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情谊
身后却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转头看时,一道水柱从海妖洞窟般的嘴巴里喷涌出来,直达高空,伞状散开,从远处看就如同一道喷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哦?”楚邪露齿一笑,“原来你还会自己造水吗。”
海妖身为深海巨兽,能够驾驭和创造水的力量,在金木水火土五系当中,隶属于水系。眼见自己搁浅在海岸上了,海妖即刻创造海水,来获得适合移动、生存的环境。
大量海水滚滚流淌,片刻时间,坑洞已被填满一般,海妖平躺的身体能够借着水的浮力直立起来了。
楚邪不会给它重归大海的机会,原地跃起,降落在海妖头顶上,持剑刺下。这一剑直奔额头而去,因为他知道,额头是海妖身上最柔软的部分。
……
迎着午后的朝阳,楚邪站在坑洞的外面,目光中的兴奋神采已然消退,沈飞能够明白,对武痴而言,战胜对手之后充斥了内心深处的并非是喜悦而是空虚,是继续寻找下一个强有力对手的期待。
他几乎可以断定楚邪不会仗着占据优势便痛下杀手,更能够断定楚邪与海妖交战完全不是出于守护南通城平安的目的,而是非常单纯的,单纯地想要和强大的对手交战的愿望。
沈飞心里面有些犹豫,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在此时上前替楚邪给海妖一剑,彻底终结了海妖的痛苦也根绝了南通城的灭顶之灾。
正在犹豫的时候,蓦然发现一道滔天巨浪从水平面上升起,大喝:“糟糕!”而与此同时,海妖嘴里喷出水柱。
身在近处的楚邪显然没有注意到远方腾起的白浪,眼见海妖仍有反抗的余力,双足发力腾起三米多高,降落在海妖头顶上,持剑奋力刺下。眼看剑锋快要刺入对方的颅骨了,浪头拍来,不仅阻止了楚邪的攻势,更是让他足下踉跄,人仰马翻。
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不仅让楚邪陷入被动,更使得海妖重新获得了适合移动生存的环境,交锋的形势彻底对调,而对调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楚邪的一时心软而已。
楚邪此人虽然爱武如痴,但是心地颇为善良,并无害人的意愿,每次与高手交锋都是点到为止,嫌少有下死手的情况,只是大多数前宿名辈自感被一个小辈打败颜面无光,而怂恿门下弟子找他寻仇,由此留下了许多的敌人。
眼见楚邪被海浪所困,沈飞终于按耐不住了,足下发力,从城墙上掠出,匹练一般射向水面。片片花瓣飞舞,朝花夕拾剑在他手中凝聚成形,向前递出。
“刷!”匹练一般划过天空,到达水面,剑罡轻松撕破白浪,刺中海妖的额头,崩碎成碎花片片,沈飞却借着反震之力拉起楚邪,远遁而去。
“哗!”重新来到水面上,灌了一肚子水的楚邪大口呼吸,蓦然被浪头拍到,以楚邪之能也是受惊不小,连续灌水,被呛的不行,九州以山地、平原为主,临海地界毕竟是少数,因此楚邪对水并无好感。
沈飞一只手拖着他,双脚在水下踩水,缓目四顾寻找海妖的所在。他本想就此带着楚邪远遁离去,可受到海浪影响,加上对方喝水慌乱之下挣扎反抗,并没能如愿,暂时来到水面上,大口吸气调匀呼吸。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对楚邪道:“怎么样了楚邪,赶紧出水吧,水下是海妖的地盘对咱们非常不利。”
“他奶奶的,敢暗算小爷,等小爷缓过劲来,一定抽出这畜生的鱼骨,扒净它的鱼鳞,否则难解小爷的心头之恨。”正说着,大片的黑影出现在两人足下的海域里,城上军士全部着急的提醒。
正在踩水的沈飞立刻意识到危险,一手向前推,将楚邪推出了水面,自己则被从水下袭来的血盆大口吞进了肚子,尸骨无存,引起一众官兵们的唏嘘。
脱离危险的楚邪并未有丝毫喜悦的心情,恰恰相反,他的心中愤怒极了,达到极限。楚邪这辈子还从未有过被人搭救、欠人人情的经历,沈飞是第一个给了他如此感觉的人,楚邪很愤怒,既愤怒于本身充满自信,即便沈飞不施以援手,也能够妖口逃生;同时愤怒于沈飞明明无力自保,却为什么偏偏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非常不能理解,在楚邪的印象中,世人便该是自私狡诈,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屠狗之辈。
下一刻,三千匹脱缰野马具现而出,威风凛凛,似要将海水踏平。却另有一道剑光越过了他,直奔水面。仔细看,那持剑的人是个女子,瓜子脸、杏仁眼、白皮肤,长发飘飘,略施粉黛,一身道服,不正是纳兰若雪吗!
沈飞遇到危险的时候,纳兰若雪是最着急的那个人,最会义无反顾、不计代价地施以援手的那个人。经历了炎天倾的风波,纳兰若雪一下子消瘦了不少,却更显得美丽,下巴颏尖尖的,眼睛大大的,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
持剑掠出城头,被一众兵卒惊为天人。纳兰若雪的背后长出了紫色的羽翼,身姿灵动,流光一般冲破水面,很快来到了海妖的近前,连续挥剑劈砍。
那海妖的鳞甲坚硬,连楚邪都不能在其上留下丝毫伤痕,功力远远比不上他的纳兰若雪又怎能做到,随着海妖漫不经心的甩尾,若雪随着激射起的浪花回到水面。贝齿轻咬朱唇,举剑便要二度杀入水中,被楚邪喝止了,“让我来。”
霎时间,万马奔腾,气势汹汹。
楚邪身上封印的野马,有着似红似棕的鬃毛,健壮的四肢、喷涌如灰岩的鼻息和狭长如顶尖掠食者的眼睛。他们的马蹄有着黑铁般沉重,脖子上的长鬃如同飞扬的旗帜,真说起来,倒是和动物界最强的雄狮有着几分相似之处,保持恒定的距离一排排的站立,给人带去肃杀胆寒的感觉。
三千匹野马出现在空中,守城的军士们惊得目瞪口呆,军中战马不少,但能带来如此压迫感的绝无仅有,野马的身份似乎一下子转变了,由被捕杀的对象变成了捕食其他生物的猎手。
“去吧,将海浪踩碎,把那头孽畜给我揪出来。”长剑往前指,三千野马移动开来,悍勇奔袭。
野马是一种性格狂躁的生物,集群而居,同样生活在草原上的顶尖猎食者狼群除非饿到极点,否则绝不会打马群的主意。野马天生具有攻击意识,会故意冲撞牦牛、羚羊等食草动物,从而独占丰美的草场。普通野马尚且如此彪悍,开启了灵智的灵马攻击力则更强,三千野马同时奔袭,就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战斧笔直插入深海之中。
这一次,连海妖都唯有哀嚎了!
黑铁般的马蹄一次次踩踏而下,如同一道道闪电纵贯全身,为深海巨妖带去巨大的伤害。后者神志被控,即便受损严重也是不为所动,继续向着水底更深处潜降,眼看就要被它逃走了,忽然有一道刀斧般的光芒从海妖身体内部迸射开来,光芒璀璨凛冽,带给人神鬼莫测的压力。
紧接着,一道人影顺着光柱离开了海妖的身体,逆着野马前进的势头回到水面上。此人一身青衣如松,短发向天,手持三尺仙剑英气不凡,正是沈飞!
沈飞逆浪飞来,逃出生天,与喜极而泣的纳兰若雪紧紧拥抱在一起,引起城上士兵的欢呼雀跃。原来,海妖身躯庞大,食道纵横八达如同山间甬道一般,沈飞在其中以仙力护体,腐蚀的液体不能对他造成丝毫伤害,来往查看,找到海妖体内相对脆弱的一环,凝聚破袭剑意于剑上一举刺穿它的躯壳,破体而出,这才有了乘虹光现身的惊艳一幕。
海妖内外具遭重创,额顶符浮现而出,短暂的闪耀后,鱼尾拍打,掀起层层巨浪避开野马群的进击,向深海之中潜降下去了,与上一次离去的时候不同的一点是,这一次的它,终于遭到了伤及根本的重创。
深海之中非人力能够达到,三千野马无从追击,折返回来。沈飞与纳兰若雪紧紧相拥,以温暖的体温传达爱意,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的时候,看到楚邪御剑飞来,本以为他是来道谢的,没想到落地之后,径直挥拳打过来,毫无征兆。
毫无准备的沈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完全没有准备,拳头径直击打在左半边的脸颊上,打的他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栽下湿滑的礁石。吓得纳兰若雪尖叫怒斥,惊得城上士兵掩面唏嘘,几乎所有人都被楚邪突如其来的一拳弄蒙了。
“谁让你救我的,大混蛋!小爷我需要你救吗!”直到楚邪说出愤怒的缘由,才让不明就里的人们恍然大悟,却也是哭笑不得的。
沈飞踉跄两步,终于站稳了,低着身子凝固了一瞬间,缓慢起身,擦净唇角的血,正要说话,楚邪却已经重新御剑而起,回到城墙上了:“记住,小爷我的命硬的很,区区海妖根本不是对手,不需要他人的援手。同样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目视楚邪离去的背影,沈飞唯有苦笑,明明早知道他会如此,可当看到楚邪陷入险境的时候还是无法自制地出手,因为沈飞是一个讲究恩义的人。
“楚邪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反而是纳兰若雪气不过。
沈飞将她搂在怀里,望着天空道:“随他去吧,楚邪的脾气你也应该知道的。”
“可人家气不过嘛。”
“算了。”
……
夜间寒风刺骨,南通临海,晚间海风从东海吹来无可避免,只是吹来的海风中,却有着腥臭的气味,引起沈飞的不安。
房中灯盏昏暗,到了深夜仍然不灭,纳兰若雪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对坐立不安的沈飞道:“沈哥哥,快睡觉吧,那海妖已经受了重伤,不会再回来的。”
“总觉得不安稳,若雪你先睡吧,我去外面看看,没事情自然最好,万一有事也能提前有个防备。”
“沈飞哥哥,提心吊胆、畏手畏脚可不像你的风格。”
“呵呵。”
“如果你执意要去的话,便把七小带上吧。”
“不,七小留给你,记住,以后无论何时都不要与它们分开。”
“沈飞哥哥,人家躺在屋子里能出什么事啊,还是你最需要它们。”
“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吗,若再发生,恐怕想要救你离开虎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沈飞哥哥……”
“你先睡吧,切记别睡的太死了,我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要不人家随你一起去外面瞧瞧吧。”
“外面风大,你身子骨寒就不要出去了,守着暖和的屋子睡一会儿,能够一觉睡到天明就最好。”
“我们明天就出发吗。”
“真希望是个平安夜。”见识了海妖的强大,沈飞对于通天教实力有了重新的评估,心中多加了小心。
推门出屋,院子里黑漆漆的,挂在屋梁上的灯笼全部泯了光,与张牙舞爪的树枝一道随着从东边吹来的风晃过来晃过去,天空一片昏暗,黑云压境,月隐不出,给人带来压抑的感觉。
沈飞心念一动,花瓣云凝聚成形,载着他飞出了院子,飞到城墙上。离得尚远,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径直飞了过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那人便坐在城墙望塔的顶子上,身材高大健壮,重剑平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除了楚邪还能有谁。
“你不也没睡。”楚邪头也不回,语气也冷冷的,似乎还在对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沈飞胸怀宽广,不会和他计较,径直坐在他身边,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有什么发现吗。”
“那边。”楚邪伸出手指过去,“似乎有东西要过来了。”
“海面上吗。”
“海面上。”
“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五章 妖群袭来
“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它们,恐怖而嗜血,还非常贪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连守卫森严的南通城都敢闯,通天教众简直就是疯子。”
“和令狐悬舟接触了几次,早知道他是通天教的高手一定要先切磋切磋了。”
“这一路上,有的是好的对手与你切磋。”
“这么说来,还真要感谢你了沈飞。”
“不必谢我,因为与此同时,我也将你带入了险境。”
“来了。”眉目一凝,楚邪一手抓住重剑的剑柄原地站起,赤色仙罡从身体各大要穴涌出,铠甲一般包裹全身。仙罡兼具铠甲的坚固和蝉丝的轻柔,是仙凡之间最大的区别,也是一道最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片刻时间,耳边传来类似女人吵架的声音,“叽里呱啦”,难听刺耳,惹人烦躁。
“让我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楚邪仙力震爆,照亮了黑暗的夜空,同时映照出潜伏在夜空下的虚影。通天教众以驭兽见长,来攻击南通的,必然也是千奇百怪的邪恶兽类。此刻出现的,是十二只鸟形人面的怪物。鸟怪长着女人的脸,毒蛇一般卷曲蜿蜒的长发,鹏鸟状的羽翼,浅黄色的羽毛遍布全身,两个巨大的鹰爪爪尖锋利,应该是它们身上最有力的武器。
鸟妖随着海风一道扑来,身上携带着很强的戾气,腥臭扑鼻,让人恶心。
守城军士趁着亮光发现了目标,训练有素的军士们心中止不住的骂娘,心说这是中了邪了吗,怎么总有这些邪恶的猛兽前来攻城。却仍然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了烽火,向城内的人们传达危险临近的信号。
鸟妖“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好像女人在吵架,紧接着从天空上俯冲而下,锋利的鸟爪轻易抓破士兵们的铠甲,带着他们来到天上,再故意松开,任凭他们从高处坠落,有的摔在临海的礁石上,被摔的粉身碎骨,有些直接掉在海里,也因为铠甲过于沉重而无法浮起,随着一长串泡泡的冒出而沉入水底。
城上一片惊慌,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在面对从未见过的凶狠鸟妖的时候,也难免惊慌无措,失了分寸。
鸟妖们飞的低了一些,通过火盆中腾起的火柱,能够清晰的看到她们的面容都是一样的,眼睛里存在着结晶状的东西,不同于纯黑或者纯白,是又一种特别的形态。
大肆杀戮一番,它们似乎觉得很欢快,“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像是聚成一圈的女人正在对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品头论足。许是听得烦了,楚邪终于动手,双手持剑挥斩,一道月牙形的剑罡即刻掠出。
“刷”以极快的速度划破天际,冲向鸟妖。后者居然如人类一般笑了笑,并不躲闪,利爪向前,爪子生生擒住剑罡两端,似乎准备硬抗下这一招。
剑罡是仙剑之上掠出的戾气集合体,拥有着削铁如泥的威能,鸟妖的爪子却比金铁还要坚硬,生生将剑罡擒住,不会被它伤害到,但却无法抵挡从其上传来的冲击力,一边惊声尖叫着,一边被剑罡推着一路向后,径直被推到云上去了,继而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守城的军士们都以为那鸟妖死了,欢欣鼓舞,士气大振,却不想不一刻功夫,鸟妖晃晃悠悠地从黑暗的云层中飞了回来,身上出现许多伤口,但并未伤及根本,满脸怨恨,与它一道前来的一众鸟妖们对自己的同伴未有丝毫同情,反而围成一圈烦死嘲笑,受伤的鸟妖愤怒至极,恶狠狠地望向人群,搜索伤害到自己的罪魁祸首。
它这一眼望过来,带着凶狠恶毒的气质,士兵们高振的气势即刻被打压下去,顶盾向前,把身体藏在盾牌的后面不敢再笑。鸟妖的目光恶狠狠地从他们身上掠过,并不停留,直到发现了正在黑夜下放射出璀璨光芒的楚邪,方才锁定了目标,正待有所行动,却忽然有一声令下。
“全军听我号令,瞄准目标。”原来是王林领着一众千夫长,来到了城墙上,“万箭齐发!”
命令下达之后,士兵们先是以极快的速度排成阵列,瞄准目标,继而扣动扳机发射劲弩,不一会儿功夫,成千上万的弩矢射向天空,毫无死角的对鸟妖们进行打击。
“发射!发射!”强弓劲弩是帝**队装备的最精良武器,其中的连射弩更是武器装备水平所能达到的极致,一驽装填二十四矢,扣动扳机一次则二十四矢依次全部射出,射程三千米。
齐射的弩矢遮天蔽日,不给鸟妖丝毫躲闪的空间,后者眼看就要变成了刺猬,却毫无畏惧的感觉,“叽叽喳喳”的纷纷冷笑,覆盖着屎黄色羽毛的翅膀向中间合拢,身子的其他地方隐藏在翅膀的后面。
“乒乓乒乓乒乓……”箭矢一**的射在上面,发出金铁碰撞特有的声响,没有一根能够穿透翅膀的防御。
王林见此异状,额头见汗,需知激射连弩的力度是能够将钢铁盾牌激撞到凹陷的,面对区区鸟妖的翅膀却毫无作用,让他深切意识到对方的危险,当下连连挥手道:“射击,射击,继续射击,不要给这些孽畜喘息的机会!”
一波弩矢射击完毕,负责发射弩矢的士兵退到后面,装填新的弩矢,后一排的士兵顶上继续射击,由此形成连绵不绝的弩矢之墙。
沈飞看在眼里,摇头道:“强弓劲弩虽然厉害,但在仙人眼中终究只是清风拂面罢了,这些鸟妖的身体不仅坚固,体表还覆盖着一层浓厚的冤魂煞气,就如同仙罡那样进可攻、退可守,强弓劲弩奈何不得它们的。”
楚邪身子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准备一跃而起,道:“蚊子多了能够把人叮死,如果弩矢的射击能够保证毫无缝隙的话,鸟妖们即便有冤魂戾气护体也会吃不消的。”
“说起来,如此实质化的煞气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呢,就好像是死者的灵魂依附在它们的身上。”
“妖兽大多喜欢食人,除了人类隶属灵长,有益于提高道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人类的魂灵特别难缠,死后往往充满戾气,有些邪恶的妖兽便可以借此拘束生魂,为己所用。
行走于九州,我曾见过许多妖兽屠村的惨案,它们大多与今天所见的鸟妖类似,有着生魂煞气附体。”
“有这样的事情?”沈飞心中一,听楚邪这样一说,沈飞不禁联想到了**之内牲畜一般存在的妖族小孩,根据他的言论,似乎人类对妖兽的敌意也并非完全没有缘由的,妖兽肆意屠杀村民,人类举剑反抗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分不清楚了,或许善恶本来就没有明显的界限,只是所处的角度不同而已,自己无论身为人,亦或罗刹族,都只是站在那个特殊的立场上而对事物的变化产生不同的感官而已。
楚邪的一句无心之言,引起了沈飞心中深深的思考,他一直认为,人类对妖兽大肆屠杀是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情,可如果真如楚邪所说,妖兽其实也对人类做着更加过分的事情的话,那两者之间便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了,只是所处的角度不同,看你究竟是人还是妖,如果你是妖,那人类便是错的;如果你是人,那妖兽便应该被诛杀,理所应当。
“哎!”妖兽压境的时候,沈飞产生了一丝迷茫,他从未想过,其实世上存在的妖兽成百上千,这些妖兽大多是邪恶的,视人类如刍狗,蜀山因为是正气长存之地,妖兽们不敢随意妄为而已。
正沉思着,天空之上忽然传来尖锐的声音,刺痛耳膜!马上抬起头,定睛往天上看,沈飞看到鸟妖们不愿在坐以待毙,生长着屎黄色羽毛的翼翅大开,汹涌气流涌出的同时,如有实质的怨灵生魂跟着一起扑出,逆着不断射来的成千上万支弩矢,冲向城墙上的士兵们。
冤魂厉鬼出现在眼前,士兵们吓得全身直冒冷汗,尖叫连连。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尚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人与妖魔鬼怪之间的战斗已经远远超出他们所能掌控的范畴了,害怕和畏惧的心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冤魂厉鬼呼啸而出,透过铠甲直接啃食士兵的身体,鲜血淋淋,恐怖至极,有些士兵被杀死了,其魂魄被其他冤魂押送着回到鸟妖身边,从它嘴中过一道后,便化作杀人不眨眼的奴仆,扑向曾经还是战友的人群。
“以杀人来提高战斗力,真是可怕的能力!”沈飞不禁唏嘘,再难坐视不管,片片花瓣飞舞,朝花夕拾剑现于手中,逆天而起向着鸟妖冲去。
他脚踩花瓣云,手持朝花夕拾剑,身姿卓卓,气势不凡,见惯沙场的士兵们见到他逆天而起,如同看到了生存下来的希望,默默在心中道:“道爷,全靠你了!”他们在心中默默祈祷。
沈飞逆天而起,凝固于视线的最高点上,放射出万丈光芒。从他身上射出的光芒并非是普通的仙罡,而是杀伐果断的剑意,自从在竞技场上与楚邪一战之后,沈飞便领悟出了使用剑意的诀窍,发现剑意这种无形之物甚至能够发挥出比剑罡之类的有形之物更加重要的效果。
四处冲杀的凛冽剑意和四处杀伐的冤魂厉鬼乍一看差不太多,实际上却在一点一滴的对冤魂厉鬼进行蚕食,剑意过处,冤魂厉鬼或被洞穿、或被腰斩,惨不忍睹,被抹去了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甚至连转生都做不到。
楚邪见到这一幕,两目精光四射,感叹道:“沈飞啊,沈飞,你又进步了,连我这个众人眼中的武痴都不得不佩服你,你的进步速度真是一日千里。”
确如楚邪所言,沈飞在战斗中不断变强,不断领悟新的绝技,其进步的速度只能用妖孽和逆天来形容,只怕就算钟离师兄在世也只能望而兴叹了吧。
凛冽剑意放射,将冤魂厉鬼一一洞穿,鸟妖们由此大怒,围成一个圈,围攻沈飞,楚邪却在此时腾跃而起,重剑挥扫,为沈飞清理出安全的空间,再沉重落地,他并没有花瓣云的承托,御剑飞行的时候无法动剑,动剑之时无法御剑飞行,两者只可选择其一。
楚邪落地的时候,感受到一丝危险,举剑挥斩,与同样锋利沉重的东西发生激烈的摩擦和碰撞,定睛看时,才发现是一只鸟妖偷偷接近了过来,用坚硬的鹰爪抓住重剑的剑刃。仔细看,这只鸟妖翅膀和脸上都有着平整的伤口,应该是刚刚被自己打伤的那一只。
“它竟是要报复?”楚邪心中一凛,众所周知,通天教以符驭兽,被驾驭的凶兽并不具有意识,连痛感都没有更不会主动报复。这只鸟妖如此记仇,难道并不是通天教派来的?
楚邪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理会,强者在前,放手战斗就好了,管那许多呢。当下双臂持力推动长剑,用鹰爪抓住剑刃的鸟妖被推飞到三米之外,扇动翅膀不进不退,楚邪往前进了一步,大剑自后向前挥斩,将这鸟怪一剑两断。
“噗嗤!”妖血横流,在楚邪手中的重剑面前,区区鸟妖总归不够瞧的。
一击功成,楚邪望向天空,看沈飞正在和一众鸟妖鏖战,淡淡一笑,两足发力又一次腾跃而起,手持重剑杀入战局。甚至无需动用陨星,重剑过处,鸟妖或被拦腰斩断,或身首异处,全部死状凄惨。
士兵们眼见着在如此凶狂邪恶的鸟妖被沈飞和楚邪两人轻易镇压,摇旗呐喊,欢声鼓舞,士气大振。楚邪落回城墙,沈飞身在花瓣云上并没有着急折返,脸上也并没有兴奋的神色,鸟妖的死非但没有让他轻松下来,反而更加不安,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被切断的鸟妖尸体,其上仍然凝聚着浓厚的煞气,不,随着身体的破碎,自它们肉身之内涌出来的冤魂煞气反而急剧增加,冤魂厉鬼的嚎叫声如在耳边徘徊。很快的,楚邪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凝神戒备起来。
第二十六章 夜下的潜袭
黑暗的天空,汹涌的波涛不时从海面拍打过来,在堤岸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凛冽的风声中含有着婴儿啼哭的声音,含有着女人哀哀哭泣的声音,同时含有着老人无奈的悲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某一个时间点上,士兵们同时打了个寒颤,并非是温度的骤然降低所导致的,而是有某种恐怖的气息擦身而过,紧握长矛四处观望时,看到了游荡在虚空中的淡淡白影。
或被拦腰斩断,或被削去首级,鸟妖的身躯并没有就此失去生机,反而凝立在原处,喷薄出更加不可思议的力量,冤魂煞气弥漫,恐怖的死灵从肢体缺口处钻爬而出,面目狰狞恐怖,一层层堆叠,犹如膨胀的恶兽。
“怎么回事?难道打不死吗?”如此诡异的情景,常年身处浩气长存之地的沈飞从来没有见过,摸不透深浅,只能用仙罡护住身体,长剑向前保持高度的戒备,等待对方出招。
视线中,从断躯之中钻出的冤魂厉鬼越来越多,互相踩踏,互相攀附,努力将旁人压下,让自己露头,到最后甚至互相噬咬成一团,彼此种下最恶毒的诅咒。也就是这样,渗人的白光由此闪耀,叠加的冤魂在光芒中化作新的躯体,更加强大也更加霸道,所有受伤的鸟兽全部如此,以身上的创口为中心向外膨胀,长出新的身体。女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三颗巨大的鸟头,被又长又粗的脖子连在身上,躯体表面上看没有太大变化,但体积向外扩张了一倍有余。
三颗鸟头分别面向三个方向,再配上巨大的翅膀,锋利的爪子,毫无疑问死后重生的鸟妖已经进化为了极其强大的妖兽。
见到如此景象,沈飞倒吸一口凉气,马上联想到了擂主挑战赛之前,曾经与蓬莱岛主亲子李廷方对战过的三头鸟妖。当时那只三头鸟妖也是死后重生变得更加强大的,与出现在南通的这些家伙们如出一辙。
“难道当日擂台上的鸟妖是被通天教控制的,而同等级的妖兽,他们手中还有很多很多?”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不得不让沈飞生出这样的想法,鸟妖们太相似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背后肯定存在着某种关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数量居然如此庞大。
进化以后的鸟妖行动更加疯狂,面对曾经将自己斩首的仇人,“叽叽喳喳”地尖叫着扑上来,十二只,变成了二十四只,数量增加一倍,体积增加一倍,实力增加不止一倍。
身在空中的沈飞都感到有些棘手,持稳仙剑,凝聚战意,眼见鸟妖飞来不退反进,破袭剑意凝聚在剑上,当先洞穿了一颗鸟头。可惜这并不能给予对方造成致命的打击,一颗鸟头损毁了,另外两颗独占身体,更感轻松,脖颈高抬,鸟嘴之中凝聚冤魂鬼煞之气,汹涌而出。
“鬼怨什刹炮!”这一招居然还有名字。
沈飞脚踩花瓣云,被鬼怨什刹炮追着,一路躲闪,其间冲击波扫过鸟妖的同伴,引起同类的尖叫抗议。沈飞驾驭花瓣云围着它绕圈,逐渐接近了刺出一剑,斩去它另外两颗头颅,三头具断,鸟妖再也无力支撑,从天空降落被无情的大海吞噬。
第一只鸟妖死了,还有二十三只活蹦乱跳的同伴跃跃欲试,自从它们进化以来,不仅躯体变大,鸟头之中还能放射出将冤魂戾气混合在一起的冲击炮,非常厉害,沈飞在天空作战,除了手中长剑之外,并无太多的对敌手段,脚踩花瓣云利用同样的战术杀入鸟妖群体,剑刃每一次挥过都有鸟头落地,其间有一个非常古怪的现象,三颗鸟头之中,如果斩去了其中一颗甚至两颗头颅的话,那么鸟妖的实力非但不会减弱,反而会增强,可一旦三头具断,鸟妖则会死亡,彻底失去所有生气,长久以来吸食的所有冤魂厉鬼之气也会纷纷逃离它的躯体,飞向黄泉奈落转世投胎。
沈飞不仅仅是道士,而且是个能够在战斗中不断学习、超越的战斗狂,越战越强,越战越勇,片刻时间,实力大增的鸟妖们反倒被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无聊无聊,通天教就这点能耐啊,不过如此。”眼见进化之后的鸟妖在沈飞面前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小鸡子模样,楚邪兴趣大减,散去护体仙罡,“一点意思都没有。”跳下城楼了。
长剑纵横捭搁,沈飞在鸟妖群中杀进杀出,他的实力已然非常强悍,两个编队的鸟妖根本不能奈何到他,很快大海之上便被一具具异兽的尸体覆盖,近岸的水面上飘满了腥红的血。
彻底了结了后患,沈飞回到城墙上,受到王林的热烈追捧:“沈道尊勇猛无敌,降魔卫道,实在令在下敬仰佩服,敬仰佩服啊。”
“王将军过奖了,无端来了许多妖兽骚扰边境,着实令人忧心,不过经此一战应该不会再有余孽前来攻城了,王将军赶快回去睡个安稳觉吧。”
“都是多亏了沈道尊的仗义出手。”
“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其实沈飞和王林都是心知肚明,他们押送的犯人刚刚到此,南通城便遭受到如此多妖兽的袭击,其间必然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只是都不点破而已,因为现在的王林,已经完完全全地听命于沈飞,这都是“南柯一梦”的功劳。
回到房间,沈飞脱去衣服悄然入被,纳兰若雪却背对着他传来了声音:“沈哥哥,你的身上好重的血腥味啊。”
“你嫌弃了?”沈飞略感不悦。
没想到纳兰若雪紧接着说道:“沈飞哥哥,咱们是道士,不是杀戮的机器,否则和那些魔教的妖人又有什么区别,自从下山以后,你的杀戮之心便越来越重了,这样下去不好。”
沈飞被她说的心中一动,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样的,自从来到人间,自己确实造下了不少的杀孽,可是转念又一想,除魔卫道本来就是每一个道士应尽的本分,自己捍卫正道,斩除邪恶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不愿意和纳兰若雪辩驳,径自躺下睡去了。
南通城的夜晚很冷很冷,冷的让人难以入眠,沈飞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安然入睡,明明觉得纳兰若雪说的不对,可还是长久地思考她的话难道为了斩妖除魔种下的杀孽便不是杀孽了吗!
这天夜里,阴森森的风并没有因为鸟妖的溃败而消散,反而越加冷冽了,似乎在警告沈飞,一些更加可怕的事情即将到来。
……
火!明晃晃的火!火有很多种颜色,焚尽天下的火是红的,像是人类身体中流淌的血;淹没天下的火是蓝的,能够将时间和空间一起容纳进去;自地狱中舔舐的火是黑的,散发着死寂而孤冷的光芒。
人心之中都存在着一束火光,以**为燃料,**越强的人心中的火焰燃烧的便越剧烈,火势便越盛大;**弱一些的人,火焰则很小,接近熄灭。
在沈飞辗转反侧的时候,屋子外面忽然出现了很多的亮光,亮光整齐分布,似乎是庞大数量的人们高举着火把,排成整齐划一的队列伫立在屋子的外面。
正在熟睡的七小动了动耳朵,敏感地抬起头,将目光望向门的那一侧,不等有所动作,便听到屋子外面有人喊:“瞄准!射击!”似曾相识的声音,此刻出现在睡榻近前,预示着可怕的事情已然发生。
“咻咻咻咻咻……”紧接着,大量的流矢从窗户、门扇中飞入,将本来空荡荡的屋子扎的像刺猬那样,桌子上、椅子上、床榻上,甚至连屋顶上都插满了清一色的二尺流矢,那是只有帝**队才会使用的规格。
从友人到敌人,角色的转换居然如此之快!
令沈飞搞不懂的是,王林究竟是哪来的勇气敢对自己动手,见识过自己的恐怖实力,王林应该能够理解彼此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差距才对了啊。
“轰!”仙力震爆!
奔袭的气流冲破门窗,吹散箭雨,掠过地面。士兵们手中的火把全部被吹灭了,整个院子陷入到极致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夜下,一柄三尺长剑反射出暗夜下唯一一点光芒,在短暂时间内划破了屋子和士兵之间的距离,逼近到弩矢无法发挥作用的地方,眼看便要将偷袭者的首级切割下来,却万万想不到,无数把长矛从士兵身后的黑暗中刺出,毫无征兆,毫无违和,前排士兵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必然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哗啦啦!”可惜沈飞是仙人,一个善战的仙人,无论是技艺还是实力都碾压凡人的存在。
剑刃过处,矛锋纷纷断折,散落一地,沈飞如鬼魅一般在夜下穿梭,长剑过处,不斩人头,而是断兵器,等到偷袭者的兵器全部毁坏之后,曾在斗技场内见过的王林副将身后露出了一双猛虎一般凶猛的眼睛。
“为什么这样做!”剑尖抵着副将的背心,沈飞的声音很冷很冷,冷的让人如坠冰窟。他很愤怒,这种愤怒不断催促他快点杀死对方,却总归不能这样做,毕竟人不是妖,不能造下无端杀业。
副将却不领情,锋利的匕首向身后刺,扎沈飞的肚子,后者一剑斩去他握着匕首的手掌,居然一声惨叫都没有。沈飞心中一,向后连退三步,退到院子正中的大槐树下,火把重新被点燃了,被黑暗笼罩的院落骤然间明亮起来,偷袭者的面目映照无余。
清一色的两眼无光,表情呆滞,类似蛤蟆一般的绿色小妖趴伏在脖子上,细长的四肢扎入血肉之中,似乎是由此控制了他们的心智。沈飞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并不是有胆量为难自己,而是被人控制了成为傀儡。
“好狠毒的手段。”心里大骂。
南通城的士兵们都是普通人,自己对他们痛下杀手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毕竟外人并不知晓他们已经被妖兽控制;可是如果不下杀手的话,他们却要置自己于死地。
“原来世上还存在着能够控人心智的妖兽。”沈飞心中惊叹,意识到自己对于妖兽的理解实在过于肤浅。
离开金陵的第一站,来到被帝国重兵把守的军事要塞南通城,接连遭受到诡异妖兽的攻击,由此可见通天教的实力非同小可,解救令狐悬舟的决心异常坚定,金陵城王者的名头实至名归。
仔细想来,自从离开金陵便再也没有和令狐悬舟交流过,很难想象他现在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要至自己于死地吗。
虎目之中凶芒聚敛,沈飞没有持剑的左手双指并拢,凛冽剑意自指尖飞射而出,准确地找到存在于士兵们脖颈上的诡异小兽,洞穿杀死它们。
小兽们一命呜呼,士兵由此摆脱被控制的悲惨命运,纷纷倒地,他们并没有死,只是短暂的昏迷过去。
“你们在屋子里等我,不要随便出来。”做完这一切,沈飞向黑暗无光的屋子里说话,接着足下一点,从院子里掠出去了。
景物在视线中快速掠过,沈飞前进的速度极快,他很着急,因为有一个人的命比他更加重要。
距离尚远,便已经嗅闻到了残存在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沈飞双指并拢向前,凛冽的剑意立刻释放而出,人未至,剑意先至,沈飞希望借此干扰了敌人的注意力。
黑暗之中风声鹤唳,树木倾摆如涛,月隐不出,一派肃杀,沈飞乘花瓣云飞入拓跋烈所在的院落之中,真如神仙降临一般,自内而外的散发出赤色的光辉,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视线之中,尸体横七竖八的排列,房门大开,箭矢随处可见,沈飞仔细搜索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拓跋烈的尸体,凝立远处,仔细倾听空间里的各种动静,终于有所发现,驾云而起。
……
第二十七章 命不该绝
在南通城度过的第二个夜晚,拓跋烈辗转反侧,长久无眠,王林前后表现的巨大差异,让他意识到沈飞此人深不可测,并非自己可以驾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身为王者,如此强者陪伴身边虽是好事,却也是坏事,父亲那样的傀儡皇帝,他可做不来。
众所周知,老皇帝拓跋圭为了坐稳皇帝的宝座,想尽办法讨好佛宗,其间做出种种有辱皇帝尊严的举动,拓跋烈身为皇室中人都清楚地很,也因为对细节知道的异常清楚,所以不愿意再成为父皇那样的人,重走父皇的老路。可是,呈现在眼前的事实似乎异常残酷,如果不依靠外力的话,自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夺得帝位的希望。
拓跋烈很纠结,拓跋烈很无奈,一向眼高于顶,不愿意同流合污的他,一边拒绝着被人操控的命运;一边又无奈于眼前的现实。能够与身怀异术之人对抗的,只有同样身怀异术之人,类似自己这样的凡人,可以做到的似乎只有讨好身边那些身怀异术的人,让他们能够尽心尽力地辅佐自己而已。
多么无奈的现实,就好像自己生在帝王中被迫拥有的所有与生俱来的悲哀一样,凡人与仙、佛之间的差距,似乎也是永远无法逾越的。
离开了安玲珑,告别了安儿,拓跋烈重新回到了孤独的状态,他觉得有些不安,这种感觉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与他行军打仗时表现出的勇猛完全不同,失去了妻子的督促,他对自己的前途非常迷茫,对自己是否走错了路感到怀疑,他本是个清高的人,因为清高,才远离帝都,不愿意为了区区皇位而与哥哥弟弟们撕破了脸;却总归是怀有野心的,野心潜藏在心底最深处,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诱导了出来,如同踏出深渊的洪荒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天下间怎会存在没有野心的男人,只是时机是否成熟而已,沈飞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在过去大部分的时间里,他拓跋烈作为当今陛下最小的儿子,即便母后贵为贵妃,在帝位战争之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也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支持,在如此的情况下,他唯有进入边疆,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来引起父皇的注意力,获得王公大臣们的认可,获得军队的支持。现在,长久的等待终于获得了回报,机会摆在眼前,他怎能随便放弃。明知如此,心里面的坎又实在是过不去,对于沈飞能量的过于庞大而耿耿于怀。
黑暗中,拓跋烈辗转反侧,长久无眠,又一次转身的时候,忽然触碰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惊地坐起,抽出枕下的匕首,举手便刺,毫不犹豫,这是长期从军所养成的习惯,拓跋烈怀有着强烈的警戒心,因为身处边境,随时可能受到敌人的偷袭。
“噗嗤!”应该是刺中了什么东西,拓跋烈翻滚下床,点燃了灯台,定睛细看,发现一只蛤蟆状小兽被自己贴身的短匕洞穿,钉在床上。
“蛤蟆?”拓跋烈靠近了一些,看到小兽的四肢如同植物的根须一样,又锋利又尖锐,眼睛外突,张开的嘴巴舌头并不像蛤蟆那样又长又黏,而是普通而且短小,全身上下一片绿,即便被匕首洞穿,也能够不断挣扎,生命力极强。
忽然意识到被自己抓到的小兽可能并不是普通的青蛙,而是一只妖兽,拓跋烈心中一片恶寒,马上呼唤道:“你们几个,快点进来。”守护在外面的是拓跋烈贴身的侍卫,这些侍卫四人一组,分早晚两班,寸步不离的守护拓跋烈,是他从边境带来的战士,王将军府上的护卫都在他们形成护卫圈的外侧。
对于这些人,拓跋烈有着绝对的信任。
“喂,听到没有,快进来。”一向训练有素的手下,对自己命令做出回应的时间大大超出了以往,让拓跋烈心生不悦。
等到属下们推门进屋的时候,马上便想发火,却忽然间发现手下们一个个两眼无光,右手紧攥着刀柄,脖子之上趴着与床上的小兽类似的东西,心中的不悦立刻转化成不安。毫不犹豫地退后,抽出立在床边的军刀:“喂,你们怎么回事,我的命令听不到吗!”长时间的军旅生涯让拓跋烈磨练出了敏锐的警戒心,虽然分辨不出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劲,需要小心戒备。
果然,最最信任的贴身卫兵用手中的长刀回应了他的怀疑,长刀过处,茶几被切为两半,拓跋烈敏捷地向后闪躲,撞开窗户,从屋子后面掠了出去。
尚未落地,便感受到凛冽的杀意自身后袭来,复又向前,头都不抬的回到屋子里,手中军刀毫不犹豫的划过半圆,切断了四名贴身侍卫的颈子。身处皇室,冷酷是与生俱来的,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最贴身的四名侍卫在他眼里不过猪狗而已,随时可以取走性命。
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时间,拓跋烈抬眼望向屋外,看到一长排火炬由远及近,进入了自己所在的院子,而火炬下面,赫然存在着一双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睛,每一名帝**人的脖子上,都趴伏着一只青蛙状的小兽,小兽的四肢刺入到人类柔软的皮肤之中,像是借此操控了他们的心智。
面对如此情景,拓跋烈立刻感到情况不容乐观,他忽然间很想念沈飞,非常想念他,这种想念来自于潜意识,因为他深切地知道,只有沈飞,能够在绝境中救他一命。心中的迷茫立刻就释然了,拓跋烈马上明白了,面对九龙夺嫡的残酷战争,没有沈飞的帮助毫无疑问是行不通的。
不等军队停整完毕,拓跋烈当先冲出了屋子,手中军刀纵横捭搁,大杀四方,身为军人,他与养尊宠优的帝国皇子们有着一个明显的区别,那就是他并不柔弱,有着一定的自卫能力,只是这种自卫能力局限在人力的范围内,威力有限而已。
拓跋烈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这也是长久的军旅生涯磨练出的意志,很快便斩去了多人的首级,径直向院子外面冲,眼看便要冲出去了,却正赶上王林亲自领兵到达,守住了前进的去路。
眼见王林的脖子上也趴伏着一只青蛙状的小兽,拓跋烈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幕后控制,无心太多,只想着保命,复又后退,希望从另外一边的出口杀出去,可惜早有重兵包抄过去,拓跋烈腹背受敌,即便武艺高强,杀人无算,可面对持续不断攻上来的士兵,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关键时刻,岳总管领着另外四名贴身侍卫从斜刺里杀出,与拓跋烈汇合,保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几个人举步维艰,要不是拓跋烈和岳总管武功高强,几名贴身侍卫都是精挑万选出来的,只怕早就命丧枪下。
由此一边杀,一边躲,最终还是陷入了绝境,被一众士兵围在一座院子里,背靠假山,勉强对敌。所谓人力有限,寡不敌众。凡人之力与仙人不同,是有其极限的,或许能做到以一敌百,但要以一敌千,甚至以一敌万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拓跋烈背靠假山,再没有退路,面对不断涌上来的,如同蝗虫一般的士兵,身上多处受伤,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岳总管和四名贴身侍卫为了护他周全,始终抵挡在最前线,伤势更重。
黑风阵阵,天地凄冷,拓跋烈骤然生出绝望之感,他从军多年,只有一次被敌人围困的经历,那时他统兵已久,领着三千士兵被外族的铁骑围在一处破败的戈壁上,整整两天时间,要不是大将军王亲自领军施援,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种发自于内心深处的绝望现在仍记忆犹新。
事隔多年,又一次体验到相同的感觉,且是被自家军队包围,拓跋烈深感内部斗争的残酷,深感窝里反的糟心。他很清楚,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一个人,因而不合时宜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乌云默默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沈飞,你若再不出现,咱俩的雄心壮志便会戛然而止了,所有的谋划都会落空,你怎么忍心见到如此!快出现吧,快点意识到本王的危险,赶来营救本王,快!”
可惜并没有丝毫回应,人间向来不同情弱者,人间向来不存在巧合,上苍也不会怜悯同情弱者的。
随着士兵们又一次猛烈的冲锋,四名侍卫身体都被数十把长矛贯穿,血流如注,凄惨倒地,只剩下岳总管拼了老命守着拓跋烈。岳总管用的是一对三齿两刃的特殊兵器,名叫钺。钺这种兵器有齿有钩,进可攻、退可守,是短兵器的一种,单挑还可以,并不适合战争,更不适合与众多拿长兵器的人交战,因此岳总管虽然武艺高强,却总是施展不开,被四面八方捅过来的长矛狠狠压制。
他是被帝国精心挑选培养的人,在总管之中位列“岳”字一辈,生命的所有意义都是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自小学武练功,守护拓跋烈半生,鞠躬尽瘁。此刻面对敌人的重重围杀,被逼入了绝境,岳总管悲从中来,不禁流泪,“主子,等下老奴会杀出去,与那班贼人拼死一搏,主子你无论如何借此机会逃走,找到沈道尊,只有他能够帮到您。”岳总管的声音又尖又细,说出来的话却是慷慨激昂的,很像个爷们。
拓跋烈自小与岳总管相伴,对他在危急时刻的不离不弃很是感动,阻止道:“不必,守住眼下的一亩三分地便好,留得性命等待沈飞的救援,受些伤没关系,他有仙丹在手,眨眼之间伤势便可痊愈。”
“守不住了主子,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敌人人数众多,兵器又占优势,只有咱们两个人是守不住阵地的,唯有杀出去,才能得到一线机会。”岳总管细长的眼睛里,留下了两行血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随处可见,有些浅一些,有些深可见骨。常人无法凝聚仙力,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势早就应该支撑不住了,能够挨到现在,全凭对于主子的忠诚。身为太监,身体后天残缺,本该唯唯诺诺一生的他因为烈皇子的看重而获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对于烈皇子有着真挚的感情。
“到底本王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本王说死守阵地,便需死守阵地,磨磨唧唧地做什么。”拓跋烈又一次拒绝。
“王爷啊,王爷,老奴知道您讲义气,知道您和其他王子都不一样,您的这份恩义老奴心领了。只是,老奴的命本来就是为了王爷您而存在的,为了您献出生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求您看在老奴忠心耿耿的份上,将老奴的“宝贝”去了来,送回家乡安葬,死而无憾了。”言罢,左右两钺嗡嗡旋转,钺上凝聚着凛冽的罡气,那是习武之人经过长久磨炼,修得的内力,一种与仙力完全不同,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力量。
紧接着,岳总管垫步上前冲出去了,旋转了两钺纵横捭搁,切断无数长矛的矛尖,在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拓跋烈长叹一声,虽然于心不忍,可也不能让岳总管的努力白费,顺着被他杀出的缺口外逃,好不容易看到了些许逃脱升天的希望,却又被铺天盖地的箭雨拦住了去路。箭雨铺天盖地,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子遮蔽了天空,将所有退路全部封锁,
眼见前无进路,后有追兵,光辉灿烂的生命即将在刚刚踏入九龙夺嫡之战的关口处结束,拓跋烈心灰意冷,大骂苍天不公,举起军刀便要和敌人拼命。当此之时,阵阵玄光自天空放射,凛冽剑意如芒在背,该来的人终归是来了,他,十一皇子命不该绝!
……
第二十八章 商道
沈飞顺着打斗的痕迹一路找来,大量军人出入,拓跋烈所在之处并不难找,只是这中间出现了一个插曲,竟是有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怪人拦住了他前进的去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黑衣人身材瘦小,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长袍之中,兜帽将面孔隐藏得严严实实。一只形似青蛙,却又比青蛙威武霸气得多的强大妖兽伫立在他的肩膀上,左右两足各踩住他一侧的肩膀,虎视眈眈地注视沈飞,目光之中竟有着睿智的光,而不是混沌一片的。
从夜间袭来的鸟妖,到这一只奇怪的妖兽,它们似乎都没有被控制了心智,看起来通天教内部还存在着很多的秘密!
“沧浪!”沈飞毫无征兆的出剑,剑刃径直向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要将所有敢于拦路的家伙抹杀掉。那妖兽和黑衣人同时腾跃而起,速度极快,一左一右的分开。
有过几次交手,沈飞深知通天教的教士其近身肉搏能力不强,这一人却完全打破了他以往的认知,不单速度极快,傍身的妖兽也有着自主的意识,能够与主人进行双边的互动。
妖兽与黑衣人一左一右躲闪,沈飞手中的长剑从他们左右分开的去路中划过,不做停留,径直向着王林去了,马上便要接近了对方,忽然有一堆蛤蟆状的小兽从草丛里窜出,扑到沈飞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
“仙力震爆!”沈飞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从全身气孔中爆发出仙力,所有攀附在身上的小妖都在这番仙力震爆之下被击溃成肉酱。
沈飞由此放弃了接近王林,仔细想想,擒贼先擒王的战术本不可行,毕竟现在他们都是被妖兽操控的傀儡。当下高高跃起,全身上下都被赤红色的光芒覆盖,成为了黑夜之中唯一的一点光,紧接着,凛冽剑意如长江江水决堤,片刻时间便淹没了整个庭院。
这便是出现在拓跋烈眼前的一幕景象,在他看来,无异于照入黑暗之中的一束光!
予身处绝望之中的人们以希望的指引,似乎成为了沈飞近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完成的事情。从炎天倾的手上救下了纳兰若雪;从常藏和尚的手上,保全了翠兰轩小二哥一命;从通天教三大高手的手上,救下了净灵和尚,保全了金陵城所有百姓的性命;自从拥有了力量,沈飞便执着于利用手中的力量去帮扶弱小,救助那些与曾经的自己很相似,同样弱小而又无依无靠的人类,这是他心中的侠客精神在发挥作用。沈飞和其他仙人有着一个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他并非总是高高在上的,并非总是目中无人的,并非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关心人世疾苦的。沈飞是一个从逆境中走出来的人,他了解底层的疾苦,愿意利用手中的力量去解决正在受苦受难的,与曾经的他无比类似的凡人。
因为有着这样平凡而简单的想法,所以沈飞总是能在他人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力挽狂澜,予黑暗迷途者以光明的指引。
沈飞如鸟儿一般腾飞到半空中,赤色光芒璀璨放射,凛冽剑意四处冲啸,精准打击趴伏在士兵脖颈上的诡异小兽。剑意在心,心念所在,即为剑意所至。
凛冽剑意四处冲抵,诡异小兽纷纷被斩落,士兵们原地萎靡,晕倒过去,不省人事。
那黑衣人看到如此情景,不发一言,面貌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中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表情,逐渐退去,与环境中的黑暗融为一体。
剑意四处冲抵,诡异小兽被诛灭,士卒纷纷倒地,包括王林在内。等到一切结束,再无危险,沈飞从空中降落,拖住拓跋烈背脊,将一颗二等仙丹送入他口中。
仙丹入口,拓跋烈立时感到清爽的力量在经络中荡开,体力快速回复,紧抓住沈飞的手道:“沈……沈道尊,你总算来了……快,快救岳总管。”拉着沈飞径直来到岳总管近前,此时岳总管被很多士兵压在身下,身上伤口密布,与死人无异。
沈飞探他鼻息,发现一息尚存,同样将一枚二等仙丹送过去,拓跋烈终于如释重负,身上的所有精气神散尽,再难支撑,身体前倾晕倒过去。
一道虹光飞来,楚邪降落在沈飞的旁边,与他并排坐在像极了死人堆的地方。沈飞抱怨他道:“你明明早就来了,为何不施以援手!”
楚邪却道:“区区小兽,怎值得我楚大爷动手!”
沈飞没好气地道:“你这家伙没轻没重,要是拓跋烈真的挂掉了,帝都也就不用去了。”
楚邪反唇相讥道:“你下山本来是为了传道,干嘛非和人间的势力牵扯在一起。”
“失去了人间势力的支持,信仰又如何能传播开来。”
“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当然是对的,这是道教在人国境内得以传播的唯一办法。”
“希望如此。”
“话说,那个黑衣人你见到了吗,他身上的气息非常诡异,肯定来头很大。”
“有这样的人吗,可惜没有被本大爷看到,要不然一定让他好瞧。”
“还不是你袖手旁观的结果,一位顶尖强者白白送到面前,都不知道珍惜,错过了机会!”其实,沈飞真是错怪了楚邪,楚邪虽然没有出手援助拓跋烈,但也没有闲着,他去监视令狐悬舟了,在楚邪想来,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令狐悬舟必然是会出逃的,只要他一出逃,自己便可以动手阻拦,和令狐悬舟大打一场。令楚邪没有想到的是,不管外面的动静多么大,令狐悬舟都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没有一丁点外逃的意思,他由此明白了,这趟旅程当是不死不休之战,需要有着非你死,即我死的决意,由此兴趣倍增,干劲大起。
……
绿草路边生,一条大道通天去。
去往同一个地方,总有官道和商道两条路可以选择,所谓官道便是由官府组织修建的道路,只有军队和官员可以使用,其上每隔二十五里设一驿站,驿站内驻扎着官兵,配备少量物资,以满足继续前行的必要开销;而商道,则是在长久岁月的积淀下,民间自主往来,修建形成的道路,商道之上可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客栈、茶馆,也可能隔个百八十里,一个休息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能平坦,也可能崎岖,总之,商道不是官府修建的,并没有统一的规格,任何可能性都可能在其上出现。
动身前往帝都长安,除了行水路和行陆路的双向选择之外;还存在着走官道或者走商道的区别。按照道理来讲,官兵长途行军自然应走官道,官道平坦,又有官兵驻守的驿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面对强大的敌人,走官道便等于暴露了所有的行踪,很容易被埋伏了,通天教连守卫森严的南通城都可以闯,就更不要说小小的驿站了;可如果走商道,那无疑会面临种种无法预测的可能性,究竟会发生什么没人说的清楚。
官道和商道,同时联通着帝都长安和海边重镇南通,究竟怎样选择还要沈飞和拓跋烈认真商量研究之后才能做出决断。
距离南通城仅仅十里的酒馆内,疲惫的商人拽着更加疲惫的拖货马车,走入进来。酒馆简陋,被看得见对面的篱笆墙分割成里面和外面,外面是马匹呆的地方,有水槽和干净的草供它们短暂休息;里面是旅人呆的地方,非常简陋,屋顶很高,覆盖着晒干的茅草、树叶,屋梁也全部都是木头的,又细又长,似乎一阵风都能够把它吹倒。
如此简陋的地方,却总是人满为患,谁都知道,距离帝国金陵最近的是南通城,可是南通城是军事重镇,并不允许商旅、游侠进入,为此像小酒馆这样的中转站就必不可少,不用非常豪华,也可能吸引大量的往来客人来此驻足。
酒馆之内四四方方的木桌密集摆放,每一张桌子的四面都搭配了一条长凳,为了能容纳下更多的客人。在这里,无论你是多么成功的商人,无论多么地具有权势也只能忍耐,和其他人共用一张桌子,因为在生存面前,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小二,来四碗面!”
“小二,沏一壶茶!”
“小二,上一盘子肉!”
酒馆之内,生意好得离谱,大家扯着脖子大声嚷嚷,生怕店内的服务员把自己忘了。同样的情景每天都在馆子里上演,小二哥和店老板也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作业,伺候大同小异的人群,日子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直到纷纷扬扬的尘土从道路尽头扬起,生活之中才多出了一些改变。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大量的脚步由于步伐宽度和频率的高度融合,重叠为振奋人心的鼓点,整齐划一的向着酒馆挺近。正在忙碌着的人们纷纷抬起头,人们都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商界巨贾如此派头十足,出门带了那许多的随从。谁都听得出来,如此响亮的步伐,人数必不再少。
人类的好奇之心总是无止尽的,哪怕身处危险之中也完全意识不到,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大多数乐得看热闹的人张大了嘴巴,带着惊讶和疑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不为别的,因为踏上商道的压根不是什么有钱的商贾,而是一支整编行进的帝**队。帝**队为何出现在此处,人们不知道,但他们却知道,帝**人是帝国中最强大的势力没有之一,哪怕你是王侯将相,也要在军队的面前俯首帖耳。因此,酒馆内大多数的人选择了站起,为到来的军人让出位子。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整齐划一的行军步伐,当先三名领军人物骑在高大的马匹上,都是派头十足,英武不凡,其中只有一人身穿戎装,另外两人似是江湖人士,穿着他们不太熟悉的道服。
三人乘骏马领先到来,士兵阵列排做四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在身后,烟尘在士兵们的足下弥漫起,飘到天上,形成尘团。
“吁!”来到近处,三人都没有动,反而是他们身后看起来上了些年岁,但下巴却异常干净的长者下马走来:“店家,给你一个时辰,准备好三百斤牛肉,五十升清水,二十斤干草,但凡耽误了官老爷的行程,有你好瞧的。”
从语气之中,便可知此人厉害霸道,在这里休息的不乏达官显贵,可没有一个人胆敢稍作抗议,因为谁都听得出来,这男人的语气尖的要命,下巴干净,身上气息阴森森的,大概率是个太监。而他们更清楚,只有帝国皇室才能拥有太监,由此推算,三匹骏马上面,必有一人出身皇族,甚至全部都是皇族。
心里面马上纳闷起来,为什么皇族中人放着宽敞无人的官道不走,偏要来行这弯曲小径,与本就疲惫不堪的“走马子”争饭吃。
每个人都是心里面疑惑,表面上不显露,看酒馆老板怎么说。后者过了很久才从所谓的“厨房”里钻出来,眯着眼睛在语气蛮狠的仆人身上定睛打量一番,再看看他身后的军队,露出笑容:“用不着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哥几个,军旅行军,你们先忍一忍、缓一缓,多担待担待!”这话是向着先到来的那些人说的。
“不忍怎么着,还敢和军队争抢不成,耽误了行军的时间,全部都是杀头的重罪!”没想到那人异常厉害,非但不领情,反而出言威胁“快去,赶快把我说的东西备好了,银子一两都不会短你的。”
“好嘞,小的这就去弄!”
等到店家转入了厨房,之前还吆五喝六的人忽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回到那三匹骏马近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温声细语地说道:“主子,都安排好了,最多一个时辰,便能够继续赶路。”
第二十九章 酒馆
酒馆里的人看到他前后判若两人的可憎嘴脸,心中的猜测进一步坚定,暗道:果然是个太监,马上的人必然来头不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做的不错!”身穿戎装的少年举起右手,“全军听令,原地修整一个时辰,不得侵扰民户。”言罢,军士们像是机器人那样,动作整齐划一的原地坐下,坐姿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此时,酒馆里的人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身穿戎装者一定是帝国的上层人物,是皇族子弟,有着金山银山都买不来的尊贵身份。可是紧接着,这个人的一个细微动作,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只见那身穿戎装的青年人对着旁边马匹上,穿着青色道服,同样英挺不凡的男人露出了一个近似于讨好的微笑,非常客气地说:“沈道尊,进去歇一歇吧。”
“行军半日有余,是该歇一歇了。”那人倒向是比皇室中人地位更高一样,径自下马,到他下马之后,皇室中人才跟着下马。
“唏嘘!”酒馆中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今天的新鲜事还真是多呢。
毫无疑问,出现在此地的,自然便是沈飞一行人了。
一日前,南通城受到不明妖兽的奇袭,守卫将军府的近两千士兵,全部被妖兽控制了心智,成为偷袭烈皇子的棋子。对于此,包括王林在内,所有被控制的军士都是留有印象的,只是当时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根本无法摆脱幕后操控者的控制。
直到三个时辰以后方才醒来,醒来之后自然是前往拓跋烈的住处,又是下跪又是道歉,拓跋烈比他们醒的稍早一点,明知事情与他们无关,还是让这些人在自己漏风的屋子外面跪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到中午的时候才在沈飞的陪同下走出屋去,通知王林小事一桩,不必记挂在心。
王林吓得语无伦次,好话说了一车,将拓跋烈要求的行军物资增加了整整一倍,这才让殿下有了点笑模样。
因为这件事情的耽搁,上路的时间推迟了整整一天,下午的时候,沈飞和拓跋烈好好的商量了一番,两人一致认为走官道虽然顺畅,但目标太大,太容易被伏击了,倒不如从商道走,一来商道支路多,他们究竟走哪条路不好捉摸;二来,也可以躲掉一早埋伏在官道上的伏兵。由此达成了一致,等到再转过天来的早晨方才动身,告别王林踏上商道,一走三个时辰,这才来到了此地。
沈飞、拓跋烈相继下马,楚邪比他们下马的时间稍晚一些,却步子更快,先一步跨入酒馆,找了一个靠门的位子,大爷一样坐下了:“快快快,本大爷的肚子饿的很,赶快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沈飞和拓跋烈都已习惯他特立独行的风格,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两人肩并肩向着酒馆走去,岳总管小心翼翼地陪侍在身后。那一天,他的身上也不知留下了多少的伤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万万没有想到,随着一颗灵丹妙药入喉,腐肉生新芽,已至暮年的身体重获新生,甚至更上一层楼,岳总管由此明白了所谓的道宗仙丹可不是那些装神弄鬼的方士所能练就出来的,对沈飞的敬仰油然而生。因此,更加小心伺候,将沈飞当成神仙那样供奉。
沈飞和拓跋烈并肩向前,堪堪跨过门扉的时候,天地之间忽然掀起一阵冷风,毒辣的日光被什么描述不清具体样子的生物遮蔽了一角。众人纷纷抬头,看到六只长着翅膀的狼兽由九天之上快速逼近了,吓得连连后退。
“若雪,别闹了!”
却是那六只狼兽组成“人”字阵型向着地面极速俯冲,在冲刺的过程中,互相之间的位置、距离始终不变,像是一个**一的整体,头是头,尾是尾,快速下行,由此带起凛冽的风,导致气流的极速颤动。
酒馆里的人吓得连连后退,感觉那东西就要迎面撞过来了,却在最后关头,在距离地面不足三米的地方,狼兽们几乎同时大力地挥动一次翅膀,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掀起一阵逆流的风,由此稳住身形,使得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出现。
“呼!”人们刚要松一口气,又蓦然想起了狼兽们巨大的犬牙和锋利的脚爪,吓得萎靡在地。比他们还惨的是拴在院子外面的马匹,感受到顶尖猎食者的气息,马厩里的马匹纷纷受惊,发狂暴走,努力挣脱束缚,本就不算牢固的木桩在它们奋力的扭动下频频晃动,木屑掉落,看起来随时可能坍塌。
纳兰若雪坐在头狼的背脊上,像是一个从恶作剧中获得喜悦的孩子,捂着肚皮呵呵地笑。酒馆里的人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名清新脱俗的少女坐在当先那只狼兽的背脊上。少女身材欣长、面容多娇,皮肤光滑细腻,看起来绝非寻常女子。
“又胡闹!”沈飞拉住了若雪的手,在众人充满艳羡的目光下施施然地走来,人们恍然若失,对沈飞的身份更感兴趣。不仅得到皇族中人的尊敬,还能受到狼族少女的青睐,面前之人必定不同凡响。
却就在此时,道路西侧的林木忽然之间剧烈的晃动起来,从林木的后面传来沉重呼吸的声音,似乎有一只巨大的生物正趴伏在树林的背面伺机而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酒馆里的人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恐惧,懂得武艺的随从们纷纷上前,抽出兵器守卫商主。早已坐下的楚邪看到他们如此模样,不屑地笑了一声,一边笑,还一边摇头,就好像在说:多大点事啊,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在场的不乏武功高手,听到楚邪肆意嘲笑的声音纷纷怒目而斥。楚邪毫不在意,眯起眼睛反瞪过来,其中蕴涵着的凌厉光芒逼迫得众人不得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林影之中。却是道旁的树丛骤然间剧烈晃动起来,一只面目狰狞的狼兽从林影之中跃出,足有两米高度、鹿角巨大的成年雄性麋鹿被它叼在嘴里,如同提起一只小鸡子一般轻松随意。狼兽的左前腿应该是有些毛病,始终蜷缩着但并不影响它的英武,后肢有力,胸前留有着十字形的伤疤,背脊上的兽毛有力的收缩与舒张,不断变化着形态,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眼睛又细又长,目光凛冽,睥睨地看待场中的一切。
这只新到来的狼兽看起来比之前那六个长着翅膀的凶猛很多,满嘴恶臭隔着十几米远都闻得到,目光冰冷的滑行,像是在搜索着什么。忽然之间确定了目标,叼着尚有余温的麋鹿尸体腾跃而起。
它虽为残废,但行动并不迟缓,移动速度很快,一步跨过数十米距离,直接来到了近处,吓得众人抽刀护卫,背靠背聚缩成一团,却并不是来找他们的,而是来到六只有翅狼兽的对面,在领头的那一只独眼、独翅的狼兽面前匍匐下来,将口中的猎物敬献出去。
众人这才明白了它们之间的主从关系,又是惊奇,又是赞叹。却是那名身穿青衣的年轻人忽然间开口说道:“去路边等着吧,不要吓到了别人。”随着沈飞一声号令,接受了体型最大的狼兽所贡献食物的独眼狼王如听话的小狗那样,乖乖地向着远处的林木兴趣,体型最大的狼兽全程含着到嘴的猎物却不敢分毫染指地跟随,另外五头狼兽更不必说,恭敬随从,像是手下的马仔。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青衣少年才是真正的狼王,是地位最高者,对他的身份进一步感到好奇。
世上等级固化,一物降一物,然而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只有在绝对等级的制约下,世间万物才能够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顺畅入流。
明眼人都能看出,身材巨大但不会飞行的狼兽地位高于其他五只会飞的狼兽,低于独眼狼王,独眼狼王又臣服于连皇室都不得不尊敬的年轻人,事物有序,从善如流,因此不会有纷争,也不会有矛盾,遇到问题的时候一致对外,杀伐果断,无人敢欺。
非常一致的,在场的所有目光全部落在沈飞的身上,上下打量,似乎想要从他的**里挖出金子和银子。众人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短发向天的男人非常非常的不简单!
要想获得他人的尊重,先要拥有值得他人敬畏的实力,这是任何时代下不变的真理。
拓跋烈与沈飞接触了将近四个月,对沈飞的态度变化大致可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也就是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态度傲慢,略有不屑。这是因为沈飞虽然在和他交手的时候表现出了一定的不凡之处,但并没有完全展露实力,所有拓跋烈并不认可他;第二阶段,逐步认可的阶段;这是在拓跋烈见识了沈飞在擂台上的连番恶战,又与他深入交谈,交换观点之后形成的态度;第三阶段,彻底认可阶段。随着与沈飞结盟,拓跋烈将越来越多切身相关的事情交给沈飞去做,沈飞不仅能完成得非常完美,而且凡事想在他的前面,未雨绸缪,以至于拓跋烈彻底认可了沈飞的存在,信服于他;第四阶段,怀疑迷茫的阶段。沈飞能力过强,让拓跋烈感觉完全超出了控制,因此产生了怀疑和迷茫;第五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那便是彻底交心,完全托付的阶段。经历了将军府的事件,拓跋烈深刻意识到没有沈飞的帮助完全没有可能在皇位争夺战中胜出,因此彻底信服,完全地依赖于他,不再考虑那些闲七杂八的无聊事情,心甘情愿地在成功之后与沈飞分享胜利的果实。
两人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从相知到相交的这五个阶段充分描绘出了一个人能够充分获取他人信任的全景,而所有的这些,支撑在背后的只有两个字,那便是“实力”!唯有实力,别人望尘莫及的实力,是得到他人尊重的支撑,别无其他。
无论七小、还是拓跋烈,甚至楚邪,他们会汇聚在沈飞的身边,都是因为沈飞与他们其中的每一个相比实力都更加强大,心思更加缜密,与沈飞结盟,只赚不亏,仅此而已!弱肉强食的世界,一直弱小只会沦为食粮,只有不断变强一条路才是成为主宰者的唯一途径。
终于并肩走入了酒楼,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的波折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想到的,其实这些事情在沈飞看来并没有什么,但是在普通人眼中,在他们眼中,其中的每一件事都足以震撼他们的心灵。
并肩进入客栈,沈飞、拓跋烈、楚邪、纳兰若雪,四个人占据了一张本来可以容纳很多人共同用餐的桌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金陵到帝都总共一千三百里路程,前路漫漫,不知藏着多少凶险,咱们需要快速赶路才行,原地修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准时上路,争取在天黑之前,再走出二十里路来。”落座之后,沈飞对拓跋烈道。
后者应道:“沈道尊所言极是,整整一千三百里路程,不知藏着多少凶险,全要仰仗沈道尊庇护了。”
“放心吧,沈某就算拼了命也会护得殿下周全的。”言毕,望向四周,见敞院开阔,桌椅十张,人满为患,点点头道,“听王林说,这家酒馆是他名下的产业,由他的亲信管理。”
“哦?有这样的事情?”拓跋烈倒是惊奇,毕竟王林贵为将军,怎么说,开张营业的酒馆都应该富丽堂皇才对,可这家的酒馆破破烂烂的,看起来非但不气派,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殿下有所不知,此地为连通帝都和金陵的主干道,紧邻南通,是来往商户、行旅的必经之路,不需要特别奢华气派,东西也可以卖出很好的价钱,而且不愁客源,王林便是看中了这一点,命令手下驱逐了方圆三十里的商户,独享此地的资源开了一家酒馆,每年赚到的银子比他做城主的俸禄还要多。”
第三十章 暗算
听了沈飞的话,拓跋烈不禁蹙眉,道:“真如道尊所言,王将军的做法不是在假公济私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殿下,沈某问一句,同样的事情您难道见过的还少吗。”
“哈哈哈,等到本王登基,必定拨乱反正,还世以安。”
“只希望有朝一日,您还能记得今日的承诺。”
“那是自然的,沈道尊。”
偌大的敞院,四处透风,却也乐得亲近自然,一面图纹模糊不清的锦旗悬挂在屋梁上旗面随风起舞,猎猎作响,勉强也算是装饰了。要说王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矮矮胖胖的,其实脑子还真的挺灵活,利用南通城是自己地盘的优势,一举占据了商道上的商机,由此占道为王,坐地起价,掌握了一桩月进斗金,一本万利的买卖。
酒馆里的人相继回到了位子上,摆放在桌上的汤面热气已经没了,总归还能下咽,抓紧吃进肚子,从桌子上摆放的饭菜当中,便可以明显看出贫富差距的极端。有的人仅要一碗白水面,连点花生豆、咸菜都不搭配;有的人白面、花生、酱牛肉、炒菜、烧酒,几乎馆子里所有的菜都点一个遍,却也只是自己吃,手下的人或站或蹲,啃几口白嘎达,一点肉沫都分不到。这两种人,正对应着矢志前往金陵,开疆拓土的年轻人以及去金陵城享乐刷钱的达官显贵。金陵城残酷的一面,在他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嘞,客观您要的酱牛肉好嘞。”既然是酱牛肉,自然都是提前做好的,上盘的速度很快,拓跋烈望向沈飞,后者对岳总管道:“劳烦总管把牛肉给士兵们分了吧,切记等量均分,每人一份。另外,再准备四份给车上送过去,还有水和干饼。”士兵们自带口粮,每人一份,所谓的口粮并非肉类,而是干饼,只能果腹,不能解馋,所以沈飞才会给他们分肉吃。
岳总管得令退下去,沈飞又道:“老板,再来四碗阳春面,快一点!”四个人吃面,士兵们吃饼,对比总不算太大。嘱咐完这些,沈飞忽然发现旁边桌一个胖子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不无威胁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对方赶忙低下头去,抓紧吃面。
不一刻功夫,热乎乎的阳春面就端上来了,生面条过水一烫,加点香菜、葱末便是所谓的阳春面,味道清淡,却也是旅途之上不错的选择,端上来之后,四人便大口哚呢。
刚吃了第一口,沈飞又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抬头望过去,果然又发现那个倒霉胖子向这边偷瞧,心生厌恶,瞪了他第二眼,胖子咳嗽了一声,拿起手中的空碗道:“小二,再来一碗。”他肥的的流油,身后打手众多,一看就不是善茬。
“倒霉胖子为什么一直偷看自己呢,难道是认识的?”沈飞沉着眉思索,夹起面条放到嘴边吹气,冷不丁地抬起头来,这一次,对面的胖子倒是没有再偷瞧。即便如此,沈飞还是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怎么了沈哥哥?”纳兰若雪想要拉他的手,却没有成功,沈飞目光炯炯,脚步沉重地向着对面桌走去。
沈飞故意将脚步声弄的很大,是为了在潜移默化之中给对面的胖子造成压力,犹记得与炎天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是利用这一招,将邵白羽逼得险些崩溃掉。
两桌距离并不远,沈飞一步步地走过去,步伐沉稳有力,全程紧盯着胖食客的脸,看他肥大的脸颊随着自己脚步的落下一跳一跳,面露惶恐,确认对方一定认识自己。
胖子所坐的桌子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两边的位置距离沈飞所在桌太近,普通人不敢坐,胖子自己坐在正对沈飞的长凳上,身后站立着四名随从,每一个都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挎各种兵器。
沈飞直接走上去,拉出紧邻的凳子坐在上面,压低了声音不无威胁地对那胖子道:“兄台,咱们认识?”
“不……不……不认识!”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天生的,那胖子语气发抖,口齿结巴。
“不认识?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明白,对于不说实话的人我有的是着。”沈飞两眼眯眯地望着那胖子,语气明显不善,胖子身后的四名随从都是保护他的打手,却没有一个人敢对沈飞的刁难发出任何阻止,他们都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强大。
静默,场面极致的安静,胖子汗如雨下,连咽口水,所有人都发现了情况的异常,目光汇聚过来。忽然之间,只听“噗通”一声,那胖子跪倒在地,向着沈飞连连叩头:“沈道爷啊,沈道爷,我铁石是认识您,但是绝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啊。”
他的身材臃肿肥胖,跪地的时候碰翻了桌子上的饭菜碗筷,跪倒之后,连连叩拜,比自己亲爹来得都亲。
“沈道爷啊,我铁石久仰您的威名,没有经过您的允许便瞻仰您的容颜,请您看在铁某一片诚心的份上,宽恕了铁某吧。”自称铁石的人倒是会说话,一边连连叩头,一边巧舌如簧。
沈飞冷冰冰地看着他,虽然从他身上感受不到明显的仙力波动,可还是不放松:“你既然认识我,刚才又为什么要撒谎。”
“小人是怕啊。”
“你怕什么!”
“怕……”
“说!”
“不瞒道爷,小的五日之前刚从金陵城离开往家乡走,亲眼见证了您在金陵留下的种种神迹,之前因为不确定,便努力在您身上看了几眼,现在……”
“现在确定了!”
“确定了!”
“您就是在金陵叱咤风云,力挫天下强者的蜀山使者沈飞无疑。”随着铁石一句话说完,静心观察这边动静的人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关蜀山使者下山的消息在人间越传越广,众人早有耳闻,但都没有亲眼见过,今天听这胖子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确有其事,而且真仙就在眼前。
风云际会的九州,佛、道、魔三分天下,其中蜀中之人被称作蜀中上仙,是世人望尘莫及的,只在传言中才会出现的真神仙。真的想不到,如此的真仙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眼前,如此一来,之前出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就都说的通了。
世人皆瞻仰仙人之姿,却几乎没有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才发现传闻中的种种描绘并不夸张。
“既然知道我是沈飞,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沈飞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铁石停止了叩头,微微抬起头,眼睛偷偷地向上瞄:“蚂蚁见到了大象,自然是害怕的。”
“哈哈哈哈,你可真会说话,真会说话。”不得不承认,铁石溜须拍马的本事很不一般,一看就是惯常如此,成为了一种融入骨髓的习惯,难怪能够家财万贯了。
沈飞哈哈大笑,向他伸出手:“起来吧,快起来,以后记得哦,仙人之姿只可仰瞻,不能直视,否则便是亵渎,明白了吗。”
“道爷,铁石愿意鞍前马后,做您身边的一条狗。”
“没那个必要。”
沈飞站起了,迎着朝阳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教的光辉很快便会普照人间,你要做的,仅仅是虔诚的信仰,仅此而已!”
言罢,沈飞转身而去,酒馆中的人望着他的背影,同时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沈飞第一次见到掌门真人李易之的时候一模一样。
“装逼界的number one,非你莫属。”回到位子,楚邪冷不丁地挖苦。
沈飞不以为意,回应道:“铁石只认出了我而没有认出你,是不是让你自尊心受挫了啊,楚邪!”
“开玩笑,我楚邪怎会在乎他人的印象。”
“可我分明觉得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无聊至极。”楚邪拍了一下大腿:“我要提醒你哦,启程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谢谢你的提醒。”
两人正说着,沈飞又向铁石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在偷偷地观察自己,笑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啊?”
“道……道爷,铁某确实还有一件事想说。”
“那就说啊,身为七尺男儿何必吞吞吐吐呢。”
“道爷,铁某其实是想告诉您,那些牛肉千万不要吃,里面有毒。”话音刚落,沈飞眉头紧蹙在一起,随即大喝:“快,都不要再吃了,都停下。”可惜已经晚了,在第一个“噗通”倒地的声音之后,后面又出现了一连串同样的声音,包括酒馆里的客人在内,所有吃过饭菜的人全部都倒下了,几乎同一时间,甚至连纳兰若雪和楚邪都不能幸免。
铁石和沈飞是唯一两个幸免于难的人,后者原地召唤了七小护卫另外三人,自己大步流星冲到铁石面前,提起他的领口将他揪起来:“快,快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情?”
铁石一脸哭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道爷,道爷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要加害的是您啊,如果知道的话,我铁石就算是死,也不会按照他们的话去做的。”
“那些人?他们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不敢欺瞒道爷,小的本是汴梁的米商,有家财万贯。半年之前带着八名侍卫来到金陵游玩,赌场、竞技场都去过,也亲眼见识了您的风采,对您很是憧憬。我铁石虽是商人,却是正经营生,生意做大靠的是货真价实,心怀家国,特别对说书人口中的侠客之风,仙人之姿甚是向往,因此也算是听闻了道宗使者的名号,慕名来到金陵的吧。
在竞技场内连续观看了几场您的比赛,才发现盛名更在传言之上。小的对您可说是充满敬仰和向往。”
“快说重点!”沈飞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却仍然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毕竟堂堂军队上千人都遭到了暗算。
“是是是!小的一定如实回答,如实回答。”铁石庞大的身躯被沈飞提在手里,毫不费力,深感绝望:“大概五天前,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忽然找上了门,那人身怀邪术,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家伙,不瞒您说,小的动身前往金陵的时候,实际上是带了八名护卫跟随的,那人一动手,也不见怎样,其中的四名就直接爆炸了,死状凄惨。当时小的真是吓怕了,语无伦次,屎尿横流,那人却不是来杀我的,径直来到小人的面前,说有一桩事情要我去做,之后便将一个黄色的纸袋子交到小人手中。
按照那个人的吩咐,小人即刻从金陵城启程,北行二十公里来到了这个地处南通城地界内的往来驿站,在驿站内的水和牛肉中,全部撒上黄色纸包里的粉末,等待目标的出现!”
“你撒谎!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剧毒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军队到来的时候才忽然发作!”沈飞怒目而视,厉声喝问。
铁石满面愁容,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这就需要说到另外一件东西了。启程那一天的夜里,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小人房间,将另外一件东西赐予了小人。这是一个做工精致,表面描画水仙盛开的瓷瓶,瓶口被一个木塞堵住,打开之后,里面会飘出奇香。
黑衣人对铁某说,黄色纸包中的毒粉含有奇毒,这种毒素借由吞吃传播,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发作,而诱使奇毒发作的关键,就是这瓷瓶中的香气。一旦毒素接触了瓶子里的香气,则毒力瞬间扩散。
离开之前,黑衣人将最后一件东西交给了小人,是一颗黑色的药丸,那黑衣人说,药丸是奇毒唯一的解药,之所以星夜到来,是因为这件事情除了小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包括跟随小人左右的四名手下,他们也必须在毒液发作的时候一起死去,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黑衣人交代小人,提前在驿站所有的水和肉上撒下奇毒,按兵不动,直到有军队出现,再打开瓷瓶盖子,让奇毒发挥效力,由此,用他人的命换小人自己的命,若不照做,随时可取小人的狗头。”言罢,那姓铁的胖子泣不成声,“小人胆小怕事,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实在是心中有愧,心中有愧啊……”
第三十一章 神医
“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出言提醒我?”
“不瞒您说,看到军队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时候,小人便偷偷将瓷瓶的盖子打开了,可等您来到近处,越看您越是眼熟,越看您越像是在金陵城内除暴安良,为人敬仰的沈道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小人早先在金陵的时候,远望您风采,很是敬仰,此刻见您出现在这般近在咫尺的地方,简直难以置信,一下子明白了黑衣人要对付的究竟是谁,心中后悔不已,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您,仔细确定您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沈道爷。”
“不管我是不是沈飞,你都不该做下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手腕用力,沈飞捏住胖子的喉咙,将他掐到窒息:“你老实回答我,身上是否怀有解毒的药剂?”
“真的没有,沈道爷,如果早知道黑衣人要加害的是您的话,就算再借给小的两个胆,小的也是万万不敢、万万不会动手害人的。”
“呵呵,万万不敢!你是见识过我的神通,怕我迁怒于你吧!”沈飞手臂用力,远远地将铁石抛飞出去,撞塌了一根木柱,久久起不得身。他心里明白,铁石之所以三番两次确认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是知道自己怀有的惊世神通,害怕那毒素伤害不到自己,而自己一怒之下,将他立毙掌下,所以才犹犹豫豫地在最后时刻道出了实情,也确如铁石所想,自己身怀童子金身,百毒不侵,倒地的都是普通士兵以及随行的同伴而已。沈飞深吸一口气,安耐住心中的波涛,暗道:“铁石口中的黑衣人大概与出现在将军府的人是同一个,他明显是人手不够,才只能使用威胁的手段将很多不明就里的人安排在不同的分支岔道上为他做事,目的就是要阻挠军队的前进。能够在短时间内,想出如此恶毒的手段,那个人心思缜密,让人担忧。”
只是也并非都是坏消息,从铁石的话语中,沈飞听到了一个有利的地方,那就是黑衣人势单力孤,并不能将眼线覆盖了所有前往帝都的道路,需要借助外力拖延时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证明果然如自己所料,通天教对营救令狐悬舟的准备并不充分,而那个黑衣人,很大概率不在近处。
“只要他不在就好办,自己只需要思考怎样解毒便可以了。”
天下毒药千千万,其中毒效的发作种类,无非三种:其一,针对神经元发动攻击,直捣黄龙型的毒素,这种剧毒一般含有着强烈的腐蚀性,进入身体以后,短时间内便可发作,取人性命;其二,针对身体脏器发动攻击的毒素,这类毒素的发作一般伴有着强烈的疼痛感,随着毒液在体内的游走,身体上的疼痛逐渐累积,使中毒者在绝大的痛苦中死去;其三,能够溶解肌肉和皮肤的毒素,这类毒素旨在折磨中毒者,从中毒到死亡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是最为残酷的一类剧毒。毒物千万,发作机理无非以上三种,其中神经元毒素最是致命,却也最无痛苦;肌肉溶解类的毒素最不致命,但给人造成的痛苦最大。
士兵们都是在吃了牛肉之后,立刻毒发,昏迷不省人事的。毒素发作效率之高,产生昏迷的作用之强无疑证明了其本质是神经类毒素,需要尽快处理,配制出解药才可以。
“可是不对啊……”心中忽然一动,沈飞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在楚邪身上逗留良久,气愤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一句话说完,周围的空间沉寂良久,气氛不合时宜的尴尬,原本趴在桌上的楚邪身体蓦然动了一下,紧接着立了起来:“哎呦,头痛的厉害。”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
“少跟我装蒜。”
“嘿嘿,我说沈飞啊,你是怎么发现本大爷没事的!”
“这还用说!你在人国境内行走多年,仇敌无数,敌人为了杀你肯定无所不用其极,背地里下毒是免不了的,你能活到今天,证明要么警戒性极高,能够识破敌人下毒的手段,要么就是有解毒之法。今天的下毒者不过一个普通商户而已,手段算不上高明,你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这是自然,区区小毒,怎能奈何本大爷呢。”楚邪得意洋洋地说。
沈飞却急道:“楚邪,情况紧急,你老实告诉我,可是有解毒之法?”
“解毒之法?本大爷千锤百炼的身体,就是最好的避毒神器。”
“哎,那就没办法了,果然你和我一样,也是个怪胎!”
“你说自己是怪胎就好了,本大爷可不是。”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专心调制解毒药剂了。”
“能配的出来吗?”
“办法总会有的!”话及此处,沈飞转过身子,面向无比狼狈地从断柱下爬起,正准备起身逃走的铁石,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被沈飞点名叫到,铁石肥胖的身体僵在原地,经过激烈的天人交战慢慢转过身来,露出嘴里的金牙:“道爷,求求您给小的一条活路吧,小的早知道要暗算的是您的话,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这样做的。”
“你过来便好,我不是要为难你。”沈飞向他招招手。
“小的知错了!”反倒把铁石吓得肝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过来!”沈飞又一次厉声喝斥,铁石知道命令不容违抗,这才胆战心惊地走近过来。来到近处,沈飞向他伸出右手,手掌摊开向上。
“您这是要银子?”铁石疑惑地望向沈飞,后者猛敲他的头:“一脑子浆糊,我是让你把黑衣人交给你的毒粉,以及瓷瓶全部拿出来!
铁石恍然大悟,慌忙从怀里拿出了还剩下不少的粉包,以及早已塞上盖子的瓷瓶。
沈飞将两样东西全部接了过来,踢了他一脚道:“滚吧,越远越好!”铁石如释重负,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楚邪在沈飞身后道:“放他走没事吗?”
“一介草民而已,被人利用身不由己,留他在此反而碍事。”
“解药怎么办?”
“有这两样东西就足够了。”沈飞目光一变,极为严肃地望向手中的两样东西:“只要有它们,解药就好说!”
与药人相依为命整整八年时间,这八年时间里,药人那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本事沈飞一样没学到,只学了一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本领那便是医术。
医术本是一样为他人而存在的本领,并不能颠覆乾坤,也不能行侠仗义,甚至连保护自己都很难。与沈飞朝夕相处的八年时间,药人只传了这一件本领给他,一是因为沈飞为人不够狠辣,处处与人为善不得药人的欢心;二是因为药人天生是个恶人,他担心沈飞学会了惊世的神通便敢于违逆于他,不会再听从他的命令,所以若干年来,只传沈飞医术,对仙法道术只字不提。
却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最简单的医术,反而是沈飞最喜欢的,成了他傍身的本事受用无穷。八年时间,沈飞遍尝百草,对于每一种草药的药性都了解地非常透彻,更培养出了一样惊世骇俗的本事大多数配方简单的药剂,只要闻一闻,尝一尝,就能够知道它的配方。
所以,沈飞从铁石那里要来了黑衣人的毒药,要通过看和尝,分析出它的原料构成,进而找出解毒的办法。以沈飞的医术,放眼人间只怕可位列前茅吧。
当下将毒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再打开瓷瓶塞,倒了一些其中的液体出来,楚邪看他如此动作,大概能够猜出要做些什么,露出讳莫如深地笑:“能把毒药当糖豆吃的,你沈飞当是第一个了。”
沈飞眉头深锁,仔细品尝了毒粉、毒汁之后,对楚邪道:“保护好他们,我去去就来。”当下召唤出气吞山河卷,深入其中了。
……
地处深山老林,夜间的气温颇为寒冷,中了剧毒的人们缓缓醒来,如梦方醒。沈飞在气吞山河卷内顺利搭配出了解药,做成粉剂架在火堆上燃烧终于发挥了作用,夜晚的时候,驿站里的人们陆续醒来。
这一觉睡得很不轻松,在梦中仿佛与敌人进行了激烈的交战,醒来的人们都是头晕眼花,全身酸痛,一些症状较重的,还出现了呕吐抽搐的症状。
但总归是醒来了!纳兰若雪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奋力扑入沈飞怀里,紧紧抱住,满是哭腔地道:“沈飞哥哥,人家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好可怕,好可怕的,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真是吓死人家了。”
“傻丫头,梦永远是梦,无论多么可怕都不会是真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就好!”
“沈飞哥哥,呜呜呜。”
重新醒来的纳兰若雪脸颊苍白,大概是毒素产生作用的时候,身体机能逐渐丧失导致的结果吧。沈飞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心里面觉得可怜,伸出粗糙的手掌抚摸在她的脸颊上,用手温为她带去温暖。
“呼!”拓跋烈晚一步醒来,他呼吸沉重,瞳孔发散,估计中毒的程度更深,醒来之后,望着沈飞直接问道:“沈道尊,本王可是中毒了?”
“王爷福大命大,区区小毒无所作为的。”沈飞笑着宽慰。
“那都是因为得到了沈道尊的庇护。”拓跋烈深感侥幸,连续遇难,让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感觉人间的祸患随时降临,比身在军中危险得多。
也难怪如此,毕竟军队之间的战斗是凡人之间的战斗,有迹可循;而皇子之间的战斗则可能是超越凡人的,不是他那个层次的人能够理解。
醒来的人们都是长期在外面赶路的,多少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对于沈飞由衷感谢。
黑暗的夜,阴冷的风,高达三米的巨大火堆是沈飞和楚邪一起搭建而成的,火堆燃烧解毒药剂,产生刺鼻的气味,清除了人们体内的毒素。忽然之间,风向变了,熟悉的“叽喳”声出现在耳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飞露出警戒的神色,而楚邪则是兴奋,腰弓用力,原地弹跃而起,半身没入地下的沉重铁剑被他握住剑柄,一寸寸地抽出,剑锋扫过星空,映照出出现在天边的恐怖身影。
鸟妖,人面鸟妖又回来了!这一次,数量更加庞大,且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领头者率领!
眼见恐怖的怪物从天而降,军人还好,普通商旅全部吓得六魂无主,拖着大病初愈的残躯四散奔走,被从天空中掠下的鸟兽分而食之。有的被几只鸟兽抓住躯干撕成碎块,有的头颈剥离,有的被掏出了内脏,总之全部死状凄惨。
鸟兽们以人为食,将人类的躯体撕咬得破破烂烂,血下如雨,使得士兵们肃然而立,互相聚集成兵团阵势,与天空中的妖兽遥遥对峙,虽然心中害怕,但也不会退缩。
沈飞和楚邪自然是此战的主力,观那鸟群,发现此次到来的鸟兽总共有三十八只,张开的翅膀彼此相连,再经火堆光芒映照,使得地面上留下了一只巨大魔物的影子。
当先一只鸟妖,体型比身边的同伴大得多了,三颗头颅俱现,每一颗头颅上,都长着人类的面孔,且同样都是女人,脖颈细长如蛇,晶状眼睛里,反射出幽冷残暴的光。
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沈飞不得而知。但他能够真切感受到怪物们身上散发出的邪恶气息。
“鸟类的身体上生着人类的面孔,它们的来历绝不寻常!”按耐不住兴奋的楚邪,早已离地而起,手中重剑挥舞,便要和鸟妖群大战一场。
楚邪天生是个武痴,换句话说,是个好战分子。沈飞一般见到对手,先评估实力,再寻找破解之术,非逼到尽头,能不开战,就不开战;楚邪见到对手也是先评估实力,实力弱的不屑一顾,实力稍微强一点的,直接提剑邀战,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场再说。
第三十二章 大杀四方
所以楚邪和沈飞虽然都是遇强则强的类型,但楚邪是武痴而沈飞不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凡是陷入痴迷状态的人,都会变得神经兮兮的,比如楚邪见到了强大的对手,总要好好对战一番才行。
鸟妖们分散在天空中,楚邪高高跃起,双手持剑,斩出剑刃。“刷!”月牙形的剑罡即刻脱离剑身飞出,笔直向着妖兽群冲去,这情景与南通城城头发生的一幕如出一辙。
楚邪因为是借着地面的推力到达高处的,并不能持久,斩出剑罡之后随即回到地上,抬起头来,遥望天空,在他想来,此一招过后,必然斩落不少的鸟羽。
可惜他想错了,同样的招数,似曾相识的情景,对手却已发生了变化,领头的那只鸟妖,三头俱为人面,长颈如蛇,羽翼巨大,粗看一眼长度在五米开外,鸟爪锋利、有力,剑罡逼近了冷静对待,鸟爪向前将月牙形的剑罡抓住。
剑为杀器,剑罡之中含着锋利的劲道,理论上讲,当罡气精纯到极致的时候,可以切割开世间万物。楚邪的剑罡虽然还没有精纯到极致,但已是上品中的上品,却不能伤害到那鸟妖的足爪分毫,更不能像上一次那样,推着对方进入云层,鸟妖就那样轻易地扇动翅膀滞留在天空上,生生地将楚邪的一次挥斩抵挡了下来。
剑罡如盘从中间断,仙力消散一空,鸟妖们“叽叽喳喳”,如同在嘲笑。
沈飞的表情更加难看,强大如他,居然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世上有很多危险的妖兽,比如药人身边的大黄狗;比如掌教的本命兽囚牛至尊;亦或深处后山,嫌少露面的青牛上仙。强大的妖兽拥有着不灭的寿灵,用以积攒无尽的智慧和无尽的实力。按道理来讲,妖兽的强大应该远在人类之上,只可惜,总有一些妄人逆天改命,以弱冠之姿,颠覆众生运行的规律。
到现在,妖兽只能生活在一些人类到达不了的领域内,或者为人类所用,成为冲锋陷阵的奴仆。
鸟妖们明显不是被人力操控着的,它们拥有着各自的思想,再通过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互相交流。能够用鸟爪承受楚邪斩出的剑罡,可见实力强大,让人畏惧。
“它们真的只是寻常的妖兽吗?”沈飞又一次自问。
却见到天空中,数点黑影落下,居然是前来袭击的鸟妖同时降落下来,它们奋力扇动翅膀,鸟爪向前,向着一个点攻击,而被它们攻击的那个人正是楚邪。
有领头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沈飞凝望天空中的鸟妖头领,看到它人类的面孔苍白失色,没有任何表情,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那不会是个人吧!却也只是一闪而过,不可能的,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类。
除了头领以外的所有鸟妖,全部化作黑夜下鬼魅的影子,同时向着楚邪攻来,它们鸟爪向前,动作整齐划一,简直就是战场上训练有素的战士,互相配合紧密。
善战的楚邪自然不会被这般简单的突袭打败,重剑挥舞,扫过半圆,形成罡气护体,将所有的鸟妖阻挡在外。
这个时候,天空中的妖王忽然掠下,趁着僵持的空隙发动致命一击。
沈飞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出手相助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尊心超强的楚邪不会愿意他那样做的。
首领杀入战局偷袭,一举抓裂了楚邪护体的仙罡,无限逼近了他。锋利巨大的鸟爪近在眼前,楚邪不怒反喜,备懒的眼睛里精光四射。世上嫌少出现能让楚邪打起兴趣的东西,一旦出现,必然能点燃武痴压抑已久的战斗**。
善战的楚邪很快找到了敌人的弱点,忽然抬起头,张开嘴巴对着天际大喝一声:“哈!”
仿佛雷霆霹雳炸响,锐利的声浪如同一把逆天而起的长矛,攻破了众多鸟妖围攻形成的攻击圈,使得群鸟惊散,黄羽散落天际,就连领头的鸟妖都不得不倒飞而起。
沈飞的精神也是由此一震,大赞:楚邪的音波功神鬼莫测,实在厉害。
一击功成,楚邪二次离地而起,执剑前斫,气势无双。
“看剑!”挥剑的同时厉喝,具有穿透性的声波划破长空,刺穿鸟妖们的耳膜,使得鸟群出现混乱。
楚邪这一招非常巧妙,一来,鸟群互相交流,靠的是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如同噪音,说明鸟妖的听力很好,声波功能够对其造成更大的伤害;二来,鸟妖组成战阵发动攻击,靠声音沟通互相配合,楚邪的声波功刚好击碎了它们彼此沟通的桥梁,可以让它们的阵型出现混乱。如此一来,一举两得。
楚邪就是看准了这一点,频频使用音波功发动攻势。
“杀啊!”重剑挥出,将一只鸟妖拦腰斩断,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沈飞不等被斩断的妖兽残躯发生变化,释放杀伐剑意,将它们分割成细小的碎块,再也不可能重生。
做出“补刀”的时候,沈飞心中忐忑,担心楚邪不愿意自己插手,转了性子要和自己为难,幸好对方没有这样做,只是悻悻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又提剑去斩其他的妖兽了,终于松了口气。
抽空子,沈飞望向身后的马车,马车的车厢被绸缎盖住,车门、车窗平静向下,夜间的晚风不能将之吹起,车厢内平静的可怕,像是对外面的事情毫不关心,却更显得不正常。
暗道:令狐悬舟啊,令狐悬舟,这么多的机会容你逃走,你却偏偏不这样做,是要与我决战生死了罢!
从金陵到南通,短短三十里路程,被敌人暗算了好几次,令狐悬舟有的是机会可以逃跑,却都放弃了机会,这足以证明,他是铁了心要在前往帝都的大路上,与沈飞分出生死了。
“我奉陪到底!”思及此处,沈飞长久沉寂的好胜之心被激发起,矢志和令狐悬舟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斗个痛快。
说起来挺奇怪的,他本是道宗的使者,下山传道最大的阻碍是佛宗,按道理讲应与长久被佛宗压制的通天教结盟,共同应对强敌才是。可偏偏出了岔子,沈飞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通天教作对,导致通天教将矛头完全指向了他,时至今日,甚至下定决心要置他于死地了。
造成今日的局面,不是战略战术的问题,而是关乎于本心,沈飞下山传道的目的,是要道宗的信仰在人国境内传播开来,是要人心向善,人间邪恶消声灭迹,这是沈飞的初衷,若然和邪恶至极的通天教结盟,下山传道的初衷也就消失了,就算最后成功击溃了佛宗,也已经背离了初心,不再是沈飞想要的结局。
所以,与通天教之战可以说是无可避免的,因为沈飞下山的目的,便是惩恶扬善,以暴制暴!由此造成再多的麻烦,即便是任务最后失败,也不会后悔!
“叽叽喳喳!”九天之上,鸟妖们扇动翅膀,飞到更高的地方,楚邪召唤出陨星一路追杀。陨星神剑在平日里,只是一块圆形的飞石,上面坑坑洼洼,并无特别的光芒渗透,与从天而降时的生猛霸气判若两人,被楚邪祭起,载着他飞到空中,倒与神话中三头六臂、神通广大的哪吒脚下的风火轮有几分类似。脚踩陨星来到天上,楚邪一边使用音波功咆哮,一边挥舞重剑杀敌,鸟妖们数量虽多,却只能一味躲闪。
节节败退的时候,领头的鸟妖忽然之间嘶鸣了一声,这声低沉沙哑的嘶鸣,隐含暴虐之气,成功撕开了楚邪的音波,使得群鸟精神一醒。紧接着,鸟妖首领振翅一挥,翅翼向前,数不清的屎黄色羽毛如箭矢一般飞出,根根夺命。
其他鸟妖纷纷效仿首领的动作,将羽毛化作矢箭,攻击楚邪。
“无聊的把戏,区区箭雨怎么可能给本大爷造成伤害!”楚邪释放出护体仙罡,“乒乓”之声大作,鸟妖羽毛形成的箭雨与楚邪的护体仙罡产生激烈碰撞,无法攻破其防御,箭雨被震飞开来,四处激射。
鸟妖首领三颗鸟头,三副人面之上都现出同一个表情,那种表情不是惊讶,也不是赞叹,而是彻头彻尾的邪恶,仿佛含有着无尽的阴冷。颈部前伸,竟然能够恣意伸长,如同蟒蛇那样,将楚邪缠卷住,人面之上,晶体状的眼睛释放出一道道充满诱惑的光,与楚邪四目相对扰乱他的心智。
楚邪只觉得身边的景物骤然间发生了改变,一个衣不蔽体的美丽女人围绕着自己翩翩起舞,女人的身体被若隐若现的白云覆盖,玲珑剔透的身材若隐若现,面容娇媚,声音如同娇喘,银铃一般透入心扉。
女人乘着风,围着他上下起舞旋转,足尖裸露,给人带去直达心灵的极致诱惑。
“来啊,楚公子,陪人家一起玩啊!”
美丽的女人指引着楚邪,视线尽头竟然出现了一张白云搭建的软床,她用细软的小手拉起楚邪的大手比翼双飞,降落在软塌上,脸颊贴到楚邪的胸膛上,纤细的手指划过肌肉的轮廓,就要为楚邪宽衣解带。
眼看衣裤即将褪去,楚邪忽然伸出手抓住了美丽女人的手腕,目露凶光:“你把大爷当做见色起意的色鬼吗,搞笑!”
众人视线中,在鸟妖颈子缠卷下,楚邪持剑的右手缓缓放下,身上仙罡消退,像是失去了凛冽的战意,正在为他担心的时候,却又见他忽然之间两目圆睁,精光四射,左手扬起,一把攥住了鸟妖首领的脖子。
“本大爷一心向武,荧惑小技怎能奏效!”手掌用力,“咔嚓”一声,捏断了对方的脖子。本来美丽的容颜至此萎蔫腐烂,蟒蛇一般柔韧细长的颈子慢慢从楚邪身上滑落,无力垂下。另外两头发出“叽叽喳喳”地尖叫,像是在表达喜悦,又或者在宣泄愤怒。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楚邪用捏断了鸟妖脖子的左手指向对方。
鸟妖首领此刻只剩下了中间和右边的两颗头颅,身体左侧的头颅被楚邪捏断了,逐渐萎蔫、腐烂,从身体之上脱落。对于楚邪的挑衅,另外两颗鸟头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是准备竭尽所能,决一死战。
它能够听懂楚邪话语中的意思,无疑从侧面证实了,鸟兽们并非被人为控制,只是有一点不能理解,如此强大的妖兽,为何甘愿成为他人的鹰犬,又为何每一颗鸟头之上都生长着人面。
鸟妖首领在失去了一颗头颅之后,身体慢慢发生变化,体态变宽,颈子根部逐渐位移,本来位于中间的头颅平移向左,变成了左右两颗头颅并用一个身体,体态由此变得更宽,翅展乍看过去,已经接近六米长了。
“叽叽喳喳!”可惜还是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废话连篇,烦死了!”楚邪脚踩陨星飞起,举剑便刺。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右边一侧的鸟头,人面之上,圆口张开,露出一排排螺旋状排列的锋利牙齿,牙齿密集排列,一圈又一圈,从唇口一直延伸进口腔深处,形成牙齿的走廊。嘴巴里面没有舌头,随着颈部外探,弹射而出。
“嗖嗖嗖!”顺着楚邪挥剑的右手缠卷过去,看起来柔软的颈子却韧性十足,骤然勒紧,崩得楚邪险些抓不稳剑。再缠卷上楚邪的脖子,后者又一次伸出不握剑的左手,抓住鸟妖的颈子奋力拉扯,却没有如之前那样,将它扯断,鸟妖左侧的人面代表着魅惑,拥有着透彻人心的蛊惑之术;右侧的人面代表着杀伐,拥有着强韧的躯体和飞快的速度,快速缠卷住楚邪的脖子,后者左手凝聚了仙罡拉扯,都无法将之扯断,越勒越紧,转眼之间,已将楚邪的脸憋红了。
第三十三章 人面妖
“好好好……果然没有让本大爷失望!”楚邪一代武痴,对手越强便越是充满干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绝境下,对肌肉的控制发挥到极限,面门蓦然下压,咬住了鸟妖蛇状的颈子。他不像沈飞那样,拥有佛门圣体童子金身,却拥有着另外一项他人望尘莫及的本事,那就是控制肌肉。楚邪对肌肉的控制能力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在长久的锻炼与自身天赋双重作用之下,他能够将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当成手脚那样灵活使用。
对方缠卷住他的脖子,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蓦然下压面门,反咬住对方的颈子。肌肉或收缩、或曲张,反而将鸟妖首领的颈子陷了进去。
“以为本大爷是吃素的吗!”凝聚了仙力的肌肉,进可攻,退可守,在小范围内搏斗无坚不摧,鸟妖的颈子反被咬住,再加上楚邪的左手从外面撕扯,片刻时间,躯体坚韧如它也稀里哗啦的破碎了,一时间腥血四射,如雨降落。
“哼!”鲜血之中含有着极强的腐蚀性,但在护体仙罡的保护下,也不能伤害楚邪分毫,被他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轻松震碎干净。
重新望向高处,曾经威风凛凛的三头鸟妖首领,此刻便只剩下一颗头颅,一张人面,反而顺眼了起来。它两翅拍打,保持身体能够漂浮在空中不坠落,颈子逐渐向中间移,直至完全占据中央的位置,外伸的长度不变。仔细看,它身上羽毛的颜色并非屎黄一色,而是渐变的,虽都是黄,但翅尖颜色最重,头部颈子颜色最轻,耳轮上甚至零星分布着几根白羽,有些像是配狗的时候,种类混得太杂造就的残次品。
足爪有酒坛大小,锋利的爪尖反射出渗人的光,翅膀开阔有力,几乎不用如何扇动,便能够保持身体悬浮,不至坠落。
连续失去了两颗头颅,鸟妖首领的气息非但没有变弱,反而更加凝聚增强了,杀戮与怨恨的气息随之增加,恍然间,似乎有一颗满是裂纹的骷髅头幻象在它身后凝聚成形,与月轮合为一体。
“叽叽喳喳!”鸟妖首领一声锐叫,一众鸟妖全部听从号令,快速移动开来,围绕着楚邪兜转,伺机而动。它们同时进攻,同时后退,攻守有序,完全就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模样,令人畏惧。
换做常人,只怕早就在鸟妖们近似疯狂的进攻下败下阵来,只可惜它们今天的对手是武痴楚邪。
楚邪身为白鸟峰峰主的三公子,楚氏一族的后人,体内流淌着战士的血,好战、善战,是个千百年不遇的奇才。幼年时期便自己下山打拼,挑落山门无数。客观些讲,他和炎天倾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敌人越强,自己就越兴奋的类型。沈飞虽然也充满了敌强我强的韧性,但见到了强大的对手,不会如他们两人这般兴奋到热血沸腾。
巨剑挥舞,伴随着雷霆劈里般的厉吼,楚邪用之前击退它们的办法再度迎敌,仍有奇效,鸟妖们听力太好,因此承受的伤害过重,楚邪几声厉吼出去,它们便溃不成军了,阵势大乱。
群妖退避中,两只巨大的鸟爪逆袭而来,抓向楚邪背脊空门。
后者早已将仙力之网铺开,对于身边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脚踩陨星旋转身体避过鸟妖首领的突袭,反手就是一剑。
“噗嗤!”在对方羽翼和身体的连接处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大量惨叫着的冤魂从伤口中爬出,争相踩踏,痛苦咆哮,楚邪看着冤魂们可憎的嘴脸,戳之以鼻,却忽然觉得指尖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定睛看时,居然发现有一只细小的冤魂顺着剑刃爬来,抱着他握剑的右手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楚邪的手掌被仙力覆盖,冤魂一口咬下能够穿透仙罡的防护,证明其冤煞戾气绝不在小。与此同时,楚邪感到一股冷汗的气息顺着指尖被咬破的地方进入身体,为经络带去痛苦,心中一凛,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将攀附在身上的冤魂震碎,彻底泯去了留其存于世的所有痕迹。
“很烦!”仙力震爆过后,楚邪的身上出现了短暂的破绽,群鸟一起下落,全部足爪向前,猛抓过来,“很烦!”招来了楚邪的第二声抱怨。
站在商道上的士兵不禁惊呼,他们看得清楚,群鸟被首领命令,在楚邪最脆弱的时候同时发动攻击,全部以最快的速度逼近过来,距离最近的,其鸟爪甚至已经接触到了楚邪的皮肤,眼看就要刺入皮肉了。千钧一发之际,三千烈马自动护主,化作幻灵之态从楚邪身体中奔袭而出,将飞袭而来的鸟妖们全部撞开,前仆后继,在海碗大小的铁蹄下踩踏无数次。
“以为自己数量多?开玩笑!”楚邪的脸上洋溢起狡黠的笑容,身负三千野马的战魂,楚邪自己嫣然就是一支小型的军队,不惧怕任何围攻。
召唤三千野马应付鸟妖,楚邪终于可以专心对付鸟妖首领了。定睛细看,看到对方肩胛处裸露的伤口已被冤魂填充,冤魂们互相攀附、互相啃食、共同哀嚎,嫣然一副末日的景象。
“不好对付啊,这些古怪的鸟妖不仅有三颗脑袋三条命,还有冤魂厉鬼填充身体,弥补伤势,真的不好对付。”在地面上观战的沈飞着实为楚邪捏了把汗,从鸟妖群刚刚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感受到了威胁的降临。
纳兰若雪同样仗剑而立,叽叽喳喳的鸟妖们让她恶心:“沈飞哥哥,这些鸟妖像极了古书中记载的三头金乌,却不知为何长出了人脸,全身又流露出邪恶的气息,让人反感,不如咱们一起出手,将它们全部诛灭干净吧。”
沈飞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早些出手解决了它们吗,只是楚邪的脾气你也知道,若咱们贸然出手,他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跑过来兴师问罪的,你说咱们这是何苦呢。”
“哎,楚邪哥哥的怪癖实在让人没话说。”
“耐心看着便好,区区小妖他一个人对付的了,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三千野马助阵,楚邪再也不用为鸟妖的人多势众烦恼,专心对付它们的首领。楚邪为了磨练自身的功力,轻易不愿动用三千野马的力量,这是为什么每次都到最后关头才召唤出它们的原因。
凝望鸟妖头领良久,楚邪忽然挥动重剑斩出一道剑罡,后者用出之前的办法,两爪向前,硬接了这一斩。却万万想不到,剑罡的余劲尚未散去,楚邪已经出现在了它的身后,挥剑横斩,仿佛这一剑过后,整个空间都会被切割为两半。
鸟妖首领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扇动翅膀拔高所处的位置,却仍然躲不过楚邪的奋力一斩,被重达百斤的巨剑斩断了身上最为致命的利器锋利至极的鸟爪!
如之前一样,冤魂厉鬼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内部向外爬,填充了本该是鸟爪的位置。
鸟妖首领被斩去了利爪,女面之上并无多少痛苦神色,颈子向前,蟒蛇一般缠卷盘踞,晶状眼瞳仿佛一扇大门,将数不尽的冤魂厉鬼阻挡在后面,楚邪距离它颇近,能够看到冤魂们正在晶状体的后面抓咬、咆哮。
“到底做了多少恶事啊!”连一向不关心人命的楚邪都对鸟妖首领产生了愤怒,眼见它人面之上,嘴部夸张爆开,似乎要吞吐出强大的能量流“鬼怨什刹炮”,脚踩陨星向前,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重剑掷了出去。
剑刃刺破虚空,快速逼近了鸟妖,刺穿它的肚子犹不罢休,径直向前,撕裂云层,斩开暗夜,化作一个光点,消失在黑暗天际的尽头。
与此同时,楚邪双手结印,嘴中念念有词“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风卷残云之术!”
沈飞还是第一次见到楚邪结印使出蜀山基础仙术五行创生术,但见黑暗的天空在短暂的时间里风云变色,狂风肆意吹拂,化作无形的刀,撕裂云层,撕裂鸟妖首领,同时撕裂了正在它口中孕育的“鬼怨什刹炮!”
五行为金木水火土,楚邪使用的却非其中的任意一种,而是凌驾于五行之上的存在风!堪比雷纵横所使用的雷。大招风卷残云使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狂风肆意吹拂,化作锋利而密集的刀刃,将所有敌对的生命体切割为碎片。
鸟妖的首领承受了风刀所带来的成千上万次切割,躯体慢慢消亡,从体内涌出的冤魂厉鬼全部都是同样的待遇,无一幸免,最终消失殆尽,泯灭了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
首领惨死,鸟群轰然退散,被三千野马之灵一路追杀,直至星空的尽头。
楚邪以一己之力大战邪恶鸟群取得大胜,意气风发地从高处降落,沈飞笑脸相迎道:“你的五行力量如此特别,为何在与我对战的时候不使用出来?”
“沈飞你这家伙是个缩头乌龟,遇到强大的招数肯定往气吞山河卷里面钻,我就算使用出威力强大的五行创生术也是徒劳。”
“不过你今天使用的风系创生术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
“恩,那个人是风的使者,名叫百花野。”
“除了本大爷之外,还有其他人能够使用风?有机会一定要和他切磋切磋。”
“他与你可不一样,他是个和平主义者。”回想起南山月下的过往,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冷艳身影跃然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那道身影高傲出尘、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是沈飞心中永远的痛。
“和平主义者?如今的年头还有这样的蠢蛋吗!”楚邪不屑地笑。
他的笑容刺痛了沈飞的心,回想起百花野临别时绝望的眼神,沈飞点点头,小声自语道:“是啊,一个人总会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这是一条亘亘古不变的定律。”
“当然。”
没想到沈飞下一句却道:“但若失去了天真,世界便丢失了最重要的一抹色彩,我沈飞要做的,便是要将世人心中的天真永远留住!”
“妄想狂,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不过我喜欢,沈飞呦,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才不会无聊。”
“哈哈,总有一天,我的理想会化作现实。”
“哈哈,若真有那一天,我楚邪必然是最大的功臣。”
“楚兄弟神功盖世,让人佩服。”拓跋烈见大局已定,赶来凑热闹。他称呼沈飞为道尊,称呼楚邪为兄弟,耐人寻味。
楚邪目光冷冷地看了拓跋烈一眼,在他想来,区区凡人胆敢打扰自己和沈飞的谈话,实在是不知好歹。
沈飞瞧他表情,已知道没什么好话要说,不等楚邪开口,当先说道:“皇子殿下,今日横生枝节,反正酒馆里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干脆就再原地修整一晚,等到明天一早再行军赶路不迟。”
拓跋烈同样看出楚邪表情不善,意识到对方压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之所以会加入这趟旅程,完全是因为沈飞的关系,自尊心很是受挫,强颜欢笑道:“便如沈道尊所言,众军原地修整,明日一早启程。”
……
鸟妖们退去后,乌云散去,露出了漫天的繁星,高达三米的巨大火堆燃烧,火光照出了千名军士互相依偎的影子。
沈飞将纳兰若雪搂在怀里,背靠老大松软细腻的皮毛,目视满天繁星,思绪久久不能平静。楚邪的一句话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记忆,那道冷艳而无法亲近的身影,不知道在自己离去后是否有所改变,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冷宫月能够回忆起来,南山月下,曾与自己生死相依。
不知为什么,沈飞的内心深处对于冷宫月总是存在着一丝期盼,期盼她终有一天能够回忆起过往的经历,从而回心转意。明明已经被伤得如此彻底,明明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可是这丝期盼还是无法被抹除,不知道为什么。而当每次回想起那个人的时候,沈飞的心里面又会涌起另外一种感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对于纳兰若雪的负罪感,同样无法消除。
第三十四章 商丘
“沈飞哥哥,你是不是想起宫月姐姐了!”纳兰若雪倒在沈飞怀里,同样凝视着漫天的星辰,却柔柔地说出了一句令沈飞震惊到至极的话语,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真的太准太准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飞目光一变,快速整理了心绪,两条手臂更有力地缩紧,“傻丫头,胡说什么,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和若雪在一起呆久了,他早已学会了甜言蜜语,学会了哄女人的手段。
若雪却道:“沈飞哥哥,可能你自己不知道,每当你想起宫月姐姐的时候,目光就会变得很特别,这份特别只有我才能看得出来。”
“傻丫头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
“沈飞哥哥,人家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动摇宫月姐姐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求你答应人家一件事情好吗。”
若雪一句话说完,沈飞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愿意深想,沉了沉,说道:“说来听听。”
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回答使得若雪的目光快速黯淡下去。真的被沈飞猜对了,其实她也是在试探自己,转弯抹角地试探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确,若沈飞死不松口的话,会令她多少开心一些吧;但现在,沈飞松口了,这无疑间接证实了她心中猜想正确性,所以若雪的心一下子凉了。明明早已在心中告诉自己千百次,哪怕沈飞永远忘不掉宫月,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只要他对自己好就足够了;可当残酷现实降临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坦然自若,还是难以抑制的伤心欲绝。
若雪哭了,多少大风大雨都没有让她哭泣,却因为沈飞的一句话哭泣起来,嘤嘤哭泣,委屈地像个孩子。
聪明如沈飞,马上明白了对方为何哭泣,在心底大骂自己糊涂,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当回忆起冷宫月的时候,他的心就自然而然地乱了,乱得慌了手脚。若此刻,再知道了冷宫月与平生最好的兄弟邵白羽快速升温的关系,沈飞的内心只怕就不仅仅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了,还会如纳兰若雪现在这样,“痛”|起来吧。
“若需,大晚上的怎么还哭起来了,是哥哥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受了委屈吗?”沈飞明知故问,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身子在自己怀中簌簌发抖,知道自己一定是伤到了若雪的真心。
“没,没什么。”若雪却是用力摇头,一边努力地擦拭眼泪,一边道:“沈飞哥哥,你知道吗,人家是真心爱你的,愿意为了你牺牲一切,包括性命。无论如何,都请您永永远远记住,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比我纳兰若雪更爱你的人。”
“若雪,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的。”沈飞茫然无措的,不知应该怎样回应她。
“所以,请你务必答应人家一件事情,无论何年何月,无论天涯海角,都永远不要离开人家,让人家永永远远的陪伴着,可以吗。”
“若雪,你这是何苦呢!”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啊!”说到动情时,若雪蓦然抬起头,准确找到了沈飞厚实的唇,亲吻上去,无所顾忌地亲吻上去,一如无数晚夜下所做的那样。
就算无法占有沈飞真心的全部,若雪也一样无怨无悔地陪伴,让自己的陪伴成为融入骨髓的一种习惯,让沈飞离开了自己,会感到不适应,若雪就是这么想的,想法简单而天真,正是这抹天真,才让沈飞拼了命的守她护她。
对于若雪的真情,沈飞是感动的,除了感动之外,也有着深深的爱意,沈飞知道自己喜欢若雪,喜欢她的天真,喜欢她的弱不禁风,喜欢她的需要被保护。因为喜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对方受到伤害,却无法做到,总归无法抹去那抹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影子,即便只是偶尔想起,也会让对方痛彻心扉。
沈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安慰若雪,他遵循本能,遵循男性的本能,将若雪紧紧拥入怀中,紧紧拥着,绝不放开。
“这段时间,各种事情间杂,太冷落你了吧。”
……
到开皇三十一年为止,沈飞的人生已跨入第十九个年头,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个年头了,算是进入年富力最强的阶段了。短短二十年时间,却已经历了四个千差万别的阶段。
第一阶段,自然就是养尊处优的阶段,这一阶段,他身为罗刹族王子,拥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得到了父母的所有宠爱,臣子们的所有赞美;第二阶段,生死线上挣扎的阶段,罗刹圣城一夜坍塌,沈飞与大恶人药人相依为命度过整整八年时间,这八年时间绝不好过,在此过程中,沈飞每一天都要为药人采药、抓药,要赚钱养家,要想尽办法不让人注意到潜藏在家中的药人,过的日子可说是提心吊胆;第三阶段,努力自强的阶段,邵白羽的出现为沈飞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沈飞和邵白羽互相扶持,登上蜀山,其间经历无数坎坷自不必说,上山之后又不得不面对方方面面的压力,甚至要挑战蜀山众多的少年英雄们,能够支撑下去,全因为互相依偎取暖;第四阶段,小有所成,下山布道的阶段;这一阶段仍在继续,沈飞下山之后,也只走过了汝阳、金陵、南通这三座城市而已,却给予了他人生最不一样的感觉,让他接触到了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物,认识了资质堪比他和邵白羽的楚邪,拥有了与纳兰若雪不离不弃的爱恋。下山以后短短一年的时间,沈飞可以说又一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活中出现了太多太多的不一样,特别是与纳兰若雪的纠葛,他很珍惜,努力地守护这段感情线。
人生起起伏伏,恰如潮起潮涌,没人知道,下一刻,降临在头上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坏。能做的,仅仅是抓紧时间变得更强,关心家人,不留遗憾而已。
沈飞便如一个顿悟的老僧,对于人世间的情、事、物产生了自己特有的认知。
他的“道”便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形成了。
……
深山老林,一只受惊的麋鹿快速奔跑,左躲右闪,险象环生,屡屡遭遇危险都在最后关头逃脱升天,却终于在快要摆脱了猎人追逐的时候,脚下一空,坠入提早布置下的陷阱当中,被一根独刺刺穿了身体。年老的猎人不慌不忙地走上来,将它放血剥皮,轻而易举。
这个故事说明,真正手段高明的猎人,总是能引诱着猎物自己步入陷阱当中。
离开了南通城的地界之后,前往帝都的旅途就此变得顺畅起来,军队沿着商道一路北行,其间再没有受到过任何阻击。
兰儿、婷儿偶尔向沈飞汇报令狐悬舟和芊芊姑娘的情况,按照她们所说,两人安分守己,并没有丝毫异常的举动。沈飞知道,这份平静之下必然隐藏着激流,只是激流何时爆发,不得而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前往帝都的路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前面就是夹在南北之间,最大的中转城市商丘了。过了商丘再往北,会进入连绵起伏的山道,雄城长安便坐落于群山深处,地形险要,是天然的防御要塞。
商丘近在咫尺,将士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作为帝国境内的第三大城市,仅次于帝都长安和繁花似锦的金陵,亦是南北通商必不可少的中转站,商丘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从南向北运送的绸缎、茶叶、粗盐等物资,以及从北往南输送的米面粮油、貂皮麻布、木质家具都要在此地汇聚,转送各地。
商丘的繁华有别于金陵,每天进城出城的人流量巨大,常住人口和他们一比,反而显得少了。
距离商丘尚有十几里,远远望去,已可看到一座雄城盘踞,其城墙高达二十五米,高度在帝国境内位列第二。城内瓮城、塔楼不计其数,来往商队排成长龙,热闹非凡。
“如果说金陵城是帝国最大的消金窟,那么商丘就是帝国名副其实的赚钱机器,是由军方掌管,直接归于父皇控制的一座城市,来往商旅路过此地全部要缴纳过路费,入住费等等,每年创造的利润不计其数。”来到了军队掌控的地盘上,拓跋烈的底气变足了很多,洋洋得意地向沈飞介绍商丘的情况。
后者远望过去,发现官道与商道同时在商丘交汇,立时明白了它存在的意义。就如同南通城外的小小驿站归于王林把控一样,商丘是当今黄帝陛下在南北要道上设立的一处城池规模的驿站,往来的商队都要在此地缴纳过路费。
令沈飞惊奇的是,有军队布防的城市必然没有寺庙的存在,没有僧侣的踪影,几百里外的南通如此,体积庞大的商丘也是如此,这是否说明了,那个自诩为千古明帝的男人拓跋圭,其实只是表面上尊崇佛教,暗地里行排挤之实,否则为什么直接听从他调令的军队所控制的地方,一定没有寺庙存在,是在担心信仰的渗透吧。
先到南通,再入商丘,沈飞感觉黄帝与佛宗的关系其实并非如传言中叙述的那样,有一些地方,比如军队控制的重镇,黄帝陛下是不允许任何势力染指的,完全归于他的掌控之下。
“既然不是铁板一块,那便有机可乘,说不定老皇帝正在等着我的出现呢。”沈飞心里面乐开了花,感觉自己发现了一座宝藏。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负责镇守商丘城的将军是拓跋氏亲族,父皇的亲弟弟,本王的亲叔叔拓跋钧,咱们在这里应该能够衣食无忧地好好修整两天了。”一路上过的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来到了皇族控制的城镇,拓跋烈的心理别提多高兴了,感觉扬眉吐气了一样。
“拓跋钧?当今陛下不是只有拓跋凤凰这一个亲人了吗?”沈飞疑惑,之前拓跋烈讲述安玲珑身世的时候曾听他说过,安玲珑的母亲拓跋凤凰是当今万岁身边,存活于世的唯一至亲,怎么现在又跑出来个拓跋钧,自诩为陛下的亲弟弟,还是掌管军队的高官。
却见拓跋烈笑了笑,说道:“父皇生于世家大族,兄弟众多是免不了的。他们之中,只有拓跋凤凰是父皇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其他人都是偏房所生的孩子,与父皇之间的血缘关系没那么亲近。例如当朝左宰相拓跋子初,再比如商丘城的城守拓跋钧,他们都是偏房所生的子女,虽然深受父皇的重用,但是血缘关系并不那么亲近。”
“皇家的事果然够复杂。”沈飞大有深意地望向拓跋烈:“看起来,你和自己这位远房叔叔关系不错?”
“钧叔叔是烈儿参军入伍的介绍人。”
“原来如此,那便说得通了。”
自古以来,黄帝陛下坐拥三宫六院,拥有全国最漂亮、最具有才华、最能歌善舞的女人,因此总是子嗣众多,亲戚众多,关系网纵横交错。沈飞得到的有关皇室的信息大部分来自于拓跋烈的口述,并不能对其中的实情了解的特别透彻,所以在听到拓跋钧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一脸懵逼,这也无妨,毕竟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帝都。
商丘繁华,不输于金陵,只是这份繁华的背后,却有着管控的痕迹,来往人员入城,需要经过一道道把关,缴纳层层税负,负责把关的都是帝**人,他们对入城的每一个人征收过路费,过路费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入城费,另外一部分是滞留费,入城费是固定的,滞留费根据你在城内停留的时间缴纳,由此给你颁发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日期,超出日期要补交费用,短于日期时间,多缴纳的费用并不会归还,木牌是出城的必备品,没有这块牌子,就离开不了商丘城。
因为这项制度的存在,过往商旅并不能及时的通过商丘,需要在此地至少逗留半日时间,用来排队等候。
第三十五章 冷遇
长途行军,军人整齐划一的步伐在很远的地方便可听见,更何况城楼之上还有负责望的值班人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距离尚远,便有一名身穿银甲的老将军在百名士兵护卫下逆着人流,走出城门。
“可是十一王爷到来了,老臣有失远迎,望请恕罪。”沈飞看他们步行出城,已知道并无恶意,再听了老将军的话语,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此人肯定就是拓跋烈的亲叔叔拓跋钧了,身为皇室中人消息灵通,想必一早就知道拓跋烈会来到此处吧。
“子侄冒昧到访,没有及时通禀王叔,该请罪的明明是子侄才对。”与会见王林时完全不同,身为皇子的拓跋烈在老将军出城的时候便已下马,快步前行,拖住了王叔的双手,阻止他下跪在自己面前。
叔侄两人见面,互相审视打量,交汇的目光中充满暖意,看来彼此之间交情非同小可,这倒是令沈飞有些意外。
“十一王爷大驾光临,一路辛苦,请随老朽入城洗净风尘吧。”
“在王叔面前万万当不起王爷之称,皇叔真是折煞小侄了。”
“担得,担得!小侄身为帝国皇子,怎会担不起呢。”
“王叔啊,快别折煞侄儿了,在他人面前侄儿是高高在上的十一王爷,可是在您面前,侄儿永远是侄儿,是当年随您入伍的新兵蛋子。”
“哈哈哈,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
“过去的恩情,小侄永远不会忘。”
“这么说起来,倒是老朽矫情了,侄儿,随老朽入城吧。”
“不急,先向王叔您引见两个人。”
“两个人?”
“这位,是道宗下山使者沈飞;旁边那位是……”
“小侄说笑了,区区道宗之人有何值得大惊小怪,快别再耽搁了,随老朽入城去吧。”
“王叔……不是!”
“走吧。”
言罢,商丘城主拓跋钧不由分说地领着亲侄儿拓跋烈大踏步地向城内走去,留下尴尬的沈飞和不屑的楚邪。
“区区凡人,胆敢瞧不起蜀中上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楚邪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地道。
沈飞沉了好一会儿,方回了一句:“他今日的表现,证明蜀山的教义尚没有广布天下,蜀山的光辉尚没有照耀四方。”
“你是在找寻找借口安慰自己吗。”
“又能怎样,难道冲上去把他杀了。”
“拘泥于凡俗之固,真是窝囊。”楚邪驾马,自顾自地向前行去。
……
有钧将军开道,进入商丘并不困难,随着主城门开启,沈飞一行顺利入城。商丘城占地虽广,但镇守在此的军队规模和南通的布军一样,同样是一支帝国万人军团。拓跋烈所带领的帝国千人军,在将军副将的指引下去到军营驻扎,沈飞、楚邪、纳兰若雪、岳总管以及两位被押送的犯人一起前往将军府。
一切的一切都与南通城的时候如出一辙,却唯独有一点相形见绌,千差万别那就是待遇!
老将军身为皇亲国戚,对于道宗之人充满不屑,领着拓跋烈前行入府,将沈飞一行全部交给了副将照顾,而副将安排的住处,居然紧紧是一间与下人住处紧邻的偏房而已,只一墙之隔,便是伙房,可以闻到浓烈的油烟气味。
如此不受尊敬,楚邪心里面不爽,沈飞也很窝火,真想一拳拍碎了整个府宅,看那老东西怎样说,却最终按捺,没有行此冲动之举。引着几人进入了屋子,那副将将负责此处宅院的小管事介绍给他们,径直出屋去了。而那小管事也不愿意多看几人一眼,极为随意地问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剩下沈飞三人大眼瞪小眼。摸一摸茶壶,连杯热水都没有,打开壶盖,里面的茶叶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浸泡的,细软松碎,看起来快要化开了一样。
冷遇,彻彻底底的冷遇,沈飞做梦也想不到,如此的境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还不能够有丝毫不合适的表现,若此刻他自己先慌了手脚,那以楚邪的脾气,整个将军府肯定都要遭殃了。
“沈飞哥哥,那个老头也太坏了,把咱们安排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口热水都没有,更不要说伺候的下人了,依我看,咱们出去住吧。”
“出去住怎么行,我怕皇子殿下发生危险。”
“那个破皇子只顾着自己享乐,都不理会咱们了,还惦记他做什么。”
“殿下也是抹不开面子,不如再等等……”
“等,等什么,你们愿意看人家白眼,我楚邪可不愿意!”两人的对话更激发出楚邪心中的不满,在他看来,区区凡人胆敢如此冷待自己,是大不敬之罪,当下猛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一拍之力何等巨大,整张桌子“哗啦”一下,碎裂成一块一块的,散落一地。
“哼!”继而踹门而出。
“沈飞哥哥……”若雪无助地望向沈飞,可怜的眼神好像在表达,沈飞哥哥,楚邪哥哥说的其实没错,咱们何必这么低三下四的看人家白眼呢。
楚邪一个人出门,在门口伫立良久,始终不见沈飞那边有动静,心说:这个没骨气的家伙,别管怎么说,咱们也是仙人,仙人的高傲是必须要维持的,可不能做没有骨气的事情。始终不见沈飞有所行动,只能径直离去,没想到沈飞的声音在此时传来:“等等!”
“做什么!”楚邪心中窃喜,表面却仍是一副愤愤难平的样子。
“你有钱吗!”沈飞坐在屋里说。
“本大爷行走江湖,店家吧唧都来不及,哪里用的到金银那等俗物。”
“缺少了金钱,维持生活是很简单,却远远没办法享受。走,我带你们两个去享受享受!”
“沈飞哥哥,你最棒了。”
“哼,还算不糊涂。”
另外一边,拓跋烈随着王叔拓跋钧进入将军府,频频往身后看,见沈飞和楚邪全部没有了踪影,身边只剩下了岳总管一个人跟随,心里面有些发慌,便问道:“敢问皇叔,小侄的两位朋友呢?”
“哦,他们啊,他们有下人招待,不用贤侄操心,来,去为叔的书房,咱们好好叙叙旧。”
“王叔,那两人都是小侄的座上宾,可千万不要冷遇了才好。”
“区区门客,有何身份可言,类似他们那样的水平,王叔这边一抓一大把,你若喜欢,随便送你几个。”
“王叔!”拓跋烈有些怒了,因为他明显感受到王叔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后者却毫无所觉,继续打哈哈道:“哈哈哈,好侄儿,你就放心的吃喝玩乐吧,那几个人为叔会替你好好招待的,不必担心。”
凝望拓跋钧的眼睛,拓跋烈知道对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却也不能够驳了对方的面子,当下转身对岳总管小声吩咐:“去,去找沈飞,无论如何安抚住他。”
岳总管犹豫着道:“殿下,您身边不能没有人啊。”
“这里是将军府能有什么危险!快去,照本王的指示去做!”
“那好吧,臣遵命。”岳总管退下去了,皇叔拓跋钧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发言,继续领着拓跋烈向深堂弄室中走去,对于自己的远方侄儿,他表现的很热情很热情;可对于亲侄儿身边的人,又似乎故意冷落,是生在皇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作祟,还是另有隐情,实在让人费解!
……
帝国明文规定,所有南北通行往来的道路,无论官方修建还是私人建设,都必须从商丘取道,没有例外。因为这条规定的存在,再加上商丘特别的地理位置,就使得偌大的城池变成了一副手铐,将帝国的经济命脉牢牢掌握在黄帝陛下的手中。
商丘城繁花似锦,虽然为重兵把守的区域,却仍拥有着不亚于金陵城的繁华。装修气派的豪华餐厅,灯红酒绿的歌舞伎院随处可见。因为是军队掌管的地方,执行帝国律法的力度自然远远超过其他区域,所以商丘城内的歌舞伎院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赌场也只能开在地下,不可以像金陵城皇家赌场那样,明目张胆的营业。
由于每天入城人数过多,办手续排队可能要等待很长时间,很多有钱的商人都选择在城内逗留一个晚上,一方面补足继续上路的物资,一方面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享受。
由此便催生了三个产业的发达,一是歌舞伎院、二是客栈酒楼,还有一个就是地下赌场。其中客栈酒楼大多是当地士绅独立开办经营的,而歌舞伎院和地下赌场都全部掌握在帝国将军拓跋钧的手上,其他人若想开办相同的营生,会遭到军方的剿灭。
拓跋钧在商丘一手遮天已不算是秘密,他也没有把事情做绝,起码酒楼的生意被他留了出来,放给一些有势力的士绅去做。
城市安逸,街边小贩几乎没有,想要买东西,只能进入道路两侧的店面,而店面内的东西和小商小贩们兜售的比起来,就要昂贵得多了。
“商丘城是我见过的贫富差距最小的城市了,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看起来拓跋钧将此地经营的不错。”走在路上,沈飞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道,对于商丘居民的富庶甚是惊异。
楚邪却回应道:“商丘城我来过几次了,它是一座直接隶属于帝国最高权力者的城市,是国库得以充盈的最可靠保证,没有深厚的背景根本无法在城内长居,更不要说开办客栈、商店。拓跋钧作为城主,只对城内的士绅保持容忍的态度,所以并不是贫富差距小,而是穷人压根就进不来。”
“奇怪,之前明明看到很多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在城门前排队,怎么一入城就全不见了?”天真的纳兰若雪问出了沈飞心中想问的话。
“与入城费相比,入城以后的驻留费更是高的吓人,妄图换个地方试试运气的平民百姓们是缴纳不起如此高昂的费用的,入城之后,沿着官方预留的路线快速来到城池的另外一侧,以最快的速度换取出城凭证,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商丘城颁布了一项非常严厉的规定,凡是出城的时候缴纳不出驻留费用的,会直接被贬做奴级,卖身还债。”
“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纳兰若雪打抱不平地说。
“是又怎么样,不知多少赫赫有名的商人,因为流连商丘城内的地下赌场而一夜之间身无分文,被贬至奴级,不得不向家人求救送来金银才能恢复身份。”
“这么说起来,当今黄帝才是最大的流氓。”
“也不能这么说啦,若缺少了惩罚的约束,过路费的收取便失去了效力,要知道,当今的人国是建国以来赋税最低的国家。你仔细想想,咱们一路行来,根本没有缴纳过任何费用,只是在商丘收取一些固定金额的过路费,其实并不算过分。”沈飞反而从另外一个方面考虑,思路新奇。
楚邪不屑道:“根本就是助纣为虐,真的好气啊,你总是为当权者说话。”
“事实便是如此!若来往旅人都不再缴纳过路费,那么官道、商道的维护由谁来做,一路上的治安由谁来维持,国的概念其实是极为广义的,他为人民带来的是共同的行为准则。”
“根本就是胡说!真正有权的人会在乎所谓的律法束缚吗!”
“那再另当别论。”
“好啦,好啦,楚邪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国家大事了!沈飞哥哥,咱们出来不是来享受的吗,提那些有的没的的做什么!”纳兰若雪看两人对话火药味越来越浓,各打一百大板,出来打个圆场。
沈飞倒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前与楚邪没有做过特别深入的交流,今日大概是城主的行为激怒了他,楚邪说的话比以前多了很多,才发现他对人国的很多事情都了然于胸,都看不惯。
第三十六章 赎身
沈飞也大概猜的出来楚邪为什么明明看不惯,却不加以制止,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很多东西他自己做的其实也挺过分的,比那些达官显贵好不了多少,只能就默许了此种现象的存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的也是,那么两位到底想去哪里用餐呢!”沈飞不愿意再和楚邪争执下去,借着若雪的台阶往下走,想要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带过。
没想到楚邪却是个一根筋的人,毫不领情,继续道:“我说的有错吗,所谓的清规律法,根本就是……呜呜呜……”后面的话无法说出口,因为纳兰若雪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
“楚邪哥哥,你有完没完啦,咱们是去吃饭,讨论这些没营养的问题做什么啦!”
“可我想把问题说清楚啊!”
“楚邪哥哥!”
“好吧,好吧,就到这里,你们说去哪里吃,我随便。”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既然是沈飞哥哥请客,那自然是去最昂贵、最豪华的地方喽!”
“这个主意好,可不能便宜了他。”楚邪极为少见的对他人的观点表示认同。
“好好好,看哪家酒楼盖得最高,最气派咱们就去哪里。”
当年在山上的时候,沈飞、邵白羽、莫君如三名出身自樊村的少年被号称为三杰,形影不离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言谈举止间充满了少年人的友情和懵懂,不知引来多少人的羡慕。
认识楚邪以后让沈飞重新找到了山上的感觉,少年人肩并肩的行走,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恣意随性。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飞就知道,楚邪这个人本性并不坏,长久地交往下来,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其实楚邪和其他的同龄人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到天才,楚邪的年纪比沈飞还要小两岁,在擂台上能和沈飞战个平手,确实堪称修仙界的奇才。凡是奇才,便必然拥有其特殊的个性,炎天倾的疯、邵白羽的执着,楚邪的痴都是如此。在常人眼中,他们如同异类,不被他人理解,只能找寻同样是异类的人成为朋友,这便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
繁华的商丘,歌舞伎院随处可见,为了吸引客人,居住在其中的美丽女人总能想出千奇百怪的办法。其中一栋三层高的红瓦小楼,刚刚午后,屋梁上便挂出了红色的灯笼,面向南方的四扇窗户全部敞开,一名举止妖娆的年轻女孩骑坐窗上抚琴。女孩白面短眉,红唇圆额,身材小巧,一件花布袄斜扎在身上,露出美丽的左肩和若隐若现的背脊,两条腿骑跨着窗户,双手抚琴,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子野性。
从未对女人表现出兴趣的楚邪,在看到这名女子的时候,目光再也离不开了,像是见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备懒的双目之中放射出难以描述的光。
“就这家了。”楚邪直奔店门而去。
“来客人喽!”坐在窗台上的女子也是聪慧,像小猴子那样跃下了窗户,招呼“妈妈”迎客。
沈飞和纳兰若雪对望一眼,邪恶地笑起来,道:“楚邪这是转性子了?”
“楚邪哥哥是被花姑娘遮住了眼!”若雪没好气地回应,却也没办法,跟着楚邪的脚步近了这栋三层红楼。
凡风月场所,多以粉红色灯光示人,据说这种色调的光芒能够引诱出潜藏在男人内心深处的**,让他们无法自拔,深陷其中。沿用至今,红楼、青馆几乎便成为了风月场所的代言词。
汝阳有翠兰轩,金陵有红楼一条街,商丘有灯红酒绿、遍布各处的歌舞伎院。由于是军队驻扎的地方,商丘城的歌舞伎院尺度明显落后于其他地方,一进门和普通的茶馆没什么区别,四周放着茶桌,中间搭了一座戏台子,描绘了脸谱的人在上面唱戏,唱曲。
往上两层,还是喝茶听曲的地方,并没有容许客人小憩的雅间。那女孩从三楼往楼下跑,“蹭蹭蹭……”步子又短又快,麻利得很,“客观,咱们家姑娘弹奏的古筝小曲远近闻名,担保您不会后悔来了咱们商丘。”离得近了,略微刺鼻的香气立时飘来,呛得沈飞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上下打量对方,发现这姑娘长得很有特色。
圆圆的脸蛋,丰满的嘴唇,脸上涂抹了很厚的一层白粉,白粉上面描出两道短眉,两腮极为红润,肯定是涂抹了不少的腮红。看她的妆容,让人感觉是化妆品是不要钱的,可以随意地往脸上抹啊、擦啊,抹的越多越好。
身材倒是具有诱惑力的,个子不高,却是那种小巧匀称的骨架,感觉可以全部抱入怀中,尽情呵护,腰很细,胯大,走路的时候扭啊,扭啊,显得很有韵味,一件粉色的布袄别出心裁的系在身上,两条袖子在背后对折、拉紧,锁成了蝴蝶结。谁都知道衣服是两面的,从中间的镂空处穿进去,尺寸才刚刚好,能够贴身。这位姑娘却是别处心裁的,把花布袄的两条袖子当成绳子来用,将衣服生生系在了身上,背部和左肩几乎全部裸露出来,让人眼前一亮。腿上的裤子倒是正经的,翠绿翠绿如同一片草原,上面满是飞舞的蝴蝶。细软的胳膊上佩戴了金镯子,虽然土,但却贴合于风月场所的特性。
“客观,楼上请吧。”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甜的像花一样,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的可爱俏皮。
楚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不转睛,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噗!”站在他身后的沈飞和纳兰若雪简直不忍直视,心说:楚邪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对女色有兴趣了?这女孩除了打扮特别点,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啊。脸涂得像个唱戏的似的,个子也不高,胸前一马平川,真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一向只对仙法感兴趣的楚邪。
“嘻嘻,小奴啊,小奴叫做彩蝶!”那女孩娉婷笑着,笑容很天真很烂漫,却明显存在着几分刻意。她自称为奴,可见身份低下;化名彩蝶,可见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但楚邪却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吸引住了,跟在她左摇右摆的屁股后面,向着楼上走去。
彻底沦陷了!当爱情到来的时候,无论怎样都挡不住。
“不不不,一定是我们太邪恶了,这个女孩一定是楚邪失散多年的妹妹。”沈飞这样子安慰自己。
选择了三楼靠窗的位子坐下,楚邪道:“彩蝶啊,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亲人没有。”
被人如此刨根问底,彩蝶的笑容明显一僵,显出尴尬。沈飞比彩蝶更加尴尬,用小腿顶了楚邪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查户口呢!正经点,别闹了好不好。”
楚邪却完全不为所动,与沈飞碰撞在一起的膝盖坚硬得像块石头一样,“彩蝶,这是你的真名吗!”
彩蝶自称为奴,自然不能回绝了客人的提问,驾轻就熟地回应,显得早有准备:“回禀公子,小奴年方十六,父母早死,本名早已经记不清了,流落到这风月场所只能说是命里该着了有此一劫,每日里迎来送往的,日子别提有多辛苦了,哎呀,说多了都是泪呢。”明显是有过刻意的准备,彩蝶将自己的身世境遇说得凄惨无比,话到最后,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惹人怜爱。
几人说话的时候,沈飞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每一个桌子的前面都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打扮也都性感妖娆。不仅如此,在彩蝶过来招待他们之后,便又有年纪不大的漂亮女孩顶替她的位置,骑跨在窗台上,双手抚琴,神情暧昧地吸引来往的行人。
“看来这就是此处营生的手段了。”商丘城为军队掌控的禁区,妓院不能卖肉,便只能打打擦边球,靠一些特殊的手段吸引客人。女孩们的穿着不是露背,就是露胸,要不然露腿,反正得露点什么,站在客人的桌子前面,与其说客人们是在看舞台上的戏子们唱戏,倒不如说是在欣赏回味年轻女孩的体香。
“如此低级的手段,久在人间的楚邪不应该看不出来啊!”沈飞好奇地望向楚邪,看到他一副呆呆的样子频频点头,好像对女孩儿的话深信不疑,暗自思忖:“这家伙不会是藏了什么猫腻吧!”
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楚邪忽然猛拍桌子,大声道:“太可怜了,真是太可怜了,彩蝶,我要为你赎身!”他大声的咆哮引来旁边人的观瞧,引起沈飞和纳兰若雪的震惊,使得彩蝶的脸上洋溢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飞,拿钱来,我要给彩蝶赎身。”紧接着一句话却让沈飞吐血,一副吃惊的表情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字一顿地道:“你装英雄,却花我的钱,楚邪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沈飞,彩蝶姑娘身世如此可怜,你忍心坐视不理吗!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跟我说的了吗,你不是说要行侠仗义,从根本上改变九州吗!”
“行侠仗义可不是仗义疏财,你可别搞混掉了。”
“沈飞,别让我瞧不起你。”
“我的天啊,真是服了,楚邪,老子真是服你了,你是不是犯病了啊。”
……
“两位客观,你们别吵了,小女命贱,不值得你们为此争吵的。”彩蝶反而更加可怜的哭起来,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带你走。”说罢,楚邪起身拉起彩蝶冰凉的小手就要往门外走,引起三方面的惊慌。一是彩儿自己慌,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高高大大,英挺不凡的男人是这么疯的,做事情完全不计后果;二是茶馆老鸨慌,她站在酒楼正中心位置眼观六路,本以为是钓到了一条大鱼,没想到其实是个无赖;三是沈飞慌,他万万想不到楚邪要钱不成直接来混的,有可能是真的动了凡心。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一个女孩,谎言也拙劣的很,怎么就能俘获了武痴楚邪的真心呢。
三个惊慌的人做出了三个惊慌的动作,老鸨马上带着手下围了上来,开妓院的,身边跟着几个打手是必须的;彩蝶是挣脱,下意识地做出行动,想要远离楚邪;沈飞是探身拉住了楚邪的左臂,一句话没说,但目光却表达出了很多的意思。
沈飞想错了一点,那就是楚邪的性格,楚邪身为武痴,行事不拘一格,本来就是疯的,做事情从不考虑后果,更不将人命以及世俗的清规戒律放在眼里,为了达到目的,往往是使用武力的手段。这份武力的压制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表现得不明显,可一到了人多的地,就分外扎眼了。
彩蝶被楚邪拉住了手,哪里有反抗的能力,失魂落魄、六神无主;老鸨领着手下快速来到了楼上,在楚邪一次瞪眼的威势下,屁滚尿流,狼狈不堪;还是沈飞,还是沈飞站出来镇住了场子:“楚邪!身为蜀山的得道上仙,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蜀山的荣耀,给我放尊重点,不要折损了山上的威仪!”
再掏出银票,丢在老鸨面前:“彩蝶姑娘我们买下了,银子你点一点,买一个人是足富余的。”
“哎呀客官,我们这里是卖艺不卖身的。”
“啪!”又一沓银票扔出,狠狠砸在老鸨的脸上,把她的眼睛砸成了元宝的形状,砸得乐开了花,转口道:“彩蝶啊,你今天可算是遇见贵人了,等吃完了饭,便回房里收拾东西,随客人走吧。”
“妈妈,我不要,我不要,彩蝶自小与你相依为命,彩蝶不想离开你,妈妈!”
“不要也得要,人家给了钱,你还能咋的。”
“妈妈,求求你救救我吧,这人是疯的,妈妈,求求你救救彩蝶吧。”
第三十七章 彩蝶
“妈妈,求求你救救我吧,这人是疯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废话了,专心招呼客人,别忘了我过去是怎么教会你的!”老鸨用那凌厉地目光狠狠剜了彩蝶一下,亲自收起散落一地的巨额银票,美滋滋地领着一众打手原路返回,下楼去了。
“客官……”彩蝶抹抹泪,偷偷地望向楚邪,发现他身材极高大,外形虽然邋遢,但肌肉轮廓分明,臂膀结实有力,再对比自己的小身材,感觉毫无存在感,却忽然一挺脖子,爆发出体内的所有勇气,硬气地道:“尊敬的客人,你虽然为彩蝶赎了身,但彩蝶必须告诉你,如果要欺负彩蝶的话,彩蝶也不是好惹的,是会还手反击的。”
“欺负,我为什么要欺负你,我只是觉得你可怜要为你赎身而已。”楚邪重新坐下了,有意不看沈飞,却对他说话:“本大爷不需要你来说教,少用蜀山使者的身份来压我。”
“你的肆意妄为,会降低蜀山在世人眼中的地位,明白吗楚邪。”
“在山下作恶的仙人有的是,本大爷不过是偶尔耍耍性子,比他们好多了。”
“仙人都像你这么想,蜀山的颜面就都被丢尽了。”
“你花了银子,今天本大爷不和你计较。”
“回去好好和我说清楚,到底看上她哪里了!”两人的对话暂时结束,楚邪道:“先让他们端两份花生、果盘上来吧,咱们边吃边聊。”
“好的。”彩蝶终于从楚邪的控制下挣脱了出来,揉着红肿的腕子,贝齿轻咬:“等我一会儿。”麻利的下楼去了。
沈飞五感全开,听她在私底下说些什么。
“小蝶,你的运气可真好,年纪轻轻地就有人给赎身。”发出声音的是个女声,大概是和彩蝶同吃同睡的姐妹。
“是啊小蝶,那个男人高高大大的,长相不俗,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小蝶,你是姐妹们的开心果,马上要离开了,真的舍不得你。”
“姐姐们,快别说了,小蝶也不想离开你们,不想离开咱们的大家庭。更何况,你们不知道,那人是疯的,发起狂来,把人家的手腕弄得痛死了。”
“哎呀,傻妹妹,以你的个性就要这样的狂人才能驾驭的了啊,赶快出去吧,哪都比这里好!”
“咳咳!”姐妹们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凶神恶煞的老鸨出现在后厨:“彩蝶我可告诉你,那两位年轻的客人不是一般的有钱,你脾气倔,可得小心伺候着,千万别开罪了对方。
“妈妈,彩蝶不想走。”
“想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但有一点,咱们家店小,可别带来了麻烦才好。”
“妈妈!”
“去吧,那两个青年人仪表堂堂,指不定是什么路数来的,你跟着做个丫鬟也好,不会吃亏的。”
……
沈飞收回了五感,因为他已经确定了,彩蝶不过是个性格颇为泼辣的女妓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却蓦然感受到一丝压力,扭过头,看到了大有兴师问罪之意的楚邪。
“听够了!”楚邪面无表情地道。
沈飞眉头一沉,反问道:“你到底看上她哪了!”
“谁说我看上她了!”
“还不承认。”
“龌龊!”楚邪闭上了嘴巴,因为彩蝶已经端着果盘,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身边跟随着另外一名同样年纪不大的少女,走上来的时候,有意搔首弄姿,眉眼直往楚邪身上瞅。
可惜后者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冷冰冰地道:“放下吧,彩蝶你坐在我旁边。”那名女子还不愿意放弃,从后面拽了彩蝶一下,后者会意道:“彩蝶我既然已经被公子赎身了,便不再是茶楼里的人,妈妈的意思是,让山翠代替彩蝶服侍两位公子。”
“两位公子,这是妈妈的吩咐。”后来的女人,体型明显高大过彩蝶,身材也丰满,颧骨颇高,眼睛像狐狸似的上挑仿佛隐藏着阴谋,是典型的克夫相,却很有魅力,身上萦绕着比彩蝶柔和得多的香味。
“不需要,你下去吧。”可惜楚邪还是一根筋的不领情,“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喊你。”
山翠又拽了彩蝶一下,还不愿放弃,沈飞听她的声音,回忆起了便是话到最后的时候,那个不愿意与彩蝶分开的“好姐妹”,彩蝶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正准备说些什么,可惜楚邪的目光已经变得寒冷起来:“下去,别让我再说一次。”他动怒的时候,没人敢于无视。
山翠咬破了嘴唇,搅紧了手指,双目之中闪过一抹悻悻的光,却最终还是退下去了,她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客人会中意于身材、样貌都落后于她的彩蝶。
山翠的到来让沈飞唏嘘,本来好姐妹遇到了贵人,顺带提携过去的姐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这山翠却显得非常有心计,好像是在阴谋算计什么似的。先是在后厨里面大诉衷肠,表达不愿意离开好姐妹的心愿;接着借这个由头随彩蝶一起前来,见到了所谓的贵人楚邪;在被拒绝之后,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连续示意彩蝶,让“好姐妹”为她继续创造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处处都在算计,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而她口中的好姐妹,那个大大咧咧的彩蝶却还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以这种性格,大概就算被卖了还在为别人数钱吧。
反而对彩蝶多了几分欣赏,沈飞就是欣赏这种没有心计的女人,也就是所谓的清纯妹。转念一想,刚见第一次面,楚邪不可能知道一个人的脾气秉性究竟是什么,却仍然对彩蝶表现出了一往情深的执着,他到底图些什么呢,难道真的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说到一见钟情,一袭冷若冰霜的身影浮现在沈飞的脑海之中,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有谁说的准呢,若真看对了眼,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不再重要。”
却听楚邪说道:“我叫楚邪,你叫彩蝶,感觉有点重音了,不如给你改个名字吧。”
“改名字?”彩蝶沉吟,许久之后眼珠一转,点点头道:“好吧,反正公子已经把我赎出来了,就听你的吧。”她虽然有些怕楚邪,可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看出大大咧咧的性格,像个男人似的。
“叫你随凤如何!”楚邪毫不犹豫地说。
“随凤?不好不好,我彩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配不起凤这个字的。”
“有什么配不上的,从你被赎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这……”看着楚邪兴冲冲的样子,彩蝶反而犹豫起来,迟疑地问:“公子,你到底看上彩蝶哪里了啊?要说身材彩蝶自认为比不上店里许多女子;要说样貌,彩蝶也只能位列中上;才艺虽然是有一些,但也绝不敢说多么专精和优秀,以公子您的身份,女人应该一抓一大把的才对,怎么就看上彩蝶我了呢。”
“我楚邪做事情,需要向人解释理由吗。”楚邪还是一副任性的样子,加重了语气,不容抗拒地道,“从今以后你就叫随凤,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本大爷的身边,听到没有。”
“等一等!”沈飞实在听不下去了:“楚邪,不是我说你,你有钱吗!你自己每日里生活都是靠强抢的,难道让彩蝶……不,随凤跟着你一起过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我是没钱,可是你有啊,既是同门互相之间照顾是应该的不是吗。”楚邪理直气壮地回应。
“我就知道!”沈飞无奈。话到这里,他多少听出了一些苗头,以楚邪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改名字,而且改出来的名字偏偏还如此高雅,说不定“随凤”这两个字大有来历。
又一寻思,自己拉的队伍还真是越来越壮大了,本来下山的时候,师父只安排了自己独行,没想到纳兰若雪硬要跟了来,怎么甩都甩不掉,跟了一段时间,只能默许了她的存在;不久之后在翠兰轩连续收了两个丫鬟,兰儿和婷儿,兰儿是舞女,身份地位很低,心甘情愿地做个丫鬟,翠儿却很有可能是翠兰轩轩主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然后来到了金陵城,在这里遇见了楚氏三兄弟中名气最大的楚邪,与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一番苦战击败了他,获得了一名不太听话的打手;现在楚邪又收了个丫鬟,相当于队伍里面又多了一个人。掰开手指头算一算,哇塞,已经六个人了,其中主人三个,仆人三个,编制还挺整齐。
独行多年的楚邪莫名其妙的收了个丫鬟,让沈飞感觉老鼠的身子上长出了猫脑袋,必然存在着猫腻,只是一时之间不愿意捅破,更不愿意追着楚邪没完没了地追问,他自己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的。
“既然这样,便谨遵公子之命,小女子就此更名为随凤了。”
“很好。”楚邪拍拍手:“我们一行人女眷众多,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着她们就好,也有个伴。”听楚邪的意思,是要长久跟在沈飞身边了,让沈飞觉得有些突然。
“是的,公子。”
舞台上唱的是戏,具体出自什么流派沈飞也搞不清楚,对于曲子他本身就不太懂,听个热闹而已。吃了瓜子、剥了榛子,几个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了,便又点了菜,要了酒。
以价格来说,歌舞伎院的饭菜真的挺贵的,同样一道菜比高档酒楼里的还要贵上三分之一价钱,不过总归有些娱乐项目存在,倒也不觉得花的钱不值。
眼看饭吃得差不多了,楚邪道:“随凤,你去把脸洗干净了,再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走。”
“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好收拾的。”随凤说话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这种性格并不让人讨厌,比普通的婢女见了主人便露出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好得多。
看着随凤的脸,沈飞又琢磨:楚邪如此迫切地给随凤赎身,本以为是要给随凤一个名分的,怎么反而让她做了丫鬟呢,这是什么道理?
思及此处,忽然挥手道:“随凤啊,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现在生活的地方,以后的穿着打扮都要注意了,要穿的正统一些。现在听我的,先去把脸洗干净,把衣服穿正了,快去。”
“是,公子!”随凤在沈飞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答应下来。沈飞和楚邪坐在一起,身上的戾气明显没有楚邪来得重,但随凤明显更怕他一些,与沈飞说话的时候总是毕恭毕敬的,沈飞嘱咐的事情,也不会随便拒绝,痛痛快快地下楼去了。招来纳兰若雪的醋意,“沈飞哥哥,你还真有魅力呢,让小姑娘对你俯首帖耳的!”
沈飞砸吧嘴,频频向若雪使眼色,那意思好像在说:“别乱说话,楚邪就在旁边呢。”
他刚才闪过了一个念头,楚邪忽然间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很有可能是对某一个熟悉的场景或者某一个熟悉的画面产生了共鸣,也就是说,他一定是想起了一件不愿意对外人谈起的往事。引起共鸣的点,很有可能是随凤的穿着、打扮、样貌或者说话的声音,如果改变了这些楚邪可能便没那么在意对方了。
果然,不一刻功夫,当一个几乎与刚才完全变了一个人,洗去了脸上的脂粉,穿正了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随凤重新出现在视线中当中以后,沈飞注意到了楚邪脸上的表情,看到他明显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产生了一丝丝的失落,由此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楚邪并没有对随凤妆容卸去之后产生的巨大反差做出回应,他默许了,只是话变得少了下去,一马当先离开了此地。失去了妆容的随凤,个子不高,脸蛋一般,平平无奇。楚邪大概已经后悔,把她赎出来了吧。
第三十八章 死不瞑目
随凤倒是听话的,大大咧咧的性格使得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楚邪前后态度的变化,如沈飞所说,快步跑到楚邪身后,缠在他耳边唠唠叨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问了许多许多的问题,比如:楚邪本名叫什么啊,祖籍在哪里啊,在哪里营生啊,为什么这么有钱啊之类的,搞得楚邪好不烦躁。沈飞在后面看了,掩面偷笑,被若雪嗔怪道:“沈飞哥哥,你可真坏!”
临近夜晚,商丘城变得安静了不少,这是因为城内实行宵禁制度,夜幕一到便关闭城门,不再交换出入凭证。城内的人只被允许在位于城市中心的四条主干道上行走,其他地方由士兵把守,严禁出入。在此制度的左右下,夜幕一到,城内立时安静了下来,街道上虽然仍旧亮堂,但光芒主要集中在几条主干道上,将军府所在的方向黑乎乎的,如同被黑暗吞没。
沈飞忽然有些担心拓跋烈,临出来的时候,他将七小留在了将军府,命它们暗中保护皇子殿下,以防出现差池。“应该不会有事吧!”沈飞自语,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回去,楚邪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仙人高傲,不可以向凡人低了头,“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七小也会及时来向自己禀报的吧,还是算了。”
前往客栈投宿,自然也是选择最豪华、奢侈的地方,有了金陵城的经历,就算之前没有和纳兰若雪以及楚邪约定,沈飞也一定会选择入住到城市内最高档的酒店,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越高档的地方越是有钱有势者的集中地,而沈飞觉得道宗在人国传教的突破口,便在有钱有势者身上,需要刻意与他们接近;第二,住在高档的酒店内,本身能够抬高自己的身份,使得他人对你刮目相看。人国是一个金钱为王的地方,越有权势、越富有的人就越被尊重,若你压根不入流,有钱有权的人连多看你一眼都不会,更不要说主动接近了。
有了以上两点原因,沈飞今后无论去往哪座城市,都一定要选择最贵,最豪华的地方投宿。
商丘城城市中心是高档酒楼密集分布的区域,凡高档酒楼内部布局多数一致,一二层为吃饭、喝酒的区域,三四层提供住宿。四个人投宿在了一家楼层最高,装修最奢华最气派的酒楼内,开了三间房各自回房睡觉。
……
从南往北走,气温逐渐转凉,天黑的更快,酉时刚过,天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暗,若不是有灯光映照,几乎让人感觉是天际快速塌陷了一般。
金陵城的四季如春再也体会不到了,越接近北方,四季越是分明,春夏秋冬气候变化明显,商丘坐落于南北方的分割线上,已有明显的四季变化,冬季气温寒冷,夜晚增长,太阳很早就落下山了。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脱去了外衣的纳兰若雪从身后搂住了沈飞,亲吻他的耳根:“沈飞哥哥,有心事吗?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沈飞拉住她冰凉的小手,温柔地亲吻在手背上:“有些放心不下拓跋烈,他从边疆带来的贴身侍卫全部死在了南通城内,若真是遇到危险,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沈飞哥哥,拓跋烈身为皇子,能遇到什么危险啊,我看他现在在城主府内,肯定是逍遥快活,乐不思蜀,说不定早就把咱们抛到脑后了呢。”
“胡说,拓跋烈若真是贪图享受之人,压根没必要前往边境,统兵将近二十年!”
“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从他决定回朝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变了呢。”
“不会的,这一点我敢肯定。”沈飞拍拍若雪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抱得那么紧。
“那为什么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哎!”沈飞没有回应,他无法回应,拓跋烈的做法确实令他心寒。不过是遇见了一位远在他乡的皇叔,便已经如此,他日回到帝都究竟会怎样实在难以想象。
“沈飞哥哥,快别想了,不管怎么说将军府都是安全的,咱们多余操那份心。”
“话是这样说,但是……哎!算了,算了,不想了,由它去吧,反正木已成舟,何必庸人自扰呢。”沈飞站起,公主抱抱起了纳兰若雪,在她脸颊上狠狠吻了一下。若雪褪去外衣,唯一件亵衣蔽体,触手之处,细腻可及,沈飞兴奋地抱起她,快步走到床边,压在身下,正想好好亲热一番,门外却传来了“咚咚”敲门声。声音大而短促,敲门的人肯定有急事。
正欲亲热的两人动作同时一僵,虽说亲热的举动仅仅停留在互相亲吻依偎的层面,可还是让他们身体燥热,充满冲动的**,蓦然被敲门声打扰都觉得不爽,对望一眼,沈飞扬起脖子道:“大晚上的,谁啊!”
却没有得到回应。沈飞想了想,示意纳兰若雪等自己一会儿,站起之后把衣服整理好,走到门前,从屋内将门扇打开,外面居然空无一人。
“是敲错门了吗?”沈飞纳闷,走出门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有病!”刚要进屋,却是眼角收紧,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当下弯下腰来。原来,门前的地面上居然留存着细微的拖拽痕迹。
木制的地面,留下拖拽的痕迹非常容易,但沈飞眼前的痕迹却明显是新的,因为边角处仍然留存着木屑飞扬的残渣!
……
黑暗的夜,模糊的人,冰冷的刀。刀刺进了人的心脏,血液却没有外溢,可见用刀的人,手段极其高明、准确,使得刀子刺入身体,刺穿心房与心室的夹膜,不伤及动脉。
人还活着,被一个黑暗的身影拖拽着,快速向着远方行去,在黑衣人的身后存在着巨大的光明,光明来自于一栋建筑,一栋沈飞下榻的,整个商丘城最宏伟的建筑万商酒楼!
“呜呜呜!”男人想要发出声音,可惜不能,从嘴中溢出的只有血,血呈污秽之色,大概其中含着毒素,污染了黑衣人的袍子,却不影响他的速度和心情。男人努力地伸出手,抓在黑衣人的身上,可惜是无力的,连黑衣人的外衣都抓不破。
一路前行着,全身笼罩着黑衣的人拖拽着胸口插着刀的男人一路前行,大小关卡奈何不得,血液留在地上,在黑暗的夜下并不显眼。男人快要死了,但他似乎死不瞑目,在黑衣人怀中奋力挣扎,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抓伤对方,挣脱对方,可惜不能如愿,他的身形逐渐扭曲,因为进入体内的毒素或者现下绝望的心情,无法避免地扭曲成一团。密云飘过,月光照亮了地面,映照出死者恐怖的面容,竟是岳总管!他双目圆睁,快速变僵的双手抓紧了黑衣人的衣服,黑血不断从嘴里冒出,污染了光亮洁净的面容和身上的戎装他死不瞑目!
……
九州大地奉行弱肉强食法则,强者,鹰击长空,君临大地;弱者,坠入深渊,万劫不复。是以,人人渴望成为强者,哪怕俯瞰人间一瞬,亦在所不惜。
令狐悬舟端坐在灯火昏暗的房间里,华贵的长袍失去了两袖,精赤的两臂纹有青龙,今夜的青龙似乎有些特别,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烟蕴,仿佛马上就要活过来了。
兰儿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令狐悬舟,与面前的男人朝夕相处了好几天,兰儿知道这是一个拥有着帝王般威势的强者,即便深陷囵圄,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特有的气质。
兰儿是很佩服他的,和令狐悬舟在一起若干天了,这个曾经掌控金陵城的王者没有为饮食的糟糕抱怨一句,没有为旅途的颠簸多坑一声,没有因为住宿条件的恶劣而发过脾气,没有因为终日不能见天日而迁怒于人。不得不说,令狐悬舟是个可敬的人,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练功打坐。两鬓花白,想必年过半百,双臂却仍粗如牛头,肌肉虬结如龙,这样的人,不得不令人动容,不得不令人敬佩。
兰儿仔细盯着令狐悬舟,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令狐悬舟与往日不太一样,虽然整天闭着眼睛打坐,但却有精亮的光芒燃烧在眼眸的深处,跃跃燃燃,隔着眼皮也可清晰感受,喘息粗,身体隐然呈现出拔地而起的状态,似乎即将破笼而出。
兰儿感受到了危险,她很想前去禀告主人沈飞,却不敢这样做,准确的说,她压根不敢动。女人的直觉除了告诉她令狐悬舟身上的变化之外,更在警告她,坐在那里,不要有丝毫异动,任何不诡举动都可能招来死亡。
夜深了,月光淅沥,曾经的王者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犹如华昼般明亮!
……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困囚,芊芊和婷儿相处的异常融洽,不存在威势的高低,因为两人对对方潜在的实力都是心知肚明。芊芊面容煞白,素身立于窗边,隔着发黄的窗纸,看林影滔滔,面露愁容:“起风了!”
“起风了!”方婷站在另外一侧的窗户前面,透过窗望出去,见屋外空无一人,再望向方婷,“救你的人到了,你为何反而不高兴。”
“不是来救我的。”
“那就是救旁屋人的了。”方婷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这样说起来,你们并非一路。”
“呵呵。”芊芊没有正面回答,“今晚可能要变天,我要先藏一藏。”
“为什么不干脆逃走。”
“不逃还能活,逃走了指定要死,你说怎么选。”
“身不由己啊。”
“当然,我劝你也躲一躲,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出来。”
“你确定旁屋的人会有大动作?”
“我感觉咱们进了狼窝!”
“哦,那还犹豫什么,快走。”两人同时破窗,准备离开,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雷霆降下,男人缓缓举目,**的双臂纹有龙腾,身材高大魁梧,两鬓花白,华美的锦袍遮不住枪林弹雨锻造出的魔鬼身材。
“两位这是去哪里啊!”
令狐悬舟。
方婷御风而起,翩翩上到房顶快速离去,没有被追击,芊芊却没有逃走,因为她知道,自己压根走不了!
令狐悬舟有多次机会可以全身而退,却都没有那样做,不是因为他不屑于逃走,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完成。身为金陵城的王者怎会看不出组织背后的把戏,他一定是来阻击自己的,好从自己身上找出幕后主事者的线索。
“可怜的男人,就算再过强大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即便自己亲口说出同谋者是虎姐,令狐悬舟也不会相信的吧,男人就是这样的蠢。”芊芊深吸口气,在黑暗中露出一抹足以融化男人坚如磐石内心的笑容,妩媚动人,“令狐家主?你来救人家啦!”
“救你!还嫌老子不够惨吗,可笑!”令狐悬舟站在黑暗中,眼睛里的光芒像蛇一样,幽幽的,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告诉我,幕后主使者是谁。”
“哎呦,哪有什么幕后主事啊,家主您在说什么,芊芊听不懂啊。”芊芊语气嗲嗲的,搔首弄姿,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强装镇定,更显得不平凡。
“还要装蒜!非要逼我用强的吗。”令狐悬舟冷笑。
“哎呦,人家身子骨柔弱的很,可禁不住您的折腾呢。”
“明人不说暗话,别再演戏了,我知道你是无面杀手集团派来的杀手。”
沉默!听到令狐悬舟报出自己组织的名称,芊芊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然变了,变得冰冷,不再像之前那般油腻腻的,像是在撒娇:“既然知道我背后的势力,那您更应该了解,咱们两家,有着共同的敌人。”
“错了!沈飞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我令狐悬舟要做的是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重掌金陵。”