺出的长剑是漫漫黑夜下唯一的光彩。她的剑上含着孤寂,举世皆醉唯我独醒的孤寂。

    这么多年了,冷宫月一直活在孤独当中,这其中除了她性格中的孤高之外,更因为她找不到与自己类似的人。

    每一个寂静幽深的夜里,她独自练剑,既是享受又是发泄。

    忽然,黑暗中出现了另一抹光亮,狂风飞卷,金色的鹏鸟降落在竹林内。冷宫月两眼骤缩,抬起雪尘剑对着那抹无端闯入的光明刺了过去。

    “锵锵锵。”剑刃交织,不期而至的访客意外的顽强。冷宫月烦不可耐,一剑快似一剑。

    大雁南飞、剑落双雁、剑落三诀、长啸雁落、比翼双飞、炽翼千羽、回风落雁,八方归元、雁破九重、千雁还回、万剑归一、平沙落雁。落雁十三剑在冷宫月用来,生猛霸气,咄咄逼人。巨大的光明下,那人也用这十三剑回击,渐渐的,两人竟不像在斗剑了,而是同门师兄弟之间互相拆解剑招,切磋剑技。

    而这一切的改变,或许仅仅是因为站在光明里的那个人是邵白羽吧。

    阴差也好,阳错也罢,冷宫月将内心深处映照出的影子与邵白羽对应在了一起。幸矣?悲矣。

    若邵白羽知道自己是被误认的会作何感想。若沈飞知道自己的兄弟替代了自己的位置会作何感想。若冷宫月知道,自己正在做着史上最错误的事情又会作何感想。

    世上没有如果,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必然导致一个特定的结果。至于这个结果给身边人带来的是喜、是忧、是悲、是仇就不得而知了。

    沈飞和邵白羽,在进入百学堂之后,两人的命运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若说邵白羽是如日中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么沈飞便是跌入谷底,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利。

    这都是命,是掌教种下的因,所结出的果。

    邵白羽和冷宫月不知疲惫的纵身、起跃、出剑、舞剑,他们从交织的长剑中享受到了特别的感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冷宫月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此时此刻,她也不想去深究到底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敛去了所有的杀意与霸气无双的出剑,忘记了一切的一切,只是纵情恣意地和剑的那一边的邵白羽你来我往。

    若算上通天路内的时间,这一年,邵白羽十五岁,冷宫月十六岁。都是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

    ……

    翌日,方栦山巅雾气蒸腾,沈飞提着把扫帚,早早地来到玄青殿上,掌教让他扫地,他便扫,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邵白羽同样提了把扫帚,兄弟要扫地,他也要跟着扫,因为兄弟情义重如山。

    掌教却比这两人来得都要早,伫立在雾海云影里俯视山道,望着那模糊的人影,挥挥手道:“我让他扫,别人不许帮。”

    白羽不忿,冲上前理论,沈飞从后面拦住他道:“你能来,已是尽了心了,没关系,我接受掌门真人的惩罚。”

    白羽却不依他,满是愤怒地望着掌教。对方气定神闲,站在那里悠然自得。

    沈飞拍拍他的肩膀,中肯地道:“好兄弟,我一人犯错一人当,去殿里休息吧,我来打扫。”

    他用力一推,将邵白羽推的前冲几步,对方复又折返,被他呵止:“去啊。”

    邵白羽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妥协。

    掌教双手负后,咳嗽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笑意,转身,踱入殿中。准仙人陆续到来,对着扫地的沈飞品头论足,嬉笑嘲讽,后者低着头,不去看他们,努力压抑愤怒。

    六峰高徒陆续到来,除了雷纵横之外,其他人对他看也不看,似乎站在那里的是一块石头,一坨屎。

    今日之沈飞,当是方栦山顶最落魄的人,没有之一。

    落叶终于扫净了,沈飞走回位子上课,身后的准仙人们却嘲讽他身上肮脏,嘘唏让他滚出去,幸而鸿鹄嘶鸣,才让诸人闭嘴。

    鸠山鸣微笑,没有如前一日那般与他打招呼,自顾自地玩弄着帕子。人心冷暖,不过如此。

    “好,咱们上课。”众人肃立。

    “坐下吧。”百学堂内的第二天正式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人生在世,贵在一专

    这一天,沈飞练剑格外卖力,他在烈日下出剑,一次又一次,汗水浸透衣衫,肩头肌肉虬结,每一次挥剑都是蛮力十足。邵白羽早早的离开了百学堂,去往后山与青牛约定的地点,在那凸出的崖石上找见了正在吃草的青牛上仙,后者从他出殿就留了心,到了身后的时候,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

    邵白羽先是恭谨行礼,接着找了块空地坐下,眼望红日,一言不发。

    青牛道:“有心事?”

    “云师叔说,沈飞练的那一式剑法名叫有去无还。”

    “他没说错。”

    对青牛的语气,白羽不觉得奇怪,到了它那般境界,说是全知全能也不夸张。

    “你知道,我和云中子的关系不错。”

    “云中子应该是您徒孙吧。”

    “他是无涯的徒孙。”

    “恩,一样的。”

    “呵呵,你不用捧我。”

    “我很认真的。”

    “云中子是个性情中人,除了他的师父青山道人之外,再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手中一把青钢剑,降妖、除魔,扫除天下不平之事。所谓侠者以武犯禁说的便是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云中子拜师的时候,青山道人已经行将就木了,可他一身的修为却是突飞猛进,很快便超越了身边的师兄弟,进入了咫尺天涯的境界。后来,青山道人仙逝,将掌门之位以及蜀山的象征星魂剑一起传予了云中子,他却只接受了星魂剑并未马上继位,在后山守灵三年,出关之日,已然进入了唯我独尊的至高境界。这也是蜀山第一个进入唯我独尊境的掌门,和青山道人一样,都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进入唯我独尊境后,道心巩固,云中子行事更加乖张,也更加极端。早年一套破风剑诀被他重新翻出,融入唯我独尊境的气魄和勇气,化繁入简,硬生生地开辟出一套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的剑法出来,这便是破袭剑术。”

    “云师叔说的果然是真的。”

    “破袭剑法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套有攻无守的剑术了,剑出之时,必有一人丧命,自己的命或者对手的命。云中子本身修为已达顶峰,再加上这套量身定做的剑术,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目中无人,孤身杀入魔教腹地,中了敌方的埋伏,丢掉一臂,由此引发了第一次仙魔大战。打那之后,他痛定思痛,不仅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弟,更是封印了这套赌命的剑法,剃发出家,做和尚去了。”

    “蜀山掌门去庙里当和尚了?居然有这等事情。”

    “呵呵,会这般乱来的,大概也只有云中子了。这段秘闻被严密的封锁了消息,我大概是现如今唯一了解内情的仙了。”

    “连掌教也不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云中子后来再无消息,道魔疲于交战,也无暇顾忌,所以,除了那套封印在藏经阁中的破袭剑术,后世鲜有提及者了。”

    “哎,一代枭雄横空出世,却又快速陨落,真是世事难料啊。”

    “呵呵,小小年纪却总是唉声叹气,你也真是多愁善感。”

    “我年纪虽小,人生却是大起大落,颇多挫折。”

    “盛极而衰本是天道。”青牛回望,“你干嘛问我这些。”

    白羽沉了沉,抬头望天无限惆怅地说道:“掌教的想法真是难以捉摸。”

    “你这个年纪,专心修炼便好,想那许多作甚。”

    “修炼……”白羽眉毛一挑,脸上洋溢出一丝兴奋,“求教上仙了。”

    “哈哈,你这小子,绕来绕去,原来目的在这呢,好好好,今天是你第一天过来,是个好的开始,也没有愧对昨天的承诺,就送个见面礼给你吧。”

    “谢青牛上仙。”

    “青牛挪动身体,慢悠悠地站起来。四只蹄子与大地同色,踩在那凸石上安稳踏实;身躯矫健,小腿细短,大腿粗长,肌肉虬结,一点不似活了一千多年,俯视人间的仙人。站起之后,他甩甩身体,将黏在身上的青草抖落,接着虚踩一步,脚下现出白云,乘云飘起。”

    它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泻出仙蕴,皮肤剔透如青玉,光芒含而不吐,不动之时,像樽宝雕神像,飞起之时,带有祥瑞之气,神妙万千,让人惊叹。

    邵白羽会心一笑,双手抱紧,躬身于地。

    青牛吐息,白色的云气缭绕到邵白羽足下,载着他一同飞起:“我带你去个地方,随我来。”

    飘啊,飘,踩在云上和置身平地竟是没什么区别,稳当极了。邵白羽非常羡慕青牛上仙踩云的本领,出口问道:“上仙,这云莫不也是种神器吧。”

    青牛踩踏四蹄,像是在走路:“呵呵,这是我肚子里的疝气。”

    “疝气?您说笑呢。”

    “呵呵,你觉得我是会开玩笑的仙吗。”

    “真的?”

    “你知道为什么强大的灵兽,它们的体型都特别巨大吗。”

    “因为活的年头长了吧。”

    “这是一个原因。还一个原因呢,就是灵兽与人类不同,并没有丹海这样奇特的存在,灵兽的整个身体都是储存灵力的容器,所以,吸纳的灵力越多,体积便越大。你看囚牛那巨大的身躯有山岳般大小,它的体内便储存了山峦那般多的灵力了。”

    “一只牛,顶一座山啊。”

    “恩,而且囚牛修的是混沌气,它身上一尺之内的灵气,顶的了蜀山方圆一丈的灵力了。”

    “原来囚牛至尊这么强的。”

    “当然,我们可是一家子。”青牛继续向前飘,“我和它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被我吃下的东西,不会排泄掉。”

    “不会排泄。”邵白羽惊醒。回想起来,类似马儿、牛儿一般的食草动物好像都是随吃随拉,经常排泄的,可自从遇到青牛上仙,自己却从没见它有过这种行为,原来是这样。

    邵白羽脑子飞快,马上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莫非,这也是一种苦行。”

    青牛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确实聪明。”

    “白羽不才,只是胡乱猜测而已。您已经辟谷,却以食草为障。虽为苦行,却也不得不接受天地自然的循环法则,有吃必有排,吃既是障,那么排也是障了。”

    “没错。因为吃,所以排。我本可不吃,却硬逼着自己吃,所以,本应该排,也强迫不能排。听起来是个悖论,其实里面蕴含着必然的道理。因为不能排,所以需要容,经过无数年的苦行,上天垂恩,赐予了我特殊的身体。我的肚子,便像芥子须弥带,能够呈纳万物。当然,这里的万物指得是死物,而非活物。

    死物淤积的时间久了,自然便会腐烂变质,又排不出去,就成为了疝气或者叫尸气,尸气是有毒的,我需要将之炼化,千锤百炼,倒化恶为宝,成为了一件得心应手的宝贝了。”

    “千锤百炼、化恶为宝。白羽受教了。”

    “能从我这里得到需要的,这很好。”

    “看脚下云团洁白,居然是尸气,不是亲耳听到,真的难以相信。”

    “金以土为衣,花开烂漫,脏泥为池,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

    “可惜得土者众,掘金者少。”

    “是也。不管苦行,还是修道,都需要大毅力,忍大痛苦。”

    “修道也是如此吗?”

    “人生在世,贵在一专。”

    “不疯魔,不成活。”

    “便是如此,天下最强者,必有最坚韧之道心,行一途至死不渝,永不回头。”

    “道心是什么。”

    “是前路有峰阻,开山去。也是前路有峰阻,绕着走。”

    “又是这句话。”

    “是你的选择。道心,便是选择。选了,便要继续,从一而专,至死不悔。”

    “如果变成云中子那样,也不能回头吗。”

    “回不了头的,一回头,你的道境便毁了,道境毁了,一身道行尽失。”

    “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我便要选择,选择一条自己将要走的路。”

    “你很聪明。不过聪明的人,总会行远路。”

    “以我的聪明才智,行点远路又怕什么。”

    “呵呵,怕你等不及,傻孩子。”青牛牛尾摇曳,话语中似大有深意,邵白羽沉吟片刻,脑海中闪过一抹抓不住的东西,低下头没声了。

    “到了。”踩着白云,青牛和邵白羽飘到了一处林荫茂密的地界,从云彩飘行的轨迹来看,这处地界应该在玄青殿西北方向上。(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渺小如我

    (因为上一章的失误,为了不影响阅读,把十八章和十九章一起发布出来,已达到连贯,各位只要按照章节序号,顺序阅读即可,以后可不敢再用定时发布了,每日即时更新……)

    风高气清,灵鸟叽喳,掌教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银灰色的薄霜,从远处看就像是穿戴了一身威武霸气的银质铠甲。灰白间杂的长发统一向后梳,脸部放松,面容慈祥,麻布的长衫整洁干净,今天的掌教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而这十岁,仅仅是因为他的脸上有了笑容而已。

    慈眉善目,掌教望向每个人的目光都是温和的,不像往日那般死板和冷冽。

    难道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众人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又是疑惑。

    “静一静。”掌教拍拍手,“距离剑崕选剑还有一天的时间,今天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非常宝贵,我会尽可能多的传授一些实用的技巧给你们,所以请认真听讲。”

    众人屏息凝神,双眼锃亮。

    掌教早料到是这种结果,笑吟吟地环视众人:“我想,在坐诸位都已对驭气的方式纯熟于心了。”

    “当然。”

    众人为了表现,纷纷祭起仙罡,一时间,玄青殿内青、蓝纵横,除了零星几个黄色仙罡之外,绝大多数,都为底色。而底色代表了资质的平庸,也就是说,除非有特殊情况发生,否则上等仙剑很难选中他们。

    掌教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恩,非常不错。大家都已经学会驾驭仙罡了,那爆发仙罡呢,在场的诸位弟子中,有几人懂得将仙罡爆发出来的道理。”

    “爆发仙罡?”众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困惑。

    “都还没有悟到这一层吗。”今天的掌教真的是温柔,语气清淡,如傍身之云气。

    众人互相看着,茫然无知地摇头。

    掌教道:“你们大概也曾对这个境界有过接触,只不过没有听说过这么专业的名词罢了,来,看我做。”

    掌教手抚膝盖,正要起身,刚好看到一脸关切,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前扶他一把的雷纵横,笑了笑,道:“算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移动起来不太方便,小雷,你来演示下吧。”

    雷纵横闻言一愣,随即跳起,高大肥胖的身体将前后左右的桌椅弹开,尹朝华厌恶地扇开折扇,用扇叶挡住脸,连续咳嗽。

    雷纵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羞答答地走出去,与众人面对面。

    仙罡祭起,雷纵横的仙罡竟然是紫色的,最底层的紫。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喂喂喂,你们快看,他的仙罡竟然是紫色的诶,竟然是紫色的,比我们还要低一个等级呢。”

    “是啊,是啊,大家快看。碧池峰高徒的仙罡颜色竟然是最底层的颜色,看来我们只要努力,也能变得很厉害的。”

    “我的小宇宙燃烧起来了呢。”

    “我的也是。”

    尹朝华嘲讽地斜斜眼,嗓音尖锐地道了声:“愚蠢。”

    他始终用扇叶遮住半边脸,声音却很有穿透力,轻松传到每一个人耳中,“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那是紫吗。”

    “不是吗?”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准仙人们只会嗤之以鼻,可从尹朝华的嘴里说出来,他们则不得不信。

    “不是紫?”准仙人们定睛细看,看了半天,怎么看都是紫色,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互相询问。直到其中的一人瞧出了端倪,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们看,他的仙罡好像不是一层。”

    “不是一层。”

    此言一出,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众准仙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盯紧了雷纵横:“还,还真是。”被这人点破,他们仔细看过去,确实发现,雷纵横释放出的仙罡特别大量,最外层一圈紫光,越靠近他的身体,光芒越暗,直至体表,笼罩了一层黑圈,因为紫光太过耀眼,所以这层黑色的光环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这有什么蹊跷?”众人不明所以,不过,有一点却都懂得,这一定是某种不寻常的所在,是远远超过众人仙罡层级的。

    准仙人们十分汗颜,纷纷低下头去,尹朝华嘲讽地哼了一声:“鼠目寸光,愚昧无知。”

    雷纵横眼见因为自己,惹得诸人被朝华师兄训斥,动作一滞,自责地挠挠头。掌教摆摆手道:“你不要管他们,做我交代的事情。”

    雷纵横深吸口气,重重点头。两条莲藕般肥硕地手臂向下压挤,双目放光大喝一声,“爆。”同一时间,以他为中心,一股风浪四散开去,冲击地场中桌椅东倒西歪。

    风浪虽强,但很快消散,众人缓过神来,惊惧地望向雷纵横,后者又是挠头,满是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用力有点猛,诸位师弟,没受伤吧。”人们看着他,眼中充满畏惧,避之唯恐不及。

    “好了纵横,回位子上去吧。”掌教挥挥手,“看明白没有,这便是仙罡爆发。”

    沈飞暗自思忖:“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大量的气,早在南山遇险的时候,自己便已经领悟到了这一层,眼前这些人修道已有不短的时间,即便看雷师兄演示了一次,都还摸不着头脑,真是愚钝至极,看来场中之人,能够在仙道一途走远者,不会太多的。”

    暗自得意间,他忽又想到,蜀山六峰各怀奇术,但雷师兄修的功法似乎更为特别,看他憨憨傻傻的样子,有机会一定凑凑近乎,能套出点话来就最好了。

    邵白羽也一早参透了仙罡爆发的道理,目光早早的离开了雷纵横,去追那寒冰一般的背影。昨夜的剑光历历在目,他感觉心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奇妙的东西正在孕育。

    莫君如一早发现了白羽哥哥的不对劲,所以,在他追寻那人背影的时候,目光也死死地咬住了他。右手撵着椅背,手指被磨破渗血毫不自知。

    掌教道:“看纵横演示过一次,大家都记住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出无能为力的样子。

    掌教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缝,目光扫过人群,无人敢回应:“看一遍就要学会,确实有些难,这样,白羽你再来演示一次?”

    “白羽?”这两个字在准仙人听来格外刺耳。

    正在追寻冷宫月背影的邵白羽,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直到被无数的目光射中,才惶惶然地做出反应,右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掌教笑着说道:“我看你胸有成竹,想必是明了了其中的奥妙,来,趁这个机会,给大家展示一下吧。”

    邵白羽毫无准备,本想推脱过去,不过对上掌教满是期许的目光,又觉得不能这样做,便在周遭或嫉妒、或艳羡、或不屑、或痛恨的目光下,施然站起,恭谨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白羽献丑了。”

    邵白羽一身素白的衣衫,黑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站起之时,带来一阵书香。狭长的眼眫虽然没有瞳孔,但精气十足,随波流连的目光让人亲和而不畏惧。

    他昂首阔步向前走,便如冉冉升起的旭阳。

    转身,提气,双手向下摁,尚未发动仙力,众人当先惊咦,只因正眼端瞧,见他瘦消的身形、俊秀精致如女子的面容、素白的长衫,金色拴在裤摆上的佩剑浑然一体,美不胜收。

    “好俊。”准仙人们发自内心赞叹。

    邵白羽不看他们,双手平缓向下,掌中拿捏着力道,似在推压一座气山,而与此同时,体内的气力则向上走,从脑尖往外拔,由缓至急,轰的一声,气流狂卷,仙罡爆散,众人迎来了又一轮风潮,丝毫不在雷纵横之下。

    “只看了一遍,他便会了?”对于邵白羽此番的表现,准仙人们都是大大的佩服。敌对往往发生在实力相近的对手间,对于实力远高于自己的人,大部分的人,会放弃敌对,转而跟随。

    掌教给了邵白羽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准仙人中的一小部分,已经因为邵白羽接连三番的奇异表现,而放弃了与他敌对,转而变作佩服,这种改变悄然发生,初时看不明了,越往后,看得越真切。

    这对邵白羽是个大大的利好,对沈飞则大大的不利,因为,当确定了邵白羽是个可以跟随的俊杰之后,他们的怨恨无处发泄,全部倾泻在被掌教一力打击,郁郁不得志的沈飞身上。所以,沈飞的处境更加艰难。

    当然,此刻看不出这些。

    邵白羽的惊艳表现引得掌教拍手称赞,“恩恩,悟性不错,有潜力。选剑大会,我看好你的表现。”

    “承蒙夸奖,白羽一定尽力而为。”邵白羽恭然回礼,退回到座位上去。

    沈飞凑上前道:“小子,表现的不错嘛。”

    邵白羽压低了声音,道:“少来这套,这对你也不是难事。”

    “呵呵,可惜掌教偏偏让您上前表现,让我背后扫地。”

    “兄弟,忍忍吧,掌教的意思咱们违抗不了。”

    “人定胜天,何况他还不是天呢。”

    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掌教眯眯着眼睛,扫视过来,“怎么?还有人想要表演啊,来,有请沈飞。”

    “额……”沈飞心道,这耳朵简直像是雷达一样,这么小声的说话,他也能听见。

    不过听见就听见了,对于仙罡的掌握,我沈飞早已无师自通,怕你不成。

    这样想着,他便径自出列,沿着之前白羽走过的路径,来到台前。

    昨天练习御剑飞行之术摔倒了无数次,所以沈飞的衣衫真是破破烂烂,而且,沾满了尘土。虽然本身英姿勃发,高高大大的,但被这衣衫衬托,也显得没那么出众了,加上一大早扫地,弄了个灰头土脸,正面看过去,跟邵白羽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准仙人们对他戳之以鼻,纷纷怒骂:“就你这样子,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赶紧给我回去吧。”

    “是啊,明明就是个扫地童,凭什么在课堂上向我们展示,他凭什么。赶紧滚,不要丢人现眼了。”

    “下去吧。”

    “下去吧。”

    还未开练,喝倒彩的声音已经一浪高过一浪,沈飞冷眼扫过众人,记清了他们每一个的嘴脸,咬紧嘴唇在心里发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闭上眼睛,双手由上向下压,一股巨大的气流从头顶灌出。

    “慢着。”忽然,掌教叫住了他,“你做什么。”

    沈飞运功到一半,蓦然被喝止,仙力回流,全身如遭雷击,酥麻难忍,疲软不堪,气力全无,幸好他有童子金身,否则当时便萎靡在地上。

    心中憎恶,他怒视过去,蛮横地问道:“怎的,不是你让我演示的吗。”

    “我是让你演示,可没让你演示仙罡爆发。”对他的愤怒,掌教置若罔闻。

    “不演示仙罡爆发,演示什么。”

    “演示你昨天学的剑法。”

    “剑法。”

    “对。破风斩浪式。”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敲的沈飞头晕目眩,“破风斩浪式,那也叫剑法,你是要让我当众出丑喽。”他喃喃自语,目光也涣散了,仿佛主心骨被抽走了一般。

    邵白羽看在心里,心痛难忍,奔跑着冲上前:“沈飞身体不舒服,我替他演示吧。”

    “我让他来。”掌教一挥手,巨力袭来,邵白羽难以自持,被无法阻挡的力量推回到位子上。

    掌教弯下腰,眼睛对准了沈飞:“我让你来。”

    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第一仙让我来演剑。沈飞像喝醉酒了一般,对着天空哈哈大笑。

    “你……你……你。”他的手指指着掌教,嘴唇气的颤抖。然而能够怎样,连对方一根汗毛,都奈何不得。

    “对,我要你演剑。就演我昨天传授的那一式剑法。”

    “你何曾教我剑法了。”

    “破风斩浪式。”

    “你真的要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练那一式剑法?你就不怕给你自己丢脸。”

    “那式剑法精妙深奥,与你相配,有何可丢脸的。”

    “与我相配,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既然你要我演,我就演给你看。”沈飞伸手,踏前一步道:“拿剑来。”

    掌教随手摸出把剑,毫不在意地扔给他。

    沈飞接住,身子向下一沉,剑身分量竟是不轻。

    “来,演给大家看。”掌教的眼睛眯的更小了,光芒四射,盯紧了沈飞。

    后者同样眯眯着眼,咬牙举剑,剑尖对准了掌教,“我舞给你看。”

    沈飞的眼睛和掌教的眼睛透过剑锋的两端对视,无形的杀气弥漫在场间,身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凝目观望,都已察觉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他真的敢向掌教动剑?不怕死吗。”

    却听响亮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传出。

    “破。”

    “风。”

    “斩。”

    “浪。”

    剑刃锋利,沈飞碎步向前,对着掌教笔直刺出,“刷。”

    他从未练过剑法,这一剑全因心意所致,笔直刺出,一往无前,带着鱼死网破的决意和不死不休的气魄。

    “渺小如我,也是有尊严的。”

    剑锋狂速移动,众人目不转睛,掌教坐等剑锋离近,右手双指已然并拢。

    “式。”

    “他疯了。”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有去无还

    (这是顺序调整的最后一章,前面的第二十章应该在这章后面,为自己的失误道歉)

    掌教藏在桌案下的右手蓄势待发,他等得便是此刻。

    “刷。”剑至,掌教正待出手,却有一道熟悉的人影蓦然闯入,捏住沈飞腕子,随意一甩,后者身体立时腾空,旋转数周,摔了个狗啃泥,他手中的剑刃撞中石柱,断裂为两段。

    “什么破风斩浪,这招明明叫有去无还,对吧,师兄。”

    这人蓦然闯入,毫无征兆,显然是运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在间不容发之际,锁住沈飞手腕顺势抛出,可见眼光之犀利,时机拿捏之准确,腰间悬了个酒葫芦,但身上并无酒气,除了蜀山之虎云烈还能有谁。

    沈飞和邵白羽住在南山草庵,看来师叔这是来解围了。

    掌教看着自己的师弟,脸上慈笑渐逝,恢复了那硬邦邦毫无表情的样子,“呵呵,名字而已,叫什么不一样。”

    “据传蜀山第三任掌门云中子惊才绝艳,放浪不羁,自创破袭剑法,剑势刚猛,有去无回,往往出剑两伤,不计后果,但也因为此,剑招威力巨大。《仙论——云中子传》记载云中子曾单枪匹马杀入魔穴,取魔教左护法魔断空首级,断臂折返。那一役不仅导致他身体的残缺,更招来了魔教大规模的报复,自此仙魔斗争进入最黑暗的二十年,死伤不计其数。云中子痛定思痛,传位于师弟逍遥子,封存破袭剑诀,教训门人不到万不得已之刻,断不可修炼此剑诀。”云烈眉毛一挑,双眼精光四射,“年轻的时候,我曾有幸目睹破袭剑诀,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一式应该是其中的十杀刺,也叫有去无还对吧。这可是与断龙斩并列的,破袭剑法中最精妙高深的一式剑招了。”

    “我没听错吧?掌教这么讨厌沈飞,怎么可能将这么厉害的剑招传授于他呢。”

    “云师叔一定是在找借口,既给掌教台阶下,又为沈飞解围。”

    “看云师叔邋邋遢遢的,没想到心思这么缜密,这么能胡扯啊。”

    “沈飞你何德何能啊,居然这么好命,让云师叔绞尽脑汁,为你解围。”

    听着众人的议论,云烈摇头叹息:“大道至简,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师兄你说我的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对你而言无所谓,但对他们,则完全不同。”蜀山之虎云烈抬手,断为两段的剑被莫名的力量召唤,漂浮起来,云烈右手攥紧,两断剑刃同时回返,悬浮在他身前,“刷。”劲如流光,剑人合一,在众人眼里,在那个短暂的瞬间,眼前只有黑白两色,黑的是周遭的空间,白的是划断空间的剑。那一剑撕裂一切,一往无前,带着万夫莫敌的气势,断剑合一,竟似比仙灵加持的仙剑更有灵性。

    剑锋朝着沈飞而去,斫在他身后的柱子上,在那玄石面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身边的一切恢复如初,剑刃复又从中断开,落在地上,云烈俯身抚摸沈飞的额头:“孩子,不要被眼前的黑暗遮蔽了双眼,这是蜀山,那人是天下最强之人,他若行为不轨,蜀山岂不藏污纳垢,他若有意为难,你又怎能活到现在。孩子,好好学吧,切莫一叶障目,更不要断信人言,忽略了身边真正的好意。”

    云烈一步踏虚,消失在空间里,沈飞猛然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掌教,看他沟壑嶙峋的脸上不见阴晴——断剑如新,有去无还,为我量身打造的绝妙剑招?

    “呵呵。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啊,连我都被掌教蒙骗了。”鸠山鸣玩弄着绢帕,掩面笑了起来。

    尹朝华扇开折扇,道:“哼哼,依我看掌教既想除掉沈飞,又不想背上祸害青年俊杰,以大欺小的恶名,所以,以非常恶劣的态度,不加解释的传授了他一招精妙绝伦的剑法,然后,威逼利诱,逼得他误会,自投罗网。一旦沈飞以剑相对,掌教以力自保杀了他,对外也可以宣称通过这种方法试探人心,不失了面子。”

    雷纵横道:“不对,不对,掌教绝没有这般险恶的用心,他只是不喜欢表达而已,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传授弟子技艺。”

    尹朝华斜觑着他,不屑道:“知道昨日回峰,师尊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说的什么。”

    “师尊说,掌教才智无双,大气内敛,只可远交,不能近亲。”尹朝华的声音很大,似乎想要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话,掌教对此全不在意,置若罔闻。

    一直不出声的楚方权衡利弊之后,忽然开口:“我同意纵横的观点,这就是掌门真人教授徒弟的方式,他只是不喜欢表达而已。”

    金蝉翠没有来,六峰之中朝华峰、紫露峰明显站在了掌教的对立面上,而碧池峰、白鸟峰则是拥护掌教的,唯有明月峰冷宫月还没有表态,其他四人的目光便也都投注向她,冷宫月不发一言,不作回应,离开座位,踏步向前,伸手去扶瘫软如泥的沈飞:“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这一举动,惹的众人好生嫉妒。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众人总算明白了掌教给沈飞单开的小灶,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简单,里面蕴含着特别的深意,而沈飞也发现是自己误会了掌教,或者说误会了蜀山。仙法一途,草木皆可为刃,自己只要一心修炼,即便剑碎如花又能如何。

    悟透了这点,他的心境通透了许多,不再似之前那般压抑了,视野豁然开朗。

    ——蜀道博大,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走。

    沈飞和冷宫月指尖相接,根植于血脉中的寒冰与心脉中流淌的熔岩接触,冰与火的交织,那一个瞬间,仿佛触电了一般,冷宫月冰封的内心猛地跃动了几下,她断难相信自己会同时为了两个男人心跳,急切的缩回手,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下,心急火燎地回到位子,将头深深地埋下。

    不可思议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是发春了?

    冷宫月羞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失去了记忆的她又哪里会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南山晚月下的那次意外的邂逅。

    百学堂内的课程继续开始,学生们毫无例外的,都失去了学的心思,可掌教还是孜孜不倦地讲,在他看来,我只管讲自己的,你学与不学,无甚关系。

    沈飞捉摸着云师叔的出剑,体味那剑中的精神与气魄,他从未想过,只一式剑法,便能带来那样巨大的恐怖与震撼,更从未想过,朝花夕拾剑乱碎为无数花瓣的解体,或许可以因为这一式剑法而被解决。掌教的目光确实犀利,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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