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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妖方狄     凡世歌txt下载     凡世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此行,注定血流成河

    如此弱者,若真的对他们动粗,则帝**队的声明一落千丈,甚至有可能引起公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不是给你们撒野的地方。”帝**队不能用,沈飞只能将自己的威严放大到极致,运气呐喊,掀起狂风巨浪。

    狂风吹起,乞丐们人仰马翻,他们本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遭风浪一吹,立时难以控制身形,东倒西歪了。

    “还不速速离去。”沈飞的声音当中充满威严,如同雷霆霹雳耳边炸响,乞丐们满脸惊恐,狼狈不堪,一个个都吓得簌簌发抖,屎尿横流,可就是不离去。

    心中一,沈飞明白了缘由。乞丐俗称滚刀肉,平日里为了乞讨生存,遭人挖苦、白眼甚至殴打都是常事,他们最能忍耐,越是遭受痛苦,就越要表现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才能骗取同情,不被驱离乞讨的地点,最终讨得食物。他们不是黑社会,堵在商户门前乞讨,干扰商户生意商家自然不会乐意,泼水、倒尿,甚至殴打都是家常便饭,这个时候便会主动拉裤子,让身边臭气熏天,扰得别人都懒得接近你,只有这样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逼得商户们不得不主动把钱财交出来免灾,说起来也是兵法的一种了。

    狂风扫过,屎尿横流,臭气熏天,沈飞嗅闻到空气中浓烈的屎味,马上明白他们做了什么,再看到因为失禁排泄到地面上的排泄物,更感气愤,心说:好啊,好啊,滚刀肉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无赖。

    沈飞当下双手结印,仙力流淌,渗入地面,地表下尚未萌芽的草种蓦然接受到仙力的滋润,疯长出来,如狂蛇一般四处甩舞,缠卷住乞丐们的脚踝,柔软细腻的草茎在仙力加持下坚硬如铁,居然将乞丐们的脚踝勒红、勒破了,手中的破碗摔碎在地上,哀嚎阵阵。

    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加无赖起来了,一个个爬行向前,似是赖上了沈飞。

    “这……”沈飞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心说:人有脸,树有皮,像这种没脸没皮的家伙真是第一次见。

    此时,两眼闭合以后背对着兰儿的令狐悬舟忽然开口说道:“世上有两种人最是难缠,最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第一种是滚刀肉;第二种是所谓的理想主义者。

    滚刀肉应该说是大多数老百姓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的存在,他们烂命一条,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看待世界,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死也要缠着你。老百姓们没办法,只能花钱免灾,屈服于他们的耍赖不胜其扰,滚刀肉最怕的就是狠茬子,也只有狠茬子治得了他们,因为狠茬子能要了他们的命,所以金陵城内的所有乞丐都是我令狐悬舟饲养的忠犬,比狗还听话,给他们些吃的,就心甘情愿地为我出生入死。还有一种人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就是所谓的理想主义者了,这个年代,人族兴,而他族殁,世界有一套独特的运转规则,为了生存下去,大多数人努力地适应规则,迎合规则,使自己变得更强大,更富有。唯有理想主义者,他们眼睛里充斥着的只有理想二字,什么金钱、权力甚至连性命都不放在眼里,因此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美色无所动,和这种人打交道,你就如同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在对话,无论开出多么诱人的条件,他们都会以理想二字坦然拒绝,沈飞和净灵和尚都是第二种人。应该说,他们比滚刀肉更要难缠得多了,但面对滚刀肉的时候,想必也会头疼的吧。”

    令狐悬舟侃侃而谈地说了一大堆,好似对外面的形势了若指掌,兰儿作为沈飞的仆人从他的话语中意识到了现在拦路的乞丐们很有可能是令狐悬舟的手下,毫不犹豫地掀开车帘,准备下车,却又听到令狐悬舟说道:“你是想去告诉沈飞乞丐们是我派过去找他麻烦的吧,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了,因为沈飞从乞丐出现的那个时刻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我的人,可也没有办法啊,我可是令狐悬舟,只要我自己不动手,他又能够拿我怎么样呢,省一省,坐在车上耐心看一场好戏,你的主人是很厉害的,几个乞丐肯定奈何不得他。”

    听了令狐悬舟的话,兰儿僵在下车的动作上呆了一会儿,紧接着坐回车内。

    “不下车了吗?还算聪明。”令狐悬舟夸赞。

    却没想到兰儿说了一句令他记忆终身的话:“你说的对,我家主人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才对。”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泼在令狐悬舟的身上,让他猛然惊醒了,“是啊,以沈飞的聪明才智,怎会不知道自己在背后向他下绊子的事情,怎会不知道自己一直在阴谋害他,沈飞啊,沈飞,我舟某人还是低估你了,不过这样也好,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启程,我们便在路上斗个痛快,也给世人留下个鉴证,究竟是前浪稍猛还是后浪更强。这一路前往帝都,不管是你赢了,还是我败了,想必都会成就一番佳话吧。

    当曾经的王者从沉眠中苏醒过来,森林中的所有生物便都只有招架的份,哪怕新任王者已经君临天下,也没办法对他的猛烈反击视若无睹。

    令狐悬舟目光中的神采重新凝聚了,在酒醉之后彻彻底底的凝聚了,褪去长久沉湎女色的颓废,焕发出新的光芒,这种光芒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是那种乐于挑战一切的坚定和执着。

    是啊,他令狐悬舟就是不断向着强者挑战,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向强者挑战,不就是他令狐悬舟最大的追求吗!

    碗碎了,拐杖折了,乞丐们一个个瘫软如泥,哀嚎阵阵,却更加不会起身让开道路了,那意思好像是说,要么就给钱,要么就从我们身上碾压过去。

    可是帝**队,哪有向乞丐买路走的道理;更哪有从活人身体上踩踏过去的道理。

    沈飞面色有些难看,面对这些滚刀肉他真是没有办法,心中一沉,暗道:看来只能动武了。

    种子撒出,五行创生术发动,狰狞巨大的榕树拔地而起,枝杈四处缠卷,将乞丐们全部带起,挂在树枝上升到高处,头朝下呆着,晃晃悠悠。

    这下他们可真是怕了,哀嚎阵阵,哭爹喊娘,大呼饶命,可惜无论如何沈飞都不会放过他们了,退回来启禀道:“殿下,可以走了。”

    拓跋烈看着一众乞丐如同晾衣服一样被捆缚在榕树枝杈上,会心一笑,向沈飞拱手,“有劳了,沈道尊。”当下挥手向前,大呼:“全军前进。”

    远处的看客们眼见军队重新启动起来,大声叫好:“做得好沈飞,真是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这些滚刀肉,地头蛇,仗着人多势众,憨皮赖脸,强迫讨要钱财,平日里真是害苦我们了,今天全部被你收拾了,真是替我们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

    “是啊,做得好沈飞,做得好。”

    身边人跟着附和,几乎生活在金陵城的绝大部分人都要面对黑道收保护费和乞丐讨要活命钱的双重压迫,平日里不胜其烦,却又无法可想,沈飞今天的行动刚好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因此人人称快。

    却并没有痛快多久,因为紧接着,更多更多,多到几乎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的乞丐们从贫民窟中冲出来了,统一的左手拿碗,右手拄竹杖,全部如此。

    住在金陵城这么久,满眼尽是繁华,无论是看客们还是沈飞,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乞丐,深深感受到繁华背后的黑暗。

    还是看客们互相议论道:“喂喂喂,你们看啊,居然有那么多的人在,小小的贫民窟容纳了那么多的人,他们到底是怎么住下的啊。”

    “肯定就是人挨人,人叠人呗,不过想想男女挤在一起的画面,好暧昧啊。”

    “你可真是够无聊的,就那副臭气熏天的样子,能有多少兴趣。”

    “哈哈,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与他们比起来,沈飞真的被惊到了,贫民窟看起来也就二十多间茅草屋而已,居然一下子窜出了那么多的人,看数量的话,应该过千了吧,比千人军的规模还要大了,任凭他们靠近的话,军队再想离开只怕就难了,正想二度施展五行创生术,却没想到拓跋烈忽然发话了。身为帝国王子,他再也无法忍受被一群贱民践踏荣誉:“全军上下听令,兵分四列,射击!”

    帝**队,武器精良,手中连弩一次扣动扳机可以连发十二支短箭,射程一千五百米。开战之时,梯度射击,有序进攻,才能保证攻击没有空档和间隔时间。

    随着拓跋烈一声令下,军队快速分成四列,摘下劲弩面向同一个方向,“咻咻咻……”一轮齐射,铺天盖地的箭雨划破长空。

    “不要!”沈飞阻止的声音淹没在乞丐们的惊恐嘶叫背后,死亡降临得如此突然,如此快速,或许对他们卑贱的生命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对沈飞而言,却是万万无法接受的,如此情景,让他想起了罗刹圣城坍塌时的画面,想起了自己悲惨的童年。此行下山的目的是传播道教,但如果为了道教教义的传播而让尸体累成山川那般大小,就算道义传播成功了,还有意义吗,是否已经违背了自己为不平事拔剑的初衷,是否变成了助纣为虐。

    在劲矢刺破血肉的时候,沈飞无力地掉下马背,单膝跪地,泥土被手掌抓出了一个坑,眼泪瞬间涌出,他又一次体会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为了无辜生命的消失,为了与令狐悬舟之间的争斗而让如此多无辜的人命丢失。真的值得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悔恨与痛苦交加,充斥了沈飞的内心。

    令狐悬舟像是开了天眼,于车厢内长叹一口气:“沈飞啊,沈飞,你的弱点只有一个,便是太善良了,对不起,既然战争已经开始,我令狐悬舟会不择手段地对着你的伤口猛撒盐的!”

    此行,注定血流成河。

    ……

    人类与世间万物都不相同的地方在于,人类是群居动物,是有性格特点的族群,有性格便会有弱点,有弱点便会被攻击。有的人贪生怕死;有的人重视亲情;有的人自高自大,听不进别人的劝告;有的人懒;有的人贪,这些都是性格的缺陷,是人身上留下的弱点。掌握了一个人的弱点便等于捏住了他的命脉,如同蛇打七寸的道理一样,会让他受控于你,难受异常。

    令狐悬舟的弱点,目前来看,就是贪恋美色了;而沈飞的弱点,至今为止暴露的唯一一个弱点,是太过善良。沈飞此人头脑灵活、敢拼敢做,向强者挑战不在话下,往往是越战越强,总能在绝境中迸发出奇迹,然而,却也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善良了。记得沈飞初上山的时候,当被问及前路有峰阻应该如何度过的时候,他的回答是,开山而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明日路过此地者可以不再受此山的困扰。可见他心系天下,心系他人,有着一种天然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在他遭到通天教三大高手围攻的时候表现得最是淋漓尽致,本来沈飞仗着速度优势,时打时停,慢慢拖死三大高手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面对平民百姓的惨死,面对无辜生命的逝去他根本就没办法做到独善其身,甘愿担负巨大的风险折返回来,救下了小女孩的同时也将自己置入险境,若不是纳兰若雪及时出手,现在只怕已是一堆枯骨。还有在赌场的时候,赌头一次次地怀疑刁难沈飞,可当他快要面对惩罚的时候,沈飞还是决定网开一面,保下了他。两件事情的发生,让令狐悬舟抓到了沈飞身上的最大弱点善良!

第十章 猛烈的反击

    办大事者不拘小节,沈飞如此善良的性格,在令狐悬舟看来,正是适合被自己攻击的软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箭雨刺破长空,倾泻在乞丐们柔软、肮脏的身体上,导致一个个生命的逝去。哀嚎、惨叫交汇成一首痛彻心扉的曲子,飘荡于天地间。不一会儿功夫,地上、身体上、甚至连容纳他们栖身的茅草屋上便都落满了箭矢,殷红色的血浆染红了大地,零星几个侥幸没有死亡的,大呼小叫着向着远方逃跑,看那样子大概是疯了。

    从远处偷窥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前一刻还在表达厌恶的心情下一刻就变成了哀伤,同情,震惊等等复杂交织的感情,生命的逝去让他们看到了军队的冷酷,军人的铁血,皇子的杀伐果断,让他们明白了这一场较量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游戏,而是一首伴随着无数生命陪葬的哀歌。

    黑风惨月,夜晚的金陵城本该是最繁华的地方,却在今日充满了痛苦,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表现得淋漓尽致。乞丐们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力,如落叶一般随风飘逝,惨死在令狐悬舟与帝国十一皇子地征乱中,成为了牺牲品。他们的今天宛若自己的明天,让所有看客都意识到了,其实自己本不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赶来落井下石,因为就算遭到再大的波折,令狐悬舟仍然是令狐悬舟,与他们这些凡夫走卒有着天壤之别。

    令狐悬舟能有今天,靠的是开拓进取的精神,靠的是勇于挑战的劲头,他令狐悬舟出身自底层,如果和身边这些看客们一样,整天关心着别人家的事情肯定也会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可是他没有,他仗着一双铁拳,仗着在生活中磨练的凶横和实力,不断向着金陵城的当权者挑战,最终坐上了人人憧憬的那个位子,这一路走来,除了虎姐稍加援手之外,没有任何人帮助过他。令狐悬舟的天下是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的天下,任何人想要将这个天下从他的掌中夺走,都必然会遭到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沈飞千算万算,还是估错了这一点,低估了令狐悬舟反击的力度,造就了现在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惨剧,使得折返帝都的路程不再平坦。这份算计的遗漏不是因为沈飞不够聪明,而是由于他年纪太轻,经验毕竟有限。

    血如雨下,令狐悬舟的第一轮反击,已让沈飞坚定的心志产生动摇,让他单膝跪地,沉浸在“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痛苦中,久久不能释怀。

    “哇哇!”视线中,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孩还有着最后一口气,身为乞丐的母亲在临死之前用身子守护了她,保证了她的安全。身边到处都是死状恐怖的尸体,他们几乎全部被从天而降的箭矢扎成了刺猬,横七竖八地陈列着。

    孩童在母亲的怀抱中攥紧了拳,仿佛是要表达内心的愤怒和复仇的意志,痛彻心扉的哭声并不惹人心疼,反而觉得阴森恐怖。千人军里走出了一个人,走入尸山给了襁褓中的孩童最后的一刺,终止了他的哭声的同时,也终止了他活在世上的所有痛苦以及背负的仇恨。

    沈飞目视这一切的发生,无力阻止,他清楚的知道,战场便是如此残酷,如果今天让这个孩童活下去的话,将来很可能成为一把复仇的利剑,贯穿自己的心脏。其实这样挺好的,与苟延残喘,毫无尊严地活着比起来,或许死才是幼小的孩童最好的归宿。

    跪在湿软的地面上,沈飞久久不能起身,远处的人看不清楚他在做些什么,拓跋烈清楚得很,他并不觉得奇怪,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习惯了就好,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只有通过立威产生无法抗拒的威严,世界本身才能有条不紊地运行下去,怀揣各种心思的人民才能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便是如此。

    主动下马搀扶沈飞,发现对方身体颤抖的厉害,额头尽是汗水,忽然意识到了看似完美的沈飞其实并不真的完美,他其实也是有着瑕疵存在的,宽慰道:“沈道尊,如果本王不下令的话,军队的威严就会……”

    “不必说了,我懂。”沈飞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声音阴冷如同在威胁,“但你也必须明白,世界上大多数事情的解决方式并非只有杀戮这一种方式。”

    拓跋烈没有回答,也没有争辩,因为他分明感受到沈飞目光中的冷冽与愤怒,意识到了沈飞心中不能触碰的柔软。长久地沉默后,叹息一声道:“沈道尊的话,本王记住了。”

    “上马吧,该出发了。”推开拓跋烈,沈飞跃上墨玉的背脊,目视远方,居高临下地找到了令狐悬舟所在的车厢,声音冷酷地说:“令狐兄,你可真是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啊。”

    “驾!”驾马往前去了,对身后惨烈的战场再也不看一眼,男人拿得起放得下,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勇往直前,努力突破困境了。

    驾马来到城楼下方,沈飞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警觉,释放出仙力探查出去,发现城楼上隐藏着三个猥琐的身影。

    “恩?”定睛打量过去,那三个藏在城墙上的人显然是被沈飞火炬般熊熊燃烧的目光刺痛了,拉起了手中的机扣,向着远方逃离。

    沈飞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但是感受到一丝危险,骑着马往后退,同时制止了军队继续前进的势头,果然,在那三人尚未脱身的时候,城楼之上便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烟尘弥漫,脚下大地晃动,金陵城本就破败的城墙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断折为几节,向下坍塌。

    “轰隆隆!”爆炸还有第二波,之前潜伏在城楼上的人没能及时逃生,随着火光的腾起丢掉了性命,与金陵城的城楼一起陪葬。

    “咴儿,咴儿!”场间的几匹骏马同时直立而起,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军队速度缓慢的向后撤退,眼看碎石落下,队伍前排的人就要被石块砸中了,关键时刻,还是沈飞出手,使出了仙力震爆的招数,振飞石块,挽救了军人的生命。

    “轰隆隆!”即便如此,大地的震动也没有停止,城墙的坍塌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连绵不绝的发生直至扩散向整体,巨大的石块落下,火焰包裹着烟尘,仿佛末日的景象。

    火光冲天,映照得沈飞的面孔阴晴不定,如此巨大的声响,将整个金陵城都惊动了,居民们纷纷放下手边的事情往城门的方向定睛遥望,安玲珑坐在窗户边上,怀中抱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安儿,望着窗外的火光不无担忧地道:“烈哥哥,万里行军由此开始,你可千万不能认输啊。”

    虎姐同样坐在窗户边上,一口口地抽烟,面露愁容:“真的被沈飞料对了,悬舟不会束手待毙。”

    慕容白石从女人的身上滚到了床下,匆忙穿好裤子,唤来管家急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听管家道:“老爷,不好啦,可不好啦,金陵城的城墙坍塌了,灰尘一直往咱们这边扑呢,越来越大,好像沙尘暴一样。”

    “有这样的事情。”慕容白石面色铁青,马上联想到了始作俑者是谁,不禁觉得背后一阵发凉,默默低语道,“令狐老弟,你有什么怨气都撒在沈飞的身上,可千万别回来找我麻烦啊。”

    想了想,又道:“沈飞,你可给我争点气吧,无论如何把令狐悬舟带去帝都了,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了。若让他知道自己的老婆被老子给上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

    之后便躲到屋子里面去了。

    火焰升腾,烟灰弥漫,向着军队,以及军队后方的金陵城扑去。烟灰中含着硫磺剧毒,吸多了烟尘可以致命,沈飞或许没事,但战士们不行,正待召唤气吞山河卷将有毒的烟尘全部吸入卷中的时候,身后的老二却提前发出一声长啸,老三到老七紧接着附和,以极快的速度集合,全部飞到天上,大力扇动翅膀。它们能够控制风流,随着翅膀的扇动,狂风吹起,将迎面扑来的烟尘火灰推向相反的方向。

    沈飞向着老二伸出大拇指,表示夸赞。

    拓跋烈道:“他们引爆的是炸药,而且是硫磺炸药,肯定是一早埋在城墙里了,威力才会如此惊人。”

    沈飞往令狐悬舟所在的车马上看了一眼,看那车子静谧,车帘纹丝不动,说道:“太低估金陵城王者的实力了,军队围城的时候,令狐悬舟如果选择开战咱们只怕没有丝毫胜算,还好他惦记着那点家产,没有负隅顽抗,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很咱们对抗。”

    “是啊,真的好险,这种规模和声势,不愧是金陵城的地头蛇。”拓跋烈面露忧色,话锋一转说道:“怎么办,沈道尊?现在城墙塌了,碎石摞成小山,咱们想要出去只怕是难了。”

    “启程不利是大忌,咱们今天晚上必须出城。”

    “这点本王自然知道,可是现在火焰冲天,道路都被碎石掩盖,咱们怎么能够出城去呢。”

    “只能找一个人帮忙了。”

    此刻城墙的坍塌基本完结,原本完整的城墙在轰鸣地爆炸声中分崩离析,坍塌如碎屑,碎石一层层堆叠,截断了前进的道路,使得军队无法顺利启程。

    远处观望的人群见到城墙上面发生爆炸,燃烧着的巨大石块不断从空中掉落下来的时候恍然以为是末日降临了,等到群狼用风流压制住火烟的前进,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纷纷议论道:“我的妈啊,连城墙都炸了,令狐悬舟可真不是吃素的主。”

    “简直太吓人了,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呢。”

    “我的心脏都快被炸出来了,真是够吓人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其中的一个忽然手指前方,大声地道:“你们快看,你们快看,沈飞在那干嘛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发现沈飞的动作不太正常,他向着四处观望,似乎是在找一个人。

    “楚邪,楚邪你在吗!”居然是在呼唤曾经在竞技场上有过生死之战的楚邪。

    众人以为他发了疯症,连连摇头。

    却是沈飞不放弃地呐喊,也不知喊了多少声了,一把巨剑从天外飞来,插入沈飞身前三尺的空地,楚邪紧跟着到来,流星一般坠落,造成又一次巨震。

    沈飞等到他摆好了造型,慢慢站起以后,挥手拍散飞荡而起的尘土,说道:“就知道你在附近,有事求你。”

    “有困难找楚邪,你以为我楚邪是救世主啊?”后者一副备懒的样子,不屑一顾地说。

    沈飞笑道:“可忘了咱们之间的赌约?”

    “我是说过会随你去帝都,可没说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你忘了要帮助我传播道宗教义的承诺了吗。”

    “现在的事和传播道宗教义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连城都出不去,要怎么进入帝都,传播教义呢。”

    “可真是够麻烦的,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能想出来办法,也不会找你了。”

    “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想借你的五千匹野马一用。”

    “就知道是这样,麻烦。”楚邪完全明白沈飞的意思,所以不用沈飞多说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左肩上万马奔腾纹身气势腾腾地飘出,逐渐凝聚,形成五千匹凶神恶煞的野马,野马们眼冒凶光,鼻子里喷火,通体棕红色鬃毛,威势凛然,连续踱步,充分准备之后,步伐一致地向前冲锋。“轰隆隆!”拦路的石块在它们猛烈的冲锋下被冲散,随着马蹄踩踏,生生开拓出了一条可以容纳军队前行的道路出来。

    “谢啦。”沈飞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其实找你出来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没必要再在树上藏着了,直接出来与我同行就好了。”

第十一章 并骑

    “谁说本大爷藏了,本大爷只是刚好走到这里而已,沈飞你这个臭小子少给我得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谢啦谢啦。”沈飞和楚邪打打闹闹,看得拓跋烈大感意外。两人之间的战斗拓跋烈是亲眼见识过的,看阵仗明显就是一副以命相搏的架势,不知道为什么再见面的时候关系不仅缓和了,似乎还很亲近。他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是应该的,因为英雄间的惺惺相惜,外人永远不会懂。

    纳兰若雪骑着老二飞了过来,降落在楚邪身边,意外地道:“楚邪哥哥,怎么是你啊,你要和我们一起离开金陵吗?”

    不等楚邪回答,沈飞当先接过话茬道:“楚邪要和咱们一起上路,前往帝都。”

    “是这样的啊……”纳兰若雪明显不快,她可不想一路上都有个电灯泡点燃着,阻碍自己和沈飞之间的关系。说起实际年龄,她其实比楚邪还要大一岁,只是楚邪从小长得人高马大,所以称呼他为哥哥。

    却听楚邪道:“其实我只是在等待机会再和沈飞公平地决斗一场而已,别听他瞎说。”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呢。

    不过这样一来,有了楚邪的帮助,相当于平添一个强援,为旅途的顺利增添了一份保障。

    与此同时,在楚邪出现的时候,令狐悬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转变了一直躺卧的姿势坐了起来,掀开帘子望出去,确认真的是楚邪之后,长叹一口气:“他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真是邪门了!一个沈飞已经很难对付,如果再加上楚邪,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消了。”

    兰儿气鼓鼓地道:“哼,我家主子厉害的很呢,就算没有人帮忙也不会……”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令狐悬舟蓦然转头,表情凶神恶煞,吓得兰儿不敢再胡言乱语。

    令狐悬舟重重地哼了一声,退回车内:“我与你家主子的事,哪有一个丫鬟评头论足的份,再不管好那张嘴我就把它撕烂了.”

    动怒的令狐悬舟凶神恶煞,气势凛然,吓得兰儿一句话都不敢说。

    惨月当空,这一次,军队终于可以顺利启程了,一众看客们目送他们离去,心中同时产生了一丝遗憾,遗憾于好不容易为金陵城带来了一丝光明的沈飞就这样走了,前路漫漫,凶多吉少。

    走出城门的时候,沈飞最后向着身后看了一眼,看着这座繁花似锦的城市在夜晚下依然闪亮,如同照亮了百川百河入海口的璀璨明珠,心中怅然若失。金陵城带给他很多很多回忆,让他结识了很多很多人的同时也与很多很多人结仇,帮助他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人间之国的权力结构,在这以后,离开金陵已是必然的选择,但在离开金陵之后,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人国中最强大的对手,需要面对的是皇族内部最残酷的征乱,很明显,要撕破黑幕创造奇迹并不容易。

    一个金陵城的地头蛇令狐悬舟能量都是如此巨大,生活在帝都中的王公贵戚更不必说,毫无疑问,将会有一场艰巨地挑战等着自己。

    最后一次凝望繁花似锦的金陵城,沈飞转过身了,猛甩缰绳:“驾!仰天大笑出城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驾!”拓跋烈驾驭白马紧追在后,“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驾!”

    楚邪坐在五千野马之中领头的马王背脊上,从后面追赶两人:“帝都里的高手们给我把屁股擦干净了等着,本大爷来啦!”

    三人同骑,意气风发,壮志未酬,只不知道这份意气能够持续多久……

    金陵城作为帝国南境最璀璨夺目的明珠,是百川百河的入海口,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以它为起点,沿着锯齿形的海岸线往北走,距离最近的一座城市便是南通城。

    如果说金陵城是商贸重镇的话,那么南通城就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军事重镇,其存在的目的,是抵御来自海上的敌人,保卫海岸线的和平。南通城内驻军一万,都是南军之中的精锐力量,抽调去金陵城帮助拓跋烈缉拿令狐悬舟的千人军便是来自此地的,因此,当地的地方官对于金陵城发生了什么非常了解。

    马不停蹄地急行军一夜一日,如沈飞所料,并没有遭遇任何埋伏,士兵们却都有些累了,毕竟为了追求速度,一路上连顿饭都没有吃过,忍着饥饿和疲劳,生生挨到了南通城。

    好不容易看到城池,战士们总算松了口气,队列稍微有些散乱,被拓跋烈一声呵斥,重新整顿完成,提起精神。

    拓跋烈道:“南通城你们应该比我了解,来到这里,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好好休整一天时间。”出发的时候是夜晚,来到南通的时候也是夜晚,距离城墙还有大概两里路,视线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守卫在城墙上的军士了,拓跋烈其实和士兵们一样,也是松了口气,虽然是骑在马上,他这一路并不轻松,毕竟要时刻担心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偷袭,心中的紧张非士兵们可以比。终于见到了帝**队,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暗暗松了口气,却不能表现出来,统帅如果表现得自由放松的话,士兵们更会有一样,学一样。

    “南通。”沈飞从未来过此地,见南通城城墙高耸,戒备森严,城楼下方设有碉堡,防止敌人冲击门墙,不禁赞叹:“好一处军事要塞啊,虽然距离很近,但是和金陵城的风格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拓跋烈道:“南通是临海军事要塞之一,由王林将军亲自镇守,严禁一切商品贸易,和金陵城完全就是相反的类型。”

    “王林将军?你认识他吗?”

    “同为军人,应该不难说话。”

    “我看咱们抓紧入城吧,士兵们都累了,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恢复体力,补充粮草,明天还要上路。”

    “走。”南通城城外一马平川,方圆十里之内,树林全部被砍光,裸露光秃秃的地皮防止敌人潜伏,城墙高达十五米,占地面积三十三平方公里,分别有二十五辆弩车对着海上,二十五辆弩车对准城下,戒备森洋。

    夜晚时分,城门紧闭,城下有卫兵巡逻,眼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远及近,卫兵们同时戒备起来,长枪冲外,排成方阵,卫兵长走出队列,举起右手高呼道:“是谁在那里,此为帝**事重镇,我命令你们立刻停止前进,离开此地。”

    卫兵长声音洪亮,夜晚值守也是精神头十足,毫不懈怠,却见黑暗中三匹高大的骏马被人骑乘,由远及近,完全不理会他的阻挠,当下露出警戒的神色,举起右手,命令巡城军队缓步上前,枪尖冲外,组成移动的枪阵。

    “呼,哈!呼,哈!”守卫军人每前进一步,便大声呼喝一声,引起城上士兵的关注,城上士兵马上点燃火桶,照亮暗夜。南通城的城头每隔三十步放一个火桶,每隔十步放一把火炬,一般来说,因为黑油珍贵,为了节省原料都只是点燃火炬,不燃烧火桶,只有在发现敌人的时候,火桶才会燃烧起来,由此照亮暗夜,开拓视线。

    火桶为石头打造,外刻凶兽花纹,被点燃之后,火苗高达两米,立时将黑夜映照得明亮,同时也是一个信号,无声地告诉城内的士兵,有危险出现了。

    火光从天上来,映照出了那三个坐在马上缓缓现身的轮廓,巡城长官距离最近,看得清清楚楚。左手边一人坐在白色的高脚烈马上,身穿戎装,背后披风超过三米,从马背一直延伸到马臀,随着前行的微风,披风飞扬而起,深红色的宛若一面旗帜;身上戎装紧实,合身,是帝国将军才能穿的衣服,绿中带灰,紧身收形,厚实防风;外表器宇轩昂,年龄在三十开外,身形硬朗高大,特别是坐在马背上,显得英气逼人,气势不凡;右手持一把方天戟,左手拽着缰绳,引马走来,目光冷酷而又高傲。见了此人的穿着,气度,以及坐下的高脚烈马,巡城长官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远在自己之上,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保持戒备定睛观瞧一道前来的另外两个人。

    与此身穿戎装的中年人东西相望的,是一个身材更加高大的年轻人,坐下马匹黑鬃泛紫光,粗大的鼻腔随着喘息的节奏喷出灰黑色的烟,眼睛是三角形的,简直像狼一样,紧盯着你的时候让你不寒而栗;此马轮廓分明,身材竟较高脚烈马更加高大,甚至可以说是高大了不少,一身的肌肉仿佛是人类中的壮汉,马蹄结实而且巨大,黑漆漆地像是锤子一样,每一次落地都使得地面现出裂纹,身上缭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显得有些妖异。端坐马上的年轻人更让人惊叹,背脊宽阔,肌肉结实,裸露上身纹万马奔腾纹身,穿西域马裤,脚踩马靴,背着一把重剑,剑柄从肩膀露出,看那长宽尺度,也只有如此壮汉才挥舞得动了。

    眼神却是备懒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像个鸡窝一样,与那一身结实的肌肉显得不太匹配。

    “难道是外邦的剑客?可是不对啊,外邦剑客怎么会和帝国高级军官走到一起了呢?”巡城长官彻底糊涂了,他很清楚的知道拓跋烈身上穿着的是只有将军才能穿着的戎装,胯下骑着的是只有边疆才出产的高脚烈马,却无论如何猜不透,这样的长官为何会和一位看起来来自异邦的剑客走在一起。

    想不清楚,定睛往中间之人身上观瞧,更是双目圆睁,倒吸一口凉气。谁都知道中为正位,能够驾马走在两个如此不同凡响的男人的中间,可见此人地位更在两人之上。

    守城长官定睛望过去,却是看到了一副青色飘逸的衣衫,衣衫略显宽大,左右对折收紧,中束腰带,大概就是只有道士们才会穿的道服吧。可是这人虽然身穿道服,却一点不像印象中的道士那般白发苍苍,仙风道骨,反而是另外一个极端。短发向天,虎目鹰眉,处处透露出一股子凌厉的劲,是三人中间唯一一个没有拿武器的人,身材同样高大,坐下骏马也是一水的黑鬃,皮毛如缎子那般柔顺锃亮,腿高身长,不在旁边那匹黑马之下。可是令守城长官不可思议的是,中间这个穿青色道服的年轻人骑着马走过来,仿佛携带着一股子不可思议的气势,使得你的目光完全不会被他身下的烈马夺去一分一毫,完全落在他的身上,感觉他是携带着天下大势走过来的,有着风卷残云般的痛快感。

    以沈飞目前的境界当然不可能携天下大事为己所用,会给守卫长官带去如此的感觉,是因为修习了君子望气术,能够在无形中操控气机和气运,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近似于浑然天成的状态。

    眼见这三人并骑走来,巡城长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额上见汗。虽然身后有千军万马,可是在这三人面前,巡城长官还是生出了一种完全不能抵挡的感觉,特别是中间那个人,虽然是样子最温和的,却也最让他觉得害怕。

    沈飞、拓跋烈、楚邪并驾齐驱,威风凛凛,原本深处黑暗中的三人,随着火光的腾起跃然于视线中,仿佛是三尊大杀神昂首阔步地逼近了。

    “来者何人,再不止步的话将被视作开战处理,遭到我方马蹄的无情践踏。”巡城长官努力维持军官应有的尊严,不在三人气势的逼迫下退缩。一个小小的巡城长都能够如此,可见军队的风气真的非其他帝国部门可比。

    尚未得到答复,却又感到阴风阵阵,耳边传来低沉沙哑,宛若来自幽冥直击人内心最深处的狼嚎之声,狼嚎高低起伏,仿佛来自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来自很多匹狼的同啸。听到狼嚎的声音,守卫真是有些怕了,缩紧了脖子,目光四处扫视,寻找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寻找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第十二章 绝对效忠

    “呼,呼呼,呼呼呼!”狂风一起,几头白狼从天上现身,贴着头顶低掠过去,如同白色的幽灵,巡城长官再也无法自持,疾呼道:“撤退,撤退,撤到城里面去,快撤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当先带头,拖着沉重无比的铠甲、兵器向城中奔逃,狼狈不堪地来到城下,城门却是紧闭的,向着城上奋力挥手:“开城门,开城门,快把城门打开,有敌袭。”可惜没有人理会他,守城的将军王林早已来到了城头,目光冷冽地望下来,不发一言。

    巡城军官马上明白了那目光中的意思,不再乞求打开城门,率领五十多个士兵组成阵列,缩在城下,不敢稍有异动。

    却见那三人骑马上前,闲庭信步地来到了城下,其中身穿戎装的那个人主动出列,对着城上喊道:“王林将军,在下皇十一子拓跋烈,押送重犯路过此地,请您开门吧。”

    “真的是皇子殿下吗,您怎么这么快就到来了啊,早说一声,属下去十里之外迎接您。”王林在城上高喊。

    拓跋烈知道他并没有见过自己,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当下拿出贴身腰牌,展示给他:“王将军,开城门吧,队伍都在后面,我们需要补给和休息。”

    “怎么是木质腰牌,据我所知,皇子殿下的腰牌应该都是黄金打造的才对。”王林定睛观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却听拓跋烈道:“父王亲赐的贴身腰牌本王并没有随身携带在身上,这块木头的腰牌足以说明本王的身份了吧。”

    王林还是不能相信,始终保持谨慎小心的姿态和拓跋烈拉“抽屉”不愿意打开城门,即便明知皇子殿下可能于近日押送犯人前来此处落脚,可在没有看到王爷贴身腰牌的情况下,还是无比谨慎的对待,哪怕因此得罪了对方,也在所不惜。

    其实拓跋烈的贴身腰牌虽然没有带在自己身上,却在沈飞手里,当日他为了拉拢沈飞,特意将贴身腰牌赠与沈飞,那是象征着王爷身份的最高信物,比太监手中持的木腰牌地位高了好几层。沈飞此刻本可以将王爷的腰牌拿出来的,但他不想这样做,毕竟被别人看到王爷的腰牌在自己手里,落下的名声不好,所以耐心等待着,等待千人军的到来。

    巡城长官听了拓跋烈和王林将军的对话,心中惴惴,暗道:拓跋烈?是不是那个自幼从军的十一皇子啊?难怪穿着只有将军才能穿戴戎装。只是以他的身份,为何会站在偏位而不是正当中呢,居中的那个人又是什么身份的?

    巡城长官对于拓跋烈的身份深信不疑,毕竟帝国将军的戎装不是谁都能穿的,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家将军向来以谨慎小心闻名,也只有他,才能在已经见到王爷腰牌的情况下,仍然不准许通过。其实木制腰牌虽然没有黄金腰牌来得那么具有说服里,但也是不能随便作假的,可以算作是贴身腰牌的一种,除了王林将军之外,换做第二个人早就打开城门,屁颠颠地出来迎接了,毕竟拓跋烈很有可能是未来的黄帝陛下。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命令战士们组成战阵“迎接”皇子殿下,巡城长官深感前途渺茫。

    拓跋烈身在军中,对于几个将军的性子都有耳闻,王林将军向来以谨小慎微闻名,军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据说当年他在边军做千夫长的时候,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到部队考察,他竟然以上官虹日没有携带长官令旗为由拒绝开启要塞大门,上官虹日好说歹说都是没用,居然就这样被挡在自家要塞外面超过一个时辰,最后是手下取来了令旗才能够进入帐中的,上官虹日由此大怒,下令押送王林赴帝都受审,本以为可以处死他的,万万想不到万岁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后,认为王林并没有错,陛下说:令行禁止,本就是军人的使命,大将军王没有携带令旗,王林作为一方守卫就不应该允许放行。就这样不仅免除了王林死罪,甚至将他破格提拔成为了将军,至此镇守一方重镇南通城。

    王林的南通城城守的职位是这样得来的,想要轻易让他打开城门确实不太容易。

    拓跋烈深知此点,一边和他继续交涉,一边等着千人军上前。千人军是步兵,并不像他一样能够骑乘高脚烈马,行进速度要慢很多。

    巡城长官看着拓跋烈不厌其烦地和王林将军交涉,心说:这个王子确实和其他王子不一样呢,难怪能够戍边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成为了将军。

    视线中,步伐有序的军队从黑暗中走出来了,火焰的光芒只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才能映照出他们的全貌。之前身处黑暗地带,行动缓慢再加上狼嚎的附和,如同会移动的僵尸群,此刻跃然出现在视线中,才发现根本与僵尸无关,都是穿着和自己相同铠甲的帝**人,其中有几个人自己还非常熟悉。

    “原来是之前被抽调前往金陵城的军队。”巡城长官自言自语。

    拓跋烈向城上挥手:“王林将军,自家弟兄总该认识吧,本王是十一皇子拓跋烈,身后的军队是将军你奉了父皇的旨意抽调派往金陵,协助本王缉拿嫌犯的,没错吧,快开城门吧。”

    “真的是皇子殿下啊,卑职无理,请殿下恕罪啊。”王林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快速走下城池,带领士兵出来迎接。

    王林个子有些矮,很敦实,是那种小而结实的类型,头戴牛角盔,身穿锁子甲,腰挎流星锤,走路的时候像只全副武装的小犀牛。快速来到近处,双手与下马的拓跋烈紧紧相握。

    “卑职迎接有迟,请殿下恕罪。”王林并不向拓跋烈下跪,因为按照帝国的法令,所有千夫长以上级别的军队高官,都只对陛下一个人效忠,只向当今万岁下跪。

    拓跋烈双手与之对握,爽朗地笑道:“王将军啊,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兢兢业业防守城池,有何错误可言,是本王疏忽了才对,没有随身携带父王亲赐的腰牌。”

    “殿下快不要这样说了,折煞王某人啦。”王林全身几乎都被锁子甲盖住,只露出一张颧骨很高的圆脸出来,就是那张脸,皮肤红中透黑,像是猴子的屁股,让人看了想笑。

    拓跋烈知道,王林能够混到今天,靠的是对父皇绝对的忠诚,为此不惜得罪大将军王,而父皇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破格提拔他的,想让他对自己表现得多么尊敬根本是不可能的,简短客套了几句之后,便直奔主题了:“王将军,弟兄们都累了,赶快让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

    “还不行,还有件事情需要处理!刚刚守城家伙的是谁,给我站出来。”王林的声音瞬间变得很冷很冷,冷得人心中直打颤,不一会儿功夫,那个敢于阻拦拓跋烈的巡城长官“吭哧、吭哧”地走了上来,单膝跪地,“将军,卑职在。”

    王林舍了拓跋烈,转身望向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作为巡城守卫,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将军明鉴,敌军势大,卑职只是不想白白牺牲了手下弟兄们的性命,才退回到城下的,并非有临阵脱逃之意。”

    “还敢嘴硬!身份难辨的情况下,巡城守卫需要在城外与敌人对峙,尽可能多的拖延时间,为城上布防的完成提供更多的保证,这是写在军队纪律中的,你作为巡城长官应该比谁都清楚,还敢跟我狡辩吗。”

    眼见王林现出怒容,巡城长官知道再怎么狡辩都是没用的,干脆跪下来,乞求道:“卑职知错,请长官责罚。”

    “责罚是一定的,按军律,杖责一百。”王林大手一挥,几名士兵即刻上前,将巡城长官五花大绑,后者低着头不发一言,如此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

    “且慢。”马上要带走的时候,拓跋烈忽然说话了,“王将军,巡城使固然有错,但毕竟调整队列与本王有过对峙,并且成功地唤醒了城上的士兵点燃了烽火,可以考虑从轻处罚吧。”

    巡城长官抬起头来,面向拓跋烈,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军杖一百,不死也是残废,而且还丢掉了现有的官职,相当于一辈子都毁了,本来暗地里大骂拓跋烈的巡城长官蓦然听到对方为自己求情,马上生出好感。

    没想到王林却道:“王子殿下,您也是在军队中呆过的,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军队定下的制度唯有百分之一百的贯彻落实,似临阵脱逃这等事情,怎能从轻处罚呢。”

    “王将军,本王认为强说临阵脱逃真的是冤枉了他,毕竟本王不是敌人,您说对吗。”

    “这……”王林沉默下来,良久之后眼珠一转,语气缓和,改口道:“殿下说的在理,卑职领受了,这样吧,军杖二十,职务降一级,降至巡城副使,您看可好。”

    “多谢王将军手下留情。”

    “拉下去吧。”

    巡城长官不顾士兵的阻拦,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谢殿下,谢将军,谢殿下,谢将军,卑职从今往后,一定为殿下,为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是被士兵们拉了下去,军杖二十已是最轻的处罚,巡城长官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拓跋烈。

    王林点点头,转目望向现在仍坐在马背上的沈飞,他早就发现了,一起骑马的时候,十一皇子拓跋烈居然不是处在居中的那个位置,这明显不正常。

    “皇子殿下,这两位是。”沈飞听他问到自己,主动下马上前,“在下道宗使者,沈飞。”

    沈飞一袭青衣,风度翩翩的下马,报出身份的时候,却让王将军眉头紧蹙,狐疑地上下打量对方,心道:“道宗使者?怎么皇子殿下会和道宗的人如此亲近呢?”

    王林是守城的将军,对于人国的事情比较了解,诸王子争夺王位,背后都有异常的势力支持,然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仍不敢做得太过出格,因为佛教是人民的信仰,哪怕是声势最盛的十皇子,在公开场合下也不敢与与任何异教派的人走的过近。

    可是戍边回来的烈殿下,居然将主位让给了一位自称道宗使者的人,这是否已经说明,他和道宗联盟了呢,换句话说,王子烈为了加入王子间的战局而与道宗结盟,与佛宗交恶。

    诸位皇子,胆敢公开表示不信仰佛宗的,他是第一个吧,是初生牛犊不怕死呢,还是深谋远虑的思考呢,不得而知。

    笑了笑道:“我是王林,镇守南通城的将军。”

    “王将军你好。”沈飞笑着向他拱手,“久闻王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才知道盛名更在传闻之上,军纪严明,行事稳扎稳打,实在令人佩服。”

    “你过赞了。”王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应该怎么称呼沈飞,干脆将称谓直接省略掉了。

    “那一位是……”最后问到了楚邪,可惜楚邪并不愿意搭理他,坐在马背上俯瞰而下,兀自说道:“我是楚邪,楚就是楚霸王的楚,邪是一身邪气的邪。”

    楚邪连仙人都不给面子,更不要说一个普通人了,坐在马上与王林对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王林毕竟是将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还是沈飞有眼力见,主动解围道:“王将军不要怪罪,那位是我兄弟,生来一身神力,眼高于顶,我代他向您赔罪了。”

    “哼,早就听说仙人高傲,亲眼所见才知传闻不假,王某也是领受了。”

    “王将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太介意了。”沈飞赔笑着道歉,楚邪的锅也只能自己来背了。

    哪想到楚邪根本不领情,听了王林心不甘情不愿的抱怨,双腿一夹,从马背上跳了起来升到空中,用力向前冲出一拳。

    “轰!”拳劲如有实质,向前冲撞,撞在城墙上造成地动山摇般的效果,守城的战士们由此东倒西歪,难以自持,灰尘簌簌落下:“我楚邪天不怕,地不怕,你们能怎样。”狂啸的声音引起惊涛骇浪,使得场中之人耳膜生疼。

第十三章 道士有神鬼莫测之能

    王林低头掩耳,充满痛苦,这才知道对方原来如此厉害的,是身怀异能的奇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邪,闹够了,快给我停下,别闹了。”沈飞以同样有力的声音劝阻楚邪继续任性施为,后者见立威已足,从空中落下,重新坐回马背,两腿一夹,野马王往前行去:“我先入城了,一天一夜没吃饭肚子都饿瘪了,别在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好不好。”毫不在意地表达心中的不满。

    沈飞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边苦笑,一边对王林说:“王将军您没事吧,小弟不懂事,您千万不要怪罪他了。”

    王林摇了摇头,脑袋因为刚才的啸声嗡嗡作响,到现在仍没有好转,扭过头来看坐在马背上离去的楚邪,连连挥手命士兵们让开道路,再往城墙上看,看到坚硬如壁垒的黑色城墙其上赫然发生了凹陷,产生了一个如同被方圆三丈的巨大拳头攻击过后留下的清晰印记,心有余悸,暗道:“难怪皇子殿下要把正位让出来了,这两个道士都有着一个人对抗一支军队的能力,真的很不寻常。”

    转过头来,看待沈飞的目光透露出了几丝谄媚:“沈道尊,你的兄弟心性率直,实在让人佩服,来,咱们入城吧,吃好喝好,才能够及早启程。”

    “是这个道理。”沈飞笑,心说:楚邪误打误撞的反而彰显出了道宗的实力,以后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几乎都是本色演出,刚刚好。

    经过这一闹,王林将军的眼里几乎全被沈飞温和的面庞填满了,连王子殿下拓跋烈都容纳不下。谁想到画面一转,六道黑影从头顶上方极速坠落,是纳兰若雪坐着老二到来了。

    冰冷的獠牙和利爪距离头顶不过半米,王林深感背后冒凉气,等到看清这从天而降的生物面容时,更是如同五雷轰顶,惊不能言。

    “这……这是什么东西?长了翅膀的狼居然有六只!”却又骤然感受到鼻端飘来了浓厚的血腥气,抬眼看时,一张血盆大口已然近在咫尺,獠牙参差,猩红的舌头生满倒刺,舔舐他的面孔,狭长上挑的眼睛一片血红,目光凶狠,兽毛张牙舞爪,如同巨大的恶魔。

    王林的脑袋一下子空了,感觉世界已经与自己远去,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坐倒在地,幸好沈飞及时搀扶住了他。

    “王将军,这七头小狼崽都是在下的宠物,没有吓到你吧。”

    “小狼崽?宠物!”王林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深深地望了拓跋烈一眼,心说拓跋烈你可真是找了个好靠山啊。双腿哆嗦,牙齿打颤,一时半刻还是没办法调整好状态,却又感受到一丝清凉的力量顺着沈飞与自己接触的右手滑入体内,这才慢慢稳定了心神。

    沈飞拍了老大两下道:“快躲开,去找若雪,这里没你什么事情。”老大这才离开,离去之前竟然流露出近似于人类的目光,目光中充斥着不屑,像是在嘲讽王林身为一个将军,却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拓跋烈道:“走,王林将军,咱们进城吧。”

    “走,进城!”车轴碾压,留下两行清晰的印记,战士们拖着疲累的身躯押送重要犯人进入南通城。

    ……

    南通城是一座要塞城市,城内居住的都是军人和其家属,只有零星几家商户存在,据说商户都是王将军的娘家人开的,供应一些除了日常生活用品之外的东西。

    帝国对于军人的待遇非常好,可以说一旦入伍,包括家属在内吃穿再不用愁。单单新入伍的新兵蛋子,岁入就有十两银子,五担粮食和一匹布,足够一个小家庭用了,所以帝国男人,都以能够加入军队为荣,谁家一说自家有一个军人,全村都羡慕的很,是祖上冒青烟积下的德,也由此,拓跋圭的皇权才能如此稳固。

    街道细窄,处处可见碉堡、民房,地面干净平整,一水的石板路直接通向将军府。将军府高大气派,与破破烂烂的民房形成鲜明的对比。陛下严令禁止克扣军饷,违令者处以斩首极刑,落实到实处却仍然困难,年入十两白银,将军每人扣一两就是不小的数额,再加上谎报家眷人数,谎报修缮碉堡的数量等等的招数,钱对将军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将军府修的气派,深红色如同狮子开口一般的门厅,祥瑞的鸟兽端坐在屋梁上,打眼望过去,占地百亩,房舍百间。只有一点和金陵城不同,那就是院墙的高度绝对严格控制在两米以下,绝不敢越雷池一步,像令狐府那样将府上建造成坚固的堡垒,绝不敢这么做。

    夜已深,沈飞他们的到来惊动了城里孩子和妇女,一双双惊恐中含着好奇的眼睛从母亲的怀抱中显露出来,显出温情的一面。千人军驾轻就熟地各自回家吃饭睡觉了,再集合的时间是第二天的辰时,令狐悬舟和芊芊姑娘被带往了将军府的偏房。王林将军知道两人嫌疑犯的身份后本想将他们关押进牢房,被沈飞阻止,好说歹说,安排了府内一间偏房居住,派重兵看守。

    众人来到主厅,闲聊之中府上厨师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下了精美的菜色,一一端来以花瓷碗扣了平放在桌上,总共一十二道,再加上甜食和汤水,应该说,虽然来时仓促,但将军府已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席丰盛的晚宴。

    “深夜赶工,略显仓促,王子殿下和两位道尊,就将就将就吧。”王林将军谦虚地说道。

    “深夜打扰,冒昧至极,王将军能够准备下如此精美的饭菜,实在受宠若惊,来,将军,本王敬你一杯!”

    王林乐呵呵地笑着:“王子殿下,您为陛下办差,不辞辛苦,实为我等的楷模,应该王某先敬您才对。”

    “那这样,沈道尊,楚道尊,咱们共同举杯,痛饮一杯可好。”

    “楚邪他不喝酒,我看就不必强求了。”

    “谁说我不喝酒的,喝,干杯!”

    四人举杯痛饮,第一杯酒下肚。

    此时,圆形的饭桌上只坐着他们四个人,纳兰若雪并不在侧,因为帝国法律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其中女人地位落后于男人,凡是大户人家,男女都是不可同桌的。但也有例外,比如说出身名门的安玲珑,娘家的地位高,因此在男人家中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起来。

    纳兰若雪坐在旁厅小一号的屋子里面独自用餐,心中别提多不痛快了,要不是沈飞好言相劝,连连许诺肯定会翻脸的。不过七小倒很得意,来到将军府,吃的好,喝的好,还能陪着若雪上桌吃饭,不一刻功夫,肚子便撑得圆滚滚的,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等着若雪骚弄。府上的下人远远看着它们七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在纳兰若雪面前温顺的像只小狼狗,都是啧啧称奇。

    话说回来,四个男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桌上有酒有肉,很快便敞开心扉了,王林问道:“殿下啊,被你抓起来的那两个人都是谋害三王爷的凶手吗?怎么还有男有女啊?”

    “凶手已经被沈道尊击毙了,那两人都是嫌疑犯,与案件有所牵连而已,拉回京城给父皇亲自审讯。”

    “三王爷死了,咱们万岁爷一定很不高兴,只怕金陵城免不了一场浩劫了。”王林对当今万岁很了解,知道这位爷无法忍受任何人对于皇权一丝一毫的侵犯,说不定会为了杀鸡给猴看,给金陵城来个大屠杀,所有与事件有牵连的人连坐,到时候,繁花似锦的金陵就会变成修罗地狱了。

    “父皇确实很不高兴,但调动军队的目的是因为金陵城那帮人势力实在太大,不调动军队的话,根本没办法缉拿他们。”

    “下官听说,金陵城的地头蛇是叫令狐悬舟吧。”

    “就是两名案犯中的那个男的。”

    “你们抓的是他啊!”

    “怎么?王林将军认识他?”

    “殿下您也知道,南通城与金陵城毗邻,对于那边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的,卑职听说这令狐悬舟从黑道崛起,一路杀伐直至和金陵城原来的三大巨头并列,最后超越他们成为金陵城王者,其实力不容小觑。”王林话锋一转,端起酒杯来:“殿下连如此人物都能缉拿归案,实在让王某佩服,佩服啊。”

    拓跋烈同样端起酒杯,道:“缉拿归案虽说是做到了,但是路上的太平难以保证,我们大晚上的赶路,急行军一天一夜到了南通城,就是怕他的人在路上埋伏了劫囚车!”

    “劫囚车?他们敢!帝**队押送的囚车也敢劫,至陛下的威严于何处,不要命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毕竟是出了金陵城了,路上匪徒众多,若真是发生点什么事情,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也很难将罪责推在他的身上你说是不是。”

    “殿下说的不无道理,要不王某再派一支队伍协助您押送犯人吧。”

    “不必了,父皇他既然只调派了一支千人军给本王,本王便只能用这一直队伍押送嫌犯到达帝都,不能有误。

    “何不向陛下阐述利弊,重新申请一下。”

    “父皇他老人家心细如发,高瞻远瞩,做出的决定没有那么容易动摇的。”

    “是啊,皇帝陛下高瞻远瞩,非下属可以理解。”

    “我提议,咱们共同举杯,敬当今万岁一杯如何?”

    “好啊,端起酒杯,敬陛下!”

    又一次共同举杯,在此之前楚邪已经自顾自地连续饮下多杯烈酒了,斜眼瞅了王林和拓跋烈一眼,心说:敬陛下?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酒桌上还不忘拍马屁,可真是够虚伪的。

    皇帝陛下千秋万代,皇帝陛下高瞻远瞩,皇帝陛下心细如发,一口一个皇帝陛下叫着,那真是比对待爹妈还要亲得多了。

    一番痛饮,不懂得运功卸去酒劲的拓跋烈和王林都已经晕晕乎乎的了,说话也越来越大胆起来。

    “沈道尊,是沈道尊吧,听闻道士都有着通达天地,神鬼莫测之能,不知道能否露两手给王某开开眼,今后见了人也好给道宗宣扬宣扬。”

    沈飞听他如此说,单手向上持于胸前,下巴微拢,做出了一个下山以后他自己想出的,道士说话时候的惯例动作,模本是参考和尚的双手合十:“道宗的威能入城之前,王将军不是已经见识过了,还有必要再展示一次吗。”

    王林大概是确实喝多了,酒劲上涌就开始口无遮拦起来:“拳打脚踢是硬功夫,道士会和尚也会,王某想看一些,只有道士会而和尚不会的招数。”

    “王将军真的想看?”

    “真的想看!”

    “可是我们道宗的本事又不是街头卖艺的杂耍,怎能谁想看就能看呢。”

    “沈道尊,咱们相识一场,这点面子总要给吧。”

    眼见沈飞面色不变,似乎不准备给这个面子,拓跋烈开口劝道:“道尊,王将军是军队的人,与我拓跋烈算得上同气连枝了,你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就随便展示两手给王将军见识见识吧。”听意思,是想趁机拉拢王林了。

    以前他身在前线,一心捍卫国家和平,只谈军事不谈交情,现在既然打算加入九龙夺嫡的王位争夺战,便需要改变往日的风格,积极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势力,刚好走到王林将军这里,接触到一般王子难以接触的军队高官,向他抛出橄榄枝是自然的。

    沈飞明白拓跋烈的意思,他既然开口了自然不可能不给面子,当下道:“既然殿下发话了,那便小露一手,也算是对丰盛晚宴招待的感谢。”信手拈来一片花瓣,放在酒杯中,双手结印:“五行创生术水中生花。”下一个时刻,水波荡漾,平凡无奇的花瓣在光芒映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为一朵散发出迷人芬芳的鲜花,鲜艳盛开,美丽不可方物。

第十四章 旧事

    王林的酒劲一下子醒了,用那粗大的手掌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之后面向沈飞露出敬佩的神色:“了不起啊,了不起,道宗的功法实在让人眼前一亮,沈道尊看你身手不凡,当是道宗的顶尖高手了,道士如此介入人国的事物可还是第一次,是否有着什么任务在身?”王林毕竟是老油条,马上猜出了端倪,若干年来,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道士愿意来人国游走,为王公贵戚效力;似沈飞这等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强大道士愿意深度介入人间事务的行为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目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飞看他把话说到这里,卸去了左手的结印,水中盛开的鲜花随即凋零,仿佛在警告拓跋烈,你的盛开与凋零全由我一手掌控。

    “不瞒王将军,沈某人下山,便是奉了师父的命令来人国传教的。”

    “沈道尊您的师承是……”

    “家师蜀山第十三代掌门真人李易之!”

    “原来是这样!”王林将军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道沈飞是道宗下山的使者,由此想到道宗已经准备好进入人国传道,争抢佛宗信仰的地盘了。

    沈飞见王林一副震惊的表情,马上打趣道:“王林将军准备怎样站队?”

    吓得王林手一哆嗦,酒杯摔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哈哈哈,逗王将军开心的,道佛隶属正道,同气连枝,没有互相争斗的道理,人民信仰什么,全由自己做主,没有人会强迫民众们的。”沈飞多聪明啊,看他吓得不轻,马上改口宽慰起来。

    王林将军命下人将碎裂的酒杯打扫干净,又拿来了一个崭新的,喝酒压惊,沉了很久才说道:“佛宗是人间的信仰,要想在此基础上建立新的信仰,便需要破而后立,若想并存,只怕是很难的。”

    “不说这个话题了,咱们聊点轻松的吧。”

    “是啊,王将军,说点轻松的,久闻王将军酷爱收藏,不如拿出几幅珍品给本王和道尊开开眼可好。”拓跋烈从旁附和,他和沈飞或踢脚,或站脚,配合默契,简直是君臣之间的标配。

    “区区几幅字画,肯定是入不了殿下的法眼的,只能说是看个热闹而已。”说罢,王林连续拍掌两次,吩咐道:“来人啊,把老爷我的字画端上来。”

    武人好大喜功,王林是典型的武人,有点宝贝不喜欢藏着掖着,痛快地命手下把收藏的字画捧上来了。不一刻功夫,便有下人端着一个大缸子走了上来,缸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画轴,横七竖八的,确实有着武人赏画的不羁在。

    王林道:“这副是蔡邕的《鸿都石经》的拓本,这副是仇靖的《西狭颂》,这副是……”凡此种种,琳琅满目,沈飞和拓跋烈都是武人,说实话对字画的东西不甚了解,听王林介绍,完全就是云里雾里地随声附和,王林却津津有味地念叨,一副对字画收藏很有心得的样子,得意非凡。

    说起来,人越没有什么越喜欢炫耀什么,王林此人,出身军官家庭,自小从军,大字不识两个,偏偏喜欢吹嘘字画收藏,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缸中字画一一展示完毕,王林酒醒了几分,拉着两人继续吃饭喝酒,在他们互相吹捧的时候,楚邪早就找了府上的管家,到房间休息去了,他才是个真性情的人,不喜欢虚伪不堪地应酬。

    也不知说到哪里了,沈飞和拓跋烈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困得不行,王林却忽然目光一变,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子殿下,沈道尊,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王某有一事相求啊。”两人正困的不行,努力思忖怎样才能摆脱王林的纠缠而又不拂了他的面子,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蒙了,互相看了一眼,脑子清醒不少。

    还是拓跋烈主动上前搀扶他道:“王将军,正说的高兴呢,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王子殿下,您不答应王某的要求,王某就不起来。”语气之中竟是带了哭音,和刚才判若两人,简直不可思议。

    拓跋烈又一次抬头望向沈飞,与他有了一个眼神的交流,随即低下头来,好言劝道:“王将军,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你先站起来,把自己的为难事说出来,我们如果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的。”

    “不行,殿下不答应王某,王某就不起来。”

    “这样……哎,王将军你这是……算了算了,你快起来,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就是了。”

    “王林这才起身,坐在桌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含泪珠的娓娓道来……”原来,王将军看似和谐美满的生活,其实有着难言之隐。

    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那个时候,王林刚刚从天牢中释放出来,被陛下派往南通城做守城将军,一路上拖家带口,走的并不顺利,一家老小早已为他操碎了心,又蓦然接受如此大喜,连续几天赶路,相继感染风寒,便在一处破观音庙里安顿下来,一步都走不动了。

    军法严明,若三日后赶不到南通的话,王林会被以违反军令的罪名问责,判处的刑罚必然是死刑,皇帝陛下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只怕没法再救他第二次了。

    就在这天晚上,家人入病,饥困交加,雪上加霜的是,天上还下起了瓢泼大雨,破败的观音庙四处漏风漏雨,摇摇欲坠,充满悲凉。王林跪在残破不堪的观音神像前,向着观音上人请求,只要能够帮他度过眼前的难关,愿意向观音上人敬献一切。

    也不知怎么的,充满绝望地起誓之后,王林便晕倒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上,王林惊讶地发现一家老小感染的风寒一夜之间居然全都好了,不仅如此,有一匹走失的驴子载着主人的干粮物资跑到庙里来了。这只驴子简直成了王林的救命稻草,就是靠着它,王林舍了妻儿老二,自行前往南通城上任了,他当时想的很好,驴子上携带的干粮足够一家老小吃一个星期的,他们身上的病灶也已经痊愈,只要自己及时上任,成为南通城的城守,再带着士兵赶回来迎接家眷不迟。

    当下将所有口粮全部留给家人,自己骑着驴子上任去了,马不停蹄地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到南通顺利上任,接过将军印信的第二天,便着急地带着属下回去寻找家人。哪知道这一找就是十天时间,翻遍穷山恶水,始终找不到当日藏身的观音庙。

    王林心里急坏了,想起误打误撞出现在观音庙中救了自己一命的驴子,心中一动,复又折返南通城,带着驴子回到山中寻找,果然被它引着,找到了一家老小栖身的观音庙。但让王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找到家人却并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反而是悲剧的开始。”

    “悲剧的开始?”听到此处,沈飞和拓跋烈同时心中一,猜不透王林为何会有此一言。

    却听对方继续说道,“王某重见妻儿,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只顾着阖家团圆,完全忽略了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是这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驴子,也就是因此酿成大祸,由于路途颠簸,过于辛劳,驴子在返程的途中就病倒了,随行的士兵们饥饿难耐,眼见驴子病倒了,便想杀了充饥,王某当时刚刚接任将军之位,虽然感念驴子的恩情,但也不敢太过忤逆了士兵们的意愿,在他们一再的坚持之下被迫妥协,最终将救了全家老小一命的驴子杀了给弟兄们充饥。”说到此处,王林潸然泪下,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

    黑驴临死之前的眼神王某至今难忘,历历在目,至此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在眼前徘徊,导致夜不能寐。

    哪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半年之后,祖上的父母便相继死去,一年之后两个襁褓中的孩子身上长出类似驴子一样的黑毛硬皮,耳朵也变得又尖又长,简直和驴子一模一样。老人死了,小孩却死不了,自此遭受黑驴的诅咒活在黑暗中,害怕被世人当成妖怪而不敢见人,王某的妻子受刺激过大,疯疯癫癫生活,吃斋念佛于事无补;不仅如此,将军府上下,每到夜里便可以听到驴的叫声,清晰无比却又无迹可寻,搞得人人自危,夜不能寐。”说到此处,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王将军情难自禁,放声哭泣起来。

    “难怪进门之后不见任何家眷。”沈飞和拓跋烈对望一眼,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谁能想到,看起来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却有着如此的难言之隐。不过说实话也是咎由自取,且不说在观音像前的祈祷是否有作用,那黑驴对王林一家有着再造之恩,他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和军士一起把黑驴给吃了,简直是无情无义的典范。只是驴毕竟是妖,而王林是人,人、妖产生矛盾的时候,还是要站在人这一边的。

    “王将军,这么说起来,府上现在仍受到黑驴的骚扰喽。”

    “何止是骚扰,简直就是诅咒,是梦魇,无所不至的梦魇。王某的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身上的黑皮黑毛越长越多,鼻子往外凸,背脊弓起,甚至开始像驴子一样四肢着地的走路了。王某的妻子不忍孩子们遭到别人的白眼,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住在将军府最后面的一间院子里,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王某偶尔去看看她们,日子虽然艰苦,但也算是一家团圆。

    可那可恶的黑驴根本不想放过王某一家,近半年来,经常附身在我家孩子的身上,被它附身的孩子便如同得了失心疯一样,见人就咬,见人就打,以至事情越闹越大,眼看就要兜不住了,幸好殿下您带着两位道尊来到了这里,现在只有你们才能救王某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听他说完,沈飞露出狐疑的神色,问道:“王将军,恕沈某直言,将军你深居高位,人脉广泛,难道就没想过请个和尚来诵经驱邪吗,要知道,说起克制邪煞,和尚应该不逊色于道宗。”

    “哎,快别提了,王某怎会想不到请高僧前来做法事呢,可是无论何等地位的高僧,一旦听过事情的经过便连连摇头,大呼阿弥陀佛,无论如何不愿意前来帮忙。后来还是通过一位关系比较好的僧人,王某才知道了他们不愿意帮忙的原因:原来在僧人眼里,凡事有因才有果,王某行不义之事在前,理应遭受黑驴诅咒的恶果,若是他们强行出手干预,便是打破了因果循环的自有规律,是会影响他们广积福德的修行的。”

    “可据我所知,僧人对于妖孽应该是不留情面的吧。”

    “是啊,王某当时像道尊一样,也有此疑问,谁想到那名僧人却说:撇开因果循环不谈,佛经有言,黑驴是观音菩萨看到农民耕作劳苦,为了减轻他们的辛苦而幻化成的一种形态,换句话说,黑驴在他们眼中是观音菩萨的象征,而王某祈愿的地方是观音庙,得到的帮助是来自黑驴的,无疑印证了观音菩萨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做了卸磨杀驴的事情,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伸出援手的,一定要王某受够苦难,记住教训,偿还罪孽才可以。”

    “原来如此。”见识过净灵和尚对于人间净土的看法,听过王林的叙述沈飞觉得很有可能,人国中生活的和尚有其坚定的信仰和执着在,他们憧憬的是当年的佛祖,希望建立的是一片人间净土,而在此之外,又认可轮回转世的存在,认为自己修的是来世,世人要承受因果循环的规律。他们的心中虽然怀有慈悲,但在某种意义上讲,却是非常可怕的偏执狂,所以才会完全不给王林这个帝国将军的面子,执着的坚信因果循环规律。

第十五章 驴妖

    “难怪王将军执意要沈某展示道法的奥妙了,原来是有着隐疾在身上,想要寻求沈某的帮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道尊,此事关系重大,王某不敢随便道与他人,冒犯之处请沈道尊见谅。”

    “可是说实话,如此的诡异的事情本道闻所未闻,就算神通在身也也不知能不能施展,是否会奏效。”

    “不不不,沈道尊一定可以的,以沈道尊功法的玄妙比之那驴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更何况这件事情,确实是你有错在先。”

    “沈道尊,王某已经为此事赎罪十年时间了,就算有错也应该抵消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像也有些道理。”

    “沈道尊明鉴。”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便随你走这一趟,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在此处作祟。”说实话,是否帮王林这个忙沈飞自己也很矛盾,毕竟是王林不仁不义在先的,只是看他声情并茂,感激涕零,确实可怜,加之现下正需要他帮忙,沈飞才决定先随他过去看看,确定是否为妖邪之物在作祟,如果真是妖邪之物的话,降妖除魔是他的本分,帮个忙就是送个顺水人情,算不了什么。

    蜀山山巅是浩然正气长存之地,沈飞长期在山上生活,正经的妖魔鬼怪没见过几只,今日大概要开开眼了。当下,在王林的指引下,随着他向着府宅的深处走去,在最后一道院子的门前,看到了两扇特别厚实,互相对折关闭的铁门,门把手被锁链捆紧,锁链末端扣着一把铜锁。

    距离尚远,沈飞便已从其中感受到了极强的怨念,距离近了,更是发现这股怨念如有实质,从院子内部腾空,在半空中凝结为张牙舞爪的恐怖阴云,导致阴风阵阵,黑树倾摆,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沉重的怨气怎么可能只停留在院子里?”沈飞好奇地问。

    王林说道:“说来也怪,那黑驴似乎只对王某的家人有敌意,鲜少加害他人,就算是附身在一双儿女的身上,也只是向亲族抓挠,对于其他人顶多是大喊大叫两声,不会有过分的举动。”

    “这样啊……”沈飞心往下沉,暗道:不会真的如和尚所说,黑驴是观音菩萨幻化出来的吧。

    眼见阴风阵阵,天地晦暗一片,树木倾摆,如同数不尽的手臂从地狱中伸出,意图拉生魂进入地府,沈飞转身道:“殿下,您身子金贵,就在此处留步吧,王将军你把门打开,随我一起进去。”

    “无需惦记本王,本王和你们一起进去。”

    “殿下,沈道尊说的对,黑驴怪到底有多大能耐现在还不得而知,您是千金之体,不要冒然深入险境为好,就呆在此处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这……”拓跋烈沉思,“就如将军所言吧。”

    沈飞和王林结伴向前走去,并没有带侍卫,因为侍卫不适合看到如此的画面。走到门边,看到闭合的门扇中间遗留着一道细缝,黑乎乎的头发从门缝里露出来,竟是有人背对门站着,正在窃窃私语。分辨不出具体在说些什么,但肯定是说一些不好的事情。

    “偿命、恶鬼、偿命、要你偿命……”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时不时的颤抖一下,沈飞从门缝中看着这个人的背影,深深觉得可怜。

    “把门打开吧。”

    王林拿着钥匙上前,刚要打开门锁,万没想到门内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右手透过门缝向前伸,在王林的手背上狠狠地抓了一下子,眼睛扒在门缝上向外看:“偿命,给我偿命,偿命……”声音低沉而且沙哑,让沈飞想到了纳兰明珠密室中的桶中人。

    王林吓得缩回手掌,仔细看,手背上留下了五道清晰地印子,出现了些许的淤青。

    “这样好了,你在此处等我,我自己进去。”看此情况,沈飞知道王林就算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孤身犯险,进去探个究竟。

    王林道:“道尊,一切都仰仗您了,只要帮王某度过难关,以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飞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说:当年黑驴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还不是将它杀了吃肉,如今再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证又怎么能让人信任呢,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先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当下心意一动,花瓣云现于脚下,载着他飞上天了。

    “仙人果然能够上天入地的。”王林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腾云驾雾,张大了嘴巴,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飞这招驾驭花瓣云腾空,从声势来看确实不俗,在外人眼中,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人站立在一朵粉红色的云团上,一派神人风度。

    驾驭花瓣云来到空中,沈飞可以清晰看到院子里的全貌,见院落占地大概四百平方米,总共有五个房间,靠南的一侧是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通道,此刻被反锁了,之前抓伤王林的女人便堵在门口,拼命从门缝向外挤,时笑时哭,神经兮兮的。

    院子中间有一口水缸,水缸在夜色下显得黑乎乎的,如同一口黑洞,竟然映照不出月轮的光辉。另有一个身穿白色褂子,蓬头垢面的男孩坐在通向门厅的台阶上,房门在她背后打开,阴风从院子里吹向屋内,导致所有的灯光、烛火全部熄灭。整个院子黑漆漆的,只有一处有光明,也只有一道门是关闭着的,就是正对着入口的正位房间,这个房间里面有着昏黄的灯光透出,仔细看,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存在。

    “有意思,到底是什么鬼!”如此景况,反而激起了沈飞的好奇心,心说:能在这鬼哭狼嚎的院子里如常的生活,屋子里面住的人肯定有着自己的故事。

    当下驾驭花瓣云飞了下去,落地之后,当先半蹲下身体,将一枚种子种入地下。

    “喂喂喂,我在这呢,来啊。”向着挡住门的家伙挑衅,后者本来正在拼命向门外推挤,听到动静立时转过身来,看见了夜幕下散发出赤色光辉的沈飞,感觉到刺眼,用双手挡住眼睛,稍稍适应之后,四肢并用地扑了上来。

    “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怪物。”沈飞不慌不忙,等他距离得足够近了,双手结印,施展五行创生术使得插入地面的种子以极快的速度破土而生,快速长大,枝茎或缠或卷,将这白衣怪物固定住,动弹不得,施法的过程中,用余光盯着身后,确认那坐在台阶上的人一动不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深感疑惑的同时也放下了戒心,专心对付面前的危险。

    榕树茎干或缠或卷,将对方捆了个严严实实,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挣脱,沈飞露出微笑,信步走上停留在三米之外的地方仔细观察对方,看他冲着自己呲牙,暴露在外的牙齿厚而且整齐,一点尖都没有,和马和牛之类的食草类动物很相像,适于咀嚼草茎。伸出右手,点中她的穴位,让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再掀开发丝,确实如王林所说,见到了又尖又长像驴一样的耳朵,再扒开衣服,看到皮肤之上长出又硬又短的黑毛,表面粗糙,也和驴子相同。

    “还真的是头驴子啊?”沈飞定睛打量面前的人,看她瞪大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圆睁着瞪着自己,鼻腔时不时地剧烈喷气,像是充满愤怒。

    “年纪不大,应该就是王林的儿子了,只是看眼睛,虽然血丝多了些,但是眼白、瞳孔都在,不像是失去了心智的样子。”沈飞实在不能理解,因为按照往日的经验,没有灵魂被人如提线木偶一般操控的生物应该失去眼白才对,可这个家伙明显没有如此的特征。

    当下试探着问道:“你应该听得懂我说话对吧,你叫什么名字!”

    “偿命,驴妖,偿命!”对方自顾自地说些听不懂的话。

    沈飞知道无法和他交流,转目望向身后的家伙,看她仍然坐在原处,在同伴与自己争斗的过程中,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像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感觉他们不像是被妖怪附身,倒像是疯了傻了呢。”沈飞记得以前村子上有个精神病人,症状好的时候,自己坐在村子的主路上傻笑,不管是马车经过还是行人通过,都一动不动,眼皮不抬一下;而一旦犯病了就疯疯癫癫的,又抓又挠,见谁都打,简直是这两个人的结合体。

    沈飞觉得不太对劲,毕竟刚刚与那人搏斗的时候,对方并未表现出特别的神力或者神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沈飞走向了坐在台阶上的那个人,低下头近距离地打量他,后者完全不为所动,眼睛里映照不出他的样子,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翻看全身上下,也是尖尖的耳朵、平整的牙齿,粗糙的皮肤上长着黑毛。

    “难道驴妖只是偶尔附一下身?并非天天都在?导致他们两个体貌出现变化,精神失常啦?

    保险起见,沈飞同样点了他的穴位,起身向着院子里唯一在放射出光明的屋子走去。

    一边走,一边琢磨,按照佛宗的话来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林当年就算有错在先,也不应该被佛宗彻底抛弃掉,一个愿意前来驱邪的和尚都没有吧,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猫腻啊,会不会王林没和自己说实话啊?

    走下台阶再走上台阶,站在透出微弱亮光的大门前,沈飞犹豫了一下,径直将门推开。

    “哗啦!”如他所料,正对面的地方供奉着一尊神像,神像下方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端坐着香炉,香炉内燃烧着祈神烟。神烟渺渺升起,将两侧的帷帐衬托得如真似幻。一位满头银发的女人跪拜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向着神像祈祷,手中一串木质念珠。

    “您是王夫人吧?”沈飞定睛打量蒲团上的女人,看她满头银发精心盘起,穿着古典庄重,虽然有些苍老,但应该就是王林的夫人了。

    后者没有回答,低头诵经如同无所求,又或者专心求。

    “王夫人,公子、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平时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应该知道些缘由的吧。”沈飞又一次问。

    “南无观世音菩萨,请宽恕民妇的罪孽吧。”夫人低声念诵,看起来并没有回应沈飞,其实已经在无形中透露出了某种信息,表明她能听能言,知道沈飞走入了屋内向她提问问题,只是不愿意正面回答而已。

    沈飞微微蹙眉道:“夫人,我是王将军的朋友,懂得一些驱鬼辟邪的法术,希望你能将此间的事情如实的说出来,也好对症下药。”

    “大慈大悲的南无观世音菩萨,请您宽恕民妇的罪孽,宽恕民妇的罪孽。”王林的夫人激烈地祈祷起来,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的时候,讲的是南无阿弥佗佛,也就是说再向阿弥陀佛乞求力量;王林的夫人双手合十的时候,说的是南无观世音菩萨,换句话说,是在向观世音菩萨乞求,祈祷她能够显灵。

    “罪孽?你有什么罪孽?要说有罪孽也应该是你夫君的罪孽才对。”沈飞走上前了,决定加重语气狠狠地刺激她一下,感觉只有这样才能见到效果。

    果然,王林的夫人听了他的话之后,握着念珠的双手更加激烈的颤抖起来,激烈摇晃,感觉要把手臂摇断了,沈飞看着她如此的模样,更加加深了语气,试探性地问:“王夫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否则怎么会如此紧张的!”

    “啪嗒啪嗒啪嗒……”珠串断裂,念珠滚落在地,房间里的祈祷声音戛然而止,一阵阴风吹来,原本被束缚住的两个人不知为何能够挣脱枷锁,出现在门外,表情狰狞,动作怪异,虎视眈眈地盯着沈飞,似乎只要一声令下,便有可能将沈飞撕碎。

第十六章 负心人

    后者却不以为意,继续道:“王将军说,此前从未有僧人来过此地,但我分明在院子外面看到了僧人驱邪所用的令咒;王将军说,黑驴附身之后只对他的亲人有伤害,但我分明感受到了士兵们接近此处时,发自内心的恐惧,分明在院子里,感受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王夫人,我觉得你的丈夫之所以撒这种谎,应该是有着难言之隐的,我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只有你能够解答我心中的疑惑,也只有我,才能帮助到你们夫妻二人,勇敢一点,告诉我真相是什么,只有知晓真相,我才能对症下药,解除掉长久以来,加之在你们夫妻二人身上的诅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哎。”王夫人终于从蒲团上站起,转过身了,虽然皮肤皱皱巴巴,眼袋幽深,但脸型仍然小巧,可见出年轻时候的风韵。

    见到沈飞的时候,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诧异:“你不是和尚?”

    “谁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和尚才能驱除邪秽的。”沈飞淡淡地微笑。

    “看你的装扮……是个道士?”

    “夫人慧眼。”

    “哎,看来我相公真是没人可请了,居然请了个道士前来送死。”

    “此地果然已经坑害过不止一个和尚了吗?夫人,你如实告诉沈某,真正的危险到底来自于何处,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说出来,沈某才能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道士你姓沈吗?”王夫人定睛打量沈飞,片刻之后道:“看样子倒是高大英武,器宇轩昂的,被夫君诓骗了进来,真是罪过啊罪过。”

    “夫人不必替沈某担心。”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

    “既来之,则安之,沈某确实想弄清楚两位公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沈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好奇心过重为好,快快请回吧,趁那个妖怪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快快回去吧,晚一点都来不及了。“

    “夫人,您大可不必担心沈某的安危,沈某既然已经来了,便需要将问题解决再离开。”

    “呵呵,可惜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请便吧。”话音未落,一道黑风从窗外飞来,落在王将军的两个孩子身上,将他们全部包裹进去。伴随着妖魔狂笑的声音,两个孩子在黑风中痛苦异常,表情扭曲,极力的抗拒却无法可想。

    “看看看,让你走不走,那妖魔又来了吧。”王夫人双手合十,转过身去重新跪在神像面前念经。而她的两个孩子身体已然发生了变化,黑风笼罩,两个孩子嘴巴前突,眼睛变大,相继长出了驴的脑袋,身上黑毛暴增,刺破外衣,如同针胄,四肢化作驴蹄,弓背屈身,四肢着地,圆目放幽光,虎视眈眈地从左右两侧观瞧注视沈飞,简直就像是两只小怪兽。

    后者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敌意,微微蹙眉,信手一招,朝花夕拾剑现于掌中,往前挥动。

    “刷!”一道剑罡掠出,两个孩子分别向左右分开,闪躲过去,剑罡从他们中间穿过,撞坏门框犹不罢休,径直向前,笔直撞在院墙上,在其上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缺口仍不停止,飞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在沿途所有碍事的东西上留下月牙形的缺口。

    两个孩子分别躲向左右两边,落地之后快速冲向沈飞,四肢并用,速度奇快。若换做常人,眼见妖月当空,阴风阵阵,树木倾摆如涛,人类的孩子变成了两头驴妖,主动向自己发动攻击,早就吓得屎尿横流了。沈飞却完全不为所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抓着剑锋的右手笔直向前伸,一道坚韧的气场笼罩全身,轻松抵挡住了两个孩子的攻击。

    自从学习了君子望气术,沈飞对于气机的掌控有了更深的理解。学习仙术以来,他已可以掌控存在于空间中的仙力,而学会了君子望气术之后,他却能够掌控气机了,所谓气机,便是空间中存在的无法被触摸,但确实活跃的气体,是一种分散时候无形,汇聚以后力量不容小觑的东西,现阶段,沈飞对它的控制仅仅限于防御,对付两个小家伙已足够了。

    气机凝聚成防护罩,笼罩以沈飞站立的地方为中心,方圆一米之地,两个孩子的蹄子一次次地与防护罩碰撞,发出金铁交织的脆响,毫无作用。也不知击打到多少次了,沈飞有些不耐烦了,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将两个孩子一道撞飞,一个撞破门扇,落到院子里去了;一个后背狠狠撞中立柱,再反弹回来,落地咳嗽不止。

    沈飞没有痛下杀手,毕竟他们都是王林的孩子,悠然转身,重新望向王夫人,却见对方已经出现在自己近前,双手呈莲花状并拢,抵在自己的胸窝处,一道巨大的风浪紧接着到来:“去吧道士,这里的事情你管不了。”

    风浪袭来,并无杀意,带着沈飞一路向后,直至撞破被锁住的大门,回到了院落的外面,方才停止。

    沈飞看着被自己撞坏了的门扇,意识到王夫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如果想要出去的话,随时都可以的!沉沉地叹了口气。

    此时,王林和拓跋烈从身后走了上来,关切地问:“沈道尊,里面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沈飞面无表情地看了王林一脸,声音坚硬地回答:“王将军,你隐藏的真够深的啊。”

    王林如遭雷击,面色立时大变。

    拓跋烈见他如此,知道里面一定是发生了对沈飞不利的事情,表情也寒冷下来,厉声道:“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情!你可不要告诉我沈道尊是无缘无故冤枉你的。”

    王林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拓跋烈和沈飞连连拱手:“殿下,沈道尊,求求你们救救王某一家老小吧……”

    沈飞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沉了沉,伸出手去搀扶他:“帮你是可以的,但你先要把实话说出来。”

    “我说,我全说!”

    ……

    原来,王林之前讲述的故事只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全都是假的。当年,王林被打入天牢,得到皇帝陛下的看重从而重获新生,成为了现在南通城的城守,这些是故事真实的部分;一家老小为了王林能够准时赶赴南通城上任不辞辛苦的连续赶路,这一段也是真的;在路上遭遇了狂风暴雨,流落观音庙同样是真的。但有一点王林却撒了谎,那就是当年在观音庙内向观世音菩萨乞求一家老小平平安安活下去的,并不是他王林,而是王林的妻子,已经在院子里诵经念佛整整十年时间的王夫人。

    王夫人和王林家里面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非常深厚,王林为人一根筋,有什么事情不懂得转弯,王夫人便在身后为他操持。当时,皇帝陛下能够注意到王林的案子,也是王夫人暗中买通了皇宫中的太监,向陛下进言的结果。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亲爱的夫君不仅走出了天牢,保住了性命,甚至还官升一级,由千夫长晋升为了帝国将军,王夫人自然大感欣慰,生活忽然间充满了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于走马上任的途中却遇到了麻烦,迷途不得解,连续多日在森林中打转,老人孩子相继感染风寒,动弹不得,再遭逢暴雨,一个接一个的打击将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浇灭了,当时的王夫人陷入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绝望当中。

    为此,她面向观音像做出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乞求以两个亲生孩子的性命,换得夫君的平安和顺利。在当时的王夫人看来,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但夫君只有一个,只要王林生活的平平安安的,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更何况在荒郊野地里感染风寒,没有口粮也没有药材,两个孩子几乎是死定了,用他们的性命换得夫君的安康,其实没什么过错,毕竟人国社会,是个夫为天的社会。

    王林的夫人是个虔诚的佛门信徒,一直过着近似于苦行的生活,吃斋念佛,清心寡欲,除了夫君之外,再不对任何事情抱有**,大概就是因为如此的特点,当她笃定了一切力保夫君平安的时候,观音神像居然做出了回应,残破不堪,只剩下半张面孔的观音像在风雨中开口说话:“你是否真的愿意为了夫君的前程牺牲掉两个孩子的性命?”

    乍听神像开口,王夫人吓得不轻,但很快冷静下来,表现出了女人在绝境中的坚强,连连叩头道:“孩子是民妇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的生命理应由民妇安排,民妇愿意做出如此的交换。”

    “那便答应你的乞求吧,不过有一个条件,从此以后,你和王林再也不能同房,更不能再要新的孩子,你要把所有的心力,信仰,乃至肉身全部奉献给我!”

    雷霆大作,王夫人昏迷了过去,她是一家老小当中最后一个昏过去的人,在她之前,王林早已经体力不支地睡死过去了。

    转天醒来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仅一家老小身上的风寒全部清除,缺失的体力也得到恢复,更有一头毛发稀疏的黑驴背着两担大米,出现在观音庙里,王林喜不自胜,以为是老天开恩,连连向天叩头,王夫人却知道是自己昨天的祈祷应验了,拽着王林跪到观音神像前,向神像拜谢。

    一家老小绝境重生,都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悄逼近,这之后,如王林之前叙述的那样,他将食物留给妻儿,自己牵着黑驴赶赴南通城上任;领着官兵回来寻找家人的时候,第一次没有找到,第二次有着黑驴的指引才重新找到了观音庙,与家人重新团圆。故事说到这里,似乎是一出阖家欢乐的轻喜剧,却万万没有想到,王夫人的心愿刚刚应验,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便到来了。

    首先,王夫人似乎是由于长久的诵经念佛,获得了如同苦行僧顿悟所产生的神通,拥有了至纯的阳刚之力,不可以再行房事;紧接着,一家老小来到南通城的第二个月,王夫人和王林的两个孩子身上就长出了黑毛,耳朵变尖,变得像驴子一样。王家两位长辈眼见孩子变成了如此模样,将那头救了一家性命的黑驴杀了祭天,可仍然于事无补,反而因此遭到上天的诅咒,暴毙于黑驴惨遭屠杀祭天的第二天夜里,死的时候七孔流血,全身上下布满了驴牙啃食的印子,双目圆睁,死状其惨。

    王家由此家破人亡,只剩下了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变得像妖怪一样的孩子,王林因此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在王夫人的头上,不仅将一路走来,对他有大恩的夫人连同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两个小孩,一起锁在了一间废弃的院子里置之不理,更是要续弦纳妾,另结新欢。

    事后回想,王林当时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生活打击确实沉重,心态崩溃了;二是从千夫长晋升为将军,在职位上前进了一大步,有些飘飘然了,王夫人又在此时丧失了行房事的能力,所以才将她和她亲生的,已经变成怪物的两个儿子,锁在后院,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林一脸汗颜和愧疚,满面通红,沈飞却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事隔多年,他其实一点都没有改变,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否则也不会在不告知真相的情况下,便让自己深入到院子里面和王夫人碰面。

    却听王林继续说道:“再娶的事情非常顺利,很快便到了大婚的日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当天夜里,一切都变了,本来的大喜事,变成了大丧事,后悔已经迟了。”

    路行千里,善恶有报,道佛虽然观点对立,但佛宗的论调并非完全是错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十七章 何为妖

    当天夜里,将军府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王将军走马上任没多久就要迎娶新的夫人,门厅布置的富丽堂皇,官兵们由此纷纷携礼来喝,众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感觉互相间的关系一下子亲密了很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惜悲哀的事情马上到来,仪式即将开始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阴风破窗而入,降落在厅堂内,伴随着这道阴风一起到来的,是王林的两个孩子,他们长着驴的脑袋,皮肤和四肢,和一头小驴子几乎没什么区别了,却能上天入地,活蹦乱跳。

    两人大闹婚礼现场,初时,王林感念骨肉亲情,并不愿意痛下杀手,后来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军人特有的凶狠劲便涌上来了,当即命令手下将他们刺死。

    士兵们一旦动了真家伙,两个小家伙就再也无可作为了,很快身上便有多处伤痕,眼看就要被制服,又有一阵黑风吹来,竟是我那被锁在后院里的老婆。原来,自从上次绝境重生之后,她便产生了顿悟,拥有了特殊的力量,可以操控黑风,甚至控制他人的心智。

    看到曾经的夫人一脸凶神恶煞,王某就知道倒霉的事情将要发生了,果然,她随手一挥,便让黑风填满了屋子,让毫无异能的官兵们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等到黑风散去的时候,她已然带着王某和将要迎娶的小妾来到院子里了,在那里,她冷冷地看着我,即便到了如此地步,目光之中也没有过多的仇恨,反而充满哀伤。她对我说:“往事已已,孩子们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这个家也是一样的。”

    说完这句话,右手一挥,斩断了新妻的喉咙,再一挥,割掉了我的命根子,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想我王林五尺男儿,好不容易做了将军,却遭到如此侮辱,简直不堪忍受。在我努力养病的过程中,那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始终住在院子里,时不时的出来一趟,找些吃的,府上的官兵士卒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火烧水浸,被她控制的黑风一扫,马上湮灭,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并且,府上每天晚上都会传来驴叫的声音,刮起黑色的风,搞得全府上下人人自危,王某已是孤家寡人,她还要终日折磨在下,实在是恶毒至极,王某对她恨之入骨,四方打探,引来寺庙里的僧侣,希望能够降妖除魔。可是僧侣们来是来了,进入院子之后大多被她蛊惑,往往什么都没做就折返回来,只有一名破戒僧在院子外面布下了佛宗金言,与她有过交手,可也是以惨败告终,身首异处。

    王某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贸然恭请道尊您前去降妖伏魔的。”终于将真相道出,王林长出一口气,目光恳求地看着沈飞。

    后者注视王林油腻腻的嘴脸,心中厌恶到极点,暗道:果然相由心生,长相猥琐恶心的人,心灵也不会纯洁无暇,必然藏污纳垢。王林的父母明知黑驴是他们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为了祭天挽救孩子的性命,不惜将救命恩人亲手杀死;而这王林,明知妻子是他仕途高升的大恩人,居然当了城守没有多长时间,就抛弃妻子,续弦纳妾,遭到报复之后,又从寺庙中请来和尚意图将杀人灭口,行为恶劣至极。其实现在想想,进屋之后,王夫人明明有机会伤到自己,却没有这样做,可见心肠不坏;王林当时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王夫人也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只是取走命根,可见并未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实在是不堪忍受王林的背叛和侮辱才会做出如此事情来的。如此夫妻,一个品行恶劣下作至极,一个愿意为了一家老小牺牲亲生骨肉,心地善良,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和强烈的对比。

    即便到了现在,王林乍见自己能够施展法术,便在不告知真情的情况下,拜托自己前往王夫人的住处,以诛灭驴妖为借口,其实是想铲除了王夫人,其心可憎。

    沈飞对王林厌恶至极,他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猥琐下流,不知道感恩图报的小人,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难怪王将军不好意思将实话说出来了,呵呵。”

    王林跪倒在地,男人膝下有黄金在他那边完全是句空话:“沈道尊啊,王某也是逼不得已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王某自知有错在先,可是那贼女人身怀邪术,装神弄鬼,时刻干扰王某的生活也是不争的事实,她一天不除去,王某一天没办法安心生活,所以才在没有完全告知真相的情况下,拜托沈道尊走这一趟的,王某别无恶意,请沈道尊看在人妖殊途的份上,帮帮王某,降妖除魔,还百姓一个太平吧。”

    “王夫人终日住在后院里,大门都不迈出一步,与百姓有何关系,反倒是王将军您,真是想得开啊,刚刚做了大官,就抛弃妻子,续弦纳妾,让沈某大开眼界。”

    拓跋烈听出沈飞话语中的挖苦讥讽之意,咳嗽了一声道:“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已至此,就不要在怪罪王将军了。”

    “殿下,你可知道和尚们为何不愿意前来?”沈飞拉长了声音问道。

    “为什么?”拓跋烈疑惑。

    “因为王夫人压根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产生了顿悟,拥有了菩萨神通的得道高僧。”

    “有这样的事情……”拓跋烈沉默下来,没想到王林忽然抱住沈飞的两腿,哭天抹泪道:“沈道尊啊,就算那妇人产生了顿悟,可是两个孩子现已被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经常化成驴身作恶,都是彻头彻尾的妖怪,诛灭他们是没有错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居然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们已经变成妖怪了,再也不是王某人的孩子。”王林厚颜无耻地舔着脸。

    沈飞看着他肮脏无耻的嘴脸,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想不到拓跋烈又一次为他求情道:“沈道尊,本王觉得王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人妖殊途,既然两个孩子已经为妖,便应该及早斩除,免得祸害人间才是。”

    沈飞眉目一凝,定睛看了拓跋烈一眼,看得他低下头去,当下冷哼一声道:“既然王子殿下开口了,那么好,我便如你所愿,再去诛一次妖好了。”

    ……

    拓跋烈帮着王林说话,是因为王林作为军队的城守,属于军官一系,今日帮他了却一桩后患,他日有用得到的地方,便可以找他帮忙。皇子殿下的心思沈飞能够理解,但他的做法沈飞不能够理解,若为了功成名就,便肆无忌惮的联合各个方面,不分好坏的势力,就算他日得到政权,也不会长久的占有。

    沈飞没有点透这一层,他知道自己和拓跋烈毕竟都是拥有独立思想的人,想法不可能完全一致,拓跋烈身为皇子,见惯等级制度束缚下的帝国,摒弃善恶一味地横纵连横也是可以理解的。

    重新踏入后院,沈飞感受到,来自屋子里面的敌意明显浓厚了很多,可见王夫人道行不低,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心中由此产生联想,暗道:佛宗法术端地古怪,似乎只与信仰的坚定与否有关系,与后天的锤炼无关,佛宗高僧似乎都是通过持续不断地苦行来唤醒神明的垂青,从而开启神通的,日常的修炼只能使得**更加坚韧而已。

    难怪师父要自己下山传道,因为对付佛宗最好的方法就是破坏它在人民心中的地位,让人民不再信仰于它。

    重新走入院子,两个恢复了人面的孩子,一左一右坐在门口,摇头晃脑,似乎之前受的伤已经好了;王夫人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屋内烛光隐隐,映照得她的身形有些憔悴,对于一个善良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家庭破碎更能让她难过的事情了,这些年来,王夫人过的肯定并不快乐,否则也不会如此衰老了。

    再见到王夫人的时候,对方身上透露出的杀意明显浓厚了很多,可见出对于沈飞去而复返的无奈,她一定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否则和尚前来驱魔的时候,不会能够平安离开,只有一个冥顽不明的破戒僧才遭到杀害。

    生活无奈,命运无奈,王夫人自己一定做梦都想不到,会和青梅竹马的夫君反目成仇,更不断遭受夫君恶毒的攻击和重伤。

    “沈公子,我们王家的事情你不应该过问的。”虽然满脸皱纹,但是王夫人的举止仪态得体大方,有着大户人家特有的教养。

    “直到现在你仍然以王夫人自居吗?”沈飞问。

    “呵呵,看来王林已经将实情全部告诉你了,他那个人啊,心思太细太小,从来不为别人考虑。”

    “他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顾念夫妻之情?”

    “祖辈教训,夫为天!更何况,我和王林青梅竹马,从小积淀下的感情,他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能够割舍,我是她的妻子,却是万万割舍不掉的。”

    “所以你一直不愿意离开这座院子,期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前来除魔的僧人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到达。”

    “王夫人,你以为沈某为何去而复返?”

    “无非是想诛灭我吧。”

    “错了,沈某是想和夫人谈一谈,谈一个能够让您和夫君天长地久,不离不弃地生活在一起的方法。”

    “有可能吗?”

    “我曾经见过一个和尚,听他坚定无比地说过,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平地落惊雷,将沈飞的声音完全淹没进去,仿佛是在警告沈飞不可误入歧途,可是后者完全不为所动,面对王夫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后者的瞳孔越来越大,大概是为沈飞的言论震惊了吧……

    夜幕下,王林独自在屋子里踱步,在烈皇子的劝说下,沈飞最终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愿意进入院子再去除一次魔,但条件是,整个过程,任何人不要观看,王林和拓跋烈各自回房间休息,等着他的好消息。

    这条件虽然有些古怪,但和沈飞愿意前去驱魔相比,也算不了什么,王林爽快地答应下来,和烈皇子一道,各自回屋去了。进屋之后,却完全没办法平静下来,一边揉搓双手,一边来回踱步,心中有着期待,有着兴奋,更有着担忧和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王林天性自私,为了自己爽快可以抛却一切的过往,往事如同过眼云烟,散了也就散了,只要那贼妇人一死,他便可以尽情拥抱新的生活。

    想到这里,胯下隐隐作痛,额上见汗。原来的他,个头虽然很矮,有点秃顶,但是肌肉结实,长相还算俊朗;自从丢失了命根子,便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不仅身材每日都在走样,生活下去的动力也在不断消失,感觉人生失去了所有的乐趣。

    每每想到这里,王林就恨得牙痒痒,最后一丝悲哀也没有了。与沈飞一同前来的名叫楚邪的道士一拳能够将城墙打的凹陷,道行应该在那贼妇人之上,沈飞能够将那个名叫楚邪的道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见比他更加厉害,今天晚上的行动应该很有希望。

    黑暗的房间不点灯,王林在黑暗中行走,摩拳擦掌,感觉黎明的曙光已经到来,太长时间了,他已经忍耐太长时间了,终于到了翻身的时候。

    兴奋难耐,忽然有人在门外敲门“咚咚咚!”午夜敲门的声音突兀而不协,对王林来说,却是打开幸福的钥匙,毫不犹豫,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门边,打开了房门,阴冷的风立时笼罩了他的身体,一道惊雷扫过天际,他双目圆睁,越瞪越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

    ……

第十八章 真相

    好不容易挨到了白天,一夜没有合眼的拓跋烈早早起身,穿戴整齐,询问将军府的侍卫道:“你们将军呢,带我去见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整个晚上,沈飞临行前的目光时刻在眼前徘徊,他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以沈飞的性子不会那么简简单单地答应了下来,甚至在前往除妖之前,还提出了那么奇怪的条件。

    好不容易挨到太阳升起,再也忍耐不住了,穿戴整齐走出房门,无论如何先找到王将军再说。

    太阳一出来,晚间的寒风就都散去了,鸟语花香,晴空万里,围绕在将军府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侍卫们都知道了拓跋烈的王子身份,恭敬回禀道:“将军还在睡觉,殿下您随我来吧。”

    当下引着拓跋烈往王将军的住处走,走路的过程中,身上铁甲叮当作响,一个普通军人也可以威风八面。

    距离颇近,很快便到了地方,士兵让拓跋烈暂时等候,自己上前敲门。

    “咚咚咚。”白日里的敲门声,如同是鸟儿清脆地啄木。过了很久没人应答,又一次敲门:“咚咚咚。”还是没人回答,拓跋烈心急如焚,垫步上前便要踹门而入,房门却从里面自行打开了,王将军的矮胖的身形从屋内显露了出来:“谁啊,敲完门不知道多等一会儿吗,懂不懂规矩。”

    见到是拓跋烈,马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欠身作辑道:“原来是殿下您啊,让您久等了,昨夜睡得太晚,王某也是刚刚起床,穿戴洗漱花了些时间,请殿下您不要怪罪。”

    “不怪罪,没什么大不了的。”拓跋烈探头往屋子里面看,确认没什么异常情况才道:“王将军昨夜睡得挺香,不知道沈道尊的驱魔任务可曾完成了。”

    “这件事啊,其实王某昨夜便应该向殿下去禀报了,担心殿下已经睡下,打扰了您的睡眠才一直拖到了今天,一切都要感谢沈道尊。”

    “感谢沈道尊?这么说驱魔成功了哦?”拓跋烈狐疑,上下打量王林,看他神色如常,没什么特别之处,却总觉得不太对劲。

    却听王林道:“殿下,您也饿了吧,咱们去饭厅用餐,边走边说。”

    “那好,就边走边说。”拓跋烈又一次向屋子里扒头,确认没有异常情况。

    两人并肩前行,王林比拓跋烈矮了两头,臃肿的面容仿佛能映照出他肮脏的内心,让人恶心。

    王林和拓跋烈一边走,一边说:“都要感谢沈道尊啊,若不是沈道尊,王某也不会和夫人重新聚首,找回失落已久的亲情?”

    “重新聚首,找回失落已久的亲情?”拓跋烈完全被说糊涂了,搞不清楚王林到底是什么意思,记得昨日说起王夫人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怎么一夜时间过去口风就完全改变了呢。

    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直到和王林走入食堂,看见了正在用餐,相谈甚欢的沈飞和王夫人,看到坐在他们身边,两个年纪已经很大,但是目光中仍透露出幼童才有的稚嫩的“巨婴”。

    “怎么回事!”拓跋烈从没见过王夫人,但马上肯定了对方的身份,那种仪态的从容全府上下不会再有第二个。

    “殿下,你来啦。”见到拓跋烈,王夫人和沈飞同时起身,沈飞走出餐桌迎上去,王夫人笑着去接应自己的夫君,两人手掌紧紧握在一起,眼神缠绵,简直如同一对恩爱夫妻。如果没有听过昨天的故事,拓跋烈不会觉得这幕情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听过了王林曾经的叙述,再经历了昨天的变故,拓跋烈就明显觉得不正常了,当下语气严肃地说道:“沈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两人结盟以后,他第一次对沈飞直呼其名。

    后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殿下看不出来吗,沈某昨夜解除了加注在王家人身上的诅咒,使得两位公子变回成常人的样子了,使得王家夫妇得以团圆了。”

    “这怎么可能呢。”拓跋烈完全不相信,以王林昨天的表现,就算两个孩子身上的诅咒解除了,他也绝对不会和王夫人复合的,毕竟王夫人可是要了他的命根子的,对他有着切肤之痛。

    没想到王林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主动说道:“殿下,您和沈道尊都是王某一家的救命恩人,王某一家向你拜谢了。”说着,拉着妻儿向着沈飞和拓跋烈叩拜,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王将军,这是哪里的话,以咱们的关系如此客气做什么。”

    “殿下,您对王某一家有着再造之恩,从今往后王某必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没有那么严重,你快点起来吧。”

    “殿下,沈道尊,感谢您的大恩大德。”王林一家连连叩头,真心实意,反而搞得拓跋烈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责难沈飞了。

    沉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他拉起:“王将军,你能否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问王将军而不问沈飞,因为仍然觉得事件的进程太过离奇,是沈飞在幕后捣鬼。

    众人一起坐回了位置,沈飞全程不发一言,面带微笑,等着王林对拓跋烈说:“殿下,昨日与你各自回到房间之后,王某躺在床上沉思过往,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深感夫妻之间的感情真挚,半辈子过去,再没有比夫人对王某更好的人了,那份感情的真挚绝不是任何金钱权力能够取代的。大概是生离死别之前的大彻大悟吧,王某终于想通了一切,跑出屋子直奔后院,见到了斗法已然结束的夫人和沈道尊,毫无疑问的,沈道尊实力更胜一筹,夫人即将被击毙在剑下,

    面对生离死别,面对自己的至亲,王某这才意识到家人的重要,意识到亲情的无价,王某已经是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若在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将彻底变成孤家寡人,孤苦无依地活在世间。王某冲过去了,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用身体挡住了沈道尊的剑,护住了妻子。

    这本就是王某的家务事,沈道尊也是受了王某的嘱托,才去降妖除魔的,眼见王某在最后时刻终于想通了,便也不再追究,还剑于鞘。更加幸运的是,原来夫人对王某一直有情,这么多年生活在左右不是为了时刻找王某的麻烦,而是希望王某能够迷途知返,当王某真的回心转意的时候,也是喜极而泣,一家老小终于得以团圆。

    更加神奇的是,当长久破败的家庭终于得以团聚,亲情重新得以找回之后,南无观世音菩萨又一次显灵,收去了夫人现有的神通,解除了两个孩子身上的诅咒,使得我王氏一族,事隔十年,终于得以重新拥抱幸福。通过观音菩萨的口,我们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因果轮回中的一场劫,是我们王家上辈子行下的错事而导致这辈子必须经受的苦,好在平安度过,否则一定是家道中落,断子绝孙的后果。而在观音菩萨离去之后,沈道尊又拿出了珍贵无比的仙丹,使得我们一家老小十年的痛苦如同过眼云烟,并没有在身体上留下更多的痕迹。

    所以殿下、沈道尊,您们二位对我王氏一族有着再造之恩,请再受我一拜。”

    “等一等,沈飞刚才明明说是他解除了两个孩子身上的诅咒,你为什么现在又说,解除诅咒的是观世音菩萨,你们两个谁在说谎。”

    “启禀殿下,我们都没有说谎。其实沈道尊早已参破了其中的玄机,拿下夫人之后一直在等待着王某的到来,等待着王某能够回心转意,因为只要能够及时醒悟,一切就都不算晚。”王林眼珠一转,像是在临时想些托词,更让拓跋烈感到疑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为什么感觉沈飞和王林之间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本王。”拓跋烈明显能够感觉到王林叙述的故事并不真实,凝目望向沈飞,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蓦然凑近了贴在耳边说话:“王子殿下需要的是王林将军的支持,以后这份支持会坚定无比,殿下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需再介意其他。”

    “果然是藏着猫腻吗。”拓跋烈看着沈飞的侧脸,感觉对方深不见底,但总归没有恶意,沉吟良久,长叹一口气:“沈道尊,本王语气若有冒犯,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人各有志,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殿下与沈某的想法不能完全一致,这很正常,关键的是,目的能够达成。”

    “你说的对。”

    ……

    将时间的指针拨回三个时辰,阴风阵阵的院子里,沈飞对王夫人道出了一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途径:“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沈某的一个朋友,曾立下宏愿,愿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还世间一片极乐净土。

    王夫人,恕沈某直言,你的夫君是个卑鄙下流,六亲不认的小人,没必要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感情了,照顾好两个孩子才是当务之急。就算你顾念夫妻亲情,也该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恪尽为妇本分的最好方法是给王家传后,让两位少爷生活得更好才是。”

    看王夫人眉头微蹙,不发一言,又道:“佛宗的神通沈某是有些了解的,王夫人控制两位少爷的方法,应该是一种名叫“发梦”的招数,能够产生强烈的幻觉,甚至控制他人的行动,沈某说的对吧。”

    “你虽然是一个道士,但似乎对佛宗的手段很了解。”王夫人还是没有放下戒心,语气生硬地回答。

    “何止是了解那么简单,沈某还知道,发梦极其消耗佛法,威力越强,佛法消耗的越多。”这是他从净灵和尚身上得到的答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其实让一家团圆的方法有很多,有的时候,当人心无法真正改变,便去编织一个美梦,促使它的改变。”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王夫人这才知道沈飞最初那句话的意思。

    “不错,编织一个美梦,让您的夫君彻底忘记过去的所有不快,让他彻底回到您的怀抱,拥抱亲情,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呢。”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

    “可以的,佛宗发梦的手段可以从根本上篡改人的思维,只要夫人决心够大,王将军一定能够变成您心目中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害王家。”

    “沈某只是纯粹的厌恶王林之流而已,更何况,王夫人你应该知道,沈某若愿意,举手之间,便可将王府化作灰烬。”为了展示自己所言非虚,沈飞抬起右手,朝花夕拾剑现于掌心,往前连续挥动三下,王夫人身后的屋子便出现了三道整齐的断口,“轰隆隆”地坍塌下来。

    王夫人充满震惊,虽然早已知道沈飞实力不俗,但强大若此还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明明是王林派来的,为何要反水背叛他?”

    “我是王林派来的?哈哈哈,夫人你这玩笑真是开大了!我是沈飞,从来只有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别人强迫我做的事情,我是随着十一皇子拓跋烈来到此地的,他王林看我怀有神通,便连蒙带哄的将我诓骗了过来,用来对付夫人您,其心可诛,沈某给他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原来如此,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应该说是害人终害己。王夫人,只怪你太重感情了,早些控制了王林的心智,也不会在这破院子里承受整整十年的苦。”

    “沈公子你年纪轻轻,哪里能够了解夫妻之间的真挚感情呢。”

    “话是这样说,你当年还不是将王林的命根子夺去了!”

第十九章 如同猪狗牛马

    “总不能看着他和小狐狸精双宿双飞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话锋一转,王夫人道:“还有一个问题,以我的功法,若想完全控制王林的心智,便需要消耗掉全部的佛法神通,到时候谁能保护我的两个孩子呢,它们现在都是一副妖怪的样子,肯定会引起军士们的闲言碎语的。”

    “有件事我不明白,按照王林的说法,夫人你应该是向观音菩萨祈愿,以孩子的性命交换王家能够度过难关,可是为什么之后两个孩子非但没有死,反而变成了驴妖的样子呢?”

    “或许在观音菩萨看起来,单单用孩子的性命换取一个家庭的荣华富贵并不足够吧,或许这压根就是一个诅咒,诅咒我为了一己私欲,不惜牺牲两个孩子的性命。谁知道呢,但孩子们活着比死了更能够惩罚我,惩罚王家,你说是不是。”

    “既然如此,不如一劳永逸可好?”

    “你敢动孩子们半根毫毛,我一定会和你拼命的。”

    “王夫人你听我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便让我给孩子们做一个手术,手术能够成功的话,您的两个孩子便和人类的小孩没什么区别了。”

    ……

    直到黎明前的头一个时辰,一切才尘埃落定,王林被王夫人以发梦的手段强行控制了心智,两个孩子在沈飞手中焕发心生,这是一场近乎于剥皮、裁耳的残酷手术,沈飞提前用麻醉剂麻醉了他们,流出的血几乎染红了整个房间,王夫人心疼的要命,却狠心看到最后,全程陪同,等到手术终于完成的时候,沈飞喂他们每人服下一粒仙丹,促使他们创口重生,焕发新生,再醒来的时候,外表上已和正常的小孩没什么两样了。一家四口,由此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变成了拓跋烈现在看到的样子。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或许净灵和尚说得是有道理的,世道黑暗,人心不诡,只有编织出一个虚幻的梦境,才能彻彻底底的改变人心,使得人心向善,便是如此。

    就如同被净灵和尚收服的大恶人王洋子,亦或者今日的王林,要恶人向善,只能是通过这种残酷的手段,从根本上改变他的思想。

    事情告一段落,王夫人对沈飞感激涕零,发誓今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王夫人心地善良,她所立下的誓言想必是能够兑现的,不像王林一样毫无效用。

    吃过饭之后,拓跋烈把沈飞拉到了一边,又一次问:“沈道尊,本王还是想要问你,是否对王将军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使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殿下您多心了,沈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王氏一族能够更加繁荣昌盛的存在。”

    “哎,你越是这样说,越显得不对劲。”

    “殿下何必纠结于此呢,您要的仅仅是得到王将军的支持而已。”

    “是啊,本王需要王将军的支持,沈道尊便把王将军的支持给了本王,按理说本王应该感谢你才对,可是为什么心里面总是觉得怪怪的呢。”

    “殿下,凡事想开一点,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能够主宰一切,更何况您还不是陛下,有些事情想开一点,心里面会舒服一些。”

    “受教了,沈道尊。”

    “殿下何必客气。”其实沈飞能够明白拓跋烈在纠结些什么,类似拓跋烈这样的男人,总希望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抓入掌中,让事情按照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可是沈飞与他结盟关系,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思的缜密程度都要强过他,所以在遇到类似今天的情况的时候,表面上是遵从了拓跋烈的意思,其实背地里有着自己的想法在,使得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拓跋烈预想中的方向发展,让他有了一种无法掌控全局的无力感,虽然结果达到了,心里面也不会舒服。

    沈飞知道他纠结的原因,却无法不让他纠结,因为他是沈飞,是要让道宗的光辉普照九州大地的男人,区区一个王子,即便他成为了人国未来的黄帝,在自己面前也唯有毕恭毕敬的份,也只有这样,沈飞才能给予他梦想中的一切。

    虽然心里面不痛快,但拓跋烈和沈飞终于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妥协。楚邪来到沈飞的面前,道:“去外面转转吧,院子里闷的慌。”

    沈飞点点头,转身对屋内道:“王夫人,可否让将军带我们在城内随便转转?”

    “当然没问题,夫君,你陪着恩人在城内走走吧。”王夫人的话从屋内传来。

    拓跋烈觉得刺耳,沈飞向王夫人问话,王夫人转而向王林发号施令,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王府的格局就彻底改变了,而毫无疑问的,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飞,如此强悍的男人,自己在他面前渺小的可怜,他日就算登顶帝座,也会处处受到他的桎梏吧。

    想到父皇对于佛宗的倚重,拓跋烈心中稍稍释然,或许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类而言,找到一个实力足够强大的靠山才是能够崛起的关键。拓跋烈身为王子,对事情无法为自己一手掌控的感觉很不适应,与沈飞之间的关系产生一丝裂痕。

    王夫人话音落下没多久,王将军便乐呵呵地从膳厅里面走出来了,嘴上油水尚在,可见为了马上迎合夫人的吩咐,连仪态都顾不得保持了。拓跋烈看在眼里,又一次深深凝望沈飞,看他眉眼锋利,微笑之中含有着稳抓一切的从容,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有得到沈飞的帮助,本王才能在王位争夺战中获得一丝胜算,但是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也确实不小。”

    “殿下,道尊,想去哪里转转啊。”

    “本王有些累了,你带着沈道尊去吧。”雄心壮志被打压,拓跋烈心情不好,直接推脱了。

    沈飞很明白,两人要继续合作下去,便必须以自己为主导,拓跋烈可以发表意见,但发表的意见可能不被采纳,他只有适应了这种状况,两人的合作才能长久和稳固,没办法可想的。

    当下拱手道:“既然如此,王将军你便带着我和楚邪在城内转转可好。”

    “好啊,好啊。”本来王林应该对拓跋烈更加恭敬,但现在完全变成了沈飞的奴才,拓跋烈心里更加不舒服了,拂袖离去。

    等到他走远了,楚邪背对着拓跋烈离去的方向说道:“你们俩怎么了,怎么感觉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忽然间变成了受了委屈,等着人哄的小怨妇呢。”

    “我和他毕竟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便是结盟也是需要磨合和摔打的,想要继续走下去,他便需要适应现下的关系。”沈飞不顾及王林在身边,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王林已是被王夫人控制的行尸走肉,和拜净灵和尚为师的王洋子很相像,也是从王洋子身上,沈飞发现了佛宗发梦这一强大招数的问题所在,发梦虽然可以产生近乎无穷的威力,但是代价同样巨大,想要从根本上扭转一个人的思想,很可能需要永久的损耗道行,这是它的弱点。

    “呵呵,看你牛气哄哄的样子,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拓跋烈固然需要你,可是你也同样需要拓跋烈,现在看来,他是所有皇子中最适合的人选了。”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啊,所有人都说你是个武痴,我倒觉得你是个老油条,人国的事情比谁都清楚。”

    “只有聪明人才能被称作武痴,证明我很聪明。”

    “谢谢你的提醒啦,聪明人。”沈飞比楚邪更明了拓跋烈是他最好的选择,所以才遵照了拓跋烈的意思又一次前往院子里“除魔”,如果完全不给他面子的话,可以选择不进入院子。换句话说,如今的情形已是沈飞做出的最大让步,愿不愿意接受,要由拓跋烈自己决定。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沈飞哥哥、楚邪哥哥,你们要去哪里,带上人家啊。”纳兰若雪像彩蝶一样翩翩飞舞,来到了身边,自带醉人的香气,全身上下透露出快乐的因子,纳兰若雪无论在任何时候,笑容都是天真无邪的,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仿佛盛开在浑浊人世的一朵白莲花,给沈飞带来心境上的愉悦。

    沈飞越来越为她天真无邪的笑容着迷,牵住她的小手说道:“好啊,一起走。”王府的士兵都是男人,从未见过纳兰若雪这般美丽的女子,即便在值勤,也忍不住偷偷看她,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出身仙界的女孩因为修炼了仙术,得以“涤尘”,所以体境通透,比人间的女子皮肤、气质、神韵都要高出一个层次。

    四个人,在六名侍卫的陪同下出门去了,七小懒洋洋地跟在后面,主人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走上南通城的街道,给人以金陵城完全相反的感觉,南通城的夜晚是要戒严的,所以城内到了夜间,只剩下寥寥几处火光,大多是来自于分布于全城各处的碉堡,白日里也算不得热闹,女人在家织衣,孩子们不能随意奔跑,玩耍,分年龄段聚集在不同的院子里,年纪大的可以学一些《三字经》之类的书籍,年纪小的便只能在固定的场所疯打疯闹。

    行走在街道上的是一支支小规模的军队,如此军事要塞,自然需要每时每刻,无死角的巡逻,士兵们按照各自的路线前进,偶有碰面,但互相之间不会交叉,他们步伐一致,队列整齐,可见出军纪的严明。不得不说,王林人品虽然不好,但是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军队在他的训练下,虎虎生威,战斗力非凡。

    城门向东,将军府守西,南通城中间的地带是一个被木桩分隔出的练兵场,没有值勤任务的士兵全部在其中操练。距离尚远,便可听到“呼、哈,呼、哈!”的声音,成百上千的人,一起喊出同一个音,节奏几乎一致,可见军心整齐,平日里肯定没少操练。

    王林领着三人从主路进入练兵场的正门,说是正门,其实就是木桩没有封锁到的地方而已,设有卡哨,最多可以容纳四个身高体宽的男人并排通过。

    眼见将军到来,卡哨里的士兵立正行礼,正在练兵的副官,命令军队暂停操练,一路小碎步跑过来。

    按照人国的制度,军人只有百夫长、千夫长、将军、大将军四个等级,不设副官,正在代王林操练兵马的这个人是千夫长中的一个,特别为王林看重,王林不在的时候,便代行将军之责,虽然金钱上和其他千夫长没有什么区别,但因为手中权力在某种程度上增加,还是乐于如此,对王林死心塌地。

    “报……将军,军队从辰时开始准时操练,总共八千三百人,其中迟到十人、伤病十人,无逃兵。”所谓八千三百人,是刨去了值班人员和守夜休息人员的数额,几乎就是全员操练。

    放眼望去,士兵们迎着朝阳排排站,队列横平竖直,给人一种仙法所不能带来的震撼,一种非常浩大的声势。区区一个将军带领的队伍便能带来如此的震撼,那么大将军,甚至大将军王,他们统领三军的时候,其盛景简直难以想象了。

    亲眼目睹了军队的声势,再联想到汝阳城和金陵城的官衙,实难想象他们同样都是出自帝国的队伍。却也由此能够推测出帝国权力构成的方式,最上层的是皇权,与皇权相对应的是佛宗的力量,也就是控制人民信仰的宗教,往下走便是军队,由皇权直接领导,负责保卫居民安居乐业,抵御一切可能威胁到皇权的力量;再往下是王公贵戚,紧接着是地方势力,只有地方势力和王公贵戚的能量有效结合,一个地方的治安才会稳定,最后是贫苦的老百姓。他们中的大部分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靠着寺院的救济勉强度日。就是这么一个连接紧密的权力体系,一个金字塔形的权力架构,底层的老百姓是绝大多数的,占有着最少的资源,做着最苦最累的工作,生活得如同猪狗牛马。

第二十章 以战养战

    唯一支撑他们不会起义反叛的,是佛宗的信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佛宗对他们说,今生辛苦善良,来世可得富贵,他们便信以为真,心甘情愿地做牛做马。只能说无知,只能说可笑,就算今世的善良真的能够换得来世的富贵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在这一世里,你便应该做牛做马吗。

    人活在世上,最悲哀的不是身体的残疾,不是没有钱,没有地位,而是没有进取努力,矢志改变未来的信心和憧憬,如果连如此的愿望都没有,活着还不如死了,因为你就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任由他人摆布的傀儡娃娃。

    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貌,沈飞为帝国百姓的命运深深悲哀,却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只是转念一想,若真的打破了佛宗对于信仰的垄断,打破了人间的现有格局,那是否意味着一场血战将会发生呢,意味着人间将会血流成河呢,不得而知。

    “道尊,我们一起阅兵如何。”王林对沈飞恭恭敬敬的,如同一只哈巴狗,可见发梦的作用非常到位,王夫人法力的丢失没有白费。

    “好啊,便让沈某见识一下帝**队的威力吧。”

    “请。”

    副官昨天见过沈飞,知道他是和十一皇子一道前来的道士,拥有着开山裂地之能。闻听王林准备阅兵,马上碎步跑下去了,不一刻功夫,便驾驭一辆战车到来。

    所谓战车是战场上指挥官特有的车程,由两匹马拉乘一辆不带顶棚的小车,其上最多可以容纳两个人站立。副官坐在马匹与车辆的连接处,充当马夫,王林道:“请。”

    沈飞微微颔首,即刻登山战车,很遗憾的,因为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站立,所以楚邪和纳兰若雪没有此荣幸,两人对此表示不开心,脸耷拉的比驴子还难看。

    站在战车上,沈飞觉得有些颠簸。战车的车轴、车轮全是金属所致,沉重但结实,拉车的骏马高大威猛,一看就不是凡品,矮小如同侏儒的王林站在上面,立时显得高大了起来,这是权力赋予他的高度。

    一路前行,风声在耳边低鸣,身体却觉得很舒服,意志激昂,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战车一路来到士兵队列前,王林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黄色的三角形旗子,沈飞深感惊讶,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左侧一边的车轴是中空的,有几杆小旗插在其中。

    战车停止,两人已位于军阵的正中间,王林右手持旗,迎风一展,军队开拔,阵型变化开来。

    原本四方形的军阵随着士兵们有序的前进、后退,彼此有序的位移而逐渐变化成了一个复杂的阵图,看那形状,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等到士兵们全部站定了,宝剑阵势形成,王林向下挥动棋子,士兵们手持长矛,步步为营地向前挺近,就如同一把利剑当空劈斩。

    “呼、哈;呼、哈!”呼喝之声沉稳有力,士兵们手持长矛杀气腾腾,不断向沈飞挺近过来,竟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如何沈道尊?”王林看着沈飞震惊的表情,会心一笑。

    “非常了不起,真是非常了不起,想不到区区几千人就可以训练到如此地步,进退有序,步调几乎一致,简直就是一台发动起来的战争机器。”沈飞由衷赞叹。

    “这就惊讶了,还太早了。”听王林的说法,似乎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果然,手中的旗子暂时被放下,转而拿出了一把绿颜色的三角旗,之前的旗子是黄色的,这一把是绿色的,大概是代表着所要布置阵法的不同吧。

    如沈飞所料,不一刻功夫,军阵便又一次大规模的移动开来,有些士兵往前进,有些士兵向后退,有些士兵往中间走,有些士兵往两翼去,最终围合成了一个圆形。

    不,不仅仅是圆形,而是一个边缘有着无数锋利齿子的攻击性阵图,样子有些像是十八般兵器中的一种血滴子。

    阵图移动,宛如血滴子在旋转,锋利的齿子围绕着圆环的中心尽情切割,可以想见,与敌方交锋的时候,能够轻易击破对方的千军万马,是个名副其实的攻击性阵型。

    “好厉害,此阵法成形之后,军人便可以以一当十。”

    “是这个道理,那再看看这个如何。”说着,绿色军旗被收起,转而拿出了一把红色的军旗,军旗一展,队伍又一次分散和重聚,另组阵型。这一次组合成的阵型就如同螳螂的双臂,左右合拢,呈夹击之势将战车笼罩进去,似乎只要两边战士一次普通的冲锋,便可以将两臂笼罩下的一切生物碾碎。

    “我的天,真是可怕的阵型,此阵型成型的关键在于我方人数要超过敌方,一旦成型,我方将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士兵可以以一当百。”

    “是这个道理。”

    “再向沈道尊展示最后一个阵法,此阵法是大将军王上官虹日总结多年与边民战斗的经验研究出来的,是一个防守阵型,能够让敌人有来无还,全军覆没。

    拿出了车轴中存放的最后一个颜色的旗子,一面白色的旗帜,同样是三角形,中间由黄色的丝线缝制了出一个圆圈圈,圆圈里有着一个“龟”字。

    “龟阵?”听名字便可与严密的防守联系起来,是帝国大将军王根据多年与边民对抗的经验,研发出来的一种专注于防守的阵法,其落成之后,以圆为根基,圆弧之上存在着六个缺口,每一个缺口后面都是一个由士兵盾牌组成的通道,所有通道再连接向同一个地方,被称作瓮,敌人一旦进到翁中,便会遭受到帝国枪阵的残酷杀戮,又冲不出去,就是所谓的瓮中之鳖了。

    此阵法在人数多的时候,对付骑兵有奇效,骑兵虽然移动速度快,但一旦进入翁中就再难回撤,成为瓮中之鳖,有来无回。

    帝国的阵法多为历史积淀而成,有着古老的传承,只有这一个“龟阵”是由现任大将军王自创,在帝**队内部广泛推广,是将军演阵的必备之选。

    一个庞大的阵势就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其中的每一个士兵,都如同机器上互相咬合的齿轮,必须精准咬合,才能不出现一点偏差,军阵的演练成形是一个困难而漫长的过程,想要达到预期效果便需要不断地操练。一个守城小小的将军便能将军阵演练到如此地步,帝**队的实力可见一斑。

    沈飞看着那明晃晃,刺向天际的枪尖,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罗刹圣城坍塌的情景,想到无辜的族人们便是在如此组织严密的阵法下被屠戮殆尽的,体内涌起了复仇的火焰。

    差点忘记了,除了下山传道的任务之外,他沈飞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查清楚当年人国究竟为何向罗刹族开战,查清楚究竟是谁最终下达的开战命令,如果是黄帝个人的意图导致的战争的话,他一定要让所谓的九五至尊理解痛苦的滋味。

    由于临行前师父的叮嘱和开导,沈飞不愿意将复仇的火焰烧到百姓甚至整个帝国的身上,他只要找到幕后黑手,将之绳之以法。

    与常人不同,沈飞心境的改变会引发自身气场的变化,站在他旁边的王林明显能够感觉的到,狐疑地望向沈飞,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精神一缓道:“王将军能将军队操练到如此地步,沈某实在佩服。”

    “沈道尊见笑了。”

    “将军,如此庞大的军队,一年的口粮只怕不少吧。”

    “没有军人的守护,百姓哪里能安居乐业,一年的粮草再多都不为过。”

    “将军误会沈某的意思了,沈某是很好奇,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如果与敌人开战,每天需要消耗多少粮草?”

    “大概五百担左右的粮食,真到了开战的时候,战士们需要消耗的能量更多。”

    “听闻帝国连年对外用兵,每次动兵必然消耗大量的粮草,以人国的经济支撑得住吗?”

    “沈道尊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帝国每次对外开战,施行的都是以战养战的策略,战斗一旦打响,军队的消耗非但不会增加反而会锐减的。”

    “这是什么道理,请将军赐教。”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当今万岁在位三十一年,几乎连年对外用兵,国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充盈,到现在堆放在国库里的宝贝应该已经有小山般大小了吧。”

    “打仗需要极大的消耗战略物资,消耗人命,如此违背常理的情况,怎么可能出现呢。”

    “以前或许不可能,但咱们英明神武的万岁爷,发明出了以战养战的战斗方式,就把本来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的了啊。”

    “以战养战?什么叫以战养战?”

    “所谓以战养战,便是利用战争中获取来的人力、物力、财力,持续维持战争的开销,不断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现已变成了支持帝**队强有力存在的可靠保证,是帝国繁荣昌盛的根基。”

    “沈某听不太明白,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说白了就是利用持续不断的对外用兵,积累战斗经验,改造兵器的种类,取得下一次战争的胜利。一旦攻破敌人的城池,则老弱病残全部杀死、城内金银牲畜洗劫一空、奸**女以满足军士们生理上的需要,剩下的青壮年用来充作奴隶,无任何回报的免费劳作,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

    如雷霆,如霹雳,王林的话让沈飞产生了五雷轰顶般的感觉,仿佛天一下子塌了,仿佛一瞬间明白了罗刹圣城究竟为何会坍塌,人国为何连年对外用兵,?村为何有那么多妖族的小孩。

    一切的一切,或许都只是一个来自于人国内部的政策而已,最起码,是重要的诱因之一。

    王林全然没有理会沈飞表情上的变化,充满兴奋地继续说道:“当今陛下出身军旅,有着丰富的行军打仗的经验,深感塞外六部人人都是战士,人人都能打仗,若只是歼灭他们中的青壮年的话,很快孩子便能够成长起来,守寡的母亲们因为满含仇恨,会教导自己的孩子变成比父辈更可怕的战士。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五年,便发动了对外的第一场战斗,战斗的策略是前所未有的以战养战。即以每一次战斗成功所缴纳的物资、人力、财力去支持下一场战斗。对所有剑锋所指之处的敌人,无论投降与否,都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政策,就如我前面说的,将物资金钱洗劫一空,老人孩子全部杀死,尸体堆聚成小山,连同城池一起焚烧,女人有的直接被奸淫杀死,有的充作军妓犒赏军人,所有男性青壮年用锁链绑回人国,额头印上奴隶的印章,发配到帝国各个地方,由军队监管劳作,永世为奴,没有婚丧嫁娶的资格,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

    帝国百姓看起来辛苦,但起码还能拥有温饱,和这些失去自由,没有家人的奴隶比起来,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了。

    “呵呵,是啊,他们仅仅是些奴隶而已。”不知不觉的,沈飞身上的气息彻底变了,仿佛有一团日光照不进的密云围绕在他的头顶上方,空旷的练兵场内,温度骤然下降了一倍。

    “沈飞哥哥,坐在战车上好不好玩啊,让人家也试一试好不好。”眼看就到了爆发的边缘,纳兰若雪清脆悦耳的声音无端闯入进来,就那样不经意地,熄灭了沈飞越烧越旺的怒火。

    纳兰若雪纯真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沈飞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暗道:每次看到她纯真的笑脸,就再也生不出半分的仇恨之心,我和她果然是最相配的。

    “仇恨先放一放,改变人国等到拓跋烈成为皇子以后再开始,一切都不算晚。”沈飞露出微笑,一步跨下马车:“想上车玩吗,可以啊。”

第二十一章 白浪

    “还有楚邪哥哥啦,楚邪哥哥也想玩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沈飞这才看到,纳兰若雪是拉着楚邪一起过来的,后者的脸侧过去,看着天空中的某一个点,露出不屑的样子,沈飞却知道,他是在死鸭子嘴硬,否则也不会跟来了。

    当下对王林道:“王将军,不知道这个请求是否合适,您能否能把战车让出来,给我的两个好朋友一起坐一坐。”

    “当然可以啦,沈道尊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坐一下战车有什么关系。”当下跳下战车,“若雪姑娘,楚道尊,你们上车去吧,那个谁,小刘,带他们多转两圈,过过瘾。”小刘想必指的就是现在驾车的副官了。

    “遵命。”军人不会说“是”或者“否”,眼里只有遵命二字。

    纳兰若雪满脸兴奋,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把脸侧向另外一边的楚邪登上车子去了,站稳之后,欢快地扬起双手:“哦哦哦哦,好哦,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战车和马车最大的区别是,战车的车厢没有顶棚,底座非常矮,只能站立,不能坐下,站在上面被马匹拉乘,会有一种迎风破浪指点江山的感觉,有着淋漓尽致的爽快。

    纳兰若雪和楚邪一起高举双手,在肃杀军阵的面前自由驰骋,畅快地拥抱天空,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全然没有注意到沈飞的面容又一次冷了下去,很冷很冷,直至冰点。

    “以战养战!如此惨绝人寰的政策,无疑会给周边的民族带来永无止尽的灾难,自己这趟下山,真是来对了,必须立刻、马上终结老皇帝拓跋圭对于人国的统治。”

    “沈道尊,你的面色不太好看,是否是王某说错了什么,如果是的话,请您千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王某只是无心之言。”王林很会察言观色,试探着询问。

    沈飞道:“王将军你多虑了,沈某只是觉得,以王将军的才干在此守城实在是屈才了,应该去边境领兵才是。”

    “哪里的话,能够镇守南通,是陛下的恩典,王某只有感谢的份可没有半分委屈。”王林忽然凑了上来,表情猥琐:“您不知道,我和大将军王有仇,如果到边境去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刁难我的。”

    “听殿下说,将军您当年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并无过错可言啊。”

    “话是这样说,上官虹日那个人小心眼的很,权力**特别强,不会允许军队中有人不服从调令的。”

    “他不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吗。”

    “心腹?呵呵,皇帝陛下是用着他,也得防着他,否则为何南北两军的大将军都是和上官虹日有仇的人,为何一年之中只准许他回帝都一次,又为何要将他的一家老小全部质押起来,亲族在朝当差,顶多给挂个闲职,不交于重任,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沈道尊,如果说帝国中有一个人是陛下必须防备的,那就是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了,他功高盖主,还比陛下年轻,一旦生出反心,后果不堪设想,王某也是沾了他的光才能做这个南通城的城守的。”

    沈飞心说:你倒不傻。表面上却道:“既然如此,那何不干脆将他的职位扒了,另用新人呢。”

    “按理说是可以这样做的,毕竟大将军王年纪也不小了,早可以回朝赋闲了,陛下迟迟不愿意这样做,一定有着他背后的目的在,具体什么原因,王某就不知道了。”

    “是啊,陛下的心思咱们哪能猜的到。”沈飞面向西北的天际,露出微笑,“不过沈某倒是对这位统领重兵,功高盖主的大将军王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呢。”

    “烈殿下一直在边境从军,何不问问他呢。”

    “早问过了,殿下只回答,说那是一个让人敬畏的男人。”

    “说到领兵,确实没人比的过他。”

    “真有这么厉害?”

    “沈道尊你觉得王某旗下军队战斗力如何?”

    “军力强悍,斗志旺盛,战斗力很强。”

    “实话跟不说吧,王某的军队与一支边军的万人军对阵,胜率大概只有十分之一。”

    “有这么夸张?”

    “上官虹日那个人是个疯子,除了一众弟兄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研究各种武器装备,兵法阵势,用兵如同妖魔一般,他领率的军队,甚至号称能够和仙人对抗不落下风,你说厉不厉害。”

    “越说越想亲眼见识一下了。”

    “早晚的事,王某有预感,连一向不喜欢政事的烈皇子都还朝了,大将军王的还朝之期指日可待,到时候,他到底支持谁,站在哪位皇子一边,会成为皇位争夺战的关键转折点。”

    “和沈道尊你还有什么可见外的,夫人可是说过的,您是我们王氏一族的大恩人,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夫人言重了。”

    “沈道尊您就放心吧,您和烈皇子,王某这边一定会全力支持。”

    “我会记住你今天的支持。”仙人和凡人最大的不同点是,仙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多种多样,解决问题相对容易;而凡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却很少,问题想要得到解决非常难。这就是为什么沈飞能够在一夜之间得到王林的支持,因为他懂得仙术,更了解同样会使用仙术的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前来禀告:“报……将军,东海之上掀起大的风浪,似乎有一场海啸即将到来。”

    “海啸?真是邪门了,南通城这个地方向来风平浪静,怎么会出现海啸呢。”

    “将军是真的,一点征兆都没有,海面上也是晴空万里的,可就是有一道白色的墙缓缓向着咱们南通驶来,那是一道水墙。”

    “真有这样古怪的事。”

    “不敢欺瞒将军您。”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带我去看看。”训斥了官兵,王林转而对沈飞道:“道尊,王某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沈飞却拦住他:“王将军,我和你一起去吧,有事情的话说不定能帮上忙。”从来不相信巧合的沈飞,闻听如此怪事发生在南通城上,感觉可能和令狐悬舟有关系。

    王林犹豫了一下,道:“那也好,您随我来吧。”

    “若雪、楚邪,走了,有要紧事。”沈飞向着两人招手。

    纳兰若雪正玩得开心,撒娇道:“人家还想再玩一会儿嘛,沈飞哥哥。”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不等纳兰若雪回答,楚邪当先把脚伸出战车,强硬的印在地上,两匹拉车的烈马本来正在前行,同时感受到一股向后的力,反身而起,险些倒栽葱摔下,吓得姓刘的副官连连甩动缰绳,控制它们平静下来,往后看的时候,才发现是楚邪把脚插向地面,直接在坚硬的土石上踩出了一个坑,小腿陷进去,强行止住了马匹前进的势头。

    楚邪不发一言,直接下车来到了沈飞身后,身背巨剑的他看起来就像是沈飞的保镖,不发一言,但是可以信赖。

    纳兰若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惊魂不定之下,破口大骂:“楚邪,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吗,以后再也不和你一起坐车了,你这个变态。”狼狈不堪的下车,来到了沈飞的身边,距离楚邪颇远,远远地躲避着他。

    两个人的班底,一下子扩张到了三个人,沈飞的底气硬了不少,“走吧,王将军。”

    “小刘,你带上两队人马随我来,其他人继续操练。”

    ……

    南通城和金陵城一样,都是临海城池,凡是临海城池必然修有防波堤,来抵御海浪的拍打。城池的另外一端,王林和沈飞站立在城墙上,俯瞰下去,见到黑色的礁石裸露在外,海水尚未淹没过去,却有一道白色的浪花如同一面墙壁,从天边出现,快速逼近了此地。

    无辜的海鸥被巨浪吞没,海豚、枪鱼等等的鱼类在海浪中翻滚,这道翻天巨浪的涌起完全没有征兆,连感官敏锐的动物们都没能及时逃离它的影响,或被吞没,或被之裹挟失去了自由,总之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从这里看,海浪的高度几乎和天等高,白色的浪花与云相接,完全可以越过堤岸,撞入南通城。

    “无风起浪?天下哪有如此诡异的事情?”沈飞的眉头紧皱不舒:“南通城以前出过同样的状况吗?”

    “从王某接任南通城城守以来,从来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那就怪了。”

    “不是天灾,就是**,有何可奇怪的。”没想到一向不爱参活事的楚邪忽然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沈飞转目望向他,看他鸟窝一样的头发下,备懒的眼神少有的放光,右臂青筋暴起,如同身体上的肌肉在跃跃欲试,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不是见过类似的情况啊,楚邪?”

    楚邪盯着海平面,双目放光,兀自道:“记得当年在竞技场玩腻了,我随船出海,希望探访一下四大门派中最为神秘和低调的蓬莱仙岛,出海百里,视线中已经有岛屿出现的时候,海平面上忽然升起了一道白浪,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样,连天接地,由远而近,将所过之处的一切淹没。

    我懂得御剑飞行之术,侥幸躲过一劫,船上的人却没能幸免,全部被海浪吞没了,尸骨无存。站在天上凝望水面,我才发现如此诡异的浪头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拜一只海妖所赐,可惜我当时被浪头拍了一下,精疲力竭,否则一定将它杀了入酒。

    真是想不到,还能再见到它第二次。”

    楚邪的目光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这是遇见顶级强者的时候,才会迸射出的光芒。

    足下稍稍发力,身体腾起一米多高,站上了垛口。所谓垛口,是两个垛子的缺口,是将军观察敌情的地方,高度在一米到两米之间。楚邪只是轻轻一跃,便站了上去,两腿分开,背脊笔直,肩膀开阔,重剑缓缓摘下,捆在剑上的白布随着紧握剑柄的右臂一次随意震颤的断裂为碎片,飘散如雪花纷飞。

    看样子,是要主动出击了!

    沈飞乐于他如此,对王林道:“楚邪虽然出手,但浪头实在太大,还是得小心一些为好,赶快派手下做好仓库防水,将人员疏散回家,让士们顶盾护头,守在城下。”

    “听到沈道尊的话没有,还不快去办。”王林转头就把事情拍给了副官,后者马上下城去了。

    浪花滔天,越到近处,越是声势逼人,海浪声带起高频的蜂鸣,震耳欲聋,震得人脑海嗡嗡作响。楚邪向前举剑,沉重厚实的剑刃上缠绕着赤色的光芒,和沈飞、邵白羽一样,楚邪也拥有着最高级别的赤色仙罡。

    白浪临近,巨大的声响达到极致,反而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了。海鸥、鸟兽、珊瑚、碎石,浪花中携眷着路上遇到的东西,一道扑了过来,隐约可见一双由蕴含着无数轮廓的眼睛隐藏在水浪的后面。

    楚邪撤后一步,天上的白云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向后退出一步的距离,双手持剑,剑上缠绕赤色仙罡猛然前挥。

    “刷!”月牙形的剑罡掠出,在半空中快速变大,即至与海浪碰撞之时已化作三米长,两米宽的巨物,与铁壁般的浪花激烈接触、切割,发出的噪音令城上军士不得不堵住耳朵,终于撕开一道缺口,破壁而出,生生开出一条去路,令白浪墙壁分作两半。

    然而,水是无形之物,断裂之处并不能阻挡水浪前行的势头,分成左右两边的白浪继续前行,连天接地,誓要将一切吞没殆尽。

    楚邪冷哼一声,重剑往天上指,众人却觉得足下一沉,仿佛身边压力陡然增加,再看那天上,大气环绕之处,一颗坑坑洼洼的巨石穿破云层,被橙色火焰包裹自九天之上倾坠下来,凛冽的压力由此扑面而来,一众兵士仰望这奇景,目呲欲裂,举盾顶护,哆哆嗦嗦,总归是没有抱头鼠窜了,可见出军纪的严整。

    王林不禁唏嘘,大赞:“真乃神人也。”他与沈飞站在一起,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庇护,眼见巨石由远及近也没有太大的压迫感。

第二十二章 海妖

    “妖兽,同样的亏小爷不会吃第二次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众人只见那圆形的巨大陨石被火焰包裹从云端坠落,撞入连天接地的白浪中,白色的蒸汽瞬时涌出,同时伴随着“嘶嘶”的声音。腾起的蒸汽中含有着高热,随着海风飘向堤岸,引起士兵们的进一步恐慌,却被沈飞看似随意的挥手泯去了所有的痕迹。

    “真乃神人也。”王林又一次赞叹。

    此时,陨石和海浪的撞击达到顶点,海浪声势渐小,前行的势头被陨石下落之势阻止,中间产生凹陷,陨石撞入海浪中,将原本声势凛然的白浪压迫得越来越低,直至彻底消失,甚至形成了一个下陷的漩涡。

    漩涡深处,一只鱼形巨妖暗自潜伏,瞳孔无光的注视着岸上的一切。

    “眼睛纯黑一片,缺少了眼白,前来进犯的海妖被人控制了心智。”沈飞看到海妖暗淡无光的眼睛心中一,“难道是通天教?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他们真的来袭击押送令狐悬舟的队伍了,可见令狐悬舟在教派内的分量不轻。只是有一点却估错了,通天教的实力似乎远远不止王洋子、长宫子表现出的那样简单,连海上的妖兽也可以控制。”

    长宫子自称为通天教右护法,按理说代表了通天教的半壁江山,沈飞与他对战却觉得顶多是个普通的高手,算不得顶尖,所以并未将通天教放在心上。此刻观那巨兽形态,看它身体轮廓视线难及,一颗巨头几乎就有陨石大小,眼睛滚圆外凸,混黑一色,缺少眼白,背脊之上生有山川般连绵起伏而又锋利无比的鱼鳍,鱼鳞坚硬而平整,像镜子一样反射日光,使得身形虚虚邈邈,看不清楚,一看就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如此强大的妖兽如果真的被人控制了的话,那操控它的人其实力起码和长宫子不相伯仲,需知,长宫子的必杀技“陵鱼”,其身长不过十五丈,而面前的海妖体长一眼难及,肯定在十五丈以上了,妖兽以体积决定实力的强弱,由此推断海妖的实力更在陵鱼之上。

    沈飞放眼望去,并没有发现操控海妖的人,暗自思忖:究竟是谁呢,究竟是谁在暗地里操控海妖?那个人肯定就在附近,可为什么看不到人影?

    海妖掀起的大浪被从天而降的陨石平息,单就招式的威势而言,没有一个人能够比的上楚邪。他年纪轻轻,能够召唤陨石从天而降,端地强大。

    浪涛平息,海妖顺着漩涡向水下沉降,几乎就是笔直的沉降下去,不需要摇摆尾巴,可见是一只善于隐藏痕迹的顶尖猎食者。楚邪自然不允许它轻易离去,好战如他怎会轻易放过对手,自城楼上纵跃而出,双手持剑,随着快速下坠的势头斩出剑刃,“刷”一道月牙形剑罡就此掠出,将不断扩大的漩涡一刀两断,却在与水妖鳞甲的碰撞中没有占得丝毫的便宜,随着水浪的翻涌而化解掉了。

    “噗通!”楚邪落入水中,如同一支利箭刺破水面,游泳向水妖逼近。

    “沈道尊,水下不比陆地,楚道尊不会有事吧,需不需要派人接应一下。”王林眼见楚邪冲入水下追击,关切地询问沈飞的意见。

    却哪里想到沈飞比他更加担心,楚邪武痴一个,面对强者做出莽撞的事情,那水下不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楚邪身在其中,招式威力不仅会大打折扣,移动速度也会跟着变慢,究竟能够闭气多久更是无从得知,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就算本来实力占优也难以发挥出来,实在是鲁莽至极的举动。

    “王将军,立即下令所有弩车瞄准海妖,只要沈某一声令下马上射击。”

    “听本将军命令,弩车调整位置,瞄准海妖!”被“调教”过的王林听话的像只狗一样,“南柯一梦”确能解决世人的烦恼。

    却说楚邪落入水中,狂飙的速度立时一缓,但随即仙力爆发,振开骤变的水流,使得短暂的时间里,水下形成一块中空的空间,紧接着挥剑斫出仙罡。

    “刷刷刷!”凛冽剑罡割开水流如同火刀刺雪一般轻松随意,撞在海妖的鳞甲上却不能在其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鳞甲之坚硬厚实匪夷所思,甚至连一点鳞角都不能掀起。

    “恩?”沈飞又一次唏嘘,如此坚硬的鳞甲其防御能力无疑更在陵鱼之上,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它。又一次环目四顾,并没有找到能够操控如此巨兽的人物,感到奇怪。

    眼见自己的攻击手段无效,楚邪的斗志彻底被点燃了,那双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打不起精神的眼睛闪耀出兴奋的光芒,“有意思,看你能抗到什么时候!”话音未落,周遭水流蓦然涌来,将他淹没过去,是仙力震爆的作用已到尽头。

    “咕嘟咕嘟!”楚邪连续喝水,行动在一时间有所迟滞,可惜海妖失去了神智,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并没有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做出反击,继续向海底更深处沉降,似乎铁了心一击无功之后立刻撤退。

    “看来操控它的人并没在近处。”沈飞何等聪明,马上瞧出了海兽身上的破绽,转而想到,“难道是他?”立时召唤出燕儿,对它道:“去,去给我盯着令狐悬舟,如果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禀报。”眼见燕儿并没有飞走,转念一想,又道:“差点忘了,你的灵智虽然开启了,但长时间生活在气吞山河卷中早已和外界隔离,肯定是不认识令狐悬舟的,算了算了,就算真是他在背后操控这头深海巨兽,在到达皇城之前,我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飞说的话燕儿都听得懂,拍打翅膀表示赞同。

    沈飞又道:“前往帝都之路荆棘密布,别在山河卷里呆着了,出来警戒,免得有危险发生。”反手掏出一枚仙丹,喂食给燕儿,它开心的吞下了。山河卷内虽然时间进展更快,有利于修行,但毕竟没有金丹也没有沈飞,所以相比起来,燕儿还是喜欢呆在九州的世界里。

    海浪退去,楚邪没能追上果断退走的深海巨兽,大感恼火,跃出水面站在乌黑的礁石上仰天怒啸,啸声震耳欲聋,以至于墙上士兵耳膜刺痛濒临破裂,全部趴在地上捂住耳朵,还是沈飞以琴音压制方才缓解,楚邪发泄一通,犹觉得不足够,向天连斩三剑,天上云层被撕裂出三个互相交错的缺口,如同幕布被一只锋利的爪子抓破,触目惊心。

    王林从地面上爬起来,一边用力挖着耳朵,一边心有余悸地望向仍在暴怒之中的楚邪,小声地道:“楚道尊神通盖世实在令人佩服,只怕佛宗的高僧也是远远不如的吧。”

    沈飞淡淡一笑:“佛宗修己身,铜皮铁骨,金刚不坏;道宗修外在,携天地之势以为己用,这便是两者的不同之处。”

    “天下大势都能为己所用,还是道宗厉害一些。”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沈道尊,你这次前往帝都传教,王某一定力挺你。”

    “多谢了。”

    正说着,足下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刚刚起身的王林立时东倒西歪,险些倒地,沈飞倒是稳如泰山,但目光也是一变,顺着跺头的缝隙望向水面,见那巨兽去而复返,以极快地速度撞击向楚邪落脚的礁石,让那黑色坚硬布满苔藓的石块蹦碎如雪片飞舞,让被人称之为武痴的楚邪倒飞而起,狼狈不堪。

    “这么有心计?”沈飞很想出手帮忙,但也知道以楚邪的性格,如果自己贸然出手相助的话,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因此遭到恶言恶语,甚至拔刀相向,只能按捺。

    果然,楚邪被撞飞到空中之后,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滚,轻松回落,落地之前祭起重剑,足尖点剑飞到空中,俯瞰而下。见那巨兽一击成功之后,复又下潜,仍然不想恋战。

    “有意思,有意思,原来你是个擅长偷袭的家伙。”连续两次吃瘪,楚邪非但没有丝毫愠怒,反而目光越来越亮,似乎是体内沉寂已久的求胜**被点燃了,当下又一次倒栽葱向下,直向水面而去。

    “噗通!”落入水面之前,重达三百斤的巨剑早已后发先至,刺到水下,楚邪充分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以剑开道在水下穿梭,速度奇快,很快便追上了正在下潜的水妖,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强行冲开一片空间能够完美施展招数。

    双手紧抓剑柄,持剑向前挥斩“刷”的一声,一道璀璨剑罡掠出,轻易穿过海水的阻力,向着海妖挺近。

    后者混浊无光的眼睛里看不到剑罡的危险,继续向更下方沉降,任凭剑罡与额头鳞甲碰撞、摩擦,最终消弭,然后继续向下。

    好战如楚邪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心中一凛,他这一次是真的全力施为,斩出的剑罡按理说能够在山川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居然仍然无法伤到水妖一分一毫,可见对方的防御能力比预想中的还要强大。

    眼见仙力震爆产生的效果就要完结,海水马上又要倒灌进来,楚邪二次右手往高处指,凛冽风声骤然响起,被火焰包裹的巨大陨石出现在天边,陨石快速逼近了海面,猎猎风声刺耳,“轰”地一声,撞入深海,炸起巨大的浪花,大量的海水在撞击力和热力的共同作用下被蒸发干净。

    楚邪由此获得了自由活动的空间,双手持剑冲向海妖。海妖是水中巨兽,只有在水中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在大量海水被蒸发以后,它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行动变得迟缓,楚邪逼近了它,两脚踩在它的额头上,举起剑刃,奋力刺下。

    “刺啦啦。”伴随着一阵呱噪刺耳的锐响,海妖的鳞甲终于被刺穿,剑刃刺入额头,一道符状物由此闪亮一瞬,大概是阴差阳错的触及了控制海妖的符,那海妖怒啸一声,滚滚海流自口中喷出,波浪滔天,卷携楚邪的身体,将他带到岸上去了,再定睛看时,巨大的海兽早已消失不见。

    “逃走了吧。”沈飞这样说,却觉得海妖有些可怜,强大如斯,却沦落到被人操控的地步,如同傀儡,生不如死。转念一想,被“南柯一梦”洗脑的王林不也是如此吗,遭到洗脑的他现在对自己恭敬的像一只狗,何尝不可悲呢!

    ……

    海妖的袭来证实了沈飞一直以来的猜测,也为他敲响了警钟,通天教实力强大,令狐悬舟在教派内地位不低,为了劫持令狐悬舟,他们肯定会在前往帝都的道路上做出大动作的。

    说起来,进入帝都的方式其实有两种,一种是走陆路,也就是取道南通,上主干道直达长安;另外一种是走水路,还是取道南通,操船北上,于青州落脚,再行短程陆路,便可到达长安。两种进入帝都的方式各有利弊,从陆路上走,虽然目标很大,容易遭人埋伏,但是沿途经过城池可以进行补给,队伍大,人手足够,护卫能够得力,而且因为走的是一条直线,所以到达帝都的路程最短,时间最快;从水上走就不可能带齐一千名军人,水路复杂,路程更远,频繁靠岸会耽误很多时间,再加上沈飞这辈子就没有出过海,在海上恐怕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因此更不愿意如此。沈飞之前一直认为,如果走水路的话,通天教在沿路的截击应该会减少很多,所以虽然不喜欢水,却仍然在犹豫是否应该走水路,今天看到了以一己之力掀起滔天巨浪的海妖,才发现一直以来的想法根本是错的,哪怕在海上通天教也有着强大的统治力,彻底放弃了走水路的念头。

    南通城紧邻金陵,是军队北上的必经之路,能够在此地得到充分修整会为北上之行增添一份底气。通天教的到来比预想中来的还要快,而且是从海上进行攻击,这一举动大大超出了沈飞的预料,令他精神紧张起来“明天一早,一定要出发了!”这样想着便不自觉地呢喃了出来,被王林听见,问道:“道尊明早便要启程?”

第二十三章 与海的战斗

    “押送重犯,旅途不会太平,需要抢占先机及早到达帝都才可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沈飞本想将深海巨兽很有可能是被通天教驾驭的猜测告诉王林,但仔细一想还是放弃了,毕竟将士们知道这件事,会将身上承受的灾难怪责在自己身上,对自己并无任何好处;相反,楚邪勇斗恶兽,保护了南通的平安周全,现已被士兵们视作英雄。

    “沈道尊所言极是,王某这就命属下准备粮草,支撑您能够顺利到达目的地。”

    “有劳王将军了。”

    “分内之事而已。”

    “对了,将军,那两名随军押送的犯人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异动?”

    “具体情况王某也没有了解过,但王某的府上有训练有素的士兵重重把守,就如同铜墙铁壁,道尊您大可以放心。”

    “还是不能够大意的,那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不好对付。”

    “放心吧,沈道尊,但凡有任何异动,王某一定第一时间向您禀告。”

    “有劳将军了。”

    两人在一众兵卒的陪同下向着将军府走去,经此一事,时间已到正午,到了用午餐的时间了。

    膳厅内精美的菜色早已准备齐全,皇帝极力拉拢军队,给予军队的待自然遇前所未有的好,士兵们吃穿住行都是远远高于普通人的,将军是士兵们的长官,其待遇自然更好。满满一桌饭菜,比之金陵城内令狐悬舟摆下的豪华晚宴不差,沈飞和王林并肩来到桌前,王林召唤护立在桌边的军士,说道:“烈殿下呢,派人请烈殿下过来用餐。”

    “是,长官。”

    “来来来,两位道尊、沈姑娘,快请坐,请坐。”王林热情的招呼,极尽地主之谊。

    沈飞、楚邪、纳兰若雪相继入坐,楚邪经历了与海妖的一战,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两眼放光,像是挨饿已久的猎豹四处搜索食物的样子,非常吓人,被他目光扫中的官兵们纷纷低下头去。

    纳兰若雪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非常无聊,毕竟沈飞一直和王林呆在一起,完全忽视了她,虽然有些小情绪,却也知道分寸,不会直接发泄出来,坐在楚邪的旁边,沈飞和王林座位的对面,楚邪是懒得和他们凑热闹,纳兰若雪却知道要给王子殿下拓跋烈腾地方的。

    不一刻功夫,拓跋烈便在士兵的指引下走进来了。他一身戎装,帅气非凡,拖地的披风随着前进带起的风向后甩,更添几分英武之气。离得尚远,便面露微笑,向沈飞和王林拱手:“哎呀呀,让两位爱卿久等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通了吧,不再为早上的不快而分心。

    “哪里的话,是我们来早了才对,哈哈哈。”

    “哈哈哈哈。”

    寒暄几句,王夫人领着两个傻儿子一起走来,餐席正式开始。

    王林给拓跋烈斟酒:“殿下,不愿意惊扰到您,咱们这小小的南通城昨天晚上险些被大浪淹没呢。”

    “之前确实感受到一次剧烈的颤动,是海上起了风波吗?”拓跋烈来了兴趣问道。

    “所谓无风不起浪,说来邪门,海平面上忽然掠起一道连天接地的滔天巨浪,饿虎扑食一般向着咱们南通城倾轧而来,要不是两位道尊在场,咱们南通城说不定就会被海浪吞没掉了。”语毕,王林起身,端起酒杯,“沈道尊,楚道尊,王某代表南通城所有的守城军士,拜谢两位活神仙了,感谢您二位的救命之恩。”说罢,先干为敬,倒过酒杯展示杯底已经干净。

    楚邪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吃菜,沈飞则同样端起酒杯回敬:“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守护南通的安全是责无旁贷之事,将军无需挂在心上。”一仰脖,同样一饮而尽。

    王林将手中空了的酒杯重新倒满,敬殿下道:“殿下,王某也要敬您一杯酒,感谢您领着两位道尊来到南通,救了南通城上万官兵一命。”

    “王将军,你言重了,就如沈道尊所说的那样,守护南通的安全是责无旁贷之事,没什么好道谢的。”拓跋烈同样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能够跟本王说一说吗。”

    “哎,说起来这件事情真是够邪门的,王某和沈道尊、楚道尊在观看练兵场练兵的过程中,忽然接到士兵的禀告,说是海天相接之处掀起了一道巨浪,连天接地,快速逼近南通。南通城自古以来风平浪静,即便偶有台风登陆,卷起的风浪也会被堤坝阻拦,难以到达城池这边,今日卷起的风浪却很不寻常,连天接地,高度在十丈以上,似乎能够将一切吞没殆尽。

    幸好楚道尊在场,使出神秘莫测的道术召唤了陨石凌空,才将浪潮压制下来。就在浪潮被压制以后,王某这才发现,原来此浪并非是天灾,而是**,是一只巨大的鱼妖掀起的,意欲加害南通城的百姓。”

    “鱼妖?有这样的事?”拓跋烈与沈飞对望一眼,从他的目光中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暗道:沈道尊真是料事如神,令狐悬舟背后的势力果然不会放着令狐悬舟不管,会在押送途中发动攻势。

    暗呼侥幸,心说:还好没有因为一点小事便与沈道尊闹僵,没有他的帮助,皇室夺嫡之战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却听王林继续说道:“海浪退去,鱼妖却不打算退走,妄图继续兴风作浪,侵害城内百姓的安全,幸好楚道尊好人做到底,以一己之力大战此凶残恶兽,终于将之击退。两位道尊对南通城的所有军士、家眷有着再造之恩,王某再敬两位一杯。”

    “哼,妖兽是被我楚邪斗败的,跟他沈飞有个毛关系,敬酒干嘛敬我们两个人。”没想到楚邪忽然说话了,而且是毫不留情地挑剔。

    沈飞看到王林的面孔僵硬起来,尴尬一笑,端起酒杯道:“王将军,贤弟不懂事,别和他计较,沈某带他向您赔罪了。”

    “哈哈哈,哪里的话,楚道尊挽救南通于危难,王某只有感谢的份,怎么会计较呢。”眼见沈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林一仰脖,同样将酒水干了。

    楚邪却仍然不给面子,冷冰冰地哼了一声,大概是妖兽从他手中逃走了,心情不好吧。

    为了缓解尴尬,沈飞圆场道:“殿下啊,我已和王将军沟通过了,咱们明早辰时准时出发,王将军会在这之前为咱们准备好充足的粮草,以备路上之用。”

    “本王也是这个意思,修整完毕尽早上路是最好的,以免节外生枝。”

    “确实如此。”

    “来,咱们干了这一杯。”三人同时举起酒杯,正欲干尽杯中之酒,脚下地面却忽然猛烈地颤抖了一下,王林和拓跋烈立时栽倒,杯中酒撒了一身,唯有沈飞纹丝不动,蹙眉凝目,立耳旁听。

    王林和拓跋烈将沈飞的不动如山看在眼里,都觉得佩服,呼唤士卒道:“外面怎么回事,地震了吗!”语气中带了愠怒。

    “不好啦,不好啦,将军,那海妖又回来啦。”近处的士卒和他们一样,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直到城上士卒归来禀报。

    话音未落,楚邪已经一阵风一样掠出屋了。

    王林道:“又回来了?这胆大妄为的妖兽真是没完没了,烦人至极。”

    “妖兽去而复返,必然有其目的,走吧,殿下、将军,一起去城上看看。”

    “走,去城上看看。”

    重新登上城楼,正见到楚邪和那海妖大打出手,与前一次不同,去而复返的海妖似乎准备硬干一场,被坚硬鳞甲覆盖的巨大身躯浮出水面,如同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岛,嘴巴张开,喉咙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利齿参差密布,毫无规律的互相交错。

    前一次见面的时候,它的鱼尾是冲下的,看不见全貌,此刻再见,身体基本放平了,轮廓可见。只见它头颅硕大,圆形的眼睛凸出,利齿交错,脊椎之上生有山峦般高低起伏的鱼鳍,锋利而坚硬,鱼尾和头相比略小,左右摇摆的时候掀起巨大的波浪。

    从远处看,根本就是一个头大身子小的怪物。

    楚邪站在它的头顶上,精赤上身被海水拍过亮晶晶的,肌肉轮廓清晰,线条刚毅,肩膀开阔,绝对的一等一身材。他双手持重剑在海妖鳞甲上疯狂劈斩,可惜对方身体坚硬如铁,完全不是它手中的重剑能够斩得动的。

    “真他妈硬啊。”楚邪这辈子大概都没斩过如此坚硬的物体,双手持剑向下插,准备如上次那样,通过捅刺来穿透海妖的身体,可惜对方不会坐以待毙,鱼尾拍打,巨大的身体掠出水面,在半空中留下美丽的弧度,折返回来,幸好楚邪提前一步离去,否则肯定被它压在身下,遭到水浪和沉重鱼身的双重碾压。

    “海妖看起来笨重,其实非常灵活。”沈飞望向临海城墙坍塌之处,隐约猜到是海妖奋力一跃造成的。看起来笨重的鱼类在与水的互相作用的时候能够形成不可思议的力量和速度,这只海妖尾部虽然短小,但非常有力,借助拍打水面的反作用力从水下纵跃而出,可以达到十一二丈的高度。

    楚邪连续在它身上吃瘪,好战因子不断膨胀,脚踩仙剑,右手往天上指,巨大的陨石穿破云层飞来,“不要以为躲在水里,老子就奈何不得你了。”陨石一颗接着一颗到来,看起来楚邪这次是要用尽全力了。

    众人只见到午后的盛阳下,厚实的云层被更加耀眼的光芒撕裂,连续六颗陨石洞穿云体,在光柱照射下向着水面坠落。

    “呼呼呼呼呼呼呼……”烈烈风声如雷贯耳,军士们顿感口干舌燥,斐然的压力从头顶之处传来,感觉出现在眼前的是末日降临般的景象。

    “连海水都蒸发干,看你还怎么跑。”

    楚邪完全兴奋起来了,丝毫不顾及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后果。沈飞却看出了问题,运起仙力大声呼喝:“城上守卫全部听着,都蹲下,给我蹲下,顶盾护头。”话音未落,撞击之声已然传来,彻底压过了他的声音,接近着,滚烫的海水携卷着不可阻挡的声势扑来,将城上的军士吞没。

    ……

    水虽然是液体,但当加速度足够大的时候,也可以变成杀人于无形的武器,甚至能够洞穿岩石,所谓的“水滴石穿”由此而来。

    意识到危险的沈飞果断向军士们下达了命令,幸好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顶盾护头。“乒乒乓乓、乒乒乓乓……”盾牌之上由此传来一系列的撞击声,如同成千上万支箭矢同时落下,与盾牌相撞,顶盾的军士们闭着眼睛,双手努力持盾,任凭手臂被撞到酥麻了也不敢分毫松手,直到撞击停止的时候才露出头来,惊魂不定地四处观看,发现纯铁打造的盾牌之上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起来,再望向沈飞,望向千钧一发之际的救命恩人,看到他和站立在他左右的拓跋烈、王将军,全部好端端的,身上一滴水都没有溅到,一点衣角都没有被浸湿,由衷赞叹:“真乃神人也。”面对负手而立,风轻云淡的沈飞,所有人心里都只有这一个想法。

    水面之上,一片狼藉,滩涂密布,大量灰黑色的烟弯弯曲曲的升空,直达云端。海水或被激射而起,或被蒸发干净,大片的海岸裸露出来,珊瑚、礁石清晰可见,水洼一块块零星分布。六个巨大的圆形深坑彰显出了撞击力道的猛烈,楚邪站在其中一个坑的外面,那头曾经让他束手无策的深海巨兽便搁浅在坑洞之中,如此猛烈的撞击下,它的身上仍然没有多少的伤痕,只是失去了水覆盖的环境被迫搁浅。

    两目纯黑一色,失去生者应有的光彩,鱼尾不时拍打一下地面,却无力支撑起沉重的身躯,海中的王者毕竟只适合深海的环境,一旦来到陆地上,它那沉重坚硬的身体便会成为累赘,甚至连最简单的移动都做不到。楚邪看到曾经的王者沦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反倒没了兴趣,撇撇嘴,转身离去:“总归只有这点实力,好无聊啊。”转身欲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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